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张彥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说:“夫像物必在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故工画者多善书。”相反,我读先以书法进入艺术即善书者的画,则每每感到,他们在物象描绘的笔墨中,往往含蕴着更多的书法美的特质。这当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翠袖迎风 138x69cm
盖因作为书法工具的毛笔,其在宣纸上行走表现出来的线条的轻重粗细,与同样是用毛笔操弄的中国画,在形态学上具有极大的相似性。与此同时,作为艺术情感的载体,由于书法与中国画同样都是使用毛笔,这也在内在性上,决定了它们的相通性和无差异性。所谓“书画同源”是也。
振羽图 138x69cm
我观钱建亭先生的中国画作品,也甚有此感。钱先生的书法,风神洒脱,姿致流丽,造诣显见。这种笔性融入于其绘画中,便也形成了清新雅逸的风格,并且具有了一种比较个人化的艺术特色。
得大自在也 68x46cm
钱先生的绘画题材以花鸟为主。花鸟画不同于山水画的讲究意境,而重在情趣。然而就花鸟画的情趣而言,其与笔墨的审美性,又少不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看建亭先生的花鸟画,则因其具有书法的功底之故,而使这一点更明显。
曲岸浮香图 138x69cm
在钱先生的画笔下,花枝叶茎与疏落的竹篱,皆无不隐约着寓劲气于婀娜的书法意味,而不同的瓜果与花卉的藤蔓,萦纡缠绕,则仿佛是中锋运笔的草书,既充满优美的运动感,又给人以“游丝之力更坚利多锋”的审美感受。所有这些,包括荷叶富于浓淡墨韵的泼洒,也皆服务于画面的情趣。
幽渚芳华 138x69cm
值得指出的是,钱先生的花鸟画,如前所述,同时透示出的是一种清新雅逸的格调。这种格调来自于钱先生无论画的是牵牛花与锦鲤,还是丝瓜与小雀,也无论画的是荷塘的双凫,还是石头上的雄鸡,等等,都有一种温润的诗性在流淌。而且以画面的表现看,纯水墨的且不说,即便是墨与色彩结合的作品,钱先生也能在墨不碍色、色不碍墨上,取得很好的墨色间的平衡,这也是其画面获得了清新雅逸的格调的一个重要原因。
雨后 138x69cm
钱先生似乎十分喜欢并善于画雄鸡。昂昂然,意气风发的雄鸡,或许有着画家某种心灵化的托付。但其用笔的粗细结合,纵恣洒落,却是极为传神的。雄鸡在画面中充满了乐观精神的命意,并不是一般画雄鸡的画家都能具有的表现力。
霞绮 68x46cm
需要着重一说的还有钱先生以画钟馗为主的人物画。钟馗这个传说中的形象,似乎有其约定俗成的模样,大都是怒目圆睁,虬须肆张,虎眉上扬。钱先生也未尝有所背离。但在具体刻画上,钱先生非常注重钟馗在不同情态下面部表情的不同,因而使其性格化的特征显得更突出,一种震懾鬼魅的凛然之威,跃然纸上。
万叶秋声 138x34cm
这里不能不注意到的,同样是钱先生粗细结合的用笔所导致的艺术效果。可以说,钱先生对于钟馗的形象的塑造,除了以细笔准确地勾描了其面部表情外,与之形成强烈对比和反差的,则是对于衣袍的粗笔挥写。这几乎与钱先生的总体画风在用笔上是截然不同的。
蒲塘秋影 180x42cm
染以红色(或也有染以淡赭墨色)的衣袍的用笔,落笔奔放,线条粗犷沉雄,且多方折,一种隐藏不住的力量感,仿佛横溢了出来,使人很自然地联想到了汉隶魏碑的书法气格。钱先生原本就是书法家,我不怀疑,他一定有过对于汉隶魏碑的浸淫和学习。而这种书法用笔的泄露,我们若与其同时兼用的细谨之笔作浑然一体的欣赏,就能体味到更多耐人寻味的韵致了。
香殊群芳 181x30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