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把一叠一叠的奔波劳累,安放何处?我该把自己置放进哪里,才能更清简安宁?
月光?
非仅莲子清如水,清如水的,还有照到前楼东侧面的月光,照到马路上的月光,照到湖边栈桥石径上的月光……
秋夜的月光,流淌到哪,哪儿就像铺了一层秋水,云髻高挽的秋,有剪水美瞳。
林间?
你衣袖间散溢出桂子的香气,你发间簌簌落满了栾树小花,和她带着棱角的水红香囊;秋夜辽远里,寂静的林间,寂静里,沐着月光的草木,正各自沉醉,盛大的虫鸣被露水打湿,而林鸟在虫鸣如织里,昏昏欲睡。
字间?
不,今夜可以置身月光,可以置身林间,却唯独不可以置身字间,字间虽也融入了月光及草木,可是字间有一种丰富,可以延展到月光之外,草木之外。
“之外”是个多么不易把控的词。
情感会在字间无孔不入,激烈时,还会横冲直撞,而后楚楚可怜地蜷缩在某个词的触须底下,闪着泪光。
“之外”有隐隐山,有迢迢水,有翻山渡水也抵达不了的远方,而你已在我永不能及之处,十年前的十五夜你在,而十六夜你就已不在,带着某世界,一夕之间,怎么可以悬殊至此?消失,到底是一种什么材质做成,怎么那么轻,大而无形?
就算一不小心置身了字间,我也不敢动笔描摹,一描摹,怕吹动了月光河,幽暗了草木色,我怕那个渐渐真实的我,从深夜的字间,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