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伟大的著作应该平凡而真实,但《悲惨世界》恰恰相反,书中充满了浪漫的思想和传奇的经历,人物也非真实社会中可见之人,而是把每一种推向极致的情感赋予一个肉身的形象。马吕斯代表着灼烈的爱情:吉诺曼代表着深彻的亲情。德纳第是魔鬼的化身:主教则是天使的降临。沙威身上显尽法律的威严:安灼拉则为自由进步而战。除了对精神世界的极度挖掘,小说中也同样有着对社会现实的深刻批判。芳汀,爱潘妮,马白夫,小伽弗洛什和他的弟弟们,都是被黑暗的时代所付与悲惨命运的可怜人。严苛的法律、四流的罪犯以及上层的奢靡,作者毫不留情的将自己国家的种种暗伤揭露在阳光之下。不过即使如此,小说中仍无处不体现作者对这个伟大而不完美的民族的敬爱之情。从恢宏磅礴的滑铁卢战役,到阴暗涓细的下水道,作者无不以独到的角度全面阐释真实的历史和时政的善弊。在论述里也多次提到过中国,这让我不禁感叹,在整个欧洲都跟着历史车轮日益前进的时候,中国却还沉浸在盛世的浮梦之中。也许当时的中国就是缺少作者这样能洞悉天道发展,顺应自然趋势的人吧。
当然作者还是更注重于体现人类复杂的精神世界,在作者看来,最激烈动荡的历史变革和一个苦役犯的内心风暴同样值得歌颂。这个苦役犯就是冉阿让。冉阿让是所有矛盾的交集点,是正邪互相拼杀的战场。他在每一次鲜血淋漓的思考中重新站起,在逐渐加难的考验中步步升华,以至最终近于神圣。他不似主教从内到外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在他心中始终存在善恶的两个自我,在善恶地生死搏斗中读者会感到一股正义的暖流在胸膛鼓动,随之流遍全身,涤荡心灵的每个角落。这种描写真正体现了文学真正的内涵与高尚。冉阿让这个形象也从最初令人同情,渐渐变得值得敬佩,直到最后使人崇拜。一个从地狱走出的天神,原比一直高高在上的上帝更值得人信仰。
那么是什么使冉阿让的良心始终能击败私欲呢?简单来说只是一个字:情。冉阿让一生有三次为情所救,逃脱了彻底跌入地狱的悬崖。第一次是主教的恩情,正如主教自己所说,他用两只烛台从上帝那里赎买了冉阿让的灵魂。正是这次神圣的交易,让那颗满是仇恨的心灵照进一律亮光。
主教是小说中两个完人之一,另一个是德纳第,您先别忙着吐槽,俗话说:做一件坏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坏事。而德纳第做了一辈子坏事,最后还得了善终。这样完美的坏人怎能不让人赞叹?德纳第这个角色其实并不真实,他是社会中所有黑暗势力的具象体现。他与冉阿让做对一生,而最后因坏心而使冉阿让获得清白,也算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善事”。我至今还是不明白在容得雷特小屋冉阿让拿着烙铁为什么不逃走,而是束手就擒。希望有人能帮我解答。
冉阿让第二次得到救赎是因为对芳汀的同情:芳汀是黑暗社会下最苦难的底层女性的具象体现,当她卖掉头发、拔掉门牙在绝望当中说出“他妈的,都卖了吧。“这种坟墓般的阴惨气息是让人无比心痛地。芳汀是《悲惨世界》中最悲催也最使人同情的角色。也正因为冉阿让对她的同情与愧疚才有信念再次越狱,引出后面的全部故事。
冉阿让第三次的自我超越是由于对珂赛特的情感,这种情感很难在前面加一个词去定义。他对她既像女儿那样疼爱、也像对母亲那样依恋、也像夫妻间互相扶住、甚至像对物品那样想永远占为己有。这种复杂的情感在冉阿让惊慌而单调的生命中形成了支撑他精神的支柱,而让珂赛特幸福快乐则是他活下去的信仰。可是珂赛特爱上了马吕斯,冉阿让必须在精神的支柱和活下去的信仰之间做出抉择。在一场猛烈无比的精神挣扎之后,信仰战胜了支柱,父爱战胜了私欲。他把马吕斯从死亡绝地艰难救出,自己却主动接受屈辱,承担抽走支柱和失去信仰的夕阳残辉。
马吕斯也算小说中主角之一,他是呈现极致爱情的一个载体。他为了心爱的珂赛特可以决绝外公、忘记父亲、无视朋友、抛弃信仰以至生命。在他身上有时能看到最璀璨的光点,有时却又能感到比德纳第更加使人讨厌的东西。他与珂赛特的绝美一吻,不知催下多少人幸福甜蜜的眼泪。而他为珂赛特去排挤驱赶冉阿让的时候,又不知惹来多少厌恶憎恨的目光。还好、作者是仁慈的。他让德纳第在最后时刻用诬陷的证据证明了冉阿让的神圣和他的错误,使得他能在最后之前有机会忏悔道歉。但那已不重要了,当冉阿让在珂赛特和马吕斯的挽留声中与世长辞之时,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纯洁无瑕的灵魂奔向微笑着迎接他的主教。
写到这里似乎已该结尾,但有一个人不得不说,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冉阿让悲惨而壮丽一生。这个人就是沙威。沙威是当时严苛冷酷的法律精神的缩影。他用生命去信仰当时的法律,这种信仰使他有时公正威严如天神:有时又阴险刻薄似走狗。沙威是好人还是坏人很难说清楚,他用自己纯真的天性笃信着认为对的事物,然而他笃信的事物在当时却需要剧烈地变革。沙威的精神值得人们尊敬,但他所做的事情则惹人厌恶。应该说沙威是一个心性纯洁而信奉黑暗的人。
沙威和冉阿让之间既是天生的死敌,到最后又成为特殊的朋友。沙威如同猎人一般将冉阿让这个猎物不断驱赶追逐了一生,但也正是这种逼迫使冉阿让不停探索挣扎,一步步向上攀登。在街垒中,猎物最终俘获了猎人。冉阿让用仁慈彻底击溃了沙威一生秉持的信念,让沙威醒悟这世间还有必法律更崇高的事物。但这一醒悟无疑是沙威无法承受的,他在桥边的痛苦思考看似是因为忠义难两全,实则是三观尽毁之后灵魂无处寄托的精神碎裂。而最后地一跃,即代表仁慈征服了严酷,也意味着当时的法律在人心中的崩塌。
《悲惨世界》中无论是展现壮烈的历史或探究人类的心灵,总是起于苦难而通向光明。这种光明是民族的闪耀,更是人性的绽放。这种光明势必会在涤尽泥沙的岁月汪洋中永存使人坚强的力量。
原文始发于:《悲惨世界》读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