范蓉,八零后。河南封丘人。河南省诗歌创作研究会会员。喜欢诗歌与散文,作品散见《星星》、《诗潮》、《河南诗人》等等。曾荣获2018年巩义杜甫杯国际诗歌大赛二等奖,和美荥阳李商隐杯诗歌大赛一等奖,2018博鳌国际微诗大赛金写手奖。
虚构一场雪
与夜同时醒来,风穿墙而过。
假若梦可以延伸,能否再虚构一场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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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冷之下,青草,蝴蝶,鸟雀一并被季节召回。
独留一朵朵白,这不被春天相认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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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志铭
一生未得金缕衣,夏蝉年年相赠。
一生不曾听情话,风铃草踮起脚尖从清晨说到日暮。
这里很安静,像大雪覆盖之下的尘世。
我不再怀念春天,不再向某一路春风打探你的消息。
让青草埋没马蹄,你继续在远方兜兜转转。
来,与不来,都没关系。
我已将黑夜还给黑夜,
孤独,还给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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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寂灭
灭在朝,在野,在花朵的伤口处。
是流萤,是灯笼,是梦的蝴蝶,都不能引我再误入歧途。
我是石头的一部分,苍藓的一部分,流水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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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拿起经书,我就是菩提。
你将明月揽入怀中,我就是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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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
我始终相信
那些留在草尖与树木上透明的壳
才是一只蝉真正的肉身
它很像某些人,譬如我
顺从黑夜久了
便会在某一个清晨离家出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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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后
村庄燃起篝火,夜空交出星光。
众乡亲放下农具,围坐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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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斟满烈酒,先敬供奉的神灵,
再敬刚生育完毕尚在喘息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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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拿出新鲜的五谷杂粮,
将故乡的一枚瘦月亮养的肥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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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记
不谈菊花,不谈炼金术。
我向来对耀眼的事物心生抵触。
来谈谈我的村庄,村庄里的父老乡亲——
像一堵堵土墙,被风吹得越来越低。
大半截身子已陷入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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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了,他们依旧笨拙地爬上脚手架,
借用手中的瓦刀,一层一层,
抬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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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构一个春天
从崔护的诗中摘一朵桃花,
又从李煜的词里借一段流水,
寥寥几笔,
我就在纸上虚构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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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母亲不是,
她翻土,施肥,浇水,
再弯下腰撒下一粒粒种子,
每一个步骤都虔诚得似个佛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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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
立春后,麦苗开始返青。
铲除一辈子的野草很快将高过你的坟头。
我突然不再憎恨它们。
甚至,想抱着某一株痛哭。
它是你的另一种身份,
在春天,又重新活过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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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春寒
像花朵,刚开第一瓣,后面还有三瓣,四瓣。
或者,像春水,才撒开了蹄。
像春雷,仅走了一半尚未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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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给你营造的春天,刚打开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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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戛然而止,停滞不前。
事实告诉我,小剂量的春风不足以做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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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之诗
我要入梦了。
在深夜,厌倦了那些——
善于深度挖掘,制造现场感,虚无感的同类,
他们反复把词汇切割,分裂,锻打,锤炼。
将平滑的湖面敲碎,把碎裂的春风拼凑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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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低吟,似河流呜咽。
他们高歌,若枝上云雀。
我的毛孔,我的呼吸,我的发丝里充斥着杂乱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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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边际的黑夜,
仿佛是各路大神修行的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