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没有同样的感觉,读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两句诗的第一反应:该是个现代人写的吧?
网络上流行的一些古风歌词,就是这种画风,如“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风华一指流沙,苍老一段年华”等等。
可别忘了,千年之前的宋词就是当时的流行歌歌词,特别是“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柳三变词。
一起来看他的《忆帝京》:
忆帝京
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
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
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宋·柳永
解析
很显然,这是一首离别词。关于离别的对象,有人根据词牌名“忆帝京”来推测是柳永之妻,其实未必如此确切。柳永曾长期往返于烟花巷陌,那“丹青屏障”中有他的“意中人”,或许是他最钟意的虫娘,又或许是一个不知名姓的小歌姬,无论是谁,柳永都是付出了真感情的,分别之时,必然满腹的幽约怨悱之情。所以,离别的前一夜,他就已经开始惆怅——“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乍觉”,即突然觉得,好像他一直神情恍惚,直到心中有无限凄凉之意时,才发觉要离开了。
别离滋味不好消受,轻则搅人思绪,重则影响睡眠。果然,“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他起来又躺下,躺下复起来,终究难以入睡。失眠的夜里,时间走得极慢,真是“一夜长如岁”啊!这几句语言十分朴实,平白如话,这才是主人公当时最真实的心声。
上下阕中间留有一段空白,略过了饯别时的情景,而直接进入到别后阶段。
“也拟待、却回征辔”,他想着不如抛弃一切回头吧,可是,“又争奈、已成行计”,既然已经忍痛离开了,怎好再回去呢?行不得,归不得,细细思量后,只能“寂寞厌厌地”。“厌厌”形容精神恍惚的样子,也指心思懒倦无聊;想来,当你心中装着一个人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此一别,恐怕余生再难相见,你将永远牵绊着我的心,可我却成了一个负心人,辜负了你千行的相思泪。“一生”与“千行”都是极重的词;“系”与“负”都是极悲的字眼,一个是生生世世的牵挂,一个是不得不辜负的愧疚。这两句委婉曲折地表达了离人之间的真挚情爱,思想和艺术都比较成熟。
感谢你每天都“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