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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福建三明诗人卢辉,大巴山,一位提马灯走夜路的农人

卢辉,诗人,诗评家,高级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编著《中国好诗歌》。主要著作《卢辉诗选》《诗歌的见证与辩解》等,诗歌、诗论散见境内外各大刊物和年度选本。获得福建省政府文艺百花奖、第三届“诗探索.中国诗歌发现奖”、第五届(2017-2018)中国当代诗歌奖.批评奖、第三届中国天津诗歌奖、中国(海宁)徐志摩微诗歌奖、中国广播影视大奖等,现居三明。

被河水送走的人

我愿意是一把火 掉在地上 – 到了夜半 有钟声 有桨 有渔火 被河水送走的人 掌灯 上岸 – –

墨竹

墨竹比竹子好强,一旦有了墨香 它就会在纸上 不需要太多的养分。一根根 朝气蓬勃 – 我收藏的那根墨竹 十分瘦小 它猜到我不会把它移栽,一直保持 弱不禁风的模样 – 墨竹松不了土 长不了根 一旦把它挂在墙上 满屋子的风 不知从何来 – –

吊 瓶

吊瓶里面,水是安静的 药,看似默哀 也不一定肃穆 它的归程十分传统 一般只在人的静脉里 慢慢 行走 – 一滴、二滴、三滴…… 都具备穿石的本领 不停顿 不用指南 也不泛滥,只与心血交涉 与死活谈判 – 到了死,或者看到了活 这个边缘 像药水一样:多滴一滴 少滴一滴 也许惊天动地 –

低下,再低下

好好陪芦花睡觉又能怎样?它已经够路边 够悬崖了,我们干嘛还把它她割掉,烧掉 一颗头颅都不剩 – 它多有腰姿,多么婀娜 你可以抱着它睡一晚,睡一生 包括白白的花须 白白的夜光 – 多么清爽,多么撩人,到了轻风入芦花 只要我们肯把头低下,再低下 – –

那么大的死

我经常爱拿死作比较,你说说看 那么大的死,那么远的彼岸 你能用哪块布轻轻覆盖 – 死是盖不住,你可以是鬼 你可以是灰,你可以上穷碧落 也下黄泉,你可以 销声匿迹 双双殉情,就是不能 死了 也想爱 – –

大巴山,一位提马灯走夜路的农人

马灯是不是赶马的灯 在这个连马蹄都踩不到的地方 一位穿蓑衣戴斗笠的农人 提着马灯赶夜路,他 算是一匹 好马了 – 灯,还是加点煤油的灯 罩子,还是挡风的玻璃罩子 所有的温度 除了草鞋 火苗十分安祥 – 马灯由农人提着 山路由农人走着 夜深由农人护着 人静的时候 一盏马灯 照看天命 – –

火柴盒

总要有人拉开火柴盒 它是完整的,像一群人那样完整 从不间断的完整。除了火 – 那么多,排列在一起,躺在一起 它们是瘦弱的 完整的瘦弱,一座森林的瘦弱 看得见烟尘的 瘦弱 – –

爱唱歌的妈妈

妈妈躺在棺木里就不唱歌了 这不是她的错 月亮的歌是她唱的 我摸到了月 弯弯 白莲的歌也是她唱的 冬天的池塘 结了冰 – 喜欢边唱歌边煮饭的妈妈 一生节俭 那一天她却一反常态 把时间带走了 把衣钵带走了 把一双筷子带走了 饭冷了 她的歌 还没下锅 – –

那个叫着落花的女子

谁愿意开花,到了披头散发的时候 天也冷了,那个叫着落花的女子 一把铁镐 肩上走 – 走着走着 雪也下了,泪也瘦了 成群结队的花骨 自谋 出路 – –

过客

从这里到那里,短的,长的 从虚拟到现实,宽的,窄的 从此岸到彼岸,生鲜的,枯萎的 我没有说到生 没有说到死 一座独木桥 横跨 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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