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环境决定成人-《菊与刀》读后感
这是一本有关日本民族性的探讨的书,其成书于上世纪世界大战初见分晓,但战后局势尚在迷雾之中时。由于是由外国作者应政府要求撰写,不仅带着些许“日本人如此这般不好,远不及我们西方”的优越感,确也避免了本国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视觉缺憾。
作者在序言中提到,由于条件所限,她无法亲自去日本调研,但好在日本人的民族性格已经烙入骨髓,亦十分喜欢在文字作品中展现。因而通过对在美日籍人士的调研与资料的阅读,便能很好地提炼出书中的种种观点,事实上其对日本战后局势的预测,是相当准确的。
虽然本书是一本相当专业甚至有些生涩的学术性社会学作品,但即便是从未阅读过此书的人,都对书名《菊与刀》耳熟能详。的确,作者使用了一个相当有冲撞性的画面,两件日本文化中最常出现的事物:皇室的象征菊花与在战场上冷酷无情的刀并列,其矛盾的美感使人印象深刻,并营造出了我们对日本人最大的疑惑:为什么他们的性格是矛盾的?为什么单纯羞涩的学生青年在战场上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愿意以自我的生命神风特攻?为什么前一天还高喊着殉国的职业军人会在几天后主动举旗投降?为什么看似和温和无争的家庭顶梁柱会在深夜的地铁站痛哭,甚至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一个以保守著称的国家会有如此发达的色情业?
作者亦在全书开始处便挑明这正是书名的由来。但在对日本人的民族性格进行了全面的剖析,讲述了其等级观念,对恩的信仰,耻感文化,以及对自我精神修养的追求之后,在终章里,作者重新给出了菊与刀的新定义:菊代表日本皇室,亦代表了千百年来深入骨髓的日本等级观念,这是日本一切文化修炼的追求。恩是第一位的,一个人若是为了报恩做出有悖道德之事不仅不必受到谴责,反倒是值得称颂的。日本人对享乐并不排斥,懂得感官上的纵情享受,却又在意自我的克制,一个优秀的人,要不断在外界的眼光中褪去棱角,不断修炼,臻入化境。
虽然同处东亚文化圈,但岛国上的日本人与中国人却似而不同,虽然都处在等级制深厚的文化环境中,日本的天皇从未易主他姓,中国的帝王却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是因为日本人的等级观念深厚,而中国人却信奉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日本人极在意恩,亦在意报恩,封闭在家庭的小圈子中,而中国人却是一个一圈圈环状的交往结构(乡土中国),远没有日本人的界限感。而相比之下,欧美人同日本人的文化差异便更为巨大,以至于作者每每发现不同,便要拿出来对比批判两句。
常有人说,这本书成书于上世纪中叶,如今时过境迁,所言早已并不准确。的确,现在的日本儿童早已不可能像书中描写的成长过程那样长大,但从小听到的故事却是忠犬八公与四十七武士,一些文化在性格上的烙印是无法改变的。作者成书时不仅在观察日本人是如此,亦分析他们因何如此。这正如农村出身的朋友现在读乡土中国依然感同身受,即便过了两百多年,群体的无意识敢并不比勒庞的时代优良多少一样。
我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迷恋日系的推理小说与文艺作品,因而对日本文化也颇感兴趣,还曾稍微了解过日语。许多人都说日语是一种暧昧语,也深刻地反射了日本人的民族性格。甚至日本官员对于侵华道歉时使用了“给您添麻烦了”这个词,让中国人愤然不解,认为举国疮痍竟用“添麻烦”带过,实在轻描淡写。但事实上,对于深信恩义的日本人而言,给人添麻烦造成了欠恩,是最大的冒犯,这句话亦是最大的道歉。我国曾在很大一段时间中信奉精神意志胜于客观条件,但这多半是因为之前的物质匮乏,只能以精神胜人,近些年来随着物质生活的丰富这种观点早已改变,而日本新闻报道和大量的热血日本漫画展现了日本人在如今依然对精神力量信奉有加。这或许是因为日本文化中对个人修行的一贯追求使得他们对个人精神的信仰与境界的提升乐此不疲吧。
我对社会学并无造诣,除了几次电话会议,也几乎从未与真正的日本人相处过,更没有通过战略分析向的本书去指点江山的胸怀。不过日后再读日本社会文化的小说,相比能对角色行为更为理解。而本书从文化背景论证行为的思路,亦清晰有趣。生活环境决定了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本书中如此,在任何人身上亦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