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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狼烟》|李晓敏

俩人出了洞,沿着河床摸到了岸边,森林里的夜晚显得诡异而神秘,不时从黑暗处传来一两声怪异的鸟叫声。牧良逢自小就跟着爷爷在山里打猎为生,练就了一副好眼力,借着河水的映照,周围的环境还是看得比较清楚,阿贵眼力也不差,他警惕地跟在牧良逢的身后,好象随时会从黑暗的草丛中钻出一个鬼子,朝他的连长开枪。

森林里的冬天,枯枝败叶随处都是,没一会儿,俩人就砍了一大捆枯树枝。

“阿贵,这些天兄弟们吃的都是冷干粮,我们想想办法,给大家弄点热东西打打牙祭。”牧良逢说。

“连长,你是想打点野味什么的吧!”阿贵有点为难:“我也有这想法,可是不能开枪啊!”

牧良逢说:“是啊!如果我们有一张网的话就好了,这山里的河,鱼都是很肥的。这样吧,我们先顺着河床往上面摸鱼,石头缝隙里肯定有鱼。”

夜晚的河水很冰冷,俩人光着脚在水里摸鱼,但是战果不理想,捞了好一阵子,才抓到两条半斤重的小鱼。前面传来了轰隆隆的水声,牧良逢抬头一看,原来前面是一道水涧,一条三、四米高的瀑布高空飞下,落在下面的一片潭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牧良逢灵机一动,因为瀑布的声音太大,他只能对着阿贵的耳朵大喊:“有了!”

阿贵一头雾水:“连长有什么啦?”

“有主意啊!”

“什么主意啊?”牧良逢告诉阿贵说:“用手雷炸鱼,这潭里一定有很多鱼。”说着搜出一个手雷。

阿贵说:“连长,万一这附近有鬼子,手雷爆炸会不会惊动他们呢?”

牧良逢没有回答,他已经拉开了手雷上的扣弦,丢入前面的潭里,只听到一声低沉地闷响,手雷在水下爆炸了,没一会儿,水面上浮起了一层白生生的鱼,这些鱼都是被震死或是震晕过去的。

阿贵看到水面上的一层鱼,愣住了。牧良逢大喊:“阿贵,动手啊!要不等会儿鱼全部冲到下游去了。”

两人赶紧下水捞鱼,因为鱼太多,两人索性和各脱了一件衣服装鱼,两件衣服一下子兜满了,足足有好几十斤,大多数是肥大的鲤鱼鲶鱼,阿贵笑呵呵地:“连长,还是你有办法啊!”

看到连长和阿贵抱着干柴与一大堆鱼回来,兄弟们的心情一下子好多了,大家动手,架起军用锅,从背包里找出盐油和大米,生火做饭。

因为有了火,洞里亮了起来,也暖和起来,大家围着火席地而坐。已经几天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了,闻着三口大锅里散发出诱人香味,大家早就垂涎三尺了。日本女孩也不自觉地往火边靠拢过来,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她是又冷又饿。

牧良逢换了一身军装,再在火边烤了一会儿,身上才慢慢暖了些。

一会儿,锅里沸腾起来,大家开始动手吃。阿贵端了一饭盒鱼和米饭递给牧良逢:“连长,吃饭,肚子里有东西就会暖和了。”

牧良逢接过热腾腾的饭菜,看了那日本女孩一眼,觉得真是可怜,就端着走了过去,转手递给她:“吃吧!”

那日本女孩没接,把头偏开了。牧良逢也不与她罗嗦,将饭菜放在她前面就走了。

“连长,你把饭菜全给那女鬼子干吗?”

牧良逢从锅里捞出一些鱼汤和残渣来吃。他偷偷地瞄了那女鬼子一眼,发现她已经狼吞虎咽吃起来了。他心里冷笑一声,冒出一句家乡土话来:“真是扶起不看讨起看。”(就是给脸不要脸的意思!)

阿贵和其他几个士兵见连长吃着残渣剩汤,都从自己碗里夹起几块鱼给连长。牧良逢边吃边说:“鬼子没有人性,但我们不能像鬼子一样不是?”
第五十五章 步步杀机
洞里的火燃了一夜,大家吃完饭,靠在火边睡着了。牧良逢睡得很沉,清晨时分,猛子推了他几下才醒过来。

“起床了,莫非你还想学孙猴子在这水帘洞里住一辈子?”

牧良逢看看兄弟们,大部分已经坐起来了,正在收拾东西。外面的阳光隐隐地从洞口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天色已然大亮。

老道士正在打座。看到牧良逢醒来说:“牧连长,我们现在上路吧!”

牧良逢点头起了身:“兄弟们,收拾起东西赶路。”说着他背起了枪,收拾了一下身上的军装,出了洞口。那日本女军正蹲在洞口外洗脸,阿贵站在她的身后负责看押。也许是受了她的影响,中国军人们觉得也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脸面,纷纷蹲在河床上用水抹了一把脸。

森林的早晨寒气袭人,地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牧良逢带着队伍在树林里穿梭着,心里却想着此时的风铃渡,只怕大雪已经封山了。他想起了爷爷,还有那个美丽得让他心醉的姑娘柳烟,不知道大雪纷飞的这个时节,他们在干吗呢?

这场该死的战争目前看不到一点结束的影子,好像无穷无尽没有边际。

赶跑了鬼子,他要找到自己的父母一起回家,他要娶柳烟过门,一家人在一起生活。这是以前的山村少年,现在的国军少尉连长牧良逢对生活的所有期待。他恨鬼子,他们的侵略让这一切显得遥遥无期。

战争还在继续,战场形势看起来越来越不利,败战连连。有时候,他的内心对自己的军队和政府开始动摇,他们和鬼子作战,常常是几倍甚至十几倍对敌,而大战的结果却往往是国军一击即溃……

牧良逢已经记不清楚回道观的路了,他们在老道士的带领下回到道观,远远看见山门大开,门前血迹斑斑,大家心里咯噔了一下,迅速跑进观内,里面满目疮痍,血淋淋的场景惨不忍睹:几个道士躺在血泊之中,身体已经僵硬了。他们的脸上,个个怒目而视,手里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拿着木棍,显然是与日寇经过一番殊死搏斗后惨遭杀害的。其中更惨的一个道士,他的身体被鬼子的刺刀剁成几块,五脏六腑散了一地……

旁边的几个躲在地洞里的轻伤员已经出来了,正在一边沉默不语地收拾着道士们的遗体。

老道长看到这番情形,立即就地坐下,闭上了眼睛,但是眼泪还是顺着瘦削的脸颊流了下来,谁说出家人无情?他们在国家生死攸关的这一刻,表现出了出家人的大爱大恨。

牧良逢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鬼子居然连这些与世无争的出家人都不放过,并且手段如此残忍。内心的悲愤像火一样地燃烧在在场的每一个中国人心里。牧良逢一把将那个日本女军医拖进道观:“他妈的你自己看!谁才是真正的魔鬼?”

“杀了这个女鬼子,为死去的同胞报仇!”

“杀了她!”

“杀了她!”

……

士兵们开始高呼起来,那日本女孩一声惊叫,看样子不完全是被中国军人吓的,更主要的是,她看到了一个摆在她眼前的人间地狱。虽然她是学医出身,但这样血腥惨烈的场面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那些日本同胞,会用这么残暴的手段来对付几个手无寸铁的出家人。

“不!”她尖叫起来:“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尽管她知道这是真的,但是真相来得实在太过残酷,她无法接受。

“这就是真的!你们这些侵略者才是真正的魔鬼。”

牧良逢吼叫起来,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差点就同意将这个日本女军医毙了。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她的手没有沾着中国人的血,他就不应该杀她。他挥了一下手,兄弟们的喊杀声停止了,大家走上前去,帮着伤员们收拾起道长们的遗体。

小伍打开了张天师神像下面的地洞,带着几个兄弟钻了下去。昏暗的青油灯下,重伤员们一字排开躺在一张铺好的棉被上,轻伤员们安静地坐在边上,一个个耸拉着脑袋。旁边还有一个负责看护伤员的医护兵和一位幸存的小道士,大家的眼睛红肿,情绪低落。

把伤员们接上地面,那小道士和几个伤员哭了起来。

一个伤员看着牧良逢,哭着说:“连长,如果不是看到有重伤的兄弟在,我们几个真想冲上来跟鬼子们拼了。”

牧良逢没有说话,他看了看他的伤口,一块弹片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大腿上。

“我带你们回去!”他的眼睛湿湿的。“道长,对不起!是我们连累了大家。”

老道长看了看他,摇摇头。

牧良逢知道再多的安慰在此时毫无意义,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他坐在道观外面的一棵树下,看着兄弟们将几个道长的遗体抬往了后山。那个日本女孩还是惊魂未定,蹲在地上瑟缩成一团。太阳隐藏在云层里,森林的清晨灰蒙蒙的一片。

牧良逢现在想着两个问题:第一,这帮凶残的鬼子现在何处?第二,兄弟们的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一定要将大家活着带回去。

他们应该要上路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咱们再来说说昨天在道观欠下血债的这三个鬼子中队的情况,昨天伏击陈大谷他们的那伙鬼子中队长叫井一男,这个小鬼子可是有些来头的,从他昨天成功转败为胜,对牧良逢部实施反包围就不难看出来,这家伙是个难缠的对手:这个刚刚从关东军调过来的山地战高手,1931年就进入中国,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因为战功显赫,从一个普通士兵一跃成为一个陆军精锐部队的中队长,三次获得日本陆军部授予的金鴙勋章。这次动身去南宁前,一个联队长的职位正在虚位以待,迎接着他的到来。

在他上司的眼中,这个井一男已然是颗未来的将星。

但是昨天一仗,一个连队的中国军队竟然将他一度逼入绝境,如果不是另外两个中队及时驰援,还不知道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这一战,几乎是一对一的兵力,却把他打得如此狼狈,让井一男深感耻辱,在中国作战多年,他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对手。盛怒之下,他发誓要消灭这伙中国人,他和另外两个中队在森林里跟着中国军队兜了半天,在追到一条河边的时候,中国军队却突然从自己的眼前活生生地消失了。

气急败坏的井一男于是将目光瞄准了深山里的那家道观,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伙中国道士是知道军队去向的,但是他们在刺刀的追问下,只字未说。他想起了中国的一句成语:杀鸡儆猴。他下令杀掉第一个道士,出乎意料,道士非但没有被没有被吓到,反而操起菜刀,一口气砍死他的两个士兵。被激怒的手下们一口气杀光了所有的道士,中国军队的线索也就中断了。面对茫茫的原始森林,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伙中国军队一定还在附近,他们还会回来的。他决定就在这附近寻找,一定要将这伙中国军人彻底消灭,一血昨日败战之耻。

一个友军的中队愿意留下来,协助他围剿这伙中国军队,但另外一个中队接到命令,火速赶往南宁去了。

井一男和另外一个中队在森林转到大半夜,才发现他们已经迷路了,无意中摸到了山外的一个村庄。这个村庄井一男就把部队驻扎在这个山村里,然后他派出了五个携带着通讯器材的侦察小组,让他们重新潜入森林,继续摸寻这支中国军队的下落。
第五十六章 怨家路窄
而牧良逢走出道观的时候,也分派出几组尖兵,沿着连队的前方一公里左右的范围呈扇形担负警戒,连里的兄弟已经减员近三分之一,牧良逢要把剩下的兄弟全部安全地带回去,但是他看着这片杀机四伏的原始丛林,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鬼子并没有走远。

老道长将他们送到门口,给他们指了一条回家的路:“往前面走上半天,就到山外了,那里有个山村,穿过山村再走二小时的路,就可以看到回家的路了。”

因为自己的到来,道观惨遭了一场浩劫,这让牧良逢的心里异常沉重,他知道说什么也毫无意义,告别道观里仅存的一老一少两位道长,带着队伍上路了。

茂密的森林里没有一条路,大家都是披荆斩棘,从丛林里开出一条路来,行走一个小时后,牧良逢发现了一条“路”,一看就是大队人马经过时留下的痕迹,前面的一些齐腰高的草木被刺刀砍断。牧良逢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刀口的力道和形状是从他们这个方向向前的,由此推断,鬼子也是从这里撤走的。

“连长,会不会是我们来的时候踩出来的‘路’?或者是鬼子来的时候踩的?”几个士兵围着分析。

牧良逢摇摇头:“不是,我们来的时候也是呈扇形,鬼子一样,这只能是他们撤退的时候踩出来的。你们再看看这被砍断的小树枝,看看这刀口。”

小伍拿起刺刀比划了一下,还真是从自己这个方向砍出来的。

“连长,那怎么办?”

“顺着现成的这条‘路’走吧!”牧良逢想了想说:“鬼子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跟着他们走。”

因为有现成的“路”,行军速度一下子快了许多。

“连长,有情况!”两个开路的侦察兵猫着腰飞快地跑回来报告。

牧良逢立即示意大家就地卧倒。

“前面的树林里有人。”

牧良逢眉头一皱:“应该不会是鬼子吧?”

侦察兵说:“有小孩子的哭声。”

“小伍,你再带两个人摸上去看看情况。”

“好呢!”小伍带着几个人摸过去了,孩子的哭声是从前面的树林里传来的,但是小伍他们过去的时候,哭声已经停止了。树林里显得异常地安静。牧良逢用望远镜追着小伍他们的身影,没一会儿,小伍就朝他们这边招手。

大家走上去一看,原来树林里躲着男女老少几十个老百姓,看到一大群身着军装,背着长枪的士兵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些人一片慌乱。显然,这是长年生活在大山里的山民,他们有很多人分不清楚中国军装与日本鬼子军装的区别。

“乡亲们不要怕,我们是自己人。”牧良逢看到这场景,一时有些心酸,乡亲们眼里的惊恐,孩子们的哭声,大家衣衫褴褛,神情慌乱。

“自己人?”一个山民瞪大着眼睛,将眼前这伙军人上下打量一番。

“我们是国军,大家不要怕。”牧良逢看了看那个不时发出一两声微弱哭声的孩子,看起来他也就三、四岁的样子,面黄肌瘦,嘴唇发清,他的母亲——一个由于惊恐过度的山村妇女,正试图用手捂住孩子嘴巴。

“孩子生病了。”牧良逢转身叫来医护兵:“去帮孩子检查一下。”

两个医护兵打开箱子,向孩子走了过去,那个母亲一看别人要动自己的孩子,尖叫着反抗:“你们不能动我的孩子!”

士兵说:“大姐,我们是在救你的孩子,孩子生病了。”

那个年轻的母亲显然是受到过刺激,她将信将疑,警惕地看着这帮背着杀人工具的军人。抱着孩子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牧良逢对大家说:“大家不要怕,我们真是自己人,不会伤害大家的。”

总算站出来一个见过些世面的乡亲,他看了看他们的军装,点头说:“他们是国军,是我们自己人。”

大家的态度这才慢慢绶和过来,那妇女将孩子递给了两个医护兵,让他们检查孩子的病情。这边,牧良逢和其他的乡亲们聊了起来,大家告诉他,昨天后半夜的时候,一伙穿着军装的人跑进了村里,他们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一进村就将村民们养的牲畜杀掉,杀鸡宰羊,大块朵颐一翻后,开始将村民们赶出房子,自己睡到房子里面,有几个村民上前和他们理论,结果被刺刀一下子就捅死了。然后,他们在村里奸淫掳掠后,才放过村民,大家惊恐之下,拖儿带女逃到了山上躲起来。

“一群畜牲。”牧良逢猜到就是这伙昨天与自己自己交火的鬼子,一时怒不可遏:“他们现在走了没有?”

山民们摇摇头:“不知道。”

“连长,打吧!再这样躲下去,太窝囊了。”兄弟们一听这事,义愤填膺,个个慷慨激昂上来请战。

牧良逢冷静地思考着。毕竟对方的兵力是自己的三倍,如果一事冲动行事,搞不好非但不能给乡亲们报仇,自己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小伍说:“连长,要不我再带几个兄弟摸过去看下情况,如果他们人不多的话,我们就消灭他们。”

为了安全起见,牧良逢答应了。小伍在一个老乡的陪同下,偷偷地前面两里路外的山村靠拢。

这是正午时分,灰暗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在森林上。给孩子检查病情的两个医护兵说:“连长,我们检查不出来是什么病。”

连里的医护兵平时处理些简单的刀枪伤还行,可儿科他们是真的不太懂,显得措手无策。牧良逢看他们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也急了。

“连长,如果不能及时救治,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孩子的母亲一听这话,嚎啕大哭起来。

那个日本女军医看了看他们,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我来试试可以吗?”

这话无疑石破天惊,大家从来没见过鬼子给中国人看病的,牧良逢也是一脸的怀疑:“你帮孩子看病?”

日本女军医点点头。

“连长别信她,搞不好她想弄死咱们孩子。”

“对,狼子野心,我们不能相信她。”

牧良逢看了看她的眼睛,眼神平和多了,可能这两天的相处,让她慢慢地看到了一些自己以前从来见过的东西,她的理性正慢慢地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刚才,村民声泪俱下地向中国军队痛诉自己同胞的暴行,她相信是真的,因为这些朴实的中国山民甚至连自己国家的军队都辨认不出来,更不可能会说谎。

所以,她愿意救下这个中国孩子,为自己同胞犯下的罪行恕罪。

“我只是一个医生,我的职责就是救人而不是杀人。”日本女军医大声说。

牧良逢点头同意了。众目睽睽之下,日本女军医从中国医护兵的手里借过医疗工具,给孩子检查病情,几分钟后,她得出了诊断结论:“孩子得的是中毒型痢疾,你们有没有抗生素?”

中国医护兵在包里找了一下:“我们有这个药。”

日本女军医从他的手里接过这种药和军用水壶,给孩子喂下。“这山里的卫生条件太差,孩子容易患上这种病,病不算大,但如果不及时治疗,孩子就会死亡。”

孩子服下药以后,气色好多了,开始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中国人都是知恩图报的,因为她救治了中国孩子,士兵们对他的态度有了好转,大家不再口口声声喊她女鬼子,而是改口喊日本医生。

没多久,小伍带着几个侦察敌情的弟兄飞奔回来。
第五十七章 血债血偿
“什么情况?”牧良逢问小伍。

小伍气喘吁吁地说:“鬼子足足有三、四百人,肯定就是这两天一直在与我们周旋的那伙鬼子。”

“他们还在村里?”

“是啊!正在烧火做饭呢!”

一个同去的侦察兵说:“他们也有部分骑兵,铁定是这帮畜牲。连长你下命令吧!就算打不死他们也要咬他一口。”

牧良逢内心有两种声音在较量:如果打吧,风险是很大的,胜算不高;不打呢,这口怒气又实在咽不下去。他突然想起了以前在沦陷区碰到的那支*的游击队,他们只有装备落后的几十个人,却在重兵把守的鬼子心脏地带活动,却并未被敌人消灭。应该说,他们之所以存活下来,靠的就是良好的机动性。自己眼下部队伤兵太多,一旦与鬼子遭遇,严重影响部队快速机动。再加上人数多,目标大,不利于短兵相接。

最后他决定:全连分成两部分,一部由陈大谷带队,以约140人的大部份兵力在一个山民的带领下,和轻重伤员抄近路先撤回基地,其余的由自己带领自由作战。牧良逢的意思是,不与鬼子正面交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战机,打得赢就往死里打,打不赢就撤到深山里面去。

因为留下来的这40多个人都是擅长山地作战的老兵,而且装备、枪法还有意识都是全连最优秀的。没有被批准留下来的士兵一肚子委屈,纷纷要求留下来一起战斗。

牧良逢说:“兄弟们,这次敌我力量悬殊,部队越多,反而越不利于机动。大家先回去休息两天,我们随后就到。”

猛子和小伍看到大多数士兵都有情绪,就帮着安慰自己排里的兄弟。因为有本地的老乡领路,牧良逢对他们的安全还是放心的,他呵呵笑了笑:“你们先回去,等我回来,在县城最好的酒楼请你们喝酒。”

大家哄笑一声,这才没继续纠缠。

可是问题又出现了,那个日本女军医死活不同意跟着陈大谷他们回去。

牧良逢猜她是害怕回到中国军队基地后受到非人的对待。因为她刚刚救了一个中国孩子,牧良逢没有对她动怒,而是劝说:“你跟他们回去,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他又挖苦说:“你放心好了,中国军队不是你们的部队,绝对不会对手无寸铁的俘虏怎么样的。”

那日本女军医拉着一根树枝,任凭几个士兵拉她,就是不松手:“要我跟他们走,除非你现在就枪毙我。”

“我说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耍什么脾气?”牧良逢火了:“妈的别给脸不要脸,当心老子真枪毙了你。”

“我现在走的话,这孩子的生命谁负责?你吗?”那日本女军医似乎找到了一条比较有说服力的理由。“就靠那几片抗生素,也只能缓解一下病情,我还得采集一些你们中国所说的中草药,让他继续服用。”

牧良逢一听也有些道理,于是挥了挥手,士兵们把手松开了。就这样,日本女军医留了下来。

他说:“我同意你留下来,不过你听好了,我不伤害你,但也不准你逃跑,否则别怪我枪下无情。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日本平民,我肯定不为难你,放你回家,但你是一个军医,救的是残害我们中国人的鬼子兵,我如果放了你,等于是让你回去救鬼子来杀我们。”他的这话合情合理,日本女军医没说话,去看那孩子去了。

陈大谷在当地山民的带领下,率领大部队先撤回去了,牧良逢看着部队消失在丛林深处,才回过头来对身边剩下的几十个兄弟重申了自己的战斗意图:“利用一切战机消灭敌人,但不准任何人恋战,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是!”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的任务艰巨,所以都没有异议。

“长官,我挑两个后生给你们领路吧!”一个年长的山民凑上来说。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山里小伙子。

“他们经常在山里狩猎的,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

牧良逢看了看他们,他们脸上都有些羞赧和紧张,就笑着问:“会用步枪吗?”

两个后生点点头。

“给他们每人一把步枪。”好在伤员多留下了几支枪,小伍发给他们每人一把步枪。只见他们退掉又装上,动作一气呵成,牧良逢笑了,在这兵荒马乱、军械泛滥的年代,山里不少猎人会使步枪。

“乡亲们,我们没回来之前,你们最好别出去。”牧良逢看看一群山民们。

大家点点头。

牧良逢又看了看那日本女军医:“你就留在这里吧!”他想让乡亲们看住她。

“不!我要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看我们如何消灭你们这些侵略者?”小伍没好气地说:“老实给我呆在这里别动。”他又对乡亲们说:“大家看好这个女日本鬼子,千万别让她跑了。”乡亲们自然知道怎么做。那日本女军医见状,没再坚持,老实地蹲在那孩子的前面,不动了。

这支40多人的精锐小部队在两个年青山民的带领下,直扑村庄而去。

小山村四面环山,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中间是一片平坦的地形,一条小河在村庄前方大约一里路的地方慢慢流过,一直通往大山深处。

“连长,这条河是不是我们那条?”

一个年青的山民点点头:“这附近就这一条河。”

河边是一大片绿叶成荫的密林。站在村后的山林里,牧良逢通过望远镜看到河中间居然有一群鬼子士兵正在捞鱼。原来,鬼子人数太多,村里这几户人家养的家禽根本不够吃,这不,小鬼子们也下水捞鱼改善伙食了。

“看样子,小鬼子还真打算在这里长住了。”牧良逢放下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猛子和小伍。

猛子和小伍用望远镜看了看,还真是那么回事:“小鬼子也不怕冷啊?这么冷的天居然下水捞鱼,和你有得一拼了。下一步怎么办?”

牧良逢数了数,河里一共有17个鬼子,只见他们卷起裤脚站在河里,军装和三八大盖步枪都架在河边的石头堆旁,只有一个军官模样的鬼子坐在边上看守。

“他妈的,这群鬼子也太嚣张了吧?这样就敢下水捞鱼。”猛子哼了一气。

“人家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以为我们现在被追得正四处逃窜呢!”牧良逢说:“行,今天我们就给鬼子上一课,让他们长长记性。”

“连长怎么打?”

“先消灭捞鱼的这帮王八蛋再说。”牧良逢说着带领队伍悄悄地摸了过去,这帮小鬼子正在河中间嘻嘻哈哈捞得欢腾,河边的鬼子小军官叼着香烟,美滋滋地站在那里指手画脚。

牧良逢看了看村庄的方向,估算了一下,手雷的在水下的声音他是经过测验的,知道这东西在水里爆炸很沉闷,一里地外村庄里的鬼子应该听不到爆炸声。牧良逢摸出一颗手雷,说:“先干掉岸边的那个鬼子军官,再用这个手雷对付河里的鬼子,不过只能丢四、五颗,而且不能同时丢。以免声音过大,惊动了村里的大队鬼子。”

牧良逢再仔细看了看,他更放心了,原来鬼子们也是用手雷在炸鱼,只见河中间浮着一层白花花的鱼,岸边的两个木桶里早装满了,看来收获不错。“不用担心了,就算手雷爆炸声被村里的鬼子听到也没关系,他们还以为自己人在炸鱼呢!”

两个士兵拔出刺刀,悄悄地摸了上去,那鬼子军官似乎也听到一点响动,回过头来看,这时候已经迟了,*士兵已经扑了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刺刀在他的脖子上一划,那鬼子军官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软绵绵地倒在石头堆的后面。

然后,中国士兵们将手雷一个接着一个地丢到河中间。

河中间捞鱼的鬼子一看冒着青烟的手雷从天而降,都吓得哇哇大叫,拼命往岸边爬……手雷已经发出了低沉的怒吼声,水里的鬼子顿时都倒在水里面,没死的也昏厥过去了,像死鱼一样地飘在水里,活活呛死了。

村子里的鬼子果然毫无查觉,就算听到了估计也只会骂炸鱼的这帮家伙太不知节省。

牧良逢已经起了杀机。几天以来,鬼子对中国人犯下的罪行让他的心里充满了仇恨:“再看看,如果有没死的鬼子,你们上去补一刀!”

河里的鬼子却是货真价实地都死光光了。

牧良逢用望远镜看了看山村的方向,又有八个鬼子屁癫屁癫地过来了,大概是过来帮忙抬鱼的,或许正等着这些鱼下锅做菜呢!

“连长,下一步怎么办?”

牧良逢满脸杀气:“把这几个鬼子一起收拾了,他们就两个中队,我们一点一点慢慢吃掉他们。大家现在快点换上鬼子的衣服,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十几个士兵立即换上鬼子脱在岸边的军装,背起鬼子的三八大盖,把鬼子的尸体拖到一边,然后提着两大桶鱼往村子方向走了十几米,,这样一来,从村里出来的鬼子就看不到河里的情况。十几个中国士兵背对着这些鬼子,假装在清理桶里的鱼。其他的士兵在河边的丛林里已经架好了枪。

“!~#%——*—##-”鬼子们近了,嘴里说着中国士兵听不懂的鸟语。

十几个中国士兵没有理睬他们,仍然“忙碌”地在清理桶里的鱼。

八个鬼子越来越近了,他们丝毫没有防备,看到自己的这帮“战友”个个不说话,还以为他们生气了——这天寒地冻,让谁去捞鱼谁都可以生气。

鬼子笑呵呵地凑上前来,看到满桶的鱼高兴坏了,手舞足蹈地要来帮忙。就在这时,十几个身强体壮的中国士兵抄起地上的三八大盖,转身亮出了刺刀,17个中国士兵与鬼子是两对一,加上鬼子没有丝毫防备,一时八个鬼子都被捅翻在地,有两个鬼子中刀后没死,挣扎着去取背上的枪,士兵们扑上来一顿乱刀将他们捅死。

血债血偿。

“兄弟们,撤!”牧良逢看到大家得手,一声令下,中国士兵收拾起家伙,跟着牧良逢转身钻进丛林……

鬼子的恶梦开始了。
第五十八章 丛林幽灵
小山村里四处弥漫寒冷的气息。

井一男站在一排士兵尸体的前面,这个冷酷的侵略者面无表情,内心却已经震荡了,从周围士兵们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种陌生的东西:恐惧。他在中国战场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手下的士兵眼里有了这种东西。25个生龙活虎的士兵转眼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而他们连敌人长得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昨天,他让几十个中国人变成这样,只距离短短一天的时间,中国人就开始报复了,并且手段诡异。他不希望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他宁愿中国军队孤注一掷地冲上来,与自己痛痛快快地撕杀一番。

他的内心开始不安起来,特别是看到另外一个中队长的表现时,这种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他这个北海道老乡彻底被激怒了,他的指挥刀一次次地拔出来,又放回去,因为这把刀找不到可以刺杀的对象,而显得有些滑稽和狼狈。

士兵们默不作声地围着尸体,有些尸体的眼睛还是睁开的,闪烁着惊恐万状,显然他们的这些战友看到了死神的最后招手。

“一男君,我现在就要带着我的部队进山,将这群可恶的中国人找出来消灭掉!”另一个中队长对井一男怪叫着。

“中国人全部躲在山里,我们这点兵力怎么找?再说兵力一旦分散,在这片深不可测的中国原始森林里,我们的士兵就有可能被这群中国人慢慢蚕食掉!西乡君,你要冷静,切不可冲动酿成大错。”

井一男言辞之中,已经有些不客气了,他的这个北海道老乡,显然是一介武夫,开始就出鬼点子,搞什么两个中队之间的联欢,打发这些士兵去给他捞鱼,结果去捞鱼的士兵一个都没活着回来,现在又心浮气躁地像只无头苍蝇样地急于找中国人报复,作为一个指挥官,他的举动只会给士兵们的心理造成更大的恐慌。

叫西乡的中队长哇哇大叫:“一男君,那你倒是说说应该如何带兵打仗?怎样消灭了这伙中国人?”这家伙倒不是极笨,关键时刻他一脚把皮球踢给了井一男。

井一男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作为老乡,个人感情上他不排斥西乡,但作为军人,他从内心瞧不起这个鲁莽的武夫,他甚至有些怀疑,上司怎么会安排这样一个草包来领导一支皇军中队。沉思片刻后,他说:“中国人常说,静观其变,我们现在也要这样。”

西乡一头雾水,他显然听不懂这句话中的意思。

井一男转身命令士兵将死去的尸体就地掩埋,然后在附近加强警戒,尤其在村子附近的树上和草丛里,还特意布置了由机枪组成的暗哨。他有一种感觉,这伙中国人一定还会再来。他哪里都不去,他就在这里等着这群中国军人。

丛林里,杀机四伏。

大家回到原地,手里还提着鬼子们辛苦捞来的两桶鱼。看到牧良逢他们回来,乡亲们都围过来问:“长官,鬼子走了没有?”牧良逢摇摇头,看到有家不能回,大家的脸上一片失落。日本女军医还老老实实地蹲在那里,她没有借机逃跑。也许她知道,在这群山里人面前逃跑的成功率极低,何况这一片中国的原始森林像一只张开着巨口的猛虎,她一个弱女子就算现在侥幸逃脱,也没有把握能活着走出这十万大山。

牧良逢和几个骨干坐了下来,研究下一步的行动。首战告捷,证明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这让他信心倍增。阿贵在背包里只找出一份只够一个人吃的炒面,想了想全部递给了他的连长:“连长吃饭了。”

大家这才想起应该吃点东西了,可是在背包里翻了半天,每人只找出几把泡了水的炒面糊糊,出来时,每人准备了6天的口粮,因为昨天临走时给两个道长留了一些粮食,大家身上的粮食都不多了。加上不能生火做饭,能吃的就是这仅存的一点面糊糊。

牧良逢看了看乡亲们,他们也没有吃的,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士兵们手中的一点粮食。他说:“兄弟们,大家匀一点吃的出来给乡亲们。”

“连长,咱们自己都不够吃了,给了乡亲们,我们哪来的力气来打鬼子。”阿贵小声地提醒他的连长。

“这样不是个办法,我们得靠山吃山,在山里找些吃的东西。”牧良逢也有些犯难:“先不管这么多了,把面糊糊分给大家再说。”

给他们带路的青年山民走上前来:“长官,你们带了盐巴没有?”

牧良逢点点头:“你问这个干吗?”

那山民呵呵笑了笑说:“我们这里有吃生鱼的习惯,可以将鱼切成薄片,沾点酱醋和盐巴的就可以吃。”

牧良逢是湖南人,还不知道鱼可以这样吃。只见那山民从桶里捞出一条草鱼,剥掉鱼鳞,清去内脏,挑掉鱼刺,用把小刀将鱼肉切成薄薄的一片,再沾上一点盐巴递给牧良逢:“长官,你吃口试试。”

牧良逢看看那块白生生的鱼片,将信将疑地吃了一口,嗨!还别说味道真不错。士兵们一看连长吃得有模有样,也学着吃起生鱼片来。

“乡亲们,过来吃鱼。”

一帮乡亲看到牧良逢主动相邀,也不客气了,都围过来切鱼肉吃。牧良逢看着那日本女军医还蹲在树下发愣,给阿贵示了个眼色,阿贵知道连长的意思,立即切了一大块生鱼肉,沾了一点盐巴走了过去,递给她:“我们中国的吃法,你吃一点试试。”

那日本女军医接过鱼肉,居然笑了笑,她心里想,日本人也喜欢吃生鱼片。

“连长,这山里能吃的东西多了,可惜咱们不能生火。”青年山民朝牧良逢笑了笑,很有些邀功的味道。

牧良逢当然知道,他自己也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如果说打猎,自己还是他们的师兄呢!

军需物资跟不上来,大家身上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森林里有野味和野菜,可是不能用火,连糙米饭也煮不熟,牧良逢心里也有些着急。

大家就着面糊糊,吃了一顿“生鱼大餐”,精神好多了,可是有不少兄弟都是烟鬼,这两天早就把带的存货抽得精光,现在几十个人里就阿贵身上有一包卷烟,阿贵是不会抽烟的,他是代连长“保管”,一时间他成了兄弟们眼中的香馍馍,大家一吃了饭就围了过去:

“阿贵哥,给我来半根。”

“阿贵好老弟,来给我整两口。”

……

烟瘾上来了,大家都顾不得脸皮了,好言好语哄阿贵,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不给,连长不发话,这烟不能随便给。”阿贵保护着最后一盒香烟。

牧良逢被兄弟们逗乐了,对阿贵说:“给他们两根,让他们每人抽一口。”

“连长,你也太小气了,我们这么多人抽烟,两根那够啊!”

“不要是吧?不要算了,阿贵,把烟收起来……”

“别……别……别,两根就两根吧!总比没有好。”

几个山民看到这样子都乐了,从身上摸出几包金黄的烟丝,说:“这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劲儿大,大家要不来两口?”

一帮子烟鬼立即抛开香馍馍阿贵,围着老乡们痛快地抽起烟丝来。

日本女军医看着一群中国士兵像孩子一样地到处讨烟抽,觉得有些好笑。她闭上眼睛开始沉思:这些人都是她的敌人,但不知为什么,经过两天的相处,她从憎恨仇视他们,到现在慢慢觉得他们并不那么讨厌了,对她来讲,这是个不好的信号。她看着坐在树下的那个年轻英俊的中国指挥官想,他是那么优秀,如果他是一个日本军人该多好啊!没准自己还能成为他的朋友。

几个中国士兵抽完烟后,开始不停地围着原地跺脚。她想,这天寒地冻的中国森林和东京现在的天气也应该差不多,没有大雪,空气中是带着湿润的阴冷。

随着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在东京的大街上,她和她的同学们不时能够看到军方的宣传车和成群结队背着行囊的士兵经过,宣传车漆黑的喇叭筒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场战争的意义,以及前方的捷报。军方号召所有的日本青年参军,拿起武器到中国去。今年三月底,正是东京樱花盛开的时节,她的一些男同学们被征入军队,运往中国。而仅仅是在初冬,班主任在一位军官的陪同下,走进了教室,念了一串优等生的名单,其中就有她的名字:滨田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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