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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婚风雨情》王宛平

耿直:“好,我问你,你拿定主意了,真要去农村?”

耿玲:“废话!不去我折腾什么?”

耿直:“妈和爸年纪大了,身边需要人照顾,我和你嫂子也不能常回家。”

耿玲:“那你就常回家呗!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

耿直苦笑:“那倒是,就算我能常回家,可我是男的,那老太太有什么不顺,想找人唠叨唠叨,她不得找你吗?都说闺女是妈的——什么来着?”耿玲:“贴心小棉袄!”

耿直:“对呀,你看你也知道嘛!”

耿玲:“你算了吧,谁不知道妈重男轻女,妈什么话不跟你说啊!连女孩子那种事儿都当着你面瞎嚷嚷,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你是妈的生活和精神支柱,你留在北京就够啦!甭拖我后腿!”

耿直急:“那妈要是病了呢?要人陪床呢?”

耿玲:“我嫂子陪啊,我嫂子是医生!多专业啊!”

耿直瞪眼:“儿媳妇能代替女儿吗?你个混丫头!”

耿玲直着嗓子叫:“怎么不能代替啊!你老跟妈说我妈就是她妈,我妹就是她妹,关键时刻又变卦啦,哥你就是自私!就想让我在家当保姆!把我牺牲了,你自己想干嘛就干嘛!”

耿直瞪着眼睛看看妹妹,再看看老婆,俩女人都瞪着他,他起身,对舒曼:“她的思想工作你做吧,再说下去,我就得扇她了!”

没等耿玲发怒,耿直转身出门,耿玲赶紧推舒曼:“嫂子你说说我哥,老革命大英雄,要立新功!别当我革命路上的绊脚石啊!”

舒曼被动走着,苦笑不已:“玲子你这新名词一套一套的,我听着头晕!”

耿玲推着搡着求着:“嫂子,好嫂子,我知道你虽然出身不好,但内心跟我一样,满怀豪情,特向往革命,你最理解我啦!”

舒曼扑哧一笑:“对,向红卫兵小将学习!向红卫兵小将致敬!”

舒曼拉着耿直从院门走出。舒曼叹口气:“你这妹妹革命性太强,全是一套一套大道理,我根本说不过她!”耿直:“要不你去说服我妈?”

舒曼瞪眼:“你想让你妈恨我一辈子啊!好容易才放过我。”

耿直:“你救了我爸,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没见我妈现在多巴结你啊,我妈听你的!”

舒曼:“这工作应该你做啊,你不是最会讲道理吗?平时大事小事跟我讲个没完,现在关键时刻,该发挥你强项的时候了,你倒推我身上!你去!”

耿直:“唉唉,你跟她们不一样嘛,你是知识分子,文化人儿,你讲道理,所以我也跟你讲道理,我妈我妹一个老糊涂一个小糊涂,我跟她们讲什么?浆糊!”

舒曼乐,手推到耿直身上:“你也就背后搞小动作,这话敢对你妈你妹讲吗?”

耿直:“你傻,我可不傻!”

耿直母亲推门走进,舒曼赶紧闭嘴。耿直母亲低声道:“那死丫头想通了没啊?”

耿直:“妈,小舒正做工作呢。”

舒曼瞪耿直一眼,转身对婆婆赔笑脸:“妈,玲子她、她、她是革命青年,红卫兵小将,她、她……”转身推耿直,“你说!”耿直:“不是说好了你说嘛!妈,舒曼也是女同志,她最了解女孩子想法,是不是?”

耿直母亲看看儿子再看看媳妇,沉下脸:“我看出来了,你们都不想管是不是?我、我真是白养了你们这两个不孝东西!行行,你们不管,我找学校去,我没儿子,我就一个闺女,我就留下她!”

耿直母亲气冲冲往前走,耿直、舒曼赶紧上前拦住,愁眉苦脸道:“妈,小玲子革命积极性这么高,你就支持她吧,我当兵那会儿还没小玲子大,你也伤心,可你也支持啊,你现在思想可有点落后了。”

耿直母亲看着耿直,眼泪下来:“你以为你当兵你娘就不难过啊,你当兵十二年,你娘那颗心悬了十二年!”

舒曼赶紧说:“玲子是去农村,不是打仗,还有那么多同学战友一起去,妈您不用太惦记。”耿直母亲抹着眼泪:“妈老了,就想孩子们都守在跟前,老大,妈这么想合情合理不?”

耿直搂着母亲,哄着:“妈,玲子也不是去外国,不就是山西吗?你想她了,我陪你去,我赶着那驴车,您老坐在上面,得儿——驾!”

随着这声“驾”,耿直回头,怔住,耿玲靠在院门门框,看着母亲,眼泪汪汪,耿直母亲也看着女儿,嘴唇哆嗦着:“死丫头,你就真那么见不得妈?非得跑那大老远,让妈想死你?”

耿玲流着眼泪:“妈,你要真心疼我,别再拦我,我要心一软,留下来,我就真恨你啦,可不是恨一阵子,恨一辈子呢!”耿直母亲流着泪:“这死丫头,这死丫头!”

耿直和舒曼互看一眼,起身离开。

楚建叫来耿直,耿直推门进来:“主任大人,找我有事儿?”

楚建:“关上门!”把一份文件递给耿直,“你的工作任命下来了,还回医政处当你的副处长。”耿直接过任命,看一眼,感慨地舒了口气:“好啊,总算能工作了。”

楚建冷哼一声:“就凭你的表现,这份任命下来有多不容易,你应该清楚。”

耿直笑道:“别表功了,老规矩,我请你喝酒!”

楚建摇摇头:“我还是要劝你小心一点。你这次能平安过关,不是因为谁保护了你,而是因为人家看你实在没有多大油水,转而寻找新的斗争目标了!”

耿直:“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那位小陆大人了?”

楚建叹口气:“算了,人家放过你,可是没放过你老婆。”

耿直一愣:“怎么回事?”楚建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医院刚刚报上来的下放名单,舒曼在里面。”

耿直一惊,赶紧接过文件。楚建:“这也在预料之中啊!舒曼出身不好,文革中表现又差,去年又在陆副主任面前闹了一出假离婚。”

耿直:“不是假离婚,她是真要离,是我死活不答应。不行,我得找他们去!”

楚建喝道:“你给我站住!下放去干校是响应号召,又不是蹲监狱!你找人家干什么?”耿直:“可这分明是打击迫害!她、她是个女同志!”

楚建苦笑:“你看看名单,上面的女同志有好几个呢!”

耿直:“可她从来没去过农村,没吃过苦,她肯定受不了!”

楚建气得直摇头:“你听听,这叫什么话?要是让别人听见,非笑死不可!”

耿直:“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我的老婆,我绝不能让她受这份罪!”

楚建:“面对现实吧!不管你找谁,这份名单是不会更改的!况且你刚刚恢复工作,更不能让人家抓住把柄!”

耿直默默看着名单,突然抬起头:“那好,我和她一起去!”

楚建愣住:“你说什么?”耿直:“卫生系统都在一个干校,对吧?局机关不是也有下放名额吗?你帮个忙,把我加上去!”

楚建难以置信地:“你、你疯了?别人躲还来不及。”耿直:“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回去写申请。”

楚建急切地抓住他:“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这一走,就不知道几年,局里干部安排不会等你!你快四十的人了,你就想一辈子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耿直:“舒曼这个人你了解,她闹到今天这个样子,一半是因为我。”轻轻叹口气,“我知道她改造得很不彻底,她灵魂深处还是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非常脆弱!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艰苦的地方,我不放心,真的不放心!”

耿直回家,看见舒曼无精打采地收拾东西,就过来帮着一起收拾,舒曼推开他:“我自己来,不能什么都靠你,没你我还不活了吗?”

耿直不管,还帮着收拾,乐着:“那你以为呢?离了我,你还真没法儿活,起码活不好。”

舒曼:“你幸灾乐祸是吧?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自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吧?”耿直低声:“不是!我一人在家,想干的事儿,没办法干。”

舒曼不理会:“少开这种低级趣味的玩笑,没心情!”

舒曼说着转身要进里屋,耿直伸手拿出一张纸在舒曼眼前晃着,舒曼瞟了一眼,没当回事儿,正要回头,余光看见纸的字,一惊,赶紧抢过来。

耿直:“看清楚了,这是卫生局机关的下放名单。”舒曼难以置信地:“你不是刚刚恢复工作?”

耿直:“保护老婆也是我的工作啊!”得意地一笑,“你想自己一个人跑干校去,没人教育你没人给你上课?想得美!”

舒曼愣愣地看着耿直,没有说话。耿直:“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其实这事也不完全是为了你!咱们干校离我妹妹插队的地方很近,我也想就近照顾照顾她。”

舒曼忽地扑到耿直身上,紧紧抱住他:“你、你、你就是一个大阴谋家,你一直在搞阴谋诡计,我好不容易不欠你什么了,你又来这手,弄得我一辈子欠你情!一辈子——”

耿直抱住老婆嘿嘿乐着:“明白就好,一辈子慢慢还吧!”

耿直和舒曼去跟父母辞别,把孩子交给了父母带,两人随十几个人去了干校。干校的宿舍就是一间简陋的平房,干校学员队连长——老余领着耿直等几个干校新男学员到男学员宿舍,老余神气活现,命令道:“赶紧收拾一下,15分钟后集合,干校全体学员开会!”

老余说完扬长而去,四名干校新学员,年纪都在四五十岁,这些人瞪着老余的背影,开始发牢骚。老韩最爱讲怪话,把行李往床上一扔,道:“人模狗样的什么玩意儿。”

老黄、老秦都懒懒的,把行李扔到床上,一屁股坐下靠在行李上发呆。耿直却一脸坦然,顺手把行李扔到戴厚重眼镜的老实巴交的老黄的上铺,对老黄道:“我睡上铺。”

老黄赶紧:“唉,那怎么好意思。”耿直一笑,爬到上铺,开始整理内务,三下五除二,利索收拾完。老黄看呆了:“当过兵的,到底不一样啊!”

女学员领队的是护士小贺,态度比之老余更加嚣张,声音永远高八度,嚷嚷着:“快点收拾啊,别婆婆妈妈的,你们到干校不是来旅游的,是来改造思想的!”

舒曼走到窗口那张床铺,还没等她放下手中行李,小贺过去,拎起舒曼包就扔到上铺,命令道:“你睡上铺!”舒曼看小贺,小贺立刻:“瞪什么眼!你这辈子没睡过上下床吧?好好体验体验!”没等舒曼反应,小贺回转头吆喝:“都快点快点!10分钟后集合,全体开会!”小贺走了,舒曼困难地爬到上铺,向下看看,胆怯地紧紧抓住床边。

耿直偷偷约了舒曼,在村口见面。乡村秋天的黄昏色彩斑斓,远处炊烟袅袅,耿直一时看得呆了,身后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耿直闻声回头,脸上浮起笑容。舒曼一身干净的列宁服,匆匆走来,还不时回头看,看到耿直才松口气,走到耿直跟前喘着气:“真怕小贺那疯丫头跟过来,抓我们。”

耿直乐:“抓我们什么?耍流氓?搞破鞋?”

舒曼一脸紧张,四下张望:“你以为她不会啊,那丫头什么都能上纲上线的。”

耿直揽过舒曼,舒曼心里激动,死往耿直怀里钻,又惦记环境,不停嘀咕:“可别让小贺看见,肯定说我腐蚀瓦解无产阶级革命干部!”

耿直笑道:“你跟她说,我在腐蚀瓦解你呗。”舒曼:“讨厌!”

耿直乐着:“好久没听你说这俩字啦。”

舒曼:“什么时候也傻乎乎的,不知道愁啊!”

耿直揽过妻子,声音低低地:“干嘛愁,让他们愁去,我们要高兴。”

舒曼:“高兴什么?有什么可高兴的?”耿直搂住舒曼:“就咱俩,良辰美景,怎就不高兴?”

舒曼靠在耿直肩上,看着夕阳渐落,脸上也浮起笑容:“是啊,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轻轻叹口气,神情黯然,“可是,现在的美好转眼就要成过去了。”

耿直不说话,只是无限温柔地抱住妻子。

耿直拎着锄头干活,动作老练娴熟,速度也快,“噌噌”几下到头,后面跟着那些学员个个气喘吁吁的。舒曼就不行了,不会用锄头,那锄头不锄草,反往后打,一下子要砸到脚后跟,吓得舒曼丢掉锄头,锄头把又差点砸着脑袋,舒曼“噢”的叫一声,抱着脑袋一屁股坐地上,一旁小贺带头,众女学员起哄。舒曼抱着脑袋,眼泪要下来,但她忍着,一个挺身,抓起锄头,抡将起来,小贺等吓得躲开身。

远处耿直一直在关注舒曼,他已经锄到自己这拢地头,见状,拎着锄头奔过来,从舒曼那拢地头和舒曼对锄过来,动作迅速。那些女学员见状也不说话了,开始埋头干活。舒曼感觉到,慢慢抬头,见耿直从地前头抡着锄头,天兵天将般神速奔来,舒曼再次抡起锄头,夫妻对锄着。小贺张嘴想呵斥,但张开嘴,又闭上,气呼呼地锄地。

大家都休息的时候,耿直教舒曼锄地,嘴里唱着豫剧《朝阳沟》拴保唱段:“前腿弓,后腿蹬,脚步放稳劲使匀,那个草死苗好土发松。”

耿直把锄头放舒曼手里,舒曼抡锄,耿直唱:“你前腿弓,你后腿蹬,眼不要慌来,手不要猛,得儿哟,得儿哟。”

舒曼来个前腿弓,后腿蹬,架势着实让人看着可乐,耿直要笑,舒曼瞪他,耿直不敢笑,忍着:“你前腿弓,后腿蹬,心不要慌,来手不要猛。”

舒曼一锄头下去,苗死一片。耿直哈哈大笑:“那个苗死草好,好一大片,你前腿弓,后腿蹬。”

舒曼扔下锄头:“前腿蹬,后腿弓!我就直着腿,不行啊!”

耿直:“这是我们农民同志几千年总结出的种地经验,你谦虚点儿!”

舒曼扶着腰,嘴里念叨:“前腿松,后腿蹬——”

耿直绷着脸:“前腿弓,后腿松,我也跟着你糊涂,后腿蹬。”耿直和舒曼一起哈哈大笑。

就听远处有人喊:“哥!嫂子!”两人惊喜地回过头,见一身旧军装的耿玲,背着个红十字药箱,飞奔而来。耿直扔下锄头大叫:“你个小玲子,我正想明天请假去你们村看你呢,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耿玲扑过来,抱住舒曼蹦啊跳的,一边得意道:“妈给我拍电报啦,我到嫂子宿舍打听,那些人说嫂子上厕所啦,一去就是几小时,我一琢磨肯定跟我哥在一起,那还能去哪儿啊?”

舒曼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你晒黑了,手这么有劲,跟个大小伙子似的。”

耿玲松开手,得意道:“我们学大寨成立铁姑娘队,本人可是铁姑娘队队长,我还会说山西话了呢,”学山西话,“你们吃了没?这女子长得可水嫩。”耿直舒曼乐。

耿玲和舒曼手挽手:“我送嫂子回去,哥,你自己走吧!”

耿直拽过舒曼,小声道:“问那傻丫头有没有对象?有了,领过来看看!”

耿玲一旁:“哥,你又说我什坏话呢!”

耿直转身就走:“我还敢说你铁队长坏话?你一身是铁,我怕你打我。”

耿直走了,耿玲挽着舒曼往女宿舍方向走,舒曼琢磨着怎么问话,耿玲先说:“我哥对你真好!”

舒曼和女学员们扛着锄头,远远看见农田中停着一辆拖拉机,周围围着一圈人,就听有人喊着:“老耿,你行不行啊?”

耿直钻在拖拉机下面吼:“我不行,你来!”

喊话的老余臊眉搭眼着:“我是学会计的,我哪懂这个?”年轻的拖拉机手小周嘀咕:“不懂就别发言!”

舒曼她们赶过去,只见耿直从车底下钻出,一身油污,小周扔过一团棉纱,耿直接过擦着,指挥小周:“你试试。”小周跳上拖拉机,一踩油门,拖拉机轰然作响,冲向前方,全体鼓掌,小周在拖拉机上回头大吼:“耿大哥,你真了不起,以后机器坏了,就找你啦!”耿直笑着:“没问题!这算什么,大炮我都修过,拖拉机,小意思!”

一回头,正看见舒曼撇嘴,小声道:“吹牛吧。”耿直瞪大眼睛:“真不吹的,当年我们营有门山炮,老出故障,我看着看着就学会啦!”

舒曼忍着笑:“那大炮跟拖拉机是一回事吗?”

耿直:“反正都是机器。对啦,我还见过汽车兵修汽车!也是在朝鲜。”

舒曼:“好啦,反正你就是胆子大,能折腾。”

耿直嘿嘿笑道:“老子运气也不错的!”凑到舒曼跟前,低声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鼓捣几下就真的修好啦!”舒曼笑出了声。

老余一旁早不耐烦,吼着:“都干活干活!看什么热闹啊!”

人群散去,耿直经过舒曼时,悄声道:“记住啦,前腿弓,后腿蹬。”舒曼憋不住想乐,强忍着,打起嗝来,这下两人都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耿直赶紧举起水壶,示意舒曼喝水,舒曼喝口水还是打嗝,正急着,就听小贺一声尖厉吼叫:“舒曼!干什么呢!”

舒曼一惊,嗝止。男女学员分散开来,刚锄几下地,就听老远农民在地头吼着:“老耿在吗?”耿直不知道说自己,低头锄地,农民还在吼:“修拖拉机的老耿在吗?”

耿直抬头,老余吼着:“找他干什么?”

农民吼:“你谁!我找老耿,我们队的抽水机坏了,找他修。”

耿直锄头拄地,没说话,老余吼:“他在干活!不行!”

农民声音更大了:“我们队长说一定要让老耿来修,抽水机坏了,你们干校的田也浇不上水!”

老余回身看耿直,耿直满眼无辜地看老余,老余悻悻道:“去吧!”

耿直扛着锄头大模大样朝老农走去,经过舒曼身边,轻声地:“星期天请个假。”舒曼愣了一下:“干什么去?”耿直轻声说:“看耿玲去。”

星期天,秋高气爽,阳光灿烂,农田里一片金黄,是庄稼收割的季节,耿直用帮小周修拖拉机的人情,让小周开拖拉机送他们去看耿玲。两人坐在拖拉机上,颠颠簸簸的,舒曼直恶心,靠在耿直身上,耿直死劲掐着舒曼手腕的虎口,拖拉机手小周爱说话,说山西普通话,小周回头道:“你俩都是大夫?”

耿直笑:“我像大夫吗?”小周仔细看一眼耿直,笑:“像。”

耿直顿时眉开眼笑:“真的?”小周:“像兽医。”

耿直乐,舒曼也被逗乐了,小周看着舒曼道:“这位大姐肯定是大夫,我背上有个大包,你给看看?”小周说着就撩后背,吓得舒曼赶紧:“我不行我不行,我是儿科的。”

小周:“儿科是给小娃娃看病的吗?”

舒曼:“是。”小周:“城里医院真奇怪,小娃娃还专门有个科。”

快进村子了,耿玲老远迎了出来,叫着:“哥,嫂子!”

小周看着耿玲眼睛直了:“你怎么在当地还有个妹子?”

耿直扶着舒曼跳下车,两人都乐,耿玲过来:“乐什么呢?”

小周的眼睛瞪得更大:“本地人北京话说得这么好?怎么学的?”

耿直和舒曼乐而不答,耿玲瞪一眼小周,眼睛一转,说山西话:“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学的么!?”小周叫:“我跟着新闻联播学两年了,一说话还是山西腔,你怎么学的?传授下经验吧!”

耿玲爱理不理,拽着嫂子:“我抓了只鸡,我给你们做红烧鸡。”

三人走着,远处传来小孩子起哄声,耿玲没当回事儿,耿直和舒曼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农村姑娘包着头,相貌清秀一身素静,手里抱着竹篮,低头匆匆走路,身边围着一群小孩子,有的往她身上扔泥巴,有的拍手唱着羞辱性儿歌:“小白菜,烂菜花!小白菜,烂菜花!”农村姑娘低头麻木地走着,泥巴扔到身上也没有知觉。

舒曼问耿玲:“这女孩子怎么回事儿?”

耿玲一脸不屑:“作风不好呗,她不是本地人,嫁过来半年丈夫就死了,丈夫才死一个月就跟村里好多二流子都有关系,哼,看那个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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