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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安徽宿州诗人八零,我的外婆多么悲伤为她种下的那些南瓜

诗歌选读 | 安徽宿州诗人八零,所有孩子身后都站着一名拳王

八零,本名杨飞,1980年生,安徽宿州人。2000-2004年就读于巢湖学院中文系,现任教于宿州市九中。1990年代末开始写作,作品见于《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山花》《青年文学》等大量刊物。被多家媒体评为“2009年中国80后十大新锐诗人”,获得“汉江诗歌奖”、全国十佳教师文学奖等。

忧伤的南瓜

我的外婆多么悲伤为她种下的那些南瓜。

“长的太高爬过了墙头,

秧子拖的那么长……”

她开始抹眼,她想哭。

“一下子结那么多,

而我那么老,跟不上

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哦,她是为了她那长疯了的南瓜

而我们都不愿

带一只回家

满院子挂的到处是

那些忧伤的开始腐烂的老南瓜

我的外婆围着它们

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太老太矮啦一个也摘不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都不愿带一只回家

她想哭,但她没有眼泪

我们都很着急

多急呀我们跟在她的空屁股后转圈

多绝望呀我们在我们之外

还有一个更大的圈,挂着无数颗不说话

毫无主意的

大南瓜

写给新生的儿子

“别老盯着他看!”

妈妈警告我——

“大人的眼里有毒……”

这是孩子出生以来

沉默了大半生的母亲

第一次冲我发火

其后,我就总闭着眼睛

像一个瞎子

以指为拐

在这小约0.0015平方公里的新垦土地上

游子返乡般

颤颤悠悠

走上一遭

奶奶唯一的幽默

我奶奶

在别的房间

喊我

她用了一个很长带着唱腔的句子

我从另一个房间

跑过去

一路上

我听到了她那个长长的句子

像馊掉的汤

灌进我的鼻子里

却听不清

一个字

等我喘着大气推开她的房间

她说完了

最后一个字

“你怎么来的那么快?”

她笑道,“我只是说,我现在感觉还不错

等小鬼喊我

你再过来帮我把鞋子摆好

但是现在

你不必急着跑来

小心把魂跌破……”

怀念阿里

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摊开双手仿佛要和谁友好一握

不是死神

也不可能是上帝;

他不向任何东西低头

包括时间。

只有一种可能他突然张开五指是为了

向我发出召唤——

为了抓住数年前

我那双小小的战栗的

缺钙的拳头。

是的,人类啊所有童年都充满恐惧

所有孩子身后都站着一名拳王

拳王只爱孤独羞怯的孩子

他们也爱他,胜过爱他们

慈爱的祖国母亲

早春寄友人书

多好的天气啊

不去野钓

不去挖荠菜

不去掐一片麦叶尖儿

放进嘴里嚼出滋味

真是白活了;

至少也要经过一座坟场吧

读一读石碑上的文字

告诉那些守灵的汉字:

春天来了,不必再保持

横平竖直掐腰远眺的姿势,

且随着油菜花香

私奔一宿吧。

清明登山祭祖图

巨大的铁臂风车下

安睡着我见过的

或未曾相见的故人

在他们头顶

风聚集着,带着吱吱喧响的电流,

当它们刚路经低矮的坟头

便被分配到尘世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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