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与袭人“初试云雨情”,贾家不说尽人皆知,知道的人也多。主人与丫头的韵事,在贾家那种豪门并不鲜见。少爷年纪大了,长辈安排几个人去房中伺候,是贾家的规矩。
贾宝玉年纪虽不大,但八个大丫头在身边,有风流韵事再正常不过,贾家长辈也并不禁止,否则早都令行禁止了。
不过,贾宝玉到底不到收房年纪,这些事不能摆在台面上说。他与袭人、麝月、碧痕等,都是尽量“鬼鬼祟祟”“瞒神弄鬼”行事,也就是“偷试”。
“偷试”这种事说出去不好听,像晴雯洁身自好,就对袭人牺牲清白的献身行为不以为然。
(第三十一回)晴雯听他说“我们”两个字,自然是他和宝玉了,不觉又添了酸意,冷笑几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袭人羞的脸紫胀起来……
晴雯不屑“偷试”,却对袭人贾宝玉的亲密“吃醋”,并择机向袭人发难,将其羞得“脸紫胀起来”。
晴雯一直是嘴巴比脑子反应快,说她情商低也不错。她吃贾宝玉与袭人的醋,表明她对贾宝玉也有想法。
晴雯对贾宝玉亲近的方式,不是献身,而是恪守本分洁身自好。她认为在感情上要与贾宝玉保持平等,名正言顺,才得其所然。
贾母有意培养晴雯给贾宝玉做妾,晴雯自己清楚。她认定自己是贾宝玉的人,迟早都会有被收房的一天,没必要行下流之事。贾宝玉就在那里,敬他爱他就够了。
晴雯对贾宝玉的感情,无疑超过主奴之情,上升到男女之情。
因为有情而无淫,是脂砚斋说尤三姐对柳湘莲的感情。用之晴雯与贾宝玉身上也贴切。
晴为黛影,晴雯之心对应林黛玉之心。都是一种纯纯的爱意。
袭人对晴雯的心思早有发觉,也找机会将之揭发出来,不让晴雯光嘲笑她。
(第六十二回)袭人笑道:“倘或那孔雀褂子再烧个窟窿,你去了谁可会补呢。你倒别和我拿三撇四的,我烦你做个什么,把你懒的横针不拈,竖线不动。一般也不是我的私活烦你,横竖都是他的,你就都不肯做。怎么我去了几天,你病的七死八活,一夜连命也不顾给他做了出来,这又是什么原故?你到底说话,别只佯憨,和我笑,也当不了什么。”
袭人说晴雯为了贾宝玉“连命也不顾”,就是指出她对贾宝玉有超乎寻常的感情。袭人与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尽的是丫头的本分。晴雯对贾宝玉动情,却超越了主仆之情,更像男女之情。
古人对男女私情极其抵触,用“丑祸”“不才之事”称之。晴雯对贾宝玉有男女之情,比袭人“偷试”更严重。王夫人骂晴雯“狐狸精”,就是晴雯诱使贾宝玉行男女之情,会令他身败名裂。
(第六十三回)晴雯道:“今儿他还席,必来请你的,等着罢。”平儿笑问道:“他是谁,谁是他?”晴雯听了,赶着笑打,说道:“偏你这耳朵尖,听得真。”
晴雯的心思,不光袭人看出来,平儿也看出来。“情”之一字,于林黛玉是惊世骇俗,于晴雯则是“取死之道”。王夫人不能对林黛玉下手,对付晴雯只需要一个借口和契机。所以,绣春囊引发的抄检大观园,王夫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收拾整顿怡红院,晴雯是主要目标。
文|君笺雅侃红楼
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
《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
《红楼梦》绘全本·清·孙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