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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的成名作:改良为娼的《沉香屑》与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张爱玲的成名作:改良为娼的《沉香屑》与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春天,满山的杜鹃花在缠绵雨里红着,簌落簌落,落不完地落,红不断地红。

夏天,他爬过黄土陇子去上课,夹道开着红而热的木槿花,像许多烧残的小太阳。

秋天和冬天,空气脆而甜润,像夹心饼干。山风、海风,呜呜吹着棕绿的、苍银色的树。

你只想带着几头狗,呼啸着去爬山,做一些不用脑子的剧烈的运动。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香港的四季”《沉香屑·第一炉香》

1943年,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大学停办,未能毕业的张爱玲只能返回上海,却又遭到“国文不及格”的考大学滑铁卢,为了生活,开始尝试为报纸、杂志撰稿。

或许正如当年一举拿下伦敦大学,意气风发发表的“处女作”《天才梦》的自傲一般。

她,张爱玲的确是“天才”,一个可以肆意翱翔在文坛的“天才作家”,第一篇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一经发表,果然让她一炮而红,就此“成名”。

此后,整个上海文坛都牢牢地记住了“张爱玲”这个名字,期待着她下一次的作品。

张爱玲的成名作:改良为娼的《沉香屑》与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沉香屑·第一炉香》的背景是战前的香港,一个从被迫殖民到顺从地崇洋媚外的地方,唯一丢不开的或许是那份从骨子里带来的旧的、扭曲的,带着毁灭疯狂之气的“封建气息”。

于是,一份张爱玲称之为“面目全非”的物与人之感,始终渗透其中,蹩脚的不和谐在这片土地上蔓延着。

她亲身经历着虽然只住了几年而已,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从一开始就深深地镌刻在她心中,宛如她的“第二故乡”,一个曾经承载着她“异国自由梦”的地方,让她感情很复杂,一句又爱又恨是远远不够的。

或许,还需要一个身临其境的极致“人生故事”,才能说清一二。

张爱玲的成名作:改良为娼的《沉香屑》与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所以,在我看来,与其说这个可以简单概括为一个普通上海女子在战前香港,一步步堕落风尘的“爱情”故事。

不如说这个故事的本质,从来都不止是所谓的“痴情女子,薄情汉”的悲凉爱情遭遇,而是一种比“逼良为娼”更残酷、恐怖的“改良为娼”的彻骨无奈。

这种带着无法抗拒的“致命诱惑”与无可奈何被支配的“人性本能”,一个在那个时代里,一下被打开“新世界”的普通女子,真的可以完全不带一丝犹豫地抵抗?

更何况,她是一个聪明而通透的,受过良好教育的,把原生家庭视为“坟墓”,急于摆脱未来悲惨命运的美丽女子。

于是,在这个只能被时代命运裹挟着沉浮的“大环境”里,作为希望掌控自己命运,过上好生活的女子,她,葛薇龙用自己的一生作为赌注,试图对抗这个纷杂荒凉的时代,好夺回属于自己的“尊严”与未来的命运。

张爱玲的成名作:改良为娼的《沉香屑》与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改良为娼的《沉香屑》

“从走廊上的玻璃门里进去是客室,里面是立体化的西式布置,但是也有几件雅俗共赏的中国摆设,炉台上陈列着翡翠鼻烟壶与象牙观音像,沙发前围着斑竹小屏风,可是这一点东方色彩的存在,显然是看在外国朋友们的面上。英国人老远的来看看中国,不能不给点中国给他们瞧瞧。”

战前的香港,作为殖民地,已经陆陆续续被占了几十、百余年了,或许一开始,它是屈辱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沦为“殖民”的人们,为了生存,更好的生活,只能开始按着“主人”的规矩活着,久而久之,一种带着“封建色彩”的崇洋媚外自卑情绪油然而生。

于是,模仿着英国的做派,点缀着传统中国的执着,始终拉扯着“几乎每一个”香港人的心,让他们不得不沉醉在这荒诞而精巧,滑稽而骄傲的独特社会浪潮里,起伏着。

就像故事里的主角葛薇龙一样,上海来的她,对于香港始终是仰视的,那个地方于她这种无权无势的“迁徙避难者”来说,正如她第一次去梁宅找姑妈时,觉得那个宅子“类似最摩登的电影院”似高不可攀的羡漾观感一样,是一种做梦才能奢望过的未来生活。

张爱玲的成名作:改良为娼的《沉香屑》与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可现实是,梁宅里只两个“下人”睇睇、睨儿,就可以对她熟视无睹,即使被“收买”了,为她解围,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轻蔑,而作为姑妈的梁太太还笑着讽刺道:“你看这位姑娘也不像是使大钱的人,只怕还买不动我呢!”

可是即便如此尴尬,葛薇龙在离开后“再回头看姑妈的家,盖着绿色琉璃瓦,很有点像古代的皇陵。”

这是一种被不知不觉打开“新世界”的人性本能的“向往诱惑”,一旦被开启那个“开关”,便如开闸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金光闪闪的“上流社会”一旦被摆在眼前,且似乎触手可及时,于葛薇龙来说,一切刻薄的言语也好,看不起的轻蔑也罢,都抵不过近在眼前,或许可以让她摆脱“坟墓”原生家庭的一条金光大道。

张爱玲的成名作:改良为娼的《沉香屑》与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这种明知道危险,却无法抵抗的“极致诱惑”,就像那个时代里生活着的香港人一样,他们很清楚自己是被“殖民”的,应该要感到屈辱的。

可是,只要顺从就有“好生活”的极致诱惑,让他们在“清醒”之余,无法抗拒地选择去“舒服”地接受,因为人性本能就是如此,可以“过”好生活,谁又愿意去过“坏”生活呢?

即使是感到屈辱的,也在日复一日的纸醉金迷中,迷失着接受起来,直到越陷越深地为自己狂热地打上“英国印记”,钻入“上等人”的躯壳。

于是很自然,这个本身通透的葛薇龙带着“赌一把”的希冀,毫不犹豫地迈入了这个香港“金殿鬼蜮”——上流社会。

而之所以葛薇龙“堕落”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本身就是个通透的,始终挣扎在“善与恶”之间,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上海女子”,她很清楚,在那个时代里,作为女人的她,想要过上好的生活,这或许就是她“有且唯一”的一条路。

张爱玲的成名作:改良为娼的《沉香屑》与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更别提,只第二次到梁宅去,被安排住下时的“诱惑”就是如此极致:

“她突然省悟,原来这都是姑妈特地为她置备的。家常的织锦袍子,纱的,绸的,软缎的,短外套,长外套,海滩上用的披风,睡衣,浴衣,夜礼服,喝鸡尾酒的下午服,在家见客穿的半正式的晚餐服,色色俱全。很快,薇龙就发现这些衣服的尺码、款式都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试问,哪个女子不爱华服?就算如今也是,女性生来就带着这份无法抗拒的“本能”,真要抵抗,就像反抗自己的“人性”一般,何其艰难?

葛薇龙虽有过挣扎,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于是就算明知“这跟长三堂子里买进一个讨人,有什么分别?”如此,但涉及自己的目标——留下来时,还是妥协着动摇了,只一句“看看也好”,就被彻底摧毁意志。

但说到底,这种“改良为娼”的无奈自愿,依然是一种属于那个时代里,不得不的,冷彻骨的悲凉命运,即使如葛薇龙般的女子不“自甘堕落”,那么,留给她的未来命运真的会“好”吗?

一个不能继续学业,只能沦为被家庭掌控着的待嫁“物件”的命运,真的会比“改良为娼”的自由生活好?

最终,自己选的“命运”,她甘愿承受。

如同那个霉绿斑斓的铜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一般,珍贵如“沉香”,燃烧后也不过一炉香屑,散去的只是一缕被放大的“丑陋”命运罢了。

张爱玲的成名作:改良为娼的《沉香屑》与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在《沉香屑·第一炉香》的故事里,大概很多人都会被葛薇龙与乔琪乔这对“痴情女与薄情郎”的爱情所“触动”,倒不是因为他们的故事跌宕起伏着“典型”,而是因为本身注定悲剧的爱情,显得凄美而印象深刻。

其实当葛薇龙选择“赌一把”,沦为梁太太掌控的棋子时,她就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与怎么做才能得到想要的,所以与其说她“爱上”了公子乔琪乔,不如说她仍旧在试图为自己的“美好未来”再赌一把,赌这个男人可以成为她未来的“富贵”依靠。

只不过,她看错了乔琪乔的无耻与高看了自己对“男人”的掌控,以为的有资格去“赌”,实际上她从最初选择“堕落”的那一刻,就早让自己的“身心”,失去了属于她的掌控权。

张爱玲的成名作:改良为娼的《沉香屑》与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因为乔琪乔这个欢场高手,手段太过高明,完全不是葛薇龙这个“新手”能掌控的,甚至骄傲如他可以直言不讳地“告知”葛薇龙这个“掌心的玩物”真相,说:

“你姑妈是难得失败的,但是对于我,她失败了。今天她正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偏偏看见了我,处处提醒她上次的失败,也难怪她生气。”

而葛薇龙接触下来后,更是“明知”乔琪乔是危险的,不是她能依靠的“未来”,却仍旧难以逃离,因为“白纸”葛薇龙,终究败给了一个叫做“爱”的东西,即使知道没有“情”的爱,注定是个没有结果的悲剧,但身在其中,无奈地难以自拔。

这或许就是一种身不由己,无法自控的,千人千面其中一面,对感情的态度吧,只能理解为作为有缺陷的“人性”中的一隅,每个人不同,一旦客观存在,便不能轻易摆脱。

即使在中间她有过清醒,试图去找到自己为什么如此固执地“飞蛾扑火”般爱着乔琪乔的原因为何,除了恰到好处的致命吸引力之外,更多的还是一份于她来说,可遇不可求的,被称之为“安全感的自由”感受吧。

张爱玲的成名作:改良为娼的《沉香屑》与不写爱情的《第一炉香》

蓝棣之说:

“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所谓人生,也就是种种感情的牵挂。

人是为了人世间非常鲜活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联系而活着,而奋斗的。”

或许如此,于葛薇龙来说,她在乔琪乔身上所得到的“安全感与自由”,从来都不止是她以为的“爱”,而是一份只属于她的温情与被“爱”的感觉,她也愿意为这转瞬即逝,但可以收入记忆深处好好珍藏的“东西”,而选择忍受一切。

比如乔琪乔的浪荡与不学无术,不负责任与游手好闲,以及下了自己的床,转身就爬上睨儿的身的“渣”。

最后她呐喊着一句:“我爱你,关你什么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在这个她注定失败的人生中活着……


最后

其实说到底,作家的“处女作”一般就像她一生的回忆与标志,写的不过是自己的故事而已,张爱玲的《沉香屑·第一炉香》更是如此,她的“小半生”冷暖自知,只一次短暂的宣泄,就如此冰冷彻骨。

她对人性的丑恶,过早地看得太清,于是无力改变,只能接受。

相信我,《沉香屑·第一炉香》值得一看,比如这次上海书展的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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