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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韩天航

赵丽江舀了碗奶茶给刘玉兰。刘玉兰喝了一口。赵丽江问:怎么样?刘玉兰笑着点点头说:很香!赵丽江说:那我现在就教你怎么熬奶茶。

赵丽江又舀了两碗奶茶,走到钟槐与木萨汉跟前说:先喝碗奶茶吧。钟槐喝了口,说:你熬的?好喝。木萨汉也喝了一口说:啊,跟哈依卡姆熬的一样正宗!然后竖起大拇指说:亚克西啊!赵丽江说:钟槐同志,我给你提点意见行吗?钟槐说:可以呀!啥意见?赵丽江说:不要太大男人。你也应该带玉兰同志一起去巡逻边防,熟悉这儿的一草一木。因为她不但是你的妻子,她也是你的战友,不是吗?钟槐点点头。篝火在熊熊燃烧。

钟槐、刘玉兰、赵丽江、木萨汉、哈依卡姆、扬刚、王勇、周巧娣、姜欣兰围坐在一起,吃着手抓肉,喝着酒。木萨汉说:今天,我们转场到这里,演出队的同志也来了,你们嘛,好好地给我们演几个节目,让我们高兴高兴。现在嘛,我们已经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来,我们一起好好地喝!大家相互用大碗碰酒。

天空上布满了星星,月亮在云中穿行。篝火在燃烧。姜欣兰报幕:下面是女声独唱,演唱者赵丽江。歌曲是由我们场业余演出队集体创作,叫《红柳歌》。

王勇拉着手风琴,赵丽江在歌唱:红柳啊红柳,第一次见你不知是什么时候,只记得满天黄沙我苦苦寻路走,只记得狂风扑面你高昂着头。一次次飘落一次次扎下根啊,一回回伤感但泪已不再流,风风雨雨我会大胆地往前走……

赵丽江那嗓音甜美,唱得动听而感人。钟槐凝视着她,在想着什么。唱完后,大家热烈鼓掌。

微醉的木萨汉弹起了冬不拉。王勇用手风琴为他伴奏。哈依卡姆、赵丽江、姜欣兰、周巧娣围着扬刚跳起了哈萨克舞。刘玉兰咯咯地笑着,上去学了几下,但觉得学得不像,笑着跑回钟槐的身边。荒凉的边境线上,这时充满了生机。

夜深了。刘玉兰坐在床上。刘玉兰说:钟槐哥,今晚可真热闹,你也累了,快睡吧。钟槐说:你睡吧,我不想睡。刘玉兰说:钟槐哥,你别这样,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这样了。钟槐情急地大声喊:玉兰,我越想越害怕,我说了,你要真有个啥,叫我咋活在这世上!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不知道?钟槐眼中闪着泪。刘玉兰扑向钟槐,搂着他的脖子哭了,说:我知道,我全知道了,以后我根本用不着在丽江姐跟前使那小性子了!钟槐哥,以后我一定好好地把家看好!钟槐说:这也用不着,我看以后我还是隔上几天就带你一起在边防线上走走吧。也要让你熟悉熟悉这儿的路,这儿的环境。你也是这站上的人么。再说见不到你,我也真有些不放心。刘玉兰说:钟槐哥……

刘玉兰已是一脸的幸福。

夜很深了,赵丽江依然坐在篝火旁。唱着她心中的歌:红柳啊红柳,为什么别离我已无法再张口,只知道你永远在我梦里头。只知道今生今世同你长相守,一道道坎啊一步步走啊,一声声呼喊着我心中的柳,生生死死我要与你一起度春秋。姜欣兰走上来说:赵姐,不早了,该休息了。赵丽江充满激情地说:多美丽的草原之夜啊……今晚,过得真的很难让我忘怀。姜欣兰说:赵姐,我知道你的心事,但你也要尊重现实。赵丽江点点头说:但你也不能不让感情的波涛在心中奔腾呀。我会理智的……她的眼中还是涌上了一股泪。
风雪之夜
大风开始呼啸,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第一场特大寒流突然袭向边境农场。木萨汉、哈依卡姆顶着风雪,艰难地赶着羊群朝前走着。木萨汉说:哈依卡姆,我们在山坡下等等克里木和阿依古丽吧,他们可能也快到这儿了。鹅毛般的雪花遮天蔽日,雪团像圆球似的从他们身旁滚过。哈依卡姆只好点点头。

天色越来越昏暗,风雪也越来越大。木萨汉和哈依卡姆把羊群赶到一座山坡下。那儿风雪稍稍小了些。然而山坡上松松的积雪却越来越厚。克里木和阿依古丽也赶着羊群来到山坡下。天色变得越来越昏暗,风雪呼叫着撕裂着大地。

风雪在边防站的院子里旋转。钟槐和刘玉兰站在窗前,听着风雪的呼叫,窗户被风扯得咯咯响。钟槐担忧地说:木萨汉和克里木这时候应该到了。刘玉兰说:会不会让风雪挡在路上了?钟槐沉默了一会,说:不行,我得去迎迎他们。刘玉兰说:现在你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怎么去?钟槐说:他们真要被风雪拦在半道上就糟了,这寒流会冻死人的,去年不就有个牧民冻死在半道上了?

深夜的暴风雪变得越来越猛烈。哈依卡姆领着钟槐和刘玉兰顶着风雪,艰难地走上山坡。

哈依卡姆骑在马上,由于是顶风,马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哈依卡姆只好下马用力牵着马走。刚走上坡顶,钟槐急了说:刘玉兰,你和哈依卡姆在一起,我先走一步!

深夜的暴风雪变得更猛烈了。哈依卡姆领着钟槐和刘玉兰顶着风雪,艰难地走到山坡下。

木萨汉高兴地迎上来说:钟槐兄弟,我们可有救了。他们赶着羊群,风雪又把他们推了回来。钟槐说:等风雪歇一歇的时候再往外走吧。山坡上的积雪越压越厚。风雪歇了口气。他们终于把羊群赶出了山坡,但风雪猛地又刮起来,几只羊又被吹回山坳里。刘玉兰说:钟槐,你领着他们先走。我去赶那几只羊。钟槐不放心地看看往山坳里走的刘玉兰,但仍同木萨汉他们赶着羊群往前走。……

刘玉兰赶回山坡下,把五六只羊吆喝到一起,正准备往外赶。但山坡上的大块积雪突然滑了下来,把刘玉兰埋在了雪堆里。刘玉兰挣扎出来了,但她看到一只羊被雪埋住了身子,于是又转回身去扒雪,想把羊从雪堆里扒出来。但这时又有几堆积雪滚了下来,把她和羊一起埋住了,雪堆似乎动了动……

风雪在怒吼,刘玉兰再也没有挣扎出来。雪花依然无情地飘落在掩埋着刘玉兰的雪堆上。钟槐在风雪怒号中艰难地往前走着,但他感到腿越来越不听使唤。他不时地回头喊:玉兰,你跟上来没有?除了风声,没有回音。钟槐想转身往回走,但风推着羊群与人不断地往前走。钟槐想了想,叹口气,决定继续再往前走。

山坡下,埋着刘玉兰的雪堆越积越高。
钟槐截肢
地区医院里,医生从昏迷不醒的钟槐的病房里出来。高占斌和木萨汉、克里木紧跟在医生后面。他俩用焦虑的眼神看着医生。医生心情沉重地说:两条腿都冻坏了,从目前情况来看,左腿还可以恢复,右腿是保不住了,要立即截肢,不然就要危及生命了。高占斌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医生肯定地摇了摇头。高占斌说:我同他的父母联系一下吧。医生说:越快越好,现在对病人来说,每一秒都是很宝贵的。

高占斌拿起电话给钟匡民打电话。钟匡民声嘶力竭地喊:让医生想尽所有的办法要保住他的腿!高占斌说:这也是我的想法。但再不动手术就要危及他的生命了……钟匡民说:真的就到这一步了吗?高占斌说:医生是这么说的。钟匡民突然泣不成声地说:儿子,我对不住你,让我咋向你娘交代啊!……

小吉普在公路上急驰。车里坐着钟匡民和刘月季。刘月季说:那玉兰呢?钟匡民说:她去赶羊时,被压在了从山坡上滚下来的积雪里。当哈依卡姆和阿依古丽把她从积雪里挖出来时,早就没……钟匡民咬着牙摇摇头。刘月季欲哭无泪冷笑着挖苦地说:匡民,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爹,真的,你真的很了不起啊……钟匡民去拉刘月季的手说:月季……刘月季一下把他的手甩掉了。刘月季说:我知道我这个娘该怎么当!我儿子是好样的,我儿媳妇也是好样的!但你欠我们母子的情你休想再还得清!

医院里,刘月季、钟匡民、高占斌、木萨汉、克里木看着护士把已全身麻醉的钟槐推进了手术室。刘月季、钟匡民他们在焦急地等待着。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被锯掉右腿,仍处在昏迷中的钟槐被推了出来。刘月季一看钟槐那条用纱布包着依然在渗着血的还剩下半截的右腿,突然扑了上去。她用手去抚摸着儿子的断腿,号啕痛哭起来。钟匡民和高占斌把她拉开,床车被推进了病房。刘月季突然冲着钟匡民喊:钟匡民,你还我儿子的腿!还我儿子的腿呀!钟匡民说:月季,你冷静点,你冷静点好不好?刘月季说:我冷静不下来。我要你赔我儿子的腿!你赔我儿子的腿!钟匡民说:月季,钟槐是为了牧民们,为了羊群。你应该为儿子的英勇行为感到自豪和光荣!刘月季说:我不要这种自豪,也不要这种光荣,我只要我儿子的腿!

刘月季喊着,又向钟槐冲去,一下跪在钟槐躺着的活动床边,她用嘴去亲吻着钟槐那渗血的断腿,泣不成声。高占斌在一边劝,说:月季大姐,月季大姐,你养了个好儿子!我们都为你的儿子感到骄傲!钟匡民扶起刘月季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条凳上,刘月季又悲痛欲绝地哭着说:可我那么好的一个媳妇也没了啊……

钟槐的病房。刘月季守在钟槐身边。钟槐慢慢地醒了过来,看到的是刘月季那张和蔼而关切的脸。钟槐喊了一声:娘。刘月季说:儿子啊钟槐说:娘,我的腿……刘月季点点头说:娘知道。可儿子啊,自古以来,男子汉,守边关,为国捐躯的事多的是。娘在小时候,你外公就教娘念过很多很多的诗,有两句诗叫: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自古以来,有多少守边关的人都是这样啊。还有两句诗叫: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你做的这些事,虽然没了一条腿,但也是件取功名的事。娘为你感到光荣感到自豪。说着流下泪来。钟槐含着泪说:娘,你别伤心,儿子听懂你的意思了。玉兰呢?玉兰好吗?刘月季说:娘来了,玉兰就去守边防站了,边防站总得有人守呀。钟槐说:木萨汉他们呢?刘月季说:放心吧,都很好。

一个多月后,山顶上,积雪皑皑,松柏树下,用石块砌起了一座坟。刘月季陪着十分悲伤的刘玉兰的父母,以及钟匡民、拄着拐杖的钟槐、高占斌、木萨汉、哈依卡姆、克里木,阿依古丽还有其他一些人,正向刘玉兰鞠躬告别。

高占斌庄严地读着悼词: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奉献。刘玉兰同志为了国家为了他人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你会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你也永远地守在了边防线上,我们向你致敬。刘玉兰同志,安息吧。钟槐猛地摔掉拐杖,扑向刘玉兰的坟墓,悲痛欲绝地大喊着:玉兰!……娘,她肚子里已有孩子了呀……

钟匡民、刘月季、钟槐、高占斌、木萨汉、哈依卡姆、克里木、阿依古丽朝边防站的院子走去。高占斌拉住钟槐说:钟槐,我们团党委已经决定,除了给你记二等功外,你的工作也从边防站上调回到团部来!钟槐说:我说了,只要我活着,我就要守在边防站里,我身残志不残。你们不是说了么,玉兰永远地守在边防线上了,我决不离开她!钟匡民说:钟槐,既然这是团党委的决定,你就要服从!钟槐说:我不会离开边防站的!刘月季眼泪汪汪地说:高团长,孩子的脾性我知道,让他再守上几年吧……

院子里的旗杆上已升起的五星红旗在寒风中猎猎飘扬。
母亲的托付
钟槐由刘月季陪着,朝边防站的院子走去。

赵丽江站在了院门口。

钟槐看到赵丽江,有些吃惊地说:你怎么在这儿?赵丽江说: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在这儿工作。钟槐说:又是你自己要求来的?赵丽江说:对,是我坚决要求来的,而且我还写了血书。你钟槐同志能为理想而献身,那我赵丽江也能做得到!钟槐说:现在就你一个?一个姑娘守在这儿?赵丽江说:这有什么好奇怪好吃惊的?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这不是大家常爱说的话吗?你钟槐同志就这么小看我?钟槐说:那好。不过你明天还是回去吧。赵丽江说:为啥?钟槐说:因为我要重新站到这个岗位上了。赵丽江说:钟槐同志,这个岗位只许你站,不许我站?你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刘月季说:姑娘,钟槐的意思是……赵丽江说:大妈,我知道他的意思。上次他把我赶回去了,但这次他休想再把我赶走!刘月季笑了,她很喜欢这姑娘的性格,说:他是怕你在这儿不方便。赵丽江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把两间屋子都收拾好了,各住各的屋子。东边那间是男宿舍,他住,西边那间是女宿舍,我住!钟槐说:那也不行!

赵丽江说:钟槐同志,我知道你刚失去了你的爱人,她是个好女人,我也很敬佩她!但我这次来,不再是为那感情上的事来的,纯粹是为崇高的理想而来的。守边防站,不光你们男同志可以做到,我们女同志同样可以做到!我就是要来证明这一点!刘月季笑了,说:姑娘,你真这么想?赵丽江说:大妈,现在是新时代,光只有男人守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刘月季笑了说:女人总还是女人。不管时代咋变,男女可没法变。不过男人做的有些事,女人也是能做到的。古时候不就有花木兰、梁红玉吗?赵丽江接上话茬说:大妈,你一定是位伟大的母亲。因为你养育了这么一个伟大的儿子。但大妈,希望你也能支持我,让我也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女同志!像花木兰、梁红玉一样。刘月季笑着点头说:既然这样,钟槐,那就让姑娘留下吧。钟槐反抗说:娘!

刘月季说:姑娘既然这么说,又想这么做,你就要相信姑娘的话。姑娘能这么说,这么做,不容易!不要扫姑娘的兴。做人,千万不能丧人志气伤人心。娘也想陪你在这儿住上几天。

拴在院子里的小毛驴冲着钟槐叫了起来。小毛驴喂养得很好,体态壮壮的,毛发也油油亮亮的。钟槐上去搂住毛驴的脖子,触景生情,眼泪汪汪的。他看了赵丽江一眼,显然他不再强烈要求她离开这儿了。赵丽江知道自己被接纳了,于是舒心地一笑,说:谢谢大妈。

第二天早晨,刘月季在边防站的院门口同钟槐告别。

刘月季说:同丽江姑娘在一起好好工作,不要欺侮人家姑娘。丽江姑娘是个好姑娘。钟槐含着泪点头说:娘,你走好。

赵丽江陪着刘月季走了一坡又一坡。刘月季说:姑娘,别再送了,后面的路我知道怎么走了。赵丽江挥着手对走出几十米的刘月季喊:大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钟槐的。刘月季突然转过身,朝赵丽江鞠了一躬。赵丽江似乎感觉到了刘月季的意思,于是含着泪,不住地挥手。刘月季已是个小黑点了,赵丽江还在挥着手,眼里流着泪……

朱所长办公室。朱所长与钟杨谈话,双方的火药味似乎都很浓。

钟杨说:所长,我告诉过你。只要你安排我的工作,我一定努力完成。但你要让我放弃我的实验,放弃我的追求,这不可能。因为我在用我的业余时间做我想要做的事。朱常青说:我说了,在农科所就没有什么业余时间。钟杨说:朱所长,人的睡眠时间就该保证几小时?朱常青说:这很难保证,在农科所你也看到,有时因为工作需要,可能一天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保证不了八个小时。钟杨说:但平时呢?朱常青说:钟杨,你不要给我钻牛角尖!钟杨不接朱常青的茬,按自己的想法说:我少睡两个小时行不行?朱常青说:钟杨,我也给你讲一句实话,如果你不是钟师长的儿子,我立即就把你调离出农科所!钟杨说:朱所长,农科所是国家办的农科所,不是你朱常青办的农科所。朱所长说:我是这儿的领导!我要对这儿的工作负责!钟杨说:我说了,我所做的事,并没有影响整个农科所的工作,所以就不存在由你来负责的问题!朱常青气得浑身发抖,说:那我就只好请钟师长来同你谈了!我决不允许有人在所里同我唱对台戏!钟杨说:所长,我不是在同你唱对台戏。我只是在做一个科研人员应该做的工作!这也是农科所分内的工作!

晚上,钟杨在钟匡民家刚吃完饭。孟苇婷正在收拾碗筷。

钟杨说:爹,你叫我来,不光是为让我来吃顿饭吧。钟匡民严肃地说: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你谈。孟苇婷说:钟杨,你好好跟你爹谈,不要吵,把你自己的想法讲清楚。钟匡民说:这是我们爷俩的事,你少搅和。孟苇婷说:我也是出于好心,我觉得钟杨的做法有他的理由,不见得错!钟匡民说:我说了,你少搅和!孟苇婷不服地端着碗,进厨房说:钟桃,回你房间做作业去!钟桃伸了伸舌头。

父子俩来到书房里。钟匡民说:钟杨,你能不能帮爹一个忙。钟杨说:爹,你说吧。钟匡民说:立即停止你的选种试验。钟杨说:爹,你是师长,是师里的主要领导。你能不能帮一个年轻的科研工作者一个忙,支持他有价值的试验?钟匡民说:你试验的价值在什么地方?钟杨说:我不是对你说过了么,现在的选种方式,不但内容复杂,费工费时,而且原种的生产量也少,目前已经很难满足全师棉花种植的需要了。这你要比我清楚!钟匡民说:那你现在想怎么搞?钟杨说:目前我正在试验的是新的繁育程序。实行的是多中选优,优中选优的原则,这会使原种产量大幅度提高,质量也会一批比一批好,而且花费的工作量只有原工作量的一半以下。钟匡民说:你现在仅仅只是一种想法,是不是?钟杨说:目前还只能这么说。钟匡民说:那么你这种想法要变成现实是不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钟杨说:对,大致要三至五年。钟匡民说:那么,目前我们还只能靠朱所长的选种方法来选种是不是?钟杨说:是。钟匡民说:而且就是过了三五年,你的方法还不能说一定成功,是不是?钟杨说:有这种可能。钟匡民说:儿子,作为你爹和一个师领导,我很欣赏你的这种直率。但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为我想一想,在你和朱所长之间,我该采取一个什么立场?钟杨说:保留他的,但也不要放弃我的。钟匡民说:如果两者只能选其一呢?钟杨说:你是领导,由你来权衡和选择。钟匡民说:如果你是领导呢?钟杨说:我会让两者同时并存,并且努力促进后者的成功。因为后者刚好适应全师棉花生产发展的需要。钟匡民说:钟杨,你还是站在你的立场上说话。我不能冒这个险!你立即停止你的试验。不过,我也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会坚持让你留在农科所里,留在你现在的岗位上!如果我还在当这个师的师长的话!钟杨说:爹,你这是什么意思?钟匡民说: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钟杨想了想,脸上透出些许笑容说:好吧,我明白了。不过爹,你跟我娘比,还是差了一大截。钟匡民说:这跟你娘有啥关系?钟杨说:娘在啥时候,都敢担风险,可爹,你却不敢!

第二天,在钟匡民办公室里,朱常青汇报情况后说:钟师长,我们也不想这样做,但钟杨太任性,依然是我行我素。他如果再这样下去,那我只有请求把他调离农科所了。钟匡民点燃支烟,思考一会后,用一种忍痛割爱的心情说:行吧,就按你们的意见办,但调离农科所,我看就不必了吧。就让他去你们那个小农场的生产队当个农业技术员吧。朱所长,他毕竟是我儿子,我不想把我们的父子关系搞得太僵了。你们也关照我一下,行吗?朱常青无奈地苦笑一下说:钟师长,对不起,这一层我倒没想到,那就按你指示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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