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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在等你》玖月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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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r1凌晨四点,急诊大厅恢复了宁静。许沁一身白大褂,插着兜从大厅走过。保洁员提着拖把,蘸满消毒水,用力擦拭地板上的血迹。许沁心不在焉,走到保洁员身边才回过神。保洁员躲闪不及,拖把推着污水血迹,盖到许沁鞋上。保洁员慌忙道歉:“对不起,许医生,对不起。”说着下意识拿抹布去擦。许沁迅速抽出手,拦住保洁员下蹲的身体:“不用,没事。”“可是……”许沁温和打断:“是我不小心,给你添麻烦了。”保洁员听言,愈发难为情:“哪里的话?要不,还是我帮您擦擦吧。”许沁再度拦住,极淡地笑一笑:“我自己处理就行。”保洁员愧疚而感激:“许医生,你人真好。”许沁继续往前走。保洁员握紧拖把,在许沁身后打量——纤瘦高挑的身材,白大褂更添一丝清丽,过肩的头发拿皮筋箍了个圈儿,有几缕散落两旁。保洁员犹豫半刻,轻喊:“许医生!”空旷的大厅响起回声。许沁脚步一停,回头:“嗯?”“刚才送来那个人,救过来了吗?”小保洁员说着,下意识瞟了一眼脚下的血迹。此刻的急诊大厅风平浪静,静可落针;谁能想象不久前这里哭声喊声,乱作一团。许沁说:“救过来了。”保洁员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太好了。许医生,”她对许沁鞠躬,“辛苦您了。”许沁略微颔首算是回应,转身离开。四点,正是夜最深的时候。医院走廊里灯光惨白,空气中弥漫着生死场特有的味道,沉闷,苦腥,挥之不去。许沁双手习惯性地插回兜里,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走进办公室,站定。她低头凝视脚上脏污的鞋,眼里露出一丝嫌恶。她眉毛皱起来,觉得恶心极了。那泥水血水仿佛能穿透鞋面,从她脚背渗进身体。许沁迅速坐到椅子上,脱下鞋子扔进垃圾桶。袜子是干净的,她熟视无睹,扯下来扔进垃圾桶,又拉开抽屉,扯出湿巾,用力来回擦脚背,擦到皮肤发红像要擦破皮才停下。许沁平静下来,缓缓地调整一下呼吸,扔掉纸巾,打开柜子,换上备用的鞋,转身走到洗手台边,开水龙头,打肥皂,搓擦双手,冲去泡沫;再打肥皂,搓擦双手,冲去泡沫,如此往复三次。许沁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一眼,四点十分。窗外漆黑一片。急诊室里安安静静,仿佛这一夜终于要平安过去。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来自孟宴臣:“周末回趟家。”许沁从黑掉的手机屏里看见自己眼窝微陷。她已经连续工作22个小时,整个人都麻木了。许沁手放回兜里,食指轻敲着烟盒和打火机,瞟一眼墙上的“请勿吸烟”标志。她盯着那标志看了一会儿,勾了勾唇角,起身走去阳台。许沁倚在栏杆上,在夜风里点燃一支烟。抽到半路,身后传来喊声:“医生!”许沁起身把烟掐灭,关上阳台门,回到室内洗了三遍手,刚关上水龙头,一个邋邋遢遢满身烟灰的男人冲进来:“医生,帮帮忙!”许沁上下扫视他一眼,无明显外伤:“你哪儿不舒服?”国字脸男人上气不接下气,摆手:“不是,我兄弟,他——”正说着,三四个脏乱不堪的男人踏进门,周身一股刺鼻的烟熏味和汗臭味。这群男人统一着军绿色背心和裤子,各个身材高大结实,却一个比一个不修边幅,膀子全露在外边,沾满黑灰,不知是哪个建筑工地上搬砖来的。国字脸男人喘一口气,指身后;许沁看过去,一片男人的身体,汗背心裹着,一时倒也不知他在指谁:“他,他牙疼得特厉害。”许沁顿时就停下脚步:“牙疼?”国字脸男人还在指:“医生,你过来看看他……”许沁打断:“急诊没有牙科,去门诊挂号。”“门诊现在没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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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沁:“那就等开门了再去。”许沁走到自己桌前坐下,抬头才见一群男人齐刷刷盯着她。也就是在这一刻,许沁看见了人群里那个“生病”的男人,他戴着口罩,浓眉之下,口罩上一双眼睛笔直盯着她,目光锐利而明亮。只是一个眼神,足以看出他和他身边的人截然不同。许沁无惧地回看他:“听不清楚吗?急诊没有牙科,去门诊。”他没有开口;反是国字脸男人有些急脾气,窝火道:“门诊现在不开门,这要怎么办?”许沁:“忍着。”“你!”国字脸男人捏了捏拳头,一咬牙,像是做了极大的让步,“那你开点儿止疼药。”许沁靠在椅背上,双手插兜:“我这儿开不了。”“怎么药也开不了?你做医生的,知道牙疼起来多要命吧?!”许沁平淡回答:“要不了命。”国字脸男人认为她在挑衅,提高了音量:“你怎么说话呢?”许沁看向他:“我在很耐心地应对你们的胡搅蛮缠。”国字脸怒了:“我看你——”一个年纪稍大的上来拉住同伴,打圆场似的解释:“医生,这其中有误会,怪他刚才没说清楚,我们不是牙疼来的,不是那什么蛀牙,是工作中受了伤,牙撞断了。能不能看看……”说着就回身要去摘那男人的口罩。许沁低下头翻病例:“别摘了,我不是牙医,看不了。”“那能开点儿药吗?止止疼。”许沁“啪”地合上病历:“开不了。要我说几遍?”话音未落,国字脸彻底忍不住,大步上前指着许沁:“你信不信我——”“杨驰!”冷冷一声喝止,来自戴口罩的男人。那把嗓音低沉隐忍,异常有分辨度,许沁无意识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是那个眼神,眼睛又黑又亮,盯着她。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打扰了。”许沁不说话。戴口罩的男人走了一步,停下,淡淡问:“门诊几点开门?”许沁:“八点。”男人:“谢谢。”许沁:“不用。”男人起身往外走,杨驰还不服气,跟上:“宋队,这——”宋焰已走出去。其他人跟着离开,杨驰还气愤地对着许沁指了指,一跺脚走了。……杨驰追上宋焰他们,火气没消:“那医生态度真他妈恶劣,我非得投诉她。我刚进门时见着了,投诉意见簿就在大门右边。江毅,你跟我一起去。”江毅叹了口气:“我就怕投诉也没用,这儿是第三军医院。没点儿背景的人进不了。刚那姑娘,拽得二五八万,谁晓得她后边什么来头。”宋焰走下台阶摘掉口罩,朝垃圾箱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江毅:“宋队,没事吧。要实在不行,给上边打个电话?”宋焰:“没事。走吧。”杨驰站在台阶上不动,想了想,决定返回:“不行,我还是得去投诉她。”宋焰低声叫住他:“算了。”杨驰不肯:“不行,一想到她就来气,不管有没有用,我也得投诉。”宋焰再说一遍:“我叫你算了。”杨驰不听,转身往上跑。宋焰:“你他妈违抗命令是吧?”杨驰刹住脚步,身子往前倾了倾。宋焰:“给我站好!——立正!”杨驰唰地挺直身板。宋焰下巴往街那头指:“归队。”杨驰笔直转身,小跑下台阶。深夜,街道空无一人,对面停着一辆消防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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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毅走上前来,要说什么,宋焰皱眉,不耐烦地往远处摆了一下头。江毅唰地立正,敬了个礼,跟着杨驰小跑而去。宋焰立在原地,拿口罩胡乱擦了一下脏兮兮的脸,不小心碰到脸颊,他嘶地吸一口冷气,忍着剧痛舔舔牙齿,又吐出一口血唾沫来。妈的,牙疼起来还真他妈要命!宋焰回头看一眼许沁办公室的方向,半秒后,收回目光。江毅刚上车,杨驰问:“我怎么觉得宋队今天不大对?”江毅:“想说什么?”杨驰:“就他那脾气,要放到往常,早没啥好脸了。”江毅:“对方是女人吧。”杨驰不以为然:“宋队那操脾气,对女人也没多客气。——估计看这位是个美女。”正说着,宋焰拉着把手跳上车,一掌拍在杨驰后脑勺上。杨驰立马抱头求饶:“我闭嘴!”宋焰:“开车。”红色的消防车缓缓启动。一路通畅,街灯辉煌。城市尚在睡眠中,天光却已微微亮。宋焰手搭在窗边,指间的烟已燃到尽头。他回头看一眼,车上的弟兄们歪七扭八地睡着,他吸燃最后一口烟,又缓缓吐出来。眼前浮现出在医院的那一幕。她双手插兜,靠坐在椅子里,下巴微抬,表情疏冷,毫无怜悯地看着他,一如当年。宋焰竟从没想过,她回国了,而且,认不出他来了。呵,一晃也快十年。 第2章 chapter2r2许沁下班后去了趟门诊九楼的烧伤外科找徐肯教授。昨晚的手术中她遇到一点小疑问,想请教徐肯。早上八点,徐肯不在医院。许沁问过护士才发现自己记错了日子。徐教授周六轮休,她还以为今天星期五——最近累到昏天暗地了。许沁用力揉着鼻梁,返身走去电梯间,经过清洁间时,意外听到自己的名字。“听说,等许沁从急诊室回来,就会升主治医师。”这是杨思佳的声音,她和许沁同批进入医院,同批从实习医生升为住院医师。“什么?!主治医师?”朱娴是她们的前辈,自然不满,“她凭什么?就因为在美国留过学?她来院里才几年,经验也够?”“所以把她调去急诊室啊,那时我就猜到为掩人耳目,果然,——等回来升主治,好像不太名正言顺,可又挑不出哪里有错,就说破格处理呗。”杨思佳往手上挤洗手液,怜悯地看了朱娴一眼,“我觉得吧,这个名额轮也该轮到你了,你年纪比她大,经验比她多,可没办法,人家有后台。”朱娴不屑地嗤笑一声,飞快搓着手,逞强道:“要找关系那大家都找,看谁找得过谁。能进三院的有几个没点背景跟家底。”杨思佳摇脑袋:“喔,她可不是一般的背景。我听说她姓孟,不想张扬,换了姓。”“孟?”朱娴迟疑半刻,小心道,“参谋长的……女儿?”杨思佳耸耸肩。朱娴不吭声了,发泄似的洗完手,抽出纸巾用力擦干。然而憋了半天,这口气也咽不下,她将纸巾砸进垃圾桶:“不想张扬?笑死了,不想张扬就别走后门,有种别抢名额呀。我受够了,以后还得跟她在一个地方工作我……”朱娴一口气噎在嗓子里。许沁双手插兜,微微斜倚着门框,乌黑的眼睛里不起波澜,就那么平平静静地看着她。许沁淡问:“你不想跟我一起工作,要不我帮你和院长说一声?”因疲劳过度,她嗓音沙哑。朱娴抖着唇看她,目光羞耻地求着饶。许沁手肘稍一使力,推着自己从墙壁上站直了身子,抬着下巴睨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地下停车场时,保安热情地打招呼:“许医生下班啦?”许沁微笑着点一下头,加速出了停车场。早晨的阳光格外灿烂,刺得许沁有一瞬差点儿睁不开眼。孟家在城西边的大院里头,离三院有一段距离。爸爸心疼她工作辛苦,给她在医院隔壁街区的棕榈花园买了套房,车程十分钟,方便她上下班。房子很新,坐北朝南,空间也大,许沁一人住着空空荡荡,却也毫无孤独之感。多年在外,她最擅长的便是独自一人在城市丛林里穿梭过活。可能是连续熬夜久了,许沁嗓子疼得难受,她记得家里有个烧水壶,一时忘了放哪儿。她在橱柜里找了半天,翻出个全新纸盒。拆了包装,把烧水壶拿出来认真清洗了几遍,洗干净后倒了两瓶矿泉水进去,放在底盘上,刚准备加热,看见烧水壶的插头是英式的。许沁手里拎着圆柱形的插头,原地站了几秒,叹了口气,也不知管家从哪儿买来的烧水壶。亏她把壶子里里外外刷了三遍。她扔下插头,拧开一瓶水,冷水刺激得她嗓子一阵疼,她皱着眉喝完,去浴室洗头洗澡,吹干头发后上床睡了。许沁一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听到类似警笛的声音,潜意识分辨出不是医院的急救车,她便没醒。直到某一刻,传来门铃响,叮咚叮咚着急得很,伴随着猛烈的敲门声:“许小姐?!许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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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沁猛地惊醒,窗外,警笛声响彻天际。开了门是小区保安,焦急,惶恐,一身汗:“您赶紧下楼,五芳街上着火,您的车堵着消防通道了!”许沁一下醒了个透彻,匆忙穿鞋:“我马上下去。”“您拿着车钥匙诶!”许沁关上门才想起来问:“那是消防通道?我看住户都停那儿。”保安哭丧脸:“是啊,都堵那儿呢。该出大事儿了。您赶紧去,我这头还有好几个车主没通知。”保安跑远:“完了完了,这下要完了。”许沁进电梯前望一眼窗外,不远处浓烟阵阵。许沁所在的棕榈花园是这片有名的高档小区,房价是附近的两三倍。这片新开发不久,周边写字楼商场一应俱全。可位于开发区中心的五芳街却是以贫旧著称的老生活区——民国时期是手艺人聚居地,后渐渐发展为小商品街和底层人民生活区。前些年东城开发时把五芳街并入拆迁计划,可五芳街人口众多,大部分住户无产权,开发商不愿给足够赔偿,住户离了此地又无处落脚,双方因款项问题迟迟谈不拢,一度闹到要强拆赶人的地步。恰逢国内著名导演在五芳街取景的电影大火,社会各界开始呼吁保护城市文化历史,留住五芳街老面貌。事情越闹越大,五芳街成了大景点,竟没法拆了。一年一年,便形成现在的奇观——四周大厦林立,欧式住宅现代cbd,宽阔街道,车水马龙,衣着光鲜的白领丽人来回穿梭。栋栋高楼间包围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老街区,矮房窄巷,小商小贩、来此处淘货或居住在此地的人们熙熙攘攘。当地人将此戏谑为“纽约中央花园”。棕榈花园就在五芳街这“中央花园”边上。一巷之隔。由于棕榈花园地下停车库出现质量问题,部分区间在返修,小区里没地方停,一些住户便把车停在外头。背后这条小巷成了首选。一辆辆好车排成长串停在巷子里,留出一条单行道,日日相安无事。好生生的谁会想到消防车过不去呢。许沁从后门出小区,跑进巷子。消防警笛震耳欲聋,人潮迎面涌来,大伙儿惊慌失措往外跑,男人们拉着女人孩子,青年们扶着老人幼儿。几个消防队员夹杂其中,指导人群疏散:“别推!好好走!别跑!”许沁看不清墙内景象,只见里头某处浓烟滚滚,随风一刮,扑向附近的cbd大厦。不少车主在人群里缓慢移车。几辆消防车堵在巷外,车上红灯闪烁,驾驶员急得骂人:“小区物业的人呢?!赶紧来移车啊!”巷口的车移了出去,消防车缓慢往里头前进,才走两个车位又被堵住。一路上,女人们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不绝于耳。地上水流满地,消防员从车上拉了水管,可长度有限,只能隔着墙往里头喷水。一部分高压水反射回来,从墙上树叶上溅落,噼里啪啦打湿许沁的头发和衣衫。许沁跑到车边掏出钥匙,刚要摁开门键,一个女人跑过,猛地撞她一下。钥匙掉在地上滚进车底。许沁跪下,伏在车边。车底脏水横流,她一时恶心不已,咬咬牙吸一口气,伸长手臂竭力捞钥匙,抓不到。透过车底,她看见另一边人们的鞋子一双双跑过。两个消防员的防火服裤脚停在视线内——墨蓝色,一道亮黄色的金边。“剩下这几辆车估计是联系不上车主了,怎么办?”男人的声音冷冽而带着一丝怒意:“都他妈给我掀了。”“这怎么使得?!”“不掀等着这儿烧成平地?人都过来,掀车!”男人从那头走过来,命令。“宋队,你看这些车牌,都是……”“少鸡.巴怂,出事算我的。”男人冷道,声音靠近许沁头顶。许沁压低重心,终于从泥水里捞出钥匙。她抓着车门站起身,就听身后一声怒斥,男人声音暴怒,火气极大:“这是你的车吗?知不知道这里是消防通道!”许沁摁下按钮,拉开车门,回头道歉:“对不起,我……”宋焰一身墨蓝色的消防服,安全帽,站在她身后。男人浓眉紧拧,极不耐烦地看着她,甚至带着一丝厌恶。许沁脑子里一片空白。看到那张脸的瞬间,一片空白。宋焰毫不客气地推她一把,吼:“你他妈还傻站这儿?!赶紧开走!”许沁一个趔趄撞到车上,回过神来,四周兵荒马乱。再回头,宋焰已大步走向另一辆车。许沁坐进车内,钥匙插了好几下才进锁孔。她发动汽车,跟着人群慢慢驶离巷子,经过宋焰身边时,瞥了他一眼。宋焰和几个消防员在路边抬车。男人们头上绷着青筋,浑身使着劲,一阵暴吼,车一侧被抬起来,掀翻在路边,撞得树上树叶簌簌直落。他们不做停留,走向另一辆没人认领的车。而他们身后,消防车闪着灯,一点点往前蠕动。他在后视镜里越变越小,不见了。许沁记得,宋焰的家就在五芳街。许沁把车停在小区外,心跳已经平复。回想起刚才,宋焰根本没认出她,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无知愚蠢的市民。他不记得她了。她扫一眼后视镜中奔跑的人群,掏出手机,给院里的急救中心打了个电话。“五芳街这边有火灾,接警了吗?”“车都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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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沁放下手机,用皮筋把披散的头发随意束起,下了车,重新跑向巷子。 第3章 chapter3r3四周的cbd大楼上,白领们挤在落地窗前拿手机拍照。五芳街浓烟滚滚,里头的人拼命往外跑,外头的人凑热闹往里头瞧。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许沁费力地冲破人群阻碍挤到巷子口,消防官兵已拉出警戒线,冲围观拍照的路人吼:“全都散开!散开!——诶说你呢,还往里头冲?”许沁道:“我是医生。”那瘦瘦的消防员狐疑看她:“哪个医院的?”许沁答:“第三军院。”对方抬起警戒线,许沁弯腰穿过,跑进巷子。堵路的几辆车侧翻在路边,消防车已进入街区。消防员架着高压水枪往着火的一排房子喷水。潮湿的焦糊味裹挟着黑烟扑面而来,熏得许沁眼睛直流泪。五芳街都是老房子,不少木质结构,加上房屋连排,空间狭窄密集,火势扩散极快。虽然现在开了四辆高压水车,但火情并没有减弱的趋势。大部分居民都被疏散,只有消防官兵留在前线作战。附近几个中队的消防队长和指导员聚在一起看地形图——消防车在街区主干道上,火势已向内部蔓延大片,内部区域多为胡同窄路,消防车无法进入,只能靠水枪喷射。宋焰提议:“派小分队进去灭火。”五芳街消防中队的队长却认为不妥:“我反对。”宋焰:“为什么?”“这边很多房子本身有安全隐患,火再一烧,很容易房梁倒塌,地板塌陷,咱们进去里边,危险太大。再说,通讯员在附近调查了,每家人都齐全,没人留在里边。实在没必要冒险。”另一中队队长道:“我同意。”宋焰却摇摇头,指地图:“你们看,现在烧的这篇区域,房子是砖混结构,目前还没控制下来。可再深入,这片区域……”宋焰手指一推,指向被烧区域的临近区域:“这片全是民国时期的木楼。一旦火势蔓延到这儿,就迟了。到时受灾面积会是现在的两倍甚至更大,极有可能完全脱离控制。况且——”“况且什么?”宋焰扯起嘴角:“这边的筒子楼里很多独居的外地人,就算有一两个被困,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不在。”众人脸色严峻,指导员当即下决定:“按宋焰说的。集结。”几只队伍规划好了各自的路线,迅速背上灭火器,借着高压水枪的掩护,进了火场。许沁跑过来时,只见到宋焰消失在烈火浓烟后的身影,他衣服上的黄色警示条在黑烟中闪了一下,不见了。热浪翻涌,烟熏火燎,许沁捂着鼻子剧烈咳嗽,退到十几米开外。她的脸被热浪灼烧得疼痛起来,也不知消防员深入火中会是个什么情形。进去没多久,突然传来一声爆炸。指导员索俊抓起对讲机:“宋焰?!宋焰?!什么情况?!”对讲机滋滋两下,传来一声笑:“谁家煤气罐爆了。怎么,怕我死了?”索俊无语:“你他妈给我正经点儿。”“挂了。”……“没有命令不许进入室内。”宋焰喊一声,指挥着队员们分散灭火。消防员们散布到曲曲折折的小巷各处,抬着灭火器噗噗灭火。迎面一片火海,众人正竭力扑出一条隔离带来,阻止火势蔓延。就在这时,隐约传来年轻人的哭声:“救命!”宋焰第一个听到,抬起手打了个指令,周围人停下,竖着耳朵在噼里啪啦的炸裂声里屏气判断,声音渐渐明晰:“救命!有没有人呐,救命!”“我操。”宋焰骂了一句,吼,“全部抬头,找!”杨驰最先发现:“那儿!”宋焰:“他妈的哪个方位?”杨驰:“十一点!”一个年轻人靠在起火的三楼防盗窗口虚弱地呼救,他一见宋焰便嚎啕大哭:“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小葛跑过来:“宋队,我跟江毅进去救人。”宋焰扫一眼那栋楼房,下了判断:“不行。这栋楼全隔成小间租出去了,如果每个租客家都有一个煤气罐,送你十条命你也回不来。”正说着,一阵风涌来,滚滚黑烟像乌云一样从窗口涌出,楼上的人没声音了。宋焰立即脱掉身上的消防服,他一身是汗,可高温迅速把他体表的汗液蒸发。江毅大惊:“宋队,你上次就因脱消防服被处分过。”宋焰瞟他一眼:“这里就我们几个,你们谁敢说出去?嗯?”众人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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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焰徒手抓住墙上的排水管道,三两下就爬上了三楼,往里头一看,年轻人已经晕过去。防盗窗被火烤得烫手,宋焰抓住用力摇晃一下,摇下一阵尘土。宋焰贴在外墙上,一脚踏在空调板上,一脚抵着水管道,低头喊:“绳子!”小葛陆续扔了两条绳子上来。宋焰拿绳子绑住防盗窗:“好了。”楼下七八个消防员扯住绳子,使劲:“一,二,三!”整排防盗窗应声而落,宋焰迅速躲开,在空中一个转身,踩住了隔壁家窗户的挡雨板。宋焰脚踩墙面稍一借力,翻身进了三楼。屋里高温如蒸笼,黑烟弥漫。他眯起眼,飞速拿绳子绑好年轻人的腰,另一头绑在室内的窗棱上,把他送了下去。杨驰接住那年轻人,立即背上往外送。宋焰正要翻身下楼,门板烧穿了,火舌张牙舞爪,撩进狭窄的单人间。宋焰看一眼角落的煤气罐,朝楼下吼:“闪开!”他翻身下了阳台,抓住绳子速降而下。与此同时,一声剧烈的爆炸。玻璃,铝合金,墙壁,木板,一股脑儿地炸了出来。窗棱炸裂,宋焰摔落下去。……火场里头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烟雾渐渐变小,更多的消防员背着灭火器进去支援。突然,一个消防员背着一个年轻人冲出来:“医生在哪儿?谁懂急救?”许沁立刻上前:“我。”杨驰一脸的黑灰,抬头看见许沁,猛地愣了一下。许沁也认出他来,却没空理会:“还不快把人放下!”杨驰立刻把人放倒在地。许沁迅速检查了他的瞳孔和颈动脉:“窒息了。”许沁抬高他的下巴,把他鼻子里的棉絮挖出来,又撬开他的嘴巴,把他嘴里的毛巾碎片清理干净,随后把他的衬衫领口扯松开,一边冷静道:“这里交给我了,你走吧。”杨驰迟疑半刻,很快头也不回再度冲进火场。许沁跪起身,开始给昏迷者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直到她的几位医护同事上前,她才把昏迷者交给他们。这时,火势已经控制下去。宋焰他们出来了。每个人都格外狼狈,衣服上脸上尽是黑灰。许沁站在路边看着宋焰,某一瞬,他的眼神移过来,和她的碰在一起,不做停留地移开。又一拨消防员进去检查,以防有没燃尽的着火点。先进去又回来的一拨队员则三三两两靠在墙边或消防车边休息。有的还有心思拿水冲冲眼睛,有的累得倒地便睡。宋焰靠着根电线杆坐在地上,仰头往嘴里灌水,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着。地上又是水又是泥,他也不在意,反正他那身衣服脏得不成形,像是从煤灰堆里捞出来的,又像是被几百人同时跺了无数脚。可——他还是真他妈的有男人味儿。许沁站在马路牙子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她隔着来往的消防队员们和水枪间或喷射的水花,一瞬不眨地看住宋焰。宋焰放下水瓶,目光也随之落下来,看到了许沁。他看了她几秒,忽然唇角一勾,饶有兴致的样子,冲她一抬下巴,挑挑眉,下一秒,吹来一声口哨。如同调戏一个路边的陌生美女。“宋焰!”索俊喝止一声,压低声音,“又他妈犯浑!”宋焰不以为意,粗粗的手指碾一碾自个儿下巴,抹去水渍。索俊冲许沁笑:“同志,对不起啊,他就那样儿,没恶意的。”许沁不回应,直接走向宋焰。宋焰眯着眼瞧她,脸上野肆的笑容没有半分收敛。许沁走到他几步开外停下,说:“宋焰,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索俊诧异,这两人认识?宋焰略歪着头,仰望许沁,看了看,终于站起身,拍拍屁股,朝她走过去。许沁转身往路边走,宋焰却擦肩而过,走向消防车。得,自作多情了。许沁停在半路,回头看。他跳上了高高的消防车,只留给她一个冷淡笑着的侧脸。消防车缓慢开走。许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热得发烫,怕是被这附近的热空气烤的。许沁缓慢往外走,消防车正往外头移动,一人一车平行走着,谁也不看谁。出了五芳街,一个红t恤的青年堵住消防车的去路:“停车!都他妈给我停车!”驾驶员停下车。几辆消防车先后停下,堵在巷子里。青年暴怒的样子,沿着几辆消防车来回走,手指不停指着车内的消防员:“你们,他妈的,你们!”他指向路边被掀翻的保时捷,脸红脖子粗:“谁掀的?”

分节阅读_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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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焰坐在副驾驶上,右手搭在窗外,手上全是血泡和刮痕。他稍稍倾身,头探出车外,说:“老子掀的。有意见?”说这话时,他唇角浅浅勾着,却很难说是笑意。红t恤没料到一个消防员这么横,抖着手指了指:“你给我下来。”宋焰开了车门,跳下车,他脱了防火服,里头就一件军绿色的背心,湿透了,贴着结实高大的身躯。从许沁身边经过,留下一道阴影。宋焰走过去,略一挑下巴。红t恤比他矮一头,小胳膊小腿的比他瘦一圈儿,见他这痞邪的气势,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斗着胆子道:“你,你知道我谁吗?今儿你要好好给我道歉赔偿,我就放你一马,不然你就等着撤职吧。”宋焰盯着他看,看得红t恤有些心虚了,怒道:“你看看这车牌,你知道我……?”宋焰笑了笑,突然转身就是一脚,把车踢得哐当响,车牌上砸出一个凹。红t恤双脸涨红,又不敢动手,只会指着他不断重复:“你,你,你——你知道我是——”宋焰上前一步,逼近:“我他妈管你是谁。占着消防通道把十分钟能灭的火烧两个小时,烧掉78户,你他妈还有理?没死人没烧到木房区酿成重灾让你这破车上头条曝光,我要是你就夹紧尾巴滚一边去。”他不紧不慢说完了,瞥那红t恤一眼:“南城区十里台消防中队,宋焰,投诉去。”红t恤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宋焰大步走到消防车边,手拉住把手,轻松一跃上车。大车发动,行驶而去。许沁站在原地,平静地目送那红色的庞然大物离开,心被风吹得轻颤一下:这么多年了,他那操天操地的性格一点儿没变,一丁点儿都没变。 第4章 chapter4r4许沁回到家才发现手机里一串未接来电,正要回拨过去,孟宴臣的电话过来了。“喂?”“你那块儿起火了?”孟宴臣问。“隔壁街道。我这儿没事。”许沁踢掉鞋子,光脚走进室内。“那就好。”孟宴臣又问,“最近很忙?”“有点儿。”许沁经过落地镜,瞥见自己身上沾满泥点,她皱了眉,浑身不自在,“先不跟你说了,我去洗个澡。明天回家看爸妈。”“好。”孟宴臣挂了电话。许沁站在花洒下冲凉,看见飞溅的水点,蓦地想起水花后边宋焰散漫无礼的眼神,那张英俊的覆满黑灰和汗水的脸上,表情邪野,和当初一模一样。那时候,许沁还只是个中学生。应该是个夏天,许沁放学回家。路上被宋焰那帮小混混拦住。许沁习惯低头走路,直到快踩到宋焰的脚,才意识到前方视线被人挡住,她抬起头。宋焰挑下巴:“你叫孟沁是吧?”许沁沉默。宋焰冲她说:“老子相中你了。”他的朋友们嘻嘻哈哈地笑,宋焰一皱眉,回头骂:“都他妈滚蛋!没看见正哄你们嫂子吗?谁再吱声老子抽死谁!”小混混们一溜烟退后一圈,宋焰回头看许沁,皱眉:“说话。”许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不认识你。”“我叫宋焰,是你男人。”许沁没兴趣地低下头,继续默默往前走。宋焰双手插在兜里,抬起下巴望着天空笑了笑,长腿一挪,高大的身躯挡住许沁的去路。许沁往左走,他散漫地往左边堵;她往右走,他淡定地封住右边的去路。如此往复,许沁再度抬起脑袋望他,眼神淡漠。宋焰略歪着头,挑着下巴俯视她,要笑不笑的:“问你话呢?话没说完,跑什么?嗯?”许沁不回答,想趁机冲走。宋焰迅速挡住她去路,许沁避之不及,撞到他身上。“哎呦——”他暧昧地哼哼着,笑出一声,“来,再撞一下,撞我心里头去。”许沁退回原地,微红着脸,终于破功:“流氓!”宋焰双手一直插在兜里头呢,作证似地冲她动了动手臂,无辜道:“我干嘛了?”许沁:“你堵我路干什么?”宋焰一挑下巴:“老子看上你了,不堵你堵谁?”

分节阅读_第8节

分节阅读_第8节

许沁不吭声。“刚说的话听见没?嗯?”宋焰低下头,直视她的眼睛,“不说话是吧,不放你走了。”少女许沁面无表情杵在原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走。两人僵持着,谁都不肯让步,最后居然对站起来,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人或许只有在少年时代,才会幼稚和倔强到那种程度吧。许沁失神片刻,猛地关掉水龙头。只是一次偶遇,不会再见的。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她并不期望再见到他。第二天回家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许沁忘了带通行证,大院门口站岗的士兵估计是新来的,不认得她,也不记得她的车牌,把她拦了下来,要登记。许沁在包里翻了一会儿,抬起头,轻声道:“刚好换了钱包,身份证落下了。”站岗的问:“你来找谁啊?”许沁停了一秒,说:“孟怀瑾,参谋长。”站岗的犹自怀疑,上下打量她。许沁坐在车里,不发一言,只奇怪已经傍晚,这日头怎么还是那么晒,晒得车内意外的闷热。士兵还要说什么,另一位军人大步过来敬了个礼,站岗的小伙子不明所以,跟着敬了个礼。军人升起栏杆:“孟小姐,不好意思,他新来的,耽误您时间了。”许沁淡笑:“没事。”她微踩油门,汽车驶进大院,两位军人敬礼目送。这片家属大院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红墙白瓦,绿树成荫,颇有旧时之风。虽然毗邻西区闹市,但三面环湖,正面对着博物馆和图书馆,难得闹中取静。许沁停了车,没急着进屋,胸口一阵压抑的闷热。她走去灌木丛后抽根烟,站在树荫深处,空气凉丝丝的,心绪也渐渐舒缓。她在绿油油的叶子间看到了一点黄色,现在还是夏天呢,可墙另一边的银杏树上有一片叶子黄了叶稍,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当年宋焰曾从这道墙上翻过来找她,那家伙把巡逻队来回的频率记得清清楚楚。但现在不行了,墙上到处装着摄像头。许沁把烟掐灭,往手上喷了点香水,走出灌木丛。走到家门口,孟宴臣的车开过来了。许沁站在原地,等一身军装的孟宴臣下车。孟宴臣从小就是这片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少年时代的长相甚至可用美来形容,反倒是这些年,穿上军装后,褪了秀气,变得英气逼人。越长越像孟怀瑾年轻时的样子,从容不迫,正派克己,举手投足间自带矜贵之气。孟宴臣眼神一直锁着许沁:“你好像瘦了?”许沁:“没那么夸张。你多久没回来了?”孟宴臣把军帽摘下:“两个星期。”许沁正上台阶,回头白他一眼:“你好意思说我么?”孟宴臣望住她微愠的小脸,愣了片刻,旋即笑了笑,跟着她进屋。许沁进门换鞋,叫了声:“爸,妈。”孟宴臣跟着叫了声:“爸,妈。”付闻樱从书房走出来:“你们俩怎么一道儿回来?”许沁:“家门口碰上了。我爸呢?”“跟肖亦骁他爸下棋去了。快到饭点,也该回来了。”许沁:“刚在车里出汗了,我上去换件衣服。”付闻樱却微微皱起眉,优雅地环视一周了,微笑问:“谁抽烟了?”许沁没反应。“我。”孟宴臣说,“刚在车里抽了根烟。扇了半天,还是让您给闻到了。”付闻樱继续微笑:“家里的规矩不记得了?”孟宴臣举手:“不把烟味带回家,保证没下次。”许沁上楼关上房门,看一眼自己的房间,似乎没什么变化。她走到桌边拉开抽屉,她的木屑和小雕刻又被清理干净了。付闻樱一直不喜欢她做雕刻,说她花整天的时间坐在房间里雕木头,也不和人讲话,好好的女孩子,脑子都坏掉了。她也不喜欢她做外科医生,说病菌太多说吃力不讨好,说医生这职业不是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应该做的。许沁阖上抽屉,从衣柜里捡出一条裙子,开始脱衣服。孟宴臣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同时推开:“沁沁——”许沁衬衫脱到一半,粉白的肩膀和蓝色的文胸露在外边。她一双黑眼睛平定地看着孟宴臣。孟宴臣手机拿在耳边,愣了愣,门往回拉一半,又顿住。

分节阅读_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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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沁问:“什么事?”孟宴臣:“亦骁打电话,他在湾流开了房,问晚上去不去。”许沁点头:“嗯。”孟宴臣关上门,低着头在门后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肖亦骁是他们的邻居,跟孟宴臣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哥儿们。偏偏一个像火一个像冰,从小打到大,谁也不服谁,你喜欢东我就喜欢西,你往北我就偏往南。两人生平第一次和解竟是许沁的到来。许沁不爱说话,只爱拿小刀刻木头,像个小机器人。肖亦骁很喜欢这个小妹妹,好奇地看她,有时摸摸她的手,戳戳她的脸,她也不哭不闹,只拿黑溜溜的眼珠看他。肖亦骁可喜欢啦,天天往孟家跑。孟宴臣就赶他走:“这我妹妹,又不是你的。”肖亦骁气死了,回去跟他妈闹:“我也要妹妹。要跟小沁一模一样的。”被他妈臭打一顿。肖亦骁又听付闻樱说许沁待在家里要憋出病来,就天天爬窗户去找许沁玩,给许沁讲外边多好玩,以此引诱她出门。有一天,许沁刻了一个小人儿,一声不吭塞到肖亦骁手里。肖亦骁一看,那是个小小的自己啊。他乐坏啦,兴奋地拿去跟孟宴臣炫耀,孟宴臣呵呵一笑,展示出一抽屉十几个木雕的小孟宴臣。肖亦骁气得差点儿没咬死孟宴臣。许沁从小被这两人保护过度,朋友极少,出了大院,她和外界的交往如蜻蜓点水。唯宋焰是个例外。晚饭后孟宴臣说出门找肖亦骁玩,付闻樱没多问,也难得没有不赞同,倒是说了一句孟宴臣怎么不学肖亦骁,找个女朋友。孟宴臣当没听见。肖亦骁是典型的本地孩子,好呼朋引伴,夜夜攒局,城里头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没有他不认识的人没有他没去过的地儿。他朋友多,女朋友也多。许沁有次说他花心,没想肖亦骁摊手:“我还花心,我爱了你那么多年,天地可鉴。”许沁懒得理会他的玩笑。他从小调皮捣蛋,被他爸打到二十八岁。对仕途毫无兴趣,喜欢搞交际做生意,当初最调皮的反而成了最有钱的。肖亦骁是湾流的常客,几乎夜夜在此宴宾客谈生意,红酒美女,一掷千金。孟宴臣只用报上肖亦骁的名字,高大帅气的服务员便弯腰引路。走过金碧辉煌的电梯间,许沁无意间看到红色的消防栓,一旁还有“消防安全检查”栏,上边记录着检查日期检查人单位姓名和评价等级。“4月16日,南城区消防大队,王选凯,合格”……“9月17日,南城区消防大队,张浩可,合格”电梯叮咚,门开,肖亦骁在里头。孟宴臣:“去哪儿?”肖亦骁:“许医生大驾光临,得亲自下楼接呀。”许沁回过头来,淡淡道:“有这功夫留着哄女朋友吧。”肖亦骁却捕捉到她的眼神,回头看那表格,问:“看什么呢?”许沁:“没事。”电梯缓慢往上,许沁突然说:“我上星期看见宋焰了。”孟宴臣和肖亦骁脸上神色各异。肖亦骁率先发问:“他干嘛呢?我猜猜,不会像我一样当土老板了吧。”许沁眼中光芒黯淡,说:“消防员。”电梯里头一阵沉默,许沁听出了这沉默中的怜悯。一贯自持克己的孟宴臣难得刻薄地哼出一声:“就知道那小子不会有什么出息。”许沁薄淡地笑了笑:“是啊。” 第5章 chapter5r5许沁最后一个走出电梯,肖亦骁放慢步子。许沁问:“看什么看?”肖亦骁:“在想宋焰?”许沁冷淡:“他有什么可想的?”肖亦骁一时没话说了,笑一笑,在许沁头上用力揉了揉。……彩灯流转,灯光暧昧,屏幕上播放着一首音量极小的老歌。两个包厢公主跪在茶几边倒水倒酒。许沁去洗手间了,孟宴臣在沙发上喝水。肖亦骁坐去他身边,推了他一下。孟宴臣杯里的水极轻地晃了晃:“怎么?”肖亦骁:“最近身边有女人没?”孟宴臣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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