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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狼烟》|李晓敏

“王八蛋,老子这段时间正没仗打手里痒痒,明天就把这伙土匪剿了。”张团长看着几个手下将路中间的石头抬开,然后怒气冲天地吼道:“牧良逢,你是本地人,对这一带的情况熟,这两天你就别回家了,给我们当向导,消灭这伙土匪。”

“……”

“牧良逢,你他妈的听到没有?”

“听到了!”
第二十九章 深山匪患
后来牧良逢听说了,这次兵不血刃退了土匪,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青云岭的土匪头子王保山曾公开扬言,风铃渡的神枪手牧良逢救过他的命,王保山这股土匪在这一带虽然势力不算很大,但是盗亦有道,在道上混也讲些义气,所以在黑道上颇有一些人缘,同行一般也不愿意与之为敌,如果这帮土匪强行劫了牧良逢,无疑是与五保山结了仇;第二,牧良逢是土生土长的风铃渡人,对这一带的情况知根知底,背后还有镇长和保安队甚至军队撑腰,他自己又是杀鬼子无数的神枪手,与他结仇也是自寻死路。

这伙土匪以为买了牧良逢的面子就万事大吉了,却不知道得罪了张团长,已经为自己的前途埋下了危机。

这次与土匪的遭遇,让张团长很憋屈,显然土匪丝毫没有给他这个国军大团长的面子,反倒让手下的牧良逢出尽了风头,这让他很不爽,一路上面带杀机,没有再多说话。

汽车到了风铃渡的时候,牧良逢下车。

“天黑赶回营地,研究一下明天剿匪的事情。”张团长像是下了狠心要消灭这帮土匪:“我现在去镇里了解一下情况,让保安队配合我们行动。”

牧良逢没想到团长较真了,说:“团座,你也不知道是哪一伙土匪,怎么剿啊!?这一带大大小小的土匪势力少说也有十几股,你怎么知道是那家干的?”

张团长瞪了他一眼:“所以我去镇上了解一下情况,实在查不到,就将山上的土匪全部消灭了,这些土匪政府迟早是要动手的,只是现在迫于抗日大计,暂时让他们多嚣张几日罢了。”

“以前县里的保安团也进山剿过匪,但并没有什么收获。”

“我们是县保安团那样的草包吗?”张团长生气了:“你小子是越说越离谱了。”

牧良逢对这一带的匪情是了解的,土匪分为两种,一种是正真为非作歹的凶恶之徒,另外一方面都是些迫于生计和现实压力落草为寇的穷苦之人。王保山属于后者。

“这一带大大小小的土匪势力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人,虽说我们204团是个加强团,有五千人马,装备精良,可是上次与鬼子那场大战,我们团元气大伤至今还没完全恢复呢!”

李天佑说:“要那么多人干吗?一个营就足够消灭他们了。”

“如果拉开架势大干一场,就是土匪再多10倍也不够打,可问题是……”

“什么问题?”

牧良逢嘿嘿一笑:“这一带都是深山密林,土匪们成年在山里跑,地形这块我们不如人家熟悉,他们只要一钻进山里,我们未必能占多大的优势,万一把他们逼急了土匪联合起来,就更难缠了。”

李天佑把衣袖卷了起来:“我还就不信了,我们一个加强团吃不掉一伙小土匪。”

张团长没有说话,他若有所思,似乎在研究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等牧良逢把话说完。这个靠着作战勇敢从士兵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团长,关键时刻倒并不鲁莽。

“我们马上就要上前线,部队不能在这时候造成不必要的减员,否则上面责怪下来,也是节外生枝。”牧良逢说得头头是道:“倒不如把他们查出来,收编了给我们团补充兵员。”

“扯谈!”张团长骂牧良逢:“尽出些馊主意,我们堂堂正规国军能收编一群土匪?让师长知道了非得拔了我一层皮不可。”

牧良逢说:“现在上面没有给我们补充兵员,靠抓壮丁补充进来的兵员短期不可能形成战斗力。那些土匪长年玩枪,拉上战场就是好兵。”

张团长终于被他逗乐了:“你小子说得头头是道啊!干脆到团部来给我当参谋算了。”

牧良逢说:“我才不稀罕当你的参谋呢!我过两天就去特务团,今后就呆在那里了。”

“哈哈,你这小子有奶就是娘啊!你刚才说的倒是有点道理,不过你得说说,这个招安怎么个招法!”张团长气愤归气愤,冷静下来想想觉得牧良逢说得不无道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为了一伙土匪再损兵折将实在是划不来。

牧良逢说:“我明天上山一趟,把打劫我们的那伙土匪找出来,收编了他们。”

“有这么容易?”张团长满脸狐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土匪不买你账恐怕凶多吉少啊!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连,让他们给你当保镖。”

“不用了,人多显得没有诚意,容易让土匪误会,还以为我们要攻山头呢!”牧良逢说:“我就带狙击排的几个弟兄去就够了。”

张团长说:“那好吧,凡事自己小心点,我晚一点派你们排过来,你抓紧处理自己的事情。”

“是!”

汽车就开走了,牧良逢站在小镇的路中间,定下神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这招实在是有些阴损。

柳烟茶馆就在前面的一个路口。
第三十章 英雄本色
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空突然阴沉沉地刮起了风,接着下起小雨,冬天的味道一下就浓了。牧良逢只穿着两件单衣,隐隐感觉到了寒意,下意识地紧紧衣服,快步向柳烟茶馆跑去。

茶馆的生意清清冷冷,铁柱蹲在门槛边上,大老远就看到了牧良逢从街那头跑了过来,本来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掌柜的,掌柜的,我牧大哥回来了!”他一转身冲着茶馆里面扯开嗓门大喊。

柳烟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看到真是牧良逢,脸上一下子多了无数复杂的表情:欣喜、如释重负、殷切……她对牧良逢期待和担忧全挂在脸上,看到他平安无事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一个多月来的思念和担忧让她看起来更多了一丝楚楚动人的憔悴。

“姐,我回来了!”牧良逢看到柳烟,心里就七上八下地有些紧张,傻呼呼地站在门口,任雨淋在他的身上。

柳烟还是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活生生的牧良逢突然站在她的面前,这让她一时愣住了,几十天来的牵肠挂肚终于结束了。

铁柱乐嘻嘻地拉住牧良逢:“牧大哥快进屋啊!外面在下雨呢!……掌柜的,你还愣着干吗?”

柳烟才回过神来,脸红了:“呵呵,快进屋,外面在下雨呢!”拉着牧良逢进了门,找了一条毛巾把他脸上的雨水擦干:“把湿衣服脱了晾一下。”

“没关系,这才沾了一点水。”牧良逢想告诉柳烟,身上沾点小雨水和自己在战场的腥风血雨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柳烟执意让他脱了衣服,从里间拿出一件厚厚的棉衣让他换上。拿着牧良逢有点湿的衣服,她碰到了一叠硬邦邦的东西。她看了看牧良逢。

牧良逢笑笑说:“那是钱!”

柳烟把那叠厚厚的钱从衣服里拿出来,一声惊呼:“我的天啦!你那来的这么多钱?”

“这是奖金!”

铁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一时也看傻了眼。

柳烟把钱塞到牧良逢的棉衣口袋里:“你这傻子,财不外露知道吗?这世道不太平,快把钱收好了!”

牧良逢不敢接那钱:“我也不知道怎么花钱,这钱都是给你的。”

铁柱嘿嘿笑了起来,柳烟的脸更红了:“你是你拿命换来的钱,姐不要。”

“那就还像上次那样,你先替我保管着吧!”

柳烟说:“不行,这钱太多了,我保管不了!你明天拿回去给爷爷。”

牧良逢这才把那叠钞票塞进了棉衣口袋里。

柳烟这才笑了:“你先坐着,我去弄晚饭给你们吃。”

看到柳烟进厨房了,铁柱才凑上前来:“牧大哥,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掌柜的像丢了魂一样,天天魂不守舍地。”从小到大,除了爷爷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牧良逢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

“这段时间镇上没出什么事吧?”

铁柱说:“我们茶馆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有天晚上,我正准备关门,来了一个个子长得很高的山里男人,他在我们店里丢下一袋白面和50块钱,然后没说一句话就走了。你说怪不怪?”

“有这种事?”

“是啊!不信你等下问掌柜的。”

牧良逢有点纳闷儿,这会是什么人呢?这时,茶馆外有个头戴斗蓬身穿蓑衣,背把长枪的男子进来了:“请问牧良逢牧小爷在吗?”

牧良逢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相熟的镇保安队员,名叫张麻子。

“我就猜到你小子在这里。”那保安队员嘿嘿一笑。

“你怎么来了?”

“就兴你牧良逢来这柳烟茶馆,别人就来不得了?”那保安队员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牧良逢懒得理睬他了。

那保安友员继续油嘴滑舌:“牧爷,镇长请你过去一趟,差小的来报信的。”

铁柱没好气地说:“麻子你有什么事啊!?我们就快吃饭了,你该不是想赖在我们这蹭饭吃吧?”

“你个小王八蛋知道什么,镇长特意让我来请牧小爷过去吃晚饭的。”那保安队员嚷嚷说:“牧小爷,麻烦您老跟我走吧!”

牧良逢以为他在瞎说,那保安队员这才严肃起来:“是真的,镇长特意吩咐我过来请你去吃晚饭的。”

柳烟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了:“不行,今天谁请都不去。”

“嗨!柳烟姑娘,你这样说话怕是不太对咯!”那保安队员说:“这镇长几时主动请人吃饭的,多少要给点面子吧!再说了,这牧爷是你什么人啊?他去不去可不能由着你。”

柳烟被保安队员最后一句话呛着了,脸一下子红了。

牧良逢想想以前镇长吴云之没少关照自己家,就背起枪起了身:“姐,我还是去一趟,兴许镇长有什么事找我呢!”

柳烟就没再说什么了,到里屋拿出已经在炕上烘干的军装:“换上这衣服,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天气有点冷,你把棉衣穿在中间。”

那保安队员酸溜溜地:“我的亲妈啊!柳烟姑娘几时对男人这么好过……”

牧良逢真有些恼了,瞪了他一眼,那保安队员看牧良逢是真有些生气了,这才收了声,跟着他到吴家大院,看门的两个保安队员这次没有再拿牧良逢开心,讨好地冲他点头笑了笑放行了,客厅里八仙桌上,酒菜的香味扑鼻,镇长吴云之、保安队副队长宋清坐在桌边等他。

看着牧良逢进来,一旁的佣人帮着脱去了他身上的蓑衣和斗篷,接他枪的时候却被制止了,枪不离身,这是牧良逢的习惯。

“良逢啊!快快快过来坐,我们等你很久了。”吴云之乐呵呵地招呼着他坐在自己身边,亲自给他倒上酒。

“镇长,我不太会喝酒。”

“喝点,吃军粮的人喝点酒好。”镇长笑了笑说:“来,我先代表风铃渡的父老乡亲敬你一杯,感谢你在抗日战场上为我们镇争了光。”

牧良逢呵呵傻笑一下,不知道该怎样回镇长的客套话,接过那酒就喝了。

宋清也起了身子:“好小子,这才多久啊,又升职了!为这个我也敬你一杯。”他看到了牧良逢身上的少尉军衔。

牧良逢说:“我就一杯的酒量,这杯喝不了啦!”

宋清板起了脸:“当了官就忘记穷哥们了?”

没办法,牧良逢只好又喝了一杯,镇长也没再劝酒,他说:“今天你们团长到我家来,说你明天要进山找土匪谈判,所以我特意叫你过来商量一下这事。”

“镇长有什么好的意见?”

吴云之说:“这几年,这一带的土匪虽然活动比较频繁,但扰民的倒是不多,所以我也一直没找他们麻烦,这次是要收编他们为国出力,我这个当镇长的当然要顶力支持。我的意见是明天让保安队配合你行动,万一谈判不成功,也不至于吃亏。”

牧良逢说:“镇长的好意我知道,但这样的事人多了反而不好。”

吴云之想了想:“好吧,宋清对这一带的匪情比较熟悉,明天让他陪你一起去,这总可以的吧!?”

牧良逢同意了,他知道这几年风铃渡一带大大小小的土匪始终对镇保安队有些忌惮,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宋清的一手好枪法,他那把百步穿杨的盒子炮颇有一些名声。

事情就是这么定下了,吃完饭,外面依然在下雨,不知为什么,吴云之也没留,只是送他到客厅门口。牧良逢看到宋清送自己出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宋清,过两天你还要忙我一个忙。”

“你说。”

“我上次在武汉缴了小鬼子一把三八大盖,我如果没有时间回家的话,你到时帮我送到山里去给我爷爷。不过这枪的子弹不多,才12发,你帮我再找些三八大盖的子弹。”

宋清爽快地答应了,他看看牧良逢,话锋一转:“现在全镇的人都知道柳烟是你的人了,你小子可要悠着点,年轻的寡妇劲儿足,别把身体搞垮了哈哈。”

牧良逢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不要瞎说好不好。”

“哈哈,心虚了吧!不过这种事对男人来说讲是很正常的。只是别让你老爷子知道的好。”

“你小子千万不要在老爷子前面嚼舌头,否则饶不了你。”

宋清哈哈大笑:“知道牧小爷现在是杀人如麻,我可不敢得罪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在老爷子面前提这些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牧良逢一头钻进小镇的雨幕里。

回到茶馆的时候,铁柱已经回家了,柳烟坐在一楼等他,听到牧良逢敲门,连忙开门帮他脱去身上的蓑衣和斗篷:“没喝醉吧!”

牧良逢笑了笑:“就喝了两杯,不过我我不会喝酒,现在有点晕头转向。”

柳烟亲昵地白了他一眼说:“不会喝酒还傻呼呼地喝什么?先去休息吧!”

“姐,我今天想睡一楼。”牧良逢脸红了一下。

“怕姐吃了你啊!好吧,我去给你铺床。”柳烟正色说,说着上楼抱来两床厚厚的被子,给他打了个地铺。“晚上如果冷的话你就喊我。”

牧良逢低着头,不敢正视柳烟的眼睛。

柳烟一声不吭地上了楼,走到楼梯口又回过头来说:“如果晚上冷,你就上来,姐的门没关。”灯光中,她的眼眶里有一波清水流淌。

但是牧良逢这时的酒劲上来了,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昏头昏脑地睡过去了。

天刚刚有点发亮,牧良逢感觉到有一双细滑的手在他的脸上抚摸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扑来,猛地惊醒过来,睁眼一看原来是柳烟,自己的身上压着两件衣服。

“我怕你着凉,下来给你加两件衣服。”柳烟美目流兮,樱唇含情,牧良逢的心里怦然一动。

柳烟披着一件外套,全身散发着女性特有的体香。

“你不喜欢姐吗?”

牧良逢心怦怦直跳:“喜欢。”

“那你怎么连跟姐同睡一个房间的勇气都没有?”柳烟声音哀怨:“你是在嫌弃姐对吗?”

“不不不……”这当然不是牧良逢心里的真实想法,情急之下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不字。他根本就没有嫌弃柳烟是个寡妇,只是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没有勇气更进一步罢了。

柳烟看到他满脸的紧张,终于笑了,好象一件大事得到了验证,这让她放下心来。

“那你还在怕什么?你是个男子汉了!在战场轰轰烈烈保卫祖国,为什么一看到姐你就怕了呢?姐又不会吃了你。”

“我,我……”牧良逢结巴了。

柳烟眼里柔情似水,一双细滑的小手在他的脸上抚摸着,这让牧良逢的内心一阵燥热,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激情燃烧。他鼓起勇气一把将柳烟拉入怀里,然后粗野地*她的衣服……他男人的血液被激活了。他要征服或者说是占有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绝*子。柳烟发出一声令任何男人都会魂飞魄散的呻吟,她闭上了眼睛,期待着这个她深爱的这个小男人在她的身体上驰骋。只有这样,她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当然他也属于她。

……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片脚步声响起,有人敲门:“排长排长,我们来报到了。”显然是狙击排的兄弟们到了。这几个小子因为没有猛子在场,喊牧良逢的时候连副字都都省了。

牧良逢这边却是箭在弦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了一下,头脑有些清醒了,这才发现柳烟不知何时已被自己脱了个精光,压在身下,那雪白*的女性身体此时正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姐……”牧良逢羞赧地看了看柳烟,坐了起来,全身已是大汗淋漓。

柳烟脸一片绯红,牧良逢用被子将他包起来抱上二楼,放在床上,然后自己跑下楼穿好衣服来开门。

门外站着宋清和他的八个狙击排的弟兄,外面还在下着倾盆大雨,9个人穿戴着蓑衣和斗篷一字排开站在门口,八杆长枪,一把短枪。
第三十一章 丛林悍匪
湘西的山,山山相连不见尽头,树大林密遮天蔽日,脚下是散发着酸腐气味的腐叶,踩上去渲乎乎的,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牧良逢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青云岭,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拜土匪的山头。青云岭名字里虽说有是个“岭”字,但是山高路险,峰岭成片。

牧良逢和他的兄弟们穿梭在丛林深处,这是冬天的清晨,天空阴沉沉地还在下着雨,尽管穿戴着蓑衣斗篷,但树技与草丛上的雨水还是打湿了他们身上的衣服。这是牧良逢熟悉的生活,他在森林中长大,对这一带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进入丛林,他就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前面不远处就是青云岭。

“排长,我们是悄悄地摸上去还是?”一个兄弟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轻声问:“这已经进入了土匪的势力范围了,他们很有可能在附近安插了眼线。”

说话的是广东汕头仔阿财。

“不要紧,我救过王保山的命,他还欠着我一个大人情,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土匪也讲信义?”阿财没有和土匪打过交道,对此充满了怀疑。

“放心吧!出来混,多少讲点义气,否则在道上也混不下去的。”牧良逢对这些土匪习性比较了解,所以不太担心。

话声未落,只听到后面队伍里传来一声惨叫,一个狙击排的弟兄掉到了陷阱里,陷阱里全是削尖的竹签,上面只是加了一层薄薄的草皮做伪装。好在他旁边的一个兄弟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这才救了他一条小命。

几个人连忙把他拉上来,一只脚已经被竹签捅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牧良逢过来看了看陷阱旁边,发现边上的一棵树上划着一道很深的刀口子,这是一个山里猎人或是土匪用来狩猎的陷阱,山里人极少,猎人们担心会伤到路人所以一般会在陷阱旁边做个记号。

牧良逢连忙帮那伤兵脱了鞋子,包扎好伤口:“这怪我,我一时忘记给你们交待这些事了,大家扶着伤员跟我走,树上有明显记号的地方千万别过去。”

“这地方真是邪门。”阿财看看他的排长,做了个鬼脸。

几个人正准备扶着伤员上路,前面的一棵大树上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叫声,在旁人听来,这无非是山里的一声鸟鸣,但是牧良逢却作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散开。几个人都将子弹顶上膛。

“这是土匪的眼线发现我们了,在向同伙示警。”牧良逢压低声音告诉他的兄弟们:“这些土匪平时在山里活动,一是担心黑吃黑,二是害怕政府清剿他们,所以警惕性极高。”说完,牧良逢大声朝密林中喊道:“前面可是王保山大当家的地盘?烦劳兄弟们通报一声,就说204团狙击手牧良逢前来拜访。”

林子里安静了一下后,有人说话了:“来者真是牧英雄?”

“我就是牧良逢,麻烦兄弟向大当家的通报一声。”

“牧英雄稍等,小弟这就去通报大当家的,让他亲自来迎。”对面的土匪说话很客气。

说完,牧良逢他们前面有草叶碰撞的声音,一条黑影从大树上顺着一根绳子滑了下来,直往前面奔了过去,几片枯叶跟着翻飞,像一阵风刮过。

牧良逢这才注意到,那棵大树上原来别有洞天:二、三丈高的树杈上搭着一个伪装好的小木棚,站在上面估计可以将方圆数千米的情况尽收眼底,而且那木棚极大,两三个人住在那木棚里绝对不成问题,风刮不到雨淋不着,周围包裹着天然的树枝,不仔细观察怎么也发现不了这大树上暗藏的玄机。

宋清凑上前来:“你小子啥时成牧英雄了?土匪们对你这么客气。”

牧良逢嘿嘿笑了笑,没回答他。

一会儿前面又有个听起来很熟悉的声音在问:“来者可是牧英雄?”

牧良逢应了一声,对方这才显身出来,一行数十人,为首的正是王保山。

王保山看到真是牧良逢,上前磕头就拜:“牧英雄今天上山,兄弟们不知,迎接来迟了,请牧英雄见谅!”

牧良逢一看这土匪头子当着自己兄弟的面给外人下跪,却面不改色,属于性情中人,心里多了几分佩服,连忙扶起他:“王大当家的可千万不要这样,我怎么受得起你这样大礼。”

“受得受得,我们兄弟几个的命都是牧英雄给的,磕个头算啥!”王保山又拱拱手:“牧英雄和各位请随我来。”

“大当家的,还是把他们的眼睛蒙上吧!?”一个小土匪插嘴。

“妈拉个吧子的,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揍死你。”王保山大怒:“牧英雄是自家兄弟,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能这样待客吗?”

那小土匪还在强辩:“大当家,可这是咱们的山规啊!”

“在牧英雄面前,什么山规都可以例外。”

牧良逢今天是有事求人,所以也卖他一个面子:“大当家的山规不能坏了,我们入乡随俗,还是把眼睛蒙上吧!?”

王保山急了:“真不用,这也就唬唬那些外人,牧英雄就不用这样了。退一万步说,牧英雄真想剿我们,怎么着也是绝无活路。”

“哈哈,当家的开玩笑了!”牧良逢没再坚持,跟着一伙土匪往前面走。匪窝是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洞口是成排的草木,如果不是有人领路,外人还真难发现。进了洞,才发现洞里是另外一番光景,洞内宽阔,冬暖夏晾,洞中有洞,岩石犬牙交错,尤其是中间一个洞口直通山顶,阳光从上面照射进来,洞里显得并不黑暗,简直可以称得上世外桃源。

几十个土匪持刀枪而立。

“王大当家的,你招兵买马的速度可真是快啊!这才多久,手下的弟兄有这么多了。”

王保山嘿嘿一笑:“都是别的山头散了,投奔过来的。”说着他看到狙击排那位受伤的兄弟,立即让人拿来草药帮着处理伤口。

“牧英雄今天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你只管开口吩咐。”王保山快人快语。

牧良逢也就不再打马虎,把事情大致说了。

“这事我知道,是十里牌的赵老虎手下干的,昨天天没黑他就派人过来跟我把这事说了,说是给我面子才放你们一马,还让我给他二条枪还他人情。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几十个兄弟一共也就十几条枪,其他的都是大刀片子。”

“你给他枪了?”牧良逢一听是这个赵老虎玩的这手就来了火,明明是自己不敢硬抢,却把这账变成人情划到王保山头上。

“给了,两把都是我洞里最好的枪,八成新的汉阳造,算是我代你还的人情。”王保山大大咧咧说。

牧良逢说:“我今天就想会会这个赵老虎,实话给你说,我们团想收编他们,如果他们不答应,那就只有消灭他们了。”

王保山沉默了一下说:“我陪你们一起去吧!有我在,多少他会给些面子,这些事情好谈些。”

牧良逢知道他的难处,如果今天谈判不成,肯定会动武,消灭一伙土匪问题不大,但是让王保山落下个“吃里爬外、引狼入室”的罪名,今后他再在这一带混,其他的土匪就不会再买他的账了。

“你就不要去了,把他们的情况告诉我就成。”

“赵老虎大概有百多号人马,但枪不多,只有五、六十条,从我这里去有十几里地呢!”王保山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一趟还必须要走,赵老虎这人心狠手辣,万一有什么事,我也好给你们一个照应。”

牧良逢看他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劝说了,当然,他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把王保山他们一伙也收编了,让他们跟着自己走正路。

王保山集合人马,跟着牧良逢他们出发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土匪赵老虎的地盘,远远地就听到前面山头有枪声,于是大家加快了脚步。

翻过一个山岭,终于到了山顶,这山长得有些奇怪,山顶居然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周围也没有大的树木,足有十来亩的面积,好几十个土匪拿着刀枪站在大雨之中,他们前面的一个木架子上吊着两个浑身流着血水的中年男子。

“刘掌柜的,你这个人是宁死都要抱着钱啊!那好吧,老子今天就成全了你。”说话的是一位40岁出头的光头男人,长得凶神恶煞,腰间别着一把盒子炮,手上拿着一把雪亮的马刀。看到他站在人群前面耀武扬威,牧良逢猜他应该就是赵老虎了。

“他就是赵老虎。”王保山确认了牧良逢的判断。

“他们在搞什么?”牧良逢被眼前的这个情景搞糊涂了。

王保山仔细看了看,说:“挂着的一个人我认识,是县城鸿昌商行的刘掌柜,估计是被赵老虎绑过的,可是人家不愿意出太多的钱,于是吊在这里,准备给他‘洗肠’。”

“什么叫洗肠?”

“洗肠就是把人开膛剖肚,将心肺取出来,送到他家里去。”

牧良逢一听大怒:“没想到赵老虎这伙土匪竟然如此歹毒啊!真是没有王法了。”

王保山说:“没办法,他们在山里仗着人多势力众就是王法。”

“这样的土匪收编了也没什么用,干脆消灭他们算了。”阿财他们几个也来了火。

“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不接受收编再消灭他们。”

王保山说:“要不我先去帮你通报一下?”

“我和宋副队长陪你一起去。”牧良逢想了想说:“其他的人占好位置,看我手势,如果谈判不成功就把几个土匪头目全部打死。”

“是!”狙击排的几个兄弟得到指令,立即悄悄地散开,八杆狙击步枪占据各个有利地形,潜伏下来。

王保山也给他的兄弟们下了命令:“如果赵老虎敢朝我们开枪,兄弟们就给我往死里打。”

牧良逢和宋清跟着王保山大摇大摆从草丛里走上前去。

“王保山,你这是……?”赵老虎看到前面的王保山,没认出后面穿着蓑衣戴着斗篷牧良逢和宋清。

“赵老虎,我给你引见两个朋友。”

“204团狙击手牧良逢。”

“风铃渡镇保安队副队长宋清。”两人自报家门。

土匪一听这两个名字,立即方寸大乱,长短枪一齐举了起来对准了他们。

“王保山你这个王八蛋,竟敢串通外人来对付老子。”赵老虎说着从腰间掏出盒子炮。

牧良逢哈哈大笑一声:“赵老虎你最好别动,如果我们想对付你的话,只怕你早就没命了,还能站在这里人五人六?”

“牧良逢,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昨天虽然不是我本人在场,但我的兄弟们可也没为难你们。”

“你们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抗日军人,真是胆大包天!如果不是我昨天给你们求情,只怕这里今天这里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赵老虎被唬得一愣,本来凶狠的气势一下就没了。

旁边一个小土匪插嘴说:“就你们这几个人,还敢跑到我们的地盘来嚣张吗?大哥,我们做了他们吧!”说着不等赵老虎发命,掏出枪就要开火。

枪声响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一颗子弹,直钻进那个小土匪的眉心,那土匪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地倒在地上,死了。

“赵老虎,你的手下太欠管教了,你都没下令就敢擅自开火,这是成心想置你们大家于死地啊!”牧良逢不动声色地大吼:“谁再敢擅自动家伙,结果和他一样。”

一伙土匪被震慑住了,知道中了人家埋伏,谁也不知道在两边的密林里埋伏了多少人,果然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赵老虎彻底没脾气:“牧良逢,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团要收编你们。”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牧良逢哼了一声:“如果不接受收编,我们就彻底消灭你们。”说着他把土匪吊着的两个人放了下来。

“你……你……”赵老虎的脸涨得通红,显然牧良逢是有备而来,所以一点面子也没给自己。

牧良逢有些后悔,他没想到今天是这么一个情形,早知道就该听团长的,拉一个加强连过来直接把他们缴了械。自己太高估这群土匪了。

“赵老虎,为了兄弟们的前途命运你就答应吧!当兵有什么不好,吃着皇粮拿着军饷,总比过这提心吊胆的日子要强吧!?”王保山帮着牧良逢劝说道。

“你也被政府收编了?”赵老虎口气软了。

“这……”王保山不太会撒谎,被问住了。

“王大当家的当然也被我们收编了,被我们团长委任为上尉连长。”牧良逢借题发挥说瞎话。

王保山满头大汗,他没想到牧良逢给他也玩了这一手。牧良逢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那我们谈谈条件吧!”赵老虎作困兽犹斗。

“现在不是谈条件的时候,你们全部放下武器跟我们下山,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当面向我们团长提出。”

“他妈的,我们放下武器下了山,还不成了你们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赵老虎的二当家气得跳了起来:“大哥,我们不能上这个当啊!”

“对,大哥,也许他们没有几个人,我们跟他们拼了!”

匪们群情鼎沸,情绪激动。

“大家静一静,我以镇保安队的名义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宋清看事态严重,也着急了,赵老虎也是个老江湖,一看宋清这个架势,猜到他们来的人可能并不多,底气足了一些,使出一招缓兵之计:“要谈就让你们团长来这儿谈,否则我们不下山。”

牧良逢骑虎难下,现在真动起手来,无非是两败俱伤,如果答应了赵老虎的缓兵之计,下次想再找到这伙土匪就困难了。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就在这时,旁边的树林里冲出一大批国军士兵,将土匪们团团围住,几挺轻机枪也架了起来。带头的正是吴连长和李天佑。

看到自己人来了,牧良逢终于松了一口气:“你们怎么来了?”

“团长让我们来的,他担心你这个臭小子太嫩,玩不过这群老奸巨滑的土匪,所以通过保安队的人找到这里,赶过来支援你们。”

吴连长大声命令:“所有的土匪全部把枪放下,如有反抗者一律就地击毙。”

土匪见国军人数比自己这边多了一倍,武器装备更不是同一个档次,少说也有一个加强连兵力,于是都老老实实地放下武器。

“牧长官,我给您商量个事儿。”赵老虎眼看大势已定,凑过来说:“有些兄弟未必愿意当兵,你看可不可以让他们自愿选择出路,愿意当兵的跟我们走,不愿意的让他们散了。”

牧良逢还没说话,吴连长就抢先同意了:“你去跟你的人训话,愿意当兵的跟我们走,想继续当土匪的可以留下来了。”

赵老虎连忙把这个意见传达给了他的手下:“想跟老子去当兵吃皇粮拿军饷的跟我下山,想继续留在山上的站到一边去。”话声未落,立马有七、八个土匪走出队伍,站到了一边。

吴连长眉头一皱:“机枪班,把他们几个给我突了。”

两挺机枪接到命令,一起开火,只见机枪“哒哒哒”地吐着火舌,转眼功夫那七、八个想继续留在山上的土匪全部倒在血泊当中……牧良逢想阻止都晚了。

“长官,你们这是干吗?”赵老虎又气又怕,脸都白了。
第三十二章 大战前夕
吴连长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枪说:“继续当土匪的就是想与我们为敌,今日不杀,日后必成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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