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我会保护你
【331】我会保护你
秦采薇眼睁睁地目送顾景臣走出展厅的大门,她的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从秦家带来砸场子的人围在她身边。因他们不许旁人看热闹,展厅门口的围观者都已经被驱散,顾景臣离开得毫无阻碍。
黑制服试探着问秦采薇道:“大小姐,就这么让他走了?”
是啊,堂堂秦家大小姐,被人甩了耳光,还能任由他走出去,将她的面子里子都扯碎了撕烂了踩着玩吗?
不可能!
经由沈露与顾景臣的暧昧关系曝光事件之后,秦采薇便将不少注意力放在了顾景臣身边的女人上。
这两个多月顾景臣挺乖,没怎么与女人接触,连那些夜店会所也不常去了,可是谁能想得到,最近居然出现了一个与简宁相貌相似的女人,不仅相似,连名字的发音也一模一样。
这女人还仗着这一点,在艺术展馆里开起了个人设计展!种种巧合也就算了,如果再跟顾景臣扯上点关系,让她秦采薇如何容忍!有人爬到她的头上来作祟,公然地挑衅她的地位,她不来教训教训她,便不配和顾景臣纠缠多年!
秦采薇不回答黑制服的话,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追上去,但是顾景臣已经抱着那个女人上了车,一丝眼角都不曾扫向她,李恒开着车,一踩油门,飚出了老远,竟是没想过再回头。
她秦采薇等了这些年,中过枪、受过冷,将所有身为女人的苦痛都经历了,最后顾景臣要解除婚姻?
这是秦采薇的奇耻大辱。
“大小姐,要追上去吗?”黑制服见她拳头紧握,又问了一句。
秦采薇站在原地看着车消失不见,她轻轻地抚了抚半边脸颊,顾景臣下手真狠哪,扇她毫不留情……
“回去。”秦采薇转身,冷冷笑道:“他要去哪,随便他,但他注定只能回到我的身边来,什么爱什么恨,当年简宁不能做到的,一个冒牌货能掀起什么风浪?我会让他乖乖回来!”
秦采薇大步走向自己的专车,背脊笔直,脖颈高昂,她秦家大小姐,何曾落败过?即便当年被简宁打了一枪,可最后赢家仍是她,虾兵蟹将狐狸精都不重要,唯她能坐上顾四夫人的位置,别的女人连边也别想沾!
……
李恒专心地开车,从后视镜里见顾景臣和那个叫“简凝”的女孩坐在后座上,顾景臣的手仍旧搂着那女孩的肩膀,心疼地用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
就这般默默无言对望许久,那个叫简凝的女孩坐不住了,先败下阵来,犹豫着开口道:“顾先生,虽然我很感激你帮了我,但是,我想说,我……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女人,也不是那位大小姐嘴里的情敌……”
秦采薇的那两巴掌用了全力,简凝的半边脸都肿了,她的眼眸带怯,不似简宁的洒脱张扬,好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又或者像是简宁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变成了别的普通人。
顾景臣这般想着,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的脸,眸子里难得充满暖色。他怔忪地笑起来,依旧是温柔的:“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是,你很像她。你因她而受了委屈,便是我的错。”
李恒的眉头蹙起,他不敢去看四少的脸,他跟在四少身边三四年了,未曾遇见他这种温柔神色,即便是那位他几番纠缠抛弃不得的莫苒,也从未好言好语。之前他想象不出顾景臣心中所爱的那位简宁小姐是何等人物,现在一见四少的反应,料想那位简小姐应该是四少心头舍不去的白月光。
简凝心头微怔,大约是个女人都会因男人的深情而着迷,她半晌没回应,等到了医院,李恒去买了消肿药水之类的,顾景臣亲自动手为她涂了,从头到尾没一句抱怨,他以最大的耐性对待她。
女人总是感情的动物,简凝在顾景臣的温柔里无法按捺,口不择言地问道:“顾先生,既然你知道我并不是你那位过世的爱人,为什么却要为了我解除婚约?看起来,您的未婚妻是位很强势的小姐,您这样做不值得……”
这正是李恒想问却不敢问的。
顾景臣将药水收起来,低头,唇角染了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这些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从今天起,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到这种委屈。恩?”
他是温柔而和煦的,在简凝看来。虽然他其实并不曾回答她解除婚约的原因,是为了她的,谁都能看得出来,却又不是为了她的,她隐约明白,却又懵懂。
顾景臣亲自送简凝回了住处,简凝开口邀他上去坐坐,顾景臣竟答应了。李恒没说什么,也没跟上去,只是意外,四少从不会上女人的住处,这回又破了例。
简凝的住所是一套很简洁的单身公寓,屋子里的摆设风格也是顾景臣喜欢的,阳光而活泼。
简凝捧着水杯从厨房出来,见顾景臣的手在墙纸上那些跳跃的花朵和枝叶上掠过,她笑道:“顾先生喜欢这里吗?”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简凝朝顾景臣走过去时,忽然被脚下的凳子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
“小心!”顾景臣反应何其敏捷,拦腰将她扶住,彼此的面容倒影在对方的眼中。
黄昏时分,房间里虽然开着灯,可总有种朦胧感,会让人瞬间恍惚。顾景臣被眼前这张脸迷惑了心智,眉头终于蹙了起来,爱怜地抚上她涂了药的红肿脸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眼眸泛起了水汽,即便是这样,他的眼睛仍旧不愿从她的面颊上移开。
简凝的心里扑通扑通乱跳,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她抬起手按住了他放在她脸上的大手,与此同时,仰起头来颤巍巍地吻住了顾景臣的薄唇。
【332】投怀送抱
【332】投怀送抱
那个吻像是导火线,将顾景臣心中掩藏已久的悔恨与爱恋悉数激发,他很快反客为主,手指捏住了怀中女人的下巴,薄唇覆上她的。
不需要任何引导,不需要任何挑逗,只需要一个轻吻,便能激起他的情潮,谁让她长了一张如此特别的脸?
顾景臣稍一用力就抱起了这个熟悉又完全陌生的女人,他是情场老手,边吻她边往卧室走去,眼看着就要接近那张宽大的床。
简凝有点怕,又有点心绪不宁,想起与傅天泽的交易,她不能退缩,便热情地勾住顾景臣的脖子,回应着他的缠绵。
等到两人滚在大床上,顾景臣仍旧只是吻她的唇,手抚上她的背,却并不着急脱她的衣服。简凝被他的吻吻得浑身发热,她承认若有男人这般温柔、吻技超绝又帅得冒泡,她会心甘情愿与他发生些什么,哪怕是做戏,也没任何不适感。
可是,顾景臣除了吻她,再没别的动作,好像她是他失去多年的珍宝,他舍不得一口吞下,只是一点点地感受她的气息,与她做最亲昵又不逾界的事。
“宁宁……”他的唇稍稍离开她,口中呼唤着的名字让简凝头皮发麻,她未曾历经顾景臣与那个死去的简宁的纠葛,无法想明白这般的爱为何又会分开,简宁嫁了傅天泽啊……
感情里的后来者总是遗憾,她只知他深情,却不知他曾在年少轻狂时辜负了多少挚爱的红颜,才最终练成这副残缺又完美的样子。温柔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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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高超,他的外表已完美无缺,足以让任何女人为之倾倒,可他心中所想,新人永远无法窥探,恐怕唯有时光才能明白。
简凝邀顾景臣上楼坐坐,其中的意味本来就很明显,她不是什么保守传统的女人,跟一个喜欢的男人做欢喜的事有何不可?
“宁宁……”顾景臣像是喝醉了,卧室里没开灯,朦胧的黑暗里他越是认不出身下这张脸,他不管什么陷阱,只一头扎进去。
简凝想,若是她这时候拿刀子捅进他的心窝,顾景臣怕也不会有一丝反抗,这男人已是失心疯了!
这样接吻、亲热已过了十几分钟,简凝的耐性也都到了头,她不知自己是赌气还是想快点将任务完成,等不及地将手摸下去,要去解顾景臣的皮带的搭扣。
“别,宁宁……”顾景臣是个疯子,十足的柳下惠,他居然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动。
简凝喘着粗气,不解地望进他的眼睛:“为什么?”
顾景臣摸了摸她的脸,他只要看着她,便没任何脾气,他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在了床上,笑着叹了口气。
他想起年少轻狂时总是急哄哄的,才尝到**滋味的少年人耐不住性子,一见面就折腾得她哭。她越是哭,他越兴奋,后来每见女人在床上的欢愉模样,他总会兴致全无,他喜欢她们哭,可若是她们真的哭了,他又觉愤怒,为何无人哭得像他的宁宁?
忽然脑子里一炸,顾景臣想起莫苒来。从第一次在酒店遇到她那一晚,她就哭得像简宁,他在情场放纵了许多年,唯有莫苒一个人像他的宁宁,哪怕她的脸与宁宁没任何相似之处,哪怕她的年纪快比他小了一轮。
他到失去才懂珍惜,到了如今宁宁已死,他才念她如痴如醉,再见到与她相似的面孔,也不舍得再暴力强要。他并不恋慕她的身体,他想要她陪着他、看着他,跟他说说话。
他恋慕莫苒的身体,没有来由地,几次三番想要与她纠缠不休,他不懂为什么。
莫苒有了他的孩子,她说已打掉他,她已回傅天泽的身边。
他失去了宁宁,也失去了莫苒,他们都不爱他,都选择了傅天泽,他的身边只有这个不像简宁的简凝。
“顾先生?顾先生?”
简凝见他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天花板的方向,连与她拥抱接吻的热情也都消失不见了,甚至当她是空气一般,兀自想着他自己的心事,便忍不住开口叫了他。
连续叫了好几声,顾景臣才回过神来,偏头见了她的脸,又是柔软一笑:“嗯?”
简凝还想挣扎一番,顺势滚进顾景臣怀里,想要继续刚才的缠绵。
然而,她的唇却被顾景臣隔开。
“顾先生,你为什么不肯要我?”简凝委屈地问。
与简宁相似的那张脸泛起哀伤,顾景臣有些不忍,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拧了拧,安慰道:“女孩子别作践自己,你的路还长,慢慢走就是了,不用着急。”
简凝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说他不想要她,还是说他等着来日方长?
在她思考的时候,顾景臣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头对她笑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电话。今天的事不要太放在心上,至于艺术展,我会为你找更合适的场地重新办一次。”
“这……”简凝不能去挽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挽回他的人,但是看样子顾景臣是没打算留下来过夜了,她心里挫败又无奈,完全失去了方寸。
顾景臣道别完,面色仍旧是温和的,径自走向门口,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他的确没想过要留下,连回头看她一眼也没有。
简凝坐在床上,半晌追出去,门已经关上了,顾景臣的一丝痕迹也没留,只有她唇上那缠绵的滋味提醒她曾有过什么。
简凝的脸生疼,她伸手摸了摸,疼得一皱眉,恼怒地狠狠踹了一脚门框。她觉得不值,真不值,满心满脑都是不痛快!他们这些老董少爷都喜欢玩暧昧,到底要不要也不给个准信,折腾得她心力交瘁的!
【333】她口味略重
【333】她口味略重
见顾景臣呆了一会儿就从楼上下来了,总共不过半个小时,李恒也很意外,忙从车里出来,为顾景臣拉开车门。
“四少,去哪?”李恒回到驾驶座上,问道。
顾景臣坐在后座,神色似乎很疲惫,他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行色匆匆的人群,足足有五分钟没说话。
去哪儿呢?似乎去哪都是一样。
一个小时后,京华大学南门口的小吃街,因为是周末,人流爆棚,这是c市出了名好吃又便宜的地方,老店铺田记豆腐花的棚子里多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英俊的脸庞就像洒了荧光粉,在芸芸众生里格外闪亮,一路走来,吸引了无数女生的注意力。
老板竟认出了他:“哟,这位先生,您又来吃豆腐花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您上次来,是一小姑娘给您付的账,您先是叫了碗甜豆花,后来又加了辣,却是一口没吃下去啊,哈哈,这回您要点什么?”
老板娘正给邻座客人端上豆花,听他话痨似的问,一胳膊肘捣了老板一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人能让小姑娘给付账?”
老板憨憨地笑了,不理会老婆的话,继续笑问李恒:“这位先生您要点什么?”
李恒的余光扫过周围,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四少会来这种嘈杂的小吃街,这儿的客人都是些学生,青涩懵懂的,带着或歆羡或仰慕的目光望着他,难道四少很享受这种来自少年少女们的崇拜眼神?
听见老板问,李恒咳了两声,抬了抬手,笑道:“稍等。”他问顾景臣:“四少,您要……”
“一碗甜豆花。”
顾景臣答得干脆,一点没让李恒为难,李恒的确不是四少的贴心棉袄,弄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忙跟着答道:“也给我一碗吧,哦,我要咸的。”
“好嘞,马上啊!”老板笑眯眯地走了。
李恒正百无聊赖,却听一旁的顾景臣开口道:“李恒,咸豆腐脑真那么好吃?你不觉得有点恶心吗?豆腐脑怎么能是咸的?更离谱的,还有辣的。”
南北豆腐脑之争早就打了多年,李恒一面在心底冷汗直流,心道居然敢跟四少口味不同,真是作死,一面却又对四少这种在吃的方面独裁主义不能忍,斟酌再三,只好退了一步,含蓄地答道:“这……每个地方口味不同吧?”
顾景臣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你心里是不是有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半天憋出这几个字。”
李恒被他吓得不轻,军人从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是转业了,还是改不了这习惯,听顾景臣这么说,他吓得后背汗毛倒竖,表情瞬间比吃了头草泥马还纠结。
顾景臣叹了口气:“紧张成这样,我又没让你随我的口味吃甜豆花。”
李恒总算放心了,却惊讶地在心底腹诽,怎么四少也开起了这种玩笑?要是真让他吃甜豆花,才叫惨绝人寰呢!
“两位,您的豆花来了!”老板殷勤地将两碗豆花放在了两人面前。
顾景臣手里握着勺子,将豆花拌了拌,看起来还是寡淡无味的,李恒看看他的豆花,又望了望眼前的辣酱之类,没敢动手去拿。
顾景臣又好气又好笑:“李恒,想吃就自己弄,还要我替你拌好了?”
“当然不是!咳咳……”李恒紧张地将辣油的盒子端起来,用小勺子往自己碗里添着,什么佐料都放了,很快一碗豆花变了色。
不要和领导一起吃饭,否则吃着吃着就把自己的魂吃没了,也许一个不小心就触到了他们的雷点,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李恒这一顿晚餐吃得那叫冰火两重天,一会儿被辣的吸气,一会儿被吓得冷汗,真是各种滋味在心头。
等他吃完了,偏头一看,见四少的碗里豆花还剩一大半,他似乎只是简单地舀了两口,便再没动勺子了,他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却不知视线究竟落在哪里。
李恒不敢问,用纸巾擦了擦嘴,等他吩咐。
有女生在一边偷拍,不小心开了闪光灯,顾景臣的冰冷目光望过去,吓得那女生忙跑开。
顾景臣因此找回了魂,看到李恒吃完了,他把手里的勺子放下,对老板道:“再来一份豆花,咸的。哦,打包。”
老板笑着送上来。
很难想象像顾景臣这种穿着打扮的人会拎起打包盒,李恒想接手,却被他阻止:“我自己来。你不知道她的口味。”
她?李恒眉心蹙起,他猜测着这个“她”说的是谁,是那位简凝小姐?还是哪位年纪轻轻却厚颜无耻的莫苒小姐?
李恒不好再去管,只是注视着顾景臣将一勺一勺的辣油加在豆腐花上,还特地放了紫菜、虾米、醋,一碗白白净净的豆花,顿时变了色。
“红中有黑,辣中有酸,酸中带麻,又鲜又香,华丽丽的简宁牌麻辣酸豆花!”
顾景臣想起这句,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来,李恒看得嘴角抽搐,就算他爱吃咸豆花,这麻辣豆花,汪了一层辣油,一看就超级无敌辣,谁的口味这么重?
很快就见分晓了,因为四少对他说:“让陈骁过来。”
李恒抽搐的嘴角已经抽不动了,陈骁?直升飞机送豆花吗!
“还不去?待会儿该凉了。”四少将打包盒的盖子盖好,对李恒的怠慢很是不满。
“哦!好!”李恒僵硬着一张脸,先付了豆花钱,再电话联系陈骁。
两个小时后,s市的蓝山公墓园迎来了一位夜间的扫墓者。一到晚上,除了墓园外面的守墓人,一般人从不敢进来。那位扫墓者怀里捧了一束花,右手却拎着一个食盒,凡走过的地方都会飘过一阵呛鼻的辣味。
他似乎对陵园的地理位置很熟悉,要找的地方也因为来了太多次而轻车熟路,不一会儿,便来到墓园风水最好的区域,停在了一块墓碑前。
他把花放在那,挨着墓碑上女人的照片,又把食盒打开,呛鼻的辣味熏得他连打了三个喷嚏。他狼狈地擦了擦打喷嚏时流出的泪,笑道:“你看,我还是吃不了辣,连闻一闻都觉难受……但你想必是喜欢的。”
照片上的女人笑意盈盈,一看就是十分活泼开朗的性格,无论他说什么,她只是笑,连目光注视的地方也始终不变。
男人不准李恒他们跟来,就他一人自说自话,墓地里静得可怕,阴风阵阵,他却浑然不觉。
“简伯伯不知我负你太深,若他知道,也必是要打我骂我的……我不能陪你吃麻辣豆花,那就陪简伯伯喝酒吧。”顾景臣抚上墓碑上简宁的笑脸,拧开一瓶酒的盖子,朝着一旁简父的墓碑举了举,沉声道:“简伯伯,我先干为敬。”
他喝了一瓶苦酒,无人回应,越喝越醉,他仰头看着天,月色朦胧,天上无星无月,冬天的夜里有多冷,他已醉不自知。
等酒劲上来,醉得连坐也坐不住,顾景臣抱住了简宁的墓碑,脸贴上她单薄的照片和模糊不清的笑容,只剩泣不成声:“宁宁……求你醒来折磨我、惩罚我,跟我说说话,不要丢下我一人。她们再像你,可她们不是你……没有人像你……”
仍旧没有人给他回应,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对着死去的深爱的女人。
李恒等人在墓园外等了好几个小时也不见人出来,只好找进去,见四少抱着墓碑睡着了,往昔的从容凌厉只剩蜷缩狼狈,他的脸贴着墓碑上的女人的笑脸,已冻得发青。
“宁宁……宁宁……”他还在喃喃唤着女人的名字。
李恒等人对望一眼,谁都不敢说话,闻到很重的酒味,知道他喝醉了,几个人傻站了一会儿,才动手将他跟墓碑分开,背回了住处。
陈骁和李恒一样都是顾景臣手下的兵,陈骁比李恒早入伍几年,可以说是顾景臣的同期战友,又因为身处c市,对顾景臣和简宁之间的事情似乎了解得还多些。
将顾景臣安顿好,李恒就问道:“四少心里头的女人已死了快一年了,去她墓地里醉倒也不只一次,你有办法化解吗?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陈骁叹气道:“都是冤孽,当初两个人好得没话说,四少没事就摸个戒指在那傻乐,不准人碰,当年四少还年轻,拽得二五八万的,给那简小姐电话都没好腔调,只我们看得清楚,挂了电话偷着笑,训练的时候比谁都有劲,我们同期的兄弟谁不知道他家简小宁?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分开了,分手的时候事情闹得还挺大,惊动了c市的一把手,那死去的简小姐是个人物……我们都猜分手这事或许有隐情,但四少不肯说。现在阴阳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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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晚了。”
【334】背叛了简宁
【334】背叛了简宁
陈骁和李恒无奈地静默良久,看着烂醉如泥的男人,什么都做不了。一切孽债都可能想办法偿还,十年、二十年总能还清,可倘若那个人已经死去,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即便他们知道了隐情又如何?简宁能活过来吗?各人的爱情从来也只是冷暖自知,他们只看到表象,无法替当事人疼着。
“李恒,那个突然出现的简凝是怎么回事?”陈骁听李恒谈起过这事,便问道。
李恒听到“简凝”的名字,更加无可奈何了,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叹气道:“四少知道她的出现没那么巧合,也查了,的确可疑,但是不准我们去干涉,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不让人动。今天,甚至还为了她跟秦小姐闹了……”
陈骁挥手用力拍了下阳台的栏杆,再重的力气最后也还是化为一声叹:“四少看样子是打定主意飞蛾扑火了,就因为那女人像逝者的一张脸,把四少的魂都勾没了,也难怪秦小姐有先见之明大闹一场。我们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去把那个女人的脸给毁了吧?”
“你要那样做,估计得被弄死!你没见四少对她多宝贝,若是换了别的女人,也许在别人那过夜也有可能,今天都上楼了,呆了一会儿功夫,大概喝了杯茶又下来,失魂落魄地给墓底里的人送一份麻辣豆花……如果不是咱们太熟,我真不敢说。”李恒情绪难得激越。
陈骁想了想,对李恒道:“要不然这么着,你让四少的发小兰哥儿他们查查,咱们不明着查让四少发现,但总归是不能置之不理的。要是有人算计四少,咱们可得想办法挽救,以四少现在一头扎进去的架势,怕是顾不上他自己了,死在温柔乡里假面具里也甘愿。”
李恒忙点头,一拍即合:“对!就得这么办!”
两人在阳台上讨论了好久,卧室里大床上的顾景臣睡得并不踏实,他多少次期盼着简宁入梦来,她多少次也入了他的梦,却每每都是噩梦。
今夜他醉得糊涂,许是上天怜悯他,他看到梦中的简宁静静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天色很黑,他有点看不清前路,却能感觉到前方是一片长满了荷叶的池塘,空气里传来荷叶的清香味。
他不敢开口叫她,简宁却忽然回过头来望着他的方向,她不说话,对他笑了笑,笑容和蓝山墓园她的墓碑上的照片完全不同。不是活泼开朗的,反而十分恬静淡然。
“宁宁?”他听到自己叫了她。
他的宁宁还是不说话,也不回应他的呼唤,她还是淡淡地笑,随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荷塘。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和发丝,真实得不似梦境。
第一次,简宁没以惨烈的方式继续在他的梦里让他痛不欲生,他前方的路也没有陷阱阻挡,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朝前迈步,一步一步接近她。
等走了十几步,来到她坐着的石头旁边,他一伸手就可以抱到她的那种距离……
他伸了伸手,又缩回去,不敢触碰她,怕一碰她就会消失不见。
简宁似乎心有所感,再次回头,他站着比她高,她只能仰视他。见他呆呆地看着她,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坐啊。”
是简宁的声音,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声音,无论梦里梦外,他都怀念的声音,娇俏地唤着他的名字,生气或乖巧。
他不敢违背她的意愿,与她比肩坐了下来。
坐下后,他发现眼前的荷塘只有从这个角度去看,才最有意境,蛙声阵阵,荷叶飘香,隐约可见高出荷叶的莲蓬。
他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可他来不及去想什么时候遇到过,他的注意力全在身边的简宁身上。
他规规矩矩地坐着,和她一样静默,怕触碰和说话都会吓着她,他无比清楚地知晓这是他的梦。
身边的简宁却忽然伸手过来,握住了他放在石头上的那只手,她像正恋爱的少女似的要求他:“我想吃莲蓬,你能为我摘吗?”
能!为你上山下海为你死都能!
他什么也不再说,忙起身跨下石头,噗通一声跳下了水。冷冰冰的池水,刺骨的冷,难闻的污泥翻上来,陷住他的脚,可他的梦还没醒,他如愿摘了几只莲蓬游上了岸,献宝似的递给她。
简宁接过去,不管他是否湿漉漉一身,是否全是污泥的臭味,她剥了一个莲子尝了尝,不开心地将剩下那些都丢给他:“太苦了。我不爱吃。你吃吧。”
他从来不知莲子会苦,自己剥了一个吃下,是甜的,他笑:“不苦,不是晒干的莲子,这是刚刚摘下的新鲜莲子,你再尝尝?我曾经给一个女孩子摘过,她也说不苦,很喜欢吃。”
这后半句才说完,他就愣住了。
果然,一偏头,就见简宁沉默地看着他。
“不,不是,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我们并没有……”他意图解释,却发现解释不了,他和那个女孩子什么都做过。
“我知道……”简宁笑看着他,那眼神他太熟悉,曾经在分手那夜他见过,也曾在某个女孩的脸上见过,每每都能摄住他的心。
简宁继续笑,眼泪却已经滑落下来:“你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爱上了别人,觉得对不起我,又赶着来梦里见我。”
“不!不是,宁宁,我不爱她!我爱的是你!我从来只爱你一个人!”他像个疯子似的解释、吼叫,以为声音大就能止住心慌。
简宁的笑容已经与泪水混合,却淡漠得让人心疼,她不理会他的辩解和吼叫,轻轻地问:“那为什么看到这荷塘想起她,为什么吃着莲蓬念着她,为什么哪怕是见到了我的脸,还是忘不了她?也许,你做这梦,也不是为了见我,而是想要见她。”
“我……”他被问得哑口无声,他的心乱得一塌糊涂,他攥住简宁的手,她的身体却慢慢地变淡、变淡,变成他抓不住的一缕光亮。
“为什么在你的梦里,还觉得我该是你的?我们早已没有关系,我也从未觉得你该是我的。”简宁的声音飘到他的耳边,她的人消失不见。
“宁宁,别走……求你别走……我不爱她!我不爱她!”他兀自去抓那些星星点点,却怎么都捞不住一颗,他眼睁睁地看她消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绝望地哭泣:“你可以不是我的,你是你自己,可我的心永远是你的!你回来,我都解释给你听!求你别走……我去杀了她,或者杀了我自己,我不爱她!我证明给你看!”
李恒和陈骁在客厅里守了一夜,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大叫声,他们忙奔上去。
担心四少出意外,卧室的门特意留了一条缝,等他们推开房门,却发现四少根本没醒,他抱着枕头大哭,叫着可怖的爱与不爱的句子。
陈骁和李恒对视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又掩上了门出去。
他们一走,顾景臣就惊醒了过来,看着空荡荡的敞亮的卧室和干干净净的自己,那些荷塘、莲蓬以及简宁的场景果然只是个梦。可这梦让他惶恐让他心疼得揪起来。
他自简凝的住处下来,是因为他念着另一个女人,不,也许该叫她女孩,他不敢承认他爱上了莫苒,他背叛了简宁。
“你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爱上了别人,觉得对不起我,又赶着来梦里见我。”
梦中,简宁的声音透骨寒凉,像是已对他失望透顶,她在天上看得清楚,她时时刻刻地看着他做的那些龌龊事,他却放纵依旧。无论放纵了身体,还是放纵了心,他对不起他的宁宁,他是个可笑的该死的混蛋!
【335】我不是你妈妈
【335】我不是你妈妈
还没有等顾景臣消停一会儿,从颓丧中回神,手机跟催命似的响起来。他本不想接,可对方一直不停地打,他抓过来想关机,却盯着来电显示发起了呆——家里的电话。
不用说就知道打电话的是谁了,除了他老妈就是他爷爷。
他还是没接,却想起今天有件非做不可的事,他看了看窗外,天已经亮了,翻身下床去洗了个澡,等穿戴整齐直接回c市。
见顾景臣是径自去了秦宅,李恒有点心虚,他昨天在艺术展厅听见了顾景臣与秦采薇的对话,四少说要解除和秦小姐的婚约,他本以为是一时气话,哪里晓得四少醉完了还记得。
如果四少敢去取消婚姻,单方面地发布消息,给秦家个措手不及,很可能会被打断腿,又或者更严重一点,命都没了半条……李恒越想越怕,后背都冒冷汗了,开车的时候故意放慢速度,还斟酌着劝道:“四少,你真要去?这天这么冷,您不如去度个假放松放松吧?”
顾景臣在后座上冷笑:“开车跟乌龟爬似的,你不是拿过车技大赛的管家吗?快点开!”
李恒心道,昨晚还那副熊样,一清醒,就换了个人似的,可知能折磨到四少的只有简宁小姐呢。
“要不,还是去跟夫人报备一下?让您家里有个心理准备?记得老爷子的心脏有些问题,您不能就这么……”李恒把车开快了,嘴上还要劝,从后视镜里看到四少瞪着他,他忙闭了嘴。
等到了秦宅门前,李恒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四少,我觉得您有点冲动了,那个简凝小姐明显有别样的企图,您为了一个冒牌货解除婚姻,会不会……太不值得了?”
顾景臣的黑眸沉沉,他不想跟他解释清楚,一句话也不说,摔了车门走下去,惊动了秦宅门口的警卫……
……
媒体的镜头是无孔不入的,加之有人刻意放大,秦采薇和顾景臣的婚约问题很快上了新闻的头条。
订婚六年,顾四少迟迟没有办婚礼,而秦大小姐一直以顾四夫人的身份自居,出席各大时尚节目时也维持着良好的涵养,从来不对未婚夫不肯结婚一事抱怨一句。
傅天泽早晨去公司时心情很好,简宁便知道对他来说,肯定有好事发生。果然,等傅天泽走后,她看到书桌上有一份报纸,关于顾景臣和秦采薇的感情危机,媒体无情地将两人共同出席活动的旧照自中间撕裂开,俨然两人关系已经破裂。
媒体称,四少与秦小姐的世族联姻疑似有第三者插足,而四少更为了那第三者与秦小姐反目成仇,并亲自上门解除婚约,一向交好的顾家和秦家关系紧张,双方必定发生动荡。
小三是谁,不必简宁去猜测。那个海龟“简凝”的个人艺术展,本就是简宁让人给秦采薇透露的消息,果然效果非常,秦大小姐大闹了小三的展览现场,还惹得男主角大怒,抱着三儿狠甩了正室一巴掌。
事情的后续如此精彩,是简宁意料之外的,难怪傅天泽如此开心。
报纸上的言论通常都放大了数倍,简宁是不信那些狗仔的节操的,于是电话联系老鬼,老鬼的消息却让简宁好笑起来——他说,的确目睹顾景臣入了秦宅,是否为解除婚姻不得而知,但他从秦宅出来时,身上多处有伤,显然在秦家遭遇暴力,后归家又遭顾家家长惩罚,目前被关禁闭。
放下电话,简宁就笑了,顾景臣真跑去跟秦采薇解除婚约了?多年前,那个痴心的简宁做不到的事,一个冒牌货,凭着与简宁相似的脸,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她是该夸顾景臣痴情呢,还是该笑话他的幼稚?
不,也许都不是。只是她简宁的失败罢了。
老鬼还查证了说,顾景臣对那个“简凝”很在乎,不舍得动她,两人至今大约还只是恋爱关系,还派了不少人保护她的安危,不准秦家和顾家的人动她。
简宁心内的邪恶因子一齐爆发,顾景臣,拿一个冒牌货当宝贝是吧?捧着你可笑的墓碑当温床是吧?你越是不肯动他,我越要动她给你看看!看看这冒牌货对你来说到底珍贵到什么地步!
“咚咚咚……”
书房里的简宁听见一阵声音,似乎是从走廊前头传来的。
如今的简宁在傅家是未来少***待遇,她把婆婆刘翠云哄得妥妥帖帖,更有傅天泽把她放在手心里捧着,那些女佣也再不会限制她的自由,任由她在别墅里来去自如。
她推开书房的门走出去,那敲门的声音还在,越是接近那间房,她越是心绪不宁,手指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服。是妈妈在的那间房,她虽然已经从心理医生那得到了许多建议,却一直不敢在傅天泽面前不断地透露出她对简妈妈的兴趣,怕引起他们母子的怀疑。
可这会儿,家中没有人,整个二楼就她和妈妈两个人,简宁大着胆子一步一步走近房门。
有一种强烈的**逼迫着她,她伸手拧开了门把,推开门的时候,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看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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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用围巾将自己吊在天花板的吊灯上,那咚咚声是她的脚悬空,抽搐时拍打着椅背的声音,荡回来又荡回去,每次隔一秒响起两声“咚咚”。
“妈!”简宁再也顾不得太多,扑过去抱住了妈妈的腿,让妈妈的下颌离开了围巾。
应该已经被勒得昏厥了,简母没有反抗,任由简宁将她救了下来。
简宁这辈子用过的最大的力气就在这时,等到将妈妈放平在地毯上,她的眼泪早已啪啪掉个不停,她不敢放声地哭,还时不时地注意着有没有人进来。她心里惶恐之极,如果她再来迟一步,也许只是一分钟,她将失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妈妈……妈妈……”简宁一面对简母进行急救,一面不停地叫她,这人世间最平凡最珍贵的呼唤,她已经许久不曾叫出声。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她低低地哭着,怀中的简母眼睛是半睁着的,毫无焦距地盯着她陌生的一张脸。她不明白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叫她妈妈。
许是简宁绝望的哭泣让身为人母的简母感同身受,她忽然张了张口,说了几个字。
她的喉咙受了伤,说话只有气息没有声音,简宁把头凑到她的耳边,才听清她的那句话:“我的女儿死了,我不是你妈妈。”
能听到妈妈说话,已是最大恩赐,简宁抹了把眼泪,低声对妈妈说道:“妈妈,我知道你不信,可我是宁宁,是宁宁,你生我的时候难产,产后又患抑郁症,你常常对我说,你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女儿,你会把今生所有的宠爱都给我一个人。还有,你在我的嫁妆里给了爸爸送您的那套定情珠宝,那个保险箱和密码只有我知道……”
说完这些,简宁明显感觉到手臂上一紧,她低头一看,是妈妈死死地用力抓住了她,妈妈的眼神里放出神采来,可她不说话,她说不出话。
简宁警惕地望着门口,她将眼泪抹干净,竖起食指抵在唇边道:“嘘,妈,您别出声,您知道我是谁也别出声,求您等等我,别再做傻事,我会救您出去……我会报仇,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等着我……”
她说最后几个字时,眼眸狠戾毒辣伴随着咬牙切齿。
【336】密码是什么
【336】密码是什么
简母抓着她胳膊的手始终没松开,眼泪划过她的眼角,深陷在皱纹里,她费尽地闭了闭眼,算是答应。
简宁这才扯开嗓子放声大叫:“啊!来人啊!小安!小美!快来啊!出事了!”
在楼下忙碌着的女佣们听到她的叫喊,吓得忙咚咚咚地爬上楼来,循着声音找到简宁在简母的房间,又看到简母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哎呀,小莫,这是怎么了!我的天哪!”
简宁却不管,只是和盘托出道:“小安,小美,呜呜,吓死我了,刚刚我听到这边房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我看到简妈妈……呜呜,简妈妈上吊自杀!你们……你们快让大叔回来!快啊!打120!”
她什么也不管,什么后果也不肯承担,她只是把看到的说出来,那群女佣和保镖都冲进来,七手八脚地将简母抬上了床进行急救。
之前傅天泽应该嘱咐过他们,无论家里发生了什么,绝对不能拨打120或者110求救,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心虚,他们怎么敢将丑事声张?
所以,女佣们也只敢通知傅天泽家里出事,还将在外逛街的刘翠云也叫了回来。简宁全程都在一旁看着,简母清醒后居然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简宁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害怕,担心如果被傅天泽他们察觉到异常,她和妈妈都有危险,可是又不忍挣开妈妈的手。
傅天泽回来的效率不高,倒是刘翠云先赶回来的,上楼看到简母抓着简宁的手,奇怪地问道:“小莫?怎么回事?她怎么抓着你不放?”
以莫苒的年纪,见到任何恐怖的自杀或者自残场面,她都可能承受不了,她不必像个成年人那样去处事,所以,听到刘翠云的回答,简宁表情还怔怔的,满是被吓住了似的恐慌:“我……我……”
她害怕地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妈妈的手,胆小又害怕地躲到了刘翠云的身边,搂住她的胳膊哭道:“傅妈妈,我……大叔什么时候回来?”
跟对待沈露不同,莫苒的年纪小,刘翠云从来也没指望她有多能干,哪能跟对待一个快奔三的女人的态度去对待一个孩子?刘翠云见她这副怕事的样子,随便喝道:“没用的丫头,哭什么?你大叔马上回来。”
小美跟莫苒关系还不错,见莫苒委屈,忙给她解释道:“夫人,小莫一个人在楼上练舞,听到这边亲家太太房里有动静过来看看,要不是她发现得早,估计亲家太太已经没了。亲家太太用根围巾上了吊,别说是小莫,我们也吓坏了。亲家太太之后就抓住小莫的手不放,您快别怪小莫了。”
听了小美的话,简宁把头埋得更低了,继续装怂。
得知事情经过的刘翠云看着床上又睡过去的简母,气恼道:“嗨,你们说这个老太太,天天的不给人安生,要是出了事,这不是给你女婿添堵吗?闹出这么一出,好端端的吓坏小孩子。”
刘翠云这话让简宁火冒三丈,可知从前的那些亲家长亲家短都是假的,一旦她站在了高处,掌控了大局,什么人都会被她踩在脚下!连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老太太,刘翠云母子也从不以宽容的态度对待,反而逼得她上吊自杀,到底是谁的罪孽!贼喊捉贼的一套玩得够娴熟!
大约快到中午,傅天泽才回来。他已经接到刘翠云的电话,说病情基本稳定了,所以他不慌不忙。他一回来,不是第一个去探望岳母,而是先抱了抱简宁,安慰道:“宝贝,吓坏了吧?简妈妈脑子一直不大好,经常这样吓人,幸亏你发现得早。”
简宁已经对傅天泽的态度恨到极致,他对莫苒,的确好得要命,可他对待岳母,却着实比魔鬼更残忍。她不敢禽兽计较,便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阵,建议道:“大叔,那时候简妈妈吊在上面,我喊小美他们来不及,就使出所有的力气去把她抱住,胳膊都快断了……然后,我喊她简妈妈简妈妈,简妈妈就一直抓住我的手,说什么密码密码的,我真听不清,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凑到她耳边听了好几声,我猜……不会她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东西锁在密码箱里面吧?”
原本傅天泽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可是一听到简宁所说的后半段,他马上浑身紧绷,一把攥住了简宁的双臂,急问道:“她说了密码是什么?!”
简宁心里冷笑,傅天泽可真心急,她不过挖个坑让他跳,他果然二话不说就跳了。但她还要装,一副无辜无害的样子,皱着眉头企图挣脱他的力道:“大叔,我疼啊……你弄疼我了……”
傅天泽这才察觉到自己太过用力,他忙放开莫苒的肩膀,努力让表情舒展开来,轻柔地揉着她的头发笑道:“宝贝,对不起,大叔太心急了,简妈妈的身体一直没进展,大叔都快愁白了头。你等下好好跟大叔说说简妈妈跟你说什么了,恩?”
【337】魔鬼的企
【337】魔鬼的企图
简宁当然知道傅天泽之前宝贝她,是因为她是他的爱情,可如果现在掺和进了傅天泽的利益关系里,她的处境将会比从前更加可怕,爱情与金钱利益挂钩,变得不再纯粹,她终将变成傅天泽的敌人……
这,本就是她的愿望。以她的毒辣手段,置傅天泽于死地!
“大叔别急,我当然会把什么都跟大叔说啊。”简宁拽着傅天泽的手,很无辜地回想道:“简妈妈说什么……别把密码告诉别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她应该是想要把密码告诉最亲的人的,她没说完就昏睡过去了。”
见傅天泽的表情明显变得失望,简宁忙道:“也奇怪,自从我在救简妈妈的时候喊了她几声,她就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别人一样……大叔……”
她仰起头来盯着傅天泽,疑惑地揣测道:“你说简妈妈是不是把我当成了简宁小姐啊?大概在简宁小姐去世之后,都没有女孩子叫过她妈妈吧?”
傅天泽的目光重新变得深沉起来,满富探究地扫过简宁,简宁心里忐忑,她这种大胆言辞,无异于给了傅天泽很大的精神压力,他不怀疑她都不可能。她只能保持镇定,直直地对上傅天泽的眼睛,坦荡而无辜地面对他的质疑:“大叔?”
不过一会儿,傅天泽笑开,有力的手臂将她搂紧,低头吻着她的发顶,叹了口气道:“宝贝,大叔是感动……这么长时间以来,岳母还没有对谁这样信任过,自从宁宁去世,她每天都要靠药物维持才能入睡,也许是你的善良和温柔感动了她……大叔很安慰,大叔的宝贝就是宝贝,是上天赐给大叔一家的礼物……”
简宁被傅天泽闷在怀里,听着他的呢喃絮语快要恶心得吐了,亏得他怎么说得出口?最深情的男人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最可怕的心,即便他的确对她情根深种,恨不得为她掏心掏肺,可这样一颗恶毒的可怕的心,她剁碎了也不肯要!
要不然就来试试吧?所谓的最真最美的爱,是不是也同样可以被傅天泽拿来当做利用的手段?
简宁不动声色任傅天泽抱着,只是张开双臂圈住了傅天泽的腰,好像很幸福似的笑道:“大叔,你知道我爱你吗?我很高兴我不是大叔的负担。”
“当然了宝贝,你从来不是大叔的负担,连傅妈妈那么挑剔的脾气都对你赞不绝口。你知道,连简宁都没有得到过傅妈妈那么高的评价,你真是大叔的小棉袄、傅妈妈的好女儿。”傅天泽继续以甜言蜜语来夸赞她。
简宁从来都觉得,无论如今的她是否真的好,任何一个男人若是以亡妻与新欢作比较,他的人品必然不可相信。无论亡妻有几多不好,死者已矣,这个男人的心里必定是冰冷居多。自然,简宁不指望亲手害死前妻的傅天泽还能存着多少温柔和爱意,她只是站在一个与简宁互不相干的身份上,以莫苒的角度去想。
傅天泽太不了解一个三观正常的女人,因此,假如她是傅天泽的爱情,傅天泽收获的也只能是他的一丘之貉罢了!
“大叔,你和傅妈妈对我太好了,我天天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有点太不好意思了,像个废物似的,你还派人去医院照顾我妈妈,我真的特别感激。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想让妈妈难过的话,我肯定已经回到妈妈身边去了。”简宁将话题引到了傅天泽想要听的那一段上:“如果简妈妈需要我,把我当成了简宁小姐,那么,就让我去冒充简宁小姐吧?只要在这个家里,我还有点用处的话,只要能让简妈妈早点好起来,给大叔减轻负担的话,我都愿意去做。”
她从来都是演技派,一番话说下来,把她自己都感动了,傅天泽还没出声,简宁忽然想到另一个提议:“哦,对了,大叔,之前不是有一个长得特别像简宁小姐的女孩子吗?大叔觉得如果简妈妈看到了她,会不会病就好了?”
她的提议真够大胆,莽撞又快人快语,完全不像是深思熟虑过的,这种孩子气似的直率,让傅天泽摒除了戒心,他摇摇头:“宝贝,那个长得像简宁的,毕竟不是简宁,大叔不想让她掺和到这个家里来,如果让简妈妈受了更大的刺激怎么办?更何况,她跟简宁长得太像,大叔怕看到她会想起简宁……”
简宁默默冷笑一声,开口却满含醋意:“大叔是怕……再次爱上和简宁小姐一模一样的脸吗?”
傅天泽看着她撅起的嘴,双眼充满了温柔笑意,俯身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指尖摩挲着她的眼角笑道:“宝贝,大叔这辈子最爱你,有了你,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哪怕有人长了一张简宁的脸,也不会。”
简宁羞涩地接上他的话:“大叔之前说过,如果再被别的女孩子缠上,我就去赶跑她们,还算话吗?”
傅天泽莞尔:“当然算话。”他随即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小东西,大叔从来不知道你的醋意这么大,刚才是在试探大叔呢?”
简宁不否认,一口咬死傅天泽的手指,颇具挑逗顽皮的意味:“大叔不许吗?我爱着大叔,大叔也爱着我,怎么能再让第三个人插进来?我的年纪小,没爱过别人,大叔的年纪不小了,从前爱过几个人都是从前了,我只想和大叔有完美的未来,谁也不能插足的未来……”
傅天泽一面被她撩拨得心神荡漾,一面被她哄得嘴角上扬,他拉着她在腿上坐下,摸了一阵子,快把持不住时,又担心她情绪激动,收了手,却提了一个他压抑到现在的要求:
“宝贝,这次多亏了你在家,简妈妈才没出事。大叔想给你布置个任务,以后你在家的时候,有机会就多陪陪简妈妈好吗?如果她跟你说什么,你都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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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告诉大叔,这样方便给心理医生提供线索,好给简妈妈治病,知道吗?”
简宁暗暗一哂,魔鬼的企图遮遮掩掩,终于露了出来。
但是,很好,她等了许久,总算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地跟妈妈接触,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担心被发现被揭穿……
【338】沈小姐想见您
【338】沈小姐想见您
简宁顺利地利用傅天泽的信任,可以在整个别墅里的任何地方进出自如,包括从前傅天泽迟迟不肯让她进入的简母的房间。
傅天泽的确想要得到简氏的财产想到疯,一旦抓住了机会,就再也不会放过,何况这个机会对他来说似乎风险不大——他将莫苒当成他是私属、他的甜心,那么要死要活不离不弃地爱着他,还能对他的利益有什么损害?
傅天泽的有恃无恐正中简宁的下怀。
所幸妈妈自杀的时候她救得及时,没有到需要送医院的程度,家庭医生陆嵘已经被他处理掉,傅天泽哪里敢将这种丑事放大在公众面前,自然是能怎么大事化小就怎么办。
虽然说傅天泽给了她随意进出的权力,可简宁知道傅天泽生性多疑,也许在暗处还装了摄像头之类的监视她,简宁也不敢对妈妈太过亲热了,只是每天去妈妈房间给她送药送饭。
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先前的话,还是说记住了她的嘱咐,将她的身份瞒得死死的,在简宁去往她房间时,妈妈大多数时候仍旧是沉默不语的。
唯一能给简宁信心的是,妈妈不像从前那样无视她,她浑浊不清的眼睛会经常地看着简宁。
“简妈妈,您吃药吧?”
被妈妈的眼神一瞧,简宁就忍不住眼眶湿透,她只能别开眼睛才能将眼泪忍回去,努力地镇定下来道。
妈妈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简宁对上妈妈的眼睛,将手里的药放下,伸手去扶简母道:“哦,简妈妈,您要去洗手间?我扶您去。”
简母异常顺从,在简宁的搀扶下进了洗手间。
门一关上,简宁在里面说着话:“简妈妈,您能行吗?我来帮您吧,好,您慢点儿……”
她清楚地看着妈妈用手指沾了水在梳妆镜上写字:“如果你是宁宁,你记得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吗?”
简宁的心被这些字戳得生疼,她将水龙头打开,让水流的声音遮住了她的回答,她伏在妈妈的胸口哭泣,嗓音沙哑且压得极低:“妈妈,我记得,我记得,那天是我们简家的噩梦,我的爸爸、孩子包括我自己,都死在了盛世豪庭,那场大火和冰冷的湖水,我死也不能忘……妈妈……”
简母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一直伪装的木讷和精神失常都已消失,她的声音也沉痛不已:“宁宁,宁宁,我的宁宁……好孩子,真的是你……妈妈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活着出去,所以妈妈选择离开这个可怕的人间,没想到……没想到……”
两母女抱头痛哭,却不敢哭出声,天人永隔忽然变作了绝处逢生,血缘关系重新凝聚,给人以无限生的希望。
简宁担心在洗手间呆太久,外面的人会起疑心,便高声道:“简妈妈,您是要大的……吗?不用着急,我等您就是了。”
又迅速在妈妈耳边问道:“妈妈,您之前的症状都是装的?”
……
待送妈妈回到床上躺好,简宁带上门出来,心里一点一点涌起了一股力量,妈妈的确被折磨得厉害,可对于死亡来说,活着就是一切。她不敢在房间里逗留太久,但她已确定妈妈之前的精神失常大半是装的,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来反击傅天泽,可是以妈妈一个人的势单力薄和遭到围困,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傅天泽。
无论是之前的家庭医生陆嵘,还是先前疗养院里的看护,全部都是傅天泽的人,就连这别墅里的女佣和保镖,哪个不听傅天泽的指挥呢?
简宁的手在身侧握紧,面色却不改,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有妈妈在身边,神志清醒,健康一点一点调整过来,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而且,有了妈妈作为后盾,她可以放手对付傅天泽!瞧瞧上天给了她多么无懈可击的身份!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手机就响了,是彭城打来的。自从在c市艺高见过彭城之后,再没了他的消息,简宁以为她拜托他的关于心理专家的事情彭城已经忘了。
“喂?莫苒,方便接电话吗?”彭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动听。
简宁将门轻轻上了锁,人往里面的洗手间方向走:“彭少,哦,不,kevin……”
听见她改口,算是把他当天更正她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彭城的声音都随之扬了起来似的:“恩,上次你说的心理专家问题,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专家过几天会来国内,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看看你妈妈?”
彭城的办事效率真高,短短的几天时间,他不仅是联系,连专家的行程都给确定了下来。可是,她不可能对傅天泽说,让一群外国的心理医生来替她妈妈看病啊!以她莫苒的本事,怎么可能请得动国外专家?
连对彭城,简宁也一个字都不能吐露,沉默了几秒钟,她笑道:“多谢kevin了,但是……我之前以为你太忙,大约不会帮我联系专家,已经让人找来专家替我妈妈看过了,所以……”
彭城很奇怪:“国内的专家在这方面总是有些差距的,而且就算是专家已经看过,再让同行业的专家复诊一次,对你妈妈的病情也是有帮助的,你好像有点……不愿意?”
彭城的直觉真准,简宁正在左右为难,就算是彭城请来的心理专家,简宁也不敢让他明目张胆地去医院给莫苒的妈妈看病,因为傅天泽生性太多疑,无论是彭城还是顾景臣,只要跟她交往过密,都会让傅天泽不悦。
简宁见瞒不过彭城,便只好实话实说,告诉他她的为难之处:“我的男朋友不希望我和太多的男人有来往,假如让他知道彭少给我妈妈找来了最著名的专家,他会生气,以为我们……”
“这是什么逻辑?!”彭城竟格外生气:“难道因为一点嫉妒之心,连你妈妈的病也不管了?如果你的……男朋友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到底是男人重要还是你妈妈更重要?!”
简宁有苦难言,心知再纠缠下去也没意义,便索性一刀斩断,冷下语气来,道:“这是我的私事,好像彭少不该插手,如果彭少觉得我长得像你心目中那个人的影子,而对我事事干涉,那就请彭少收手吧!今天这个人情我会记得还给彭少,但请彭少不要再以质问的口吻对我说话!再见!”
她不等彭城回话,便挂断了。挂了电话,又愣在在原地不知所措,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她还真是自恋到了家,以为那样一个完美无缺的偶像明星对死去的自己还存着什么念头,以至于一直纵容她,一直帮助她。
彭城并不欠她的,她的骄纵和任性不该对他发。简宁在心底道了几声对不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别无选择,她只能如此狠心。
……
简宁借着打探消息的契机与妈妈搞好关系时,傅天泽也同样没有闲着,他的事业在起步中,虽然拿到了简家的部分财产,可大部头仍旧掌握在简母沈佩佩的手中。他之前试过找医生采用催眠、心理治疗等等手段来套取简母的信息,可简母死活一个字都不肯说,让傅天泽动不得她也放不得她,直恨得咬牙。
现在,他把希望押在了莫苒身上,总算出现了一丝转机,他在心中畅想着美好的结果。
正当他做着美梦时,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尹秘书在电话里道:“傅总,沈露沈小姐说想见见您。”
傅天泽眉头一皱,想起之前沈露被轮x上了头条导致精神失常的种种,没有同情,只有不解:“她不是在精神科治疗吗?”
“似乎……出来了。”尹秘书也不明白状况,“沈小姐说有重要的资料想跟您分享,如果您不见她,她就要去找媒体了。”
傅天泽到底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害怕沈露手上有他什么把柄,他对沈露的厌恶更深一层,却迟疑道:“好,你让她来办公室找我。”
【339】最后的归宿
【339】最后的归宿
自从沈露流产之后,傅天泽还真没见过她,只不过沈露的名声被简宁搞得太臭,无论是媒体还是普通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沈露是个下贱的女人。
这样一个人,傅天泽越发地觉得甩了她是对的,尽早与她撇清关系也是好事,他让她来办公室叙旧,不过是想看看她还能玩什么花样。
尹秘书很快将沈露带了进来,随后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留傅天泽与她两人单独说话。
傅天泽坐在办公椅上,身体很自在地斜靠着,那双眼睛打量着沈露,发现她比几个月前要消瘦了不少,就连脸上的妆容都无法掩盖她的疲惫和老态。
人怎么能老得这么快呢?沈露也才二十五六岁,可精神状态这玩意儿很重要,一旦状态不佳、生活不如意,样样都写在了脸上。傅天泽不自觉便拿沈露的老态和莫苒相比,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好看的。
见傅天泽不动声色,沈露也不计较,她对傅天泽的恨意虽重,可到底还是比不过对贱人莫苒的恨。她的孩子没有了,死在傅天泽的手上,可她的整个人生全都毁在莫苒的手上。哪个轻哪个重,她沈露还是分得清的!
沈露豁出去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不想再隐瞒,从包包里抽出一沓照片扔在了傅天泽的办公桌上,她竟无端端想起她曾跟傅天泽在这张桌子上翻云覆雨……可笑男人有多靠不住,转头就将她抛弃得干干净净,找到更年轻漂亮的小贱人风流快活。
“傅天泽,我之前要求的关于简氏一半财产的问题,你自然应该没有忘,我们可以后面再说。我今天来,不是跟你算总账的,我是想让你看清楚,你身边的那个小贱人莫苒,她到底翅膀有多硬心有多狠!瞧瞧这些照片,都是她跟哪些男人的……”沈露双臂环抱,等着傅天泽发作。
傅天泽的确以为沈露是为了财产而来,他还没在简母那儿问出个所以然,如何能同沈露分割财产?但他没想到沈露别有目的,存心为了莫苒而来。
傅天泽恶虽恶,可对待莫苒的确是真心,从沈露拿出照片说出那番诋毁莫苒的话来时,他的心早就偏向了莫苒那边,只觉得厌恶沈露更深了。
然而,他还是将那沓照片拿起来,一张一张地翻看过去,有莫苒跟顾景臣的,也有莫苒跟彭城彭大少的,举止的确亲密,看起来挨得很近。
看完了,傅天泽将照片捏在手上,笑问道:“你想说什么?”
沈露见傅天泽的态度如此平静,简直不可思议,她瞪大了眼睛,拍着他的桌子问:“傅天泽,你不是应该去找那个贱人问清楚吗!她在跟着你的时候,还跟这么多男人纠缠不清!她就是个小荡妇!你还以为她纯洁无暇!我告诉你,她的手段可多了,不仅放出我和顾景臣约会的照片,还让秦家小姐来警告我!甚至,就连我这次在c市出事,也是她买通了那几个小混混!你知道她对那些小混混怎么说吗,她说自己是四少的女人!四少的女人呵,她多大的面子!用这种身份来吓唬小混混对付我,你却把她当小白兔!”
沈露吼了一阵,吐字清晰,句句声嘶力竭,傅天泽听得清清楚楚,可他的心里半点都不同情沈露,他想起他那小丫头的无辜模样和所受的痛苦,便越发觉得沈露面目可憎。
简直忍无可忍,傅天泽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你果然是有计谋地来报复我和她。你跟顾景臣做的那些好事,我不用提醒你,你也应该记得!电视新闻上哪儿都有,你还想赖!联合顾景臣糟蹋完了我的宝贝,却反过来诬陷她一口!她要是有那个本事买通小混混对付你,还能买通秦家大小姐来对付你,我倒愿意为她出这个钱!”
“傅天泽!”沈露被他这一番话气得暴跳如雷,她平生说真话不多,总是在算计别人,可沈露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说这些真到骨子里的话,居然没有人肯信,人人都当那个小贱货是纯洁无暇的玫瑰,把她沈露当个屁放了!
傅天泽第一次如此护短,他抖着手里的照片冷笑着:“这张照片,是她跟顾景臣在c市的咖啡厅,我的保镖都在,顾景臣威胁的她,她很无辜。这张照片,是她正在拍摄的那部电影,男主角是彭城,她与他有点日常接触有什么不对?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沈露,拍个戏便恨不得跟男主角假戏真做?!”
他说着,一甩手将照片哗啦啦都扔在了沈露脸上。
“傅天泽,你这个瞎了眼的混蛋!你迟早要被她害死!”沈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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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手去挡,气得直跺脚,额头、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傅天泽要是会听沈露的话才怪了,当外界的阻力妨碍了他和心爱的丫头在一起,他的心便会一百倍地偏向她。傅天泽才不管沈露如何气疯,他继续下狠手:“我玩了这些年,才遇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丫头,你沈露扪心自问,爱我多少?你再嫉妒再恨,也没有用,我会等她长大,和她结婚,她是我这辈子最后的归属。”
【340】再起杀机
【340】再起杀机
来揭发莫苒的短处不成,反而逼得傅天泽说出这般情真意切的话来,真是沈露想都没想过的结局。
“最后的归属?”沈露被傅天泽气得身体无力,脚步不由地往后退了半步,“傅天泽,你爱那个小贱人爱得可真够深的啊?从前你跟我好的时候,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你说你厌倦你的老婆简宁心不在你身上,可你比她还要花心,你怎么配得到幸福,而我被你们害得一无所有!”
沈露的确有心痛的理由,女人在感情上永远是弱者,一旦身体出轨,男人便揪着这伤疤不放,而男人经历了再多女人,只要有足够资本,还会被捧为情圣。
傅天泽的心肠有多狠,不用沈露再去细猜,他仍旧靠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满地的照片,冷笑不止:“别拿过去来压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脾性未定,从前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图个刺激,渐渐的,连刺激也没了,也看清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全国老百姓面前都敢脱光了,还有哪个男人敢为你穿起衣服?我家宝贝不一样,我会从头到尾地看着她,从头到尾地调教她,她只属于我。又有哪个男人不希望女人只属于他呢?”
沈露输得彻底,可她不肯承认,她的精神状态本就不大好,听完了傅天泽这冷漠无情的话,她眼睛里迸射出杀机:“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贱男人,到今天才明白你到底有多贱!男人都该去死!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就没必要瞒着你了,上次在c市,是我找那些小混混去对付你的心肝宝贝莫苒的,我让他们将她带走,随意怎么糟蹋……我亲眼看着她被带上了车,可是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些小混混反而一齐变了心来对付我,而且还来了许多记者狗仔,时机算得准,连给我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用你的脑子想想吧傅天泽,如果你的小宝贝真的那么乖巧毫无心机,她是用了什么法子改变了小混混们的态度呢?要么,就是她有心机,要么,就是她背后还有别人……那个人,绝不是你吧?”
沈露这番话,摆明了是要跟莫苒同归于尽,却的确让傅天泽触动不已,莫苒失踪和差点被小混混糟蹋这件事傅天泽并不知道,连他的保镖也没告诉他。他想要忘记沈露的话,可偏偏他又太了解沈露,听她详细地描述作案的种种,最后吃亏的反而是沈露自己,她有什么好撒谎的?
莫苒真的隐瞒了他?傅天泽心里特别不舒服。
窥见傅天泽拧眉,沈露知道他听进去自己的话了,接着补刀子:“傅天泽,你自以为多了解莫苒,可你了解她多少呢?她不过就是个想要引诱你,不劳而获地嫁入豪门做少奶奶罢了!所以才不遗余力地对付我,斩断你和我的关系,她年纪再小,心机也不比我差!”
这话,傅天泽不爱听了,他对莫苒了解多少?他全都了解!从她的梦想到她的人生路,他全都参与了,她什么话都跟他说,为了他可以不顾性命!
傅天泽总算像一个护犊子的男人被沈露的中伤刺激醒了,他指了指门的方向:“话都说完了,你可以出去了。她不需要引诱我,也不需要累死累活,我会娶她,不用你操心。”
不仅被强暴能将人逼疯,有时候明明知晓事实,说出来却没人信,也足以将人逼疯。沈露正处于这种状态,她望着傅天泽,恨不得上去撕碎了他的血肉,然而她还有仅剩的一点点理智,心知如果她在这里发疯,傅天泽肯定有理由报警,将她再次送入精神病院。
她从前的依靠是傅天泽,现在失去了他的势力,变得比蝼蚁更凄惨。
沈露忍住悲凉和痛楚,仍旧挺高了胸脯与傅天泽对视:“好,你不相信我,傅天泽,你会后悔的。我现在就去找到证据,等我找到了,你就知道谁才是贱货!”
她丢下气势十足的几句话便转过身,待走到门边了,又回过头来:“傅天泽,还有件事你别忘了,你答应了分给我的那部分财产,下次我会回来拿。如果拿不到,我这个精神病患者,口风可就不那么严实了。”
她说完就走,将门摔得一声轰响。
傅天泽那双眼睛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很是不满地眯了起来。一个人的秘密还是一个人知道比较好,比如他和沈露,一起谋划了一场杀局,本以为同舟共济一辈子藏着这秘密,可现在他们撕破了脸面,沈露觉得不能活的时候,想要拖他下水就太容易了。
傅天泽思考了一会儿,按下了内线电话:“尹秘书,让人盯着沈露,我怕她疯了,会做傻事。”
“是,傅总。”尹秘书那边应了下来。
傅天泽的手却迟迟未从电话上挪开,终于双手握起了拳头,缓缓地捏紧……既然无法做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就只能除掉这只拖住他后腿的蚂蚱。要对付一个精神病患者,手段太多了。
……
自从简母与简宁相认之后,简宁几乎每天都要去陪她说说话,到了后来也不避讳女佣们,即便有女佣小安和小美在场,简宁也敢正大光明地请简母指导她的舞蹈。
谁都知道,简母沈佩佩是世界级的著名舞者,在她未遭遇丧女和丧夫之痛前,她还曾出席舞蹈大赛担当压轴嘉宾,她的隐退也成为舞蹈界的一大憾事。
而莫苒是舞蹈生,母亲未生病前也是舞者,这种缘分,让人无法怀疑莫苒与简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换做任何人都想不到。
连傅天泽的母亲刘翠云也觉得是件新鲜事,每每上来瞧瞧,都要嘀咕半天,最后在饭桌上对傅天泽道:“小泽啊,你这个小丫头的确不是普通人,你瞧瞧她,连那个难伺候的亲家都安抚得妥妥贴贴的……”
简宁也在场,刘翠云觉得叫简母“难伺候的亲家”似乎不大合适,又改口道:“你这个岳母快一年了都没肯跟你说说话,现在她还能对着小莫笑笑,真奇怪,一看到小莫跳舞她就高兴,我见她笑了好几回了。”
傅天泽笑着给简宁夹菜:“宝贝,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他说话的时候,眼神虽然柔和,可里面的颜色看不清楚。
简宁知道傅天泽多疑,不敢太得瑟,也不敢太收敛,装作喜悦地喋喋不休道:“大叔,你知道吗?简妈妈果然跟电视新闻上说的一样,是世界级的舞者,我妈妈没生病之前也特别喜欢跳舞,还曾经说过简妈妈是她的偶像。现在我能让妈妈的偶像来指导我跳舞,简直跟做梦一样!虽然简妈妈现在还不怎么说话,但是我感觉她比之前的状态好多了!”
她不藏着掖着,将快乐和满足跟傅天泽分享,全然一副孩子的脾气,傅天泽又疼她,那些怀疑又被他压在了最心底,摸了摸她的头道:“宝贝,见你这么开心,大叔也高兴。只是跳舞归跳舞,你的腿才好,注意点身体。”
简宁点点头,凑上前去,吻了傅天泽的脸颊一下,害羞地在他耳边道:“大叔,从前我什么都没有,自从认识了你,我什么都有了。我的家和理想都是你给的,你知道我爱你吗?”
这种孩子气的情话,比那些女人不切实际的浮夸有感染力得多,傅天泽这辈子从来没听过,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揽着她的肩膀亲了她的唇一口:“宝贝,大叔也爱你,你知道吗?”
他的确爱怜莫苒到了极点,人的身体可以适应许多人,可心上那点柔情蜜意,谁来去自如,谁住的惬意,只有本人才最清楚。莫苒让他舒服,让他想要重新组建家庭,拿她当妻子当女儿般养着。
傅天泽没再几次三番地重申关于“密码”的事,大约是不想让简宁对他起疑心,觉得他急功近利。既然他不着急,简宁便也沉住气。
一直以来,傅天泽与简宁睡在一起,却碍于她的身体和情绪没碰她,破天荒地当了好久的和尚。晚上,简宁洗完澡,偶然听见傅天泽在阳台上打电话,好几次提及了顾景臣和艺术展,而从傅天泽的语气和对电话里那人的称呼来看,简宁直觉地怀疑是那个“简凝”。
自从顾景臣退婚风波,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简宁一直没探听到他的消息,应该是被秦家揍得不清,又被顾家关了禁闭……
傅天泽的话让简宁起了兴趣,老鬼却已主动给她发来讯息,称顾景臣因为上次展览被秦小姐砸了一事耿耿于怀,已为那位“简凝”小姐找到了新的展馆,重新为她办展览,规模比上次大得多,过几天就会在c市办第一场,而接下来还会去s市办第二场……
顾景臣啊顾景臣,他果然为了一个冒牌货费尽了心思。婚约取消了,人也伤了,还惦记着为她办设计展。
“这是你的好机会,既然他对你这么上心,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傅天泽的声音刻意压低,简宁在洗手间的门后却听得清楚,“如果两场展览办下来,他还是没跟你发生点什么,好像你也没太多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