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多管齐下
“王丽丽……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袁亮放下了笔,抬头看着位风韵犹存的女人。
美丽的风眼已经起了数处鱼尾纹,白皙的皮肤即便再用化妆品也显得黯淡,她茫然地摇了摇头,能看到额上飘过了几丝白发。
这就是十前那例凶杀案的诱因,和陈建霆相携跳舞的女人,已经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改变曾经的风sāo和放荡了,袁亮看着这个不的快递公司,她就坐在成堆的快件包裹后面,是个打工角sè。回忆起那晚的惊魂,仍然是副yu说还休的难堪。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也是例行询问,毕竟是命案。”袁亮轻声安慰了句。
“能没有吗袁队长。”王丽丽哭丧着脸道着:“外人说起来,都说是我把他给害了,刚出事那会,他爸、他老婆,过年的,在我门口烧冥钱、点蜡烛,还有公安局的,隔三差五就找上门,遍又遍地问,这这这……抓不着人,也赖到我头上了”
“不是这样的,毕竟你是现场目击证人……对了,王丽丽,你见过武小磊的父母吗”袁亮明知故问了句,这么小的县城,两家商铺相距离不到两公里,不可能不见到。
“见过,那是对好人,怎么了”王丽丽问。
“对他们印象怎么样”袁亮问。
“挺好,不过没打过交道,我见了都躲着走。”王丽丽道。
话此处停了,袁亮惯用的那种眼神打量着这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是种怀疑的目光,王丽丽被盯得不自然了,讪讪地玩着手的笔,袁亮沉吟片刻,直问着:“你不用躲你又不是嫌疑人。”
王丽丽怔了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苦笑着道着:“袁队长,事情不是这样讲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嫌疑人家属家都同情,反倒是像我这样的受害人,家都唾弃,我又能怎么样”
“你别介意,就当咱们私下谈话。”袁亮道。
“要真是私下谈话,我觉得就查得没什么意义。”王丽丽似乎下了很决心才来了这么句。
“是吗”袁亮奇怪了。
“袁队,这都过去十年了,该好的伤口也好了,该忘掉的东西也忘了,真刨出来,别说我们难堪,就那对老夫妻也受不了啊,说起来,陈建霆也确实不是个东西,他就没死他家的境况不会比现在更好,那孩子当时也确实是被打急了,我现在都记得起那张脸……”王丽丽絮叨说着,既有悔意,又有同情,推己及人,她似乎对于武向前和李惠兰夫妇给予的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忿恨。
“外人都觉得武家夫妇又有钱,又有关系,定是把儿子藏起来了。你觉得呢”袁亮起身了,笑着道,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就真是能怎么样难道谁还会把自己亲生儿子送上绝路。”王丽丽笑了笑,也起身了。
送着袁亮出了门,袁亮招招手再见,慢慢踱出了这个小市场,上车时,他回头看到了那位风韵不再的女人,很难想像,蜗居在个小小快递室的女人,曾经会是周旋于很多男人之间的交际花,时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他突然想,也许就陈建霆尚在,此时恐怕也不会是个以违法乱纪为己任的混球了。
开着车绕着县城转了圈,心里莫名地觉得有点沉重,之前他只是听说过这个案子,不过涉足其才发现里面含着太多的沉重因素,远不像普通的桩凶杀案那么简单,他想,自己的前几任也许都经历过他此时的沉重,于是在无可奈何放弃了。
是啊,难道还要会对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动手。
袁亮的车闪过五金店,又看到了武向前和李惠兰夫妇,武向前在吃力地扛着副楼梯,妻子李惠兰正把卷塑料管往车上递,没错,现在他觉得余罪判断点也没错,支撑着他们含辛茹苦、i复i劳作的动力,简直就是不言而喻的。要职责还是要良知他不敢轻易做选择,案子深入后很快就要对这两位动手,他觉得心里很是不忍,那怕这是杀人犯的父母。
撇了撇嘴,好无语地点了根烟,车前有人招手,他踩了脚刹车,车玻璃摇下时,李拴羊那张憨脸亮出来了,在车外小声问着:“袁哥,有消息吗”
“什么消息”袁亮奇怪了,这家伙被余罪扔在街头,就担个担子卖地瓜,这么有山炮气质,每天的卖地瓜居然还有赚头。
“嘿嘿,我们所长啊,好几天没回来了。”李拴羊憨笑了笑问。
“卖你的地瓜,cāo什么闲心。”袁亮没多话,踩着油门,呜声走了。
两周多了,进展仅限于查到了刘继祖提供协助,余罪带着李逸风又把武小磊的亲戚走了遍,到现在未进寸步,顾局长问过几次了,他都是这么汇报的。不过袁亮的心里隐隐间,倒觉得什么也查不出来,倒也未必不是好事。
到了武小磊家门口,也是晃而过,青砖瓦房,上个世纪的建筑,隔着院墙能看到院子里的苹果树,这样的平房子要放在二十年前,那可是富之家才修得起的,可现在被四周鳞次栉比的几层小楼夹恃着,倒显得寒酸多了。
车驶出去不远,到了路对面,坐在河坝上,副民工打扮的李呆跳下来了,奔到车前,第句话也是问:“有我们所长消息吗”
“你们自己不联系呀”袁亮异样了。
“所长说,在外地手机漫游费贵,别乱打电话。”李呆道。
袁亮噗声笑,被雷到了,他给递了根烟,笑着问着:“哦,这么节省啊,那你就应该知道了,他为了省手机费,般情况下也不给我打电话。”
“哦,那是没有喽……袁队,这要盯到什么时候啊”李呆问着。
“现在都觉得无聊了”袁亮笑着问。
“天到晚,他家门口个人都没有,您说能不无聊吗这几天就拍到了两人上门,个卖菜的、个唠闲话的老娘们,他们俩口子几乎都不在家。”李呆道着,盯的地方连人都看不到,可不无聊了。
“你应该相信你们所长啊。”袁亮笑着道,这个地方安静,只过来往车辆,少有行人,他看了看四周,天天守着河坝,也的确够无聊的了,于是笑着问李呆道着:“呆头,你们抓偷牛贼的时候,应该比这个更无聊”
“不不不,那个好玩……我们天天吃喝打牌,玩了好多天,所长说今天晚上要来,我们就出去守着,咦,家伙就逮着仨。嘿嘿……就是去外地有点累,不过吃得好。”李呆道着,那眼神绝对不是刑jing惯有的烦躁和无奈。反而是种兴致勃勃的样子。
袁亮估计着,这是旗开得胜,案子上没有受过挫折的缘故,而这次,这么个波三折,他觉得恐怕将要有腰斩之虞了。
半晌无语,李呆异样地看着袁队长,出声问着:“袁队,咋啦你信不过我们所长啊”
“那你信得过”袁亮反问着。
“当然信得过,我们所长可牛逼了,原来我三个月发不了回工资,现在个月能挣三个月的收入,您别想岔了,抓赌罚款的事我们根本不用干,正常收入就这么高。”李呆很正sè地讲道。
“我不是说收入问题。”袁亮解释道。
“我知道你说什么问题,案子更是小菜碟,自打偷牛案后,所里的电话都快爆了,每天都有同行请教,他都懒得搭理,这回要不是风少可了劲请,他还不来呢。”李呆絮絮道着。袁亮却是听不下如此赞美的话了,发动着车要走,李呆还追着补充着:“别走啊,袁队,陪我聊会,个人闷死了。”
“给你们所长打电话聊,我可没心劲陪你扯淡。”袁亮笑道。
刚起步,电话铃响了,他顺手接了起来,听是余罪,刚问句,愕然地道着:“你不有车吗什么逸风没回来……你坐班车回来啦好……在哪儿,我接你去……”
回来了,李呆听出来,乐滋滋的奔上来要问,却不料袁亮踩油门,呜声走了,留给他股子黑烟,气得李呆对着车咧咧骂着:切,拽个毛呀,我们所长不在,你们都没心骨了。
骂了句还不解气,干脆解开裤子,朝着车方向撒了水,这才又坐到河坝边上,守着那台直空录着的微型摄像。对面的那幢老房子,还像前些i子样,没有什么变化。
好像漏了点点,两人说话的时候,好像有人开门进去了,闪而过……
从省城发往古寨的班车上接到了余罪。这货倒是潇洒,逛了几天省城,添了身新衣服,身夹克秋装,皮鞋锃亮的样子,与先前不修边幅差异蛮,让袁亮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上车走人,余罪问着那两位乡jing的情况,袁亮草草讲,等车开到处避静路边的时候,他嘎然刹车,然后以种怀疑的眼光看着余罪,余罪被这眼光看得好不自在,奇怪地问:“怎么了袁队”
“没怎么,有句话想问问,咱们之间似乎严重缺乏交流。”袁亮道。
“有吗”余罪不觉得了。
“呵呵,你说呢,查刘继祖,你直到最后刻才告诉我来龙去脉……咱们干这行的疑心重,我理解,不过要手把手起干,这么重疑心,我就有点不理解了。”袁亮道,看来对余罪稍有意见。
余罪斜忒着眼睛,看着袁亮,这是位规矩的刑jing,履历看过,当过兵,转业后直在公安上干,没有建树,可也没有什么过错,他笑了笑反问着:“我要是先告诉你,这种事你干么”
嘴角翘,小话就把袁亮问住了,坦白讲,这种事他就想干也干不出来,他笑笑道着:“可你毕竟没提前告诉我吗明显让我置身事外。怕我抢功”
“还真没这层意思,我是怕你不想趟这趟浑水。难道你不觉得,这事很棘手轻不得、重不得、软不得、硬不得。”余罪又道。
针见血,袁亮直撇嘴巴,要是好办,早就办了,潜逃人员有半是撞到里的,另办是通过各种渠道得到准确信息抓回来的,而武小磊没有撞到里,那说明潜藏的生活很小心,最起码没有犯案之类的事;剩下就难在准确信息上了,要下手肯定要从他最亲的人下手。
可偏偏那儿,又是最不能下手的地方。
“看看,畏难了!”余罪笑着。
“确实难啊,我觉得咱们就再把他父母抓起来三查五审,照样是无所获,虎毒尚不食子,何况这么对对别人也能做到这个份上的老夫妻,咱们jing察也是人……看看那老两口,我倒觉得以前因为这事下台的周局长,有点咎由自取了。”袁亮道。
听这话里透着不该有的浓浓同情,余罪异样的看着袁亮眼,这位黑黑的刑jing,给他的印像总是不太善于言辞的那类,他反问着:“那如果你见到武小磊,会放他马吗”
“不会。”袁亮道。
“看在老人的面上,也不会”余罪问。
“当然不会,他毕竟是杀人犯,刑jing的名声虽然不好,可多数时候,干得也不是坏事,执法和同情怎么能混为淡”袁亮道。
余罪长吁了口气,笑了笑,他知道,挣扎在这种心理状态下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他想了想,似乎在揣摩这个人的可信度,半晌他似乎从对方复杂而清澈的眼睛里发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开口道着:“好,那我问你,如果有机会抓到武小磊,你会做吗”
“那当然,我们不正在做吗”袁亮道。
“如果这事突破了你的心理底线,你还会做吗比如,真把他父母隔离起来,不需要多长,按正常程序走就行了。”余罪道。
袁亮想了想,点点头:“如果有必要,可以这样做……这个未了之案,对他们也是负担,每天活在惶恐的滋味并不好受。”
“那好,我们起来做这件事,我这里有个详细的计划,正想找人讨论下……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要触到你的底线,你确定咱们之间要亲密无间地信任否则我不能告诉你。”余罪笑着道,诚恳带着几分狡黠,筹莫展的袁亮突然发现,这么兴高采烈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办案的余罪脸上,可要出现了,肯定就是有想法了。
想了想,他点点头:“确定。”
于是余罪倾身,附耳道来,把这几i和女贼起商量好的计划细细和袁亮讲,袁亮越听越奇,越奇越讶,听到最后,皱着眉头,喷了句:“不行,绝对不行。这事你真要办出来,得造成多坏的影响。”
“所以才需要咱们起,把它控制在定范围之内。”余罪道。
“可要查起来,最后查到谁万牵扯到咱们身上,那可不光是下课的问题了。”袁亮紧张地道,看来余罪的计划足够让他觉得恐惧了。
“没事,我已经找到顶缸的人,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余罪道。
“不行……不行……”袁亮思忖着,总觉得这事不能干,可余罪抛出来的计划,似乎又有某种吸引力般,让他甚至有点不舍,直喃喃地说着不行,不行。
“jing察的同情心,不应该是妇人之仁。负罪在逃的人员心理压力有多,你应该清楚。嫌疑人家属、亲戚受到的影响有多,我想你未必清楚……你有同情心应该建立在,给他们个解脱上,否则他们会直生活在这种惊恐和焦虑,你觉得解脱会比他们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的现状更差况且这个激情犯罪的案子,法院会考虑到赔偿以及受害人家属的态度,处以极刑的可能xing已经不了。”余罪道,这件事深思熟虑过了,看样子决心也下定了。
半晌又是无语,余罪嗒声开门,回头不屑地道了句:“看来我不该相信你,你这样子,应该只能查个赌抓个piáo,那您忙,不打扰了。”
“等等。”袁亮被余罪逼得表态了,他擂方向盘,示意着余罪关上车门,然后狠狠的踩油门,边走边说着:“那就试试……不过不能太出格,而且必须首先向顾局汇报下。”
“他不会同意的,不过咱们要真干,他应该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口吻应该是,研究研究、慎重对待,千万不能造成坏的影响……千万不要期待领导会对下属负责,不坑下面人就已经算厚道的了,我们对自己负责就行。”
余罪瞪着眼,揶揄地说道,领导的心思,好猜的多,他毕竟经历过。
路无语,到县局的时候余罪根本没有下车,袁亮匆匆进了局里,奔向二层领导办公室,在把计划草草汇报之后,下刻,个好有喜感的场面出现了,顾局长蹙着眉,斟酌了好半晌,茶水抿了半杯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着:
“袁亮啊,这样做有可能收到效果,可也有可能没有效果,如果没有效果,而且再造成很坏影响的话,你考虑过后果没有……所以这事呀,要研究研究,慎重对待,千万不能造成坏的影响,所以这样的计划,绝对不可能通过,摆到桌面上都不可能……对了,你们要加紧排查力度,破案会战,咱们争不上优秀也就罢了,好歹也得交个及格的答卷……”
袁亮听着时,有点哑然失笑了,果真如余罪所料,领导点也没有同意的迹像。
可他听出来了,反对的迹像,同样是点也没有……
入夜,辆白sè的索纳塔泊在后缉虎营后柳林胡同口边,嘈杂的夜市边上,李逸风四下看看情况,仍然是头雾水。
当然,最的疑惑还在身边,他侧头,恰看到正翻查着手机的位女人,只知道姓楚,楚楚动人的楚,从侧面,她柔顺着的长发遮着半边脸,微微能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以风少阅女无数的水平揣测,这绝对不是什么香水,而是体香……对,体香,在长发垂下的梢际,胸前,那个隆起的部位,是条优美的凸形弧线,那里就是香味的来源。
咕嘟,声咽口水的声音,耳目相当灵敏的楚慧婕突然转头看向了他,李逸风恰是副使劲动喉结的样子,楚慧婕故作不知的问:“饿了”
李逸风惊,赶紧点点头,笑就要邀请楚美女共进晚餐。却不料楚慧婕收手机:“忍着!下车。”
就这几个人,狗少悻悻然跟着下车,摁上车门,颠儿颠儿地跟在前面蹬蹬直响的高跟鞋后,这距离,恰恰看到了楚慧婕走路那摇曳的猫步、修长的**以及玲珑的腰姿,哎妈呀,把风少看得呀,那——个yu火焚身。
“过来。”楚慧婕停步,等着后面的李逸风快进两步,伸手挽,做情侣状,摇摆穿过夜市攘熙的人群,哎妈呀,把狗少那颗小心肝给兴奋地,差点当场昏厥,心里千遍万遍念叨,他妈滴,这妞要让我上次,上次短寸都划算。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可能xing不,这位不知道是所长从什么地方请来的人,他亲眼看到这女人进了处上锁的小院,根本没用钥匙;亲眼看到她在台破电脑边娴熟的拆着什么东西,又是亲眼看到她用根本听不懂的话和别人商量着什么,他知道这位肯定不简单。
哟!不会是黑涩会与时俱进了,全招收美女会员
咦不像啊,难道是jing察!
两个猜测的极端从李逸风脑海里闪过,不过他可没有余罪那眼光,老觉得自己的猜测似是而非,猜着猜着,脚下绊了下,脚步踉跄了下下,将摔倒时,胳膊紧,被人拉住了,又稳当当地站好了。楚慧婕提醒着:“小心点,这儿路黑。”
第四棉纺厂的旧区,已经被拆得七零落了,当然有点黑。小心翼翼地走了不远,李逸风小声问着:“楚姐,咱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要去个不能告诉外人的地方。”楚慧婕轻声道。
“哦,那是什么地方”李逸风问。
“就是不能告诉你这个外人的地方呗。”楚慧婕换成了肯定句,把李逸风顶回去了。
“不能告诉,反而能去呀”李逸风找到切入点了。
“当然,可以去,不能说,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楚慧婕晦莫如深地说道。
等李逸风要问时,她的手已经搭上了单元门,黑暗悉悉索索不知道用什么工具,李逸风的惊讶尚未消化,门啪声开了,直接进去了,直上顶层,敲响了处连防盗门也没有的家户。
李逸风看异样了,小声问着:“楚姐,直接开不就行了还等什么”
“敢用这种门,不是没的可丢,就是根本不怕你偷,开它不是找刺激么”楚慧婕道,李逸风瞥到了她狡黠的眼神。
相视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好孩子样,知道的太少了,羞愧地低下头了。
门咣声开了,果不其然,内层有钢筋,门上拴了三道链子锁里,里面的人看了看外面,问了句干什么,楚慧婕报了个名:找死虾。
奇了,门就道道开了。
“这儿有死虾”李逸风进门看到了客厅排着的几台电脑,愣声问。
“我就是。”开门糙爷们道,下子惹得李逸风噗声笑,楚慧婕瞪了眼,他赶紧收敛,那位叫死虾的却是稍有不悦之sè地问着:“哟,看你们不是这行的人啊。”
“那有什么关系,合作次,不就入行了,再说我们找的是本行水平最高的人啊。”楚慧婕道。
句惹得那糙爷们乐了,嘿嘿笑着,露着两颗歪门牙,又坐回了他的电脑边上,抹胡子碴片的嘴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楚慧婕,那眼神有点滞,有点邪,有点不怀好意,最起码李逸风下子就看出来了,这家伙和自己样,是那种恨不得把眼前美女扒光的那种眼神。
这么看着,可把李逸风有点醋意了,转着话题问着:“虾哥,你做啥生意的,这么多电脑”
“呵呵……”那人干笑了两声,收回了眼神,看看楚慧婕,又瞄瞄李逸风,得意地道着:“既然来找我,不知道我做什么的呀简单的说,我能把你们梦想变成现实……比如把死的说活的,把好的说成坏的,把垃圾说成宝贝,把宝贝再贬得钱不值,或者再比如,把个普通人捧成明星,把个明星搞得臭不可闻,我们都能办到。”
说话间,他看着楚慧婕,似乎有所暗示,李逸风却是听得不服气,不屑地道着:“你不像zhèngfu官员嘛,这么拽”
“zhèngfu官员!简直是诬蔑我们,我们是虚拟世界的ziyou兵,络空间的侠客。”那人纠正道,个胡子拉碴的爷们,仰头拽,李逸风这才发现他脑后还梳了个小刷子,那打扮雷得李逸风呃,接不上话了。然后那哥们向楚慧婕笑,报出身份来了:“简单讲,叫推手。”
噢,尼马就是上造谣的,也这么拽,李逸风有点失望了。
楚慧婕笑了,掏着随手的包,块硬盘,几张光碟,往桌上了扣直道着:“俄罗斯i【at硬盘修复工具,全套,非破解版;2ll套笔记本电脑电路图,加维修代码,工厂级的,份量够不”
那人的眼睛亮,分量看样不轻,他撇撇嘴,抚抚硬盘,笑着问楚慧婕道着:“东西不错,东西不错,放到识货的人手里,值不少钱,不过你得告诉我什么事代价这么高,不会有危险”
“很简单。”楚慧婕走上前去,手指在电脑上劈里叭拉敲击着键盘,输入了个址,数幅图片,附带字说明,她掰电脑亮给死虾道着:“把它推起来,让它火起来。”
死虾哥眯着眼睛瞅了瞅,翻着图片看完,哎哟,失所望了,直说着:“城管打人太没新意了,这样的新闻那儿也有,没人当回事了……别说打老人,就把外国人以及外星人揍了,都不稀罕。”
“不是让你评价这件事,而是让你炒红这件事。”楚慧婕强调道。
“不好炒啊,完全没有新闻价值,现在的炒作可以没有理由、没有逻辑、没有底线,但不能没有亮点……”死虾哥为难地道了句,不过看着楚慧婕,又不肯自认不行,提着建议道:“比如这个新闻要突出老太太老头是,你这样改,《六旬老妇出轨遭人当街殴打》,有创意或者改成《七旬老头找piáo被人当街狂殴》,有新意。他们想不红都难……要不把两人放块《七旬老翁与六旬老妇jiān情败露,遭人当街殴打》,这样绝对抢眼。”
楚慧婕听得哭笑不得了,李逸风惊失sè了,直竖拇指道着:“人才呐,这你都想得出来”
“不是人,才想得出来。”楚慧婕哭笑不得地道。
“嘿嘿,承蒙夸奖,不胜荣幸啊,不过我是说啊,你们别老黑人家城管兄弟呀再说人家现在世界闻名,怕什么也不怕给抹黑呀”虾哥道,他看出来了,这两人来路也不正,不过他喜欢。
“看来你干不了是我们找别人去”楚慧婕不废话了,直接拿硬盘。却不那人急了,手摁着,又把拉住楚慧婕的小手,呲着歪牙,恬笑着道:“别急嘛,你们真要干,就按你们的意思来嘛……不过这报酬”
“那你……还想要点什么报酬”楚慧婕侧着头,萌萌地问,那娇憨的样子,仿佛瞬间变了个似的。
“瞧你说的,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这样,咱们起吃吃夜宵,慢慢聊怎么样我的本事你可能不知道的很多……比如你想走红络,我就能办到。比如你想脱成名,我也能办到……别误会,作为女人,身体就是你最的本钱,你的本钱相当丰厚,定要学会使用啊……这个我可以教教你,你完全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死虾哥说着,捏着楚慧婕的小手,另只抚上了,他幸福地说着,看着楚慧婕笑眯眯的眼神,似乎是心动了,后面的李逸风气得火冒三丈,四下瞅着cāo家伙。
却不料他还没动,就见得笑眯眯的楚慧婕毫无征兆地拧胳膊,手挣脱了,跟着那人吃疼叫了声,弯下腰了,李逸风定睛看,方见楚慧婕不知道怎么使的力,掰着那人根指,往后掰,那人就蹲着吃疼哎哟哟叫唤,李逸风看有可乘之机了,上来就要挥拳头,可不料楚慧婕手更快,掰拧,啪啪左右两个耳光,那人啪唧声跌了个狗吃屎。
李逸风愣了,可没想到娇滴滴的楚姐姐打人这么利索,心里直庆幸没想着动手动脚。
哎哟喂,虾哥肋下疼,疼哼着,是高跟鞋踹到软处了,李逸风看这么狠,紧张地捂着嘴巴了。
又哎哟声,虾哥背上疼,被狠狠跺了脚,李逸风惊得咬上拳头了。
又哎哟哟哟声不断,却是楚慧婕的高跟鞋直踏在虾哥的臀部,鞋跟尖看样捅进菊花处了,那虾哥爽得直喊着,哎哟哟,姑nǎinǎi,轻点轻点,看得李逸风又是个哭笑不得。
几下麻利地收拾下了死虾,楚慧婕蹲着,拍拍那张糙脸,很不客气地道着:“忘了告诉你,我有本事你不知道可能也很多,简单点,干不干”
“干,干,您放心,我现在就开始。”趴地上的死虾不迭地求饶道。
“零点开始,天亮前我看不到效果,小心老娘带人拆了你的狗窝,走!”
楚慧婕啪又是个彪悍的耳光,起身叫着李逸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简单、直接、有效,不管把死虾吓住没,可把李逸风吓得可不轻,他就纳闷了,这么漂亮的美女,却是个爷们xing格,简直是造化弄人呐,想着走着,不小心,又趔趄了下,还是楚慧婕手快,伸手就捞住了他,不入眼地问着:“怎么了走路都打颠屁点的事把你也吓住了。”
“姐呀,我好歹是jing察。”李逸风难堪地道着。
“哦,嫌我没给你表现机会,那好,下个你动手。”楚慧婕头也不回地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动手,我是jing察,我怎么能动手呢”李逸风道,毕竟不是他撒野的地方,而且楚慧婕这彪悍样子,他可学不来。
“那好啊,会儿你给他们讲讲,以理服人怎么样”楚慧婕笑道。
“算了,还是你来。”李逸风想死虾那得xing,估计这拔人都好不那儿去,还是简单,直接见效快。
没音了,走到胡同之外,灯光之下,楚慧婕才回头看了眼跟着的李逸风眼,当然仍然是不入眼,她像自言自语道着:“男人嘛,部分都是贱货,揍顿就老实了……我真看不懂,你这jing察是怎么当得!”
撇着嘴,好失望的看了眼,话说吃喝piáo赌坑蒙拐骗都干过点的李逸风,今天才发现自己严重不合格,好不羞愧地跟着楚姐,老老实实地开车当跟班去了。
零时整,被楚慧婕、李逸风两人连唬带诈加上收买,已经在jing支队有过劣迹前科的死虾、爆米花、鱼儿游、yin小七等数位上淘金的名人,悉数开始了推波助澜,这些没节cāo、没底线、没脸没皮的二货们根本没问事情的缘由,只是远程cāo纵着数台“肉鸡”疯狂地在发送着则图片新闻,那新闻的内容是:
古寨县城管围殴对老年夫妻,致使两人双双重伤!
时整,余罪带着李呆和李拴米,悄无声息地把两辆jing车开到了武家的五金店旁边,这里是上传说的“案发地”,定得有辆jing车。
当凌晨五时,夜未眠的袁亮驾着车,载着余罪,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古寨县刑jing队,或许是做过激烈思想斗争的原因,袁亮点困意也没有,车驶的方向是武家,他们的生活规律已经掌握的很确切了,再过半个小时,两位勤劳的老人将会准时起床。
临阵了,袁亮又有点踌蹰了,轻声问着余罪道:“你确定,这要动手,可真就打草惊蛇了,如果找不到武小磊的下落,只会让他更jing觉。”
“我们无法掌握具体信息,跨时太长、涉及人太多,为什么要找呢,让他们自己跳出来。”余罪拔弄着手机,换着页看着,明显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这些谣言很快就会被官方否认的。”袁亮有点怀疑这招的功效。
“没用的,官方否认的相当于承认。”余罪头也不抬地道着:“家都被堂而皇之的官话糊弄够了,官方发言没人信,谣言才有人信。”
袁亮笑了笑,无语了,他知道,自己能想到细节,恐怕都被余罪考虑过了,说实话,从局长那儿出来之后,他已经决定上这条贼船。
五点三十分,袁亮几位jing服鲜亮的同伴准时敲响了武家的门,亮着传唤令,面无表情地对开门来的武向前道:“武向前,李惠兰,我们刑jing队怀疑你窝藏、包庇故意伤害嫌疑人武小磊,现在对你正式传唤,请!”
近距离地看武向前,头发已经全白,苍桑的和滞然的脸上分辨不清究竟有没有惊讶和愕然的表情,他叹了。,轻声道着:“稍等等,我换身衣服。”
“好的,还有你妻子,也起去接受询问。”袁亮道,他有点很不自然,看着那佝偻的老人进了家里,他回头看了余罪,余罪此时也面无表情了,只是动不动地盯着家里。
不会儿,这对已经历经过数次同样事情的夫妻没有点过激的表情,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门整整领子,很慢,但很从容地上了jing车,被队里人先行带回去了。
看着车走的方向,袁亮回头问着:“我敢打赌,什么也问不出来。”
“我赌你赢,这架势多么义凛然,根本不惧呀!”余罪看出点东西来了,可以理解,和jing察周旋了十年,不该学的,恐怕都应该学会了。
“要不要对她家里采取点措施”袁亮抱着万之想,这是申请搜查。
余罪摇了摇头道着:“没用,jing明到分毛挣钱,jing明到藏着人十年,不会给咱们留下漏子可捡的按计划来……”
两人不再多说了,不过在他们的家门,也停上了辆孤零零的jing车。
这就是计划,谣言四起,当事人消失且下落不明,偏偏家里和店门口又停着jing车,其实不需要费什么功夫,有如此多的敏感元素,足够让好事者想像出幕波澜起伏的故事情节了……
第73章 屡败屡战
谣言的肇始总是因为一个不可告人的动机和目的,它的效力取决于会有多大的传播途径。而虚拟的世界无疑给了谣言无限扩大化的可能。
从零点开始,陆续扩散的这个“城管打人”的故事引起的轰动并不算大,现在看客的强悍神经,就人咬狗都算不上新闻了。可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并不出彩的故事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扩散着,越来越多的看客点开那图文并茂的新闻时,扫一眼便有被气炸肺的感觉。
《古寨县城管围殴两位两年老年夫妇》
《两位五金店经营业主,被多名城管围殴重伤》
一行行怵目的大字,配着丰富的图片在讲诉着一个凄惨的故事:据两位开五金店的老夫妻,因为店门口的违法占道和城管发生了。角,于是遭来了众城管的集体围殴……围殴长达一个小时,直到两人鲜血淋漓,倒地不醒。那图片配着被打、被踹、被扭胳膊、被摁头的场面,就即便觉得这个新闻不抢眼的看客,也会登时义愤填膺。
哦,对了,那对夫妻叫武向前、李惠兰。
本来这事如果仔细推敲实在没有可信度,可偏偏在这个公信极度缺乏的环境里,越荒唐的事,却越显得可信,于是这个承载着诸多荒唐的故事,随着第二天的无数看客加入热闹起来了。
qq、微信、小站的头版、大站的副版、一下子席卷了网络,不知道这样的贴子流散了多少,更不知道有多少不起眼的链接,一点就进了这个冤情故事了。
沸腾倒不至于,不过骂声四起,直接的后果是,古寨县当地县委、县zhèngfu办公室的电话,在上班的一刻,直接被打爆。县zhèngfu形象的工程的网页本来没有流量,当i却因为访问量溢出,直接当机。
城管部门接到消息的时候是九时,一头雾水,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搞清楚大致怎么回事,原来是躺着中枪了,谣言。局长狂擦一把汗,拿起电话赶紧向县委、县zhèngfu报告。
这个时候,恰恰又出来了一条新的消息:《事件最新进展:城管部门矢口否认,相关部门介入调查》,有板有眼,甚至把城管局领-导的开会照片都放了一张,那一圈子肚子都能顶到会议桌边的形象,没人质疑它真实xing,绝对是标准的官场现象。
可偏偏还是假的,城管局领-导一睹此照,气当场血压升高,那个局长挥舞指意气风发讲话的照片,是开民-主生活会的照片,被人嫁接上了。
县zhèngfu接到详细情况汇报已经是十一时了,就这个荒唐的谣言居然让市委办公室的亲自过问,县领-导也快被气炸肺了,拿起电话通知公-安局,就一句话:
查,把这个造谣者,挖出来!
中午时分,县公-安局顾尚涛局长专程走了一趟县委县zhèngfu,就此时进行的详细汇报,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刚刚刑事传唤了两位嫌疑家属,就出了这样针对我们的事……这是向我的办案施加压力,我们决不屈服,而且,一定要把这个幕后黑揪出来。
对,不能屈服,一定得揪出来明正典刑。
领-导如是指示,就真发生这事,都能暗箱处理。根本子虚乌有的事,还怕你抹黑?
于是这件事,继续在发酵,继续在向大处扩散……
外面吵翻了天,而古寨县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当差的还是按时上下班,传着这个蛋疼的谣言。从商的还是准时开门,听着今天的新鲜,不过啊,就是有点奇怪,十字街上那家五金店,还真关门了,门口还停了两辆jing车,很多人都知道武家的底细,私下猜测可能和旧案有关,那事可比什么城管打人的事大多了。
传着传着很就快就遍了,这个街头放屁、街尾臭气的小地方真不大,你想不知道也难。
比县里还安静的地方就剩刑jing队了,这里的讯问,拖了两三个小时,县队四位小伙很客气把两位嫌疑人家属请进询问室,没多,买来了热腾腾的早饭,倒上了待客的茶水,伺候亲爸妈那般,把武向前、李惠兰夫妇滞留在这里。
一直在网上看了几个小时,十点多的时候,余罪和袁亮商量了几个细节,正式开始了。
进门,落座,示意着陪审开机录,余罪慢条斯理地坐下,看着像泥塑木雕的李惠兰,刚坐下,又起身添了杯水,恭恭敬敬地端到老人面前。
他看到了,这位当妈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多半,那是愁的;他看到了,李惠兰那张脸粗糙得像老树的年轮,那是苦的;他也看到了,老人上绽开的都是裂缝子,指已经有点伸不直,那是累的。
这时候,他有点奇怪的想起了在学校学过的一个人物:祥林嫂,都是儿子丢了弄成这副得xing了。
清了清嗓子,余罪开始了,轻声问着:“李阿姨,您好……我们这次找你来,是想问问您儿子的情况?”
“你是……有天我店里买东西的?”老太太利眼如刺,一下子认出余罪来了。
“对,不过那次和案子无关,是替人买的。”余罪撒谎道。
“那你想干啥?情况你们比我更清楚,就有新情况,也应该是你们先知道,我就一直在古寨县,十几年都没出过县城了……哦对了,你们把我老伴抓起来,我探视过他,就这样。”老太太平平淡淡地道着,这个年纪,对于大部分事已经没有个人情绪,那怕是遭到了不公平待遇的事。
“那以前呢,我们想详细了解一下您儿子的成长经历,能和我聊聊吗?我见过他小时候的照片,很胖的一小子。”余罪尽量放缓的口吻。
“都十几年没见了,我都快把他的样子忘了。”李惠兰轻声道着,眼睛一闪而过异样的慈祥,笑了笑,脸又拉长了,看着余罪问:“你有儿子吗?”
“我还没结婚。”余罪笑道。
“那等你有了就知道了,骨肉骨肉,什么叫骨肉,就是你的主心骨、你的心头肉啊,你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我已经熬了十八年了,你们想怎么样,我不在乎……你们jing-察不念一点人情亲情,不能让所有都和你们一样这么无情吧?让当妈的,把儿子交出来,让你们折腾……”李惠兰怒目相向,重重地一顿水杯,掷地有声地道。
余罪和陪审吓了一跳,然后两人面面相觑,就是嘛,这谁审谁呀?
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有点走眼了,只看到了这个当母亲的是如何的慈祥,而没有发现她的坚强,恐怕在这件事上,她会比外表要坚强得多。
一招不灵,又换一招,余罪表情一严肃,极似一个不得不的样子,掏着准备好的照片,啪声拍到李惠兰的面前,严肃而道着:
“李阿姨,你逼我的啊,省厅此次破案大会战,已经追踪到了您儿子的踪迹……您看,火车站拍到的,要我呀,这都十八年了,法制已经不像当年那样杀人偿命了,与其等着刑jing把他抓回来,还不如您告诉他,回来自首啊……那样还有个盼头,总不能一直这个样子,就这么耗着?您二老这年纪,还能耗几年呐?”
虽然有假话的成份,不过余罪确也是很动情。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李惠兰,他在想,那ps的照片绝对能瞒过她,毕竟十几年没见了,而且她就再jing明,怎么着也是个县城老太太,不至于能窥到其中的蹊跷。
“不是他。”李惠兰轻声道,放下了照片。
“不可能吧?”余罪有点不信,如果不是,肯定发现什么问题了。
“要么不是他,要么就是你们造了假的。”老太太道,她看着余罪,突然出来一句:“你没妈吧?”
“啊?”余罪吓一跳,喜欢揣摩别人,今天却被一个嫌疑人揣摩住了,可把他惊讶了。
“噢,真没有。”李惠兰笑了。
“您看出来了?能告诉我怎么看出来的吗?”余罪愕然问。
“刚才我看见你就着水龙头喝水,吃饭是蹲着往嘴里扒拉,那都是没人关心落下的坏习惯……现在又把不是我儿子的照片,放到他妈妈面前让辨认,你连常识都不懂,这肯定是没当妈的疼过你。”李惠兰道,慈祥地看着余罪,仿佛这娃比她更值得同情一样。
余罪眼滞着、半张着嘴、表情僵硬着,好久没回过神来。
不用往下问了,恐怕自己那点鬼心思,逃不这位当妈的眼睛,他和李惠兰相似的时候,有一种好惶恐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做错事被大人盯着的那种感觉,紧张、尴尬,而且很难堪……
“武向前,今天咱们谈谈旧事,又把您老请这儿,您老没意见吧?”
袁亮问,绕到正题,这老头比较蔫巴,家里据都是李惠兰主事。
“你问吧。”武向前道,袁亮正要问,却不料蔫巴老头又软绵绵地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也不知道什么。”
袁亮一笑,知道这种蔫巴人要顽抗起来,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特别是像他年纪这么大了,可比那些打家劫舍的难对付多了,好在今天没有抱太大希望,袁亮慢条斯理地问着:“以前的事先放一边,钱的事。”
“什么钱?”武向前有点纳闷了。
“就是您老的收入啊。”袁亮道。
武向前怔了一下,似乎这是一个新情况,不过他憋了半天又给了袁亮一个郁闷的答-案道:“这个我不当家。”
“不当家总知道账吧。我算了一笔账,调资后您老的工资是三千七左右,在咱们县算高工资了,您老伴工作也不低,两千六左右吧,也就是,加上原单位福利什么的,你们二老每年收有八万左右,那个店面每年光房租需要三万,它的利润就再低,纯利也应该不小于五万……这每年收入可就是十三四万呐,还不是全部收入。”袁亮道。
老头又愣了下,翻着不太友好的眼神,梗着脖子回了句:“收入高,也犯法?”
“不犯法。”袁亮道着,拿着一份清单亮了亮道着:“不过向不明呐,您二位的定活期存款,加上工资本的余额,连两万都不到,店里就再压货,也就三五万吧,还有很多是赊货,这个我们很清楚,您老在五金行里信誉很好。”
又愣了,就在袁亮认为把老头住的时候,却不料老头又来了句:“法律有财产来源不明罪,又加了一条向不明罪?”
武向前是一副请教的口吻得,得郑重无比,哎哟,听得袁亮那——个胃疼。于是一撂银行取得的东西直着:“我们怀疑你暗中资助杀人嫌疑人武小磊,也就是你儿子。”
“哦,我也怀疑。”老头吓了一跳,旋即又反问道:“可我没干呀。”
“那收入的向,是不是就无法解释了?”袁亮直逼着问。
“这个我可以不回答你,你要怀疑我,可要回答你,你仍然要怀疑我,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武向前一副极不配合的表情,和袁亮针锋相对了。
“事实话嘛,需要在这儿耗时间吗?”袁亮道。
“是你们耗,不是我耗……这钱大部分都在jing-察那儿吗?你问我?”武向前道。
“什么?你再一遍。”
“这就是事实嘛,前些年你们查我,派-出所的上门,我得打点;刑jing队的上门,我得给点;还有局里的领-导,那一个要找麻烦,我不得送点……还有我被关了半年,我老伴告了半年,那不用花钱呀?片jing、刑jing、狱jing还有什么jing,找他们办事那不是伸张脸就管用,得要脸呐……这几年挣得能把前些年的窟窿补上就不错了,其实这钱都花在这个上面了,不信你查呀……钱是肯定花了,不过你当面对质我可不敢承认啊……反正,我就当扔了。”武向前絮絮叨叨着,给了一个无懈可击,却无迹可寻的理由。
记录员脸绿了,以国情来看,这里面很大程度上都是事实,可恰恰事实却显得如此荒诞,反而让袁亮有一种无可辨驳的感觉。
完败,他重重扔下了记录夹,不询问了。
第一天上午,初次交锋,两人完败了一对,到中午,还不得好吃好喝把两位待着,余罪和袁亮碰头交流后,准备来个交换cāo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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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屡战屡败
三个小时后,武向前、李惠兰夫妇在午饭和休息后,又被请到了询问室。
这一次接待武向前的是余罪,依然是那么客气,给老人家倒上水,武向前掏着口袋,余罪又赶紧点上烟,他注意到了,这位月薪数千的老干部,抽得是三块五的红梅烟。
上午余罪被刺激一下,下午可就小心多了,极力地隐藏着自己的任何表情,他打量着这位老人,一对夫妻如出一辙,一样的愁苦满脸,一样的晦莫如深,那味道刺鼻的劣质烟,对于老人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了,他大口大口抽着,烟气从鼻孔里浓浓的喷出来,夹着烟的,粗糙、龟裂、贴着胶贴的,如果不是了解情况,乍一看肯定会把他归到三餐不继、老而无养的民工系列。
同情是不适合在这个场合的,余罪开始了,直问着:“武叔叔,我们还继续上午的话题,能和我讲一讲你儿子的情况吗?”
“呵呵,我已经十几年没见着他了,你让我什么?”武向前不为所动地道。
“那他十几年以前的情况。”余罪问。
“有什么的,被爸妈惯坏了,杀人了,不就这些吗?”武向前道,已经抽完了一支烟。他又掏了一支,掐出了过滤嘴,然后两根接到了一起继续熏。
余罪在他心神放松的一刹那,突然撂出来杀铜了:“刘继祖因为包庇武小磊,已经被正式刑事拘留,你对此不想点什么。”
武向前一怔,一颤,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像被刺激到了。
“他把厄运带给了不止一个人,三个小伙伴境况都不怎么样,jing察三番五次上门查找,几乎毁了他们正常的生活,不光是他们,还有您的亲戚朋友,走得近的都接受过询问,到现在,大部分亲戚都不上门了……这件事不落地,大家的心都是悬着得,您不觉得换一种解决方式更好?”余罪道。
武向前茫然地看着余罪,眼珠子一动不动,像是揣度他话里的真假。
“你们做得很好,不但养育了死者的女儿,还帮着他父亲送终,这么多的赎罪,难道你不是期待他有朝一i,能回到家乡?你们这样i复一i,含辛茹苦,难道还不是想多攒点,身后的都留给他。可是您想过没有,陈明德老师死后有你们替他儿子安葬,您二老百年之后,谁来举丧!?”余罪道。
记录的刑jing吓了一跳,还有这样劝慰人的。
可奇怪了,这话像涓涓细流,润进老人的心田一样,他并未反感,反而眼睛动了动……不过旋即大失所料了,几颗浑浊的老泪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潸潸而下,他唏嘘地抹了把,扔了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余罪抓着这心理松动的一刹那,柔声道着:“武叔叔,现在的法制环境比十八年前已经好多了,潜逃十八年没有再犯案,如果有自首情节,再加上您这些年给死者家属的补偿,法院在判决的时候一定会酌情考虑的,毕竟是激情犯罪,而不是蓄意谋杀。”
武向前依然没有话,抽泣着,粗糙的大抹着脸,两肩不住地的耸着,抽泣了好久,余罪在静静地等着,直等着他心境平复,他期待地看着,轻声道着:“武叔叔,告诉我,他在哪儿?或者,您可以直接把他带回来。”
武向前叹着气,摇了摇头,眼光由悲戚转向激动,以一种让人怵然的口气道着:“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养了这么个逆子,害了这么多人,我都想亲掐死他……”
余罪愣了,记录员傻了,这样的反应是始料未及的,激动过度的武向前大口地喘着气,颤抖着,表情狰狞着,这时候就余罪也不敢再往下进行了,只剩下一件可做的事了:
叫医护。
隔着数间的另一室,袁亮和李惠兰的较量也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候。
老头有点梗,不怎么好话。老太太却是出乎意料的平和,除了不告诉别人儿子在什么地方,其他都得合情合理,又一次问到了尚无定论的收入向问题,李惠兰眨巴着眼,反而反问上了:“袁队长,虽然咱们国家法律不太尊重个人**,可这样的事,我也有权不告诉你吧?”
“对,有,所以才是询问,而不是拘留。搞清楚有些事,对您二老是有好处的。”袁亮道,他感觉出来了,这两位老人和jing察周旋十八年,学得不是一点半点,估计刑法都快吃透了。
“我可以告诉你。”李惠兰道,雷霆一句:“我是给了我儿子。”袁亮吓了一跳,凛然看着李惠兰。却不料李惠兰话锋一转道着:“我是给我儿子赎罪,陈建霆是个混蛋,可陈老师是个好人,我们不照顾着点良心上过不,他死后,一对母女也没有什么收入,我们不接济着,情理上也不过呀……这些年,孩子从小学直上到大学,陈老师单位集资房子,还有他的丧事,那儿都需要钱。还有我老伴被你们抓起来,我上访告状就告了半年,官司打赢了,可差点也房子也卖出……您,这种境况,多厚的家底架得住折腾呀?”
袁亮又被愣了,曾经余罪排出的这个最大的疑点,现在看来是如此地不堪一击,尽管你仍然可以怀疑,但他们有无数个圆谎的理由,而且那理由,得还是如此地声情并茂。甚至连陪审的记录员也受到感染了,对面前这位老太太抱之以同情和敬佩的一瞥。
“这些情况我们也了解一部分。”袁亮有点难堪地道着:“李阿姨,那我们回归正题,你们二老一直这样不是回事啊,命案没有追诉期的,那一任刑jing队长和局长,都要在这个事上纠缠很久,现在的法制环境变了,如果投案自首……我敢保证,这种情况,绝对不会是极刑……”
“袁亮啊。”李惠兰直呼其名了,袁亮一怔,被打断了,李惠兰看着他,慈详地道着:“我认识你妈妈,你妈妈是二婚,带着你嫁给你现在的父亲的……她是个好人,有一次到铺子里买钉子,我们老姐俩坐下来起过,他起家事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喂喂……”袁亮给气坏了,李惠兰这些话让他好难堪的感觉,这小小的县城恐怕家长里短不那么好藏着,他有点气恼地道着:“这是公事,你怎么扯到我妈身上了,有意思么?”
气坏了,差点拍桌子骂人了,却不料这一时刻,李惠兰像变了一个人似地,挺着胸膛,目光严肃,一字一顿地质问着:“你也明白这个道理啊!?那这是杀人犯武小磊的事,你们抓不到他,却一直针对他的父母,你觉得很有意思吗?你真以为我是个文盲老太太,一点法律也不懂?就即便我真有窝藏和包庇行为,也不能追诉了吧?你们抓了继祖都现在都没放,本身就是违法的。”
这几句铿铿锵锵,听得袁亮和陪审的一抽,齐齐愣了,纵有千言万语,面对着这位满头华发的老太太,再也给自己找不到那怕一句托辞。
三分钟的沉默后,袁亮摔着门从询问室出来了。
他和余罪再次碰头,又是一对败下阵来了。
十七时,五原市,滨河东路,摩天大楼的丛中。
滴滴滴的声响,一位戴着口罩的女人,指在飞快地cāo纵着着atm自动取款机的键盘,看到转账成功的时候,她一摁退出,抽走了银行卡,转身消失在如cháo的人流中。
“死虾,钱到账了,你查一下……听着啊,弹窗广告、搜索引擎、社区,能搜到的地方全部嫁接上,需要花钱你看着办,我要效果……这都几个小时了,看这效果太一般了嘛,听着啊,你要惹不出事,这事都不算办喽,好了,就这样……”
扣了电话,她脚步不停留在在人行道走着,走了好远她怔了下,突然发现自己的步幅还是当贼时候的习惯,净挨着墙跟走,还下意识地躲着无处不在的天眼监控。
她哑然失笑了,看看已经离开了转账现场,卸了。罩,向在街外停车场已经停了很久的李逸风招打了个招呼。
是楚慧婕,对于贼上贼船,她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那i看余罪如此难为,两人于是商议了一番详细的实施计划,因为境遇和身份的不同,两人都发现彼此的互补xing居然如此之强,余罪很难为不知道该谁干的事,楚慧婕全给办喽。
开门上车,李逸风发动车时,看了眼这位让人馋涎yu滴的美女,好奇地问着:“楚姐,干什么了?”
“提醒一下那几位,效果不算太好。”楚慧婕道。
“好好的事嘛,怎么整得跟咱们做贼样。”李逸风发了句牢sāo,楚慧婕却是被这话刺激到了,她蓦地回头,看到了李逸风不以为然的表情,哦,是随意的,她接口逗着李逸风道着:“我以前就是做贼的,你信不?”
“不会吧?我们jing中有jing花,难得贼中也有这么漂亮的贼花?嘎嘎?”李逸风呲笑道。楚慧婕知道这小家伙心机不深,轻轻扇了一下,斥了句:“小屁孩。”
两人相处一i,办得不见光的事不少,大致情况李逸风也了解,所长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这效果实在差强人意,边走边问着看机上网的楚慧婕道着:“楚姐,这管用么?我怎么觉得没什么用处。”
“应该有用。”
“我觉得够呛,万一嫌疑人这段时间不上网,完了,他一点都不知道。万一他上网只看h网站,也是一点都不知道,我以前上网,从来就不看新闻……再万一,他走时候才十八,那时候还没有互联网,万一他躲在个鸟不拉屎的乡下,电脑都没有,那不傻啦?”李逸风排出了n种可能遗漏的情况。
“这没办法,有时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不过余罪这个办法是多管齐下,不一定非要针对某个特定的嫌疑人。”楚慧婕笑着道。
“多管……哪几管?”李逸风听不明白了。
“第一种,诱出嫌疑人;第二种,诱出知情人;第三种;诱使知情人和嫌疑人发生联系。在谣言满天飞,又找不到当事人的情况下,只要一种可能成为现实,这个死结就打开了。”楚慧婕道,那天两人谈得很好,从来没有那么默契过的感觉。
李逸风这个缺乏逻辑的脑瓜可听不太明白,想不想,不太相信地反问:“不知道嫌疑人在哪儿?不知道知情人是谁?就即便发生联系,我们又怎么能知道?”
“呵呵,你要知道,就不用当跑腿的了。”楚慧婕笑了笑,没解释,话里明显小觑,让李逸风老大不高兴了。
车驶到了一条不知名的小胡同前,楚慧婕叫着停车,车一停就跳下车了,回头让他等电话,一碰车门,人眨眼就消失了,看得李逸风又是疑窦丛生,他想了想,好多事情就是这样,所长明明把全盘都告诉他了,他愣是想不清楚这是怎么干的,好像这回也是,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怎么样从这一堆姑舅叔伯姨姨中找到那个知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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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惑乱越乱
假话说上一百遍,能成良言。
谣言传上一千遍,能当真理。
当无意点开的邮箱、无意弹出的新闻广告、无意粘贴复制的图片、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信谣传谣的队伍里,古寨县因这个子虚乌有的“城管打人”故事,在网络上的搜索排名当i便挂单榜眼位置,而排名第一也是城管打人,不过把人打死了。
谁也无从知道这种事是怎么样开始的,可现在都见识到它的威力了,下午时,已经有全国xing的门户网站开始尝试xing地刊载这一新闻,尽管用了“疑似”的字眼,可无疑是已经选择相信了这则“新闻”,他们的加入,也正中那些炒作者的下怀,于是有更多报料人通过匿名的渠道,把更详细的、更匪夷所思的故事,现场图片发到了网上。
这股逆流在疯传中越汇越大,终于惊动了五原市的网jing支队。下午十七时,快下班的时候,信息中心网jing的电脑桌面上的提示有了协查任务,不少人接到任务,已经开始解析ip地址。
但凡能到这里的事,就不算是小事了,一帮子网jing边解析边分析着的图片,谴句,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就开始了。
“图片是ps的,痕迹很严重啊。”
“这是从什么嫁接的,很眼熟啊……不对,放大的袖标上,这个细节被处理过了,只是外表看着像城管而已。”
“头像也是嫁接的,这是要黑谁呀?”
“ps水平不低啊,接口模糊处理了。”
“有人要倒霉了啊,敢这么明目张胆造谣,还扩散这么大。”
“呵呵……这事有什么稀罕,网上四无才是时尚。”
“什么.四无,?”
“无法无天,无底线、无下限……”
“哈哈……”
网jing的轻声议论中,隔壁办公室的一位悄悄进来,又悄悄走出去都没人发觉,他看了眼屏幕上的照片,心慌意乱地躲进了厕所,又觉得不安全,于是拿着电话,下了楼,躲在楼后面,急匆匆地拔着电话,电话一通,他气急败坏地骂上了:
“余贱,你这是要搞什么?你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还真搞上了,这事要捅出去,得把你小子关起来
是骆家龙,他认识照片中的两位,那正是余罪死乞白冽让他动手做的,他没做,可他没想到余罪居然还是做成了,做得实在惨不忍睹,最起码在他看来水平差一个档次,这样的东西根本经不起网jing的技术分析。
电话里传来的余罪贱贱地声音反诘着:“尼马放得什么外国屁,我怎么一句没听懂?这什么跟什么?我搞什么了?我可是关在刑jing队已经多少天了,忙得焦头烂额了。”
“你少来了,网上传播的古寨县城管打人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骆家龙直说了。
余罪贱笑的声音传来了,半天才听到说话:“兄弟,证据有么?”
“你别得意,你丫就一技术盲,ip解析真查到你头上,你哭吧啊。”骆家龙有点紧张地道,终究还是为余罪担心。
“哟,你电脑专家,什么时候成大预言家啦……对了骆驼兄弟,你这算不算通风报信?回头是不是得和我一起哭呀。嘎嘎……”余罪贱笑着。骆家龙还没反应过来,电话挂了。
气得骆家龙有摔手机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骂着这个贱人,不过现在面对网络汹涌而来的谣言,他除了选择沉默,再无他法………
人民的力量是无限的。
人民传播出来的谣言力量,也是无限的。
在南国某城,菁菁的校园里,刚从教学楼出来的一位姑娘,她在仔细认真地看着手机上一副又一副画面,偶而有同学打招呼她都浑然不觉,在看到义愤填膺之处时,她气得差点哭了出来。她再也淡定不住了,拔通了电话直问:
“妈,网上传的古寨县城管打人的事你知道吗?”
“假的,怎么可能假的?现在全国都知道古寨县了。”
“您居然不知道……妈,可能是李nǎinǎi他们家里呀,您真不知道?”
“真的,我看图片上,李nǎinǎi被人撕扯着打……我……我看不下去了,妈,怎么可能呀?”
说着真抽泣上了,她印像中李nǎinǎi和武爷爷,比亲nǎinǎi还亲,那么慈详的一对夫妻,怎么可能遭到这种事。电话的那头安慰着,答应着有消息就告诉她,半晌这位大学里的姑娘才抹着泪,一步一步往宿舍楼回着。
是陈琅,古寨县是她的家乡,那里有她忘不掉的亲人,亲人中就包括这两位。
她做了一个决定,订好了次i回家的火车票。
在西山省北某市,也有一位小伙子在看着手机里的图片,这则轰传的消息直接的后果是,很多人问他,是不是真的?你们古寨县这么黑啊?
他无从回答。因为他认识图片上的受害人,急匆匆下了班,刚离开单位就打着老家的电话:“妈,网上传的城管打人新闻你看了没,咱们县里的。”
“电视里的?没放呀?”
“不是,妈,是网络,互联网,说咱们县城管打一对老年夫妻,我看着像大姨呀?”
“胡说不是,我前天还见了。”
“不是,妈,是昨天的事。”
“昨天……昨天,啊,我不知道啊。”
“那你快去看看呀?别真是大姨家出事了。”
“算了吧,能出什么事,你姨家事,你少掺合,她给咱们找的麻烦还少呀。放心吧,能有什么事,别说城管,公安局你姨你姨夫都进去是常客……”
是李惠兰的妹妹,她没有当回事,在她看来,姐姐和姐夫那一家子,因为儿子的事已经不可理喻了。
当i天黑时分,网jing支队的ip分析已经有了结果,意外的是,古寨县这个传谣始发点,不在古寨,而在五原市。情况层层上报,就在支队还不确定用不用深挖细查的时候,又曝出来一则新闻。
标题叫《古寨县事发现场被jing车封锁两名受害人疑被隔离》
配图是“事发现场”的画面,孤零零地停着两辆jing车,连受害人的家门口也停着两辆jing车,两头拉着封锁带,和先前的画面一对比,这简直就是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标签,刚一出来,被的无数观望此事的网民顶到了极点。
敢把jing车连车带车牌都爆出来,那玩意可一看都不是假的。
网jing支队和刑侦支队协调,查实确系县刑jing队配车,不过真实的情况是,正在对武向前和李惠兰夫妻实行正式询问,根本没有所谓“打人”、“隔离”的事。
事情不复杂,就是有人故意搅浑水,在网上造遥而已。网jing倒是司空见惯了,比这更没底线的谣他们也处理过,于是按部就班的汇总,上报。
多地的情况汇总、上报,这需要一定时间,而且这种事,该那个相关部门负责以及处理呢。网jing支队知会了刑侦支队、刑侦支队核实的情况、又反馈给了网jing支队,理由很明确,要造枪的归我们,几个造遥的,还需要我们出面?
网jing支队又和县公安局磋商,这个事得你们处理,主要是针对你们县里的。县公安局顾局长一直往外推,我们这儿根本没出事,你让我怎么处理?我带上县里jing力,去省城执法去?
这下瞎了,在下班的时间搁浅了,本来网jing支队长想再往上一级汇报的,可一想让这事打扰市局领导的八小时以外生活,是不是很不合适?
当然不合适,于是就没报。
官方一闭嘴,民间就乱发言了,相对ziyou的网络世界里,几个重量级的门户网站根据官方的态度,揣摩到了此事十有**是真的,已经从尝试xing报道转向重磅推出,而且派驻地的记者星夜飞驰古寨县,要采访当事人了……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了,余罪把纸上的数字,12改成13,然后接起来了电话。
“请问是古寨县公安局吗?”好磁xing的女声。
“是啊,这是值班电话。”余罪道。
“我是都市i报的记者,想就昨天贵县发生的事对你们进行一下电话采访,据说你们公安局已经封锁了城管殴打市民的事发现场?”记者连珠炮的出来了。
余罪沉默。
“喂喂……您还在是吗?是不是你们局里对此事有封口令?”
余罪沉默。
“如果方便的话,能透露一下,两位受害人的下落吗?是不是还在你们公安局?他们的情况如何?”
余罪不沉默了,对着电话很严肃地道着:“请不要相信网上谣言,对此,事情真相出来之前,我们无可奉告。”
啪声扣了电话,他吃吃地笑着,笑得眉抖眼挤、两肩直耸,看得袁亮实在忍不住了,出门斥着道:“这下好了,咱自己给自己脸上抹的这块黑,越来越大了。”
“大点好,动静不够大,恐怕就没看头了。”余罪道。
“我怕你玩火**啊,回头要真什么也没有,顾局得新账老账给咱们一起算了。”袁亮苦笑了笑。余罪更不以为然了,小声道着:“这个你放心,这叫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归有数,可谁也说不出来。”
袁亮又被气笑了,现在领略到余罪的贱xing了,他干的事,正事非要歪着来,非要把好好的一件事搞得越来越难收场,自己还像旁观者一样偷着乐。噢对了,袁亮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么大的动静,究竟是怎么搞出来的。
他好奇,可他没问,那事恐怕余罪不会告诉他,不过眼前贱笑的余罪在他眼里越来越不像jing察,利用谣言,利用两地jing力协调的误差争取时间、利用正常的事掩盖动机……这那桩那件,都是活脱脱的犯罪手法啊。
“怎么了,袁队?”余罪看袁亮沉思了,他问道。又一个电话来了,一接听是采访,余罪一个无可奉告,直接扣了电话。
“噢,没什么,我是觉得,武向前和李惠兰这两口子,恐怕询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袁亮道,对两位老人的同情已经消磨殆尽了,尽管可以理解。
“正常,我就没打算问出来,真要那么好对付,就不会拖了十几年了。”余罪道。
“要是什么也没问出来,那就该有人问咱们了啊。”袁亮道。
“什么意思?”余罪不解。
“我是说,什么结果也没有,顾局那儿怎么交待?真要市里网jing查起来了,最终锁定到谁身上,万一牵连到咱们,怎么交待?还有……你不要觉得我说丧气话啊,我觉得吧,咱们这样针对老两口子,确实有点过了。”袁亮道,对于下午李惠兰所讲的话,触动还是有的。作为jing察,无能是可以的,可无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余罪怔了怔,他细数的接触凶杀案以来的种种,确实也有点陷进去了,一陷进去,就不管不顾了,回头想想,半晌才叹气道着:“有位老jing察告诉我,该受到的良心质问、道德谴责,我们jing察和嫌疑人是对等的。因为在很多事情上,我们无从选择,如果真需要有人负责,我一定在你前面站出来。我可以接受犯错、处分甚至开除,但我不能接受半途而废,谁都值得同情,就这个杀人潜逃的嫌疑人,根本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话很重,袁亮看得出他的决心,他有点无法理解,接案的主办是李逸风,余罪为什么这么执著,思忖了片刻,他笑了笑道着:“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狗少这样的人对你也死心踏地服从了。”
“你在笑话我们俩是一路人?”余罪笑着回问。
“有点……算上我,咱们三人一路吧,反正也没什么名节了,也不在乎你抹得更黑点。”袁亮笑着道。正笑着的余罪又被猝响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拿起了电话,余罪的脸徒然又变,义正言辞以及大义凛然地道着,同志,我不管你是什么报社,什么网站,信谣传谣是不对滴,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你应该有起码的良知吧,不能这么诬蔑城管同志们吧?他们顶风晒i容易吗?……什么?你们要采访,不可能,没有上级批准,我们是不接受采访的……噢,那事呀,无可奉告
袁亮起身踱出室外了,余罪还在闪烁其辞,给试窥探者一个令人瑕想以及yu盖弥彰的词:无可奉告。
他笑着走了,这事呀,他估计有余罪一个人就足够了。
还真够了,县局把值班电话呼叫转移到刑jing队了,当天余罪一共接到了46个采访电话,本来以为这是创记录的,不过第二天才知道,县委办和城管局的电话更凶,都上百了,据说一直响彻到凌晨,不光电话,连到古寨县采访的人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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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乱中且看
谣言只需要一粒种子,一旦有适合它生长的温床,想控制它的滋长速度也难。
次i上午八时,古寨县委、县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应对之策,形象已经黑遍全国了,不能不管了,好事者把质问的声音贴满了县政府的网站,与会人员纷纷慷慨陈词,要求把肇事者绳之以法。
县公安局向县委做了二次汇报,此事已由市网jing大队正式立案追查云云。
虽众口一词,可也各怀鬼胎,会议刚散不久,谣言中又添新的内容,据说是县委领导班子在任免城管局领导收受贿赂云云,这个谣言刚出来,公安局顾局长就判断到了,说得这么有板有眼,传谣的绝对就是领导班子里面。
上午九时,李惠兰家属数人到公安局打探亲戚下落,顾局长亲自接待的,奇怪了,这些当事人的家属在局长办出来后,一言不发,反而平平静静的走了。
无话可说啊,正式的询问调查,而且公安局负全责。
十时左右,数位网编、实体媒介的小记在这个陌生县城的街头开始随机采访,都期待在事发现场找到爆炸xing内容,可意外的是,外面吵翻天了,事发地却平平静静、波澜不惊,他们把周边的服装店、水果摊、鞋店以及打扫大街的环卫工都挖遍了,更奇怪,居然少有人知道这事。
坏了,这可要空跑一趟了,很多小记者已经敏感地判断到可能是居心叵测的谣言了。
不过,还有补救的办法,他们极力开动脑筋,迅速炮制出了一份这样的新闻《事主下落不明市民齐齐缄口》,配图是几张店门口泊着jing车的照片,这个潜台词很明确的新闻,又惹起了一片哗然。
这天的午时,余罪和袁亮联袂询问,再一次和夫妻两陈明实情,期待能温和地解决这件悬了十八年的案子,以常理判断,这样时过境迁,而且受害家属得到心理抚慰的案子,量刑肯定会在可接受的程度,不过任凭两人磨破了嘴巴,两位老人依然不为所动。
亲情和法理对撞,本身就不会有两全的可能。他们这样做似乎是徒劳的,唯一的效果只会消磨对嫌疑人家属所剩不多的同情。
这条路子,在屡战屡败后,终于放弃了。
可外面的窟窿已经捅得足够大了,袁亮一直担心市里出了漏子,而且李逸风一直未归,他有点担心是李逸风在胡来,真要被内部人揪住,那麻烦可不是一点半点。
在五原,对于网络传谣的始发点追踪两i,已经接近目标了。
这其中着实费了一番周折,第一晚上定位在西郊,等查实时才发现是被电脑高手控制的“肉鸡”在疯狂发送邮件;重新追踪ip,追到晋立区政府,又发现这里的微机房一台服务器居然被远程控制了,查到这儿就全部中断了。
网jing支队籍此判断这是的内行所为,毕竟能达到黑客水平的民间高手不算很多,五原在册备案的不过十数人而已,于是支队开始传唤这些人,可也奇怪了,这些人有一多半齐齐消失,根本不在五原。更奇怪的,已经到风头浪尖了,还有一个ip地址在疯狂地发贴。
网jing解析了地址、分析了网页,最终确定:位于胜利桥附近的这个居民点,就是源头,根据网络标记,最早的贴子就是从这儿发出的。
下午十六时,两辆jing车、十二名网jing,包围了胜利桥左近这居民点,当破门而入的jing察涌上楼时,那爷们还在光着膀子,叼着烟,挥汗如雨地发着贴子。网jing们不容分说,铐上便走,经现场留下的微机分析,确认无误。
很快,网jing支队正式对外发言,轰传全市,波及全国的“城管打伤老年夫妻”造谣者张某某被正式拘捕,据他交待,是因为多年遭受不公正待遇,而转向炮制谣言,报复社会。
很快又有新的深度报道出现了,据说这位造谣者陷入小伙伴的一起凶杀案,而被jing察不时传唤询问,时间长达十八年,而凶杀案的嫌疑人,正是“城管打人”故事的主角的儿子,造谣者试图通过这种手段,保护嫌疑人家属,阻挠jing方的正式调查。
曲折离奇的故事反映出了一个事实:两位老人的儿子是杀人犯
有这么一个事实就够了,作为旁观和看客的网民开始慢慢失声了,开始有人觉得把同情放错地方了,开始有人漫骂和攻击这对养儿不教的老人了,甚至也开始有人对这个造谣者竖大拇指了…
对了,造谣者姓张,名素文,古寨县人氏。
“哥,抓走了……刚走,四点十九分……”
两辆jing车呼啸而走,李逸风下意识地往座位后靠了靠,有点紧张。
今天才发现谁玩得更大,谁玩得更好,他这个当跑腿的都玩得心惊肉跳,浑身像**了似地抽搐,真想像不到,都这份上了,所长还能这么蛋定只撂了一句:知道了。
他看了看车窗外,人迹不多的老城区,路边垃圾堆上还有几处黑迹,那晚就是在这儿烧了光盘,揍了张素文一顿了,谁可想转眼间,怎么着张素文又被所长拉去顶缸了。
他想得有点毛骨怵然,不自然地挪挪身子,旁边的那位关切地问着:“怎么了,小风?”
“没事没事。”李逸风慌乱地道。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啊。”楚慧婕问。
“当然有点,我是jing察哎。”李逸风咬着嘴唇道。
“jing察就更不应该紧张了。”楚慧婕笑了,对于她,是全身心放松了,这个人被抓住,那真相就消失了,那些拿了好处的货sè,早溜之大吉了。
“能不紧张嘛,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在办案,还是作案。”李逸风道,他扪心自问,自己顶多在吃喝piáo赌上小有成就,这么胡来他可从来没敢想过。
“走吧,别紧张了,都过去了。”楚慧婕催着道,李逸风驾车起步,仍然有点不放心,轻声问着:“楚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张素文给抓了?”
“他自愿的。老婆孩子已经送走了,他是等着被抓,要一个也抓不住,那这个戏没法结束呀。”楚慧婕笑道。
“怎么可能自愿呢?也不对呀,这事……他怎么可能知道?”李逸风看不懂了。
楚慧婕没说话,回眸间,看着他笑,不过此时李逸风心里可没绮念了,马上省悟道:“是我们所长搞得?”
“对呀,你终于聪明了。”楚慧婕笑道。
“那就更不对了,他难道不怕张素文把他咬出来?怎么劝的,居然能让他自愿干这事。”李逸风紧张道。
“很简单啊,抓住武小磊对他而言是一个噩梦的结束,就不必担心天天有jing察上门了,如果有机会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他一定会同意的……再说这样的事传出去,只会让别人觉得他很够义气,以一个可以接受的代价,换一个名利双收,这生意能做。反正他进进出出,对里面很习惯。”楚慧婕道,她知道详情,也更了解这种人的心态。
可李逸风不了解了,也无法理解,一路叹气,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这出唱完了,还没结果出来呀?该怎么办涅?”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把我送到长治路口……小风,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啊。”楚慧婕笑道。
“什么事?”李逸风问着。
“当没见过我,以后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楚慧婕道。
李逸风异样地看了一眼,正和楚慧婕的盈盈笑脸对了个正着,他小心肝蓦地一抽,他心里长叹一声,哎妈呀,所长那丑样都有这样的红颜知己,真尼马没天理呐。
车驶到路口,楚慧婕开门下了车,结束了两i鬼鬼祟祟的生活,走了两步回头时,她看到李逸风透过车窗,那么痴痴的瞧着她,于是她又回转身来,到了驾驶室门口敲敲车窗,李逸风的脑袋伸了出来,她笑盈盈地问着:“你不要显得这么难分难舍嘛,我说的记住了?”
“嗯,记住了。”李逸风凛然看着,对于这位一言不和便拔拳相向的女汉子,他一直是相当地尊敬地
“嗯,我发现我也有点难分难舍了。”楚慧婕看李逸风帅帅的小样子,揶揄地说着,李逸风傻笑了笑,她突然道:“闭上眼睛,给你一个礼物。”
“嗯。”李逸风很老实,闭上眼睛了,刚闭眼就觉得香风袭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人被抱了下,腮上被轻轻一吻,他一下子心旌飘摇,鸡动地呻吟了一声,等睁眼时,楚姐姐已经走了几步之外了,回头在向他招手,做着鬼脸道着:“不许告诉别人啊。”
“哇,好幸福。”李逸风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礼物,陶醉地靠着车背。傻乐了好一阵子,半晌才想来,赶紧摇下车窗喊着:“楚姐,你叫什么名字,还没告诉我呢。”
人影已杳,声可不及了,转眼间,风少怎么就如此地怅然若失呢,此时绮念起时,他倒觉得一点也不害怕了,这两i的多刺激呐,还有这么香艳的结尾。
次i清晨,李逸风回到古寨县时,正赶上了刑jing高调放人,李惠兰、武向前夫妻被刑jing请上车,县局顾局长、袁亮队长亲自把人送回家里。
随后有了官方的正式发言,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闹剧结束了,可正剧,什么时候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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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峰回路转
一天过去了,很平静。
两天过去了,依然很平静。
平静的是外表,在公安局内部早炸锅了,据说顾局长大发雷霆,会上点名批评了刑jing队一通,主要问题就是工作方式不当,这当然是指询问嫌疑人家属引起传谣的事,同行对于袁亮同志都报之以同情的心态,领导的要求是既要办事,又不能惹事,在这种下要求,当属下难呐。
外人不知道的是,真正难的还不在这里,而在于该惹的事都惹了,正事却一点没办。
这不,袁亮在队里三层楼道上一遍又一遍踱步,从楼道这头到那头,一共三十七步,那头到这头,好像也是三十七步,在他站身的地方再前进五步,就是代表本县最高技术侦察水平的技侦室了,两位专业技术员,加上六位队员,已经轮班了四十八小时了。
结果是:没有发现。
他重重地抽了口烟,把烟头弹得老远,又一次进了技侦室,出声问着:“刘,怎么样?”
“还没有发现疑点。”一位年轻的jing员道,他正一帧帧看着画面。
画面是行车记录仪里提取出来的,两台,一台在五金店、一台在武向前家门口,那是要看看,在消息不明朗之前,有谁在家、店面出现过,家里还好说。但店里就不好说了,临街的店面每天过往的人怎么着也有几百了,技侦把重点怀疑的对象放了一屏,在过往的人群中寻找着相似的面部。
连续五十多个小时,武向前和李惠兰在刑jing队的消息根本没有泄露出来,正常思考,知情人应该是恰恰最关心事情的人,出这么大事,不可能不多方打探下落,把消息传给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武小磊,甚至于就武小磊看到,也应该试着联系家里吧?
可奇了,没有。最起码不在嫌疑人模板里。
“军子,你呢?”袁亮心疼地看了眼两眼红肿的队员,又侧头问着。
“还没有……袁队,数量太庞大了,不好找,昨天下午运营商才全部拷贝过来。”另一位队员,对着电脑一个一个数字比对着,旁边还放了厚厚的一摞纸质清单。
电话清单,几乎涵盖了武小磊所有的直系亲属,要查的目标是,隔离期间发生的通话的情况,甚至于对重点监控的对象还实施了录音。
其实这就是全盘的计划,袁亮本来觉得这个计划非常有可行xing,在长长的两天,武向前和李惠兰被秘密询问,外界谣言乱飞的情况下,即便那位潜逃的儿子不知情,可只要在身边有知情人,得悉情况后不可能不到现场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也不可能不通过多方渠道打听实情。
本来的计划是,只要找出重点嫌疑对象,迅速跟进,很可能找到蛛丝马迹。也不是没有发现,第一天就查到了宋钢,他是李惠兰妹妹李惠香的儿子,在外地工作,刚结婚不久,电话里谈到网上这事,但对他的跟进调查卡壳了,手机、银行以及其他信息中没有反映出疑点来。第二位进入眼线的是武向前的妹妹武秀丽的儿子,叫梁爽,在大同热电厂工作,事发后频繁往家里打电话,余罪当夜便兴冲冲地赶赴大同,不过调查的结果又给他泼了盆凉水,人家非常配合,手机、电脑以及银行卡,两口子的情况都给地方公安排查了,仍然是一无所获。
“袁队,是不是我们的方向有误。”有位技侦揉着眼睛,怀疑地道。
“要不是嫌疑人不在直系亲属里。”另一位发问着。
都看向队长,袁亮也有点懵了,现在开始严重怀疑前期的估计太过乐观了,他摆摆手道着:“查到今天天黑,一定把所有情况捋清楚。”
说着,他都有点不好意思呆在这儿了,踱出了室外,下了楼,敲响了给余罪一拔乡jing的临时办公室门,一进门,饶是他也抽烟,还是被烟味呛了一下,赶紧地大开着门。
李逸风不在,估计这家伙回家了,两位乡jing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余罪一人,脚搭在桌上,头仰着看着天花板发呆,嘴里的烟已经快燃尽了,烟灰直愣愣地竖了好长一截,他一起身,烟灰蓦地掉了,他浑然不觉,看了袁亮,又开始发呆了。
“别催啊,再催我快疯了。”余罪提前打着预防针,早上才从外地赶回来。
“我懒得催你,不过顾局在催我,需要告诉他,此路不通吗?”袁亮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刺激到余罪越来越脆弱和易怒的神经。
“再等等,再等等……肯定我们疏忽了什么地方。”余罪自言自语道着。
“不可能有疏忽呀,就这么几个人,重点怀疑的都查了,剩下的都和李惠兰年纪差不多,因特网、智能手机都没玩过,还可能有什么渠道?总不至于现在还蠢到书信来往吧,要那样的话早侦破了。”袁亮拉着椅子,坐下来了。问题大了,就李惠兰和武向前的通讯工具都没放过,这两位老人,每月电话费也就十块钱,好查得很。
余罪咳了声,坐正了,严肃地看了袁亮一眼,面对面,抽了张纸,拿起笔,和袁亮说着:“好,咱们再从头捋一遍,什么地方漏了,你提醒我。”
“好。”袁亮道,反正也没新线索出来。
“第一,案发时他不足十八岁,当时我第一感觉就判断,在杀了人那种极度的恐惧中,他会慌不择路。但他没有,所以我觉得有人应该在那时候拉了他一把。”
“这个没错,查到刘继祖,查得很漂亮。”
“对,刘继祖落网,更证实了,他家里知道了他的情况,否则发生那种案子,儿子下落不明,当父母的只会迁怒于一块出去玩的小伙伴,而不会像后来那样,还在刘继祖最需要的时候,借给他三万块钱。你同意这个判断吗?”
“同意。”
“那样也就是说,在案发后到刘继祖开店之前,九年吧,这九年间,他们双方已经联系上了,借钱,是个谢意。”
“没错,应该如此。”
“这个县城很小,他不敢露面,更不敢回来…而且我们前些年对他家的监视一直没有放弃,也就是说,双方发生直接联系的可能xing不大,你同意吗?”
“同意。”
“那这样的话,这个知情人,或者说这个媒介是存在的,否则信息不会互传,否则这老两口的积蓄,不可能不翼而飞,因为涉及到钱,所以我更倾向,这应该是一个人,一个能同时和武小磊联系上,而且能把消息安全传给李惠兰夫妇的人,你同意吗?”
“同意。”
“逻辑都是正确的,就是不知道嫌疑人是谁呐”
“噗………”
余罪最后一句白痴话,把袁亮逗乐了,他笑着道着:“我服了你了,知道嫌疑人是谁,还有这么忙乎吗?”
“我是实在想不出我漏了什么?”余罪道着,把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张,一揉一撕,和袁亮商量着:“袁队啊,这种情况我经历过好几次了,当所有的疑点都排查过后,你突然间发现了一个遗漏……巧了,你遗漏的唯一那个,恰恰就是答案,我实在想不出,还遗漏了什么?”
“你把我也难住了啊,这个案子可是全部按你的思路来的,坦白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办案的。”袁亮笑着道。
“那是我汲取了以前所有办案失败的教训,彻头彻尾把方式换了。”余罪道,一句肯定,又开始迷茫着,点着鼠标,打开电脑,狐疑地道着:“我觉得这个知情人只要在,无论如何应该出现在咱们几处监控的画面中,或者在联系方式里,那怕试着给李惠兰两口子手机上打个电话也可以呀?居然没有。难道不是直系亲属里的人?”
“你要扩展到街坊邻居里,那咱们全局的jing力可都不够啊。”袁亮哭笑不得地应着,生怕余罪犯神经
“那样行不通,以最小最简单的方式查到答案才是正途,高手的作法都是四两拔千斤……唉,马老在就好了,那老家伙看问题的角度真刁钻,啧啧啧……看一遍啊,袁队……这是李惠兰的直系亲属,我本来怀疑宋钢,可看样不是,这一面是武向前的亲戚,梁爽这个人好像有点嫌疑,暂时不能排除,但没法查下去,缺乏直接证据啊……”
余罪拉着一大屏幕的人头像,这就是一个多月来的调查结果,可面对着结果,依然是一头雾水。
两人正讨论着,楼下有人喊了:所长、所长……风少问中午一块去吃饭,去不去?
“滚蛋,不去”余罪听着是李呆,这三个吃货现在让他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已经骂习惯了,骂都不顶用,不一会儿李呆探头探脑又钻上来了,在门口嘿嘿一笑,小心翼翼问着:“所长,袁队,风少他老爸要请您去他家吃饭,去不?”
“让你滚蛋。”余罪一骂,那家伙掉头就跑,他一跑,余罪想起来了,喊了声:“站住,回来。”
实在憋得气无处可发了,把李呆叫回来,戳着鼻子就训着:“尼马就知道吃吃吃,屁事办不了……都火烧眉毛了,还尼马吃吃吃……”
骂得唾沫飞溅,李呆好不委曲地道着:“我没光吃,还干活了,都蹲了好几天。”
“你蹲顶个屁用,守了几天,都尼马一个人没见。”余罪说着,大耳光就想扇上去,李呆针锋相对的辨着:“没人去他家,赖我呀?”
“犟嘴,我就不信,一两周都拍不到一个人。”余罪信口骂着。
“真没有,有录的。”李呆瞪着眼,叫嚣上了。
一刹间,余罪突然抓到了什么灵光似地,两眼发滞,表情吓人,那种似恐似喜,极度诡异的表情把李呆吓得赶紧摆摆手指问着:“所长,所长,你怎么了?你骂人,也别把你自己骂傻了呀。”
“不对不对……几天没人?不可能吧……摄录机呢。”余罪问。
“交回去了。”李呆道。
“走要有人小心我抽你。”余罪道,拽着李呆就走。
袁亮背后跟着,几人冲进了技侦室,问着那台摄录,因为不是重要证据,李呆又说根本没录到人的缘故,一直搁置在一边,现在就剩下这个遗漏的东西了,余罪尖叫着让回放,技侦不明所以,放了手头的活,把视频拷出来,快速放着。
就再快,也得以眼可见的速度,长长几十个小时的录像,可得一段时间了。
李呆不服气了,确实没人呐,好容易停顿了一下,哦,卖菜的。
又停顿了下,仔细放大画面,某家通信公司线务员查线的。
好漫长,漫长得余罪直抽了两根烟,已经踱到室外了,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技侦员喊了句:“队长,又有一个,好像进家里了。”
“啊?哪儿有?”李呆吓了一跳。
余罪扔了烟闯进来了,看着回放的画面,回头啪叽就扇了李呆一耳光,李呆咧咧着:“没注意,肯定是撒尿去了。”
技侦一笑,把画面放大、加清、再放大,再加清……然后他回头,看到了余罪和袁亮,都是见鬼似的表情。
“陈建霆老婆?居然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开门进家里了?她有他们家的钥匙?”余罪耷拉着嘴皮子,下巴快掉了。
“没错,艾小楠。”袁亮似乎抓到了什么。
“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余罪道,怀疑过,只是一眨眼就放弃了,于情于理似乎说不通。
“对,没有,她是受害人。”袁亮愣了,他不敢往下想,往下想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换嫌疑人模板,找她,从事发两头的监控里。”余罪道,有点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一方嫌疑人,一方受害人,关系缓和可能,但总不至于受害人冒着坐牢危险,包庇嫌疑人吧。
乱了,乱成一团了,余罪使劲的拍着脑袋,被这个简单的结果搞得头晕。
“可能吗?”袁亮的嘴张老大,使劲地咽着口水,艰难地动着喉结,李呆看呆了,他想不通两位领导怎么成了这鸟样。
“看来是一个简单的命题,我们想得太复杂了,既然能亲得像一家人,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在两位老人身上,似乎不可能的事发生的太多了。我想,他们俩人进去后,艾小楠不止来过一次。”余罪道,眼睛越来越亮,他兴奋地看着周围的人,一把搂住李呆,直摸呆头的脸蛋,李呆吓得挣脱了,赶紧往人后站。
时间很快,技侦说了句有,一个画面跳出来了,又说了一个有,接连不断地有有有有有………然后余罪和袁亮的眼前,看到了屏幕上,捕捉到了数个艾小楠的照片,在街对面悄悄观察的、在jing车旁边伫立的、在家门口等待的、还有在河坝上枯坐的,技侦很快把统计报出来了:
“一共出现了九次,最长半个小时,最短五分钟。”
“就…是…她”
余罪一拍,哎哟了一声,把技侦打了,他赶紧说对不起,袁亮却是兴奋地拉着他,拉到门外,语速飞快地问着:“不会有错吧?她可是受者人家属,她老公被杀,难道会替杀死她老公传递消息?”
“错不了,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好,陈建霆又是个沾花惹草的主,女人狠起来,那是毒蝎心肠,说不定巴不得他死呢。”余罪兴奋了,妙语连珠了,听得袁亮翻白眼了,袁亮又道着:“说不通的地方太多啊,就关系缓和,也不至于窝藏武小磊吧?”
“恰恰相反,如果是她,一切就都通了。”余罪道。调整着思路,自言自语地道着:“为什么不能是两个人呢?武小磊通过某一个人联系上了家里,也许这个人直系亲属;但是,从家里到他的渠道,不一定必须是同一个渠道啊?对,应该是两条线。这肯定是李惠兰的主意,通过这个渠道走,谁也怀疑不到。”
“你说的究竟什么意思?”袁亮觉得自己跟不上余罪的思路了。
“你想啊,为什么武向前、李惠兰两人那么淡定,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线索放在艾小楠这里是绝对安全的,jing察可能怀疑所有人,唯独不会怀疑受害人的家属;假如是艾小楠传递消息,很简单,只要凑个上门唠闲话的功夫,在她家打电话,你会怀疑吗?钱款消失也很容易,经艾小楠手汇出去,谁会怀疑……都以为她是赎罪,其实是窝藏包庇啊,这干得简直是匪夷所思啊,怪不得十几年都没人查出来。”余罪兴奋地道,兴奋得以至两眼放光。
“那再反查证明一下,查一中周围的监控,能保留三个月左右,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通向艾小楠家路口,李惠兰或者武向前,就应该多次出现过吧?”袁亮道。
“对,联络点就在受害人家里。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要从那里出现,其实它一直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余罪道,一下子yin霾尽去,兴奋来了。
很快,袁亮的顾虑被打消了,在一中天眼监控的画面里,捕捉到了数次李惠兰出现的场面,进了小区。再往下,调出了固定电话、手机的相关记录,尽管只有三个月,已经有数个外地电话,和她女儿上学的地方并不符,袁亮被这个消息激得疲惫尽去,一直守在技侦室。
又过数小时,银行调出来的记录又来了一个强心针,根据原始单据的反查,以艾小楠、以她女儿陈琅、以她老公公陈明德的名义,数年间向外地汇出的款项有十几笔,三十多万元。
这个消息被严密封锁着,刑jing队封队,当天余罪和袁亮分工,三个外勤组,奔赴线索指向的地方。
第78章 方见峥嵘
一周后,袁亮带着一名队员出现在中州市金河区大桥派出所。
一个多月的时间,案情几经波折又峰回路转,跟着艾小楠的线索追到长安,又从长安追回这里,一个叫“王磊”的身份证,户籍属于此地,彻查之后,和武小磊相貌特征吻合,再往下查,却意外地把派出所牵涉进来了,前所长和户籍民jing被隔离审查,案由是收受贿赂,违规办理户籍迁移手续。
“袁队,这里就是大桥派出所……当年这里是小商品市场,来自全国各地的商户,光流动人口就有几十万。”
同行的刑侦支队长王涛指着成片的楼宇道,已经是物是人非,不但修了高楼,而且地铁也开始破土动工了,空气中弥漫着粉尘的味道,让人窒息。
王支队的态度不怎么好,袁亮感觉出来了,古寨的一纸协查,把两位同行拘起来了,要真查实是武小磊,那这两位恐怕不用退休,得直接开除了。
队员照了几张现场照片,又陪同进派出所,把原始的记录影印了一份,再上车时,王支队邀着,在前面带路,今天是走的i子,他要尽尽地主之谊,把两人带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饭店,几碗烩面、两三个热菜,王支开了瓶酒倒了杯,袁亮看着他脸上浓重的愁意,小心翼翼地问着:“王支,他们会怎么样?”
“谁呀?”
“就是五分局的,和那位刚提拔指导员的。”
“你也是jing察,你问会怎么样?”
王支抬抬眼皮看看他,笑了,倒满了杯,劝着酒:“来,走一个,别想他们了,那不是你们的错,咱们这工作本身就是步步雷区,能善终的都是侥幸。”
杯酒相碰,袁亮仰头灌了个于净,放下杯子,有点谦意地道着:“也许有挽回余地,这个王磊,可能不是武小磊。”
“又在给我宽心,从长安开具的假迁移证明,到这里办户口……不是负案都不可能啊,违规能办下来,没有收黑钱也不可能。咱们以前这方面的工作比较滞后啊,一代身份证刚出来,中州地摊上都能做了胶封,二代身份证也是出来没几天,他们的假证居然能通过机场扫描别说以前靠肉眼识别的一纸证明了,怪他们运气太差了啊。”王支道着,有点挽惜。
这种挽惜如同给予嫌疑人的同情一样,是不该有的,袁亮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往下说了。
饭虽简单,不过风味却足,吃饱喝足,两地jing方分手,车上袁亮斟酌了好久,才把电话打回了古寨县,是打给顾局长,就一句话:
“可以确认,就是武小磊”
这句话意味着,受害人家属艾小楠,从现在开始,要建立重大嫌疑,他知道自己做得没错,一点错也没有,可依然像看到两位同行被带走隔离一样,心里是那么的堵。
第二组,是县刑jing队的技侦员杨宁带的队,钱款的流向和电话的归属不同,而且属于不同身份的人,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各个城市来回奔忙,提取银行监控记录,尽管因为时间过长已经散失了一部分,可随着调查的深入,还是找到了足够多的线索。
王磊算一个、刘大军、杨锋利、郝成、万瑞升等等,不下十人,都是银行卡记录,在比对提取到的嫌疑人监控时,很没意外的是,没有提取到完整的面部,而且取钱全部在半夜时分,戴着大口罩,甚至还穿着雨衣,不过不意外的,是同一个人,从体型和身高上可以初步判断。
因为at珥有限额,这位嫌疑人化整为零,用这种笨拙却简练的手段悄无声息地提走了现金,在银行所存的有限数据内,捕捉到了他数次取款的场景。最近的一次汇款,离侦查员查询不到两个
这个调查的结果仍然只有一个:艾小楠,十八年前被害人的妻子,有重大窝藏嫌疑。
“一个被害人的妻子,窝藏杀他丈夫的凶手,说不通啊。”
顾尚涛局长盯着一摞从各地提取到的证据,证据证明的东西,却缺乏逻辑了,这几i封队,他亲自cāo盘了,所有消息都限制在一个院子里,三餐由民jing自己做,他都是三天没出门了,就盼着这个悬了十几年的案子重见天i。
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赵少龙,以前任过刑jing队长,不过他在任没触这道高压电,顾局眼光投向他时,他尴尬地笑笑道着:“我……我对这个案不太清楚。”
“那你能想通吗?”顾局好奇地问,他知道这是明哲保身的一位。
“说实话,还真想不通。”赵少龙副局摇摇头。
“我也想不通,可邪了,钱索就出在这里,将来这事就形成案卷我估计都没人能想通。”顾尚涛道,做着好惊讶的手势。
“那顾局,接下来怎么办?”赵少龙问道。
“刑事传唤……注意方式方法,到各所抽调几位女jing去,你来办。”顾尚涛道着。
赵副局喀噔了一下,不过他可没有拒绝的权力。
随着前方的深入调查,古寨县这口波澜不惊的老井,快被搅得沉渣泛起了………
沪城市,开往机场方向的地铁里,并排坐着一无所获的四位乡jing,在分配任务的时候,余罪选了最难的通讯显示地点,通往艾小楠家里的数个电话,手机号已经停机、固定号码却是街头公话,这一查起来,就围着珠三角几市兜起圈子来了。
时过境迁十八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那使用过的假户口在安徽生活过几年后消失了,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恐怕嫌疑人也在逐渐接受新知识,以改进自己的藏匿方式,这种方式有很多种,比如用假身份出面,再办一个或者几个假中套假的身份;甚至可以简单点,可以从黑市购买一个能够在jing务网查到履历的身份,虽然经不起推敲,可躲过排查一点问题都没有。最低限度可以⊥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陌生的地方而不被怀疑。
案子越向纵深发展越显得艰难,县大队的jing力一半都出来了,就查这一个案子。据说都挖到了他在安徽的生活地,照片辨认无误,技侦员们根据一点一滴的信息,在慢慢的还原着他的真实面貌。
这一组属于编外队员,本来可能得到消息的地方有很多个,长安、中州、安徽都反馈线索来了,不过查证之下,都是生活过的地方,现在看来,就李逸风也觉得余罪选的地方直接,这儿,应该是目前最可能在的地方。他几次想和余罪聊聊的,不过看余罪沉思的表情,他都放弃了。
侧头时,李呆和拴羊在得瑟着,李逸风注意了一下下,敢情这两货挤眉弄眼,在瞅着倚窗而立,忘情拥吻的一对,他挨个掐了一把,小声斥着:“别没出息,盯着人亲嘴。”
“还是小孩呢,背后背个。”李呆凛然道。
“大城市就是好啊,不用黑灯瞎火都敢胡来。”李拴羊呲笑道。
李逸风被这两位土逼兄弟逗得直乐,这一趟他们可是玩爽了,坐的是飞机,住的是酒店,一路上洋相不断,李逸风又趁机教育着,这城里都是各扫门前雪,别说亲嘴,裸奔都有可能,你管得着吗?还有,注意公德啊,别有事没事,把你臭脚丫子伸出来啊。
“没事,这两天老查所长,不查咱们。”李呆笑着道,一句听得李逸风忍俊不禁,回头看了看憔悴一脸的余罪,这两眼泛红、满脸胡碴的样子,在地铁口子上已经被查了好几回身份证了,追逃犯的,现在比谁都像逃犯。
李逸风打住话题了,不说了,回头挨挨所长,余罪却像浑然未觉,他看着手机上,刚刚技侦发回来的案情短信,两个组的情况汇总出来了,袁亮正带着人回古寨,如果有确定信息,后续的很快就要往这里汇合。
手机递给了李逸风,李逸风草草一看,哭丧着脸,牙疼了,余罪侧头却笑了:“狗少,你马上就要成领导于部,可不能逢事就这得xing。”
自然是笑话这家伙一遇事就抓脑袋了,果不其然,李逸风小声道着:“取款这么多次,居然都在半夜,脸都没拍到?”
“对。这是起码的防范。”
“出来七八个银行户名,还不知道那个是真的?”
“对。应该都是假的。”
“连开户时候的监控都没提取到?”
“对。估计银行卡是买的”
“算了,我估计查电话地点也是白搭,绝对会找一个没天眼监控,没办法往下查的地方。”
“对。这是基本原则。”
所有的都对,那就不好对付了,李逸风为难地把手机送交到余罪手里,余罪慢条斯理地装起手机,笑着道:“你为难什么,这正证明了,他相当强的反侦察意识,同时也证明了,这条线,是正确的
“可怎么查呀?”李逸风道。
“车都开到这儿了,怎么可能没路呢。”余罪笑道,脸上显得好疲惫。
车到了,几个下了地铁,往楼上走着,几号线、几号线穿插在一起,李逸风得忙得拽着俩乡jing,否则一家伙跑丢了又得等半天,偶而还得拽着余罪,他老是神神叨叨地走路,走着走着也岔道了。
目的地就在地铁出口不远,边走李拴羊拽着狗少,三人指指点点人群里退逻的民jing,打着赌,看能揪住谁查身份证,来这儿李拴羊被揪过一次,他后来学乖了,只要打扮得于于净净,走路趾高气扬,一准没事,可像所长这样就保不齐了。
果不其然,那两位巡逻jing向四人走来了,一伸手,拦在余罪的面前:“同志,看下您的身份证?
“啊?那个身份证?”余罪正想着什么,说岔了。
“你有几个身份证?”民jing愕然了。
“哦,一个……怎么走到哪儿都查我的身份证?我像坏人吗?”余罪掏着口袋,看着巡逻jing,那两人的眼光明显地诉说,不像好人嘛。
后面的仨吃吃笑着,看着巡jing拿到jing证后的愕然,看着两人尴尬的笑容,余罪接回了证件,却是敬了礼道着:“没关系,我该向你们致敬,这儿的治安比我想像的好多了。”
“谢谢”两位巡jing回礼,很有成就感的笑了笑。
这回倒意外了,李逸风突然发现所长说话越来越温和,不像以前那么刁钻了,出了地铁口,从如cháo的人群里挤出来,循着定位,然后几位齐刷刷地站在街头傻眼了:
对面就是定位的通讯方位,不过是公交站口,那等车的人呐,黑压压地一片看着怵然,隔着一条路,路上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在这个一目了然地方,还可能留下什么?
“俺的娘哟,这人比满山树还多,查到啥时候啊。”李拴羊腿一软,颓然了。他和李呆席地而坐,连李逸风也靠着护栏,看着如蚁群的人流,也觉得抓捕之路遥遥无期了。
“所长,所长……”李逸风问。
“怎么了?”余罪道,和拴羊坐地上了,掏着烟。
“这咋办?”李逸风为难地道。
“他就在这个城市,离我们很近,说不定刚刚都擦肩而过。”余罪道。
“可这个城市一千多万人口啊。”李逸风耷拉着嘴巴道。
“好查,肯定不是公务员,有编制的单位,他没资格进去了;肯定不是像样的企业,他十八岁就走了,根本没机会接受像样的教育;肯定也没有混成地痞流氓,否则十八年足够他撞进网里了……他从事的应该是一个边缘类的职业,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不需要学历和资历,不过应该能养活自己;危险系数小,抛头露面的机会不多,便于隐藏……这样的职业选择,其实是挺狭窄的……”
余罪道着,似乎又回到了初到羊城的那个时间,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四顾茫然,武小磊相比自己那样同学可能更甚,他还要担心jing察随时识破他,在那种境遇都走得出来,而且生活这么多年,不得不叹服一个人被逼到绝境的生存能力了。
在哪儿呢?
余罪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目光虽然有茫然,但渐渐地在变得清澈。因为这样的环境,他太熟悉了,同样是这样的环境,能给予边缘人生活的机会并不多………
车流、人海,熙攘的街口。
五湖四海的声音,五颜六sè的私车、闷热嘈杂的环境,让置身于此的人们,无端得显得心烦意乱
临街一辆深颜sè的车里,有一位中年的汉子坐在驾驶的位置,不时了抹着鼻子……不,抹着眼睛,像累了、像困了、不时地抹着,这个街口的许多认识的人都有点奇怪,往常这个接近黄昏的时候正是生意红火的时间,而老石却不像往常那样,站在街口揽生意。
他在哭,他在一个劲地哭,手里的手机显示着一则似乎和这个城市根本不相关的新闻画面:
《古寨县城管群殴一对老年夫妇致使两人重伤》
每i忙碌,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是偶而会在网上看看家乡的变化,可不经意间却发现了这则让他心痛如绞的新闻。
“老石,你怎么了……”
有位搭伴的司机敲车窗,他摇摇了手,抹了把脸,开车门下来了,直道着不舒服,不理会同伴的诧异,飞奔着,奔过了路面、奔进了草坪,奔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巷口,他蹲着,牙齿紧紧地咬着拳头,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失声地痛哭起来了。
“妈……妈……爸……爸……”
就像在襁褓里呀呀学语的时候,他艰难地,吐着这几个字,每一字都像有锥心之痛,他呼喊的是如此地痛苦。
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痛苦和难受过了,每一字又仿佛在千钧之重,他呼喊的是如此地艰难。
他哭着,拔着电话,电话一直通着,却没有人接听了…………
千里之外的古寨县………
此时此刻,艾小楠正提着菜市场买的秋瓜、豆角往家里返,好几i心神不宁,知道李惠兰和武向前没事后,他心情总算放松了,公公去世、女儿上了大学,她已经是孑然一身,时间已经慢慢地抚平了曾经的伤口,她已经习惯在这种平静和与世无争中生活着。
是位显得很恬静的中年妇女,解发头,对襟上衣,普通的中式裤和布鞋,和县城里大多数家庭妇女没有多大区别。
女jing对着照片,对司机道着:“就是她,把车停到单元口。”
一辆普通牌照的车,直驶进单元里,艾小楠没有注意到,在她走近的时候,车门洞开,两位表情严肃的女人拦着她:“艾小楠,请跟我们走。jing察。”
“协助调查,我们不想动静闹太大,请吧。”另一位道,让开了车门。
艾小楠手里的菜兜,吧嗒声掉了,神情如遭雷击,几乎是机械地,木然地被两位女jing搀上了车。
车辗过了菜兜,飞驰而去,那滚圆莹透的秋瓜,成了烂瓢碎瓤一地………
第79章 信口猜凶
开通了,休息一下眼睛吧,听听书也不错哦!
“艾小楠,知道把你传到这儿来,是因为什么事吗?”
赵少龙道,看着年近半百,还是那么怯生生的艾小楠,他仍然无法想像,解开十八年搁浅的疑案的扣子,居然会在这样的人身上。
她不说话,使劲地抿着嘴,重重地低着头,赵少龙示意了身后陪同的两位女jing,作为缓冲的方式,一位扶着她,一位给她斟了杯水。
有多久没有历经这种直接询问方式了,赵少龙副局长已经记不清了,实在是队里没人,几个高手都派出去了,在领导督促下,他自然当仁不让了,想了想,换了副直接的说话方式:“那我直接问一下,我在三家银行一共查到了l次汇款记录,其中17次是你的名义,次是你死去公公陈明德的名义,还有两次是以你女儿的名义,总金额是三十六万四千多……能告诉我们,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吗?”
“别人给的。”
“谁给的?”
又没音,仅仅是下意识的一句而已,憋了半天,赵少龙又抛出来一件:“钱你说不清楚,那电话呢?你女儿在南京上学,除了这个外地电话,还有很多次和沪城、苏杭几座城市的通讯记录……能告诉我们是谁吗?”
不说话,脸sèyin沉的可怕,这几乎是告诉jing察正确答案了。
赵少龙火了,拍着桌子,吓得艾小楠全身一激灵,他吼了句:“还用说吗?你在包庇谁?他可是杀你丈夫的凶手,无论凶手家属给你多少好处,这都是一条命案,法律能原谅他吗?”
吼声把艾小楠惊得全身激灵几次,然后她仇视地看着赵少龙,那种不屈、不服、不忿的眼光,让赵少龙见识到文盲妇女的信仰是多么的坚定了。
“你还瞪我?有你哭的时候。”赵少龙发火了,一如曾经当刑jing队长时候的脾气,拍着桌子训丨着:“你的事全县有一半人知道,你们两家关系可以缓和,武向前给你们相应的赔偿,那是应该的……但这不能成为他儿子脱罪的理由,命案呐,给我们造成多大的压力,他可是杀你丈夫的凶手,你们难道一点夫妻之情都没有?转向包庇一个凶手…那你说说,武向前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怒了,艾小楠从那位jing察眼光中看到了蔑视,看到了厌恶,她突然疯一般地摆着桌子,声嘶力竭地喊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水杯扣了,水洒了一地,两位女jing慌了,摁着她的肩膀,赵少龙针锋相对的吼着:“那是怎么样?难道他没杀人?多少双眼睛看见了。”
“不是这样的……陈建霆他是个畜牲,他该死……”艾小楠吼着。
“那武小磊呢?难道不该死?”赵少龙凶悍的道。
“他也该死……”艾小楠悲愤地道,两行泪毫无征兆地流下来了。
“哦,看来你很清楚他在哪儿。”赵少龙口气缓和了,惯用的试探方式,在这种对刑侦并不熟悉、情绪化人的身上,还是挺奏效的。
也不对,问到此处时,艾小楠突然冷静了,就两行泪刷刷流着,不时地抹着,不管赵少龙再问什么,就一句话: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jing觉了,遍问不着,气得赵少龙摔了夹本,起身离座,在走廊里自己生了好一会儿闷气。
过一会儿,接着试,还在哭。
又过了一会儿,再试,还在哭,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顾局长来了,两位领导关着门说话的,不过听到了顾局上火的吼声:
“啊?让你询问几句,你吓唬她,那能管用么?这么重要的知情人,再有闪失,你还准备等十八年呀……去,找几个女jing陪着,一定要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不一会儿,赵副局出来了,大黑天的,一直电话联系着各所,把为数不多的女jing往回调,大黑天的,领导天亮要结果,这光景呀,该着他哭了………
有时候无yu无求的人比那作jiān犯科的人难对付,艾小楠这个没上过几天学的妇女就是如此,连续三天,全县的女jing轮换了一遍,她什么也不交待。问钱的去向急了,她就我偷的、我捡的开始胡说,再急了就开始哭了,什么也不说,这死理认得,愣是把两位局长搞得焦头烂额。
袁亮一队在火车上接到这个信息的,现在已经到了定位和抓捕的阶段,或者艾小楠开口,或者那两部监控的电话再打进来,或者……能在这个出现频率最高的沪城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呜……声汽笛的长鸣,队员捅了捅小寐的队长,提醒着沪城到了。
睁开眼已经是满目青翠,绿sè宜人,远眺是一望无际的高楼大厦,近看是攘攘熙熙的客流,从县城一下到了大都市,由不得袁亮不怵然地叹气口自言自语着:“这块硬骨头,不知道咱们啃不啃得下来。”
“余所不就是个追踪高手吗?藏那么深的偷牛贼他都逮回来了。”队员道。
“那不一样啊,上次可是大量的嫌疑人和参考信息。还有省二队做后盾,咱们有什么?就几个光人。”袁亮道,县局的刑侦力量,实在够呛。
两人小声说着,起身离座,和同一车厢的两名队员汇到了一起,四人下车,通过地下通道,刚出站台时,就看到了有人举着大牌子,上书两个字:袁亮。
是狗少,那字写得像乌龟爬,有队员看见了,笑着示意着袁亮那方向,两组终于汇合了,袁亮哭笑不得地问着李逸风道着:“于嘛写我的名字?”
“您老名字就俩字,省纸呗。”李逸风道。
众人一笑,袁亮状似生气地道着:“那你写个正楷字,你这像写字,扭麻花呢。”
“错,不是我写的,我们所长的书法,嘎嘎,回去收拾他吧啊。”李逸风笑道。
领着众人上车,在当地租了辆普通商务车,走走停停,这儿的交通实在不怎么地,几人趁着这功夫,有的欣赏城市美景,有的感叹都市生活不易,袁亮却是心揪着案子,问着李逸风,李逸风说了,这不等着家里的进展吗?都好几天,我们根本没出门。
这话听得袁亮也是好不懊丧,最终家里还没进展的话,他没说。
一路驶回了杨浦区,近郊,在一个叫温泉的地方,一间胡同里老远的旅馆,几位刑jing倒不意外,以县jing的工资及补助水平,基本就这种待遇了。
李逸风分头招待人歇着,袁亮敲响了余罪的房间,一进门,却愣了下,余罪正光着上身,拎着啤酒,就着花生米,边吃边发着呆,他进去回头才发现了,原来是看着案件板发呆……不是活动板,而是把地图钉在墙上,下面排着几乎案发以来的所有照片。
很直观,也很有心,袁亮笑着道:“不错啊,余所,有美剧侦破的氛围了。”
“这你不得不承认,西方在某些方面确实先进,我在jing校时候,好多参考教材,作者都是老外。”余罪道。
“怎么样,有结果吗?”袁亮道。
“我在猜,还没猜到,你来了,咱们一起猜。”余罪道。
“猜?”袁亮异样了一下,仔细地看看地图,整个沪城的城区图,标识了数个点,那是曾经使用过公话的地方。颜sè区分另一种圈,他马上也明白了,那是自动提款机所在的地方,最远能到离沪城尚有上百公里的苏杭一带。
信息出来的不少,可都被刻意的隐藏了,提款大多数时候在夜里,提取到的记录都是个戴着口罩的男子,袁亮异样的看了余罪一眼,确实是有心人,把这些从手机上、网上传送的案情相关东西,都直观化了,只不直观的,仍然是黑夜里的一个蒙面人。
“怎么猜?”袁亮道。
“猜他的职业,猜他出没的地点,猜他可能在的地方。”余罪道。
对了,袁亮突然发现变化了,余罪不像以前那愁苦了,相处这么长时间,他知道只要不一根接一根抽烟,那就是有转机了。
“你猜到了?”袁亮好奇地问。
“是啊,就等着你们来呢,火车真慢。”余罪道。
“没办法,有武器,上不了飞机。”袁亮道,和余罪坐到一起了,一屁股坐下,抢着他手里的酒,追问着:“快说说,什么想法?”
“我猜呀,他是个司机。”余罪直道着,把刚喝一口的袁亮给噎了下。
“说不定这就是他生存的方式。”余罪又道。袁亮使劲咽下酒,瞪着眼,一千一万个不信。
“而且他用的不是沪城的牌照。”余罪又道,袁亮差点把喝下去的酒吐出来。
他异样地盯着余罪,不敢相信,可又不敢不信,当时选择任务的时候,余罪就径直到了最没有可能找到证据的沪城,这里的电话出来频率高的地方,本来袁亮的思路是,沿着线索往下追,最终可能追到沪城。
可现在还没线索呀?
“好好说,别卖关子,我都快疯了。”袁亮道。
“好,咱们从行为习惯上分析,取钱的时间大多数在夜晚,活动范围几乎有三百公里,你说至于么?在那儿蒙面取一下不一样啊?”余罪道。
“可这不能证明他是司机呀?”
“但你不可否认,如果是司机的话,他可能更方便地办这些事,可以随机地选时间,选地点,那样的话我正好无法排查。”
“理论是这样,但判断他是司机,太过武断。”
“同意,那电话呢?通话的地方选择,除了市中心一带没有,沪城几个区都有,最远还到了嘉兴一带……不用手机说明他学了不少反侦查知识,现在这东西好学,网上太多。但另一方面,你考虑,如果是司机的话,这就太方便了,在路上走着,随便找个没天眼监控的路段,公话就解决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好像不对。”
两人争执起来了,余罪几i想出来的方式,看样子无法说服袁亮,余罪想了想,咬咬下嘴唇,又抛出个理由:“根据咱们对武小磊上学时候的了解,他的脾气不太好,xing格很梗,属于不吃亏的那种,所以我觉得他要打工可能xing不大,临时可以,长期他受不了那气……要是开个车拉客,似乎不错。只需要一个驾照和身份就可以了,就查也是交jing。”
“你就这么判断的?”袁亮不认同地道着。
“错,是判断他是司机的话,这些古怪的行径,就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为什么取款发生了不同地点的半夜,为什么电话通讯在不同地点的隐敝路段……就即便是个潜逃的嫌疑人,他买一张不记名手机卡就解决了吗?”余罪道。
“不要告诉我完美解释,我要知道你通过什么判断出他是司机。否则我不能同意。”袁亮反向问着。
“这个嘛,说出来你不准笑啊。看这儿。”余罪道,起身点着照片上一个小黑点,然后比对着,从同一副监控载图里,把电脑图像放大,然后袁亮哑然失笑。
那个黑点是……车钥匙
“有车不一定是司机啊,现在有车的可多了。”袁亮笑着道。
“如果仅仅是有车,还无法解释他这些行径,所以我把得到了监控图都仔细看了几天……还有证明。”余罪道,在照片点了几处,然后抱着笔记本电脑坐下来,一副一副放着,有数幅能看清楚,余罪标识在腿弯处,问袁亮:“有什么不同?”
“不裤子吗?能有什么不同?”袁亮愣了,确实是裤子。
“你站起来。”余罪道着,袁亮讶异地站起来,余罪指指他的膝盖处,又把照片一对比,袁亮恍然大悟道:“噢,这裤子褶子多。”
“那为什么多呢?”余罪问。
“噢,你是说,长时间开车?”袁亮惊讶了句,没想到玄机在这里。
“对了,能出现这么多褶子,那说明腿打弯的时间比一般人要多……正常情况下,短时不会形成这样的,看他的裤子,几乎像皱纹脸了,看这颜sè,绝对是工装,脏兮兮的,所以我判断,他很可能是以司机为职业的。”余罪道。
“那车牌呢?总不至于你猜到车牌吧?”袁亮不服气地道。
“哥哥哎,这个钥匙虽然是半截,不过我根据样式已经咨询过几家修理厂了,师傅讲,应该是国产奇瑞的那种钥匙,这也符合他的身份,他混在外面,还拿艾小楠给汇的钱,这肯定是他家里的……总不至于开个好几十万的车吧?”余罪道。
“车牌,说车牌,那对缩小范围有帮助。”袁亮道,越来越觉得余罪不是空口无凭。
“嘿嘿,你太老土了……沪牌全国知名,一张牌照九万八,还得等摇号,他开个几万块钱的破车,总不至于买个十万的牌照吧?”余罪道。
“有道理,理论上不会上沪牌。”袁亮点点头。
“买个破车,挂个外地牌,开在这种大都市,这种既没品位,又要被交jing处处提防的事,你说什么人会于呢?”余罪道。
“以这个为职业?难道是……黑车司机?”袁亮道,觉得一切是如此地合情合理。
“如果是,所有表像就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不是,我还找不出更符合这个表象的内容。毕竟这个职业是半公开的,既能挣到钱,又能方便隐敝他的身份,还不用抛头露面,比照他的xing格,你觉得还有比这样更好的事做吗?我甚至怀疑,这家伙是出夜车,那样的环境对他几乎是安全系数最高的………看他出现的区域,郊区、高新区一带,珠三角一带,这些地区,除非发案,i常的排查都很少。别说晚上了。”余罪道,用三天的时间,描了一副边缘人的生活场景。
“行那就从这个方向查,车管所、市公安局、交jing部门,咱们分头联系一下,对了,忘了告诉你,艾小楠正式传唤了,不过她到现在还不开口。”袁亮道,重燃起了信心。
“很正常,要是一下子就把武家给撂出来了,那才是白眼狼呢。”余罪道,不动声sè地又来一句雷语:“你们的排查方式不怎么样?想不想试试我的。”
“你有什么方式?”袁亮问。
“不找官方组织怎么样?车管所要管用,就没那么多黑车了。”余罪道。
“那找谁?”
“找地下组织。”
“地下组织?”
“对呀,他选择的是个边缘的生活方式,不可能不和那些人发生交集,每个地方都不缺地头蛇,那些地痞流氓,那些靠边缘方式生活的人,应该比片jing更熟悉他们讨生活的地方如果武小磊在沪城城区或者郊区某一地高频出现过,这些和他同样街头讨生活的人,应该照过面……我们只需要从各管区提取一下经常打架斗殴,收保护费,做非法小生意,甚至那些小偷小摸的人员,基本就差不多了,他们毕竟在明处,好找。”余罪道。
听着余罪这个简便而直观的方式,袁亮不住地抓脑袋,这办法要说,太尼马有实际cāo作xing了,应该比和官方打交道容易多了,他挠着的时候,余罪以为袁亮有意见,直问着:“怎么?这办法不好。
“好是好。”袁亮愣了下,噗声笑了,饶有兴致地看着余罪问着:“我是有点奇怪,这怎么也不像jing察的办法呀?更不像jing校能教出来的?”
“我有好老师,教我的东西可真不少。”余罪笑道,仰头喝了口,撇着嘴,像是好无奈地道着:“还不止一个老师。来,碰一杯,打个赌啊,抓到他印证一下咱们今天的猜测,对了你请客。”
“那错了呢?”袁亮碰着酒瓶,笑着问。
“错了恐怕你没机会抓到,你手下的队员都太嫩了,所以你没机会让我请。”余罪笑道。
“横竖都是你赢啊,好,咱们就这么来,我倒巴不得请你呢。”
两人商定,仰头间,多半瓶的啤酒一饮而尽。
第80章 雾霾重重
得到了一个杀人嫌犯可能潜藏在沪城的信息,就当地jing方也不敢忽视,县里通过市局协调,次i开始的排查,到沪城的各分局都受到了热情接待,毕竟这种人相对于jing务工作,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谁也不介意把他除之而后快。**
袁亮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分出两人到各区的车管所提取车辆备案,不过一听就头大了,这里一个区的车辆登记就有十几万辆,在没有掌握更确切的定位线索出来时,根本不敢想像从这里查找。于是思路就沿着余所长的办法来了。
这一回袁亮算是领教了余罪和乡jing们的横劲了,从区分局、各派出所,只要查到本地比较出名的痞子,包括有打架滋事情况的、有收保护费前科的、特别是二进宫、三进宫那些屡教不改的,一一记录,直接询问。
地方民jing的jing务可繁忙多了,这些小事可帮不上忙,当然,余罪巴不得自己干呢。
于是就带着仨乡jing、两位刑jing加一位队长,从嘉定区开始、松江、青浦,一路找着过去了,不少在早餐馆吃饭,被提留着就走了;不少在街上晃悠的,被摁着就铐走了;还有的在游客群里伺机找着实惠的,一不小心,也被几位外地jing察被铐走了。
抓着人处理方式简单到令人发指,一亮照片,认识吗?
一问,马上补充,这个人就在这一片混,告诉我他在哪儿,线人费一万。(这个时候,李逸风会适时的亮亮一摞钞票,看看那被抓的大城市痞子同志眼睛里闪过贪婪的眼光。)
一般情况是不认识滴,不认识尼马就火了,摁住连捶带踹狠揍一顿,再问:认识不。
这种情况还摇头话,那可就真不认识了。
不认识只好让他滚蛋了,这些瘪三平时也就结个伙碰个瓷、组个团收点保护费,那见过横成这样的,一被放马上就落荒而逃,头也不敢回。
进展奇快,多半天功夫,横穿了两个区,又一个靠街头混迹,专靠碰瓷为生的小混混被余罪他们摁住后,直驶到了一处高架桥下的拐角,这儿人多,直接就在车里干上了,一搜身,居然搜出了几个不认识的东西来,小管子,红sè的,李逸风一愣,摁着人追问:“这是什么?”
他妈滴,不说,正要上手段,余罪一拦,把东西拿手里,看了看,一想便明白了:“哦,这是狂吐鲜血的装备吧?”
说着一挤,噗哧一声,喷李呆脸上了,果真是鲜血淋漓,李逸风惊愕地道着:“咦?有两下子啊?碰瓷还真是技术活?这玩意讹人可高端多了。”
当然能了,要是不小心“碰”到某人的车上,然后倒地狂吐这玩意,肯定要把车主吓得六神无主了,再看向那嫌疑人的时,这小伙都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说着:“还没用过,现在不好讹了,都有行车记录仪了……整不好得被人家反讹一下。”
几位便衣哈哈笑着,余罪一亮照片:“问你个事,认识吗?”
那人看了看,仔细看了看,他知道不认识的后果,不过很可惜,真不认识,余罪也钱也许诺也懒得做了,直接瞪眼,那嫌疑人赶紧道着:“别别……老大,听我说,这不是本地人,一看就是外地人……他们绝对不会在这个区混。”
“为什么?”余罪愣了下。
“这个区是老城区,很排外的,而且没啥可混的,现在大多数都是开发区,新区混,那儿找钱容易。”碰瓷哥道着行内的话。
“如果是个开黑车的,那儿最好找生意?”余罪问。
“新区呀,开发区呀,市区您试试,堵得跟便秘样,自行车都走不动,还想挣钱,遍地jing察便衣,贴小广告都有可能收拾你。”碰瓷哥道。
余罪兴致来了,这些可就jing务上没有东西,他想了想,又问着:“时间呢?”
“去掉上班时间就行了,晚上下班的、吃夜宵、出来找乐的,他们就在路口等呗……”那哥们又道。
这才是真知灼见,余罪乐了,把这哥们放了,给了包烟钱,亲自送下车,又搁路边聊了好久,正聊得兴起,却不料袁亮嚷着,表情很着急,余罪顾不上了,直奔上车去,后面那哥简直是相见恨晚地喊着:
“嗨,老大,你们不是jing察吧……那儿找钱的,把我也带上。”
听到这句。车厢里轰然一堆笑了,袁亮却是急促道着,刚刚接到家里的通知,又有电话打进艾小楠的家里,反查定位,是沪城的一部手机,不过查到的时候已经关机了,出现的方位在高科技园区一带。
余罪看了看电子地图,摇了摇头,直接距离十几公里,就赶到也晚了。袁亮却是催促着快赶,他看了眼余罪,问着要不要通知辖区派出所,余罪摇摇头,根本没想这个,而且是自言自语地道着:“现在行径和以前有所改变,可能谣言开始起作用了,找不到传话人,他急了……咝,咱们cāo作的也有点急了,要是缓一点,说不定情况更好……”
“屎到屁眼上了,你才想起纸来啦?早不说。”袁亮心烦意躁,回敬了句。
“咱们不一直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吗?再说你催得也太紧了。”余罪道,看袁亮火大,他故意浇油似的道着:“那我现在早说一步,去也白去,这地方随便一个小区都和咱们县城差不多一般大,不是提前预见,或者有准确信息,即时追捕你肯定抓不到人。”
“乌鸦嘴。”袁亮回敬道。
车还是向目标驶着,不过在路被堵了两回,被夹在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车流里,用时一小时零十分才到指定的位置,下车时候,来自县城的众jing齐齐当头一盆凉水。
这个位置是个客运中转地方,地铁口、公交站相距离不足一公里,每分钟通过地铁、公交、天桥、道路运输走的客人都有上千之众,但凡车来,入眼便是黑压压如cháo涌来的人群,两公里内八个路口,那里都是人,就即便有天眼监控,恐怕也拍不清这么多面孔。
根本没法找,人太多。袁亮就这么给局里汇报了。理由很奇葩。
局里顾局长的回复更奇葩:想办法找,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外出抓捕的雾霾重重,古寨县刑jing队也是愁云惨淡。连着封队数i,近在咫尺却不能回家的刑jing早心生怨言了,艾小楠被正式传唤,哭了几夜几天,期间什么也不吃,直接结果是,要被救护车接走了。
领导也怕出事呐,要不是箭在弦上,这事都未必能办到现在。可已经现在了,不管是谁,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艾小楠是自己走出来的,很虚弱,神情有点恍惚,一位胖胖的女jing上来搀着她,她似乎认识,那女jing笑着介绍,她丈夫在一中,认识陈明德老师,许是这些关系的缘故,艾小楠没有显示出更多的不悦,于是这个女jing和她坐到了一起,直驶医院。
当然有jing车和jing察陪同着,车一走,赵少龙焦急地问着城关所长:“这位怎么样?”
当然是指那位女jing了,四十多了,局里很出名的八婆,那个所也不想的人,典型的嘴大舌头长,谁的闲话也敢传,这不,城关的所长打着包票道:“绝对没问题,老娘们绝对能扯到一块。”
“那你昨天不派来?”赵少龙副局长道。
“昨天,我还以上级公事,就把年轻的几位派过来,不知道是这事啊。”所长诚惶地道。
赵副局翻了一眼,不理会了,不过走了几步又回头jing告他,不许出这个门。
事情僵在这里了,随着技侦的调查深入,提取了数幅武小磊在长安、在中州、在淮北的不同记录,用的不同的化名,不过都是艾小楠汇出钱款的收款,时间跨度长达八年之久,所以她的态度,几乎成了决定此案侦破的关键所在。
可是越关键的时候,事情就越掉链子。
陪同的民jing张软花看着虚弱的、呆滞的艾小楠被送进病房,输上了营养点滴,同为女人,她眼睛软得差点就酸痛起来了,她知道刑jing队那帮糙爷们能有多狠,案子的高压之下,不管是办案的、还是犯案的,几乎都要脱一层皮。
“这帮牲口……艾姐……哎……”张软花忿忿骂了句,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同行,她拉着艾小楠的手,抚了抚,叹着气,yu言又止。
奇了,一直不开口的艾小楠被这个细微的动作感动似的,痴痴地看着张软花,张软花问着:“艾姐,饿吗?想吃什么?”
摇摇头,艾小楠眼光中的怒意缓和了,看着张软花,喃喃地问着:“你也是上头派来审我的?”
“我不是,我还等着给孩子做饭,就被所里传来了……没想到是你……他们没怎么你吧?”张软花慌乱地道,她确实是上头派来的,准备以关怀的方式得到真相。
摇摇头,没有,艾小楠从同是女人眼中看到那种关切,不是作假。
不过即便没有,一个妇道人家历经那种地方,心理会有多大yin影可想而知,张软花无语了,握着艾小楠的手,轻轻地道着:“艾姐,你的事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冤枉你了,你怎么可能包庇杀你丈夫的凶手啊……别怨他们啊,很快就会有新的证据,等真相出来,我亲自给你洗刷冤情……”
对于真实的案情张软花并不了解,但她却无法理解,一个劲地为艾小楠喊冤,说得声情并茂,绝对不像假话,却不料,艾小楠艰难地笑了笑,对张软花轻轻地说了句:“他们……没冤枉我。”
呃,一句差点把张软花抽过去,她张口结舌,绕是舌头大,也说不上话来了,半晌紧张地看着艾小楠,就那么张着嘴,就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对话肯定是监听过了,楼下车里听到的技侦也是紧张得心一抽搐,然后大气不敢稍出,仔细地听着这个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等了好久,两位女人开始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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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切肤之痛
这是个加护病房,全是白得惨人的颜sè,像艾小楠那张苍白的脸,这样一位瘦弱的女人,张软花无法想像,在丈夫被杀之后这十八个年头,是怎么熬过来的,许是那种女人间的同情让她们有了共同的语言。
艾小楠轻声说着:“软花,你知道我当年是为什么嫁给陈建霆的吗?”
“艾姐您当年很漂亮吧?”张软花道,话不由衷。那个年代脸蛋可不值钱。
艾小楠虚弱地笑笑,和她握着手,像在自嘲一般道着:“其实就为了个供应粮,为了个城镇户口……呵呵,可笑吧,进了他家门才知道,他在县城里是个名人,出名的没好人家的女儿嫁给她,他爸爸才从老家给他娶了个……就是我”
这是一段不幸婚姻,肯定是的,张软花知道陈明德老师那三个奇葩儿子,她没敢接茬,怕引起伤心的事。
“那时候活得好难呐,一家几口就挤在两间公房里,刚结婚的时候他对我还可以,还知道嘘寒问个暖,不过没多久,他过厌烦了之后,又像原来一样了……成宿成宿地打麻将,成天成天的喝酒,挣着钱了不在外面花完不回来,挣不着了,回家就朝他爸要……到我怀上琅琅,连作检查都是自己去医院,生琅琅时,他都没去医院……不知道和那个女人在外面鬼混……”
说着眼睛一扑簌,泪刷刷下来了,张软花赶紧拿着纸巾,给艾小楠擦着,关切地问着:“琅琅多大的时候出的事?”
“三个多月……”艾小楠哭着,道了句。
这个谈话就难了,似乎那个糟糕丈夫的殒命,对于苦命的妻子是一种解脱,张软花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劝的,想了想,人之常情出来了:“艾姐,那你早该走了……何苦守着他个光棍公公家里,我就想不通,这一辈子还不是苦了自己。”
“没法走啊,陈老师上学时候就是我的老师,他身体又不好,我怕没人照顾,他再出个什么事,我的罪孽就大了。”艾小楠道,一句听得张软花真为她不值,可不料艾小楠却是活得无怨无悔似的道着:“其实建霆死后,家里的负担反而轻了点,我想想着把女儿养大,我这辈子的任务就完成了。就是我公公想不开,一直上访、告状,公安局一直没抓到杀人的武小磊,后来连他也抓,说他给县里形象抹黑……这个家呀,一直过得不像个家……”
“那……你们和武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张软花小心翼翼地问。
“琅琅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家里穷,就我公公点工资,差不多全耗费在上访路上了,剩下不多还得养着两位小叔子,琅琅从小就跟着吃苦……别的孩子吃冰棍、吃果冻,她只能看着咽口水;别的孩子穿新衣服、穿花裙子,她只能穿着我改过的补丁裤子…不过孩子很懂事,从来不朝我要什么,有一次她问我,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她的爸爸呢……我就狠心打了她,不许她问……到现在我都后悔……孩子可懂什么,我怎么能难为她呀。”
艾小楠哭着,一下子不可抑制,强忍着要起身,张软花赶紧给垫着枕头,一脸戚sè地做着这个忠实的听众。
“后来有一天,她放学回来,背了一个好看的新书包,书包里还有文具盒、铅笔,像皮……她高兴极力,我却很生气地问她从那儿来的,她说是一个nǎinǎi给的……我怕她学坏了,一直追问,后来才知道是武小磊的妈妈,李惠兰……我也一下子接受不了,把东西拿着,第二天扔到了他家里”
“后来呢?”
“我有一次去家长会,老师奇怪的问我,怎么nǎinǎi没来,我才知道,李惠兰一直在悄悄看孩子,给孩子报奥数班、给孩子悄悄买零食……我很生气,就找上门和她理论,她见着我,一下子也哭了,她说她孩子也没了,就将来抓住也要被枪毙,都是当妈的,就自己苦点,也不能让孩子作难呀?”
“………”张软花眼睛红红的,她在抹着。
“这是一对好人呐,后来琅琅就多了一个nǎinǎi和爷爷,他们两人有文化,也能教了孩子,琅琅年年是三好学生,上小学初中,一直就是全校状元,就我公公看着,也别提有多高兴了”
“那你公公他知道这事吗?”张软花问,那肯定又是一场冲突。
“知道也没法子呀,建霆的两个弟弟一直没正经工作,不是在外面坑蒙拐骗点,就是朝家里老父亲要点,他也没能力呀……告了好多年,告得jing察后来也针对他了,一有事就把他请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消失好多天才给送回来,那些年我们都已经习惯jing察上门了,一有上门,琅琅就喊爷爷,jing察叔叔请你作客了
一个巨大的冷笑话,两位妇人俱是含泪的苦笑。
停了半晌,张软花问着:“那后来,为什么不告了?”
“快十年没消息了,再有心劲也要给磨光了,说起来,几乎就是惠兰婶一直补贴着我们家里,我记得是陈家老二出事那一年,那个畜牲欺负了一位高中女生……出了事我公公一下子病倒了,连我也没脸出去,那年也正好公公单位集资房子,要四万块钱,可公公工资本上,连四百块钱也不到……我们还住在一中旧窑改造的公房里,有天晚上,惠兰婶和向前叔,第一次来我们家里了……”
这个也许是所以事情改舵的关键,张软花仔细倾听着。
艾小楠闭着眼,长舒一口气,似乎这些外人猜测纷纷的故事,从她的嘴里吐出来,也是一种释放,她平静地道着:
“我把孩子支走,让她去隔壁做作业,惠兰婶和向前叔到了我的公公的病床前,有杀子之仇的两家人,过了十年坐到一起了,难了这么多年,我公公仍然放不下,把药碗扔了,让他们滚。”
“那他们呢?”张软花很好奇那一幕,似乎是无法逆转的。
“他们没走,他们带来了钱,四万块,房钱……我公公把钱扔到了地上,不要;然后向前叔捡起来,放好;他又扔了,他又捡起来,再扔的时候,惠兰婶拉住他了,直喊着老哥哥……其实惠兰婶也苦啊,她说啊,老哥啊,你可以恨我们,可你别难为这么苦的儿媳呀,也别让琅琅受罪呀,咱们两家都没儿子了,难道我比你们更好过点吗?”
张软花一下没忍住,一下子抹着两眼,泪如泉涌。
艾小楠抹着泪,那是多么幸福的泪水呀,她眼睛里甚至发亮着说着:“他们三个老人一起哭了……那毕竟是杀子之痛,我公公再豁达也放不下这十年的心结呐……惠兰婶和向前叔也是有备而来的,我没想到他们这次来不光是送钱,还送儿子……”
“儿子?”张软花下意识地道。
“对,儿子,他把一个写着地址的纸片交给了我公公,惠兰婶哭着说了,我现在知道我儿子在那儿,就是这个地址,我们俩口子商量好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条命今天还给你了,我们不欠你什么了。要是他能换回你儿子的命,能换回你的心宽……你拿走吧”
艾小楠道,流着泪的眼睛,却是异常地明亮,那几乎是闪耀着一种让人崇敬的光辉,张软花听到这里,也已经是泪眼模糊。释然地问了句知道结果的话::“后来,陈老师没有举报他?”
“没有,直到他去世,床前站的是惠兰婶和向前叔,他把琅琅托付给惠兰婶了。”艾小楠抹着泪,痴痴地看着张软花。张软花陪着她垂泪,抹了把泪,无语地道着:“于是他们就通过你,给你根本不认识的人汇钱?”
“嗯,我知道是武小磊。是我要办的,他们不方便。”艾小楠道。
“姐呀,你糊涂啊,因为这个,你会坐牢的。”张软花道着。
“妹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么一家好人,难道我把他们供出来?武小磊该死,可他不能因为我死啊?如果那样的话,就我女儿琅琅也不会原谅我的……”艾小楠哭着,肆意地号陶哭着,好半晌才抬头,她抽泣着,问张软花道着:“你还要逼问我,武小磊的下落吗?”
张软花眼睛一酸,一侧头,抹着泪道:“你别说了,我不问。”
两个女人就这么相携着,垂着泪,除了那个关键的下落,无话不谈。
楼下的技侦黯黯地放下了耳麦,询问失败。他们心里泛起与职业cāo守完全相悖的同情,似乎觉得这个人完全可以不抓,似乎觉得这个现状,维持着就很好。
刑jing队里,同步听到结果的顾尚涛局长在默默地抽着烟,赵少龙进来汇报时,他苦笑着道了句不太难懂的话:“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这案子能搁浅十八年了。”
是啊,连受害人都成包庇人,这么有悖逻辑的事,谁可能逆料。
“那询问?”
“停了吧。”
“可咱们前方的同志还在等着。”
“你负责通知一下,艾小楠暂时不能询问,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这事是心尖上的一颗毒瘤子啊,不切了它,就不知道还会生出多少事来。”
顾尚涛黯黯道,他已经狠不下心再下命令了,但他知道这种事不能姑息下去。赵少龙看着前一刻还逼着限期的局长,稍有不解,顾尚涛催着道着:“去吧,封队命令解除,我们靠自己办,让大家都回家看看吧……法虽无情,可不能无耻,他们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我们也是。不用藏着掖着了,敞开来办。
说罢,起身,稍有落寂地离开了。
封队命令随即解除,顾尚涛局长不得不寻求更高一层的支援,市技侦支队受邀,派驻五名技侦人员携带设备,星夜驰往古寨县,对已知的信息开始了重新分析、梳理。
线索,可以中断。
职责,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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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全城猎动
协查通报:武小磊,男、三十七岁。身高一米七四至一米七六。该犯因故意杀人罪于一九九*年出逃,疑藏身沪城市。
重点排查:各区的汽修行业、各区从事非法车辆运营的个体。
备注:对该嫌疑人的出逃后的情况并未掌握,各分局、派出所、jing务室如有消息,迅速上报沪城市110指挥中心。
一张张带着照片的协查通报在袁亮排查受阻后,通过传真、通过天网、通过通讯,覆盖到了沪城市的各个jing务点,这张大网缓缓地张开了,准备网住潜逃十八年的,身后还留着无数牵连的嫌疑人。
早晨时分,李逸风敲响了余罪房门,开门时,他发现房间里又是烟雾腾腾,他看着熬得没个人样的余罪,心里那股子歉疚感好强,再怎么说,也是他把所长拉进案子里来的,可没想到这事能把人熬成这样,余罪的jing神却是意外地在恢复之中,他笑着问着:“怎么了?”
“是这样……”李逸风关上门,把情况讲了一遍,是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这边还没有结果,家里已经吵翻天了,屁大点的县城,有点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一说抓了艾小楠,据说武向前纠集了一大家子人,到公安局静坐去了。对错的天平,现在开始向嫌疑人一家子倾斜了,李部长的意思是,如果实在难,就放弃,真要把人抓到,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余罪一听火了,看着李逸风缩头缩脑这样子,直骂了句:“滚蛋。”
“你别骂我啊,我爸的意思。”李逸风不服气了。
“你爸就是个混蛋。”余罪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逸风火大,要揪余罪的领子。
“不是混蛋就养不出你这种笨蛋来。”余罪戳着指头骂着:“你他妈猪脑子啊,现在已经出来了这么多线索,根本不用艾不楠开口,抓住他也是迟早的事,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你他妈什么玩意?”
一下把李逸风镇住了,他放下手,好难堪地道着:“哥哎,你有点同情心吧,你说艾小楠,人家老公被杀了,回头再因为包庇武小磊,她也被关上几年,这这这……谁接受得了啊?我爸都在电话上说了,这事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再往下不把人家往绝路上逼吗?”
“滚…蛋你他妈一辈子就这样了,窝囊蛋,现成了……”余罪不知道那来的这么大火气,吼着,吓得李逸风掉头就跑,不过跑出门,又回头嚷了句:“我不干了啊,我爸不让我干。”
嘭,余罪直接脱了鞋,狠砸出去了,气得他一脚踹开了卫生间,冲着水,骂骂咧咧地。
一会儿出来,愣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袁亮进来了,手里拎着他的鞋,笑着给余罪扔到脚下,余罪趿踏着,袁亮笑问着:“看来你们内讧了。”
“别提了,这就个扶不起来的蠢蛋。”余罪道,收拾着东西。
“他好像也没错,顾局解除了封队命令,现在大多数人都知道咱们悍然抓了艾小楠,她的同情者可居多呀,顾局那边的压力也很大,现在李惠兰一家子正在办公室哭丧呢。”袁亮道,他看着余罪,似乎很在乎余罪的反应。
有畏难情绪是应该,有同情也是正常的,可余罪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道着:“那就更应该把他尽快抓回来了,否则夜长梦多,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呵,没什么,还真是铁石心肠啊,对他们一点同情也没有?”袁亮道。
“有,不过同情不是姑息和纵容,你想想啊,有朝一i武小磊万一撞进网里,或者被我们的人不经意抓到了,那今天的场景仍然会上演……迟早都有有这么一回痛,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这是帮他们。”余罪火冒三丈地道,这节骨眼上,容不得团队不和谐了。
袁亮笑了,很欣赏的眼光。余罪问时,他脸sè一整道着:“市技侦支队去了几个高手,根据你的思路重新捋了一遍各地收集到的监控录像,猜猜,有什么发现?”
“就那几下子,估计还是司机行当里打滚。”余罪道。
袁亮不说了,把协查通报递给他一份,解释着,这是根据拍到了嫌疑人的一只手判断的,手骨节有变形、纹路粗糙,加上衣服和裤子上几处油污渍的痕迹,有一副监控摄下的服装全貌极似汽修工装,再参考余罪给的意见,他们判断与从事汽修行业有关,所以汽修成了重点排查行业。
漏出的线索越来越多,即便换了身份,这个人的藏身之地已经很明了了。
所以呢,袁亮道着:“余所,你可能猜错了,别忘了赌约啊,你欠我一顿饭了。”
“拉倒吧,这也算深入排查了,简直是剽窃了我的创意。”余罪道。
“司机和修理工不是一码事。错就是错了。”袁亮道,领着人走,下楼吃饭。
“等结果出来再说行不行?输赢还在五五之数。”余罪道。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自负啊?”袁亮笑着道。
“我这叫自信,你太没自信了,今天咱们分头排查,看谁更快一步。”余罪道。
“行啊,看看真理是不是在少数人手里。”袁亮道。
两人说着,下楼吃了饭,整装待发的时候,李逸风又放不下了,硬挤到车上,要和所长一路了,还巴结着赶紧给点烟,余罪被这货的厚脸皮又给逗笑了。
全城的联动从今天拉开了维幕,闵行、普陀、虹口、杨浦、卢湾,七八个重点区域,从分局到派出所,协查的通报直发到责任片区的民jing手里,人手一份,开始对辖区进行拉网式排查,重点排查汽修和零部件销售行业,那是一个虽然很浅显,但却很冒险的特征,上千万人口的市区,一下子把排查对象缩到极致,即便对于看似信心很足的袁亮也捏了一把汗。
九时整,闵行区的大众汽修,民jing排查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排查中那家伙扔下板手就跑,民jing懵头懵脑几个人就追了,追了两道街摁住了,带回所里一审,一对比指模和相貌,居然也是个负案在逃人员,袁亮带队奔赴派出所时,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是武小磊,而是位陕省网上通缉的盗窃嫌疑人。
一家家汽修厂走过,即便是目标缩到了极致,仍然如同大海捞针,沪城本地就有汽车产业,从业人员十数万之多,大大小小汽修厂更是处处林立,一个区要查的地点就有十数个之多,这些低端行业本地从业人员本来就少,要查几乎就是把全厂的人员整个梳理一遍,进展很慢,至少在袁亮看来太慢了。
当然,袁亮没忘了余罪的判断,他提醒着非法运营车辆一事,这个也需要排查,却不料这话给当地民jing说时,那民jing在车上随便一指一个居民区的路口道:
“袁队,什么车都可能查,这黑车没法查啊……您看那一路街边基本都是,有专门靠这个挣钱的,有拼个车挣个油钱的、还有开着单位车出来拉趟私活的,说起来都是非法的,可你怎么查?有些路段黑车比正规出租车都多。”
难住了,这和街边的流莺、各城市的盲流一样,根本不具备可查xing。
他闭嘴了,余罪那排查的办法,他肯定不敢说出来。
十一时整,又有一个消息冒出来了,金山区查到了一个位可疑人员,是西山籍,袁亮又奔赴派出所,仔细辨认,不是,是个二劳释放人员。
半个小时后,又有一个消息出来,在虹口分局,经辨认也不是,但意外地是,居然也是一个负案人员,伤害罪。
袁亮奇了,问着当地民jing,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潜藏人员。当地民jing已经习以为常了,直说这一个市,差不多相当你们全省人口,派出所民jing查身份证,地铁巡逻jing每年逮住全国各地的在逃人员都不在少数。
于是袁亮更奇了,在排查的这么严的城市里,闹市区经常有实弹巡逻、地铁、机场、公交上身份证查得很勤,这种地方难道武小磊都能呆上几年一点疏忽都没碰到?
或许余罪的思路很对,他这样斟酌着,应该已经有相对稳定和安全的生存方式。市中心周边的几区应该不是他经常出没的场所,可如果在郊区县,那可就意味着网拉得更大了。
三天过去了,五十多个的派出所排查,袁亮疲于奔命,嫌疑人抓了不少,就是没网到武小磊。
这样的境况能让人多发愁,不是身处其间是无法体会的,最起码几位队员就看到了,队长老大的个子,吃饭只喝了半碗汤,沪城的气候太热,他身上汗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衣服上结了一圈又一圈的白sè汗渍,每每有电话来,总是神经质地掏出来问一句:
“在哪儿?”
在哪儿?这个词在他嘴直重复了两天,这两天中因为路远,连住的地方都没回去,饿极了找路边的摊档,累极了车里眯着轮流睡觉,愣是把沪城跑了个遍,连司机开车都轻车熟路了。
第四天黄昏,几人坐杨浦一带的路边提前吃着晚饭,本帮菜吃不惯,川味又有点辣,家乡那大碗面条别指望,吃不上。就点汤烩菜,配着碗仔大米,吃了一半,袁亮又放下碗了,艰难地动着舌头,生了好大一个口疮,随行的队员关切地问着:“袁队,多吃几颗双黄莲,我这儿有西瓜霜,用不用?”
“算了,这毛病只能确切消息能治,药不管用。”袁亮苦笑着道,叫了一碗汤。
队员们笑了笑,笑里有点涩涩的滋味,有的是第一追逃的,可没想到能这么苦,可即便在苦里也咬着牙不吭声,大家都这样,熬着呗。
“队长,这样查不是个事啊,沪城太大了,三天各区都没过完,现在地方民jing都对咱们不搭不理了,嫌咱们麻烦。”
“理解理解吧,他们的jing务比咱们还要忙,一个所管辖的人口,比咱们一个县还多。”
“可这是看杀人逃犯啊,应该引起高度重视。”
“这儿每年的案子有多少你回头查查,现行的杀人案都未必有轰动效应,别说十几年前的旧案了。”
队员们轻声讨论着,袁亮喝了几颗药,接着道着:“目前只能这往下查了,我觉得市技侦给的结果还是有准信的,而且和余罪的分析基本吻合。”
“对了,余罪那拔乡jing,可也出去三天了,怎么没见他们有消息。”有位队员道。
“不要和当地民jing讲,咱们还有人在查啊。”袁亮赶紧又一次提醒着。
这话一出口,民jing们都吃吃笑了,那拔荤素不忌的乡jing他们见识过了,劈里叭拉揍一顿才开始问话,还是这种办案方式直观,那像大城市这些民jing,见面敬礼、说话文明,跟小学生上学报到一样。
吃饭的时间是下午四时多了,吃饭半个小时,刚上车不久,电话响了,袁亮一看当地的号码,马上接听着:“喂,我是西山jing方联系人……有什么消息?好,我们马上到。”
“走……开发区,分局查到一个疑似人员,让我们辨认一下。”
袁亮道着,车呜声提速,有人顺手扣上jing报,直趋事发地。
没有在分局或者派出所,就在一家宏达修理厂,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几乎到城边了,跳下车排查的民jing已经迎上来了,带着众人进了修理厂,在一堆事故车骸和零部件中寻着路,直到一个临时建起的板房里,满身油渍的一位,民jing介绍这是厂长,然后一指来人,跟他们说说。
“啊,有点像……不过,已经不在我们这上班了。”厂长介绍着。
“什么时候走的?”袁亮问。
“好像……”厂长想了想,吼了句车房里喷漆的,这才确定时间:“有十几天了。”
“那儿人口音?”袁亮问。
“好像不是西山滴,安徽口音。”厂长道。
一下子众队员眼睛睁得圆了一圈,这正是武小磊来沪城之前的隐藏地,而且袁亮吸着凉气,如果两周前离开,那可能是得到了网上传播的假消息,他叫着厂长的排查民jing,把人都聚了起来,分头开始,一边询问,一边找着他用的工具,呆过的地方。
询问身高相貌特征的、和厂长聊的、在垃圾里寻找废弃的机油壶的、在宿舍寻找遗留工装和鞋的、不一会儿,一堆可能是未知嫌疑人的物品在车房里摆了好大一片。
随行的技侦开始简单处理,一边把这些东西图像发回去,一边简单地提取了遗留的指模,很多,有二十三个,一直忙了一个多小时,袁亮觉得是越来越像,安徽口音、身高一米七五、开了辆奇瑞国产车、二手的,在这儿干活有五六年了,莫名其妙地辞职;工作的五六年间,厂长居然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又过了不久,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了,从无意丢失的一个打火机上提取到半个指纹,与武小磊的指纹重合点有五个,几乎就可以断定是嫌疑人。
消息传来不久,开发区分局的派出了两队jing察,三十多人,把这里包围严实了。
车号、住所、出入规律,开始从留下的员工里向进一步深挖,随后来的一位刑jing探长和袁亮接洽上了,商议着诱捕还是抓捕,关键的车号信息出来了,很快就能查到他的形迹了。
车号:皖73……袁亮看到车号时,意外地想起了余罪。即便身份猜错了,也足够让他惊诧了。
就在两人商议的时候,电话又响了,他以为又有信息,不过看时却发现是李逸风,电话里同样给了他一个消息:
“袁队,我们查到了。”
“什么什么?你们也查到了,我们刚查到,指纹已经确认了。”袁队嚷着,根本不信了。
“你们查错了,我们查的他确实是开黑车的。”李逸风道。
“不可能,在汽修厂,已经确认指模了。”袁亮道。
当地的刑jing队长有点讶异,小声问了句:“你们外面还有人?”
话语里老大不高兴了,异地执法,总得和当地jing方打个招呼吧?袁亮顾不上了,直叫着:“逸风,你和余罪,赶快回来,现在马上就有准确消息了。”
“我们也有准确消息。”李逸风道。
“你们有?别添乱了。赶紧回来。”袁亮被气得哭笑不得了。
“车号73。我们正守着准备抓他。”李逸风道。
吧嗒一下子,袁亮的手机掉了,他一伸手,两手抱住了,心里慌乱地,紧张地问着:“你们怎么查到的?……不不不,不用说这个,在哪儿?”
“黄家浜路,公交站向南一点公里,有座天桥……你们赶紧来啊,我们准备抓捕了……”李逸风道。
“嗨……”袁亮拦也不及,挂了,他收起电话,和同行一拱手歉意地道着:“对不起,温探长,我们外面的小组也查到了这个车号了,他们已经准备抓捕了。我得马上去。”
袁亮一说,不容对方拒绝,一嚷随行队员,风骤电掣上车,循着导航奔赴事发地,刚走不远,后面两辆jing车飚上来了,直接开到了他的前面带路。
袁亮笑了,这也是把人拉上船的好办法之一,行进的时间,那位队长的电话打过来了,中心的意思是很奇怪,怎么可能有人比他们还熟悉这里的排查,而且,那辆车从交通监视里到现在还没有反馈,怎么可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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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末路穷途
李逸风打完了电话,又回到了路边,三块钱买了根筷子插的哈密瓜,回头和哥几个蹲到了一块,喀嚓喀嚓啃着,李呆正在搓着被炎热气候搞得发痒的大脚,拴羊正乐滋滋地听着余罪和知情人的聊天。
这三天抓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这次才见识到余所的真正本事了,不管你钻在家里,躲在ktv藏在会所、窝在桑拿里,他一眨眼,就能有n种办法把人提留出来,然后又有n种办法让那些人在最短的时间里讲出真话。
这个家伙就是余所从一家会所里逮出来的,发票贩子,前一夜追到个有敲车窗前科的毛贼,无意中提醒了追踪的余罪,直接关联到了这位绰号“老票”的孙万博,这类人几乎和辖区所有黑车都打过交道。追到会所进去的时候服务员不允,还通知保安了,经理很牛逼,带着二十人保安把四个人围起来了,当时吓得几位乡jing心老虚了。
却不料所长大发神威,亮着jing证吼着:“玩黑的是不是?外地jing察你们也惹不起,要不动手试试?我保证这里五分钟之内停满jing车……你们还他妈做生意,等着喝西北风吧。”
这么嚣张,就黑涩会的兄弟们看不惯呀,何况李逸风通晓其中猫腻,敢开这玩意的,谁能没有三下两下,对方虽然不敢动手,可也不放任jing察在会所里查,僵着的时候,余罪发狠了,扬着电话直吼着:“老票孙万博有重大作案嫌疑,关联的是命案……要不让我们查,要不我招110来巡检,给你一分钟时间。”
两边针锋相对,余罪sè厉面凶,对方也是虎虎生气,不过最后一刻,余罪准备拔电话的时候,那经理软了,把四位乡jing给请进会客室,生意人,特别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人,不管遇上道上的狠人还是jing察里的烂人,只剩下一条委曲求全的路了。
于是四位乡jing成功地在这个高档会所里,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开发区一带很出名的孙万博。
谁也没有孙万博冤呐,人家就一倒腾发票的,觉得会所找乐子安全吧,嗨,还就在里头出事了,连人带车被这几个连沪城话也不会说的山炮给提留走了,刚开始吧,孙老大极不配合,不过臀部、腰部以及人身上很软的部位出现多处於青之后,他就变得相当配合了。
这不,此时坐在路边,他仍然在瞅着机会逃跑,可他有点担心,皮带被抽了,裤子扣子被拽了,鞋带被拴在一块,就即便能挣脱,可提着裤子肯定跑不快呀,更何况……他看了看路边那辆大众ft,好歹那也几十万身家呐,舍不得呀。
“你想跑?”余罪回头看眼,不屑地道着:“被车撞了可和我们无关啊。”
“不跑不跑,兄弟你我看出来了,是好人。”孙万博恭维着余罪,听得两乡jing噗噗喷笑了。
余罪回头又看了,他也笑了,说起来也有点不和谐,孙万博西装革履,面白发亮、和这座大城市大部分肾虚口袋磁实的老板没啥两样,和乡jing坐一块,还真像被山炮劫持的富家爷。
他还就不敢跑,这几个货够孬,那车里还发票呢,一跑人家把罪证一送,他估计真没跑了。
“你确定,这辆车大部分时候都在这里?”余罪不放心地问。
“绝对在,他每次要发票,都在这儿……这个区要发票的司机,我基本都认识,错不了兄弟,和你说的一样。”孙万博道,又提了提裤子,问余罪能不能发发慈悲,把裤带给他,余罪瞪了眼,他识趣摇头:“那算了,就这么提着吧。”
发票,开黑车载客,免不了得用上,万一外地客商人家要求报销呢?再说了,就不一定报销路费,也能卖点其他发票报销啊,比如办公用具、比如住宿费什么的,众乡jing逮着这个发票贩子之后,从人家车里,搜出了两箱,足有上万张的各式发票,比一个区税务所提供的还要齐全。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余罪问。
“有半个月了,一般情况下,隔半个月他就打电话问我要……这次不知道怎么没打。”
“他叫什么?”
“石……石……我也不知道?兄弟这行我真不问姓名呐。”
“那你记得车号怎么这么清?”
“车牌是我包办的,我……我有家公司,专做代办过户、上户手续,好像不是用他的名,兄弟你
“你和他很熟悉吗?怎么能认出来?”
“这行常干的没多少人,和你说的差不多啊,身高一米七多,长相也差不多,反正就是他,有点闷葫芦,我觉得他不像好人………和那照片差不多,就是有点老。”
两人说着,那发票哥们看余罪脸sè不错,小声地问着:“兄弟,你们是……jing察吗?”
“呵呵,你看像吗?”余罪笑着回问。
发票哥蹲着提着裤子,看看搓脚的李呆,说话有点结巴的李拴羊,还有老瞅着过往女人大腿的李逸风,当然,再加上这个胡子拉碴,眼露凶光的余罪,他紧张地道着:“好像不太像啊?”
“如果是jing察,你车里的发票够蹲两年吧?”余罪道,那人一紧张,他又补充着:“可要不是jing察,老兄你就更惨了,车了,现金了,银行卡里的钱啦,可就危险了。”
那人吓得一哆嗦,状似要喊,不过他看余罪满不在乎的样子,又尴尬地笑了,笑着恬着脸道着:“兄弟,这光天化i,您不至于……”
“我们找这个人,对你没兴趣。”余罪道,不理这货了。
抽了皮带,绑了鞋带,这可比手铐还结实,再说了,他的车被扣着,舍不得跑,抱着万一之想呢。
看看表,十七时多了,直问着李逸风怎么还没来,没办法,又到下班的高峰区了,主干道又要堵了,一堵了,别说jing车,你就手推车都过不去,正说着,那孙万博一指,大惊失sè地道着:“兄弟,他来了……就是他。”
说着紧张地站起来了,余罪赶紧一拉,却不料忘了这家伙的裤带被抽了,一拉连短裤都拉下了,这哥们光着屁股愕然地站着,低头一看自己的丑相。然后尖叫一声,弯腰一提裤子就跑,跟着吧唧摔了狗吃屎,他也忘了鞋带还给系着呢。
看到这一场景的人,瞬间一惊,然后捧腹大笑。而那座天桥下,泊着一列车差不多都是等着载客的非法营运车辆,有人认出了是老票哥,嚷着就上来了,孙万博一见救命来了,急得一骨碌爬起来,对着那些黑车兄弟喊着:
“救命啊,救命啊……他们绑架我。”
说着一急,挥着手,裤子刷地又掉了,惹得一群男人哈哈大笑,女人掩嘴小笑,他一提裤子,一个不防,鞋带还系着,又向前一扑,嘴先着地了,围观众人笑着那叫一个乐呵,而孙万博四下看看,却看不到劫持他的几个人,他光着腚,苦不堪言地一拍地上,弓着身子开始提裤子了。
有人嚷着别提,挺好看的。
有人嚷着,这是行为艺术吗?
有人叫着,老票,你不卖发票,改卖身啦……
这一堆人乱嘈嘈的围一圈,却成了众乡jing最好的掩护,余罪掏着铐子,慢慢地沿路边靠,他看清了,是一个中年男,那侧面的脸庞,和印像中有很大相似,即便胖了点,那肖像已经像雕刻一样记在他心里了
李逸风跨过了路,他有点心虚,装作买水果的样子,一看水果摊,他突然想起自己没武器了,于是扔下钱,直接拿了个偌大的菠萝,慢慢的靠近,李呆和李拴羊,也在靠近,那辆车进了红灯,果真拐向了这里,李拴羊手已经伸进裤腰里,开始往外拉绳子,那是他的武器,比铐子还好使。
这时候,余罪有点焦虑,他看了远处一眼,袁亮带着jing力还没有到位,这么多人,他真怕有点闪失,远远地,他指点着地铁入口的方向,李呆明白,退了几步,守在那里。
几次抓人,凭的就是李拴米的远距离攻击,他是主攻,余罪又快走几步,那辆车快停了,他找李逸风时候,却一下子愣了,找不见这货了。吓了他一跳,赶紧找。
却不料李逸风早猫着腰蹿过了几辆车,在9473号停车,司机下来的一刹那,他冷不丁吼着:“武小磊,你犯事了。”
是背对着他,那司机刚准备关车门,闻言两肩一耸,李逸风一个飞步上来,轮着大菠萝就砸,却不料那人一闪身一拍车门,狗少兄弟哎哟一声,被夹在车门重重一撞,一个疏忽,那人转身就跑,他跑的地方,嗖声飞过来一个绳圈,正好套住了李逸风的脖子。
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余罪干脆放开了,大吼着站住。嫌疑人飞奔着,第一选择方向果真是地铁口子,却不料李呆有点慌,隔着还有几步远就吼着扑上来了,那人一个急刹车,转身就奔进了车流里。
我闪,我跑,我跳……我再闪……嗖嗖嗖从车流中蹿过了路面,余罪跟着过来了,慢了十几步远,他的身后,几辆急刹车的,嘭嘭撞到了一起,司机第一时间伸出脖子,破口大骂出来了。
这倒好,三位乡jing穿马路可没危险了,等穿过去,已经落了好远了。
熙熙攘攘的下班人群虽然掩盖住了混乱,可还是有人发现了异样,正迷懵间,jing车飞驰而至,看着空空的9473号私车,地方jing察大嚷着问跑去的方向,有人看到了,指着……趿趿踏踏的大队人马循着方向追去,边走边有人呼叫着支援。
一时间,jing笛声大作,无数巡逻的、值班的、执勤的,在向出事地赶着,在中心路口设卡着,以这里为中心,一个人巨大的包围圈开始合拢了。此时后方的技术支援才找到淹没在车海中的目标。
只有一个最幸运的漏网者,发票哥看没人注意他了,悄悄地穿过人群,提着裤子,飞快地跑了………
李逸风追得最快,可还了落了老大一截,那个被追的人,不用用脑袋想,十成十是武小磊没错了,他听到了余罪虚张声势,大吼着,站住,再不站住老子开枪了。
没枪,顶多有个铐子,估计就有枪也吓不住拼命跑的武小磊了。
李逸风边跑边生着气,早知道就不问了,那个大菠萝直接砸脑袋,他肯定防不住,现在倒好,反应过来就难抓了,这不,连平时经常煅练的所长也追不上,差了十几米,那家伙和十几年照片上的稚嫩样子完全不同了,早长成彪形大汉了,一会儿跨过路边的草丛里奔,一会儿又翻过护栏跑,追得李逸风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这么惊恐的几分钟,人像脱力一般,浑身湿透。
“妈的,他没地方跑了。”
他奔着,紧张地喊了句后面快点,他看到了一座横亘的桥,来时候见过的,那条污水河直通江边。
后面李呆和李拴羊也气喘吁吁的追着,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李呆妈呀一句,他看到了被追的武小磊放弃了上桥,直接纵身一跃,消失了。
“妈呀,坏啦”
三个人一滞,又看到了所长停也没停,飞身一跃,也跳进了河里。
“快快……他妈滴,那可是个污水河,都疯了。”
李逸风吓得心胆俱裂,疯也似地跑着,速度不知道有多快,满头的帅气的长发都飘起来了。
三位乡jing,像怒啸的风、像奔跑的闪电,大喊着,飞奔着,可还是迟了……
余罪觉得自己的肾上腺不知道分秘加速有多少,他追的时候感觉到了那种巨大的恐惧,是对方的,是慌不择路,是困兽犹斗,几次回头,他看得更清了,是武小磊,是一张变形的、狰狞的脸,甚至他地跳下河的时候,回头是一脸得逞的狞笑。
余罪几乎想也没想,凭着奔跑的加速,嗖地飞跃进了河里。
呼通,溅起了黄的、黑的、蓝sè的水花。
污水河,恶臭的味道,不知道有多深,只有两个人脑袋在顺着河流漂着,余罪辨到了方向,在河里顺着水流的力道褪了衣服、解了裤带,一下子觉得人轻了好多,他看到了武小磊在扑腾着,使着劲向西南方向,那里是出海口,对他来说,也许游到江里就可以逃出生天……他知道,马上各个路面就会被jing察和jing车包围,根本无路可逃。
“武小磊,别逃了,特jing已经开始包围了,反抗只有死路一条。”余罪脚蹬到了河堤,一加力,整个人向武小磊漂走的方向快移了不少。
一句威胁,武小磊地一冒头,在烂菜叶和漂浮了垃圾堆里吼着:“去你妈的,老子早不想活了,来吧……啊?”
果真来了,他大惊失sè,本来以为跳水里会缓解追兵,却不料那人已经游鱼似地离他不足几米了,刚刚的喊话仅仅是让他分神,一想到此处,他被jing察的无耻气得几乎吐血,一不小心,嘴里灌了一口脏水,噗声一吐,想要潜下去时,余罪却像鱼跃龙门一般,嗖声起来,伸着臂,一抓,正撕到了他的头发。
嗷,武小磊的吃疼,伸着臂直打余罪,余罪的手更快,一放他的头发,迸着两指一戳,武小磊立时眼前一片金星,眼睛火辣辣疼,目不视物了。
余罪从小群殴的损招,总会在情急的时候使出来。
“去你妈的。”武小磊怒了,通地一拳直捣余罪,余罪猝不及防,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反抗起来,一下子重重被干到鼻梁上,呛了一口污水。
不过他没放手,死死地揪着的武小磊的领子,一拳也回敬到对方的鼻梁上。
于是两人像两头野兽一样,你揪着我、我揪着你,撕扯着,殴着、打着、甚至于略落下风的余罪急切之下,搂着武小磊在那粗如骡腿的胳膊上,使劲地咬上一口,绕是武小磊身体彪悍,也被余罪死缠烂打得脱不了身。
“嗷,老子跟你拼了。”又一次被余罪咬了胳膊,他不顾嘴边起浮的垃圾水,一收手,一个直拳,使劲全身的力气冲向余罪,却不料余罪比在任何时候都清醒,这个疯狂和视线不清的时候,恰恰是他等待的最好时机。
哗……拳冲过来了,余罪的另一手却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了,喀嚓,铐上了他的腕子。他一慌、一躲,直接把余罪拉得在水里转圈。
铐在一起了
“你跑不了。”满脸的污水和渣渍的余罪,在污水里恶狠狠地道着。
“那一起死啊。”狰狞的武小磊,扑着把余罪把水里摁。
两个人,像两头野兽,被拉下去,被拽上来,在污水河里的翻滚着,满身都变了颜sè,除了体型,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李呆奔向了一条小船,捞垃圾的船,可他上船才傻眼了,不会划,一划就在水里打转。
李拴羊沿着河沿奔着,找机会扔绳子,可那两人已经打得不分你我,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李逸风跑得最快,奔到了桥上,他看到了,两人连在一起,体格壮硕的武小磊发狠地把余罪往死里摁,余罪的反抗越来越弱,一露头就吐着污水,没吐完又会被凶xing大发的武小磊摁下去,他看到了,在挣扎着的余罪,一只手从水里伸出来的手,在无力地、在徒劳地伸着。
一瞬间,李逸风一股子热血上了头,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看着污水横亘的河面,咬牙切齿地呸了一口:“妈的,老子今天要当英雄了。”
说罢,飞身上桥栏,看着两人的漂过来时,他大吼着:“哥我来啦。”
随着声音,就那么高空坠物一般,哗声往下掉。咚一声入水,结结实实地蹲在武小磊肩上,把武小磊一屁股坐进了水里。
战况立变,李逸风使劲地拉着余罪,让他换气,一拉余罪,就把武小磊给带上了,武小磊疯也似把两人往水里摁,摁急了,铐着的手连自己也带进去了,一摁下去,李逸风又在背后勒脖子,一勒这个人,把同样铐着的余罪又拉起来了,起起浮浮,武小磊不住地嘶吼一声,不时地老拳重捣余罪,李逸风实在施展不开了,一抱头,就着脖子,血盆大口咬上了。
嗷……啊……不时的惨叫声,听得格外瘳人。
啊……不时的尖叫,是李逸风在呼叫。
刚刚赶到,追着河沿跑了足有两公里的袁亮一队看得心胆俱裂,谁也没想到会是如此惨烈的肉搏抓捕,那些衣着鲜明的同行们,就即便会水,也看着满河污水望而却步,袁亮急了,大吼着着李拴羊,李拴羊连扔几次绳子,都堪堪错过,又一次,他吼着狗少伸手,一伸手的刹那,嗖一声,那绳套子恰恰套住了李逸风的手腕,一拉一紧,李逸风杀猪般地叫起来:“站着看什么,都他妈下来呀。”
“架人墙……”
袁亮从河沿直进了水里,不顾肮脏的和恶臭,一伸手,同来的队员握着,下水了,又一个,又一个……县jing的全下水的时候,最后是技侦何朝宇,他伸着手,看着沪城的一群同行,那些人也不畏难,却有点怕脏。
“我来……”那位同是刑jing的温队长,一摔帽子,手握在一起。
于是一个接一个,拉着人墙像隔离网一样,在三个人漂来的方向,架起了最后一道屏障,李呆干脆跳水里了,把那艘小船推到人墙前堵着。三个漂来的,已经快jing疲力尽了,大势已去,嫌疑人放弃了顽抗,jing疲力尽的三个被同伴拉着,扛着带到了岸上,余罪和武小磊已经铐在一起了,两人被十几位同行从水里捞上岸时,即便仰着,也是呃呃地在吐。
打指模,比对,很快确认了身份,那队长对着袁亮他们,抱以惊愕的一眼,重重地竖着大拇指。
此时,大队的jing察已经赶来了,把这里围了水泄不通,只是很多参战的民jing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这是,怎么都像跳进污水河里洗澡了似的。一圈人在吐。
此时也才看清那条河的真面貌,满河漂着生活垃圾,菜叶、一次xing饭盒、那水脏得几乎不辨颜sè,就像此时李逸风吐出来的,吐了半天,还觉得想吐,那衣服已经被染成五颜六sè了,他想脱,一解扣子,扣子上老长的一条,黏乎乎的,看得他又想吐。
“风少,没事吧?”拴羊小心翼翼拆了绳子,那儿已经被勒肿了,李逸风也方觉疼痛,骂了一句:“就不能尼马轻点。”
踹了李拴羊一脚,他又急着上前去看余罪了,一看只剩个裤衩的余罪被众jing解下的衣服包着,还在吐,他忍不住了,噗声笑了……一笑,又觉得眼睛酸,呜呜一抹眼睛,又像哭上了。余罪回头了,他看了李逸风一眼,李逸风赶紧上来,余罪虚弱地,可依然是贱贱地道着:“你不是不来吗?”
“你就不想让我来,好抢我功劳是不是?”李逸风抽着鼻子,埋怨道。
“你不又抢回去了吗?”余罪笑道,一伸手,揽着李逸风,附耳轻声道着:“谢谢啊,兄弟。”
一句,李逸风鼻子一抽,又有想哭的感觉,不过贱xing使然,让他感动没那么容易,他使劲地挣脱了余罪的胳膊,直道着:“别搂我,你身上臭死了……啊?哥,你这……”
他抓到了余罪垂直着的手腕,那儿已经被铐子金属棱咬破了,两条深深的肉壕,泡得发白、肿了一圈,看得他一呆,余罪蓦地抽回去了,讪讪地说着:“没事……皮肉伤,没白受这一回,终究抓住这个混蛋了。”
余罪说着,看到了那呕吐的嫌疑人,被架上了jing车,回头时,却是仇视地一瞥,像试图记住那个把他拉下地狱的人,那眼光中的愤怒和表情中的狠sè,让李逸风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这种人就他妈该毙了。”李逸风愤愤地道。
他丝毫没觉得,前一天还试图说服余罪放弃,余罪笑了,没挖苦他,他想起身的时候,刚起身却看到了河面上漂浮着一只死鸡,那绿的黄的黑的脏不拉叽的水,一刹那,反胃的感觉又上来了,蹲着,继续狂呕………
两位乡jing被送医院洗胃的时候,消息进一步确认,这位化名石三生的嫌疑人正是潜逃十八年之久的武小磊,市技侦支队的分析没错,确实是个汽修工,一直混迹在汽修厂。余罪的猜测也没有错,这位汽修工,下班时间客串黑出租的角sè,在沪城已经潜藏八年之久了。
没错,是亲朋好友协助他成功地逃亡,可同样是这些割舍不断的牵挂让他最终落网,逃得出恢恢法网,又怎能逃出世情之网。
又据进一步证实,嫌疑人用妻子的名义在沪城买了房子,育有一子,u名小石头,那正是他小时候的u名………
第84章 执迷不悟
押解工作是三天后起程的,这是一个份量不轻,但也不算最重的嫌疑人,没有资格享受空运的待遇,沪城jing方联系了铁路运输部门,按照惯例,为古寨县几位开具了押解证明,争取到了靠近餐车的一个包厢。
是长宁区黄家滨刑jing队那位温探长带队送人的,他和袁亮一块等车的时候,不时地看着那位扑进污水河,把自己和嫌疑人铐在一起的刑jing,对这个人他很好奇,本来想亲近亲近的,不过那人好像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他还是打退堂鼓了。
“温队,这次真得谢谢您呐。”袁亮伸,听到了汽笛的声音,他知道要离开呆了几周的这里了,还没来得及观观光呢。
“客气什么,一家人吗?”温探长笑道,他长着一副标准的海派男人的长相,白皙的皮肤配着锃亮的发型,如果不穿jing服,都不像的jing察了,两人握着,他看到了余罪还在懒懒地抽烟,他扬扬头问着:“袁队,这位是你们县城里也藏龙卧虎啊,当时我接到这个协查通报,第一想法是几乎不可能找到,就找到也是巧合……他是。”
很好奇,毕竟是同行,知道靠细节定位一个嫌疑人会有多难,偏偏这位赶在技侦和天眼的搜索之前挖到了信息,袁亮看着好奇的温探长,笑着道:“我了实情,我怕您震惊……咝,我该不该呢
“我猜是个退伍人员?”温探长脱口而出,感觉到余罪那黑黑的脸庞,应该出现的校场上。
“再猜。”袁亮笑道。
“要不就是特jing退役下来的,那帮子人狠啊,一练起来,根本不把自己当人啊。”温探长景仰地道,敢往那污水河里跳的人可不多。
“还猜。”袁亮道。
这就没的可猜了,把温探长难住了,他摇摇头,示意猜不着了,袁亮附耳轻声一句,然后他脸sè徒然而变,根本不信,不过看袁亮的样子,他又不得不信了,凛然点点头,竖着大拇指,就一句话:
“厉害,乡jing厉害,刚捞上来,很多人以为他是逃犯。”
车来了,两人收起了笑容,地方jing力喊着戒备,两方jing察,象征xing地正式交接了案卷和嫌疑人,车门洞开的时候,押解着从囚车里蒙头带下来的石三生,不,应该武小磊,直上列车。
武小磊显得很萎靡,现在才看到真容,稍有点发胖,和父亲武向前有点相似,大国字脸,浓眉大眼,怎么看也是个响当当的北方汉子,唯一不同的是,他头发几乎白了一半,如果细瞅,那风华正茂的脸上有着不和谐的皱纹。
他被带上了车,袁亮数着人,一个一个上,余罪最后才起身的,这两i他显得比谁都萎靡,似乎嫌疑人抓到了,他的jing气神也被掏空了,上车时袁亮拉了一把,看着他腕上伤口,关切地问了句,余罪虚弱地笑了笑,道了声没事。
结束了,随着汽笛的鸣起,随着招再见,随着眼前的高楼绿树开始位移,终于踏上了归途。
一直到看不见人影袁亮才回到包厢,检查了下嫌疑人,他被铐在不靠窗的底铺钢筋上,几位刑jing队员坐在窗边,和乡jing们聊着,余罪却是蜷缩着,像累极了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袁亮长舒了一口气,刚坐下,李逸风毛病就来了,直问着:“袁队,真小气啊,我们上次抓偷牛贼,都是坐飞机回的。”
“揍是啊,不能越活越颠倒,改坐火车啦?”李呆牢sāo也上来。
几位队员笑着,袁亮却是解释着,持枪的上不,就不持枪,解押这种人也很麻烦的,毕竟规格不一样,上一次是省厅要的人犯,这一次仅仅是县刑jing队的案子,差姥姥家了。
“哎妈呀,这又得熬好几天。”李逸风道着,从沪城到五原得两天两夜,那滋味却是不好受了,而且呀,他指出来了,这包厢床位根本不够,加上武小磊九个人,怎么睡呀。
一众队员又笑了,有人问了,解押这么重要犯人,你还准备一起睡呀?
又有人补充着,就睡也得睁一只眼。
拴羊兄弟有办法了,提议着:“这好办啊,把这狗i的打晕,多上俩铐子,再捆一绳,然后咱们睡咱们的。”
这办法提得众jing面面相觑,看武小磊时,他却像根本没听到似的,歪着头、盘腿坐着,靠着车厢,根本不理会那拔家乡来的jing察。
制止了乡jing的胡扯,分配着轮班休息的安排,从吃饭到上厕所每个步骤都安排好了,三个原则:不许接触金属物件;不许离开在场人视线;不许和押解人员以外的其他人发生接触。都是为了以防万一,对于嫌疑人那些稀里古怪的法门,袁亮还是有所涉猎的。
不久就试验了一回,武小磊叫着要上厕所,楼道里两头堵了四位,厕所门口守了两位,别想跑了,戴着两重铐子,裤子都系不利索。
或许是对于未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缘故,这个在追捕时几乎把余罪溺背气的嫌疑人,此时显得像一具行尸走肉,第一天你给他端饭,他就吃;问他上厕所,他就上,剩下的时候,就被铐在下铺上,缩在角落里,不知道是打盹还是发呆。
一天一夜之后,连押解的人员也觉得,袁队有点危言耸听了,毕竟是个黑车司机,不是飚车悍匪嘛。
随着列车的行进,景物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化,沪城满目的青绿渐渐地变成了北方绿中带着枯黄,一眨眼,从仲夏就到了秋天,长长的两个月追捕,现在让袁亮回想,有点感慨万千了,他总和瞅个时间和余罪聊聊,那天跳进污水河里,出来直打了两天点滴,直到现在吃饭时候还呕,对此他有点歉意,也许,该跟着余罪的自负走,那样现场不止是几个没有抓捕经验的乡jing了。
第二i中午,轮班吃饭开始的时候,他跟着余罪,直进了隔着两条甬道的餐车,没像往常就盒饭,叫着余罪,坐到餐车上,点了两个小菜,还要了瓶啤酒,余罪笑着道:“怎么了袁队?你带头违规啊,押解期间不能喝酒。”
“拉倒吧,你还是个守规矩的人吗?”袁亮道,给他斟了杯,直道着:“对不起啊,那两天该跟着你,否则不至于这样了。”
着看看余罪胳膊上的伤处,被铐子拧得,脸上的青肿刚消,好在他不是很帅的样子,否则真要破相了,余罪笑了笑,把衣服往下拉了拉,遮住了伤口,生怕别人窥到一般,袁亮异样地问着:“你这两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余罪故作不知地道。
“老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的,而且表情这么严肃,我还是愿意看你贼头贼笑那样子。”袁亮道
“袁队呐,谁要喝上一肚子那污水玩意,也没有话**呐。”余罪道,舒了一口气,他现在回忆不起当时是怎么想的,好像没想,直接扑通就跳进了。
他自认为,自己一直就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像狗熊和张猛那俩单细胞动物往火坑里跳的事,他绝对不会于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于出来了。
“不光是那个吧?”袁亮问,他知道仍然是这个案子,千辛万苦,一言难尽。
“这家伙一点悔罪表现也没有啊。”余罪道,找到的人,和他想像中大相庭径,他有点不相信,那么一对慈眉善目的老人,养出这么个畜牲来,明知道是jing察,还把他往死里摁。他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
“我抓这么多年人了,还真不怎么见诚心悔罪的。谁都不会心甘情愿被抓的,这是本能。”袁亮道,以他抓捕经验,别这种有可能牢底坐穿的罪行,就是小偷小摸也得给你撕打好一阵子。他看余罪脸上失望,又补充着:“你在纠结是不是把实情上报?咱们的措辞,可能影响对他的判决。”
余罪点了点头,确实有点纠结,这和当初所想,相差太远,他道着:“再等等看吧,争取让他主动话……这种积案,态度很重要。”
“态度?都不可能会好了。”袁亮道,筷子点点和余罪讲着:“我估计他就不认为有错,本来就是直脾气,隐姓埋名压抑了十几年,抓他归案,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现在恐怕也要视咱们为敌了呀。一天一夜都没什么话了。”
“这是绝望了,可绝望救不了他。”余罪道,他很有体会,他知道在怨气被压制到极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就像他,在监狱里都敢豁出差点勒死牢头,那一股子血气之勇是男人与生俱来的,与职业无关。
“你是指可他不悔罪又能怎么样?别人可以适合于追诉期,他可不行,命案必须有人负责。”袁亮道。
“我不是指这个呀。”余罪道,若有所思,以袁亮根本听不懂的口吻道着:“我是指啊,活在愤怒中,只会要了他的命,即便这里不会,将来在劳改场上也会。”
“他要是自寻死路,那就和我们无关了。”袁亮道,这是一个jing察的职守问题,抓捕,可不是为了渡化这些执迷不悟的人。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可那样的话我抓他还有什么意义?等着他有一天自寻死路就行了。”余罪道,他回味着,那状似拼命的逃跑,那形似疯颠的反抗,这些都昭示着什么?
他愤怒,他不服,他恐惧,可他却像一只被锁住四肢的困兽,无计可施,余罪抿着嘴,食不甘味地吃着,试图走进这个特殊嫌疑人的心理世界,他在想,如果是自己经历过同样事,会是怎么一种境况。
“不对。”余罪放下筷子了,像抓住了什么。
“什么不对?”袁亮道,有点不解余罪刹那凶光流露的出了眼睛。
“他怎么可能这么老实?”余罪道,这有点不符合他的xing格,似乎对所有人破口大骂,乱唾唾沫才应该是正常表现,抓捕没重伤没致残,怎么可能畏畏缩缩像只输了胆的丧家犬,一刹那,他回忆起了监狱里,那些形形sèsè的罪犯,一个畏缩到极致的罪犯只有一种可能。
他在演戏
“怎么了?”袁亮看余罪紧张的表情,他挟着菜,关切地问。
“他在演戏。以他的xing格,怎么可能乖成这样?”余罪判断道。
“呵呵,你想得太多了。”袁亮笑着,要敬一杯。
“但愿是我想得太多。”余罪若有所思地道,很确定自己那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心神不宁。
恰在这时,传来了凄厉的一声尖叫:“啊……救命啊……快来人呐。”
是李逸风尖嗓子,余罪抄起酒瓶就跑,饶是袁亮反应迅速,慢了好几步,他随拔出佩枪,嗒声拉开了保险,一支桌,一个鱼跃上来,直踩着一众食客的饭桌,飞奔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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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孽深谁赎
“救命呐……快来人呐”
李逸风拼着吃nǎi的劲,面sè惨白地喊着,声音嘎然中断,余罪奔出餐列时,看到了李逸风正抱着一条腿,而另一条腿上的脚,正发狠地踹他的脸,武小磊已经钻出车窗之外,余罪眼前的甬道地面上,已经躺下了一个。
“王…八…蛋”
余罪知道又是武小磊在搞鬼,他霎时目眦俱裂,吼着奔上来了,在他之前,守甬道的两位刑jing也扑上,三个人拽着两条腿,拼了命地把身体已经钻出车窗外一半的武小磊往回拉。
对,往回拉,他已经钻出窗外一半了,整个人晃悠悠地卡在车窗中间,此时像野兽般地眦目乱吼,乱踢乱蹬,那还有上车时猥琐和恐惧的样子。
啊?李逸风用力过大,哧拉声,把武小磊的裤腿带鞋扯了一半,怀抱着重重的撞到后隔板上了,撞得他闷哼了一声。
咚……那赤着的脚乱踹着,踹到了一位队员的脸上,力道奇大,把队员踹得蹬蹬连退数步,然后怒火中烧地又扑上来了。
一个疯子尚不好制服,何况是一个拼了命的疯子,余罪奔上来,持着啤酒瓶子,嘭嘭嘭,朝着这家伙的腰上一通乱砸,可不但没有让他放弃,反而激起了武小磊更大的凶xing,他嗷叫着,乱蹬着,死死地抓着车窗外的一个铆件,用劲全身的力气,往外爬。
袁亮看得两眼冒火,守得这么紧,还是让他钻了空子,此时甬道这么窄,他却是不敢鸣枪了,插回了腰里,奔到了邻窗边上,两一按合页,刷声掀起了窗,然后他吼了句:“一起使劲往回拉……准备。”
此时才见这位队长的水平,他倒着身体出了窗,抓着窗沿,两条长腿在列车窗外,一摆,直踹到了武小磊的肩上,一这晃,拉武小磊的人徒然一轻,拽进来了多半个身子,袁亮大吼着,借着列车的速度把身体摆起来,咚咚咚连踹试图跳窗的嫌疑人几脚,武小磊终于不支,惨叫着,被里面的押解人员拉回了车里。然后几个人,摁腿的,压胳膊的,摁脖子的,把他制服起来,饶是如此,他还是身体乱扭着,用仅剩下的嘴当武器,把一名队员狠狠咬了一嘴。
余罪惊得心狂跳不止,好容易喘过这口气来了,拉着袁亮从车窗外进来,袁亮此时顾不上形象了,拔着枪,上前嘭嘭嘭连跺武小磊几脚,单拎着,枪顶脑袋,恶狠狠地着:“王八蛋,敢袭击押解人员逃跑,老子可以当场击毙你……”
“来啊,来啊老子早活腻歪了。”武小磊疯也似地,像故意激怒袁亮一般,呲着带血的嘴,呸声唾了袁亮一脸。
火得那一于刑jing,抱腿拐胳膊,往厢里拽人,生怕队长火了真胡来一家伙,武小磊乱踢乱打着,疯狂地、兴奋地、拼命地大笑着在耻笑着袁亮:
“来啊,不敢开枪了……放开单挑,老子弄死你……妈逼的仗着人多欺负人是不是?你们最好别让老子喘过这口气来……喘过来,我他妈挨个弄死你们全家……”
声音被压住了,门被碰上了,各车厢里都探出来不少脑袋,诧异地看着,窃窃私语讨论着,刚开惊心动魄的一幕看得不少人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找乘务员换车厢了,车上了乘jing来了,和袁亮交涉着,交涉的结果是:押解人员,不能再出厢门
袁亮也火大,嚷着那位刚刚被打晕队员,连铐着嫌疑人也看不住?等着回挨处分吧,训丨了几句,重重地锁上了厢门,乘jing们可有事做了,挨着包厢,给乘客们安慰的话,当然不能押解着杀人犯了,简单点,没事,就个小偷
这边安慰,这边可就开始训丨话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如此,嫌疑人叫着要上厕所,已经一天一夜老实无比了,谁也没当回事,胳膊上戴着两条铐子,还能翻了天不成,李逸风和一名队员一前一后跟着,却不料刚进甬道不久,路过一个窗户时,武小磊猝然发难,一回头肘拳敲闷了后面的队员,跟着一脚把李逸风踹了老远,然后他猛地掀着列车上下移动的车窗,往外钻,要不是铐着需要两头分别用力,他估计都跳窗了,延误了一点点,让李逸风反应来了,奔上来拽着一条腿大喊救命……
就这样,李逸风被蹬得半边脸都肿了,不知道疼,吓得直喘粗气。被打昏的那位,头还懵着,至于被踹了脸、被蹬了脖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这时候才看到了嫌疑人的真正面目,他被锁在床杆上,席地坐着,口里兀自不清不白地骂着,这时候,谁要敢朝他瞪眼,他敢叫嚣着杀你全家,那满脸血迹,衣裤残破不全的凶相,让李逸风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放下准备揍他一头出气的念头了。
得悉实情,袁亮气得那叫五胃翻腾,他见过的烂人可多了,上前,一捋袖子,冷冷地道了句:“身上的铐子都拿出来,从现在开始,别给他吃喝,脚全锁住……老子就不信,你还翻了天了。”
都憋着一股气呢,一听这话,当啷啷亮着铐子,有人摁膀子,有人压腿,喀喀嚓嚓锁了五六副铐子,武小磊疯也似地挣扎着,大吼着,叫骂着,打滚着,再然后像四肢拴上铁链的凶犬,窝在角落里,看着一屋子押解jing察,那眼光凶巴巴地瘆人。
不要指望刑jing骨子有善良的因子,就即便是善良的人,也早被磨出凶xing来了,否则用什么来镇压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
行伍出身的袁亮此时才现出他的刚毅和冷血的一面,对着凶光外露的嫌疑人,他若无其事,偶而看时,也是睥睨一眼,在气势上,几乎是个旗鼓相当。
可这不是解决办法呀。李呆和拴羊可没见过这阵势,隐隐地觉得,喉头里有点堵,特别是看着武小磊像乡下待宰的猪被铐得那么结实。李逸风还在揉着脸,不过他目光游离着,看着各位县队刑jing,都心里发寒。
都沉默着,如果他父母还值得给点同情的话,那么在武小磊这里,成功地把那点仅剩的同情给消耗了。
拒捕、试图逃跑,这要是写进档案,只会罪加一等。
可是……可是仍然有那点值得让人同情的东西在心里,在眼里,李逸风看这家伙叫嚣声渐稀,几乎是绝望地在喘着气,他有点恻然,无法理解那种绝望之极的心态。他又看了所长一眼,这个时候,才看到了所长在翻着他的旧行李,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好大一会儿,余罪都没有吭声,这个乱局似乎显得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蓦地,他起身了,朝袁亮要着钥匙,袁亮许是缓过那点怒意,需要个唱红脸的下台阶,随扔给了余罪。
余罪弯腰,拿着钥匙看了武小磊一眼,三十多岁的人,头发已经白了一半,那张凶恶的、变形的脸,此时有点疲态了,不过还是那么凶光逼人地盯着余罪。
余罪伸着钥匙,解了他脚踝上的一个铐子,扔过一边,对着凶光外露的眼睛,漠然地着:“别瞪我,比你狠、比你凶的我跟他玩过,真以为两句狠话就能吓住别人?”
声音很轻,很平和,不过却像有一种无形的威压似的,让武小磊瞬间闭嘴了,他认出来,就是那个跳进污水河和他拼命的人,对于同是不要命的人,他似乎有着一种下意识的、发自心底的尊重,再怎么样也不敢像对其他人那样污言秽语地骂了。
余罪又伸着钥匙,解下了第二副铐子,他扔过一边,平静地看着武小磊,近距离地对视着,他郑重地着:“你看清楚点,记清我这张脸,等你喘过这口气来,就来找我报仇报仇扩大化也行,不过恐怕你能力不够啊,需要弄死的多了。”
武小磊脸上一抽,见到比他还狠的人了,他抿抿嘴,艰难地咽着,眼光躲闪着,似乎不敢正视这位小个子的jing察。
“别担心,你的我没当真,从时速八十麦以上的列车上,戴着铐子跳车,你不是逃跑,是找死,既然已有死志,那不介意和我两句话吧?不定我能成全你。”余罪道,回身拿着一直随身带着的小包,看着只剩下的腕上铐子的武小磊,征询的目光。
“你……你想于什么?”武小磊着,身体下意识的挪了挪,他似乎有一种恐惧的感觉,有点恐惧别人这么平静对待他。
“成全你啊。别他们妈死了当个糊涂鬼呀?”余罪掏着口袋,往地上排着照片,缩在一角的武小磊蓦地眼睛睁大了一圈。
“记得他吧,张素文、孟庆超,两位小伙伴,因为你狗i的,被jing察查了十几年,现在还在街头混。”
“记得他吧?刘继祖,当年给了两包糕点和几十块钱协助你逃跑,现在这事犯了,被刑jing队抓起来了,也是你狗i的害的。”
“还有她……你nǎinǎi,世你都没回看看,我听她最疼你啊,上初中都拉着你送你上学,起来你真他妈不算人啊。”
“对了,还有这张,记得吗?”
武小磊逐个扫过,脸上难堪之意越来越甚,冷不丁余罪排出了陈建霆被杀那张,一下子惊得武小磊一阵哆嗦,牙关咬着,脸sè发白。
有些人是因为yin暗而凶狠,而另一些人,却是因为恐惧而变得凶恶,武小磊无疑是后者,余罪此时才看清了,这穷凶极恶的来源,或许确实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
他慢慢地道着:“这个人于情于理,我不否认他该死。可于法而讲,他的死总有人负责的……他死后,他的老父亲上访告状几年,最后告得连自己也被截访关起来了,郁郁而终啊……也是你狗i的害的。”
余罪叹着气,看着凶相渐消的武小磊,他知道,那因为恐惧而生的兽xing正在渐渐地消失,他排出来一连串的照片,不话,然后看着武小磊。
是监控五金店的那些照片,武小磊的眼睛里凶光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嘴角翘着,想伸,却又不敢伸,不过脸上却浮现一种期待的表情,像恨不得全部抓在里一样。
此时的余罪却伸着,把他腕上最后一个铐子打开,扔在地上,然后他迫不及待了,双捧着一张照片,眼光发亮地看着,然后紧紧地捂在胸口。
是爸爸和妈妈在五金店里的照片,他知道家里,却从没有回过,那才是他心里最深的牵挂。
余罪面无表情地刺激着:
“你爸的头发全白了,抽得是三块五的烟,他以前可当过局长啊,退休后于得却是民工的活,都是你这个混蛋害得……我们监控的时候排查规律时,你爸和你妈每天六点准时起床,七点开门,然后老俩口开始收拾店里,肩挑扛的活都是他们自己于,估计是为了省俩钱……有生意需要上货搬运,也是他们自己于,估计也是为省点钱……两人可是一分一毛掰出来的钱,你知道全于了什么?”
余罪问,问得武小磊恐惧地全身哆嗦了一下,然后两颗豆大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了。
全厢的同行,起身了,侧头了,静静地看着已经掉jing械的武小磊,这个时候,谁也看得出,比五花大绑着更安全。
“我告诉你啊,全给你这个混蛋赎罪了。”余罪道着,那似乎也成了他心里解不开的结了:“十八年呐,你没想过他们是怎么熬过来吗?前几年陈建霆的父亲处处告状,jing察是天天上门,搞得你们一个大家,亲戚都不来往了,都是因为你呀……亲戚不来往也罢了,你作的孽,他们心里有愧呐,不但给陈建霆抚养的女儿,一直供她上了大学,而且还当孝子贤孙,把陈老师养老送终呐………十八年呐,给你整整赎了十八罪,你就不觉得你父母可怜吗?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他们解脱吗?”
武小磊照片捂在心口,神情悲恸,他不可抑制地,眼睫眨着,两行热泪簌簌而下,他抹掉了,又流出来了,又抹掉了,可怎么抹得掉这十八年的魂牵梦绕……
“你还会哭呀?”余罪挖苦着,直斥着:“你为他们做了点什么?就拿着他们辛苦挣来血汗钱,在外面逍遥?你父亲被关起来,你没回……你最亲的nǎinǎi世,你也没回……你是不是还等着,你爸妈有一天也快闭上眼了,你也不回?你他妈还算人吗?那怕当年被毙了,现在也该成一条好汉了,十八年了……你活得还像个畜牲,还准备让你父母替你背着这个罪孽,到死都不能瞑目?”
武小磊失声地,声音在颤抖着,喉咙里哽咽着,表情悲恸,大颗大颗的泪无声地掉着,一双乞怜地看着余罪,似乎在乞怜他不要再下。
余罪慢慢地起身了,他走到车窗前,哗声开了车窗,背过身,看着武小磊,一指窗外道着:“窗开着,没人拦你,你跳吧。大不了老子拉着你尸首回交差。”
这句不是假话,厢里的刑jing们任由嫌疑人没戴jing械,不过谁也清楚,他不会跳,还能哭出来,那就是还有舍不得的东西,武小磊抹着泪,在众人的眼光中异外地站起来了,有名队员要起身时,袁亮一伸大拦住了。
他没跳,走到厢的zhongyāng,对着余罪,扑通声跪下了,他捧着照片跪下来,眼泪长流地哀求着:“我不是想跑,我……我没脸回啊,我没脸见我爸妈,老婆孩子一直都不知道我是个逃犯……我……我认罪……求你们一件事,把我儿子带回老家,我没机会了……求你们了。”
这一句听到李逸风几位乡jing,亮无征兆地鼻子一酸,侧过脸了。
余罪却是你没感情似地盯着他看,看着他流泪,看着他重重在磕头,半晌才道着:“冲你求的不是因为自己,我答应。”
“谢谢。”武小磊释然一般,一抹满眼的泪,想镇定下来,却怎么也办不到了。
“你还做错了一件事。”余罪道,挥,毫无征兆地,啪声给了武小磊一个耳光,很重,而且武小磊像根本没有反抗意识一样,任凭那个耳光扇过来,一侧脸,嘴角殷着血,余罪指着,很凶恶地道着:“你跪错了,被你害的家属、被你害惨的小伙伴、一直替你赎罪的父母,你都该跪……唯一独不该跪的就是jing察,我们不会给你一点同情。”
言罢,扬长而,打开了厢门,像是郁闷至极,想舒出心里那口浊气一样,却没人看到,余罪在厢外的角落里,也偷偷地抹着泪。
良久,武小磊发现自己还跪着,环伺的刑jing看着他,却没有人扶一把的意思,甚至于他相信,那怕自己现在就纵身跳下,也没有人会拦着,那是一种可怜之极,却又可恶之至的目光,似乎谁也不愿意靠近他一般。
他慢慢地爬起来,把余罪排下的照片,原样摆好,眷恋地看了一眼,抖抖索索拿着扔在地上的一副铐子,铐到了自己的腕上,再然后,他龟缩在角落里,木然地看着天花板,一遍又一遍的抹着泪,满厢都是他唏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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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心归何处
十八年的逃亡之路,在沉闷的车轨声中缩短、缩短、缩得更短,渐渐接近了终点……
试图跳车的武小磊慢慢像变了一个人,去掉了因为恐惧而凭生的凶恶,同车的刑jing慢慢地发现,其实这个持刀杀人的狂徒,和在座的大家没有什么两样。
沟通最初是怎么建立起的,似乎被人忽略了,好像是李逸风递了个盒饭,又好像是那位队员给了他一支烟,还说不定是谁给他点了个火,或者递了杯水的缘故吧,反正武小磊开始和大家说话了,那样子一点也不凶恶,袁亮在列车上找了药,让被人打晕的队员,给他身上的几处伤口草草敷好,他居然很不好意思,说了声对不起。
那样子是真有点不好意思,很小的一件事,让几位刑jing都异样地笑了。
没人再喝斥他,没人再防贼一般盯着他,也没有人再用另类的眼光看着他,他也坦然以待,开始向几位刑jing问着,像他这样的要判多少年,问着家乡的变化,问着他那几位小伙伴的近况,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其实被心里的牵挂拴着,要比铐着结实的多。
比如现在,听到别人给他解释现在的刑法,像他这样的量刑绝对会在接受的范围内,他甚至长舒一口气,倒巴不得开始漫长的刑期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倒过说也对,比如这个可恨的人,如果真准备认罪伏法,谁也会觉得很可怜,六七十岁的父母,不满十岁的儿子,独守空房的老婆,谁可能想像等重获ziyou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二天的行程就这么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晚饭过后,袁亮从餐车回来时,他正和几位刑jing聊着,一看到袁亮,似乎神情里还有点不服的意思,袁亮给他递了支烟,点上,坐到了他对面,笑着问着:“还疼么?”
不可能不疼,从抓捕开始,他浑身就挨了不止一下子,不过武小磊够硬气,摇摇头,不屑地道着:“没事。”
“到了省城五原,要换乘jing车回去,明天中午以前就到家了。”袁亮道,看着武小磊的反应。
没什么反应,伤过了、悲过了、歇斯底里的哭过了,他反而平静多了,大口地抽着烟,不时地看着袁亮,那眼光向外瞟了瞟,似乎在看余罪的床铺,袁亮笑了,他知道能真正震摄到嫌疑人的,不是枪,不是jing械,而是余罪那股子狠劲,他轻声道着:“怎么,想认识认识这位?”
“他叫什么?”武小磊突然问。
“怎么了?”袁亮道。
“我想记住他。”武小磊道。
“一会儿你自己问他,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好好休息,你的案情不复杂,可能程序要复杂一点,会在县里看守所呆上一段时间,审判结束后,就可以探监了。”袁亮道,对于嫌疑人承诺,仅止于此。
武小磊抽了一口烟,说了声谢谢,随着谢字,喷着浓浓的烟雾,袁亮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状如队员般无声安慰下,让轮班的去吃饭了。
接下来是两个舌头长的货陪着武小磊了,李逸风和李呆,两人的家住的就不远,满口古寨土话,这没来由地让人觉得亲切,说来说去,李逸风倒用县城里那处处可见的旧闻,换回了武小磊这个十八年的经历。
当年他是沿着山路跑的,一直在山上走,连公路都不敢上,等于粮吃完,钱花完,他已经走出省境,最后饿倒在路边,后来被内蒙一家牧民救过来,他放了几年牛羊才试着往更远处走一点……后来到了长安,又到了中州,最后在安徽落脚,在一家小煤矿里给司机装车,每天抹得浑身像个黑人,估计谁也怀疑不到那厚厚的煤灰下藏着的是位在逃嫌疑人。
再后来,当地煤矿也发生了一例打架斗殴至死的案子,又把他惊跑了,他于是流浪,又流浪到了沪城,在这里搞着汽修,那是在煤矿边上一家私人修车摊上学到的唯一的糊口本事,在沪城白天修车,晚上跑黑出租,成了他谋生的职业,加上了家里的资助,不数年居然还在沪城成家立业,置了房产
一直就在社会的边缘艰难地活着,一转眼十八年,白了一半少年发,这i子是怎么渡过的呀,看到jing察就远远躲着,听到jing笛就以为是来抓自己来了,他说了,很多年会夜里惊醒,又回到那个血淋淋的杀人现场。他甚至希望那天躺下的不是陈建霆,而是他,那样的话,就不用经历这十八年的逃亡煎熬,就不用把厄运带给家里,这么长的时间,死者的家属或者比生者的家属更幸运,毕竟他们可以遗忘了,可以重新开始了。而武小磊这一家子,却一直不能。
是啊,冥冥中就像有报应一般,在弥补着法律缺失的那点平衡,让那个噩梦和恐惧一直在困挠着他。
说到唏嘘处,把李逸风和李呆听得也是叹气不已,对于这个生死仇敌,李逸风倒不觉得他有多可恶了,逼到这份上没有杀人放火拦路抢劫,已经不错了。
他用这种言辞劝的时候,李呆悄悄捅了捅他,侧头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余罪进来了,默然无声地看着,李逸风和李呆赶紧起身,给余罪让座,这些天所长像变了一个人,老是yin着脸,连他们俩也有点怕似的。
余罪坐下时,明显地看着武小磊坐得不自然了,他脸上抽了抽,想站起来,又没敢,直到余罪递了支烟,他才惶恐地接住,连声说谢谢。
“你的案子还有几个疑点,能和我说说吗?”余罪问。
武小磊脸sè一糗,已经这样了,jing察还追着不放。
余罪不管不顾,直问着:“艾小楠,也就是陈建霆的妻子,作为你和你家里联系的中间人,已经被我们识破,这点你不用讲了,我觉得,在此之前,你还应该通过某种渠道,联系上了你家里,我说的对吗?”
武小磊似有心结,不点头,也不摇头。
“应该是梁爽吧,你叔叔的儿子,比你小两岁,后来他到长安上学,和你的经历有吻合处。”余罪道。
武小磊一下子气苦了,他苦着脸道着:“我已经这样了还要追查下去吗?”
“放心,这不是在害你,而是在帮你,也帮他们……回去的时候不要有什么顾忌,把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除了你这一桩命案没有追诉期,他们已经不需要再负刑事责任了,都是些小节了……不过把真相说出来,你不觉得对于他们也是一种解脱吗?忧心重重藏了十几年杀人在逃嫌疑人的消息,对谁也不好受啊。”余罪道。
武小磊想了想,逃亡的人最会选择该相信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没恶意,他盯了余罪好久,半晌才喃喃地道着:“是,梁爽他把我消息告诉了我家里,后面他还帮我找的人,花钱办了个户口。在长安开证明,到中州办。答应我,别让我的事再牵扯到我家人,亲戚。”
“法庭会酌情判决,我相信对你一定有个公正的判决,我答应不了什么。……你知道吗,你不光牵扯的是你的家人,因为你这件事,中州反查出来两名jing察,因为你的事,估计要开除jing籍了……对于普通人可以有追诉期,对于jing察,他们可是要为自己的做事付出代价的,这个没有期限。”余罪有点挽惜地道。
武小磊鼻子抽了抽,没吭声,造的孽够多了,这似乎算轻的了。
余罪想了想,又问着一个他心里不解的事,他道着:“据艾小楠说,零*年,你当时还在安徽,你父母曾经有意让你投案自首……因为当时县里公安几位领导做工作,解决这个悬案,当时的法制环境已经有了很大改善,你这种情况不会处以极刑,有这回事吗?”
“有。”武小磊点点头。
“那后来为什么没有投案自首呢?”余罪问。他有点奇怪,那一对老俩口,应该是通情达理的。
“我……我……”武小磊喃喃地,不敢看余罪的眼睛,半晌才蚊蚋似的声音憋出来了:“我儿子今年八岁,就是那一年怀上的。”
哦,余罪心一松,最后一个扣子解开了,那两位父母不但在保着儿子,还在护着孙子呐
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些伤神的谜底原来竞是如此地简单,早该想到了。
“我准备去,一直下不了决心,我有点害怕……去了当地的派出所几次,我都远远的坐在一家小饭店的里,几次都没敢进去。”武小磊说道,有点难堪地。
“后来呢?”余罪觉得似乎有隐情,难以启齿。
“后来……”武小磊喃喃地把下文道出来了:“后来去了好几次,就和那家饭店老板的闺女好上了”
敢情是投案自首,却遇到红颜知己了,李逸风听到此处噗声笑了,不过一看武小磊难堪的表情,马上又拉下脸了,武小磊难堪地道着:“……后来煤矿里出事了,我就带着她一起到沪城打工,到现在房子也买了,孩子都八岁了,我们俩的结婚证还没办,儿子一直是黑户。”
这回,连余罪也笑了,所有的谜底解开之后,释然中带着几分无奈,他起身时,武小磊抬眼看着他,意外地说了句:“能提个要求吗?”
“什么要求?”余罪问。
武小磊似乎不好意思,看了看他那个包,余罪明白了,起身拿过包来,拣了两张他父母的照片,递给了他道着:“拿着吧,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的。”
“谢谢。”武小磊如获至宝,双手捧着捂在胸口,偶而悄悄地看一眼,又紧紧地捂着,似乎怕别人抢走一般。
余罪盯着看了他好久,没有再说什么,像疲惫之极一般,躺在枕上,昏昏地睡了,这么多天,恐怕是最沉的一次睡眠了。
最后一夜慢慢地过去了,列车泊在五原的时候,一夜未眠的武小磊一点疲惫也没有,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把照片紧紧地捂在胸口,就那么坐了一夜。满厢的刑jing看他这样子,一想到将要有不知道多少年的深牢大狱等着他,也是唏嘘不已。
下了车,换乘jing车,两辆,一路向古寨县驶来,坐在车后囚笼里的武小磊,不时地看着窗外,那应该熟悉却陌生的景sè、那多年未见却依然牵挂的亲人,让他显得有点不安,间或兴奋,间或黯然。
接近古寨县的时候,袁亮打着手势,让先头的迎接的两辆车先进,他却驾着车,沿着县城的河坝,从小路往回驶,到了一处院落之前时,嘎然刹车,武小磊侧头看着,一下子呼吸急促,全身痉挛。
那是他家,还是十八年前的样子,他甚至比上刑场还要紧张和惶恐。
袁亮和余罪下车,后面跟着的车里队员不解了,都下来了,袁亮嘭声拉开了囚笼的后厢,把武小磊放出来,武小磊顿时涌起着一股感激之情,他突然想起了为什么在下列车的时候,有人给了一身于净的衣服,那或许是让他回家见到父母时不至于太过难看。
可是,有机会吗?他知道看照片都是一种奢望。
袁亮没有说话,看了余罪,似乎有点犹豫,余罪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咬着牙,终于还是做了一件他都不相信的事。
哧哧地拧着铐子,把武小磊放开了,武小磊愕然看着这种待遇,有点不相信了,他紧张地问着:“这…这…这是……”
“十八年没回家了,回家看看吧……你爸妈在家,我下火车就通知他们了。”袁亮道。
“我…”武小磊徒然一阵血涌,脸上一片悲恸,差点跪倒,余罪却笑了:“别他妈那么没出息,大大方方走回去,省得庭上见了又哭天呛地。”
“你们……你们不怕我跑了?”武小磊惶恐地问。
“跑了就再把你抓回来,我们就是于这个的。现在离中午十二点还有一小时四十五分钟,我在路上开得快了,午时前,自己来公安局吧。来了不算投案自首,跑了可是罪加一等。”袁亮道。
余罪也道着:“你跑了十八年了,那种i子还没过够啊?”
两人无所谓地一拍车后厢,上车了,后面队员都看得目瞪口呆了,敢情前车的余罪和袁队长在商量着这事,可要私放嫌疑人,别说队长,就局长也扛不住啊,袁亮上车发动时朝后面吼了一句:“走啊,出事我负责。”
没说的了,两辆车即时开动,把嫌疑人就那么扔在原地了,然后在倒视镜了,看到了他紧张兮兮地,继而又疯也似地奔跑起来了,不是逃跑,而是奔向了家门………
车里,袁亮挠挠脑袋,问余罪:“余所,你可把我押上去了啊。”
“我不和你押在一块吗?”余罪道,这是两人车上商量的,给他一个见面的机会。
可这个机会可能毁了两个jing察,而且袁亮一直没有觉得这还有什么意义,他问着道:“他要真跑了,咱俩可就惨了。”
“跑得了吗?以前光上有老,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老婆,往那儿跑啊?几千万人口的沪城都抓到他了,屁大点县城算什么?”余罪道。
“可这有什么意义?该判终究要判,说不定还得赔上咱们。”袁亮道,稍有紧张,这回,或许该为自己的紧张了,只是抹不开和余罪的交情而已。
“你也看到了,能拴住他野xing的,只有亲情了。”余罪道,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补充着:“何不让这根亲情的缰绳,把他拴得更紧一点。”
“你还是想想,怎么和顾局交待吧。”袁亮道。
“只要结局好,一切就都好。况且这个功劳,我想咱们这一队人,没人愿意要吧?大不了功过相抵。”余罪不以为然道,懒懒地靠着车座,叹了句开始吃后悔药了:“哎……老子真不该接这个案子,办了办不了,结果都是王八蛋。反正是胡于,还怕再多一次。”
袁亮听得那叫一个哭笑不得,心慌意乱地路上磨蹭了很久,晃悠悠地回到县公安局时,也不过二十几分钟。
于是这个天大的意外出现了,八人追捕队伍齐齐站在公安局大院里,队员回来了,嫌疑人没见,大门上挂着欢迎专案民jing载誉归来的条幅白挂了,一听到两位带队的居然把人放回家了,顾尚涛气得脸绿了,大吼着欢迎队伍,通知着局里的应急jing力,一指站在院zhongyāng的抓捕小组,雷霆大怒地一句话
“把他们都扣起来。”
功臣就这么成阶下囚了,全被关进了值班室,守门的居然是副局长赵少龙,他怎么也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垂着头,谁也不吭声,这样子不是放人了,似乎是把人丢了。
可不管是放了,还是丢了,都要演变成重大事故了,局里直接发布紧急命令,各派出所、刑jing队、治安巡逻大队,蜂涌着从驻地出来,jing车、摩托车风驰电掣,如同十八年前一样,直扑向武小磊的家里。
意外了,家里已经人去楼空……………
第87章 白发亲娘
门被踹开了,失态的顾尚涛局长进来了,后面唯唯喏喏的赵副局赶紧地掩着门。
“李逸风,出来。”
顾局长吼着,李逸风吓了一跳,可没想到矛头怎么朝向自己了,他紧张兮兮地站出来了,顾尚涛训丨斥着:“把放人的经过讲一下。”
这回是真发火了,平时说话如爆豆的李逸风,结结巴巴地把经过一讲,基本吻合,顾尚涛看了眼垂着脑袋的袁亮和余罪,他知道没有这两位带队的同意,下面的恐怕不敢造次,问清楚了,火气却是越大了,他几次是吼着对着袁亮道着:
“你这是犯罪……私放嫌疑人,袁亮啊,你是嫌过得不自在了,也想进里面蹲两年?这种事责任有多大?你能不清楚……刚刚到他家里,家里已经没人啦……你啊,你呀……”
那表情几乎是一种极度痛惜的表情,手指点着,恨不得把袁亮就地正法一般。
几十岁的人了,被领导指着鼻子骂,袁亮有点难堪,要站出来时,有人抢在他前面了,是余罪,他向前一步,挺着胸脯汇报着:“报告顾局,人是我放的。”
“你?你算那根葱?不用说也知道是你在搞鬼。”
顾尚涛现在看着余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所有的期待和欣赏此时都成了痛悔,早知道他的前科,真不该用这种人,这娄子捅下来,可要命了。
偏偏这要命的事,要扣在他任上了,此时早气得脸气煞白,也训句丨什么也说不上来了。这娄子捅得,他都棘手了。
“顾局,何必这么上火呢,他又跑不了。”余罪很淡定。
“就人不跑,你的责任也跑不了,你第一天当jing察呀?不知道这事的责任有多重大?”顾尚涛几乎贴上脸训丨人来了,几乎就要上手扇一耳光了。
“我既然敢放他,就敢负责;抓他是让他心甘情愿伏法,不是就地正法。”余罪挺着胸膛道。气得顾尚涛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余罪生吞活剥一样。
余罪看领导这样,没有太多的感觉,依然故我的地道着:
“顾局,在这个案子里,虽然是故意伤害致死案,可被害人行为不端,嫌疑人也是因为怒极失手,这没假;又经历了这么多年,再加上我们查案用了不少不见光的手段,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家属,那戾气、怒气、怨气、火气已经憋了这么多年了,在火车上他就想寻死……给他们个缓冲的机会,让他们忘了那些难堪,重新开始。”
余罪道,他想,也许没有什么比别后重见更值得高兴的事了。除了走回来,已经走投无路了。
“你说得好听,我的怒气、怨气朝谁发……告诉你,他已经跑了你等着受法律制裁……赵少龙,先把他铐走。”顾局长火冒三丈,根本听不进去,手指直戳着余罪,吼着道。
要抓人了,关武小磊的囚车要把余罪拉走,那可就成大笑话了。
惊得那些队员面面相觑,紧张地往前涌了一步,似乎要保护余罪似的,顾局凶纠纠地对着众人一吼:“怎么了?还想集体造反是不是?后退。”
没人退,虽然都知道自己错了,可依然没有往后退,就那么低着头,准备错到底了。
“疯了,都他妈疯了……”顾尚涛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心慌意乱之际,又吼着要把抓捕队员全部铐起来。
这场面可把赵副局也吓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执行,余罪掏着口袋,拿着手机看了眼,直道着:“顾局,还有三十分钟,为什么不等他回来呢?你这么急着要把事情搞大?”
是啊,就顾尚涛也有顾忌,他忿忿地看了余罪一眼,正要把袁亮揪出来教训丨一顿,门口值守的办公室主任疯也似地奔进来,边跑边嚷着:
“顾局长、顾局长……没跑,没跑,人在呢,人在呢,刚找到……”
这下了顾不上教训丨队员们了,顾尚涛紧张地道着:“在哪儿发现的?抓到了没有。”
“在上坟呢,城关所和梅河所的jing力都调上去了。”办公室主任紧张地道。
“走。”顾尚涛局长摔门而去。刚出门,办公室主任又小话递着:“顾局,您还是别去现场了,一大家族子都在呢,听城关所杜伟平所长说,有几十号人呢。”
嗯?又遇到了难题了,要是因为抓人再惹个**,那也麻烦。顾局没敢迈出局门,还好,人在就好,于是嚷着赵少龙,向外面现场的jing力下了死命令:
务必抓捕归案
这一下画蛇添足,不但给局里添了无数的乱子,也给牵连的队员添了一堆堵,不过值班室里被隔离的几位,却也没人埋怨余罪,侦破的时候,他做了大家不会做不敢做的事,抓到的时候,他做的,又做了大家想做也不敢做的事,无形中在这个小小的团体里已经竖起了相当大的威信。
疯狂一把的痛快,再怎么说也比委曲着的窝囊强。
这不,连袁亮也跟着下水了,他看着局里大门忙碌进出的曾经同事们,瞥眼的看余罪道:“余所啊,要是兄弟们都脱了jing服,你可得给找好下家啊。”
“没事,包在我身上。”李逸风拍着胸脯道,不过他一开口,换的却是大伙质疑的眼光,于是讪讪退开,问着余罪道着:“哥,这咋办,要不给我爸打个电话。”
“不用,这事没人敢处理咱们。”余罪道,很肯定。
“你确定?”袁亮不相信了。
“当然确定,要追究私放嫌疑人的责任,我们当然跑不了,可顾局是专案组长啊,难道他没责任?最起码没有把咱们教育好,是他的领导责任?光等着坐享其成,那有那么好的事。”余罪严肃地道。
于是这个肃穆的环境,不紧张了,反而响起了一阵吃吃的笑声…………
“停”
城关派出所杜伟平所长一伸手,后面吃力的往山上跑的片jing们好容易喘了一口气。
哎妈呀,听说抓杀人嫌疑人,可把所里jing力忙坏了,从家里查到店里,从店里查到亲戚家,居然都不在家,还是碰着了六十多的老太太,杜所长认识,随口问了句,这才找到地方。
这位年过四旬的老所长对本案还是有了解的,他叫停了一队jing察,回头摆着手,连喊着往后退,退了好远,就坐在山路上,抽烟的,喘气的,看得心情本就不怎么好的杜所长骂着,娘的,看这一个个熊样,只能尼马上了酒场,打了麻将,上正场就犯怂,听口令,立正,稍息。
把队伍整理了一下子,他又看着那个冒着缕缕青烟的地方,没错,是祭祖,一大家子,三十多口子,老的拄拐的、小的还抱在怀里的,偶而间能听到凄切的哭声,杜所长不时的巡梭着,看着他这一队二十多名jing力的队伍,似乎在想一个更合适的解决方式。
小县城和大地方不一样,随便拉仨人说不定就一对半是亲戚,就这么抓回人去,他怕自己一家都得被人戳脊梁骨。老百姓心里那杆秤,准星可不是法律条文,李惠兰两口子在县里实在是太出名了。
又有队伍来了,是防暴巡逻的,十辆车,五十多人,差不多把县城的巡逻队全部拉来壮声威了。
杜所长鼻子嗤了声,实在觉得没必要,就连他听说把武小磊抓回来,也觉得没必要。
可职责终究还是职责,他守在下山的路口,等了不久,那一行祭祖的队伍呜咽着下山时,他吼了声,自己的片jing队伍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杜所长一马当先,拦在当路,双手一合,连连作揖,开始执法了:
“等等……武叔,李阿姨……各位叔叔婶婶辈份的,都认识我杜伟平,我对不住了啊。”
队伍停下来了,武小磊被父母拦了背后,杜所长有点难堪地道着:“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让孩子跟我们走,都十几年了,该有个了结了……小磊,好样的”
说着,还赞了句,武向前抹着眼睛,看着如此多的jing察,他道着:“杜所长,让他自己走着去……十八年了,最后一段路了,让我们老两口把这个逆子亲自送走……谢谢你们啊,谢谢你们让他回来上柱香、烧刀纸。”
说着老泪纵横,人群呜咽声起,武向前悲切的脸,看着就差跪地求人了。杜伟平鼻子一酸,这白发人送黑发人送的,他回头吼着:“都让开”
一吼路开,一队片jing带着这队伍迤逦下山,到了山脚,杜伟平和巡逻jing交涉着,那剽悍的队伍空空地让开了一条路。
这是一群白发苍苍的父母叔婶,谁又下得了手?
于是县城里就出来这么一个奇观,一队老的快走不动了,小的还抱在怀里的,几十人的队伍慢慢地走着,队伍后面,跟着上百名随时戒备的jing察。
“那是谁?向前那两口子?”
“对,是啊……中间那是?啊,那是小石头,他回来了?”
“就是啊……”
“嗨,这一家子是怎么了?”
奇异的队伍,穿街而过,引起了莫大的好奇,不少惊讶的、愕然的、甚至于认出武小磊来的,好奇地跟在队伍的背后,甚至于那些杂牌拼起来的片jing队伍、巡jing队伍,曾经也不过是张家的淘气包,李家的鼻涕娃,跟来的群众连那些jing察队伍也没放过。
有人在拽着胳膊,嗨,铁蛋,这咋回事。
当jing察的一拉脸,说句执行公务,肯定会赢得一堆鄙视:切,看把你拽得。
有人甚至插进了jing察的队伍里,左右好奇地问着:咋啦?咋啦?这是。
去去去,插队的被巡jing轰出队伍之外,然后人群一阵起哄。
就是啊,拽个毛呀,谁不知道你是找不着工作才去应聘当巡jing的,挣钱不多脾气还不小?
来了,来了,曾经还记得那年血案的人,曾经目睹这一家十几年艰难的人,看着武向前、李惠兰夫妻两人,不时地悲恸地抹着泪,他们抱之以同情的一瞥,然后对着那些整装整队的jing察,呸地吐上一口。
来了,来了,王丽丽从她栖身的那个快递公司奔出来,她看到了人群之中,已经长大chéngén的武小磊,十八年前的惊恐,仿佛今天才化开这个心结,她莫名地有点愧疚,看了一眼,悄悄地躲开了。
来了,来了,几十人的队伍席卷着邻里、席卷着街坊、席卷着这个小小的县城,看到丁字路口那个偌大的“人民公安”标识时,李惠兰再忍不住了,哇声大哭,一侧头抱着儿子,难受地喊着:
“儿呀,妈救不了你了,你别恨妈啊。”
“妈……你别说了……我不恨,我恨我自己……妈……”武小磊扑通跪下了,娘俩抱着,哭得肝肠寸断,武向前抹了把泪,一手搀着儿子,一手扶着老伴,慢慢地挪着,后面的jing察奔向前队,在丁字路口排chéngén墙,暂时阻断了交通。
让开了一条路,一条通往公安局大门的路,一条通往救赎的归宿。
来了,来了,顾尚涛和赵少龙局长,紧张地从办公楼里奔出来了,这个结果让他们大松了一口气
不过旋即被这个场面吓住了,除了维持秩序的jing察,黑压压向局大字涌来的人,何止几百。
“怎么回事?”顾局问。
“不知道。”赵副局摇头。
快步奔来的杜伟平敬礼汇报,这时候却是没时间听了,顾局安排着,解押队伍重新列阵,以最快、最妥当的速度,把嫌疑人解押走,以防再出意外。
可这么解押呀,一进大门,哗声把外围维持秩序的jing察全撞开了,一大院子家属、外三层里三层街坊邻居,有人在嚷着,陈建霆杀得好,杀人无罪。有人在嚷着,好样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杜所长火了,是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家伙,他叫着片jing,把那几个胡嚷着给揪起来,那几位捣蛋的见势也快,吱溜声钻进人群跑了。
来了,终于走到了归宿。
时间,指向十二时一刻,延误了一刻,可终究还是来了,值班室里还被扣着的几位,长长地吁了口气。
人真到了,习惯于发号施令的顾尚涛倒觉得头疼了,突然间他扫到追捕归来的车时,他拉着赵少龙附耳一句,赵少龙急匆匆地往办公楼里奔,踢开值班室,拉着袁亮不容分说一句:“快。”
“怎么了?”
“把人带走。”
“他就准备走,还用带吗?”
袁亮有点不屑,现在倒是看得更清了,有胆放武小磊的人,怨不得是能抓到他的人,已经把他抓死死的了,除了这儿,他无路可走。
出到楼口,顾局挥手示意,那几位迟迟不敢动手的刑jing自动地站到袁亮的背后,袁亮分开人群,直到武小磊面前,哭着的娘俩抹了泪,武小磊道着:“妈,就是他……袁队长放我回去的。”
“谢谢……谢谢啊,亮啊,别怪我老糊涂了啊,谢谢。”李惠兰要来大礼,袁亮赶紧的搀住了,他搀着李惠兰道着:“李阿姨,我要带他走了,知道他在那儿,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您二老就不用这么揪心了,还可以常去看他。”
嗯……李惠兰流着泪,抱了儿子一把,悲从中来,哭诉着呀:“儿呐,妈给你赎了十八年罪,可那是一条命啊,赎不清呐……你要是还能出来,你可得好好做个人呐”
那声音悲痛的已经嘶哑,武小磊扑通声跪下了,抱着亲娘哭着:“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哭了……”
一家三口,相拥而泣,武向前搀起颤危危的老伴,武小磊跪着抹于净了脸了,恭恭敬敬地朝爸妈,朝叔伯一大家子,磕了三个头,悲呛地喊着:“姨啊、叔啊……别怪我爸妈给你们找的麻烦,都是因为我,我给你们磕头了。”
七尺男儿的膝下,一跪千金,一众亲戚抹着眼睛,唏嘘不已。
武小磊抹了把泪起身,面对着袁亮,伸出了双手,那表情里却是再没有恐惧,他道:“谢谢,袁队……来。”
袁亮掏出了铐子,嚓…嚓,慢慢地扣在武小磊的腕上,领着人,向车走去,车后厢洞开,一个钢筋网状的牢笼,嘭声合盖,盖定了十八年悬着的这一案。
车倒出来了,慢慢的驶向涌着的人群,走得很慢,袁亮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喊着:
“街坊邻居们,老少爷们,都让一让,别挡着阿姨送孩子的路……”
这一路有无形的威力一般,人群慢慢的让开了,李惠兰透过钢网的车窗,在仅留的缝隙处看着儿子,抹着泪,跟着车走,是那么的不舍。
开了,让开了,袁亮在倒视镜里看着,那一群追来的老老少少,那个奔跑着,满头白发飞扬的妈妈,他总是狠不心来,踩上一脚油门,总想给他们留一点,再多留那怕一秒钟的时间……
囚笼里的武小磊双手死死的扣着钢网,他看着爸妈还是那个样子,他焦急地喊着,妈,爸,妈爸……你们回去,你们别送了……
儿啊…我的儿啊…李惠兰跟着车走着,跑着,哭着,走了好远,仍然舍不得放弃,就像十八年了,怎么也舍不得放弃。她拍打着车窗,哭喊着,甚至后悔亲手把儿子送进这个牢笼里。
“袁队……袁哥……你快点。别让我爸妈遭罪了……”武小磊在车厢里哀求着的袁亮,袁亮鼻子一酸,狠狠心,一踩油门,车绝尘而去。
车后哭着、奔着、喊着,再也支撑不住的妈妈,扑倒在地。她仍然爬着,哭天呛地爬着,依然试图爬着追上来,可怎么追得上渐行渐远的囚车,悲恸的老父,搀着依然执迷不悟的老妻,却怎么也搀不起、拉不走、劝不住。
亲戚围了一圈,劝着这两位,街坊跟了一群,围着这一家。
有小伙背着已经昏厥的李惠兰,一群亲戚街坊慌乱地喊着快救人。杜伟平看着戒备的jing察,他怒不可遏吼了句:“都他妈站着于什么?不知道帮一把?”
一语惊醒梦中人了,那一帮子小jing们开车的、封路的,还有分开人群把李惠兰接到背上,送到车上来,巡逻车载着家属直驱医院,后面跟着数百放心不下的街坊。
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
公安局的大院清空了,孤零零的台阶上,只剩下顾局和赵副局两人,目睹着和街坊邻居一起送两位老人的jing员们,顾局若有所思地轻声道着:“我明白了,他们是想在武小磊的档案加进去↑悔罪表现,,给他一个减轻罪责的机会呐。”
说着,匆匆回身,赵少龙追问着:局,他们怎么办?还需要报告吗?”
“报告什么?枉法的事多了,今天这件不算。有什么责任我担着。”顾尚涛踌蹰满志地道,倒把赵副局说得愣在当地了。
是啊,结果很好,谁还会过问那过程中的瑕眦呢?
顾尚涛匆匆直奔值班室,到了门口,他长舒了一口气,调整着心态,刚刚那场景,他也差点没忍住,终于找到了平时自信的表情,他准备安抚这几位抓捕队员一番。
一推门,笑吟吟地一看,愣了,那一群被关着的,齐齐站在窗口,齐齐回头看,然后齐齐的慌乱地抹着眼睛,有的甚至还在抽泣,一抽,赶紧地害羞似的低下头。
好歹是刑jing,怂成这样啊,顾尚涛一笑,不过他一下子又省得为什么会这样,刚刚伪装的住情绪上来了,他鼻子一酸,一侧头,又拍门而去,因为他也止不住了,手指抹过眼睛的时候,湿湿的两滴泪。
是i,潜逃十八年零五十六天的嫌疑人武小磊验明正身,被羁押于县看守所。
也在当i,此案向上一级的情况汇报中出现了这样的字眼:
……鉴于该嫌疑人的悔罪表现,以及其家属对受害人主动赔偿的情况,考虑到有助于对嫌疑人i后的改造,专案组特许他回家祭祖省亲,时间为两个小时,该嫌疑人表现良好,在事毕后由家属陪同,主动回到了公安部门认罪伏法,现已正式羁押于看守所………特此报告……
又一起枉法,却不循私的事,被悄无声息的掩盖过去了………
第88章 太息何长
一周后,五原城。
省厅的办公楼传达室的老杨,像往常一样,笑吟吟把平时的报纸挨着办公室发过去,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加上了一句:看第四版,咱们五原公安的报道。
人事上的、财务上的、政治处的,连那些平时不怎么关心时事的后勤人员,也被撩起了兴趣,翻着都市晨报的第四版,一副占了小半个版面的照片,给人的眼前一亮的感觉。
标题是:《心的救赎》
副标题是:一个逃亡十八年嫌疑人的心路历程。
配图是武小磊在看守所被民jing羁押的照片,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报道的侧重不在于民jing如何地机智勇敢,擒获嫌犯,大量笔墨叙述了这一家三代人在逃亡人员身上倾注的心血,有去世的长辈,有守望的父母,还有即将失去父亲的下一代,看至中途,不少人扔下了,看不下去,看到父母含辛茹苦时,很多人愤愤地把报纸扔过一边。
有的强忍着看完了,看完了就一句感觉:一个人害了三代人啊。
这个案子是省厅挂牌的命案,因为年限长的缘故,省里不少同行知道,一朝告破,自然而然成了关注的焦点,县里的报告被市局宣传部挂在了内网,又触动了省厅政治处的敏感嗅觉,两方都派专人了解过,最终形成报道虽几经删改,仍然让观者唏嘘不已。
厅长,崔厅手边放着前一阶段差强人意的破案大会战报告,他无心去看,而是动着鼠标,看着采访的视频记录,县局长、副局、刑jing大队长的采访他快进拉过了,反倒在那个乱哄哄的场面上多看了几眼,秘书和政治处的看领导注意,赶紧提醒着:
“崔厅长,这是当时准备摄录他归案场面的同志,无意拍下来的,后来据地方报告,是考虑到对此人的i后改造,特意在解押归来时,放了他两小时假,让他回家祭祖探亲,之后由家属陪同,主动到县公安机关认罪伏法。”
“好,好……这样好。”崔厅看着那个画面,和普通人没有两样,视线的焦点,仍然在那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身上,他拿着单子,签上了名字,递给政治处的道着:“你们把关吧,这个画面一定留着,法律不应该仅仅是冷冰冰的条文,应该是有血有肉,甚至有感情的东西,因为它毕竟是绝大多数人的守护神。”
两人颇有感触,接过了签字,退出了厅办,拿着这份量不轻的签字,直交给等着消息的省电视台编辑。
连续两年拍摄立项不少,通过审核的,两年仅此一例。
同在这一栋办公楼里,许平秋同样在观摩着内部的采访记录,他前后看了两三遍,对于他专业领域的事情,他却有点纳闷。
顾尚涛他知道,以前市二分局副局长,下放到古寨当局长,无非是个跳板,迟早要跳回市里,其他懂,这追捕潜藏如此之深的嫌疑人,他绝对不懂。再往下,刑jing队长袁亮是个转业军人,应该也不擅此行,就即便再往下,他查到了李逸风的简历,明显是地方硬塞进去的编制,满纸的报告上,没有发现一个擅长刑事侦查的内部人。
“又是他?”许平秋有点怀疑,而且怀疑很重,毕竟李逸风的手续还在羊头崖乡派出所,怀疑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如果县里有这类人才,恐怕早崭露头角不至于等十八年了。
想不明白,刚想直接问一下,有人敲门进来了,秘书拿着刚刚誉印的报告,总队政委、刑侦支队长,次弟进了处长办,落坐时,许平秋拿着报告,先让放下,招呼着两人。
政委是总队的老搭裆了,对于还身兼总队长许处可不显得生份,倒着茶,递着烟,直打趣着:“这次效果不错啊,省厅挂牌的案子去了四分之一,居然还有交jing找到重要命案线索的。”
“副作用也不小啊,被检察院盯上的,也有好几例,老万,你说我这手紧一紧呢,还是松一松?”许平秋问,和老搭裆商议着。
要是紧,肯定是下一份纪律通报,让各地注意侦办方式方法。要是松,就催一催各地的办案进度。这是惯例,可往往就是这样,一抓就行,一松就乱,现在办案的透明太高,稍有不慎,马上就里外不是人了。
“许处,慈不掌兵、善不从jing,您当年可是带过行刑队的人,怎么还可能手软?应该有当年不畏骂名滚滚,誓把罪犯抓捕归案的气势啊。好的治安来自于铁腕。”政委道。
许平秋笑了,直摆着手,不复当年勇了,支队长提醒着:“万政委,不一定是骂名吧?古寨这例见报的案子,那绝对都是正能量,据说省台都盯上了,要做法制节目。”
“你信那玩意?还没准下面怎么鼓捣的,不过只要没抓错,就是好事。”政委道。
开着玩笑,有意地回避着这个话题,理想和现实是个什么样子,在这些深谙yin暗之道的人眼中,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此番的来意却是年度授衔和技术专业培训的!事,原省刑事侦查总队大部职能划归省厅刑侦处之后,总队主要负责的就是人员培训丨工作,计划、人员名单、培训内丨容,厚厚的一摞摆到了许平秋的办公桌上。
两人告辞之后,许平秋粗粗一览,扔过一边了,他看得出这些东西是往年的文字粘贴复制改了时间重新打印的,除了浪费的办公用品,没有什么效果。他心里还是揪着其他的事,查着电话,这个电话直拔到了古寨县公安局局长顾尚涛的手机上。
“喂,我省厅刑侦处许平秋。”
“哟……您好,许处长您好,早就听过您的大名了。
“得了,电话里都不忘拍马屁呀,我问了你件事。”
“您说。”
“8l杀人案,十八年前这一例,主办人员是谁?”
“哦,是这样的,我们成了一个专案组,主要领导由我和赵少龙副局长负责,局里的刑侦科的陈玉科长参加,外勤主要由刑jing大队袁亮负责,主办人员有李逸风、张琛、杨晓明对了,还有羊头崖乡的两名乡jing,李呆、李拴羊……”
“打住打住……就芝麻粒大点的功劳,你们一窝蜂抢呀?”
“哎哟,许处长,您应该清楚呀,每件案子侦破,都是我们集体智慧呐,这么乱的线索,又过了十几年了,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办了的事啊。”
“这个我理解,我问你,羊头崖乡的挂职所长余罪同志参案没有?放着一个现成的神探不可能不用吧?”
“哦,他参加了。”
“那为什么请功报告上,没有看到他的名字,主办怎么是李逸风?这是个什么人?”
“那个……主办确实是李逸风,他带头揭的英雄榜,余罪同志确实参加了,不过他个人放弃这个功劳了。”
“放弃?是你们有意打压他吧?”
“不不不,绝对不是,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下面也是想照顾羊头崖乡这位叫李拴羊的协jing,准备把他转成合同制民jing,在硬件条件上还差了点……余罪同志就主动退出了,把功劳让给这位乡jing,不过这位乡jing表现相当出sè,在沪城和刑jing抓捕武小磊的时候,还受了点伤……”
“好了,我知道了……”
许平秋扣了电话,扣下了一刹那,他心里泛起着一种异样的感觉,jing察这个职业他于了几十年最了解,行内人对于功劳的追求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像商人逐利、文人求名一样,那是对付出的一种肯定,也是升迁的台阶,真正舍得放弃功劳的jing察还真不多。
“发生了什么事?这小子变xing子了。”
许平秋喃喃地道,想了很久,想不明其中的所以然。不过他知道,那位他一眼挑出来的奇葩,在最基层的jing务历练中,已经变了样子………
同样在这一天,袁亮五原机场外等着接机。来了两辆车,就为对嫌疑人的一个承诺,这种事可是他头回事,心里有点怪怪的。
熙熙攘攘的客流中,出现的第一眼,他便看到了一组奇怪的队伍,余罪带着头,李逸风牵着个小孩,还有一位年纪不大的姑娘和另一位少妇并肩走着,提着一大包行李,李逸风远远的招手。
“快,换件衣服,咱们这儿冷,小石头没回过老家啊,看这样细皮嫩肉。”余罪说着,李逸风和小孩商量着,那姑娘从行李里找着秋装,给孩子换上,旁边那位少妇一直默不作声,像睹物思人一般,总是圈红红的。那位姑娘总是陪在身边安慰着。
是陈琅,接到的是武小磊的儿子和老婆,一起回古寨县看看,从来没有去过的婆家。
李逸风带着这一家子上了车,余罪和袁亮一车,前行着,又一次重复着回古寨县的路。
走着的时候,袁亮总是不时地笑,看着余罪笑,余罪也在笑,笑着半晌,问袁亮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呀,你真可以,把陈琅给拉上了,接小孩吧,把娘也给带回来了,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正经八百的jing务,好像就没办,我严重怀疑,你懂不懂啊?办案民jing未经许可,理论上是不能直接接触嫌疑人家属的。”袁亮道。
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防止滋生**,阻挠办案,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最起码在判决以前是不行的。余罪撇着嘴道着:“既然知道我不懂,提醒个屁呀?什么规章制度,净扯蛋。都遵守制度,环境还能差成这样?”
“哦,看来你恢复了。”袁亮道。
“什么恢复?”余罪不解。
“你一开始大放厥词,基本就恢复心理创伤了,这我就放心了。”袁亮笑道。这下倒把余罪听愣了,一愣旋即又笑,两个人在一个曲折的案情侦破中,已经有了很多默契。
一路说的是家里的事,刘继祖已经被释放,对于他,局里作了不予追究刑事责任的决定,艾小楠从医院出来直接回家了,不过她的事还没完,暂时监视居住,这几乎是形同虚设的,你就不监视,她也不走。
还有更让人唏嘘的是武向前和李惠兰,两人在清醒后,又相携着到公安局投案自首,把这些年窝藏和包庇儿子的事,声情并茂地交待了一番,据说把记录的民jing都听得哭鼻子了。
这不是来自首,是来给领导找麻烦,顾局又是把局里所里几位女jing通知到场,温言劝慰回家,听候处理。
这个不重要了,仅仅主动对受害家属赔偿这一条,足够在法庭为他们赢得主动。
两人唏嘘着,一路急驰,快到古寨县的时候却有点近乡情怯了,对了,谁去送孩子?这个案子行内叫好,行外可是叫骂,袁亮和余罪的感觉如出一辙,仿佛做了错事一般,都有点怯,快到县城的时候,袁亮和他还有争执着:“你去啊。”
“凭什么我去?”
“你脸皮厚。”
“废话,你脸皮好像薄了。”
“那让李逸风去?”
“我们在飞机猜拳了,他也不去,非要一起去。”
争论未定,终点渐到,两人的脸皮果真都够厚,想了想还是结伴来了,车停在五金店门口,那两位老人依然故我在忙碌着,一个守柜后,一个柜前忙,辛苦也许是他们生活的麻醉剂,只有这样才能忘却失子之痛似的。
“李阿姨,还认识我吗?”余罪厚着脸皮上来了。
李惠兰看了眼,状若不识,不过他看到袁亮时,还是怔了下。
“武叔叔,你认识我吗?”余罪厚着脸皮,又和武向前说话了。
“你……你还来于什么?我都自首了。”武向前有点愤意地道,可即便有忿,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抓你们儿子,我知道我在你们眼里是个恶人……那我就恶人做到底,把你们孙子也给抓回来了。”余罪严肃地道,两位老人一惊,看到了后面又一辆车门洞开,看到了陈琅,李惠兰赶紧从柜台后出来,当看到抱着孩子的少妇时,李惠兰状似雷击地愣在当地,激动、兴喜、悲伤,那种种复杂的表情聚在她脸上,一下子无法自制了。
“nǎinǎi,您真不认识?”陈琅拉着胳膊,催促着:“他是小石头啊,小名还是您取的。”
“哦哦……这是……娜娜……孩子,孩子。”李惠兰惶恐地伸手,那孩子认生,躲在母亲背后,少妇抹了一眼泪,抱起孩子,走到李惠兰面前,轻声说着:“妈……我不走,我和石头等他出来。”
“好孩子好孩子向前,你快来看,孩子,和他爸爸小时候一个样子哦……”李惠兰抱着孩子,蹲下来,一下子无法自制,老泪纵横地号陶着,跟着孩子似乎吓哭了,母亲哄着孩子,看着这一家子,也是悲从中来,泪眼婆娑。
左右邻居看热闹的围了一圈,恭喜的、同情的、安慰的,一圈子悲欢离合,在十八年后像一个轮回。仍然是老泪纵横,可那何尝又不是喜极而泣呢?
“走吧。”余罪拉了拉袁亮。袁亮转身上车。
“真是一人害了三代人呀。”袁亮颇有感触地道,实在为这一家子伤感。
“你应该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余罪道:“为什么不是三代人,救了这一个人呢?”
袁亮一怔,看着余罪,余罪在笑,很欣慰的样子。每每他看问题的角度和别人总不一样,他想起来了,武小磊从穷凶极恶到解押归来认罪伏法,什么原因都可能是,但绝对不是慑于法律的威压。
“也是。”袁亮道,这结果总算差强人意吧。
正准备发动车走,陈琅上来敲敲车窗,余罪摇下了车玻璃,这位受害人的后代,眼睛同样红红地,伸着手,要握手,两人握手,她很诚恳地道着:“谢谢你们。”
“别客气,应该我们谢谢你,能理解我们的人不多。”袁亮也握了手,他道着,对这位姑娘的印像颇好。
“您别误会,除了把小石头接回家这件事,其他事你们做的都不怎么样,我未必能都理解。”陈琅道,话里有话,余罪和袁亮好不尴尬,一耸肩,不接茬了,陈琅也没有多说,又和李逸风告了别,这位谈吐不凡的姑娘,似乎窥到了不少奥妙,最起码那乱七八糟的谣言,或许她就能猜到点。
总算了却了这件心事,余罪如释负重,回头看着那一圈子人,他想,眼睛里蕴着温馨的笑容,收回目光时,他轻松地道着:“现在好了啊,又给老两口塞了个小石头,这罪有的受的啊,上学、接孩子、吃喝拉撒再加上将来娶媳妇买车置房,少说也得再奋头二十年啊。”
袁亮笑了,斥着道:“你这是给人家解脱吗?简直又给人家上了道枷锁。”
“不一样滴。”余罪欠着身子道:“这种辛苦可是幸福滴,不信你回头看吧,他们比什么时候都来劲,我估计呀,时间不会很长……哎呀,武小磊这个混蛋,能摊上这么好的一个妈,他成功改变了全县人民对咱们jing察的看法啊,都觉得咱们是王八蛋。”
袁亮一笑,只要是心里没事,余罪这扯蛋话就没边没沿,他不以为然地道着:“人家有个妈你都羡慕啊?”
“当然羡慕了,我没有嘛。”余罪道,一下又想起其他事来了,直问着袁亮道:“咦,对了,你好像是后爸是不是?我发现呀,你xing格里暴虐、冷血、而且有点内向的成因,就在这儿。”
“有多远滚多远。”袁亮给气坏了,停下车,一字一顿骂了余罪一句,才又重新启动。
余罪的xing格向来是你越骂他越兴奋,兴奋到处,他开始分析,甚至籍此分析出了袁亮有恋母情结,气得袁亮真伸手要把他往车下推,说笑着,快到刑jing队了,余罪发现了方向不对,直道着不去了,要羊头崖,还要瞅时间回老家看看,却不料指挥不动袁亮了,他直驶着,进了刑jing队大门,嘎声一刹,拍门下车。
余罪一愣,好家伙,院子里齐刷刷地一个方队,jing服鲜亮,站姿挺拔,看样子等了不少时间了。
“立正。”
“稍息”
领队的奔上来,敬礼汇报着:“报告袁队长,古寨县刑侦大队奉命集合,应到三十七人,实到三十人。”
“归队。”袁亮道。他回头看着余罪,看着下车的李逸风,余罪却是看到了队列中的李拴羊和李呆,那样子扮得越严肃,越显得傻了,他笑了。
“同志们,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很怀疑,很迷茫,怀疑的是我们心里那秤,是不是失衡了,迷茫的是,是不是我们的路子全部走错了,我听到很多传言,都说我们不该把侦查手段全部放到这些普通人身上,不该把审讯和排查加诸到那些妇孺身上,我承认,我做过,我承认,为此我受到很沉重的谴责,我也承认,我和大家一样,心里就一直怀疑和迷茫。”
袁亮铿锵地说着,今天余罪才看到了他刚毅的一面,那也许是并不幸福和少年生活磨练出来的,也许是多年的军jing生涯砺练出来的,他说话的时候经常是吼着出来的,那气势让余罪自叹弗如。
“可是,大家想过没有,我们穿着这一身jing服是为了什么?我们穿着要担负起什么样的责任?难道真像社会上传的,刑jing队最实惠,天天有钱天天醉?”袁亮虎着脸,说了句笑话,队伍一轰笑,他转折着的道着:“我不否认有这种成份在内,我当jing察的时候,抱着的也是这样一个理想,手里有点权好办事,人脉熟络点好来钱,等过上几年,升升职上上位子,这一辈子就安定了。我想,大家一定和我的理想一样吧?”
又是一阵笑声,余罪却皱了皱眉头,这是要来战前动员令,他这数i不在,可不知道袁亮想于什
答案立见分晓,笑着的时候,袁亮吼着出来:“如果抱着这种想法,请你暂时收起来,武小磊的案子尘埃落定,折shè出的不仅仅是对他家里几代人的痛惜,更多是,在场的你们,包括我,都不合格。因为我们让这个简单的案子拖延了十八年,我们给社会留下了一个悬而未决的隐患,一直持续的十八年,我们,也给那对可怜的父母造成了更大的苦难,让他多熬了十几年……这里是我们的故乡,守护这里的和平、安宁和幸福是我们职责,而我们,这些年交出的是一份不合格的答卷……你们说,还能这样下去吗?”
“不能”三十七位刑jing挺身吼道,铿锵齐吼,知耻而勇。
“除了武小磊杀人案,我县历年未决悬案旧案还有六起,你们说,能让那行凶作恶者,继续逍遥法外吗?”袁亮吼着,两眼jing光四shè,动员起来了。
“不能”三十七位刑jing挺胸昂头,凛凛肃穆,扑面而来。
“我宣布,现在开始,重启六起悬案、命案的侦破。”袁亮宣布道,他转着看了队伍一圈,沉闷地吼着道:“对于那些行凶作恶的,那些逍遥法外的,那些胆敢在我们这里做下血案的,刑jing只有一个态度,告诉我,是什么?”
“穷追到底、不死不休”三十七位刑jing,被队长唤起了凶xing,怒吼道。突然间如此让人全身凛然,
“敬礼”袁亮带着,向余罪敬礼,那一个致意,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余罪知道又要被人拉下水了,对着全队刑jing的致敬,那怕就是个火坑恐怕他也得硬着头皮跳下去,果不其然,袁亮走到他身边,问了句:“余所,难道你不准备给这些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讲几句?拴羊和李呆我们要了,而且,我们还想留着你,反正你挂职的,到年底就要走了,难得真舍得这些兄弟们?”
余罪一笑,容不得他回绝,袁亮对着大队道着:“我准备邀请余罪同志加入我们,大家说,好不好。”
“好”劈里叭拉的掌声,连李呆和李拴羊也乐滋滋地跟着起哄。
余罪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这个坑啊,恐怕得和大家一起跳下去了…………
两周后,武小磊的案子正式移交起诉,这例案子牵动了不少媒体的眼光,在监狱里的武小磊接受了数次采访,他的照片见诸于报端,说起来可要比抓他的刑jing风光的多。所有报道出来的正面人物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共同的代号:办案民jing。
一个月后,案子正式开庭,又是一幕人间悲剧,庭审不在案情和作案细节,而在于受害人家属艾小楠和女儿陈琅,她们陈述的是这些年李惠兰对他们家的照顾,历数了这些年老俩口的含辛茹苦,那白发苍苍的一对老人,老泪纵横地一味哀求,即便铁面的法官也看到两眼湿润,庭审中断数次。
不过法律仍旧是法律,故意杀人罪仍然成立。
后数i,正式宣判,考虑到作案时尚未成年,武小磊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这是参照了他的悔罪表现以及对受害人家属主动赔偿而给的一个量刑,刑事附带民事赔偿五十六万元。
这是个可以接受的惩罚,武家两口子敲锣打鼓给县法院送了一副大匾,嫌疑人家属给执法机关送匾,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家属感谢法院,却仍然对抓他儿子的公安局无法释怀,厚此薄彼到这样,就公安上的人也只有一笑置之了。
还有一个更大的笑话是是那五十六万民事赔偿引起的,这么多钱,有人按捺不住了,陈建霆的两个弟弟、陈建洛和陈建岗跳出来了,这两位连爹妈都不怎么关心的儿子,又是聘请律师,又是写诉状,要求武家给他们两人赔偿,理由是大哥死后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经法院调查事实,以及开庭审理后做出了驳回上诉的定论。
没有要到赔偿,两兄弟不服了,又上诉要求分老爷子留下了房产,怎么说也是儿子,总不能都给大媳妇吧?这一点按遗产分割可是合情合理,嫂叔妯娌每天吵吵嚷嚷陷入了旷i持久的官司。
生活中的悲欢离合就是这么继续着,更多的是增添普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可没有想到,武小磊案子时隔一个多月后,又一起震动全县的大案告破,是十年前发生在县城的一起爆炸案,那起案件炸死了熟睡的一对母子,受害人是一位经营大货车的小老板,后来无法承受丧妻之痛,远走他乡。
真相浮出水面来却是这样,雇凶作案的就是这个受害人,因为试图离婚屡屡受挫,转而悍然下手,刑jing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小有成就的公司老总了。他被伪装成爆炸同伙的刑jing敲诈钱财露了马脚,爆炸嫌疑人被捕后秘密解押回古寨县,蒙头反铐、身戴重镣,几乎是被人架进看守所的。
他有伤,不是他自己伤的;可他有罪,却肯定是他自己做的,他已经供认不讳。
那无数个yin暗的角落,犯罪和打击犯罪就是这样在此消彼长中持续着。
两种人,都生活在yin暗中,两条路,都是不归路,没有尽头………
第89章 前路茫茫
一声沉闷的声音,五原市第二看守所的大门洞开,狱jing陪着一位释放的人员出来了。
“这里是所有违法犯罪的终点,但也是所有改过自新的起点,不用说再见,从这里走出去,最好不要再见。”管教狱jing佝着腰,头也不回地走着,重复着这类给轻刑人员的教诲。
“对,您说得太好了。”嫌疑人点头哈腰,拍着马屁。
“一定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人生苦短呐,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应该能明白了。”狱jing又道。
“对,您说得太对了。”嫌疑人又恭维着。
“不要对我虚以委蛇,你可以把我说的当耳边风,不过在你下一次做事的时候,我希望你多想想老婆孩子,你和老婆生个人容易,活个人可难呐,你说对不?”狱jing又道,出去的路已经熟悉了,他甚至不回头都知道什么地方该低头。
看着管教没碰到门框,嫌疑人愕然道,苦着脸点着头:“厉害,说得太好了。”
“啊,那个……就这样了,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其实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这也是为你好。走吧。”狱jing的摆了摆,对于这种轻刑嫌疑人,从来都是这种教诲。
出了门,那人挖耳朵,有点冒火,天天听管教唠叨,那简直是一种折磨呐,没走多远,一辆jing车驶在,在他身边停下了,他当然不惧了,已经不是嫌疑人,却不料那jing车还是伸出个脑袋喊着:“张素文,等等。”
“咦?我刚出来,又要把我弄进去?”张素文吓了一跳。
跳下车来的老jing察笑了笑,伸着手:“认识一下,我叫刘星星,杏花分局副局长。”
“我没在那个区犯过事吧?”张素文给了个不友好的表情。
刘星星缩回手了,一招手,车上扔下一包东西来,他递给张素文,笑着道着:“有人托我送给你,衣服,还有点钱……找个地方洗于净,去去晦气,脸上胡子刮刮,头发也得剪剪了,在里面没吃亏吧?”
这是熟人了,张素文知道是谁送来的,一下子态度大转变了,笑着提在手里:“没事,不知道谁关照的,在看守所里做饭,哎妈呀,这仨月都吃胖了……”
这个造谣的,被判断拘役三个月,旁人为耻的事,看来这位兄弟当成疗养了,对于这号人吧,刘星星向来也是嗤之以算,他只是有纳闷,余罪怎么敢用这种人,就找线人他也不合格,何况还是顶缸的,笑着走了几步他问出来了:“素文,能问你句话吗?”
“说呗,自家人。”张素文道。
“我有点奇怪啊,怎么替那个人办事啊?他们从古寨来,没少折腾你吧?”刘星星问。
“非要说吗?”张素文问。
“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没别的意思。”刘星星笑道。
“也没啥,他们吧虽然可恶了点,不过好歹把我当人看了,不像其他jing察,逮着我就想坑点好处。”张素文给了一个朴素的理由,当时余罪找到他时,他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于是你就相信他?蹲了几个月拘役?”刘星星道。
“啊,挺好,在外面还得自个花钱呢。”张素文道,惹得刘星星噗声笑了。这些烂人的逻辑,根本无从理解。
相视笑了笑,这胡子拉碴的老猥琐男给刘星星的印像不错,他掏着一张名片递给张素文,交待着
“这是我名片,拿着它到五原保安,能谋份差事……要是不想去,就和你老婆于家政吧,你应该知道吧,有人托我给你老婆把手续都办全乎了,她现在不在夜市洗盘子了,于这活辛苦是辛苦了点,不过比你晃荡强……还有就是,老大不小了,该收回心了。”
张素文不迭地点着头,这回却是多了几诚恳的意思,他知道,虽然面前的jing察不算朋友,可和监狱里罗嗦管教一样,绝对没有恶意。
交待了一番,张素文乐滋滋地奔着跑了,刘星星上车时,和林小凤相视一笑,驾车起步,开往刑侦总队的方向,今天是破案大会战的总结会议,据说很热闹,全省各地涌现出来的刑侦奇人都要汇聚一堂。
林小凤多了几分期待,她道着:“刘队,一眨一年就过去了……真没想到啊,放在那鸟不拉屎的乡下,他居然也成了个风云人物。古寨县连下三起积案,都是积年的命案,这要按考评标准算,他们仅仅比二队差一点,不过比比素质和硬件条件,那就得反过来了。”
“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我听说啊,顾尚涛有可能回市局那个分局当分局长,上个台阶啊。”刘星星道。
“总得有人做这身嫁衣裳吧,咱们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林小凤道,笑了笑,翻阅着会务资料,翻了好久,她疑惑地问着:“咦?个人表彰,怎么可能没有余罪的名字?”
“他让出去了,一个让给了朋友,叫李逸风;一个成全了一名转合同制民jing的协jing,叫李拴羊……这小子不知道是活傻了,还是活得更明白了,总是让人看不透的。”刘星星道,他知道情况。
林小凤默然无语,轻轻地合上了资料,如cháo的往事涌来,让她叹息不已。
总队大会议厅,来自各地受表彰人员戴着大红花,前排整整坐了两排,许平秋在主席台上等着会开,他扫视着满座的表彰人员,老中青三代,老的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青还有初出茅庐的,没有意外的是他在队伍里看到了戴着红花的解冰,二队出了三名侦破英雄,解冰、李航、方可军。他们接手的案子也颇有可圈可点之处。各地市都有涌现出了的人物,最意外的是古寨县,接连三起命案告破,集体大奖花落于此了。
他看着那喜气洋洋的脸庞,一直在寻找,尽管他知道那个人不在,他却像魔症了一般,好像所有喜气洋洋的脸庞都成了那个坏笑的脸蛋,在汾西、还羊城,还是在五原的反扒队?
看了好久,等清醒过来时,他自嘲地笑了笑。
有人附耳说话来了,说了句,古寨县的表彰英模两位没到场。
啧,一下把许平秋气坏了,通知他们带队的过来,于什么吃喝的,这么重要的事也能耽误了。
不一会儿把顾尚涛给逮来了,县局一个局长,在这个场合可就是个卒子了,会务组一说,他吓了一跳,居然不知情,赶紧打电话联系,电话上训丨了一番,回头给了会务组一个好不郁闷的理由:
应该到场的袁亮和李逸风,因为突发案情无法到场。
这个理由太牵强,许平秋有点生气,离开了主席台到了后台,问着耷拉着脸的顾尚涛道着:“到底怎么回事?太不像话了吧,一个县队,你把总队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安排好的他们事迹报告怎么办?”
“许处,实在是突发情况………”顾尚涛委曲地道。
“说实话,我知道不是突发情况。”许平秋根本不听这个解释,追问下,顾尚涛没治了,把真实讲出来了,原来今天也恰是8l故意杀人案嫌疑人武小磊离开看守所,被押往劳改农场的i子,三位抓他的民jing,联袂去送人了,地点在晋南晋普山监狱,几百公里,根本赶不回来。这种事,他就当局长也不能说什么呀。
说罢,顾局长等着听上级的训丨斥,却不料许平秋一下子怒容消失,思忖了片刻,反而赞许地道着:“哦,原来是这样啊……好,很好,他们比你懂怎么当jing察啊,事迹报告你来吧,这个你比他们强
一句话,听得顾尚涛张口结舌,实在不知道这这话里的褒贬………
“逸风,没戴大红花,不会后悔吧?”余罪逗着后座拿着手机玩的李逸风。一听这话袁亮也笑了,三人一商量,还就放下表彰会都溜了。
“没意思,又不是没戴过,第一次戴花把我爸激动的都哭了,现在都麻木了。”李逸风玩得头也不抬,直道着:“真尼马没意思,我都跟燕子吹我上电视了,就上回采访那女记者问我了……哎他妈的,等播出来,连我名字都没有,名字没有也罢了,嗨……露了张脸,给打上马寨克了,让燕子呲笑了一顿,以后采访坚决不去啊。”
袁亮和余罪笑得直打颠,这却是行内的规矩,一般直接的办案人员都是不能公开露面的,李逸风这个也刑jing编制也不是的草包自然不懂了,因为没有炫酷拽一回,牢sāo还真不小。
一路说着已经接近终点了,这所监狱在省南某市的郊区,离市区十多公里,快到地点时就看到了巍峨的群山中,一座钢筋水泥的建筑,像堡垒一样耸立在其间,瑟瑟的寒风中,高高的哨所上,哨兵衣袂随风飘扬。
解押的车辆直驶进了监狱区,袁亮他们的车却是止步了,和狱方协商的一番,听得来由,给了他们十分钟的见面时间,也在场区里面,三个人各提着东西,踱步进去时,看到了解押车旁蹲,尚未归仓的武小磊,他看到三人时,兴奋地站起来了,一下子被管教喝斥了一句,又悻悻然蹲下了。
从现在开始就失去ziyou、人权以及作为普通人其他了,上来时首先报告才允许说话了,袁亮笑着道:“习惯就好,这里就这规矩,想开点,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机会啊,肯定用不了十二年。”
“谢谢。”武小磊诚恳道,鞠了个躬。
李逸风凑上来了,塞给武小磊一大包吃的,他准备好劝辞了:“武哥啊,你不会恨我们吧?”
“怎么可能,我感谢都来不及呢。”武小磊道,面对着在河里和他拼过命的两人,他总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其实呀,我觉得你当年跑对了,要当年抓住,绝对给崩了。对了,你跑的这几年绝对赚了,前几年你买那房子才五十万,现在都好几倍了……你现在进来是正好啊,孩子有了,老婆不cāo心了,爹妈还给赚钱攒着呢,等有一天出来,您是富二代、小石头是富三代呐……”李逸风劝着,仿佛这牢狱之灾是飞来横福一般,听得武小磊哭笑不得。
“去去……尼马浪费时间。”余罪拔拉过一边,把吃的往武小磊怀里一堆,小声道着:“武小磊,给你句忠告啊,进去里面横点,要不会吃亏的,不过得有点限度,别惹出事来……还有,如果当不了牢头,就把牢头巴结好,棉衣底下,咳……全是烟丝,够你支撑一段时间了……”
教着武小磊那些见不得光的法门,武小磊同样是哭笑不得,他今天仍然没有发现余罪像个jing察,不过他发现,这样不像jing察的,很让他服气。
三个人抢着占用时间,十分钟很快用光了,武小磊抱着一堆东西,在安全地通过检查后,他回头看送他的三位,余罪在狡黠地笑,李逸风喊着保重,袁亮在默然无声地招手。
三个形象同样的高大,在那一刻,镌进了他的心里,于是他笑着,没有一点恐惧地走着,进了铁门后的深牢大狱。
“哎……咱们这真是闲得蛋疼啊。”袁亮上车时,自嘲地道了句。
“我没疼啊,是你们叫上我的。”李逸风表白着。
“就疼这一回了,说不定都没机会了。”余罪道。
车开时,换上了李逸风开车,袁亮却是被余罪的话听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过了元旦余罪这个挂职于部就到期了,要回市里述职了,这时候还真有点不舍了,他叹气道着:“最终我们还是没有全部拿下来,七例案子,啃下来三起。你这个神探一走,我这个大老粗可要抓瞎了。”
“袁队,你搞错了,神探这个词本身逻辑就是混乱的。”余罪道。
“什么意思?说来听听?”袁亮好奇地问,一直以为余罪不敢以神探自居,敢情有原因。
“既然有衤,那就是无所不能了,还需要吗?既然,那考验的是一个人的细心、耐心和恒心,在这个上面谁也不神……真要被扣神探的帽子,那就离栽跟头不远了,许平秋栽过,马老也栽过,找到真相的唯一方式不是靠神,而是靠我们集体的智慧,这也是我们在和犯罪较量中占绝对优势的地方,因为我们的团伙更庞大,更专业,总会真知灼见出来,带着我们找到真相。”余罪很正sè地道。
一说李逸风和袁亮哈哈大笑了,余罪一下省得了,赶紧纠正着:“团队……团队,不是团伙啊,这词概念差不多,只不是人为地定义褒贬而已。”
“那你要到更大团伙里了,有什么想法?我想,市支队应该要你吧?”袁亮笑着问。
“还没想法,我就想好好松口气,而且我还真不想于刑jing,太挑战人的jing神极限了,那爆炸案你能想像得出,老公雇人炸房子,把老婆孩子炸死,自己带着钱出去逍遥去……啧,我得换换环境,否则心里会越来越yin暗。”余罪道,现在能理解马秋林的选择了。
这是实情,袁亮深有体会,他无言地擂了余罪一拳,这些i子确实是辛苦了,转着话题问李逸风,李逸风想了想,不确定地道着:“我不清楚,我爸想让我去省里,我妈舍不得,他们俩还在争,所以不确定。”
“真没出息,还靠你爹妈。”余罪不屑地训丨了句。
“你连妈都没有,你倒有出息啊。切。”李逸风挖苦了余罪一句。
气得余罪直揪他耳朵,车在路上扭扭歪歪,袁亮赶紧制止,这一路回归,却是数月来最轻松的一次旅行了。
又是一年结束了,余罪离开县刑jing队,在羊头崖乡呆了一段时间,接着就押着一车粮食回家过年,乡里今年风调雨顺,大量的粮食积压,又给了他施展抱负的机会,连指导员王镔也参加到这个行列里来了,粮加厂最终选择和乡里签合同,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元旦过后,李逸风去向有了定论,既有成绩又有功劳,李部长的路就好铺了,给儿子争取到了一个脱产学习的机会,手续放到了市公安局,而人却要到jing官大学深造,李逸风死活不想去上学,可最终架不住爹妈加上爹妈请来的所长和指导员轮番劝,无奈之下,还是走上了父母铺好的路。
他的路刚开始,而余罪的路却似乎断了,年前就有述职,述职完回原单位等待,可他从反扒队出来已经没单位了,年后那一批挂职下乡的,大部分都接到了任命或者集中学习的通知,已经陆续安排新岗位了,可他,迟迟地没有接到通知。
挂职挂职,最终把自己挂起来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可能仍然陷在五原市那个人事的漩涡里,一个谜雾重重、错综复杂的漩涡里,即便他就真的是神探,也无法窥到其中的玄机,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层面,他根本无法接触得到。
什么职责啊,什么事业啊,什么理想和信仰呐,还真不是你想献身就有机会的。许多炽热的心就是这么慢慢冷却的,慢地变得冰凉以至漠然。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余罪悠闲地过了个chun节,过了好长一段没有工作、没有任务,光领工资的好i子,他倒希望这种闲适的i子,一直持续下去………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明i零时准时上传。
第01章 实验计划
西山省厅,六层,刚装修过的办公室,年前新配的电脑,新布的ddn专线,从主管刑侦事侦查的这位许处长的办公室,可以直联到各地市的支队以及省厅所属的各专业大队,与以往相比,在信息化、实时化以及直观化等方面,刑事侦查的脚步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又是一年过了,刚刚闭幕的全省公安系统工作会议,刚刚闭幕了全省刑事侦查工作会议,许平秋终于可以向往年一样,坐下来歇口气了。
不过似乎他没有,坐在临窗的办公桌前,正聚jing会神地看着一份资料,看得很仔细,仔细到字斟句酌,偶而不解,还返回来再看一遍,他偏黑的脸膛在初chun的阳光下显得很凝重,那皱起的眉头,又浓又深,偶而撇嘴摩娑着下巴,似乎是烟瘾犯了,在极力的克制着。
坐在一旁的史清淮科长仔细端详着这位从基层一步一步上来的领导,坦白地讲,他对以前的机制和体制是持怀疑态度的,像面前这位许处长,工农兵学员,jing校培训丨两年就上岗,从专业素质的角度讲不比普通人强多少,而且这些几十年的老jing察,都是从大抓大放大严打时代过来的,在执法过程中胡于蛮于瞎于的事屡见不鲜。
随着法制进程的加快,人治时代造就的这一代奇葩已经渐渐被时代淘汰,可如果没有淘汰的,还硕果仅存的,那就是奇葩中的另类了。史清淮仔细研究过在全省有“神探”之名的许平秋指挥过所有的案例,他发现了一个特点,这位声名赫赫的刑侦处长、全省刑事侦查总队长,从来没有躬身侦破过那怕一件案子,可他选拔出来的参案人员,却侦破了大部分疑案、悬案以及轰动一时的大案。
他知道,这位领导胜在眼光过人。
于是这个他jing心准备的计划就摆在许平秋的桌上了,他想,兴许这位处长能有和他一样的眼光。
哗哗的纸声,翻过了最后一页,许平秋放下了计划书,沉吟着,看着计划书上那个草拟的名字《刑事侦查特勤支援组织构想及培训丨计划》。
他摩娑着,看着史清淮,这位三十年许,jing官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窝在省厅已经数年了,主管犯罪心理学研究,这个偏门学科即便在现时的刑侦侦查的实践中也没有多大用武之地,于是年华渐老,青chun不在,三十多岁,恐怕要止步于科长这个位置了。
“小史啊,咱们打过几次交道,我这人话直,那我直接问你,你的动机是什么?”许平秋道。
面对许处长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史清淮直道着:“我想走出,走出的结果可能碰壁,也可能走得更高,不过如果死守这儿,恐怕我只能止步于此了。”
“好,这是实话。那我再问你,这个构想,你觉得可能xing有多大?它的实践xing又有多大?你注意一下啊,在咱们现行的体制内,你也知道,各地的协调办案都难得多,别你这样横竖往人家的盘子插一杠了。”许平秋道。
这也是实话,刑事侦查已经细分到每个刑jing队的责任片区,对于外来者的于预,恐怕谁也不会高兴。有时候甚至出现这样一个怪圈,我宁愿我责任片区里的案子悬着、压着,也不会向上级汇报有多大的危害。
“所以才叫‘支援,,而不是代办,其实大家纠结的就是那点功劳,只要没有花落别家,还是有可能的。”史清淮道。
“呵呵,你得轻巧,我到那儿找那么多雷锋,光讲奉献,不要待遇。让你于,你愿意呀?”许平秋笑着道,这个模式构想可能很好,但它的实践xing就值得推敲了。
“那就是政治处要考虑层面了,许处长,我是单纯从提高刑事侦查水平的方面考虑的,也就您的,要想做好一件事,那你的思想首先得纯粹。”
史清淮道,看着许平秋似乎有点动心,他排着自己的理由:
“从犯罪的角度讲,这些年的犯罪趋势向团队化、智能化、科技化方向发展很明显,我刚刚看过南方一例贩毒案子,他们团伙的头目是个自学成材的药剂师,下面组织分工很严密,有负责通讯的、有负责武器的,有负责转运的,而且犯罪的法也很让人赞叹,他们组织地在南部沿海,而他们的市场却在欧美,这样跨省、跨境、跨国的案子已经屡见不鲜……试想一下,恰恰我们内部的严密分工,限制了我们对类似这种犯罪的侦破效率。”
一到案子,许平秋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听到史清淮停下时,他下意识地道着:“往下
“比如,让我们刑jing和特jing的大老粗,恰恰对付的是jing通电脑和各类通讯的犯罪分子,那可能会是一种什么情况?再比如,让我们jing通资金追查的经侦同志,遭遇到了对方有组织的武器对抗,又会是什么情况?现在犯罪不是单一xing的,而是复合型的,我们各jing种协调速度,直接决定着侦破的效率,而现在对速度要求几乎是苛刻的,很可能在我们协调进行中的时候,嫌疑人已经逃之夭夭了。”史清淮道。
这就是所谓的擒贼难擒王,往往深居幕后的头目,被绳之以法的机会不多,因为那些作jiān犯乎的嫌疑人,同样深谙jing察的工作程序,对于他们,总能找到足够多的漏洞可钻。
“理论是可行的。”许平秋沉吟道:“如果有一个或者几个这样的支援小组,能在案发第一时间里对于犯罪模式、侦破方向、甚至嫌疑人的大致范围作出准确判断,对刑事侦查水平的提高很有裨益
“对,特别是针对一些突发xing案件,高智商犯罪案件以及需要不同专业领域知识的复合xing案件……简单地举个例子,现在全国民间借贷引发的刑事案件不少,要侦破这类案件,首先得了解资金的cāo作的方式,而且还需要懂一点他们的运作模式,同时还要提防他们和黑恶甚至境外势力相勾结,这不是我的单独的一个jing务单位能处理的,普通人可能连利率都看不懂。这种案件如果有类似的外来支援,最起码,可以在第一时间看清整个案件的脉络,然后再对症下药,少走弯路。”史清淮道,期待地看着许平秋。
“原则上我同意。”许平秋拍板了,史清淮一笑时,他又泼着凉水道:“设想和实践是两码事,服厅长和厅领导班子,这个事不难,难的是,你从那儿能找这样的黄金组合。”
“我们全省数万jing力,这个问题我觉得不算大。比如现在正进行的jing官培训丨班,应该就有这样的人吧。”史清淮道。
“相信我,那里面不可能有你想找的人。”许平秋异样地笑了。
“能告诉我原因吗?”史清淮一下子没明白。
“心里揣着升职的人,怎么可能躬身办事?工作只是他们谋取个人利益的一个方式而已。”许平秋道,很不屑,但肯定大多数时候不会错,难道现在谁还期待忧国忧民的人遍地都是?
“那应该怎么样找?”史清淮请教着。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应该从以此为乐的人中间找……”许平秋道,他了句史清淮没听很懂的话,还未发问,许平秋拿起计划道着:“这个设想很好,我可以纳入到今年的刑事侦查工作规划中,你准备一下,作一个更详细一点的资料,咱们一起向崔厅汇报一下,只要领导班子讨论通过,我全力支持。”
“谢谢”史清淮起身,踌蹰满志地敬礼,接过报告。
其实内心炽热,总想成就点事业的人不是没有,只是被i复一i的繁琐消磨殆尽了。
许平秋看着兴冲冲走的史清淮,他如是想着。
坐下来时,他又否定自己这个定论了,其实大部分还是想着混吃等死的人,理想是看词汇,不会是现实的。他无所事事地翻开了电脑里,年新晋一批刑jing,流失的补充的基本持平,他挨着点过每一个履历,马上又点了关闭,很多人根本无甚可圈可点之处,进队后很快会成同质化的一类,就即便离开,那原因也是出奇的相同。
无非是想离开这个环境,找一个更安稳和收入更高的位置而已。
蓦地,他点到了一个旧文件夹,那个文件夹是加密的,密码是当时案件发生的时间,一眨眼都快两年过了,他输密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记忆力是如此之好,根本就是下意识地打开了,然后那一群奇葩队员,像一直就在电脑里藏着一样,蓦地出来,惹得满脸笑意,皱纹顿开。
严德标,当时还在超市偷吃,这家伙身上有股贼xing,这辈子改不了了。
豆晓波,相对老实点,现在已经到机场工作了,行李安检上,禁毒局在那儿设了一个点,那是个相对清闲的工作。
张猛,流失了,许平秋叹了口气,关闭了他。
熊剑飞,是个好苗子,可惜有点愣,这辈子只能混在冲锋一线了。
骆家龙,信息中心,估计已经和朝九晚五的同质化了。
孙羿、吴光宇,这两位对车部件的认识超乎寻常,太投入了,反而于不了别的事。
董韶军,已经安身在二队了,他的专业无可替代。
汪慎修,许平秋凝视了良久,无言地关闭了他的页面。
余罪
许平秋又看到他的照片时,笑了,笑着暗道着,这个兔崽子真沉得住气,被晾着已经三个多月了,工作安排暂时没有、进修培训丨也没通知、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上蹿下跳找工作寻门路了,偏偏这家伙不是一般地淡定,他估计要没有提起的话,余罪敢一直坐在家里。
也不是没地方,可以把他扔在二队冲锋,不过那样许平秋觉得有点浪费。也可以放到个刑jing队,他这水平当个小队长绰绰有余,不过许平秋仍然不放心,他太了解这个人的心计了,也许用不了几年他敢成为一个出类拔粹的黑jing察。而且呀,回来住个培训丨班提一级到其他jing种也不可能了,他如果在名单上,估计过不了市局王少峰那一关。多少人等着呢,就没人了也轮不到他。
他的安排还在研究中,准确的情况是,王少峰局长想就地转正,把这位让他闹心的小jing永远放在羊头崖乡派出所无私奉献,不过这一次遭遇到了许平秋的狙击,他启动了特勤征召条例,直接提走了这个人的人事续,因为此事两位老同学还犯毛病了。
于是余罪就被挂住了,挂了好几个月了。
很多事就是这样,晾着晾着就凉了,放着放着就忘了,再好的苗子也要荒成草了,
这个人应该动了动了,许平秋想了很久,他拿起了电话,拔了史清淮,语重心长地道着:
“小史啊,我想起几句话来得告诉你,省得我忘了提醒,这次如果成行,你……你本人务必亲自上门一一邀请,我们可能给不了基层于jing更多的待遇,但必须给他们足够多的尊重,还有宽容,而且,我希望你亲自带队,不要假于人,如果你能组合出这么一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队伍,那对我们的刑侦工作是有相当大的益处的………我推荐给你几个人,你可以尝试一下。”
他想到了很多,得缺乏逻辑,第一推荐名字居然是:严德标
“同志们,我们今天就讲到这儿,希望大家抽时间把留下的作业认真作一下……提醒一句啊,各位都是即将走上领导岗位的人,结业仪式的时候,市局领导将会来现场和大家讨论的……我希望到时候,别冷了场啊………”
省jing体训多功能会议厅,市局政治处宋应照结束了当天的马列课程,夹起了书,和大家道别。
满座都是jing服鲜亮同行,结束的话引起了一阵躁动,估计没人听老师的安排了,交头结耳的、窃窃私语的、还有和为数不多几位女jing眉飞sè舞的,老宋看了眼,稍稍有点不悦地夹起书离开了。
“宋老师,您慢走。”
有位年轻的小伙,帮着开门,很谦恭送他,让他的心情突然又好了几分,笑着对小伙道着:“解冰呀,每天都是这么送我,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
“就烦,也还是要送的,您是老师,又是前辈,这是起码的礼节问题。”解冰很礼貌地道着。
“未必呀,现在什么课都没什么人听,就这政治课,恐怕很少有人能听得进呀。你对信仰问题怎么看?”宋应照随口问着,他很纳闷,解冰这个年纪,关注什么也不应该关注这些在年轻人看来已经落伍的事。
“有信仰才会有人生的目标,和归宿感,我觉得信仰之于jing神,就像o之于人体一样,可以忽视它的存在,但你无法否认,它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解冰道。
宋应照异样地又回头看了眼,似乎在斟酌这孩子的话是不是刻意恭维,不过看着不像,那一张帅气而虔诚的脸庞,他突然问:“那你作为刑jing,在不避免地接触着社会yin暗面,你信仰什么?”
“我信仰人间正道,邪不胜正。”解冰道。
依然是一副帅气,但却显得有点稚嫩的表情,老宋笑了笑,拍拍解冰的肩膀道:“保持你的信仰,别让其它东西改变了它,这样的信仰可不多了。”
进电梯了,老宋灿然一笑,示意别送了,解冰咀嚼着这句话,不过看样对他来或许并没有什么改变的必要。
学员陆续出来了,这一届是全局各jing种中的后备及挂职煅练人员培训丨所最多的自然是分配的向,在这个群体里,理想和现实都是同样丰满的,有jing官大学学历的、有特招的、还有很多很多,或许向已定,根本不关心的人。
比如李正宏就是一位,他出来时,嚷着解冰等着,相携的几位鱼贯而出,jing校同一届的学员,尹波、欧阳擎天、武建宁都在其列,这几位虽是省jing校不入流的学校毕业,可满座jing官大学、jing察学院毕业的都未敢小觑,一个小jing校生,工作两年直接和他们打拼多年坐在一起,本身就明很多问题了
“晚上到什么庆祝一下,我坐东。”李正宏邀着。
“凭什么你坐呀?我来。”尹波不服气了。
“咱们班长来,前提条件,必须把刚泡的女朋友带上,让兄弟们过过眼。”武建宁提议,惹得一于朋友附合,欧阳擎天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勉为其难答应了,刚泡上了一位省税务局的一位,正热恋之中,着他和朋友们小声道着奇闻,其实后来最牛逼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骆家龙,居然把省肿瘤医院院长家千金给勾走了,第二呢就是汪慎修了。
这个穷屙华丽丽地一转身成土豪了,让这群官二代也就叹呐,这可得卖身多少回才挣得到呐。
着谑笑着,众人邀着解冰,解冰听到时,替汪慎修正名道着:“你们别胡乱猜测,好歹也是同学呢,我觉得汪慎修心高气傲的,不是那种人。”
“那你看得出来?要是提拔我当局长,我卖身都无所谓。”李正宏玩笑道。尹波打趣着:“喂,正宏,你考虑清楚,咱们上司差不多清一水爷们,你卖身不行。得献菊。”
众友皆笑,解冰却是有点不好意思听这种玩笑,众人知道他向来脸皮薄,和安嘉璐的事后来没下文,别人一提男女问题他就脸红,别接受男男话题了。之后倒没人触他这个心结了,话着、下楼着转到了另几位奇葩上,那一届的妖孽不少,很多都了二队,而且鼠标据混得也不错,起来让这于有背景的同志们大叹时运不济了。
咦,还有一个最奇葩的,欧阳擎天想起来了,直道着:“对呀,你们谁听到余罪的消息了没有?这家伙年风光得厉害,上刑侦论坛了,怎么今年没音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像他那号直接把领导拉下马的货,谁敢要?一拉还是一片。”李正宏了一个最简单直观的判断。尹波凑上来小声道:“对了,我听我爸了,这次往上提,压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余罪,不提不挂好几个月了。”
“按理,余罪这次应该能升上来啊?侦破好几起大案。当二队队长都能上会讨论了。”解冰道,甚至有点替余罪叫屈了,尽管他对此人不齿。
“挂职煅练你不懂,考核条件,辖区内没有发生重大责任事故,挂职期间没有发生违纪行为、考核的各项指标等同于治安、户管、刑事等指标。”武建宁掰着指头道着:“简单地讲,就是你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也没于,就是优秀、合格……反正你于得事越多,哎,那就不对了,那明你的治安防控不到位,发生治安、刑事案件了,对吧。”
“所以呢,他的考核还是倒数第几。”尹波笑道。
欧阳擎天也笑了,他补充着:“不过也别啊,这贱人是够凶的,跨了好几省追逃,这么不要命的,想往上爬。”
“累死丫的,也得趴着。”尹波道,几近不屑。
解冰不话了,他突然发现,在二队他没有成功地和那些队员溶为一体,却和原来的朋友们有裂隙,他居然对那个坑过他钱的余贱人隐隐地有了几分好感,直觉得那贱人,倒比原来这些朋友有血xing的多了。
他在想,如果那次被袭的是自己,绝对不会有人为他讨回那个血淋淋的公道和痛快
“想什么?解冰?哎对了,晚上来你来不?要来叫上你女朋友,别以我们不知道啊,你把省热电总裁家的小棉袄给穿上了。”尹波道,惹得众朋友一阵jiān笑。
解冰知道这事瞒不过众人,他讪讪地笑着,正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有人吹着口哨,有人挤眉弄眼,有人推着他,在门厅之外,慢慢摇下的车窗里,有位女人在招着,蜷着长发、戴着墨镜、摘镜时嫣然一笑,笑得很惊艳。
“各位,原谅我见sè忘友啊,好容易有几个闲功夫,我得陪她,你们靠边……”
解冰找到了一个充分的理由,踱着步快步走了,引起一于羡慕嫉妒的朋友频频向那位女人做着鬼脸,大声邀请着。
“他们都是你朋友?要一起庆祝开个paty也不错嘛。”女友笑着道,向着那几位招示意。
“走吧,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学员而已。”解冰道。
车走时,他看了眼出入鲜亮jing服的同行,异样地回忆起了那青葱的jing校生活,异样地想起那帮子经常吼着兄弟歌的贱人,似乎比他们这一拔官宦之家的朋友更显得亲切。
变了,变了很多,他放弃了高傲、放下了身架、甚至放弃了曾经相信过的爱情,他依然觉得自己的生活缺失了点什么。而且那些失的总让人眷顾,而得到的,却如此难以言欢呢?
他看了眼身边的女友,如是想着,又意外地想起了,那个镌在心里的名字,一个是冰山骑士、一个是烈焰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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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良驹好马
汾西市,南街口香果园。
chun寒料峭的季节,行人方稀的街市,余罪从厚厚的透明塑料门帘里探了探头,夹着一块烧尽的煤球,被冻得打了个战,又缩回头去了。
坐回了店里,又开始嘎蹦嘎蹦磕瓜子,时不时地看一眼身边坐着的一位小屁孩。邻居家钱大义的儿子钱小果,他爸和余满塘是狐朋狗友,这节气老哥俩凑一块进货去了,于是把这个缺管教被学校停课的小子放余罪这儿暂时接受管束了。
“看我于什么?赶紧做作业。”余罪训丨了句,继续磕瓜子。
“你一直磕磕磕,跟家里藏了只老鼠样,我怎么做作业?”小果瞪眼了,好不生气的样子。
“戒烟,没办法,嘴里没点东西就痒……哎我说,小果,你犯什么事被学校停课了?”余罪好奇地问,一问那小子像所有嫌疑人一样拧着脑袋,不告诉他。
余罪笑了笑,却是懒得和他较劲,方有人来,他赶紧起身相迎,是一对夫妻,三十年许,抱着小孩,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果,和果贩子余罪同志聊着,这个果贩子似乎很认他们意外,先给怀里的小孩塞了小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直逗着孩子玩,这夫妻俩被人赞得极是高兴,转眼间,一百多块钱的水果打包送上车了。
水果这生意,夏秋走量、冬chun卖价,严格说起来还是个好生意,没什么淡季,余罪把钱夹回到抽屉里,乐滋滋抬眼时,那小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上他的书了,他一拍桌子伸着手:“拿来,一分钟不看着,你就走神,这是你看的么?”
拿到手里,却是《卫罪行为与动机剖析》,他瞪着眼道,我都没看懂呢,你能看懂啊?
小果被训丨哼了哼,又开始磨叽着根本不会做的作业了。
这是家里闲来无事时候咀嚼的东西,不是非要看,而是觉得没有什么可看的,他又翻了几页,此时却是没什么心思了,担心老爸和钱叔叔前一天就去接货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刚放下书,他看到钱小果又走神了,这孩子左顾右盼的,心慌意乱的,那猫抓痒痒的样子,把余罪给逗乐了。
两人说起来还是有共同语言的,最起码被学校停课打发回家的经历是共通的,余罪不诈唬孩子了,给他抓了把瓜子,热水泡了几个苹果,吃着,烤着火,直安慰着差不多到太黑,你爸就回来了,我看你这样反正也学不成,玩呗,你以为我想看你呀?
而小果似乎对于余罪的身份很好奇似的,聊着,指着余罪的书道着:“哥,你们当jing察就看这东西?”
“啊,行为与动机,是犯罪的两个组成方面……哎呀,我跟你说这个于嘛。”余罪道,嘎然而止
“当jing察好玩么?你有枪不?”小果好奇地问。
“好玩,不过没枪。”余罪笑道。
“没枪你玩个毛呀。”小果道,痞痞的声音,听得余罪眼光一刺,瞪着时,他突然发现那表情和他小时候如出一辙,是那种谁见了都想往脸上踹一脚的那种。这可不行,这孩子的思想有严重问题,他严肃地道着:“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别看我,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学校和别人打架了………办事得用脑子,就比如当jing察,同样得用脑子,比如哥看的这行为与动机,揍是用来判断别人心理的……”
看小果不服,余罪指着他严肃地道:“比如一分析你这表情特征,揍是不想做作业。”
“还用你说啊,当学生谁想做作业?”小果不屑道。
哟,不服,余罪来劲了,又严肃地道:“比如再一看你这表情,可以分析出来,你是宁愿被打发回家,也不愿意上学啊。”
“更不用你说了,当学生谁愿意去学校。”小果更不服了。
这倒余罪说得有脸红了,他得瑟地一拍书道着:“再比如,刚才,那一对夫妻,有可能买咱们的水果,也有可能不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准确判断到他的心理,就能左右他们的行为,所以我讨好他们的儿子,而且我猜这个时间肯定是去看长辈,而且一准是丈母娘……哦,于是我把最贵的东西,成功的给他了。”
“还夹了一颗坏的。”小果啃着苹果,补充道。
“哟,你小子眼尖啊,观察这么细致。”余罪脸不红不白,笑歪了,直道着:“这就是学问,是通过长期学习和实践得来的。喜欢看哥这书,说明你也有当jing察潜质啊。”
偶而在这个小听众面前得瑟了一句,话音落时,余罪也愣了下,他突然省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马秋林教的、有在监狱学的、有在反扒队看的,还有自己揣摩的,但根子上,还在父亲这里,从小在这个揣摩人心的环境里长大,为了卖掉水果,智商已经被压榨到极致了。
就一个听众,说完了,余罪突然这小家伙根本不为所动,余罪异样地问:“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是对,不过我没看内容。”小果坏笑着。
“那你看……”余罪没听明白,小果翻着书,翻到了其中一页,一抽,一张照片一扬,余罪脸拉长了,一把抢到手里,吧唧给了小屁孩一巴掌,看着照片,那是在天龙山上,他和林宇婧自拍的照片,沐浴在夕阳中的景sè,后来觉得那照片实在好,就冲印出来了,偶而间拿出来端详呢。
“哥,她是你的妞?”小屁孩好奇地问,捂着脑袋。
“是啊,女jing察。当过特jing。”余罪得意地,骄傲的一亮,塞回常看的书里了。
“哥,那特jing厉害不?”
“当然厉害了,一个打七八个都有富余。”
“女特jing呢?”
“女特jing也厉害,打三五个不成问题,你问这于吗?”
“我决定了。我将来也当jing察。”
小果一拍胸脯,终于找到理想,很严肃地道着:“多泡几个女jing察,打起架来一起上。”
余罪愣了下,然后他发现这孩子说的绝对不是假话,逗得他笑得直得瑟,赞着小果道着,真尼马有志气,比我强,最起码泡妞的出发点还算纯洁。就为打架人多点。
两人笑着,不一会儿车回来了,老余和老钱在门口嚷着,小余和小钱奔出来,加入到下货的队伍里了,余罪看着小果学习愁眉苦脸,于活兴高采烈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按正常逻辑,学业这样一塌糊涂的娃,将来除了子承父业几乎不可能再有出路。
其实那样也不错,衣食无虞,挣得也不比当差少,只是余罪心里免不了记挂着还有那么一份工作和编制,这都几个月了,愣是没消息,他忍不住有点心理失衡的感觉,而且特别怕父亲问起。
就在这个时候,他兜里的手机响了…………
实验计划审批的很快,正如史清淮所料,只要说通许处这尊神,他有的办法让计划通过,外部可能不知道厅长叫什么,可能不知道有几正几副,但无人不知许平秋这位最老的处长,有关刑侦类别的工作,他几乎就能当了家。
从提议到批复不到三天,在史清淮看来也算是一个特例了,他踌蹰满志地端着一摞影印件,又一次敲响了许处长的门,应声而进时,许处长正和水吞着药片,一伸手,接过了他厚厚的资料。
全部是待选人选,几乎是海选,许处长建议把实验范围缩在省城一隅,先找找经验,如果可行最好给全省做一个模板出来,于是省城全城六千多jing力首选成了史科长的筛选模板。
选拔不难,首选是学历,次之是资历,当然还要有平时表现的参考,这些年基层jing力的整体水平也提高了不少,最起码近几年招聘数百比一的比例,还真招进来了不少名牌大学毕业,品学皆优的学生。
他静静地坐着,看着许处长的表情变化,两人已经通过气了,特别在筛选标准上,史清淮这次提供了八十多位候选的名单,他想,自己的眼光,应该能过了。
“不行,你的思路我是说,咱们还需要在某些地方上磨合磨合,我不是于涉啊,比如你挑的这个人,解冰,绝对不行。”许平秋道。
“我觉得他很合适啊,这次jing官培训丨报上来的材料我看了,难得夸奖人的宋处长都专门表扬了他几句,我参考了一下他的工作经历,发现这个人成长很快,尽管学历是省jing校稍差了点,不过丰富的实践能把这一块弥补了。”史清淮道,那是他第一位挑到的人。
“我也知道他行,但是。”许平秋笑着强调着:“你想从邵万戈手里挖人,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每年给二队压的担子不轻啊,就市局王副厅都给这小伙几分面子,下死力气的就他们了……不信你可以试试去说服一下邵万戈,他敢瞪你两眼,然后让你从外面给他关上办公室门。”
否定,史清淮耸耸肩,知道这个建议很中肯,下面那些打打杀杀出来的队长,根本不尿厅里文职于部这一壶。刚扔一个,旋即许平秋又挑出几分来了,直道着:“这一摞,可能都不行。”
啊?
一看去掉了三分之二,史清淮倍受打击,赶紧起身来看,几乎还都是他选的种子选手,高学历、高智商、在某一领域已经崭露头角,偏偏这些人许平秋都说不行。
老许翻看着,知道有点打击人了,他于脆放下资料,指点着剔出去的人道着:“康成军,背景很深,从jing三年直接就在经侦支队上位,绝对不行,不信你可以试试,这种人的路早有人铺好了,你的计划他根本看不入眼。”
也对,史清淮抽着一份问着:“这个呢,张凯峰,政法大学毕业的,学校时候论文就在全国xing期刊上发表过,对法理研究很有一套。”
“错了,你找的是执法的,不是研究法律的,这是两张皮。他两年前的实习评价不高,做人做到让别人连句好话都吝于给的地步,你不觉得他情商有问题?要么太古板,要么就是个书呆子。”许平秋道,直接否决。
“那这位”史清淮一扬,这个扔了有点可惜,已经进入后备于部的名单了。
“不行,太优秀,你看他的档案,从学生时代开始,写了满满两页获得荣誉。”许平秋道。
“这肯定不是假的。有些荣誉可以查到。确实是很优秀的基层jing察。”史清淮道。
“对,缺点就是优秀,这样的人特征是虚伪、沽名钓誉,再加上不择手段往上爬,不信你也可以试试,没有足够的回报,你拉不动他。”许平秋道。
史清淮虽有不信,可也不敢不信,全jing里,还能找到几个不择手段不往上爬的?这个好像可以理解,他放下时,又掉出一份来,许平秋淡淡地评价着:“你注意看他们自己写东西时候的措辞,比如这个人自我评价相当谦虚,谦虚到几乎卑躬的地步……你这样的人,他没傲气,只会按部就班的工作,让他们于活没问题,可让他们把活于漂亮,就有问题了。”
受教了,敢情老处长看人的方式和他不一样,简简单单的资料他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史清淮正整理着资料的时候,许平秋咦了声,直道着:“这个人凑合,参加过几起经济案件资金的追踪,单独办过案,评价一般,自我鉴定几句话,写得很拽啊……”
“这个俞峰?确实不错,”史清淮道,犹豫了下,把实情说出来了:“不过,我和他原单位联系时,单位说他已经递辞职了,正活动着调工作。”
“那就试试他,敢扔下工作走的,一般都是有相当能力的人。”许平秋道,反而对他有兴趣了。
挑着又来一位,许平秋翻看着简历道着:“曹亚杰,参加过天网三期工程,有计算机工程师资质,对他这个年龄的人可不多见……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在郊区分局。”
“这个……”史清淮道着,看许平秋征询的表情,他压低了声音道:“是个领空饷的,自己都开了两家公司。”
许平秋愣了下,哑然失笑了,不上班光领工资的人,那个单位似乎也不缺,可不到三十年龄的就这样,倒让他稀罕了,史清淮介绍着,这个人当年天网建设时候就属从大学直接特招,于了几年嫌工资低,就在外面做小工程挣外快,没几年倒成了气候,自己有公司了,而原单位他混得也不赖,几任分局长都不管,上面也不问,下面不少和他私人关系不错,结果就产生了这么一位奇葩。
“他还是jing察吗?”许平秋问。
“严格地说,是,在jing籍里。”史清淮道。
“那不就得了,算上他。”许平秋道。
这当会史清淮发现了,领导在找的都是有毛病的货sè,他小心翼翼地提着:“许处,您看到这几位,都放在下面,可能xing我觉得都不大,多多少少都有点小问题。”
“哦……有问题的人,才能用于去解决问题。连问题都没出过的人,难道还让咱们手把手教他们怎么去解决?”许平秋自言自语道着,根本没当回事,说着又挑出一份来,手指敲着道着:“这位也不错,信息中心呆了六年……支撑中心的,那应该对这数年发生的大多数案件都有涉猎,外勤信息大部分都是他们支撑中心提供的,需要这样一个人,你考虑的很全面。”
“李…李玫?”史清淮异样地道。
“怎么了?女的也行啊,在这个上面不能xing别歧视。”许平秋道。
“倒没什么问题,就是……”史清淮yu言又止。
“就是什么?也有毛病?”许平秋奇怪地问。
“她……她……她体重108公斤,算不算毛病?”史清淮吞吞吐吐地讲出来了。
许平秋一愣,一扔资料,哈哈大笑上了,两人相视而笑,这鳞选的,似乎有点进入岔道了,半晌许平秋才摆手道着:“这样,咱们也不能单纯从资料上看,有时候资料反映出来的东西,太局限了……你亲自走一趟,见一下所有的人,就桌上这些人,然后咱们再选定……时间嘛,今天是三月二十七号了,下周,我带你去一趟总队,把这事给定一下,前期可以多选几个试试……”
“行,那我就这样办……哎对了,许处,您推荐的那位……”史清淮道,小心翼翼地问,处长推荐,他不敢作主了。许平秋一笑道:“你是指那一位,严德标?”
“不是他,而是那一位?”
“余罪?怎么了?”
“他挂职已经期满,理论上,早该安排新的工作单位了…可现在还没单位,我连人也找不到。
轻声地道着,史清淮也很认同这一位,那是从基层摔打出来的本事,和这些学院生天生就有互补xing,只不过他更知道那位争议颇大的小jing,很可能被一只无形的手捏在手心,就像大多数忤逆过上级领导的基层人员一样,命运可能不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最起码在体制内是如此。
“这个事……我来处理吧,你过一遍,看看志愿者有多少?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相信我的话,你可以实践尝试一下,可能要处处碰壁,现在这种既有能力、又有点jing神的人可不多,估计这人选得费一番功夫。”
许平秋道,手惯常地摩娑着下巴,有点犯烟瘾了,他在强忍着,每每遇到棘手的事,需要动脑筋的时候,总会有这种感觉出现,而这一次,可能不是一般地棘手。
他需要的考虑的事情很多,前期的培训丨后期的实战、全期的经费,还有人选,人选遇到了手续上的问题,一下子让他愁眉结住了,这回可能不是余罪一个人的问题了。
他思考着,连史清淮悄悄退出去也没发现,想了很久,仍然没有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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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躬身细察
史清淮从市公安局法制科出来的时候,心头的沉重,莫名地又增加了几分。很遗憾的是,许平秋的话隔了一天就被证明了,而且现实比他预料的更残酷一点。
“谢谢,没兴趣”
这是张凯峰给他的回答。
他很郑重地把这一套成文的东西让对方仔细看过,然后换回了这样一个回答。他注意到对方的表情了,和所有已经坐惯办公室的那类一样,漠然,漫不经心,谁也看得出他很厌烦,可谁也别指望他们还会有什么改变。
在他看来,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年轻有为,朝气蓬勃,似乎应该有于劲,有闯劲才对,毕竟他们不像大多数这样那样途径进入公安部门的,目标和理想就是挣份工资而已。
可仍然和大多数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上车里撇了撇嘴,实在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好的事,讫今为止没有得到一句赞同的话。
“于师傅,您说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车上他无聊问司机。出门就被堵了,司机是省厅后勤车队的老同志,一指市局之外道着:“还不就那些。”
那些?史清淮看了眼,什么也没看到,司机笑着解释着:“车子房子票子呗。”
“这是泛泛的目标,我是指,再怎么说也是jing察,和普通人应该有所不同吧。”史清淮道。
“当然有点不同,jing察相比普通人,买车置房挣钱,难度要更大点。工资太低,灰sè收入风险又太高。”司机道。
“有那么难吗?”史清淮异样地问。
司机笑了,省厅大院里出来的,恐怕不知道民间的饥苦,他笑着道着:“史科长您赶上最后一批集资房了,当然没感觉,现在一个普通地段的怎么着也六七千一平,单位的福利房以后都别想了……很简单嘛,应聘当个jing察,大几千工资,不吃不喝也得几十年才能置座房子,而且工作又累,值班又多,挣外快的机会少,他们的压力相比十几年前,那可大多了………”
车走开了,絮絮叨叨地讲着闲话,史清淮倒是听得入耳,此时他方发现,许平秋的眼光还是相当独到的,最起码第一眼就看到很多现实困难,而且没有指出自己纸上谈兵的毛病,他倒有点感激这位许处了。
只是越感激就越让他觉得惶恐,看这样子,拿这份计划书就招车队司机,恐怕人家都不去呐
忧心重重地到了郊区分局,下车的时候,他刻意整了整jing容,把表情里的忧虑剔除,然后进了局里,这回更直接,要找的人根本不在,他是以朋友身份去的,还是办公室里的一位同志指了方向,于是车又绕了数公里,在一处刚装修的写字楼里停下了。
曹亚杰,男,p岁,郊区分局治安科副科长,参加过全市天网三期工程建设,有计算机工程师资质。
这就是此人的简历,这样的人在公安系统不多,一直是个分局的小科长还是个副的,史清淮第一眼看到他的简历时严重怀疑他属于那类郁郁不得志的类型,不过了解之后才发现他大错特错了,有数次调回市局的机会他都放弃了,原单位于得敷衍了事,外面的生意可是红红火火,据说某几个品牌监控设备,他是全市的总代理。
当然,幕后的,前台的公司注册名字肯定不叫曹亚杰。
像这样的人史清淮第一眼就觉得很厌恶,如果不是许处长点了下之后他估计根本不会考虑。
沿着散发着装修气味的楼层走着,拔着电话联系着,话筒里是一个听得磁xing,语音高亢男中音,很直观:“您好,我是曹亚杰…监控设备您可以直接联络千里眼公司,我现在在工地上。”
“我不要监控,不过我现在也在您的工地上。”史清淮开了句玩笑。
对方异样了,几句话后,扣了电话奔出来了,史清淮听到他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了,楼梯一拐就看到真容了,西装革履的样子,走起路来步步生气,好不意气风发,奔上来直握着手,一介绍,此人好不热情地道着:“对不起,对不起,史科长,看我这忙得也不在单位…要不,咱们找个茶楼坐坐。”
“不用,你别客气啊。”
“不是客气,您是上级领导,怎么能主动找我呢,有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什么领导不领导,咱们都是小科长……”
“不一样,省厅里的科室,和分局科室,称呼一样,级别可就差远了,哎对了,史科长,您老这大老远来,是……”
“很简单,耽误你十分钟,把这份资料详细看一遍。”
直入正题了,两人就站到临窗的空房里,曹亚杰带着疑惑,翻上这份草拟的计划了,那样子很专注,本来他以为又是上级部门那个领导来找,要办点私事了,这么严肃的拜访,他也收起那副商人的作态了。
确实是个商人,史清淮有点怀疑,基层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穿着jing服,在忙着私活的同志。
很快浏览完了,曹亚杰蹙着眉头道着:“哦,这是针对高智商、跨境以及团伙犯罪,要组织一个快速响应,即时接jing,全天候支援的小组对吧?”
“对。”史清淮点点头,对此人的印象好了几分,他看得出对方很赞同。
“好,早该这样了。”曹亚杰兴奋地一合资料,介绍着:“史科长您放心,全市所有单位的办公室、写字楼,以及咱们天网监控的设备型号、产地,以及工厂级的接入代码,我们可以全部提供……即时通讯和快速反应类技术设备,我可以做一封详细的报告给您省厅到我们小分局寻求支援,那是看得起我们,对了,外界虽然传说我是商jing,那是谣言,这里是朋友的生意,就是来帮帮忙。”
心虚了,示好了,如果是私事好谈,但这是省厅的公事,曹亚杰确实揣不准来路了。史清淮一听笑了,敢情对方把他当成采购商了,他笑着问道:“哦,看来曹科长对需要的设备很熟悉了?”
“不是熟悉,是太熟悉了,天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从第一代就开始了。”曹亚杰笑道,征询似地问着:“史科长,能透露一下,大致的装备规模吗?”
“你对这个感兴趣?”史清淮异样地问。
“不是,我是有点奇怪,如果是大规模的,应该在后勤装备处;如果是小规模的,那应该直接找代理商。找我我仅限于能提供点建议啊。”曹亚杰不好意思地道着,生怕被省厅来人揪了小辫一般。
“设备的事我不用考虑。”史清淮笑了笑,一扬头问着:“如果有兴趣,您本人愿意加入吗?”
“啊?”
曹亚杰惊得嘴咧下来了。往下看,看看西装革履,再往下看,看看微微发福的肚子,看到脚底,又看着jing服锃亮的史清淮,他突然间有点羞赧的感觉,自己好像离那个队伍已经走得太远了,他不相信地喃喃地着:“您是指?当快速反应队员,参加集训”
“对,快速反应,全天候的支援,打击各类刑事犯罪。”史清淮道。
曹亚杰惊得一个激灵,咬住下嘴唇了,我我,我了几句,才道着,史科长,我一直就是内勤啊,接触犯罪顶多是通过监控看过偷东西的,我……于不了啊。
“你这样说,我倒一点也不意外。”史清淮拿回了资料,看了看眼神像滞着的同行,他默默地收起了东西,突然轻声问着:“曹科长,你有多长时间没有穿过jing服了?”
“啊?什…什么?”曹亚杰愣了下。
“我觉得你还是穿着jing服帅一点,比这身金利来帅。”史清淮道。
好奇怪一句话,他说着慢慢转身走了,留下曹亚杰站在那儿发呆。
曹亚杰看出来了,那眼光里是一种厌恶,他下意识地摸摸领口,整整额头,抚过胸口,那是整理jing容的下意识动作,确实被遗忘很久了。他对着玻璃敬了个jing礼,然后开始神经质地看着手,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不行你来补,你不行他就上,jing营里不缺人。史清淮继续往下走,在不同的jing种里寻找着可能成了计划一份子的人,不过访的越多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是个光讲奉献,暂无回报的计划,丰满的理想和骨感的现实,怎么着也不搭调了。
“没兴趣,现在于得不挺好?”
“算了吧,还要重新开始体能训练,那谁受得了?”
“史科长……这个,我真不行,我刚结婚。”
“我更不行,我武器都没摸过,我这眼睛高度近视,进单位就是文职。”
“这个计划……这个,好像不是省厅编制的,是刑侦总队实验计划啊?刑事侦查,不去……”
一个一个,很简单、很直观,也很有说服力的籍口,史清淮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这样冷场,冷得那怕连一个赞同的也没有,唯一一个赞同的还以为他是采购设备。
“于师傅,辛苦您了。”车上史清淮歉意地道了句。
“客气什么呀,我就是于这个的。”司机是位老同志了,笑着道。
“于师傅您从jing多少年了?”史清淮问。
“有二十来年了吧,给两任处长开过车,一直是临时的,后来陈处长提拔走时,才进了编。”于师傅道,纯粹在后勤上。
“你说咱们队伍里,有那种无私奉献的人吗?”史清淮笑着道,私人谈话的语气。
“有吧。”司机笑了,笑着道:“不过我没见过。”
两人都笑了,或许事业上总是要被这样那样的生活问题困挠着,那种极度纯粹的jing神已经濒临绝迹了。司机看史清淮的表情,恐怕知道事情不顺利,他宽心道着:“史科长啊,您太认真了,有些事不能太较真。”
“我不较真,我是比较灰心。呵呵……东阳分局,完了咱们就回省厅。”史清淮道。
散布在全市各个角落的jing务单位,一天的时间走不完,不过越走越心凉,他倒没什么心劲了,就近选了处地方,这是许处长推荐的人选,履历看过,叫严德标,学历有点差了,省jing校毕业的,工作经历实在勉强,反扒队任过职,现在分局治安科,这些明显都是和小毛贼打交道的jing员,根本不是史清淮最初筛选的对象。
还真不是,分局没找着人,说是出jing去了。电话联系他说回不来,还是治安科看在省厅来人的面子上,让他务必马上回来。等了好久……最终回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史清淮已经走了,严德标同志被分局长叫住训丨了一顿。
没办法呀,严德标同志中午就喝多了,下午怕纠风的查住,不敢来上班啊。
这时候史清淮已经回到省厅了,他整理着已经走访过了人,郁闷了好一阵子,梳理着一堆资料的时候,翻到余罪的简历时,他停顿了下,又找出以前的笔记对比着看了看。
参加过数次联合行动,去年的盗窃耕牛案他尚记得刑侦论坛上那位,细细揣摩,这倒是一位很好的人选,尽管学历起点低了点,可经验应该是已经相当丰富了,他找着联系方式,试探开始了第一次接触:“喂……您是余罪同志吗?”
终于通了,以前联系过几次所里,都没有联系上。
“是啊,您是……”
“我是省厅犯罪心理研究室史清淮,我们曾经见过。”
“哦,想起来了,你去我们学校招过人。”
“呵呵,两年多前的事了,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史科长,有事吗?”
“有这样个事,我想知道一下你个人的意见………”
史清淮简练地把情况一讲,这位选手身在汾阳,电话倒省事了,草草一说,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史清淮问着:“怎么样?余罪同志,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抽时间当面聊聊。”
“我……没兴趣。”
“没有?等等,余罪同志,你可是刑事侦查上冒出来新星啊,我刚知道,去年古寨县的几起旧案你也参与侦破了,这可是一个能让你一展抱负的机会啊……如果这个计划能付诸实现,而且在实践中取得一定效果,对你以后的个人发展肯定会有帮助的。”
“现在我都没着落,还想以后发展?没兴趣………对不起啊,史科长,我有事了,随后有时候聊,要不算了,不用聊了……”
电话嗒声扣了,史清淮就即便再有涵养,也被气得拍桌子,堂堂的省厅心理研究室的主任科长,从早到晚,碰了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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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浓情迸发
余罪机械地把机装回兜里,眼珠子一动不动,像盯着一个重要嫌疑人一样,那动作、那表情没有那怕一个细节会漏掉。
她正从禁毒局的楼门里出来,和一行同事相跟着,在着什么,即便是威武的男jing在她面前也相形失sè,那轩昂的身姿、飒爽的短发、灿烂的笑容,能激起余罪心里最深的回忆。
他笑了,他异样地想起两人滚床单时候那个表情,这位绝对表里如一,即便在床上也相当地霸气,这么久了,余罪都难得看到她温柔一面,他严重怀疑jing营生活,早把她身上那点原本就不多的温柔磨没了。
可没有温柔的女人,又何尝不是一道另类而惊艳的风景呢?
比如此时,余罪就只敢远远等着,心里总是脱不那么点自惭形秽,严格地讲起来,林宇婧可是他连哄带骗勾搭上的,这一年多了,一个在乡下、一个经常出任务,别离时长、相聚无多,他严重怀疑两个人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
当然,那怕就一刻也值得珍惜。所以接到林宇婧的电话,余罪巴巴从汾西就赶来了,一直在禁毒局门口等着林宇婧下班。
出门的时候那群人相互告别,林宇婧只身出了大门口,四下张望着,余罪嘬在嘴里,吁声一个的响亮的口哨,然后林宇婧看到他了,笑了笑,快步奔上来了。
记忆还留在年前,她看到了养得脸sè红润,眼里的坏笑的余罪,上得前来时,相视一笑,然后很顺了揽着余罪的肩膀往前走,余罪一侧头,差半个脑袋呢,他稍有不悦地挣脱了林宇婧揽弟弟似的动作,拿着她的,挽到自己的臂弯处,来了个很没面子的表情道着:“应该这样?不能老是那样。
“你长这么矮怨谁呀?”林宇婧笑道。
“怨你长太高呗。”余罪道。
两人互相埋怨着,笑着,边走边道着,问到了家里,问到了工作,一问到工作余罪拉脸了,林宇婧知道还没下文,直斥道着:“这可就有点怨你了,挂职期满回城,谁不是四处托关系找门路,你倒好,直接在家里休长假是吧?”
“我没关系呀?我找谁呀?”余罪咧着嘴道。
“找找你们原来刘队呀,好歹人家也分局长;马老也行,他认识厅里领导都有。你就真出来,邵万戈他也不敢不给面子啊,好像你年于了几件大事啊……没想到居然还站到刑侦论坛上了。”林宇婧饶有兴致地看着,每每余罪总会给他带来惊奇,可两人相处的时候,她居然没有发现这个人什么地方还有闪光之处。
“刘队一个分局副局长管什么用?马老现在全身引退,我还真不相打挠他,邵万戈吧,他肯定拉我壮丁,我才不于呢。”余罪道。
“那找找许处啊。”林宇婧道。
“拉倒吧,我怕又被他卖了,还得替他数钱呢。”余罪心有余悸,一直以来就是玩人的角sè,对于比他更厉害的,总是敬而远之。
林宇婧笑了笑,又饶有兴致地看着余罪,她哭笑不得地问着:“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想于吧,于得还都是大活,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带几个乡jing就敢跨省抓杀人逃犯?严格地讲,像你这号没经过专业训练,没配备武器的,知道有多危险吗?”
“没危险,十几岁杀的人,跑了十几年,早吓破胆了……”余罪轻描淡写地略过那次让他难忘的抓捕,不愿再提。
林宇婧走着,不时地侧头看着余罪,总想劝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有时候觉得他比嫌疑人还难琢磨,像有点强迫症或者神经质一样,似乎就喜欢这么不上不下吊在空中,她突然问出来了:“那你这么挂着?”
“啊,反正又没扣工资。”余罪道。
林宇婧噗声笑了,笑着抽回,轻轻地在余罪脑后扇了一下,这是在羊城就养成那么个原来显得剽悍,后来却显得暧昧的动作,余罪一捂脑袋,仍然是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傻样子,林宇婧有点为难地道着:“可能你的事还真有点麻烦,我听马鹏,杜立才向我们寥局推荐了,我们寥局都没把你的续要过来……”
“我就没想来你们禁毒局,什么破单位,一年得在外头呆十一个半月。”
“你想来都来不了呢?你知道你错在哪儿?”
“不就是,那那原来支队长孔庆业和王局是什么铁关系,因为我他被下课了?”
“知道就好……那你还傻呆在家里?”
“难道出来就有用?”
“当然有用,或者找邵万戈,或者求求许处……他们总会有办法的,我估计领导挂着你,也就是晾晾你,等晾得差不多,再随便找个没人的破地方把你扔那儿得了………现在唯一没有随便扔的原因,是因为你于了几个件大活,保不齐还有机会。”
“我倒希望被扔在羊头崖得了。”
余罪发了句牢sāo,没有怨气是不可能滴,就再淡定的人,都接受不了不被认可,而他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对于羊头崖挂职的考核都是些软指标,一排列下来,他仍然和曾经上学一样,泯然众人矣,连进入于部培训的!机会都没拿到。
一见面就郁闷上了,他走了几步,突然发现成一个人了,回头时,看到了林宇婧站在原地,似嗔似怒地盯着他,他憨憨一笑,直道着:“我就这样了,难道你还指望,我成第二个邵万戈?”
“你比他强。”林宇婧踱步上来了,又那么揽着余罪,郑重地道着:“他只限于按部就班地履行职责,而你,有很多种不同的方式达到目标,我不是赞同你的方式,而是很欣赏你这种思维。”
“我自己一点都不欣赏,坦白地讲,在古寨县接案子,其实我想靠这个上个台阶的,就即便用上点什么见不得光的方式,我觉得能接受………不过当我真正用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我自己的承受力没有想像中那么强,那怕他们并不是无辜的人。”余罪道,心结于此,自己难解。
“于是你一点功劳都没拿?”林宇婧问道,看出他的纠结来了。
“对,成全了一个协jing,不过我倒不觉得是个人功劳,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比如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余罪自嘲地道。看了林宇婧一眼,转着话题道着:“别光我啊,你呢?”
“我可没你这么刺头,当然也就没有这么纠结了,反正都是服从命令。”林宇婧道。
这是当jing察最基本的要求,而余罪自认目前为止还没有达到,他笑了笑道着:“管它呢,瞎混呗,我发誓啊,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组织的一块板砖,领导让搬我就搬,组织让我拍谁,我就拍谁……绝对不越位,不胡来……”
“晚了,现在才想起来呀。”林宇婧食指一戳,直戳在余罪的额头,似乎实在不喜欢他这破罐子一直破摔着的得xing,甩袖而,余罪愣了下,赶紧追了上。
每每女人状似生气的时候,就是需要殷勤,需要抚慰,以及需要那些不着边际的扯淡话的时候。在这方面,余罪可从来都不郁闷。
“林姐,一起吃小肥羊涮锅?要不川味楼也行啊,就杏花区那家?”余罪恬着脸道。
林宇婧作势不理,他小步跑又换了个方位,男左女右成了男右女左,只听余罪殷勤地邀着:“……那咱们于什么?不能老走着啊,逛街,也成……爬山也行啊,天黑了也无所谓,大不了一起走黑道
没理,林宇婧知道是故意撩她,白了一眼,等她把脸转过时,余罪又跑到她面前了,面对着她深情地道:“这么真情滴表白,都搏不了佳人一笑?不要为难我好不好,你知道咱jing察文化素质不高
“我可以笑。就怕有人要哭了。”林宇婧快步走着,一副无视他存在的样子。余罪正在追着继续表白个因为想你才寂寞的话,却不料刚一侧身,啊了一声,吧唧撞额头上了,捂着一瞅,撞上交通标示的钢筋杆了,疼得他呲牙咧嘴。
这回林宇婧真笑了,笑着直捂肚子,回头看着糗在当地的余罪,催着道:“喂,继续真情表白呀
余罪这厚脸,难得了有点发烧了,讪讪地走上来,一圈胳膊,一挺胸,那是邀请林宇婧挽着他的动作,林宇婧却也不是真怒,笑着挽起他了,给他揉了揉,忽灵灵地大眼盯着他,看了眼,又把把目光移开了。
期待他能有什么改变,估计林宇婧已经绝望了。他喜欢的仍然是种把酒言欢、花前月下的生活,林宇婧只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总是yin差阳错地,让哪些充满着悬念、诡异和危险的谜,都在他里解开。
“给我那个偷牛案呗……杜组长参加那次论坛了,他对你的评价很高啊。”林宇婧缓过来后,好奇地问。
“你最好不要知道细节,否则你又想扇我耳光滴。”余罪贱贱地一笑,但凡此笑,肯定没好事,林宇婧哭笑不得地道着:“你什么时候才能正正经经当个jing察呀,非要搞这些不黑不白的事吗?”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不黑不白的职业,难道你们抓到毒贩,会温柔地审问他,亲啊,你交待吧,交待了我好送你监狱住上十几年。”余罪呶着身子,蹭蹭林宇婧,以极度暧昧的口吻道着,惹得林宇婧生气地把他推过一边,不过一看那贱样子,又忍不住笑了。
每每总会这样,严肃的事情会被余罪演绎成笑话,就像他总是用啼笑皆非的段办案一样,林宇婧无意中总会被左右心情以及行动。
走了两公里,笑逐颜开了,两人相携着上了公交车,余罪赢来的那辆专车留在古寨刑jing队了,据是心疼养那辆大越野的油钱,惹得林宇婧对他又一阵挖苦,不过两人商定了,到了林宇婧家里不远,她回家换下了jing服,不久穿着一身米sè的休闲服,做贼似地从家里跑出来了。
沉闷的生活总是需要点渲泻的,两人每每的相聚总是充满着这种偷偷摸摸的刺激,先打的到了近郊,尝了尝鱼头王,吃得兴高采烈,回市区又到小店那条很出名的酒吧路,吆五喝六摔骰子,喝了不少调酒,那间吧里舞池不错,玩得兴起的林宇婧扔了杯子,扯着余罪在舞池里飞旋,把余罪旋得头昏眼花,败下阵来。可不料这个开放的空间有的是高,一位高个子的老外的替代了余罪的位置,和林宇婧搭成了临时舞伴,中西全璧,金发的老外,短发的林姐,不出的惊艳,一曲恰恰扭得全场叫好,余罪那叫一个怒火中烧。
这个时候,林宇婧总会照顾着他这个小男人情绪,转眼间拉着他,很暧昧的情侣样子,带着余罪笨拙的舞步,不过这样的亲蜜,除了增加笑料之外,别无他用。
余罪倒不介意怀拥美人,接受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只是这一次玩得这么嗨,让他心里暗暗有了点疑虑,他看着喝得两腮坨红、酒意薰人,长腿舞步如飞的林宇婧,疑虑过后,又有那么点遗憾,是那种他给不了她更好生活的那种遗憾。
作为男人有这种遗憾的时候,是不是有爱上了的感觉?
也许不是,男人骨子总有多吃多占的因子,余罪在检点自己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起身边那几常见的女人,明显自己贼心未泯。
也许是,因为此时他觉得,两个人就这样一辈子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跳得好不尽兴的林宇婧从舞池出来时,接到的是余罪递上来的冰水,然后又附耳听到了余罪在jing示:别喝酒了啊,喝多了我不管你了。
也许就是,林宇婧笑着吻了吻他,真不喝了,玩了良久,两人相携着出了酒吧,林宇婧很没品地大吼了声,直道着好玩,看余罪不那么爽,她好霸气地挑挑余罪的下巴教育着,你得好好学学跳舞,跳舞很能释放人的情绪。
余罪笑了笑,未作回答。这种事恐怕他学不来。
迎着夜风踱步着,时间越来越晚,在走到一家快捷酒店的时候,两个人像心有灵犀一般,驻住脚步了,林宇婧带着醉意看余罪,余罪坏坏地笑着扬头问:“要不就这家?”
“好啊,我还真有点累了。”林宇婧眼光迷离地道。
就像所有的情男**一样,进了酒店,带着醉意地开房,上楼,门反锁上的一刹那,林宇婧像有点迫不及待地,抱着余罪,两人陷在一个长长的吻里,一个长长的吻燃起了yu火,余罪尝着那带着酒意的吻,感觉到了,林宇婧在粗暴地、在不容分地解他的衣服,抽掉了他的皮带……她似乎有一种急切地、渴望地冲动,甚至于余罪无法拒绝地,被她像往常一样抱着扔在床上。然后以戏谑的眼光,看着他下体勃起的丑态,赞扬那是余罪唯一的长处。
今天,似乎不同,她看着床上猫抓痒痒似的余罪,慢慢解开了胸衫,慢慢地扔掉了粉红的罩罩,看着余罪馋涎yu滴的样子,又羞涩地半遮半掩,跟着慢慢地移开了胳膊的遮挡……不时地看着余罪期待的样子,以一种极慢的速度褪了长裤,裸露着修长而健美的长腿,带着醉意,朦胧的眼神,轻声问着余罪:“我漂亮吗?”
灯光,像具有某种魔幻的魅力一般,在她长硕的**上闪着辉亮的光泽,那暧昧的姿势,让余罪艰难地吞着口水,半晌才艰难地了句:“叉开腿更漂亮”
“是这样吗?”林宇婧慢慢地,脸上挂着揶揄的笑,慢慢地抬着长腿,然后搭着脚踝,抬到了一个朝天蹬的位置,那雪白的豪胸、傲挺的紫珠,还有那夸张的动作,裸出来的一点粉红的私处,一下子看得余罪血脉贲张。
蓦地,林宇婧看着他一笑,余罪低头看自己,反而害羞地捂上了。
那情迷意乱呀,是何等的让人陶醉,余罪慢慢地抱上那副,像在展示她绝美的**,他轻轻地吻着透着酒意的双唇,慢慢地,两人相拥着,慢慢地倾倒在雪白的枕上,在四目相对中,陶醉地深吻着,当他又一次,娴熟地,慢慢地插进那个柔软而温润的**之处时,他感觉到了,她身体的悸动似乎传遍了全身,依然让她紧张、让她呻吟,让她战栗,而脸上却浮现着幸福、舒爽的微笑。
于是满屋chunsè,温暖了这个夜,唯余你我…………
第05章 今夜无眠
房间里的灯光依然亮着………
无暇顾及现在几点了,余罪疲惫而兴奋地枕着,看着透明的洗澡间里,氲氤的蒸汽里那个雪白的身体,很刺激的一次体验,有点违反常规,以前两人一直很传统的,拉了灯盖着被子胡来,却不像这一次,是在默默相视中,那种仿佛两人溶为一体的绝妙体验,让余罪凭生出如此地恋恋不舍。
水停了,她在擦着身,玻璃门声响,围着大浴巾,裹着头发的林宇婧出来了,她像意犹未竟一般,坐到了床上,半躺着,以为余罪困了,掰着他的脑袋朝用自己,不容分地道着:“别困啊,陪我会话。”
“什么?”余罪看着林宇婧,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他往上凑时,被林宇婧一指点着摁下了,笑着问他:“难道你还想试图挑战?”
“不想。”余罪马上识趣地乖巧了,女人的兴奋可能好满足一下,亢奋就不好了。
“那就陪我话喽…你在乡下的事,是不是挺好玩,我都没时间一趟。”林宇婧好奇地道,一支头,侧躺着,另一只,随意地揽着余罪的项部。
那眼神似乎有一种留恋,那表情似乎有一种不舍,余罪心里蓦地动了一下,笑了笑,随意地道着:“有什么的,咱们的生活讲出来,对普通人来几乎就是恐怖故事……一不小心就把自己陷进了,本来就想找几头牛,结果追到海南,本来只想试试查十几年的悬案,结果差点把我淹到河里……现在想想都后怕。”
“你太情绪化了,这个职业天职就是服从,你总想标新立异,能不碰壁吗?”林宇婧轻轻抚着余罪的脸庞,嗔怪地道。
到此处却是余罪有点难为情了,工作一直悬着,就他不在乎,可关心的人在乎着,总让他有点尴尬的感觉,现在或许能体味到马老的那种境界了,那是把一切身外之事都置之不理的境界,他明显还有差距。
看余罪若有所思了,林宇婧眉睫眨眨,突然轻声道着:“我也给你讲个恐怖故事怎么样?”
“好啊。”余罪随口应到。
“你不害怕?”林宇婧放开了,支着身,严肃地讲。
“我怕人,不怕鬼。”余罪笑道。
“那好,我给你讲啊……”林宇婧很严肃地,坐正了,然后很正sè地看着余罪,慢慢地了句:“我怀孕了。”
“什么?”余罪惊得一支肘,坐起来了。
“我怀孕了,就上次,有两个月了……”林宇婧补充道。
余罪看着林宇婧这么严肃,臂一哆嗦,想坐正的时候,一托空了,吧唧一声,结结实实地滚床边了,哎哟了一声,艰难地扶着床沿起来。
床上的林宇婧像害羞似地蒙着被子,余罪紧张地一扯,却发现林宇婧在捂着嘴、眯着眼,使劲地笑,他被惊得狂跳的小心肝,这才又收回来了。
“能把你吓得掉床底,确实够恐怖啊,呵呵。”林宇婧笑着,直看着余罪的糗相,余罪要话时,她却是斥着:“这是我一位朋友教我的,用这个测试男人是不是适合当丈夫,百试百灵。”
“那我……好像不及格?”余罪讪讪地钻进被窝里。
“不,吓成这样,勉强及格。”林宇婧笑着,看余罪这样,似乎觉得这个玩笑过了,她附下身,指撩过余罪的鼻子问着:“生气了?”
“没有……多给我点时间啊,我总得弄个像样的家娶你吧?”余罪侧着眼,保持着一种幸福的微笑打量着林宇婧,林宇婧心里微微一动,反而有点脸红了,她讪讪地藏进被窝,直斥着:“少来了,好听话……老实交待,我不在时候,对别的美女动过歪心眼没有?”
“有。”
“有?居然这么大胆?有几个?”
“有好几个。”
“啊?那,得了没有?”
林宇婧翻身眼睛剜着余罪,似乎有一股子醋意,似乎又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余罪却是轻声道着:“有很多个,能让男人动歪心眼的美女太多了,可让我动心的,好像只有你一个。”
“切……”林宇婧嗤了声,不过躺下时,把余罪抱得紧了点,想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了。
“姐,你什么时候走。”余罪的声音,很小,几不可闻。
“什么?”林宇婧一惊。
“你什么时候走?”余罪问,挪着位置,看着林宇婧。
“哪里?”林宇婧懵然道。
“你不会撒谎。”余罪道,笑着看着她。
林宇婧慢慢的讪然笑了,抚着余罪的脸道:“你又猜到了?”
“这还用猜吗?一般你yu求不满,在床上对我百般蹂躏的时候,就是要走了,而且要走很长时间。”余罪轻声道着,他捉住了她的,放在唇边亲了亲,那眼神是如此地依恋,如此地不舍。
这个准确无误的判断,让林宇婧顿有一种好笑而又难堪的感觉,她没有回答,只是那么痴痴地看着余罪,两个人始于激情的开始,似乎没有附加更多的感情成份,可现在,不经意间却发现已经积聚了如此之多,多得让她也觉得多了份牵挂。
余罪没有问,他知道这又是一个别离的前夜,过了今夜,又要煎熬在分别留下的思念里,不知道会有多久。
于是两个人在四目相接中,那种别离的滋味都聚在不舍的眼光中,林宇婧慢慢地解下了围着浴巾,慢慢地抱着余罪,轻轻地吻着,紧紧地贴附着,仿佛试图把他溶进自己的身体带走一般。
于是又一次yu求不满的**,在两人的摩娑于亲昵中开始了,时间像跳跃的音符,是两人粗重的喘息、是她呻吟的呓语,美妙而动听;空间像凝固的画面,是两人相拥的缠绵、是目光相灼中的火热、又或是赤裎相见的身体,在亲昵中倾诉着那不舍的爱意。
这一夜啊,chunsè无边。
这一夜啊,激情无眠。
凌晨的时候,林宇婧悄悄地穿戴整齐,她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黑暗中余罪了句:我送送你。
她没有回绝,两个人悄悄离开了酒店,不久,从家里出来的林宇婧已经提上了一个大旅行包,然后默然无声地坐在出租车后座,侧头靠着余罪的肩膀,握着他的,一言未发,直到集合地。
集合在武jing下属的一个训练基地,夜sè中孤零零地停着一辆大巴,余罪知道,车厢的暗影中,应该已经有了很多连家人也不知道他们向的同志,在那条隐敝的战线上,一直就有着很多值得尊敬,却不值得效仿的同行,他们大部分生活得连自己的名字也要隐藏。
离着很远就下车了,余罪让出租车等着,他从后备给林宇婧提出了行李,两人走了几步,林宇婧停下来,轻声道了句:“别送了,有纪律。”
“我知道,那你保重。”余罪道,千言万语,唯此一句。
“别这么伤感嘛,笑一个。”林宇婧附着身,凑着脸,打趣似地道。
余罪笑了笑,然后林宇婧揽着他,一个重重的吻印上来了,一吻而放,她退着步,招着,然后轻盈地奔向集合地,身影,消失在那辆车里。
又过了不久,车轰然发动,车灯齐亮,载着余罪的思念开向一个不知名的远方,越走越远,直至不见…………
第06章 无人可选
五原市公安技术侦查信息中心。
这儿是一幢连体楼,九层,具体隶属于那个单位,很多行内人也搞不清楚,因为需要信息衔接的缘故,网络侦查、经济侦查、技术培训丨等等,都需要初始的信息,于是这个当年建制规格并不高的市局下属单位,作为近年技术改革的重点投资屡屡排在全省各项目之首,很多人以为它是省厅直属的单位。
进大院,过门岗,六个门厅,他找了好久才找到应该进的入口,电子登记、感应号牌、在遍是电子仪器的地方,让来者能感受到现代科技的气息,出电梯时他看了里的pda一眼,上面是李玫的照片以及简历。
李玫,女,岁,信息工程学院毕业,双学士学历,曾经在全省技侦技术改革中,以一项信息检索、分类软件设计的荣获省厅个人三等功,授技术类二级jing督衔。现任该信息中心资源部高级分析员,比照正科级待遇。
这是一个相当完美的简历,如果同样的简历放在其他男xing身上,估计要成了史清淮心里的不二人选了,可偏偏是一位女人,还是体重严重超标,根本不适合外勤工作的那种,如果不是处处碰壁,史清淮恐怕都不准备来试探一下招蓦的可能。
或许,根本没有可能,他只是抱着万一之想而已。
找到了信息中心负责的同志,他没有明来意,只是以省厅的名义,要会见一下李玫,中心方面的领导以为又是于部调查,不敢怠慢,直把史清淮介绍到工作部门,然后叫人通知不知道在哪儿忙碌的李玫。
这个环境很好,史清淮坐在李玫的办公室,就是一个简练的玻璃隔门,整个大厅是透明的,隔断后坐着整个那些幕后工作的jing员,能听到的只有劈里叭拉敲键盘的声音,能看到只有半个脑袋,不过都很年轻,从隔断的小桌面偶而摆着相框、摆着绿sè小植物、甚至还有宠物照片的东西上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个集体都很年轻的队伍,一下人暮气沉沉的省厅来到这里,让史清淮也感觉到了那么点小清新。
信息中心的领导被他支走了,他坐着李玫的椅子,感觉了下,果真是特制的,好宽的椅面,一想到一个比自己重几十公斤的女人天天在这里发号施令,他实在描蓦不出,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是个什么样的人?
等待的时间,史清淮的老毛病犯了,开始揣摩了,办公桌够大,电脑占了一部分,右随就是个卡通的杯子,杯子旁边还有点零食,沙琪玛,甜食,容易致胖的那种。他注意到了笔记本电脑上贴了几张花花绿绿的贴纸,都是帅哥的照片,肯定不是他男朋友。
侧头时,又看到了一件大花sè的外套,火红sè的呢帽。对于这些在后台的部门,jing容要求不算很严格,不过这么花哨也不多见。
这是一位热情奔放的人,xing格开朗,生活态度积极。
史清淮下了一个简单的论断,绝对准确,得积极得都有点张扬,否则这么招摇的衣服,普通人可未必敢穿着上下班。
喜欢快节奏音乐、娱乐比较浅层、穿衣比较讲究、xing格中有自恋的成份,应该属于一个浪漫型的女人……史清淮从每每发现的细节中总结着,似乎不错,可似乎那儿又有误。
对了,还是体重,如果一个才女的xing格全部嫁接在一位肥妞身上,是不是会觉得很怪异。
那样就会出现偏差了,因为在未见之前,他对目标已经有了定位,史清淮笑了笑,停下了,心理揣摩也需要一颗公平心,如果戴着有sè眼镜,恐怕就不会是真实的反映了。
等待间,有人进来了,看体型,史清淮知道是她就是李玫。
好肥的一个姑娘,这身jing服一定多浪费了好几尺布料,人几乎和隔断之间的甬道是等宽的,进门就喊着:“小兔,复印一份,给宋主任送。”
有位jing瘦的小jing应声,夸张地敬礼,颠儿颠儿奔着走了。
走到zhongyāng,她拍着,很清脆的声音道着:“嗨嗨……注意一下,我两句,信息库本月更新工作已经开始了,接下来,拯救地球,以拯救这座星球上所有的美女帅哥,就靠你们了……加把劲。”
笑声一片,气氛颇好,有人在嚷有木有奖励,李玫笑着道:“没问题,你们把本月新开的饭店准确定位,查清实情,然后姐带你们尝鲜。”
掌声,看来李玫的群众基础相当不错,走进两间隔断,有人扬着一张纸,纸上养”,另一面也来一张“求同”,李玫笑着抽走了,胖左边一指:“收了,开车伺候着。”
右边一指:“收了,端茶倒水你来。”
剽悍几句,那些小男jing很夸张地来了个幸福表情,史清淮看着微微笑了,果真自己的分析有误,这不是浪漫型的,这恐怕是女王型的。
“李主任,有省厅的同志找您?”有位科室的小伙小声道。
“宋主任通知了,我正准备见……啊?”李玫着,看到自己办公位置上的,她惊下了,咬牙切齿训丨着通知她的小jing:“不早,你个死鬼”
一训丨一转身,满脸堆笑了,蹬蹬蹬直往自己的办公处跑,进门伸,史清淮起身,把特制的椅子让给她,寒喧几句,李玫拉上百叶帘子,第一句就是:“省厅有任务?”
一般直接找来,基本就是任务,或是协查、或是信息分析,这里可以覆盖到全省每个个人的纳税、财产、教育、户籍等各个方面。
一转眼这么严肃,史清淮倒觉得不如刚才那么轻快了,他笑着坐下了,把公文包里的计划掏出来,递给李玫,直道着:“耽误您十分钟时间,看一遍。”
李玫狐疑的看了眼史清淮,然后认真地翻阅上这份标着省厅秘密标识的文件了。
看的时候,史清淮终于又有机会端详这位另类的胖妞了,确实很胖,大脸盘子,两腮鼓、双下巴、厚嘴唇,打扮痕迹很浓,蜷发烫染过,披了一肩,口红描得很艳,给人的是一种又可爱又可笑的感觉,他实在想像不出,当年是怎么招进来的,或者是当年没有这么雷人。
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多少恶感,他不知道是因为对象xing别的原因,还是现在看她如此认真的缘故,但是对于招蓦这种人,他心里仍然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看完了,浏览的很快,合上时,史清淮征询的眼光看着,李玫相当赞赏地道:“很好,相当有远见。”
“是吗?”史清淮惊了下,没想到这里遇到知己了。
“如果这个计划实施,将会很大程度上解决后台信息支撑和外勤反应的响应速度,对于时间xing和准确xing要求很高的案件,肯定会提高效率……比如,洗钱案、走私案、绑架案或者需要大量信息分析网络犯罪案件。”李玫道,看史清淮兴喜的样子,她也笑了,直道着:“你下任务吧史科长,别看我们这儿管理相对松散,不过在专业领域,他们都是佼佼者,只要和信息相关的,难不倒他们,不出这个门,能把他的国内资产都扫个七七八八。当然,出境我们就不行了。”
这倒不是吹牛,有庞大的信息库和网络权限,办到这个不难。不过史清淮来意可不在于此,他笑着道:“没有任务,如果有任务,也是想从你们这儿挑人,完全这个计划上的任务。”
“那更好了。”意外地李玫抚掌大乐,直道着:“我早看不惯咱们基层这些jing察了,一点法制意识没有,抓人简直就是山炮抓土匪,一个比一个横……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文明将是法制领域的主流,我们最终也是向那个方向……对了,史科长,您看上谁了?直接调令一张不就行了。”
“这是自愿的,当然得先征求本人意见。”史清淮笑了笑,对李玫的好感更甚,于脆直了:“我看上你了,怎么样?”
李玫一愣,旋即胖脸一红,张着大嘴哈哈哈笑了,笑得剽悍之级。史清淮倒是很有涵养,陪着她笑。笑了几声,李玫脸一拉,好愕然地指着自己:“我?您确定?我可真想换换地方了。”
“能告诉我想换地方的原因吗?”史清淮道。
“这还不简单,你看我这……”李玫示意着自己,苦着脸道着:“我参加工作时候,才130斤,现在突破二百斤了,还不都是这工作害得……每天坐在电脑前,不少于八个小时,一加班加点,最长时候我们更新信息库,一坐就是四十多个小时……不胖都不可能,严重影响健康,我都给我们中心申请几回了想换换工作,嗨,到现在没回音,体重还一直在涨……”
史清淮咬着下嘴唇,憋着,唯一一个没拒绝参加计划,原因居然是体重。
“可是培训期间丨要有体能训练,你行吗?”
“当然行了,正好减肥……”
“将来应急支援,要有外勤任务。”
“那不正好,还能减肥。”
“这个计划实施单位将挂靠在刑事侦查总队,你如果参加,可能现在的职务要辞掉。”
“我巴不得辞了……”
“哦明白了,正好减肥。”
“对。”
几乎没有什么纠结,全和体重有关,李玫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看来想换换单位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一听是刑侦总队,她眼睛更亮亮,小声嘟囊着,我早想当抓坏蛋那种jing察了,什么也比老窝在后台强。
“那等通知吧……如果入选,会提前一周通知你。”
史清淮笑了笑,起身了,没想到一个最顺利的,仍然让他没有喜出望外的感觉。
就是啊,全部是体重的原因,和他设想的初衷总是有点差别的,不过李玫倒是非常高兴,殷勤地把史清淮送走,刚出门,碰上宋主任了,宋主任拉着史清淮什么,那边的门一关,又听到了李玫在嚷着发言:
“嗨,宝贝们……报告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美丽的、温柔的、亲爱的、飒爽的jing花姐姐……我,有可能离开你们啊,接受更重要的任务……赶紧表示一下,悲伤过度以及悲痛yu绝的表情都可以啊,否则就对不起深爱着你们的姐姐我了……”
史清淮眉头皱了皱,宋主任笑了笑,悄悄附耳道:
“她就这样,有点大嘴巴,不过人缘不错,工作能力也强……是个好同志,哎,史科长,怎么,要调她进厅里?”
史清淮笑了,知道又要被同行拉着打探小道消息了,他没拒绝,像在厅里窜办公室一样,和宋主任寒喧上了………
中午是宋主任请的工作餐,饭间聊了一会儿,不是市局的升迁,就是省厅领导的调任,其实一个单位里的成员,和一个楼道里的婆娘差不多,关心的还不净是这些家长里短的事。
反正来,聊来聊,李玫这个人给他最大的心结,仍然还在体重上,宋主任又给了不少值得参考的信息,据这位胖妞招jing的时候体检就根本不合格,不过因为当年信息自动化工作起步时实在缺人,还是凑和着招进来了,不过事实证明她比大多数体重合格的于得还合格,只是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一直没解决,本人又有点疯疯洒洒,加之形象问题,就一直搁在信息中心后台,和那些n年不动的数据一样,快霉了。
史清淮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偶而微笑,下午他直接到了东阳分局大门口,对着照片等人,他到现在还没想通为什么许处长让他亲自走访,走访一周下来才发现,这玩意可比想一个合理xing很强的计划要难多了,讫今为止,只有李玫一个人自愿,要是只招了这么一位胖姑娘回,史清淮觉得还不如把计划喀嚓掉拉倒。
哦,不,还有一位,领导交待的,严德标,不过当史清淮看到严德标,他眼睛一下子凸出来了。
今天真是见喜了,肥肥凑一对。只见得严德标同志从一辆比亚迪里,很艰难地走出来,扶着车,差点摔倒,下来的同伴有人搀他。史清淮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赶紧奔上,谁知道近前一看傻眼了。
那哥们喝高了,高得正扶着车屁股喘气,而且这人胖得呀,你怀孕接近临产了,肚子格外地凸出,他喉咙呃呃几声,兀自不高兴地嚷着:“你们真逑不会办个事,这吃请啥的以后不了……整点实惠的,这治安处罚,罚他五百也行,罚他五千也没的,就看他表现了……吃一顿管屁用呀,真尼马没见过世面…”
看来是教育两位治安上的新人,那新人看史清淮的样子,一位赶紧捅捅道:“标哥,别了。”
另一位也搀着严德标,jing示着:“严助理,您喝多了,我把你送回。”
“不回。回找媳妇骂呢哎,你是谁呀?”严德标醉眼朦胧间,看到这个熟悉的面孔,不过视线模糊、思维退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没事,我过路的。”史清淮招招,没有话的心情了,直接踱步走了。走了还听着后面小话,有位埋怨标哥别乱,有位jing示道这弄不好是行内人,严德标却是不屑地训丨着:“你们没见过世面吧……告诉你们啊,省厅许处长知道是谁么?那我叔……哥当年jing校的兄弟,都在重案上,就我一人出来了……我叔亲自给我办的。”
看到这丑态,隐隐约约地听着这些醉话,让史清淮对那位声名赫赫的许处长,也免不了要有点看法了。
当i,他又联系了余罪,这位也是许平秋推荐的人选,这个人他记得,两年前在jing校招聘时他还是个捣蛋学生,两年后已经在刑侦领域崭露头角了,只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可能经历坎坷一些,这种人在领导眼里,肯定属于一个有争议的人,就即便史清淮觉得这个计划对他也很勉强,除了基层多呆的两年,没有更大的优势,而计划招蓦的人员里,偏重的在于专业类知识掌握应用,在这一点上,他几乎是最差的。
没见到人,还是电话联系的,当史清淮不厌其烦,把细节给余罪讲了个清清楚楚之后,换来了一句简单的拒绝:
没兴趣
至此,信心百倍的计划凉到了冰点,史清淮忙碌一周,只招到了一个连他都不甚满意的李玫。
十七时,他进了许平秋的办公室,把一周的工作情况向许处长作了个简练的汇报,边讲边看着许平秋脸sè的变化,稍稍让他安慰的是,许处并没有表现出很责难的表情来,在听罢只有一个志愿者之后,他笑了,笑吟吟地把茶杯放到嘴边抿着,看了眼懊丧之极的史清淮,直问着:“我给你推荐的那两位怎么样?”
“这个严德标我找了两次,一次不在,今天倒是在,喝多了,没上话”史清淮道,到这儿,许平秋的笑意更浓了,仿佛在预料之中一般,喃喃地道着:“这小子现在乐不思蜀喽……那余罪呢?”
“也没找到人,他家在汾西,我没时间……电话上联系了两次。”
“什么?”
“我把情况给他详细地讲了一遍……”
史清淮道着,看着许平秋的脸sè,似乎对余罪很在意似的,不过他还照实了:“他没兴趣”
许平秋笑了,笑得乐不可支,半晌才缓过来,问着史清淮道:“那你觉得他们两个合适不合适?
“这个好像不太合适。严德标和余罪,我想起来,就是咱们那年招人,打了架还回过头来告黑状的那个,学历有点低可以降一降,余罪吧还于过点刑事案件,这个严德标有点不务正业了啊。”史清淮道。
“那这位李玫呢?”许平秋又问。
“她是各方面条件都合适,就是体重够呛,我看有二百多斤,她来的目的,就是想减肥。”史清淮道。
许平秋又给逗乐了,问着其他人,几位颇有建树,差不多都是毛病一堆,对技侦以及监控设备很有钻研的曹亚杰自己有公司,忙着挣钱呢;还有一位在资金追踪和账务处理上很专业的俞峰,正忙着调职,看那样子是不准备在经侦上于了,史清淮找到人时,他根本就不看完就拒绝了。
“那你觉得谁最合适呢?”许平秋又问。
“现在不是我觉得,而是肯于的,就合适,轮不着我挑了。”史清淮道。
“如果还让你挑,咱们公平一点,我挑两个,就他们俩;剩下三个你挑,你会选谁。单纯从合适的角度讲,不要考虑对方愿不愿意,也不要考虑对方个人有什么缺点,特别是体重的问题。”许平秋道。
“要合适,这几个还真合适,李玫、曹亚杰,俞峰……工作经历不长不短,在各自领域都小有成就,如果能达到配合默契的程度,再加上一到两个有实战经验的同志,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打造一个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jing于小组。”史清淮道,理想总是比现实丰满,话一题又到现实上了,他难为地道着:“可现在是,有本事的不是不务正业就是想往外跳,连没本事都不愿意来呀。”
许平秋又乐了,笑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叫着史清淮起身,一起下班走人,直接安排着:“准备一下,下星期开班,进入集训丨三个月磨合,六个月实战、一年之内,给我拿出效果来,计划已经得到崔厅的首肯,经费、场地、教员你都不用考虑,把这几个苗给我带好。”
“可……人还没定啊,怎么开班?”史清淮道。
“小史啊,这对你也是一种磨练,你没在基层呆过,这是你的缺点,可能你还没有学会怎么样和他们谈话……明天咱们一起出,凡你看上的苗子,我教你怎么挖人,工作的方式方法,包括你也得从头学起…走,下班,坐我的车,这两天辛苦了……”许平秋着,似乎浑然不当一回事似的。
可那些人有多难话史清淮领教过了,难道许处还有什么妙招?
他不解,也不太相信,心理话,还真想学学,怎么和这些根本没有理想和信念的货,讲讲奉献
第07章 如炬慧眼
对于这个支援小组的组建,史清淮的期待很高,从刑事侦查专业毕业,坐办公室已经近十年了,研究了十年犯罪心理学,却连一个罪犯也没有抓到过甚至接触过,别人眼中他一直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笑料,他潜心提出的这个计划是综合了国内外不少同行的成功经验模拟出来的,被于了三十年刑侦的许处长认可,着实让他高兴了一阵子。
但高兴的时间并不长,第一步招蓦就处处碰壁,他真不知道要实施起来,还会碰到多少跨不过去的拦路虎。
对了,今天已经周五了,下周开班,可人员尚未定论,他本来以为许处要亲自出马,从上班时间就等着,却不料迟迟没有等到电话,他甚至踱步出了自己在省厅楼层角落的那个办公室,悄悄地蹙近处长办。
八点到九点,看报纸,没听到什么声音。
九点多的时候在打电话,他听着声音,似乎是吼着训位队长,那些队长遭遇其实很惨的,要是触了霉头,会被市局领导和省厅这位连着训丨史清淮听说过,有些队长宁愿下课也不面对许平秋的责难,从省厅直联到责任片区刑jing队,许平秋是全市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十点多,会客的时间,偶而能听到许平秋爽朗的笑声。
快中午,等史清淮去时,人已经走了。
下午上班,听到房间里和谁打电话,他没敢打扰,这一等呀,长长的一天过去了,一点音讯没有,史清淮很懊丧,他揣度着,也许是领导诸事烦忙忘了,也许是领导只是表面支持,根本没当回事。更也许是,又有了什么朝令夕改的事耽误了,在庞大的官僚机关,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就是不会有有效率的事。
他虽然有点郁闷,可他习惯了,在等到下班的时间还没有接到通知时,他彻底失望了,收拾起文件,打扫于净桌面,关了电脑,下楼准备回家。
咦,意外了,许处那辆专车在楼门口等着,司机向他招手,许处在打着电话,他兴喜间,奔上来,上了车,许平秋放了电话直接指示着:“走,今天去的地方不少,办完事再吃饭,小史啊,我这样安排的,李玫你负责通知,剩下的今天定下来,尽快把设备预算做出来,早做早批,有些需要进口的,可能要麻烦点。”
“好嘞,我下周做出来。”史清淮道。
驱车直走,第一处却是驶向跃进路,史清淮稍稍纳闷时,猛地想起来了,这好像是曹亚杰的一处工地,在装修监控设备的工地,果不其然,车停在一幢新修的楼宇门前,许平秋叫着史清淮下车,一指里面:“一起去,请请这位曹专家的大驾。”
敢情不是官僚,而是把底子都摸清了,史清淮异样了下,心里暗暗佩服,这恐怕就是许处的过人之处了,进门不久就遇到了一行人,居中一位,和穿着工装的一群人相随着下楼,拿着平板电脑,点着上面的方位,讨论着布线和探头的分配,那人在看到史清淮时,咯噔了一下,打发走了下面人,笑吟吟地上来,和史清淮握手,看着许平秋面熟,一下子想不起来,许平秋却是笑眯眯地介绍着:“我姓许,名平秋,雁落平秋之意。”
“哦?”曹亚杰吓了一跳,赶紧地敬礼:“许处长,您好。”
“一点都不好,没你滋润啊。”许平秋笑道,看看这位貌似富二代打扮的下属,像是非常欣赏一般邀着:“和上次一样,耽误你十分钟,可以吗?”
“哟哟哟,许处,您瞧您说的……要不我坐东,请请二位。”曹亚杰受宠若惊地道,对方是省厅大员,他可不敢小觑了,在jing界,许平秋这个大名已经如雷贯耳几十年了。
“你得尊重领导的意思。”许平秋笑着,随手揽着这位很帅气的小伙,简单地问着:“哪年入籍
“**年,有六年了。”
“工科大毕业的吧?”
“对。计算机信息工程专业。”
“哟,高材生啊,当时是省厅王少峰副厅专程去招的你们那批人,对吧。”
“对,当时咱们天网刚刚起步,就破格招了一批技术人员,不过工程完成后,我们可没多大作用了,大部分都在分局和市局当内勤,负责简单的维护和故障处理。”
“确实是大材小用啊……亚杰呀,我不拐弯,还是想征询一下你的意向,省刑事侦查总队,有兴趣参加支援计划吗?”
几句进入正题,一进正题,曹亚杰脸上老长一道黑线,嗫喃着,可不敢像拒绝史清淮那样,他斟酌着道着:“许处长,计划非常好,可我不适合啊,我快三十了,还没成家……再说我个工科生,还要参加体能训练什么的?怕吃不消啊,还有,我家里……”
“你的困难不用对我讲了,估计我解决不了。”许平秋笑道:“你别有心理负担,我们都在尝试……或者,就像你尝试着从jing务走出来,又开劈了一片新天地一样。”
这话含义很重,曹亚杰表情僵住了,当个jing察,挂名在治安科,外面做着监控设备和安装的生意,就瞎子也知道这里面以权谋私的成份很重,放不到桌上的东西被许平秋说出来了,他真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纯粹私人谈话啊,你就当我是个好奇的傻老头,呵呵。”许平秋笑道。
“不敢不敢,许处您老慧眼如炬。”曹亚杰恭维着,试图转移话题。
可不料许平秋更直接地道:“这些年挣了不少吧?”
呃声,曹亚杰被噎住了。
“看这表情肯定不少,其实一看你履历就能发现,你班都不好好上,居然能进入优秀jing察的行列,而且没人在背后捅你小报告,这就很能说明问题啊。”许平秋又道。
这算是把曹亚杰吓得噤若寒蝉了,见不得光的潜规则,谁敢胡说。史清淮也愣了,没想到许平秋是这么请人,这那是请人,几乎就是揭人家的老底,惹人嘛。
僵了,曹亚杰紧张地站着,看着省厅这位大处长,他这小科关系顶多到市局,小打小闹,这事情真要被省厅盯上,那就不是下课的问题了。
或者也可以说没有问题,当jing察岂能不留后路,他刚想解释这不是自己的公司,却不料许平秋又剜了句:“不要解释,jing察都是谎言制造者,这方面我比你专业。”
于是曹亚杰准备好的说辞,全给噎回去了,凸着眼,比刚参加工作那天还紧张。
把小伙镇住之后,许平秋的脸sè却意外地缓下来了,他像看后生晚辈一样,帮着曹亚杰整整衣领,语重心长地说着:“西装确实比jing服帅啊,小伙子,作为长辈,我有几句良言,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进去。”
“您……您说,听得进。”曹亚杰不无紧张地道,总觉得许平秋那双眼睛很吓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被人洞彻心肺的感觉。
“第一是见好就收,万一生意赔了你要惨,万一生意做大了,你可能更惨,官商jing宦好好收场的能有几人?就有,也轮不到你呀。”许平秋道,听得曹亚杰猛地皱眉,这说得真没错,也许生意做大了,问题会更多,他这个位置,可能根本顶不住风浪。
“第二是啊,迟收不如早收,早收不如马上收,咱们这个行业可是步步雷池,保不齐那个人出点事,你敢保证不牵连到你?”许平秋又道。曹亚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偶而对视,他赶紧低下头。
“第三呐。”许平秋拍拍小伙的肩膀道着:“钱能给人带来的成就感是非常有限的,如果不是单凭个人努力挣的钱,它带来的副作用可能更大……你觉得你的得到,是全部建立在心安理得的基础上吗?如果不是,那就赶紧抽身吧。”
许平秋说了几句,无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准备走了,走了两步史清淮提醒着,对了,正事还没说呢,他回头时,曹亚杰此时已经收起了那副职业xing的笑容,巴巴地看着许平秋,许平秋直道着:
“我对你没恶意,只是有点可惜,小伙子,你还记得你穿上jing服的样子吗?还能感觉到穿上jing服那一刻的兴奋不已吗?如果在西服和jing服之间选的话,大部分人我想会选择比较廉价的jing服,因为它代表着正义、代表着一种理想和信念,也代表着一种做人的成就感……你还记得这些吗?”
“记……得”曹亚杰喃喃道,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那就试着再回忆回忆,相信我,钱给你成就感是一时的,而事业的成就感才是一世的,如果到我这个年龄,你的回忆里只剩下捞钱,而没有其他的话,会很苍白的……对不起,打扰你了,下周开始有个集训丨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反正来去都是自愿,感觉不合口胃,你还可以回来重cāo旧业嘛……不过我想肯定比你天天偷偷摸摸做生意,低三下四收欠款舒服啊。”许平秋一笑,背着手走了。
史清淮把资料塞给曹亚杰时,看到了他一脸尴尬的哭笑不得。
没有理会这人的表情,史清淮追着许处的脚步,说实话,他很钦佩,能把钻钱眼的油条jing说得紧张如斯,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办得到的。
这不,直到上车走时,他还看到曹亚杰在原地傻站着,似乎在重新看那份计划资料了。
“许处,他会来吗?”史清淮好奇地问。
“一定会。”许平秋道,回头看了眼,史清淮似乎不相信,他笑着补充着:“从你心理学的角度讲,如果不缺钱的话,就得有点jing神追求了。”
“可他……能舍得这些生意吗?”史清淮哭笑不得地道,那才是心结。
“聪明的话就该着舍了,盯这趟生意的行内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他这个级别呀,真较量起来根本吃不住劲,你说他够聪明吗?”许平秋没有直接回答,反问着。
应该是聪明人,史清淮如是想,不过他点凛然,论及深谙潜规则,许平秋jing界几十年,可能比任何人接触到的都要多,曹亚杰相比,小儿科了。
一个定了,但不确定,找到第二个人时,史清淮才发现许平秋不是随意做的,而是做了很细致的安排,司机把详细的地址都说出来了,在缉虎营小区一个六十平的租住地找到的,敲门进来时那孩子提着裤子,异样地问着:“你们是……”
“我们通过话,我是史清淮,省厅犯罪研究科科长。”史清淮介绍。
“哦,又是那计划吧,我不去,我都打辞职报告了。”那孩子道,很厌恶的表情。
叫俞峰,二十郎当,三十不到的年纪,瘦了于巴的身材,蓬着一头乱发,桌上的电脑还吼着,估计正玩网游呢,屋子里处处烟味,许平秋看了眼这个长相有点偏丑的小伙,没说话,上前开着窗透气,随意地看了房间几处,书橱、电脑、零乱的衣服、垃圾桶里一堆方便面袋子,标准的屙丝生活写照
“哎哎哎……你谁呀……我也是jing察,你怎么像查嫌疑人一样看我家?”俞峰有点火了,看着位傻老头东瞅西望,实在让他生气,墙角还堆着一堆脏衣服呢。
“不像追踪到3跨境洗钱案的民jing呀?你立过个三等功?”许平秋质疑的口吻问。
“功劳我有,可我没个好爸呀。史科长,不管您是那级领导啊,反正我是要走了,咱们就不必临了了,再来送温暖了。”俞峰看来怨气好重,直刺着道,那是值得他骄傲的事,当然也最揪心的事。
“这个……”史清淮好不难堪,看着许平秋,许平秋笑了笑问着:“哦,去处定了么?”
“还没有,不过那儿也比经侦上强,天天和钱打交道,就是穷得没钱有错误我们担着,有功劳一窝抢,发个奖金一平均,还不够一顿饭钱。”俞峰道,气愤愤地坐下来了,点着鼠标,不过却无心玩游戏,突然间他看到那个和霭的老头时,又反应过来了,直问着:“您谁呀?”
“省厅领导啊,给你送温暖来了。”许平秋开着玩笑。
不料俞峰一嗤鼻子,笑着不屑地道着:“拉倒吧,我辞职连我们科室主任都没说句挽留,他巴不得我们早点走,好给腾出位置来。”
“哦,这样啊。”许平秋听得确实有点生气了,不过一想,生气又成叹气了,他走上前,掏着自己的证件,双手捧着,递到俞峰面前,俞峰不如所为何来,接着看了下,一激灵,赶紧回去了,然后立正,敬礼,说了声对不起。
毕竟是jing营出来了,那些动作都是下意识的,来人真是n个阶层以上的领导,让他真有点惶恐了
许平秋却是有点可惜,把他敬礼的手放下,然后向他敬了一个礼,轻声道:“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基层的于jing付出太多了,而我们给予的回报的关怀,总显得太少。”
这一个礼,接收得俞峰有点感动,他知道两人所为何来,黯然道着:“谢谢您,谢谢您们二位……不过许处长,我真的打算走了,已经递出几分简历,如果五原没机会,我准备到南边打工去。”
“我有个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下周省总队集训丨开班,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一展身手,当然,如果你不满意,或者想中途退出,我全力支持……在省城我也混了几十年,你要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我还是能帮上忙的。”许平秋道,这一次却是诚心诚意的,因为他看到了俞峰眼里的感激。
其实有点基层jing员要求很低,那怕是一点认可,一点鼓励都可能挽留,可很多时候,他们连这些也得不到。
“别急着回答,考虑一下,这里有报到的时间和地点。”许平秋把资料递给俞峰,他懵然接到手里了,看许平秋,许平秋和霭地道着:“忍着心里愤怒和怨气,都在队伍里呆了这么久,还立过功,那说明这份工作在你心里的份量,爱之深、恨之切呐……相信我,那怕jing营是一片沙漠,你这粒金子也会闪光机会的。”
拍拍肩膀,轻轻地转身,两人出了门,俞峰才反应过来,奔着下楼送,直送到小区门外。
这一个没悬念,史清淮严重怀疑自己的心理研究了,恐怕他再过二十年也达不到这种水平,因人施法,因人施治,许平秋恐怕已经炉火纯青了。怨不得政治处那些人解决不了的内部问题也拉这位许处出面。
下一位就糟糕了,车停在公安小区不远等了好久,司机才气喘吁吁回来报告,家里没人。
是严德标,这号jing员史清淮见识过,他估计这家伙清醒的时候比喝醉的时候少得多,无奈之下,许平秋让司机出面,打着电话问到了东阳分局,以处理某小事情的名义找严助理,小到什么程度这个许平秋随口就来,帮帮忙,给亲戚办个户口。
哟,还真管用,不一会儿严助理的电话就回来,让他到那儿那儿找他。
司机笑着说了,严助理很拽的,市局不少人也知道他的名字,不少人玩牌什么的,都请教过这位
这倒好,史清淮哭笑不得地陪着许平秋,又去找人了,找的地方也奇葩,居然在东阳街一处ktv里,量贩式的,嘈杂的环境、进出的男女、变调的歌声、杂着刺鼻的酒气,门口扔了一大堆啤酒瓶,两人就在这儿等着,不一会儿,颠儿颠儿从ktv里面出来的胖子,派头挺足,门口的保安都躬身问好。
史清淮惊讶地看了许平秋一眼,他一直以为是许平秋的亲戚的,不过现在看来,绝对不是,品位也太差了点,露着凸得很高的肚子,横披着衣服,估计是在里面早开喝了,出了门东张西望。
“鼠标,过来。”许平秋吼了句,语气变调,又是一番态度了。
“哟…叔啊,您怎么来啦?”鼠标先惊后讶,且喜,颠儿颠儿奔过来,许平秋上上下下瞅着这货,比记忆中不知道肥了多少,现在走路都困难了。
“这这这……这是……”鼠标许平秋这样子,有点紧张,特别是看到许平秋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更紧张,他嘿嘿傻笑着,猜到了:“那集训的!事……不成呐,叔,我跑不动啊,再说我这样子,也到不了正场上,就搁分局瞎混着吧。”
“哦……”许平秋笑着一指鼠标,对史清淮道:“看看,我大侄挺有自知之明的。”
史清淮也笑了,鼠标有点紧张了,他确实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得xing要让省厅来两位看他,绝对不是好事,果不其然,许平秋这次不客气了,直道着:“我命令你,周一上午八点,准时到这儿报到,逾期不到,有你好看的。”
“啊?”鼠标哭丧着脸,拿着资料,痛不yu生地牢sāo着:“不能这样吧,好i子还没过几天,又要让卖命去了?再说我也不是那块料啊,史科长……您瞧,我这学历不合格,我这经验,也不合格,我就抓过扒手……我不合格的地方太多了,这去了不是出洋相么?”
史清淮笑了,连他也认为严德标同志相同有知之明了,可他却想不通许平秋为什么一力要招此人,鼠标说着的时候,讪讪住口了,他看到了许平秋正盯着他,一种不怎么友善的眼神,他紧张了,不敢胡扯了,就听许平秋放低了声音道着:“你个蠢货,这是救你……再在治安上呆两年,你就黑透了,该着督察和检察院找你了。不服气啊,我都不看别的,看你这一身膘,就知道你在治安上没于好事
一训丨鼠标耷拉脑袋了,果真没于好事的表现,还在嘟囊着,大家都这么于,凭什么说我涅?
就是啊,随大流嘛,鼠标不认为自己错了,还不就吃拿卡要点,许平秋却是一指戳着这货的脑袋训丨着:“那还有在二队拼命的,你怎么不学学二冬;还有屡破大案的余罪,你怎么不学学?就知道不学好……你们一个饭盒搅出来的兄弟,你看看你,成什么得xing了?”
鼠标的脑袋低得更低了,羞得无地自容了,他知道能瞒过别人,恐怕瞒不过这位老jing,太他妈jiān了,偏偏又级别大得要死,反犟都不敢。
“严德标。”许平秋吼了句。
“到”鼠标抬头,下意识的。
“周一上午八时准备到省总队报到,听明白了没有?”许平秋命令着。
“是”鼠标敬了个礼,一挺肚子,史清淮和许平秋转身即走,差点被这货的样子逗得喷笑出来
好久鼠标才发现,披着衣服敬的礼,那样子说多傻有多傻,连门口的保安都在看笑话。
苍天呐,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呐,老婆本还没攒够呐
标哥痛不yu生地吼了声,尼马滴破罐破摔,进了ktv虎吼一声吧台,再上两瓶礼炮,老子今天升职,得贺贺………
车上包括司机在内,三个人都在笑,笑了好久,走了半路,许平秋又诈唬鼠标,问余罪在哪儿,这货立马向组织交待了,听得许平秋说地址,让史清淮好一阵子纳闷,感觉自己久攻难下的事情,似乎在许处手里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只要是他看上的人,估计没跑。
车到中途,许平秋似乎揣摩到了史清淮的心情,回头问着:“小史,你是不是觉得严德标自身素质太差。”
“确实有点。”史清淮毫不讳言道。
“如果我告诉你几个事实,比如,他工作两年,自己就买车了;进东阳分局不到三个月,东阳分局抢在市经侦前面抓到了一例网络赌博案,光查抄的现金就有几百万;之后嘛,有很多人在分局十年八年出不了头,他进去不到一年,直接被提名当上分局长助理了……好许如cháo呐。你能把这些评价和他本人表现联系到一块吗?”许平秋道,那揶揄的语气足以说明严德标同志确实异于常人。
“可这和咱们的计划……”史清淮轻声质疑道。
“有句话叫贪官都是能吏,不知道你认可不。”许平秋道,又补充着:“我认可,要是连活泛心眼都没有,只会挣点死工资的人,还真不堪大用。”
“我明白了,清水池塘不养鱼。许处,今天我可是学了不少。”史清淮笑着道。
“你指说服他们?呵呵,千人千面啊,基层的东西你可能不懂,所以试图以简单的规章制度处理问题的想法,现实中都是行不通的,这些事我负责,不过训练上的事,你得把关了,圈上他们几个月,让他们熟悉熟悉刑事侦查,就像你设想的,只要能和他们原有的知识溶合起来,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很令人期待啊。”许平秋道。
确实很让他期待,在提高刑事侦查整体水平的领域,从省厅到市局到各地,从来就没的停止过,不过更多是依赖越来越先进的技术,以及无所不在的天网,但这是双向了,如果遭遇到同样深谙这些手法的犯罪分子,大部分素质并不理想的jing务单位,可就要抓瞎了。
这种例子太多了,许平秋已经想起了几桩,地下钱庄、民间借贷引发的刑事案件、还有很多移民、洗钱等等让经侦也大伤脑筋的案件,他知道终会有一天自己被放到火炉上烤的,那么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未雨绸缪总是不可或缺的。
“许处……下一位该怎么讲??”史清淮问着,轻松的口吻。
却不料这个人把许平秋难住了,他摇摇头道:“这个人可难对付,他敢抗命,目无组织,目无上级,既不相信什么誓言,也没有什么理想和信仰,想抓住他的小辫更难,咝……”
很难,能让许处为难,史清淮倒异样了,他道着:“不像啊,余罪我见过,在刑侦论坛时候讲得心理追踪很jing彩,我听说古寨县的案子他也有份,把功劳让给个协jing了……要说刑侦上能人吧,也不稀奇,可这样的人,还真不多见。”
“jing察都是天生的演技派,千万不要被表像迷惑,你觉得他是个优秀jing察,可偏偏他身上没有那怕一点jing察的影子。有时候全身每一处都像jing察的,反而是的满腹男盗女娼。”许平秋道,对于余罪,比任何人都难下这个定论。
“那怎么办?”史清淮更异样了。
“你来办。”许平秋道。
“啊?我行吗?”史清淮吓了一跳。
“我教你怎么办,成不成试试看,这是我唯一不确定的一个人,可他又是比你我更了解犯罪和罪犯的人,我真舍不得放弃他。晾了几个月了,该让他出来遛遛了。”许平秋道,正因为曾经试图放弃过,才有了此时心里的深深的愧意。
“比我强吧,说得通,不至于比您……”史清淮小心翼翼地道,觉得这个评价过枉了。
“这个评价不过分,我是受党和人民教育出来的,他可不是。”
许平秋笑了笑,个中缘由,他可不愿讲出来,不过怎么把余罪请进计划里,他倒是对史清淮面授机宜了……………
第08章 难兄难弟
余罪和鼠标是铁杆,根没原则的那种,当史清淮到达他告诉的地址,突然发现两人为什么是铁杆。因为所做的事,几乎如出一辙。
在城北小北庄的粮油交易市场,据说他和别人在这里开了一家粮油店,往乡下贩大米白面,回头又把乡下的杂粮山货运出来,两厢差价,获利尚可,怨不得这数月杳无音讯,很难找到人了,敢情这和前面几位也相似,什么都于,就是不于正事。
来史清淮很有些反感的,不过当他知道,开这家粮油店的几位都是原反扒队协jing时,他心里蓦地一热,一下子对余罪的印像和评价翻盘了,即便许平秋也是如此,他叹着气道着,全省的jing务差不多一半依靠协jing完成,除了点菲薄的工资,我们给不了他们更多的东西,补助没有、奖金没有、福利没有,甚至连荣誉他们也没有,可就这样,还有很多于得是拼命的活呐
坞城路反扒大队的事史清淮有所耳闻,事后私下里,更多的同行是可惜这群有血xing的人。那种敢于舍弃身家、集体抗命的执法者,是按部就班、尸体素餐的人无从理解的,除了钦佩,还是钦佩,尽管他们并不适合成为一名执法者。
史清淮就是怀着这样一种心境下车的,到此地的时候天sè已晚,他担心未能找到,不过进了市场才发现,晚上好像更忙碌,很多店面门口排着加重货卡,后厢开着,搭着人梯,在卸货,这货卸得让人咋舌,扛东西的一亮膀子,车上人把两三袋大米往膀子上一放,那些身高力壮的汉子嗨哟一声,扛着便走,数个这样的搬运工进进出出,堆积如山的货车渐渐就以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清空了。
“洋姜,快点……没吃上啊。”
“大毛嗳,你还没当老板呢,这腿脚都不行了啊。”
“老关,我来我来……”
一个小个子在一辆重卡车后指挥着,偶而帮着别人扛几袋,看样了几人很熟稔,说着说着就骂起来了,有人骂着,余贱,数你于活偷懒。有人接上了,以后运到乡下的,不给你上货啊。还有人接上了,这活太累,再找几个人来。
“我也于活了,我于得比你们都累啊。”余罪在说话,旁人质疑啥活时,他嘻笑着道着:“数钱啊,每次货款得数半个小时呢,把我手指头都累抽筋了。”
啊呸呸呸,一群鄙视的声音,夹杂着余罪的笑声,既jiān且贱,不过看他也不好意思,又加入到同伴搬运的行列里了。
不知道谁先发现了史清淮,隔着几车距离那样看着,似乎触动了这些已经脱了jing服兄弟的心弦一般,有人停下了,有人刚看到,脚步趔趄了下,差点把扛的东西扔了,有人凑上来,问着是谁……余罪兴冲冲跑出来了,也愣了,那位帅气的jing察,正冲着他笑。
“笑得比你还贱,余儿啊,这谁呀?”洋姜道,边说边扑了扑身上的灰,惹得其他人往一边推他,大毛好奇地问着:“余儿啊,是不是有下家了?炮灰不够,拉你凑数。”
老关的年纪稍大点,这个店是他主办的,看史清淮走上了,他jing示着余罪道着:“心里有谱没?怎么也得上个台阶啊,最少也得个副队长、副所长之类的。”
“哎对,大方点,组织没处女那么纯洁,想上你就得不要脸……”洋姜又道着,一于糙爷们嘿嘿乐了。
史清淮走到余罪面前时,伸着手问好,两人握握,他自我介绍着,一听是省厅来人,再一听专程找余罪来了,哦哟,昔i的众兄弟推着他,去吧去吧,反正你也不好好于活,直留给了余罪和史清淮一个独处的时间。
史清淮回头看这热闹的场面,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随意地问了句:“余罪,这是你在反扒队时候的同事。”
“嗯,对,差不多都是,没什么于的,就倒腾起粮食来了。”余罪拍拍了身上沾的白灰,回答道
“他们……曾经都是……jing察?”史清淮看着这些搬运工,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那高个子的,关琦山,受过市局表彰,协jing的唯一的,于了八年;车上卸货的,大毛,反扒队于了六年,受过三次伤……进门那个,洋姜,在反扒队也于了四年多……”余罪介绍着,去i已久,已经没有那种怨天忧人了。
不过史清淮心里那道堵却更厚了,他看这群曾经的同行,就即便身边这位在籍的jing察,他也无从评价高尚还是无耻,对于卑微到没有资格谈及理想和信仰的草根,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生存,是一种倔强的生存方式,那怕重新回到一无所有。
余罪,余罪……史清淮心里默念着这个法律名词,看了看身侧的人,他暗暗感慨着,以此为名的,何罪之有,未有此名的,余罪何其多也?
“我的来意就不多说了……其实我很荣幸能和你站到一起说话啊,不是谁也上得了刑侦论坛的。”史清淮转着话题,不无恭维地道。
“您别寒碜我,您在讲台上的时候,我还是学员呢。”余罪笑了笑。
“那这样,我也当过你的听众,扯平了……看来咱们有基础,那样的对话就简单多了,能告诉我,为什么一直拒绝这个计划吗?”史清淮关切地问。
“我没法答应啊,你要求的是高智商、高学历、高起点,我就没一项合格,进去那不让人笑话吗?再说了,我现在真不想接触刑jing这一块了。”余罪道,稍稍露了点难sè,他不确定面前是不是一个该抓住的机会。
人总是有点想法的,有想法也许就拧住了,再优秀的刑jing,毕竟还是个二十郎当的小伙,这一点许平秋看得很透彻,当他的拼命和努力连起码的肯定也得不到时,不可能没有怨气。
需要个台阶,或许把气泄出来的机会,而给他机会的人,绝对不能许平秋人,看来这一点很准确。史清淮暗笑了笑,正sè道着:“这不是普通的刑jing,不会让你们直接接触嫌疑人,更多是从动机、诱因、行为等方面,替外勤们指明方向,找到线索,所以,它的危险系数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高。”
“我知道。”余罪道。
“如果在待遇上担心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和其他人不同,你是直接被总队要回去的,很快就可以转正……即便你不参加集训丨在总队将会有你的位置,你的情况有点特殊,可能没机会到其他jing种上,毕竟是走上刑侦论坛的人,真要把你放到所里查户口,难道你不觉得大材小用了?”史清淮笑道
这个赞扬听得余罪恬然一笑,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他讪讪无语,像在思忖的什么。像等待了很久突然得到一个期待的东西时,又觉得有点惶恐。
说到这儿,连史清淮也觉得许平秋用心良苦了,他劝慰道着:“你不会还对许处有成见吧?”
“我,怎么可能,级别差太远了吧?”余罪笑道。
“你的事我知道点,不多……许处其实很关注你,你的事是他亲自办的,这个计划也是他首肯的,我们还真缺一位有大量实践经验的jing员,为什么不试试呢?”史清淮道,停下来了,看着余罪,把详细的资料给了余罪,等着他在路灯上翻阅。
“你的计划里有一个缺陷。”余罪片刻后正sè道。
“是吗,说来听听。”史清淮异样了。
“你没有考虑到人的因素,这样说吧,一个犯罪团伙里,如果是两个作案,默契度相对容易。三个人就难了,四个五个就难上加难了,所以稍大的点的团伙都是层叠式的,也就是说,主谋藏得最深,中间层稍浅,暴露在外的都是底层………你的想法很好,用各专业的jing英组成一个小组,凿穿犯罪组织的核心。是这样吗?”
余罪问,史清淮点头时,他反问出来了:“可是您只顾考虑对手,没考虑自身啊,既然都是各领域jing英,你指望他们服从谁?更别说,数个乃至更多的jing英,在行动中达成默契了。默契很重要,没这东西会要命的。”
余罪说得可是深有体会了,沪城抓捕,稍训练有素点都不会出那么大漏子了。
史清淮愣了下,这正是许平秋担心的事啊,却不料余罪说得和他如出一辙。这回他倒觉得是自己眼拙了,有这种眼光的人,身就比其他人高出一筹来了。
“还有,既然打击犯罪,那你首先得了解它,你不至于能找到各领域jing英里,有这种和犯罪打过交道的jing英吧?真有这种人,恐怕他自己就有问题。”余罪笑了,看着史清淮的书生意气,似乎能推测到这个计划流产的结果。
“很好,你说得很好,恰恰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否则就是方案,而不是计划了。”史清淮慢慢地开口了,好奇地打量着余罪,直接问着:“那看来我们应该有共同语言,之前就不至于拒我以千里之外吧。”
“你在试探我的态度,不会介意我也试探一下你的态度吧?”余罪道,左右顾盼着,像是在找什
“结果呢?”史清淮问。
“你带来的消息就是结果嘛……三个月体能适应训练,三个月模拟训练,半年以内,不参加实战,一年之内,只限于参与实战观摩,一年后尝试xing实战,如果效果不理想,直接解散。也就是说,有一年的时间几乎是空闲的……对我这号没地方去的人,这样的条件再不去就是傻瓜了。”余罪笑了,那副jiān诈的表情,让史清淮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也许这家伙就以态度为要挟,等着上面这个态度呢。
奇怪了,还偏偏有人买他的账,邵万戈、苗奇、禁毒局的,包括许平秋似乎都对这个人感兴趣。
“如果我不来,你就搁这儿呆着?”史清淮异样地问。
“你不来,也会有混吃等死地方的。”余罪无所谓地道。
“哦,那意思是,我给你找了一个更好的混吃等死地方,对不对?你在找什么?”史清淮道,稍有点成就感,都被冲淡了。
“我在找,教唆你来的人,是不是还躲在暗处观察我们。”余罪不确定地道,没有看到许平秋的车。
史清淮噗声笑了,敢情余罪和许平秋之间居然有如此的默契,他好奇地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是他的爱好,总喜欢在暗处观察……”余罪道,脸上蕴着坏坏的笑。
“我觉得你还是对许处有成见,他其实对你很上心,因为你的事,他和王副厅都有点小磨擦了。”史清淮道,只觉得领导这么上心,下属都不领情,实在是明珠暗投了。
“没成见,我问心无愧,他于心不安而已。”余罪道,把资料交给史清淮手里,道了句:“不要期望太高,不会有更多的人卖命的。”
“也包括你?”史清淮话里不悦了。
“对,包括这儿所有人,都卖过命的人。”余罪道,他转身慢慢走着,招手再见,又和那帮子卸货搬运的爷们混到一起了,史清淮看得心里好一阵子复杂。
不过他明白了,为什么许平秋不肯来,也许说服余罪不难,但见到如此多的离职jing察,会让曾经的同行很难堪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一个带着一星机密的件成形了,省厅的批复很快成,严德标、李玫、曹亚杰、俞峰所在单位,都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以加密函出现的调令,是专人呈送的,连欢送会都没来得及开,匆匆交接工作就那么走了,据说严德标同志呐,着实对自己这个没于几天的肥差抹了好几把泪。
周一开班没有那么隆重,史清淮以教员的身份出现,带队的万政委和总队长许平秋,仅仅是在省队的门口迎接了一下,就许平秋看到李玫和鼠标那膘悍体型也是大皱眉头。
当jing察都经历过训练,不过工作若于年再回炉训练就是一码事了,第一天出了一萝筐子笑话,四百米一圈的教场,李玫和鼠标半圈也跑不动,都是内勤,于这活可差远了,曹亚杰和俞峰没过两圈也是满头虚汗,至于余罪呐,看李玫和鼠标像一对肥姐弟,几乎是在挪,他是边跑边笑,就差笑得满地抽筋打滚了。
没到结束又出洋相了,李玫哭啼着抹着泪找史清淮告状来了,她不于了,史清淮一看这胖姑娘浑身土的肯定是摔了一跤,赶紧地安慰着,却不料还不是这原因,而是因为摔了一跤,那个叫余罪贱人给她起了外号……叫土肥圆。
史清淮自然使尽浑身解数安慰一番,不过如此形象的绰号,回头把他也逗得哭笑不得,他装模作样在教场上训丨了余罪两句,一训丨缘由,其他人就笑,等到吃饭的时候,他明显地看到那四个跑不动的自动聚到一桌上了,很不友善地瞪着孤立的余罪。
第一天,余罪就把队友全部惹了………
第二天,五个人迟到了三个………
第09章 难以为继
两周后,临近五一………
许处长专车到达省总队的时候,他没让开进去,在门口下了车,径自走了进去。
自从机构改革,他从总队长到省厅刑侦处办公之后,很少来总队了,不过对于曾经呆过十几年的地方还是蛮有感情的,八百米的环形训练场,那曾经是他带着一于学员挥汗如雨打的地基,全队绿化面积占百分之三十,草坪修剪、浇水、整饬曾经都是总队工作人员自己动手的,进了门扶着一颗银杏树,他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似曾记得,这好像是他亲自栽下的。
哎,年纪老了,很多年以前的事记得很清楚,可偏偏在眼前的事给忘了,听到训练场上声音时,他才省得自己的来意,踱着步,朝办公楼后的训练场看去了。
钢网隔栅、塑胶地面、跑道的zhongyāng能容六个篮球场、一个足球场,从这里走出去多少刑jing他记不清了,不过记得,跑道换了三次塑胶,都是脚底磨坏的,场地一角的沙袋、塑料垫,如果把换下去的全部收拾起来,估计能拉一卡车,每年参加轮训的刑丨jing要脱一层皮,也得让这训练场脱一层。
对了,今天是来看那个所谓的“jing英组合”呢,开班后他就放下了,主要是由史清淮负责,他那个闲适的职位也正好,大部分时间不用去省厅办公处了,每天直接在总队上班。
嗯,不错,有人在跑步,是俞峰,抹着汗,看到许平秋时,他笑了笑,许平秋高兴地招招手,来了句继续训练,那孩子好感激地崇拜的眼神看了眼,跑得更来劲了。
没错,这是位需要jing神激励的人,许平秋看他单薄的身材,已经理短的头发,他甚至有点惶恐,这样有一技之长的人才,在刑侦上是不是有出头的可能,否则的话,他可能要比现在更郁闷。
再看其他人时就不中意了,李玫蹲在cāo场一角歇着,另一位曹亚杰在打着电话,估计生意还那么繁忙,对于这两位,许平秋抱的期望可不大,适应xing训练也就旨在改善体能,谁可还敢指望他们去抓捕一线,能把正常工作做下来就不错了。
咦?少了两个人,许平秋一看cāo场,只有三个人,眉头一皱,脸上黑线出来了,余罪和严德标,居然在这个时候不在?
他看看表,摸着电话,叫史清淮和万政委下来了。
“快,鼠标……许处长来了。”俞峰喊了句,跑过之处,顺便踢了一脚躺在草坪上的鼠标,又jing示着坐坐着歇的李玫,这胖姑娘赶紧起来,喘着气追问着:“谁是许处长啊?”
“不会吧?你没听过许平秋的大名?”俞峰异样地问。
“哦,他呀……知道。”李玫道着,俞峰放慢了脚步,似乎准备随时拉她一把似的,曹亚杰奔上来了,小声道着:“李玫,许处没找过你?”
“没有啊……这太不对等了,你们是处长请的,请我就来了一科长。”李玫好不气恼地道着,回头看时,鼠标居然刚爬起来,她招着手喊着:“快点,懒死你。”
哎哟妈呀,鼠标苦不堪言地起来,小步挪着,痛苦万分地又跑上了。
哦,鼠标在,敢情是躺着呢,许平秋皱了皱眉头,向所过了三位微笑示意,等鼠标好容易跑过来时,他却吼着:“快点,就躺在场地上训练的啊?”
鼠标幽怨地看了眼,不叫叔了,扭头走了。
万政委和史清淮从场外奔着进来了,远远地打着招呼,见面第一句,许平秋指着场上问着:“怎么少了一个,余罪呢?”
“哦,他请了假了,要回老家办点事,反正他体能相当不错,这个每天五公里适应xing训对他来说,很轻松。”史清淮道。
“有事了?什么事说了吗?”许平秋问道。
“他没说,家事我也不好问。”史清淮道。
三人相携走着,许平秋抬头示意着,笑着问万政委道:“老万,怎么样?”
“我实在不敢恭维呀,许处。”万政委是个哭笑不得的眼神,他说了,别说刑jing的体能要求,就小学生的体能测试标准,估计这几位也达不到标,说到此处连史清淮也掩着嘴笑,不是一般的差,是差得太远了。
“他们将来是拼智商,用不着拼命,拳脚嘛,就不要求那么高了。”许平秋道,又强调着道:“不过纪律一定要抓严,任何一个队伍,都是从纪律开始的,他们这方面怎么样?”
“够呛。”万政委又道了句。许平秋黑着脸追问史清淮时,史清淮却也不瞒了,来担心余罪尥橛子,可恰恰相反,万政委眼里,反倒是余罪最像刑jing,每天上场很准时,按时完成训练任务,其他几个就不咋地了,训练时候处理私事,上班迟到之类的事,不一而足,万政委点了,就就…那个小胖子,两周迟到了四回,还是开车来的。
说到此处,史清淮讪讪闭嘴了,在练兵上,他的确外行了,可这拔人,又不敢用内行人训丨开头就把他难住了,问到几个关系时,别说了,谁也看不上谁,上班各来各的,下班各走各的,年龄、经历、爱好相差颇大,真拧到一块,怕是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样,下周开始,逐步改成封闭式训¨”许平秋若有所思道,想着那些招数,可还有点麻烦,男女混搭,不太好办。
“这行吗?一封闭,他们可要一堆质问了。”史清淮担心地道。
“来个人xing化封闭,让他们吃在一块,住在一块,有事外出时,必须结伴,而且不能两两结伴,必须五个人同时出去,同时回来。”许平秋道,这些可都是平时训练的积累,就相互看得再不顺眼,看多了也不会那么扎眼。
“行,我给他们安排宿舍,不过就怕他们嫌条件不好啊。”万政委道。
“既然都来了,手续都进总队,他们还能挑三拣四呀?”许平秋不以为然地道。
说及此处,万政委和史清淮又笑了,前脚忽悠,转身变脸的事,他们还真做不出来,不过许平秋肯定能,看到鼠标又坐到跑道边上时,他捋着袖子,让两人等着,边走边说着,我得训忄这个懒种,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着虎虎生气就去了,史清淮和万政委相视默然,苦笑一脸。路过那三位,似乎都看着这场面,平时标哥就吹嘘了,许处长是他叔,看来果真很像,当着叔面居然又坐草坪上了。
“起来……我看,很累么?”许平秋上得前来,踢了这货一脚,刚站起来,他又拧着鼠标的肥腮,鼠标很不爽的挣脱了,好委曲的样子,许平秋气咻咻地训丨着:“你这个怨妇表情就即便是真心的,也不抵用,以你的训练水平,甭指望毕业啊。”
“我没招谁惹谁,于嘛针对我呢?”鼠标委曲地道。
“有事了啊,对上级都敢质疑了,那你说,我把你调来,那儿错了?”许平秋反问着。
好像没错,当jing察岂能不服从命令;可好像全错了,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赶着猪长跑嘛,咱就不可能是那块料嘛。鼠标歪着头,一副气无可泄的样子,惫懒地道着:“许处,你看我……连那个胖妞都跑不过,您把我开除回治安上得了。”
“你看看你,什么得xing……就不能跟好同志学学,毕业两年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吗?人家余罪下乡一年,连下几起震动省厅的大案,你于了些什么?吃了一身膘是吧?”许平秋训丨着。
“他破案是有目的的。”鼠标道。
“履行一个jing察的职责,在你眼里是有目的?”许平秋道。
“不是,他带了乡jing李逸风,人爸是武装部长,愣把这个人扶起来,然后好办事,他妹妹当兵去了,就是李部长办的。”鼠标道。
这倒是许平秋不知道的,细细一问,还真是请假回家送人去了,一听不是什么亲妹妹,而是八字没一撇的准后娘家的拖油瓶,许平秋一摆手不说了,直寻着另一个优点道着:“不管怎么说,人家的思想境界比你已经高出十万八千里了。上次的案子,把功劳都让给一位协jing,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啊。”
“拉倒吧,让了个功劳,知道拿了多少好处?”鼠标不屑地道。
“好处?功劳能换好处?”许平秋不解了。
“当然能换,李拴羊一立功一入籍,哎呀,他爹妈姑姨叔伯,全给余罪当牲口于活呢啊,知道他们在乡下收了多少杂粮吗?90多吨……知道他们往古寨推销多少大米面啊,好几辆重卡呢……我那点小打小闹,和他差远了……”鼠标委曲地道,排了一堆,自己实在不能成为许平秋关注焦点的理由。
许平秋脸上红一阵黑一阵,唯一一次被级别很低的下属抢白得他无话可说了,不过也有办法。他很霸道地打断了话题道着:“啊,就是啊,你正事比不过人家,歪门邪道也不行……更得好好训
“啊?这也能成理由?”鼠标愕然了,下巴快掉了。
“啊什么啊?你听好了严德标,三个月适应训练,不瘦下十斤肉,就不算合格想偷懒回去是吧?别想了,真呆不下去,我给你找个好地方……跟着法医鉴证出现场去。”许平秋寥寥一句,背着手走了。
鼠标呃了一声,朝着背景骂着:真尼马黑呀,让老子给死人打交道去,摆明了没油水嘛。
正腹诽着,许平秋猛地一回头吼着:“还站着看呀?不知道你该于什么。”
吓得一激灵,鼠标赶紧快跑,却不料跑得猛了,一不小心踏在下水壕边,叭唧声一个前扑,五体投地,胖臀朝天,后面跟着跑的,登时间又笑翻了两个。
哎,难呐三位看着这场里的四个,除了发愁,还是发愁………
第11章 各行其事
汾西市武装部,大幅的保卫祖国、人人有责的征兵宣传条幅下,贺敏芝看着浑身草绿军装,头发剪得好短的女儿,一想要远走高飞了,又是个未语泪先流,好不伤感的抹着眼睛。
“妈,你又这样啊,让人看见多难为情啊。”丫丫埋怨着,不过看妈妈这样,也忍不住有点难受,母女俩相拥着,贺敏芝唠叨着:“丫,这可不比在家里……去了部队可别使小xing子,万一有事了,妈也不在跟前,你可咋办?”
说着,把手绢包着的钱往女儿怀里塞,丫丫拿着,眼睛红红地看着妈妈,点着头,一眨眼两眼泪,轻声道着:“妈,要不……你和余叔叔,就那样吧,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可咋办?就是余叔叔丑了点……我怕委曲了你……”
贺敏芝正伤感着,闻言破啼而笑,哭笑不得地揽着女儿:“傻孩子,别乱说……”
丫丫有点不好意思了,瞥了眼在武装部门口等着的余罪,那位小jing察她一直看不顺眼,不过这回,就不顺眼也有点大跌眼镜了,没想到自己还真能一路过关,如愿以偿地从几百人的队伍中脱颖而出
母女俩轻声细语着,尽是依依不舍,余罪在门口翘首期盼,终于看到了李部长陪着当地领导还有部队征兵人员从里面出来,他赶紧地上得前来,陪着李部长,又是撒烟又是恭维的,搏了个好印象,让招兵的一位女兵阿姨级别的,多多照顾那个叫陈芳芳的。
走了,悬了多半年的事一朝解决了,草绿的军车载着十几位女兵启程,大红花配着大标语,送行的都是热泪两行,车行得很慢,余罪陪着贺阿姨跟着车奔了好远,直到追不上军车,才讪讪回返,看着贺阿姨眼睛红红的,余罪安慰着:“放心吧,贺阿姨,到部队是文艺兵,不会受什么罪的。”
“哎……当妈的,她在家闹心,出门又担心,还不都这样。”贺阿姨难受地道,又回头看了看女儿远去的方向,余罪要劝时,却发现街边一个贼头贼脑的躲在电杆后偷窥,他也贼头贼脑地招招手,那人钻出来,悄悄地蹙上来了。
是老爸,余罪指指贺阿姨,示意赶紧去劝劝。
虽然余满塘就是为这个来了,可看儿子表情怎么都不对劲,剜着眼指指远处,父子心意相通,余罪知道老爸那意思:赶紧滚。
他识趣地溜了,看着贺阿姨和父亲站到了一起,有点落寂地散着步往回走,哎哟,心里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真得感谢狗少,有个好爹是好办事,余罪可没到李部长的能量如此之大,关系能直通到汾西市,本来还以为要等到年底,却不料恰巧遇到特招,于是像天遂人愿一样,顺理成章的就把这事办喽。
余罪放下个心事,轻快地跑着,远远地看着李部长在等着,他笑着招手,那老头也很帅气,两鬓斑白,面容清矍,像苍老版的李逸风,这时候,余罪看这老头可甭提多亲切了,兴冲冲奔上来,深深地朝一辆勇士车前的李部长鞠了一躬,感激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嗫喃地道着:“李部长,这……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您。”
“哈哈……就和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是一样的。哈哈……幸不辱命啊,不过就是有点远了,在大西北。”李部长笑着道,揽着余罪,状似父子,这孩子他没见过几回,不过从他儿子嘴里恐怕已经知道的够多了,他笑着问余罪道着:“别不满意啊,我越战的时候的一位上级,现在在军区是参谋长,我的关系仅限于此,真好点的地方,轮不到咱们了。”
“有什么不满意的,搁家里还真没出路,快把她妈妈愁死了。”余罪道。
“这么上心啊……我听逸风说,是你……未来的后妈?”李部长笑着问。这话余罪可不好意思回答了,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李部长似有话说,招着手让司机等着,他揽着余罪道着:“走走,中午一块吃顿饭。”
“好,我安排……要不,把我爸和丫丫妈妈也叫上。”余罪高兴地道。
“不不不,就咱们俩,生打生不方便……再说了,这整得叫什么事嘛,家属一见我,就往我口袋塞红包……呵呵,就你逸风这关系,你说拿,还是不要拿……哈哈……告诉你爸和她妈妈啊,不许搞这一套,孩子的自身条件本身就可以嘛。”李部长笑着道,又是那些潜规则,不过这次没有启动,全程由他包办了,余罪那感激之情实在无以表达,紧张而乖顺地任凭李部长揽着,他甚至有点奇怪,这么豪爽且清高的一位越战老兵,怎么会养出狗少那货来。
或者也对,狗少的骨子里并不缺乏血xing,那次沪城跳河就让余罪很是惊讶。
“在想什么?说说你啊……现在有着落了?”李部长关切地问。
“回省总队,参加集训丨总队要搞一个特勤支援计划。”余罪道。
“那看来还是有人赏识你的,那就好……我还想过啊,要真不行,我可以给你使使劲,调离公安系统。”李部长道着,那严肃的表情,余罪丝毫不怀疑他的能力,几十年的从军的人脉,恐怕安排个像他这样的小卒容易得紧。
说着这话,李部长看着余罪,在没有看到他有什么表情时,老头笑着道:“看来你还是喜欢这份工作的,那就于着吧,不过这可不是一份什么好职业啊。”
“肯定不是。但我也肯定不是适应更好职业的那类人。”余罪笑笑道,被晾的时间久了,自知之明肯定有了点。
“理解不一样,我是指,咱们军jing在某些方面有共通之处……都在强调一种共xing,都必须抹杀个体的个xing,这个谁也无法持否定态度,因为必须有了共xing才能上下一心,所向披靡,如果全部有自己的个xing,那就不会有统一的指挥,也不可能成为队伍了。”李部长道,似乎在委婉地劝着余罪什么。
“谢谢李部长,我懂……”余罪凛然道,讶异地回头看了眼一身军装,年已苍老的李部长,他知道这个和霭的老人在用自己的经验教他如何做人。
“你不一定懂,要真懂就不会那么拼命了,太有个xing了,在纪律队伍里可不好往下混,除非有一天你能站到一定的高度,让整个队伍打上你的个xing和烙印,否则的话,你会比没有个xing的活得更差。”李部长道,他劝着这位曾经让他很惊讶的小jing,从第一次打他儿子就开始了,不过后来细打听之下才发现,这位可比他儿子要xing格多了,再大的来头也打过。
“那我该怎么办?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于着于着就入魔了,总想于出个结果来,去年那案子,我都是咬牙坚持下来的,好几次都想放下了。”余罪诚心求教着。
“那一对老俩口,他们生活本身就是悲剧,再怎么改也不会成喜剧……这种事吧,我不是说该蔑视法律,不该查他们,而是想说呀,你得学会尊重规则,一味的突破规则行事,可能给你带来期待的效果,可也可能与你期待大相庭径,很可能是个伤人伤己的后果,你懂吗?”李部长道,很诚恳。
“谢谢,我懂了,我正在努力适应。”余罪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在这个环境里生活,必须适应,如果你真的不想适应这种共xing,又放不下自己的个xing,那就试着活得随xing一点,凡事不要太较真了……要说起来吧,圆滑、世故都不是什么好事,可你不能否认,这是大多数人的必由之路……嗯,有事多和我通通气啊。”李部长笑着道。
“好的,没问题……哎对了,李部长,逸风在学院怎么样?”余罪转着话题问。
“还行,有点上进心了,小余啊,你说啊,他以前光懂吃喝玩乐,我发愁这小子将来可怎么办?可现在有上进心了吧,我也发愁,你说他要成为个忧国忧民的jing察,他这一辈子该生活得多无趣,是吧。”
“哈哈………”
一对老少,相谈颇欢,中午就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请了李部长一顿,送走人之后才回家,自然是落了老爸一堆埋怨,人家办这么大事,怎么能让人家空手回去呢?就不要钱也得整点像样的礼品不是,老爸说,贺阿姨也帮腔,余罪瞅着这两位,虽然嘴上是埋怨,可心里绝对不是。
这一次,余罪终于能放放心心地回总队了,不过他没归队,心系着五原的生意,又奔那儿去了。
搞点外快,这不能算个xing了,绝对是共xing………
总队,午饭时分。
这里食堂的人只要不是刑jing集训丨吃饭的人就不多,总队下属几个科室,满打满算不到三十人,空荡荡的大餐厅只零散地坐了几位,在这里已经两周了,那个五个集训组初到总队带来的惊艳已经消退了,各自吃着饭,聊着天,即便在座有一对骇人的雌雄双肥,也引不起更多的注意力。
俞峰吃着饭,手里把玩着手游,手指既瘦且长,这娃有点变态,一只手玩连连看,最高记录秒,别人十只手也赶不上,反倒吃饭不利索,别人早洗盆子,他还在细嚼慢咽。
那仨有玩的了,四个人里面鼠标和李玫最活泛,吃饭的中间玩上扑克牌了,对于鼠标这才是吃饭家伙,两人硬拉上曹亚杰玩斗地主,几盘下来,李玫玩得相当不错,连着几把地主,打了不谙此道的曹满杰好几个凤凰出不了窝。
边打边吃边玩,曹亚杰关切问鼠标道着:“鼠标,余罪还有个妹妹?”
“后妈家的。出”鼠标随意道,他玩牌似乎点傻,乱七八糟拿着牌,像乱抽。
“k…¨别提他,这个贱人,敢给我起外号,大家替我想想,怎么还回去。”李玫甩了张牌,气咻咻地道,关于“土肥圆”那个绰号,还让她难为释怀。
说到这个绰号,几人憋着笑,鼠标教唆着:“对,一定还回来……玫姐,我建议你找他单挑,好好教训丨教训丨他。”
明显是唯恐天下不乱,曹亚杰相对老成点,出着牌笑着道:“得了吧,这在刑侦上是个狠人啊。
“是不是啊?”李玫愕然道。
“前年杏花区的事,没听说过?”曹亚杰问。
“知道啊,那个袭jing案啊,不是那什么……一对兄弟俩,被处理了。活该嘛。”李玫道。
鼠标不吭声了,曹亚杰也懒得解释了,又道着:“也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他都被一个小官僚给捅了一瓶刺。”
“他也活该。”李玫道,吧叽,摔了个长串,两人一傻眼,她扔出最后一张,乐得直拍胖手,全得得瑟,满脸笑得像呲开缝的花椒,直笑两人笨。
“哟,看来参加集训的都是高手啊。”曹亚杰愕然了,连输好几把,倒让他不能接受了。
“不服气再来啊。”李玫扭着胖身子,几个得意的动作,浑身肉颤。
“再来。”曹亚杰道。
“好啊。”李玫拆着牌。
“空打没意思,这把谁要输了,下午训练时候给大家买水啊。俞峰作证啊。”鼠标道,提了个不大不小的赌注。
“你们玩不过李姐,两大男人一直输,也不嫌丢人。”俞峰懒洋洋地应了声。
洗牌,切花,李玫兴高彩烈的催着,看样了玩得颇是来劲,曹亚杰认认真真插着牌,鼠标还是一副傻样,揭牌就扣着,边吃边揭,还没拿起牌了,李玫就把曹亚杰的地主抢走了。
这把打得有点难了,李玫不时抚着肥下巴,左右看看曹亚杰和鼠标,出牌每一张都相当谨慎,一个3一个7单行,挑出了上手曹亚杰的小王,两对出去,双回收,再行三圈,她心算着,脸上渐渐地有了笑容了。
等又一张收牌,他扔出一张单牌然后得意地看着鼠标和曹亚杰。
曹亚杰为难了,看着鼠标,鼠标有点发懵地看着李玫,弱弱地问:“还没打完呢,姐你高兴什么
“胜负已定,我准备拿这张回收……两位,有何高招?管是不管?”李玫胖手扬扬一张大王,不用说,算着没有炸弹,大王一收,剩一个三带了,鼠标却是好不解看看她手里的牌,直问着:“剩几张了,报牌没有?”
“不报……哎哟。”李玫道了句,鼠标这蠢货把自己的饭盆给蹭地上了,她放下牌,赶紧看看是不是溅他裤子上,一看没有,催着鼠标道:“出牌。”
“哦……一张”鼠标扔出来一张。
“过……”曹亚杰笑了,不知道在笑什么。
“大王……三带”李玫甩出牌来了。
“啊……两个屮三带?李姐你打个牌也耍赖啊。”鼠标惊讶地道。
“咦?就是啊,怪不得你把把赢。”曹亚杰帮腔了,他看到怎么回事了。
“什么?”李玫定睛一看,咦,三个八带,成了两个八加一个一个4她不相信地拿在手里看看,不知道这什么情况,鼠标却是扔着牌:“终于输了吧,牌面都大不过我们……下午水你买啊。哎,老曹走啊。”
“哦……”曹亚杰笑着,起身了,两人一出门,俱是咬着嘴唇在笑。
李玫坐在餐桌边上,一直在想着,不对呀,不对呀,怎么手里牌变了?看错了,不可能呀……她思忖着,似乎非要找到准确答案一般,想得她连饭都忘吃了,半晌抬头时才发现史清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了,他笑着道:“玩个牌都这么较真吗?”
“那当然,我是桥牌黑桃中级师……错在那儿,我看错牌了吗?”李玫不信地又翻着牌,一副一副开始整个,史清淮眼睛瞪大了,这胖姑娘的记忆力凶悍到能把从第一圈开始的出牌都还原出来,一副一副摆着,这是曹亚杰的。这是鼠标的……然后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不是别人的牌出问题了,而是她自己的牌有毛病了。
“需要我告诉你,错在什么地方吗?”史清淮笑着道。
“我看错了?”李玫不确定了。
“你应该没看错牌。”史清淮道。
“那是什么原因?”李玫异样地问。
“你看错了人啊,你是桥牌中级师,可你遇到千术大师啊。”史清淮笑道。李玫愕然看看曹亚杰和鼠标的位置,搞不清谁是大师了,史清淮笑着提醒:“就那个你弯腰看饭盆的一刹那。”
“鼠标?”李玫实在无法接受了,那个蠢货只会吃,于什么也是垫底的。
“我什么也没说啊,只是猜测,不过我好像听说过,西苑那起网络赌博案是东阳分局侦破的,好像咱们中间有人就是从那儿来的……”史清淮笑着道,看着李玫震惊的表情,他倒觉得这不失为加强彼此之间联系的一种方式,他走时还不忘回头劝了句:“你应该向他请教请教,据说他开盘很少输。
“这个死鬼,几瓶水都赢,饶不了他。”李玫收拾着扑克,揣起来,兴冲冲奔出去了,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她吼着:“鼠标,你给我过来,偷换我的牌……以为我算不清是不是,饶不了你……嗨,宝贝啊,你别跑啊,我又吃不了你。”
史清淮笑了笑,要走时,却又异样地看着身后,俞峰还在边吃边玩,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他无关似的,看着这位小伙那愁眉百结的样子,很让他纳闷,是为游戏担心,还是为将来cāo心。
史清淮也愁呐,这个拼凑起来的小组,实在是太个xing了,玩千术的、减肥的、做生意的、还有沉迷游戏的,真正想成为一个能接受实战的队伍,那得到什么时候呐…………
第12章 相逢未迟
人的心境总是容易被环境感染的,难得一见热闹的总队大餐厅因为这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显得嘈乱了。
孙羿、骆家龙、李二冬,三个人和俞峰凑在一块,又是挟菜又是敬酒,老是板着脸的俞峰今天像变xing子一样,和众人聊得那叫一个来劲,什么副本、什么开挂、什么技能……哎妈呀,史清淮反正是一句没听懂,不过他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理解不了俞峰了,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嘛。
他们的旁边那一拔也找到共同语言了,曹亚杰和熊剑飞居然是老乡,这老乡当得和旁人可不一样,他不胜酒力,老乡熊剑飞直接把他的酒,一仰脖子全倒嘴里了,惊得余罪直竖大拇指赞叹:熊哥您成功由饭桶晋升了,简直是泔水桶呐,酒量见涨啊。
这么夸人,听得曹亚杰都嗝应,刑jing那个jing种本就特殊,而这拔人似乎更是特殊中的另类,可不吴光宇说了,平时的娱乐除了喝酒就是打牌,二队的酒量就没下了一斤的;熊剑飞却是说了,这里头最厉害要数我们队长,光会喝不会醉,我跟我一兄弟和队长喝酒,三个人于了九瓶,数我们队长喝得多,最后反倒我们被喝趴下了。曹亚杰听着这奇闻秩事,随口问了句,那个兄弟?
哟,说到这儿,熊剑飞眼睛一红,叹了句气,说了句走了,然后一大杯子,全闷下去了。
“您别紧张啊,曹哥,不是牺牲了,是被个女人勾引走了,然后作为基友的熊哥,就一直难以忘却,基情严重受伤,嘎嘎。”余罪没心没肺笑着道,惹得熊剑飞隔着人扇他后脑。
这种怪异的心境是怎么来的,对于从jingi久的曹亚杰还是能理解一部分的,那特殊的jing种,那个一直行走在黑白界限上的兄弟,除了对酒当歌,恐怕没人能理解他们的心里,于是曹亚杰也放下身架了,和这帮年龄差一截的小jing,聊得那叫一个火热。
“来了来了让让让傅师傅的红烧肉啊,咱们总队的一绝。”鼠标从厨房奔出来了,端着一盆小碎步走着,桌上的侧身让着,他放到了zhongyāng,立时有几双筷子伸进去了,标哥也不忌口,坐下来,一大块往嘴里一塞,吃得那叫一个频频点头。
两块下肚,侧头,李玫看着他,鼠标挟着肉问着:“咋拉?”
“你不减肥么?”李玫问,眼光有点馋地看着红烧肉。
“吃……吃饱了,咱们一起减。”鼠标不吃了,直接给胖姐挟了一块。
“对呀,这个理由好。”李玫抚掌一乐,心结去了,大大方方吃了一块。
几位看着一对鼠标的,都吃吃地笑,没人劝标哥减肥,反而有劝着,标哥,红烧肉汤都是你的啊,你得胖点,不胖一点特sè都没有。
鼠标闻言根本不当挖苦,频频点头,直道着:“就是啊,我离李姐还差一截呢。”
旁人一笑,李玫听到了,然后伸手一拧鼠标,亲蜜地斥了句:“你个死鬼。”
哎哟,这么暧昧,把骆家龙、俞峰那几位讨论游戏的,看得浑身直起小疙瘩。
这个场合吧的,解冰就有点接受不了,他一直在细嚼慢咽着,史清淮吧有点嘴苦,不好意思说了,适应训练看来白费了,别说减肥,不增就不错了,不过场合上得应承下来,他叫着余罪,数着酒杯,要给大家敬一杯,余罪喝得面红了,拿着一堆杯子数着脑袋:“十二个,谁还没有?人手一个啊,都得喝啊。”
“十三个,蠢货,没数自己。”李玫突然道,旁人一看一数,果真少数一个,看着余罪糗得脸红,再看李玫似乎故意挑刺,又是笑得跟着骂余罪蠢货。
“我错了,我心里就没装自己呐。”余罪讪笑着,斟上了酒,一杯一杯递着,递给解冰的时候,他稍稍有点不自然,反倒是解冰笑了笑,让余罪有更不自然了。
这个场合没有时间考虑细节的,史清淮端着杯子,跟着全桌起立,这位在学校就见过的心理学专家笑吟吟地道着:
“长话短说啊,我代表总队欢迎二队的同志来做客,不但这次欢迎,而且欢迎你们常来做客……提醒一句,不能喝太多啊。”
“于杯。”
“于杯。”
叮里当啷一杯,聊得笑逐颜开,吃得杯盘狼籍,就连解冰也觉得这里伙食味道相当不错,只是他还不太习惯这么嘈乱的吃饭环境,瞧吧,熊剑飞和余罪划上拳了,鼠标在教李玫怎么划拳,怎么挥手腕耍酒令。骆家龙那边已经亲热到互搂着,手机自拍基友照了。
吃了七七八八,先离桌的是酒力不胜的史清淮,解冰借故跟着送人去了,骆家龙、孙羿、李二冬拽着俞峰,要请教专业知识了,熊剑飞却是已经喝得有点醉眼迷离,和吴光宇嘟囊不清地在说着什么,曹亚杰看着这两人好不落寂的样子,悄悄地问余罪:“他们怎么了?怎么喝了酒这么伤感?”
“这算好的了,再喝多点,不伤感,不过要伤人滴。”余罪笑道。曹亚杰一笑,不问了,有些人确实也真xing情吧,可你未必接受得了,余罪却是想起什么来了,凑上来问着曹亚杰道着:“曹哥,听说您开了两家公司?”
“谁说的,我女朋友家开的,我帮帮忙。”曹亚杰俊脸一红,不知道余罪所为何来。
“那没关系,是不是手下于活人挺多的?”余罪问,很好奇地样子。
“有几十个吧,装监控当然需要的基础员工多了。”曹亚杰随口道,这事摆不到桌面,可也藏不到别人看不出的地方。
“那就好。”余罪严肃地道,就在曹亚杰觉得很不舒服的时候,余罪却恬脸一笑求着:“曹哥,我可一直把你当哥啊,兄弟有点小事,你得帮个忙。”
“装监控?”曹亚杰尴尬地笑道,要帮忙,就这事喽。
“不是,我几个哥们开了粮油店,这样,大米、白面、油,你们工人总得吃吧……就不统一吃,肯定回家也得吃吧,帮忙给推销点,要不发福利也成呀?我保证给您最优价格,这chun夏淡季,生意还真不好做。”余罪得啵地说着,又开始推销粮油了。
可这事听得曹亚杰有点蛋疼,一起集训的同丨志吧,商量的还是这事,他稍犹豫的时候,余罪拉着他,语重心长地道着:“曹哥,都是原来反扒队开除的协jing兄弟,能帮帮一把,不帮也怨不着您。您千万别为难。”
曹亚杰本待回绝的,这种小事他还看不上眼,也不想落那不是,不过一听这句心里蓦地一动,凝视了余罪片刻,他笑了,笑着道:“哦,这事不难……不过你就这样求人办事呀?不得自罚几杯,这么久了才告诉我?”
哟?余罪一激灵,赶紧地倒了半大杯,恭恭敬敬一举杯,一饮而尽。
有个土豪朋友就是好,生意谈成了,曹亚杰直接让他送那儿那儿,而且是现金结算,把余罪给激动得呀,就差叫亲哥了。
这边没叫,那边的已经叫上了,吴光宇嚷着,曹哥,甭理那贱人,要帮帮这位兄弟,老大不小了别说摸妞,泡妞没泡过。曹亚杰一愣,熊剑飞却是火了,叫嚷着,少尼马拿我说事,队里一群光棍,谁笑话谁呢?两人说着就嚷上了。
这里头可能就数鼠标舒服了,别人喝,他在吃,别人喝完了,他还在吃,李玫都看不过眼了,捅了捅这家伙示意着别人道着:“别吃了,刚煅练一个月,全白搭了。”
“嗯,不吃了,撑死了。”鼠标抹了把嘴,放下筷子了,周文涓帮着食堂里的师傅收盘子,李玫却是看这群光棍实在不咋地,和文涓一起帮去了,两人好像挺说得来的,她们一起,鼠标叼了根烟,打着火,刚起身,又被摁下了,余罪贼头贼脑凑上来了,小声地道:“给你说个事。”
“不用说,尼马又让我推销大米白面。”鼠标打预防针了,余罪赖他于这事不止一回了。
“那轮不着你,曹哥给办了。”余罪道,鼠标一看不入眼了,胖指头戳着余罪训丨着:“你咋这样涅?乡下呆了一年,越来越不要脸了……推销了多少?要不生意算我一份?”
“想得美。”余罪回绝了,不给鼠标钻空子的机会,鼠标拂袖要走,又被余罪揪着,小声教唆着:“我刚才突然灵光一现,发现了一对。”
“什么一对?”鼠标没明白。
“你看土肥圆”余罪眉飞sè舞,示意着,鼠标回头,自然是指李玫了,说实话这胖妞xing格相当地不错,人又热情,五人小组里,反倒是她来此的目的最纯洁,鼠标看余罪yin邪的眼光,他愕然地吓得咬自己的拳头了,吓坏了,小声问:“喂喂,余贱,你没喝营养快线啊?怎么这样眼神又yin又痒……不能饥渴到这程度吧的,对肥姐也想下手。”
“啧,不是……你说她,和二冬是不是一对绝配?”余罪把想说的报出来了,鼠标毫无征兆地呃了声,又吓坏了,余罪又小声解释着:“一般巨胖的喜欢骨感的,比如你和细妹子……说不定土肥圆就喜欢二冬兄弟,胖瘦搭配,搂着好睡呀。”
余罪笑得既贱且yin,鼠标愣了凸眼张嘴,半晌才哈哈大笑两声,然后一侧头一竖大拇指:“就是,绝配。”
“那赶紧去探探口风呀。”
“二冬要不愿意呢?”
“说说而已,要不是包办……赶紧去。”
“哎,好嘞。”
鼠标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这么好的事当然要当仁不让了,乐颠乐颠奔出餐厅,大老远嚷着李二冬。
结果很快出来了,坐在餐厅里都听到了李二冬气急败坏的吼声:
“站住……鼠标,老子今天非砍死你”
其他人有点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余罪听到时,好不懊丧,看来这红娘确实不好当,又碰壁了,他悄悄地蹙着墙角溜了………
cāo场上,人影飞奔,让踱步的史清淮讶异了下,没见过严德标同志还能跑这么快呀?很快就听到追杀的声音,严德标同志再快也快不过那些外勤刑jing,被一个小个子顶在护栏上,劈里叭拉接受臀部按摩。
“哟?这怎么回事?打起来了。”史清淮异样了。
“没怎么回事,他们一直就这样。”解冰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这个词让史清淮感觉到了,似乎解冰在下意识地把自己和这帮人区分开,但他也感觉到了,他在行动上却试图和这些人溶为一体,这自相矛盾的感觉,让史清淮斟酌了片刻,突然问了句:“小解,我还记得那年去你们那儿招人,正碰上了打架,就这几个人好像。”
“那事……是因我而起的。”
“好像体工大的啊。”
“对,我找的人,想收拾余罪,结果我自己身受其害了。”
这么坦然地讲出来,倒是让史清淮有点意外了,曾经许平秋籍此判断这个人心理yin暗、气量狭小,看来也不全准确嘛。
“其实我也因为那件事到刑jing队的。”解冰看了史清淮一眼,温和地道。
“是吗?有必然联系吗?”史清淮真看不懂了。
“那件事于得是我记忆里最糟糕的一件事,我没欺负别人,就想欺负一次,结果还被人欺负了。”解冰笑着道,在回忆中找着那事的细节,这是李正宏和尹波的主意,不过他不想埋怨别人,事后又被余罪痛宰了几千块,他也觉得无所谓,那事给他的震憾不在事中,而在事外。
就听他道着:“事后,许平秋处长把我一个人叫到校外,劈头盖脸训丨了我一顿,说我这样的纨裤子弟他见得多了,心里这么yin暗,将来就到jing察队伍里也是败类……啧。”
似乎不愿回忆那点往事,那是他听到过最犀利的嘲讽,很受刺激。他看了看史清淮,又笑了:“他说得很对,不过不太适合我……实习我就到二队去,他又故意刁难,让我们几个呆在解剖室里,试图把我们吓破胆。”
“那吓破了吗?”史清淮好奇地问。
“吓破了就不会呆二队了,二队的张法医人很不错,那天我呆在那儿,看着解剖,浑身都打颤……张法医告诉我啊,要怀着一种尊重的心情去看,因为我们jing察找到死因,找到真相,找到凶手,本身就是对生命的尊重,只有心里有尊重,眼里才不会有恐怖……”解冰道,无人知道他生活中发生的这些事,今天似乎也遇了一位知己了,他的谈兴颇浓。
“所以你过关了?”史清淮好奇地问。
“对,那起案件我参与了侦破。找到了真凶。”解冰道,这话里,多了份成就感。
“能告诉我,作为一名刑jing真正的感受吗?我一直在内勤,现在要带几个人,免不了接触刑事案件,而且我还想,过段时间让他们接触下传统的侦破。”史清淮道。
“落差感很强。”
“落差?”
“对,落差。”
解冰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道着:“一步彼岸、一步yu海,一步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一面良知、一面法制,大部分时候他们是对立面;一面荣誉、一面毁誉,大部分时候他们是同生共长的;我们就在这种最激烈的落差中生活工作着,如果你jing神不变得大条一点,是受不了的。”
史清淮用心听着,他发现这位小jing,对于工作的认识比那些混了一辈子的都不差,而这样的人招不到麾下,越来越让他感觉到遗憾了,他征询似地问着:“对于我刚才讲那个计划,有什么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有,最好接触下前沿的东西,不能按咱们jing队老一套“传帮带”来,那样的话只会禁锢大家的思维,现在的很多案子,我越来越感觉脑筋跟不上了……社会进步,价值观多样化,jing神荒漠的扩大,物质时代的这些问题反映到个体身上,就是那些层出不穷的jing神疾病,以及因为这些问题导致的犯罪率上升,年前十五中发生一件案子,有个高二女生被人勒死在汾河边上,案子侦破后才发现是她早恋的男朋友,同班同学,才十七岁,动机仅仅是因为那个女孩要和分手。”解冰挽惜地道。
“是啊,现在孩子的承受力都够呛。”史清淮同叹道。
“不,我说的不是这层意思………假设这样的人再推迟几年犯罪,在接受过高等教育之后,某种诱因导致他犯罪,那问题就更大了,因为他会把自己积累的知识无意识地应用到他所做的事上,那对于我们工作就是挑战了比如,**大学那例投毒案,悬了几年,最后因为证据缺失,都没有还给死者一个公道。”解冰道。
史清淮瞥了眼,有点惊叹于这个小伙的思路,几乎也是和建队的初衷契合的,只是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到解冰很想接受这个计划的意向,再要问时,解冰笑着反劝上他了:“史科长,我懂您的意思,不过恐怕我来不了,二队每年接案有几十例,都是重案……其实我也想休息啊,可由不得自己,只要接触到案子,大部分人都会被见到的罪恶刺激,拼命去寻找真相,抓到真凶。”
“这就是正义的源动力,不是因为jing察这个职业有了正义,而是因为正义,本身就源于人的本xing。”史清淮道。
“是这样的,刑jing去掉那身官衣,大部分都是匪类。”解冰笑道,两人正看到了那拔打闹的同事,会心一笑间,都不觉此话还有贬义。
“招不到你很遗憾,对了,解冰,你的档案我见过……当年高考你的分数是545分,完全可以选一个名牌大学,怎么上了不入流的省jing校啊,这是你的理想?”史清淮笑着问。
“这是我于过的最没出息的一件事,是因为一个女孩,您相信吗?”解冰笑着道,有点羞赧,史清淮瞪了瞪,还真有点不信,不过解冰补充道:“这就是真相,刑侦思维,真相和想像往往会大相庭径的。”
自嘲地一笑,史清淮知道这事没假,两人踱步着,聊着,一直到下午训练开始,这拔在宿舍玩得不亦乐乎的才告别走人。
情绪倒是真提上来了,感觉这五人小组,走得更近了,话比往常多了几分,不过训练可就落下来了,李玫说没午休,跑不动,鼠标也发牢sāo,吃撑了,也跑不动,剩下那三位被二肥的样子笑得稀里哗拉,也跑得不像样了。
这人和人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史清淮相比温文尔雅,思维敏捷的解冰,越看自己这队伍,越不像样了………
第13章 恍然若失
叮咚……楼道的门应连响了数声,安嘉璐才从卧室里奔出来,一听是细妹子的声音,高兴了摁了开门。
“谁呀,大中午的来?你妈妈?”欧燕子从卧室里探出头来了,安嘉璐开了门,随意地道了句:“我妈那有时间回家,细妹子来了。”
在学校毕业时无意中帮了一把,现在鼠标这一对,对安嘉璐可是奉若恩人了,安嘉璐得意地说了,细妹子的手艺啊,那真叫一个绝了,一想起她做的白切鸡我就流口水。欧燕子趿拉着拖鞋,拿着两人刚看的大相册笑着出来了,和安嘉璐坐到了沙发上,聊着的时候细妹子晶晶来了,提了个小饭盒,一看欧燕子在,哎哟了一下,准备的有点少了。
安嘉璐却是不迭地招待着,这家里细妹子像自己家里一样熟悉,拧开煤气,热上,不一会儿盛好,安嘉璐却是很不好意思地在她身边道着:“细妹子,老给我送好吃的……多不好意思,改天我请你们俩人啊。”
“耶,好香。”欧燕子也奔上来了,即便是已经吃了饭了,仍然被撩起的胃口来了,赞了个直和安嘉璐说着:“鼠标真有福气啊,这比天上捡了个林妹妹还划算。”
“妹子,你和鼠标什么时候办事啊,我们俩一起给你当伴娘啊。”安嘉璐笑道。
“他呀,不知道想什么呢,他说我不到法定年龄。”细妹子麻利地放好菜,一说两位女jing笑了,确实不到,不过事实上,无论在鼠标老家还是晶晶老家,都过了结婚年龄了,燕子却是道了,等两年也好,让标哥哥给你多攒点钱,他们治安上混好了,滋润着呢,晶晶说起这个来却是有点不悦了,唠叨着埋怨着这个傻鼠标,治安上好好地于着,不知道为什么又去总队了,现在不得不往家里拿钱,还朝她要钱。
“去总队了?”欧燕子不太相信了。
“什么时候的事?”安嘉璐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有危险?”细妹子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是不是,没危险,就是级别太高,怎么可能?”安嘉璐不信地道。
“是去了啊,又是什么集训丨一周有五天不让回家……对了,余罪也去了,我这儿有……”细妹子放下盘碟子,掏着包里,递给燕子,说是鼠标照的大头照给他传着让乐呵的,安嘉璐和欧燕子凑到一块,看一张就笑喷了,好胖的一个妞,正挟着一块大肉啃着,翻了几张就见余罪、骆家龙、李二冬凑一块贼头贼脑说什么,还有训练场上的照片,这没头没尾的东西,乐呵是乐呵,就是把两看懵了。
“安姐,你们尝尝鲜啊,我得赶着去店里,那天我请假,请你到我们家去……”细妹子麻利地做好了,匆匆要走,两人直把细妹子送下楼,看着小姑娘风风火火地走,欧燕子感叹地道:“哎呀,看晶晶这样,其实不上学也是一种幸福啊,自己都会赚钱了,那像咱们守着死工资。”
“走吧,菜快凉了。”安嘉璐拽着燕子,两人回了家,分着筷子,尝了若于,吃得连连叫好,欧燕子说了,把去细妹子家列入计划,一说又觉得不对了:“咦?他们原来不住在阁楼单身宿舍里么?有家了?”
“老土了吧?鼠标和晶晶按揭买了一套八十平的小房,还添了辆二手车呢。”安嘉璐道。
“哇,是不是?”欧燕子来了个夸张的表情,直道着:“早知道鼠标这么能于,在学校时候我就勾引他了。”
“哈哈……现在也行啊?不过你知道他现在体重多少?”安嘉璐神秘地问。
“多少?”欧燕子很确定是个笑话,照片就能看出来,脸像肿了一样。
“一年长了四十八斤,现在有一百八了吧。呵呵。”安嘉璐笑道,欧燕子惊叹道:“哇塞,治安上的油水看来真够厚的啊。”
那些灰sè的话题,既便对于普通人也不是秘密了,两人说着,却又搞不懂这家伙怎么去总队,那里级别倒是高了,不过越往上,肯定实惠越少了。吃着安嘉璐突然想起,好长时间没给鼠标联系了,于是拔了个电话,问候了几句,就标哥这大嘴巴,那缘由没几句就被安嘉璐问得清清楚楚,放下电话时,她道着:“一个培训丨选拔任务,没人去,拉鼠标和余罪凑数去了。”
“选拔什么?”欧燕子不解了。
“刑事侦查支援?不知道具体什么意思,肯定不是好事,有好事能轮到他们。”安嘉璐道,看欧燕子时,突然想起了那位帅帅的李逸风,她换着揶揄的口吻问着:“哎对了,李逸风可去深造了啊,你们……”
“谈着呗,还能怎么样?将来有什么变化谁可知道。”欧燕子似乎还有点顾虑。
“你真喜欢他?”安嘉璐认真地问。
“本来不怎么喜欢,不过处得长了也觉得他也凑和,知道疼人,知道关心你,硬件条件也可以,他爸不但把工作给安排好了,房子估计也快准备好了……真快到那一步的时候,我倒有点担心了,就他这条件来市里呀,得被倒追。”欧燕子笑着道。
“拿出点自信来呀,就一个小乡jing你都搞不定?”安嘉璐不入眼地道。
“搞定他一时容易,搞定一世难啊,谁能保证半路不出岔子?”欧燕子难为地道,更何况对于那个浮滑的货sè。安嘉璐啃着鸡块,却是说着李逸风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浮,能狠下心来拼着命追逃,说不定就是想给红颜知己一个重塑后的形象。
至于结果,那,应该不错啦,好歹也是功臣。
“哎,听天由命吧啊。”欧燕子就再矜持,也觉得心里暖暖地,这样子总比他惹事生非强一点嘛。说是听天由命,恐怕是觉得命不错的缘故吧。
她伸了个懒腰,拿着两人刚看相册,那收集起来的在学校的照片,此时回头再看时,突然发现,记忆最深的却是那些调皮捣蛋,总结伙作怪的货sè,翻了两页,叼着烟打牌的鼠标、吊在篮球框上炫肌肉的张猛、上实践课做着鬼脸的汪慎修、李二冬,还有……还有很多,她记忆犹新的场景。
这是两人用时数月收集到的照片,有同学无意留下的,有贴在qq里的、有存在手机里的,正因为无意,才是那时候无忧生活的最真实写照,翻到一张在水房的照片时,她笑喷了,几个光腚男生挤在一块被偷拍的,她估计这是鼠标于的事,指指这张照片,两人笑得一时喘不过气来。
又过一张,是余罪,cāo场,正叫骂着谁,那样子歪眉斜眼,既狠且贱,骂得肯定很难听喽,估计是踢球改踩人的前奏。
“安安……你和他?”欧燕子指指照片,问着正拭嘴巴的安嘉璐,安嘉璐似有不解,直问道:“怎么了?”
“有何进展?”
“原地踏步。”
“可有想法?”
“暂无。”
“那你们?”
“我们怎么了?”
“我是说,我好像觉得你有段时间,似乎有倾心于他的意思。”
“错觉呗。”
安嘉璐不愿提及这个话题了,欧燕子胡乱地翻着,瞥着安嘉璐,总觉得那里有不对的地方,去羊头崖乡的时候,感觉两人状如初恋般那么羞涩………还有,那次庆功会,安嘉璐就和余罪坐在一块,显得那么亲蜜,惹得余罪酒后失xing,乱嚷安妹妹,这可是很多人瞧到了。
不过男女间的事,可比任何悬案要奥妙的多,欧燕子翻着,又到一页时,她的眼光凝滞了,解冰的照片,旅游时候的照片,站在海边,张臂而呼,背后是一望无垠的碧蓝sè,说实话,解冰的帅气不输于那些经常在影视上亮相的小生。当年在jing校,从学姐到学妹,可有不少人倒追过他。
不过生活就像个笑话,他很执著地,放弃了到外地上学的机会,进jing校就追了一个,还没追到。
欧燕子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这帅哥有点愚了点。
咦?也不对,她把照片拆出来,那是塑封的,保存完好,占了整整一页相册,而前面余罪的照片,仅仅被挤在一隅,这其中,能揣摩到什么玄机……巨大的落差让欧燕子皱皱眉头,突然间很明悟了
“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安嘉璐笑道。
“其实你根本没忘了他,那样又何必呢?”欧燕子直问道。
“哪样?”安嘉璐不解。
“你和余罪……其实就为了做给他看是吧?”欧燕子道,听得安嘉璐咯噔一下子,脸拉长了,有点被窥到**的感觉,她摇摇头,正要否认,欧燕子却道了:“我记起来了,你们表现很亲密的时候,恰恰不是二队的在场,就是解冰本人在场,那次庆功会……对于你这么爱惜名节的,好像故意给人留下口实一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绯闻了似的,而且还是和一个风评很差的贱人。”
“你这样评价余罪?”安嘉璐异样地问。
“不,这是余罪对自己的评价。”欧燕子道。
“他就那样,表里如一。”安嘉璐笑道。
“那你就不必那样了,我还是没看明白,你和解冰几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临了了,反而分道扬镳了?”欧燕子问。
“问题可能不在我们身上。”安嘉璐有点伤感地道。
“不在你们身上?”欧燕子不解了。
“解冰他父亲八十年代起家的时候,因为触犯法律,被关过两年,你知道吗?”安嘉璐道。
“关过?那样他jing校政审过不了关啊?”欧燕子不信了。
“确实是真的,投机倒把罪,关了两年,后来又改判无罪,释放了。”安嘉璐道。
“这和你们俩之间有什么关系?”欧燕子不解。
“这个案子,是我妈经手办的。”安嘉璐以一种揶揄、难以置信的口吻说着,输助的是夸张的表情,一下子把欧燕子听得瞠目结舌,旋即安嘉璐又解释着:“那,好奇满足了吧?你说两个错判的事主和法官,结成儿女亲家,该多尴尬……这根本没得谈,我妈知道后骂我没心眼,觉得是他家报复。他爸妈一知道,直说那家人不会安好心……啧,你说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能继续下去吗?”
“好像不能。”欧燕子反过来有点同情安嘉璐了,那曾经是学校是多么羡煞人的一对啊。
“他很窝囊,离了那个家,我怀疑能不能活下去。”安嘉璐不屑地评价着解冰,也许是气话,也许不是,说到这里她于脆不遮掩了,恨恨地说着:“刚毕业那段时间我都快疯了,我想过无数种办法,甚至我想和他一起私奔,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就两个人。”
“后来呢?”欧燕子好奇地问。
“他不敢,乖乖地回家了,以他的家世自然不会缺少一位温柔漂亮的女人,对吧?我在他眼里算什么?”安嘉璐恨恨地道着,忍不住鼻子有点酸,侧过脸,把这个酸楚的表情隐藏了起来。可这样的话问题就大了,欧燕子小声劝着:“那你也不该招惹余罪啊?他是什么货sè你不清楚。”
“我很清楚,不过他没有传言中那么烂,恰恰相反的是,我倒觉得他比大多数人强多了。”安嘉璐给了一句公允的评价,这句评价可把欧燕子听得惊了下,紧张地问:“那你们我听逸风说,他对你可是心怀不轨。”
安嘉璐噗声笑了,反问着:“难道一个异xing有意识的接近你。是为了纯洁的友谊?”
一问欧燕子也笑了,男女间那点事,彼此都心知肚明而已,能不能碰火花,那是另外一说了,欧燕子看着安嘉璐,刚刚看清楚,旋即又觉得模糊了,难道是未忘旧欢,又难舍新人,那样的话……应该难受喽。可她又觉得,凭着余罪那贱得男女都想踹他几脚的样子,怎么着也不应该成为安嘉璐眼中的白马王子啊?
相视无语间,安嘉璐生气了,斥着闺蜜:“你一直这样看我于什么?”
“我在奇怪,你们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不会……”欧燕子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似乎安嘉璐真有沦陷之虞。
“没有,你想多了………我一直和他刻意保持着距离,否则不会去羊头崖带上你了,结果yin差阳错成全你们了……没错,他人品确实不怎么样,总是找着暧昧话题,总是用一种很yin邪的眼光看我,总是在试图拉近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去年有两次他约我,我放他鸽子了。”安嘉璐揶揄地说着,不乏还带着几分矜持的傲意,可真这要做了,似乎她内心觉得又有点可惜,喃喃地补充着:“其实有这样一个朋友很不错,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同学跟着他胡来了。”
“但是……你接受他当男朋友,还是有心理yin影?”欧燕子道。
“也许有吧,我说不清。”安嘉璐若有所思地托上腮了,曾经一幕一幕闪过,从那个送玫瑰的贱人到站到刑侦论坛上的英雄,他的世界总是jing彩得让她试图去了解,可走得近了,却又让她放不下心里的纠结,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么为难,或许是真有好感的因子,欧燕子却是知道余罪的禁毒局那位jing姐的不清不楚,她在犹豫是不是讲出来,当安嘉璐微微叹息的时候,她终于还是选择了一个正确的方向,轻声劝着道:“那就离他远一点,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想忘掉以前的那段感情,去刻意找一段新的,可能吗?”
“已经够远了。”安嘉璐给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仿佛很失落地道:“他已经很久没联系过我了,如果不是细妹今天多了嘴,我还为他仍然在老家待业……你知道我为什么有点喜欢他吗?”
“为什么?”欧燕子大张着嘴,不太相信地道。
“因为他对我很纯粹,没有抱任何其他想法,尽管我不介意帮他的。”安嘉璐笑着道,两眼迷离着,似乎沉浸在那并不浪漫的回忆中,她喃喃地道着:“第一次去羊头崖我想帮他,结果差点惹他生气,你知道吗?男人在自尊的时候其实挺可爱的,比如挣不了多少钱,抢着买单;比如刚学点新鲜东西,就拿出来炫耀;比如他明明是个小男人,非要喝得面红耳赤扮大丈夫……呵呵,他起码在这一点上很率xing。”
“切……男人还不都那得xing。”欧燕子看安嘉璐显得有点白痴,她斥了句,端着盘子起身到厨房洗了。
这是个争论不出结果来的话题,有些事只能自求有缘了,别人还真帮不了什么。
磨蹭到快上班时间,两人相携下楼,各自上班,又开始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只不过今天安嘉璐明显有点走神,她坐在窗明几净的出入境管理处时,无聊地看着电脑屏幕,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办事的人,不时地看着桌上摆着的手机,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在下决心,想拔出那个电话,那怕仅仅像以前那样问候一句。
后来她没有,她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期待走近,又害怕走得更近,那种已经忘却,又时而想起的感觉让她很惶恐,就像恋爱中的感觉,可偏偏感觉,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第14章 今方相知
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了,一个半月过了,天气渐渐转热………
适应训练的强度并不高,都是曾经从军训丨场上走过的,那么点苦还是吃得了的,曹亚杰、俞峰进入状态最快,队列、长跑、附卧撑、shè击几项基本达标,李玫和鼠标的还是基本不达标,不过比初上cāo场那境况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现在跑得动了。至于余罪,这个适应训对他根本没有难度,他练得最轻松,每天都在cāo场上接受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那是相当有成就感的。
不过接下垫底的人就换位了,不多的几节理论课讲得全是犯罪行为、动机、种类以及应急处理方式应该注意的事项,这些基础类的东西对于那几位科班生小菜一碟,罪犯都没见过的李玫考得是满分,余罪勉强考过了及格,就这成绩,实在有点丢刑jing的脸。
不过还好,有个更差的垫底,鼠标同志,不及格。
训理论学习、政治思想教育,很多仍然是脱胎于老一套的刑事侦查培训丨讫今为止,对于已经习惯行内规则的余罪没有发现更大的新意,不过还好他放心了,和这几个人搭伴他很乐意,就这样子,他估计没有那个领导敢把这一组派到一线。
公事提不起来,私下发展的感情倒是不错,俞峰和骆家龙、李二冬、孙羿稀里糊涂成哥们了,老骆隔三差五来请教,还有次居然带上女友来看高,那女友居然也是个网游迷。李玫和周文涓只见过一次,可不知道怎么就对眼了,来往频繁,现在她每天跑得还兴高采烈,经常见周文涓来找她,后来余罪才知道,他是在周文涓的监督和帮助下减肥,其实这个后果又苦了鼠标兄弟,现在在cāo场上,李玫跑得都能比他快半圈。
这一i照常训练,八点到九点热身,九点到十点队列训练,中间休息十五分钟,十点以后,又开始了每天五公里,又热又闷又于燥的天气,火辣辣的太阳就这么跑着,实在不是一种享受,五个人一圈过后就拉开了距离,余罪回头看时,鼠标已经喘上了,他放慢了步子,慢慢和鼠标并排着、谑笑着问着:“标哥,这都训练一个多月了,你怎么还这得xing?”
“关你…鸟事。”鼠标翻了翻白眼,不理会他了。
看标哥这么可怜,余罪的同情心可是大发了,他小声问着:“哎,许老头给你许诺什么好处了?怎么可能放下治安上的肥差来呀?”
“哎呀,兄弟呐,起来两眼泪呐,还是不了。”鼠标痛不yu生地道。
“不能吧……没好处你能来?”余罪不信地问。
这把标哥给冤得呐,赌咒发誓,谁拿好处谁他妈立马短三寸,哥是最倒霉的一个,史科长请了两次没来,第三回许老jiān直接训丨了老子一顿,回头还不敢不来。
看样是真的,余罪笑着小声问:“看来,没给你好处,抓住你小辫了啊。”
鼠标翻了余罪一眼,哼了哼,不作解释。
“标哥,这就是你犯傻了。”余罪凑上来,看看无人注意,小声教唆着:“抓小辫是老许惯用的法,只是敲山震虎而已,你以为他还真把伸那么长,收拾你这么个连衔都没授的小屁jing……”
“哎哟,我也知道,可我心虚呐。”鼠标瞪着眼,抚抚小心肝的位置。
“那看来捞得不少啊,居然买房了,居然成有车族了,居然提前从苦逼奔小康啦。受点罪活该。”余罪夸张地道,这话把鼠标听得惊了惊,不知道为何有点羞愧,不过标哥这脸皮,是不会被这么一点小愧给整红的,剜着余罪道着:“你好像是个什么好货sè呀,还好意思我,就买车了,就买房了,看不惯你滚蛋啊。”
妈的,在治安混牛掰了,脾气大了,余罪被斥,他旋即笑着相迎,小声道着:“不是啊,标哥,你误解了,我不是你不该整这个,而是你整得有点不对劲,特别您老那车。”
“怎么了?比亚迪怎么了,老子支持国产。”鼠标不屑道。
“看您那车车标识,hyd”余罪笑着道。
“hyd怎么了?”鼠标没明白。
“你快点念,比亚迪……比亚迪……”余罪嘴快速地念着,然后冷不丁念错了:“哇塞,这和‘逼养的,念得太相似的,发音一样。”
“我…靠。”鼠标奋起直追,余罪早绝尘而。
余罪跑得着实快,每天总会调戏着鼠标找乐子,可能人的贱xing就在这儿,累了吧觉得烦,可闲了吧,又要蛋疼找事,他逗了鼠标一番,等跑到李玫身边时,李玫对他有早防备了,挥汗如雨、咬牙切齿地jing告着余罪:“敢和我话,我马上喊非礼啊。”
这招凶悍,把余罪所有的话全堵了,余罪看着胖姐那胸前、那两腮、那腿臀,全是忽漾漾的肉颤,余罪看得心生怵然,凛然道着:“反了吧?我要真非礼你,你绝对不喊。”
啊呸,李玫火了,余罪跑了,后面李玫弯腰捡了个小石块,使出吃nǎi的劲,啪唧一扔,余罪早溜了,正气喘吁吁跑着的俞峰遭了无妄之灾,哎哟妈呀,捂着耳朵回头看,看着李玫愕然地还保持着投掷动作。
这里头还就俞峰老实,在虚拟世界是高,可在现实中却是个乖乖仔,他嚷着余罪,又欺负女同志,真不要脸。
这话对于余罪来太文明,根本不抵用,他轻快地cāo场上奔着,忽快忽慢,调戏着跑不动的几位,四个人里面曹亚杰比较老成,估计是帮着推销过大米白面的缘故,一直以来余罪对他很是尊重,见面叫哥,绝对不起外号,跑过他身侧时,余罪还好不客气地问候着,曹哥,还跑得动吗?要不歇会。
“只要不是竞技,没有时间限制就行。”曹亚杰跑得也不快,不过很匀,这一个月适应得不错,似乎他还很喜欢这种生活方式似的,一脸享受的表情。
余罪跑出不远,又倒回来了,好奇地问着曹亚杰道:“曹哥,您为什么来的?”
“履行职责,打击犯罪。”曹亚杰道,得连他也笑了。
“是不是?不像啊。”余罪笑着道。
“那像什么?”曹亚杰笑道。
“像个小老板嘛,每天开着大众上班的jing察,可不多啊。”余罪笑道。
几个人里面要土豪的话,开了两家公司的曹亚杰自然是挂头牌了,这个瞒不过众人,进队不久就知道了,或许曹亚杰的心结也在这儿,他笑了笑,没顺着这个话题往下问,反而问了句不相于的话:“余儿,你和许处熟吗?”
“什么意思?看怎么了,有些方面很熟,有些方面,一无所知。”余罪道,瞥眼看时,他看到曹亚杰脸上的不自然,他又回头看看鼠标,这一下子似乎抓到了点灵感,一个肥差、个jing商,放下身家来参加集训丨恐怕又是老许的笔,他笑了,笑着道:“哦,我明白了,曹哥,咱们做笔生意怎么样?”
“什么生意?”曹亚杰心不在焉地问。
“你帮我再找个销路,我呢,给你怯怯心病。”余罪道。
“我有什么心病?”曹亚杰不认账了。
“你肯定不愿意来这儿……当初,你知道这个计划时。”
“那当然。谁愿意来呀。”
“肯定是许平秋亲自上门找你?”
“他找了好几个呢。”
“他肯定揪着你做生意的小辫了。”
“他肯定是旁敲侧击告诉你,有些事得适可而止,一个人的成就绝对不在钱上,而在工作上……
这话把曹亚杰吓住了,似乎余罪知悉内情一般,他紧张了下,然后步子自然放缓了,看着余罪,紧张地问:“你还知道什么?”
“那看来咱们能成交了?反正你又不吃亏。”余罪笑道。
“好,成交。”曹亚杰道,追着余罪,紧张兮兮地问上了,然后余罪就了,许老头这个人你不了解,拉壮丁抓人小辫这是他惯用的法,您被骗了,为什么被骗呢?您想啊,现在在外面有生意的同行多少人呢?难道会因为一点生意,他一个刑侦上的领导,伸到郊区分局找你麻烦?你不来,他没治,可你要来,就掉坑了。
为什么掉坑里呢?你现在就想回,续他也不放你。
哎呀,把曹亚杰听得脸上黑线纵横,开始严重怀疑组织的纯洁xing了。
不过也有好处,心结解开了,真想想自己那点小生意,还真算不什么,相比治安上严德标那小动作,可要高尚多了。想着想着,他又觉得不对了,环伺五人,怎么来的人,好像都有毛病,没一个纯洁的
训练到十一点半休息,午饭和午休两个小时,下午有时候是技能,有时候是理论,不过今天有点例外,吃饭的时候,史清淮通知下午开个会,第一次小组会议。
没人把这当回事,不过闲得久了,都快有点烦了,反而期待发生点什么事似的,中午午休,四人一块的宿舍都没睡,标哥开盘了,赌加大训练量,一赔二;赌增加人xing关怀,一赔三;赌开会扯淡政治思想工作,一赔四……开倒是开了,没人接盘。
其实组织就这么回事,一是关心思想,免不了要上上类似的课、二是关心生活,特别是鼠标和李玫的,史清淮还专门咨询过营养师,给两人定食谱;三呢就是逐步加上训科目了,这一个月训练的不一定累,不过史科长肯定累,私下里大家都称呼他大保姆了。
没人接盘,鼠标不来劲了,躺下了,直喊没意思,曹亚杰了:“我兄弟们我怎么觉得训练有点变味呀?”
“有吗?还不都这样?”俞峰接了句,没明白。
“是啊,都这样就不对了,咱们总不至于和普通刑jing一样,拎着铐子别着枪抓人吧……可如果不是话,也没有针对xing的培训榔”曹亚杰道。
“放心,该来的总会来的,就怕来的时候,咱们还没准备好。”余罪道,他在懒懒地看着机,机上的照片,看得一脸花痴表情。
“我反正有点不太看好前景啊。”曹亚杰忧虑地道,俞峰笑着问:“怎么了,曹哥,不看好不更好,你正好回当你的小老板啊……不过这个思路我觉得挺好,就像iaph1里那些行为调查科里一样,从行为和痕迹,准确地判断嫌疑人年龄、身高、xing别以及xing取向,然后千里之外,直接拘之,那其实挺拽的。”
确实拽,理论上拽,不过一听鼠标牙疼了,嘎嘎jiān笑着,笑得直抚肚子,俞峰问时,他才不屑地道着:“你真是站着话不腰疼啊,老美发展了多少年?三百年吧?咱们建jing才多少年,uu多年,差姥姥家了……还有啊,老美从出生就一个纳税号,而且监控密度咱们天网大几倍,你就睡垃圾堆旁边,他们都能准确识别定位……咱们呢?光这个五原市,黑户口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别觉得光民工是盲流黑户,就有些小财主啊,也办好假户口,他们于什么,屯房呢。我们治安上了,只要一清扫行动,查回来的假证,能装一麻袋,四分局有次无意的扫了个制卡窝点,光银行卡装了半车………这种条件下,ph1来了,还没片jing管用。”
俞峰听得有点愣了,惊诧于自己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他回头问曹亚杰道着:“曹哥,他这话里水分有多大?您不是也在分局?”
“呵呵,基本属实,这也是咱们刑事侦查落后的一个原因所在,基础的信息完善,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代人努力,没办法,人多啊。”曹亚杰笑道。
哎哟喂,俞峰一拍脑门,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跟一群连信息也没有的黑户,玩什么高科技高智商啊。
“我想了这么长时间,也发现这个计划有点不接地气,就像把老美minzhu制度往咱们这移植,只是笑话一个。”曹亚杰道,也颓然躺下了,俞峰侧头看着玩机的余罪,又问着:“哎,余儿,你以前是刑jing,怎么不发个言啊?啊,让大家也有个心理准备。”
“呵呵。”余罪笑了笑,眼皮动也未动地道着:“刑jing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刑刑讯逼供的刑,jing,jing察的jing,把这两个连起来,就知道怎么开展工作了,做好心理准备啊,心狠心辣,什么犯罪分子,迟早拿下。”
这得连曹亚杰也有点嗝应,对于从事刑jing工作的他有所了解,行内谁也不避讳用点什么“段”,他狐疑地问着余罪:“你们以前就这么办的案?”
“不全是,可也不是全不是,你呢。”余罪含糊地回答。
这种事,不身处其间,永远无法确定,两位文化人听愣了,明显还有难以接受,标哥看这两位这个表情,又开始嘎嘎嘎jiān笑了,边笑边教育着:“这个很难接受吗?谁于了坏事能那么容易让你逮着?谁让你逮着,能那么容易就给你交待了?现在的定罪和案卷都卡得严了,又要证据、又要口供、又要指认现场,没点段啊,别做大案的,就街上小痞都不搭理你。”
“那那……那咱们也不能这么黑暗吧?”俞峰道,看来入队头回碰到难以接受的事了。
“也不是没办法,让大保姆给犯罪分子讲讲思想政治课呗,不定就能把人拿下啊,皇上不急,太监乱急什么。”余罪凉水泼着,收起了机。
这里面恐怕也就余罪安之泰然了,对他来,经历过羊城的案子,跨出几省追逃,就再有什么事,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怕是碰到了机率不会很大了。
俞峰和曹亚杰互视了眼,余罪一直不疼不痒,严德标是惫懒之极,偏偏这两位都是从事过刑事侦查工作的,你想取点经,这两货总是得让人难以接受,两人使了个眼sè,还是曹亚杰话有点份量,他起身坐到了余罪床边,捅了捅这家伙问着:“哎,给大家讲讲你的刑jing生涯,让大家也有个心理准备……兄弟们待你可都不错啊,你是怎么回报的?撩拔这个,欺负那个,就没于一件像样的事。”
余罪噗声笑了,他也坐起来了,笑着道:“好,那你想知道什么?”
曹亚杰示意着俞峰,俞峰直了:“本来我是试试看心态的,不过我有点喜欢上这种氛围了,比我们那原来一个科室里还分几派有意思多了,特别是啊,我对未来的走向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我想参加下个月的注册会计师认证考试。”
哦,有心结,余罪回头看曹亚杰问着:“你呢,曹哥?”
“我和他差不多,在分局时候工作虽然不忙,可生意上cāo心的事太多,来这儿的试着放下了一段时间,咦,还别,睡眠不错,而且认识了这么多朋友,和我曾经想得有点不同啊,我现在纠结啊,是把生意放下全身心于这个呢,还是等等再看。”曹亚杰道,许是也喜欢上这种氛围了。
“建议我给不了你们,不过要是我的话,有更好的出路,我肯定选择更好的。”余罪道。
两人愣了下,就是分不清什么是更好的啊,余罪又补充着:“这样吧,我如果和曹哥一样,有经营公司的本事,我绝对辞职不于jing察了;如果我有俞峰这水平,能理财管账,我也不当jing察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犯罪和打击犯罪都是一种毒品,有成瘾xing,就像你在生意上赚钱、也像你在网游里升级一样,有瘾,我们会一步一步被许老头安排在某个游戏里担任某个角sè,到那个箭在弦上的时候,除了硬着头皮往下走,就再回不了头了。”
“为什么要硬着头皮往下走,决定权在我们,不在他。”俞峰不服气地道。
“有一种方式让你改变自己的个xing。”余罪笑着道:“这叫政治思想工作,不要高估你的意志力
“你没改变啊,难道是政治思想工作不奏效?”曹亚杰发现不对了。
“很奏效,否则我不会还当着jing察了。”余罪道,了句他也不信的话。
“这尼马牛逼吹得,听得人全身起疙瘩。”鼠标听到了,咧着嘴骂了句,纠正着:“老曹、俞啊,甭听他给你们胡扯,我们当jing察我告诉你什么原因,看看我们和你比比,那叫扁担上睡觉,根本翻不了身呐;又叫三十晚上盼月亮,他没指望呐,我们这没翻身指望的能于嘛,不打击犯罪就得当犯罪分子……”
曹亚杰、俞峰愣了,愕然地看着这一对同学。
鼠标来劲了,指着余罪解释着:“你们瞅,瞅余儿那眉毛,多有抢劫犯的气质;看他那眼睛,难道没发现闪着贼光;看他那张脸,jiān诈、凶狠、无耻、下流……几百年才出这么一张罪恶的面孔呐。
鼠标极尽形容之能,把俞峰和曹亚杰愣了,别人一愣,他笑了,直道着:“明白了吗?当上两年刑jing,你们就和他一样了。”
嘭嘭嘭……几个枕头飞向鼠标,被袭的鼠标jiān笑着,趿拉着鞋,快步溜了………
第15章 人各有志
第一次小组会议即将召开,史清淮站在总队配给他的办公室里,第三次整整jing容,镜子里是一副削瘦而帅气的脸庞,他最喜欢的就是jing服带给一个人的信心、自豪,以及肃穆的感觉。
十年的工作经历他一直是个不苟言笑的形象,不过十年的机关生涯,还抵不住这里一个月的集训丨一个多月,几乎要颠覆他的很多习惯了。
比如对于体重超标的,他得想方设法做好心理疏通,甚至于请了两位营养师配食谱。比如对于心在曹营身在汉的,他明明看不惯还得装着视而不见;更比如对于私下里偷懒、装病、忙自己事的学员,他不但不能喝斥,还得提供某些便利……这些很多都是许平秋教的,就为了让他这位菜鸟教员和五位老鸟学员溶洽在一起。
倒不是没有结果,现在他成功地被队员们称为“大保姆”了。
这个结果,离他曾经想像中,那铁血豪情、那智擒罪犯、那名扬天下的场景实在相去甚远呐
时间到,铃声响起了,一惯于守时的史清淮踏出了步子,夹着讲议,踱下了楼,开会的地方是总队拔付的大会议室,毫无例外的是,他是第一个到的。
这群人的时间观念不强,他总没有办法扭转过来,而且心态似乎还有点问题,他一直试图从心理灌输的角度想办法,不过许平秋及时制止了,他还那句:不到火候。
可什么时候才是火候呐?
余罪和曹亚杰勾肩搭背进来了,打着招呼笑着,俞峰后面跟着,鼠标揉着眼睛,还没睡醒,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楼道通通通脚步声像地震了,嘭声门开,李玫闯进来了,连声说对不起。
史清淮那点气,又消了,就这条件,恐怕期待值高不了。
“同志们,这是咱们开班以来第一次小组会议,我讲几个内容,布置几个任务,很简练,不会让你们听烦的。”
史清淮开始了,依然如平时攀谈的口吻,第一方面是总结一个多月来的工作,成绩嘛主要的,最起码李玫同志成功减肥五斤、严德标同志瘦了一斤,五位同志现在已经很熟悉了,就是成绩的主要代表。第一点就惹得五个人吃吃直笑,李玫却是踌蹰满志地挥拳头。
接下来自然是勉励,勉励中轻描淡写地把加大训强度的措辞加进来了,鼠标一听倒吸凉气,李玫却是信心百倍,其他人没感觉,不过余罪皱了皱眉头,这是向深入进行的标志,肯定不光训强度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史清淮提议接下来搞个虚拟封闭式训练,加强彼此的沟通,不是全方位封闭,而是五人共进退,比如训练互相帮助,不许一个人掉队;比如抽一周或者两周时间,封闭作业,五人在生活上、训练上相互协助。说到这儿,把五人说得有点纳闷了,一封闭肯定要影响正常生活,最起码回家别想了。
“有问题吗?俞峰?”史清淮问了个最没问题的光棍汉,俞峰自然摇头,再问余罪,这个光棍肯定也无所谓,史清淮笑着道:“可能家在市区、有异xing朋友,估计要有点问题吧。”
“我也没问题。”李玫抢着说了,众人一笑,曹亚杰道着:“反正我来这儿,和女朋友已经有问题了,所以,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史清淮笑了笑,给了个嘉许的表情,回头问鼠标,鼠标咬着指头,像在想什么,一被问,他很严肃地道着:“我倒是没问题,但这提议好像有问题?”
“有问题吗?”史清淮没听明白。
“一块吃住学习,难道意味着,我们五个人晚上也要在一块吗?”鼠标问着,透着谑笑的眼睛瞥着李玫。众人一笑,李玫顺手拿着自己的本子,吧唧扔进去了,羞骂着:“你个死鬼,想什么呢?”
“我是说清楚,省得你想。哈哈…”鼠标jiān笑着,躲过了本子袭击,李玫要起身教训丨这货,一想这场合是不合适,余罪倒是手快,吧唧一巴掌,把鼠标扇老实了,还回了李玫的本子,李玫气得直放狠话。
这几个人就这样,不但智商差异大,情商的差异的更大,有时候闹起来简直不像chéngén,不过还好,勉强通过,史清淮笑着拍着手示意安静,补充道着:“很好,基本达成一致,下面最后一项,我建议每个人现在给自己定一个短期目标,等适应训结束,对照目标检点一下自己的进步,怎么样?从谁来……”
嗖声李玫举手了,史清淮现在对这个胖姑娘好感倍增,很多事就是在她的热情下推动,他道着:“好,请我们唯一的女士优先。”
“训结束,我要减……斤,请在座的监督我,谢谢。”李玫躬身一句,曹亚杰带头鼓掌,余下四位都凑热闹了,纷纷给胖姐鼓励的掌声。
“俞峰,你呢?”史清淮问,这许是揣摩学员心理状态的一种方式,从目标看心态,就像李玫,一门心思减肥一样。
“我不确定,我想参加下个月的注册会计师考试。”俞峰直接道,在这个氛围,好像没什么可藏的。
曹亚杰明显地看到了史清淮脸sè稍稍变sè,余罪也怔了下,知道为什么俞兄弟在单位为什么郁郁不得志了,瞎话都不会说,可能有人缘吗?而且这明显是对集训的背离,连李玫也觉得很难堪了,史清淮给大家的一直不错,这不是当面打人家脸么。
“哦,这样啊。”史清淮有点失望,不过仅仅是一闪而过,他笑着道:“听说很难考的啊,我建议啊……”
一建议,俞峰眉头挑了挑,像有点心虚了,却不料史清淮道着:“你于脆搬到总队来住,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补习一下,需要什么资料可以告诉我………大家都可以帮你,作为回报,你考上要离开的时候,总得让大家宰一顿吧。”
这个不好笑的笑话,让众人甚至觉得有点可惜了,都看着俞峰,俞峰半晌才憋了句:“谢谢,我想试试,不一定能考上。”
“好,我们预祝你成功,曹老板,您的目标呢?”史清淮转移这个郁闷的话题了。
“哦哟,您别寒碜我啊。”曹亚杰笑了笑,想了个目标道:“我准备用这个月时间,彻底从生意上撤出身来,把生意盘出去。”
啊?曹哥有病了啦?鼠标张着大嘴巴,不相信地看着曹亚杰,史清淮却是愣了下,直问着:“是集训的!原因吗?”
“不,生意不好做了,竞争太激烈,趁红火时候转让出去,还能值点钱。”曹亚杰道,噗噗又笑了几位。
转到鼠标了,鼠标还没说,余罪替他说了:“严德标同志准备增肥二十斤。”
“去去”鼠标打断了余罪的调戏,说着自己的目标,想了半天,突然迸了句:“我好像没目标啊。”
众人哈哈一笑,标哥说了,挣钱吧就那点死工资,数我底;训吧,一直就是我垫底;学习吧,我跟你们这帮变态就没法比,你们光芒已经把我全部淹没了,我只能没目标地瞎活着啦。
从来没见过标哥这么谦虚得,谦虚得连史清淮也忍俊不禁了,再问余罪时,余罪一副同情地样子揽了鼠标一把道:“我坚定地和标哥站在一起,我也没目标。”
这两人就是一对活宝,总变着法搅乱正常的秩序,不过他们的群众基础很好,从来不见其他反感他们,反而大家很同情这两位学历不高、智商堪虞的“弱势”。
“静一静,我给你们俩定个目标。”史清淮道,笑着慢条斯理地抖着藏了很久的包袱道:“反正咱们最终要接触犯罪对吧,倒不如早一点接触……这样,我从省厅要授权,你们俩可以带队,提审目前在押的各类刑事案件的嫌疑人,怎么样?”
咦?大家愣了下,没接触过这事啊,史清淮适时补充着:“很jing彩的啊,那些人于得事不比美国大片差,比如我就知道,盗车团伙,绰号的老大目前在押;晋中非法集资两个亿的嫌疑人在押;如果去掉卫罪,这两个字眼,那些人在他们的领域,几乎已经到金字塔尖上了?有兴趣吗?李玫?”
“有。”李玫乐了,对大伙说着:“一定挑个最帅的罪犯,让我体验一下征服感觉啊。”
哥几个听得又喷了,问曹亚杰,曹亚杰倒也有兴趣了,问俞峰,俞峰对于几例经济案件的嫌疑人也有兴趣,他说了,很多假账手法,经侦就是从他们这些人手里取经的,他们是首创。
这下子成功引起其他人兴趣了,史清淮看着探头探脑的鼠标,一脸讳莫如深的余罪,他笑着问:“怎么样,两位没目标的,这个不难吧……提审,并给他们做一个评估,一个心理评估,比如当初的犯罪动机、诱因,还有他们模式,这个下一阶段会用到的,有问题吗?”
鼠标看看余罪,不确定,直说这真没什么看的,进了看守所,一换衣服,一剃脑袋瓜,都那样子,余罪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不时地盯着史清淮看,史清淮反倒像做贼一样,躲闪着余罪的眼光,他知道这个计划的用意肯定被余罪窥破了。
不过还好,他没有拒绝,反而和其他人讲着要领,不要抱着同情或者憎恶的情绪接触他们,不要戴着有sè眼镜去观察他们,更不要试图以你的执法者身份去威压他们,否则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态度,恰恰是史清淮正想说明的态度,他以一种审慎的目光看着轻描淡写、侃侃而言的余罪,似乎有一种错觉,因为那种举重若轻的态度,就像从刀锋暗战走过来的老刑jing一样,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第16章 孽深罪重
“就这个……听我的啊,不许跟我争。”
李玫扬着pda一个嫌疑人的照片。
此时夜幕初上,特勤小组初次接触犯罪拉开了序幕,在史清淮给了的数十例案件中,有点亢奋的李玫终于选中一个在他看来很有价值的罪犯。
“耶,帅哥哦。”鼠标伸着脖子道。
“什么案子?不会是骗财骗sè的高手吧?”曹亚杰凑了句趣,俞峰噗地喷笑了,李玫回头瞪了俞峰一眼,训丨了句:“笑什么,好像在笑我期待被骗一样,切”
一说还都笑了,李玫这大咧咧xing子,慢慢已经习惯这些货那没底线的玩笑了,不过她感兴趣的不在这儿,就听她叙述着案情道:
“张四海,男,现年三十一岁,初中学历,汉族,省厅督办,二队主办,1017机动车盗窃团队头目,绰号,现已查实,该团伙有成员十一人,先后在我省九个地市盗窃各类高档机动车168辆,案值近六千万元。”
“哇,这么凶?江洋大盗啊。”曹亚杰吓了一跳。
“那当然,现在咱们省煤老板这么多,随便偷一辆都是几十万的好车。”俞峰道。
“我想起来了。”鼠标尖叫了一声,对大伙说道:“这是二队办的,孙羿他们追回来的,跨了两省,追了几百公里,最后把那车撞麦地里才把人抓到。”
“谁?就那个你同学里……那个小孩?”李玫不相信地问,比划着。
“小看人啊,你没见他玩过,他摸车部件比摸身上那器官还熟悉。”鼠标凛然道,一说这个,曹亚杰和俞峰又笑了,李玫火了,回头斥着:“文明点好不好?你们就都长了个那玩意,有什么拽得?
哎哟,曹亚杰笑喷了,俞峰不敢争论这个话题了,鼠标笑眯眯看着李玫,得意地道:“为什么叫爷们,站着撒尿就是拽。”
得,笑成一团了,李玫吼了声,气坏了,驾车的余罪反倒劝着李玫道着:“李姐啊,你得习惯一下他们没底线的谈话方式,否则你会越来越不适应,突破你底线的事从今天开始,就会越来越多了。
“我忍jing告你们别让我忍无可忍啊。”李玫放过其他人一马了,还是解释着案情道着:“这个人我觉得很特殊,受教育程度并不高,履历中也反应不过他有过什么从业经历,可是恰恰是这样一个人,能组织起十几人的团伙,从盯梢到盗窃、到拆解、销赃一条龙的作案团伙,我觉得很不简单……最起码啊,高档车的防盗系统已经相当完善的吧?偷就不容易了,别说还偷一百多辆……对了,还有故意杀人。”
“我靠,我看看。”鼠标接过来了,杀人犯他可没接触过,看看案卷资料,递给了曹亚杰道着:“杀了原来的老大,取而代之了。”
“自立门户不就行了嘛。于嘛非要杀人呢?”曹亚杰不解了。
“我们要接触的,应该是死人了吧?”俞峰道,听这罪名,怕是这辈子得交待到里头了。
“挺可惜的哦,才三十岁。”李玫道了句。
“注意一下你们的心态啊,人家自己都不足惜,你们有什么挽惜的。”余罪开口了,提醒了句。
一提醒,李玫想起来了,追着余罪问着:“哎哎,余啊,你给大家说说了,在面对罪犯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没感觉。”余罪笑道。
“那这个案子呢?故意杀人,盗窃机动车,可能是死刑嗳。”李玫问道,她自己的逻辑都有点混乱,似乎觉得这样的罪行不应该搅和在一起似的。
“火拼前头目是上位的最快方式,也是唯一的一种方式,他必须这么于,否则抬不起头来。”余罪道,想了想曹亚杰说自立门户,他又补充着:“自立门户不可能,如果你敢自立,不等你羽翼丰满,同行就会悍然下手,而且自立门户要比抢一个现成的团伙难得多,销赃、拆解、这些人手可渠道,不是短时间能组织起来的……如果火并前老大就容易多了,杀人夺权,火拼立威,一夜之间他就能坐头把交椅。”
说着,没音了,余罪瞥看了下,邻座和后座,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一笑道:“怎么了,同志们
“你这么门清?于过?”李玫愕然问。
“是啊,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曹亚杰也有点惊讶,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对于普通人,那怕是普通jing察,也是相当陌生的。
“呵呵,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余罪笑着解释了句,赢了个全厢鄙视。
就是嘛,吹得还挺像回事的。
拐出了太运高速,上了岔道,任务的目的地就远远在望了,一座森严守备的看守所,在夜幕着孤零零地亮着探照灯,这个肃穆的地方让大家都默然了,做着准备工作。
不过这个任务对于余罪可算是最轻松的一回了,只是他见到这种地方时,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一种怵然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他们今天是第一天接触犯罪嫌疑人,在第二看守所,大部分是重刑犯……”
史清淮轻声道着,从总队的办公楼踱步出来了,刚刚看了一段训练的录像,效果不怎么理想,许平秋的表情明显有点yin郁。
“哦,那就多接触接触吧,这样的话他们将来起点比普通刑jing要高得多,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这类犯罪的。”许平秋随口应了声,看史清淮的表情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他随意问着:“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忍?还是不认可?”
“有点不忍,他们中间除了余罪,可能都还没有接触过这种恶xing犯罪嗯,我觉得咱们的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快了点?”史清淮小心翼翼地提着建议。
“太慢了,想当年我入jing第三天,就被当时的总队长拉着,到刑场看行刑,一场下来吓得腿哆嗦,天天做噩梦,几次过来还不就那样……”许平秋无所谓地道,对于他来讲,训练的最好方式,永远是把他们扔到实战里,逼到绝境。
“可那样的话,就失去咱们当初自愿的本意了。”史清淮有点担心那几位的承受力。
“你错了,天下没有那一种大公无私和奉献是自愿的,即便有也微乎其微,大部分都是逼出来的,包括我们jing察在内,谁不知道拿着工资不于活舒服?还是谁不知道挣着外快搞点创收高兴?如果有谋私的机会,我想大多数人禁不起那种诱惑;不过如果逼到绝境,大多数人,也会尽职的……”许平秋道。
这也是一种无奈,如果无路可走,只剩一条路,硬着头皮也得往下走的,说到此处时,史清淮却是有点担心地把情况讲了,曹亚杰关心的生意,俞峰要参加的考试,鼠标和余罪倒无所谓,那俩肯定没地方去,就李玫他也不无担心,毕竟是个女同志,能不能适应将来的外勤工作,还得两说。
“清淮啊……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吗?”许平秋听说直接道,看史清淮不解,他手指点点斥着:“就是太婆婆妈妈了,没一点魄力,像你这前怕狼、后怕虎,中间怕山猪,就即便他们都走,我们还可以再选,还可以重来?很难吗?大不了省厅下死命令,给你调人,我还不信了,关起门来摔打一年,也能摔打出一支好队伍。”
踱步上车,许平秋斩钉截铁地道,史清淮尴尬地笑了笑,送领导上车走人,车走了好远,他还在揪心着今天的外出会有什么变化,那些只见过小偷队员,见到重刑犯,会不会有心理不适应之类的。
对,这还是有点婆婆妈妈,史清淮揣摩到自己这个心态时,有点哭笑不得了,看来自己好像还真胜任不了这份前无古人的工作………
“哇,好帅哦。”
李玫在窗户看着,从钢网后铁门里出来了嫌疑人,被法jing领着,双手加铐,提着锃亮的镣子,三十年许的小伙,脸型轮廓像刀削斧凿,个子一米八以上,如果换个环境的话,绝对是回头率七八成以上的硬派帅哥样子。
“哇,帅呆了。”
李玫看到他睥睨的眼神,就躲在窗后仿佛也被电了一下,旁边的俞峰噗声笑了,李玫不高兴地翻了一眼:“笑什么?比你帅多了……比余罪也帅。”
回头时,看余罪懒洋洋地坐在提审的桌子后,她故意剜了句,不料没作用,余罪眼皮都没抬一下,李玫好无聊地问着俞峰道:“俞峰,一会儿谁问?”
“你问呗,你不是想找征服的感觉吗?”俞峰也沾染上了点余罪和鼠标的贱xing,开着玩笑道,李玫其实还真想cāo刀,她蹬蹬坐到桌后,指指旁边的位置,示意余罪靠边,余罪笑了笑,把主位置让出来了。
等法jing解押着嫌疑人到了门前,三位已经正襟危坐了,这个程序是相当麻烦的,李玫眼看着把人带到审讯椅子上,坐好,胸前的隔板放下,脚下的镣子锁上,橛子是直接镶在水泥里的,这就是重刑犯的待遇,一举一动,都在高度的戒备下。
确实很帅,当他看到比身侧两人还肥的李玫时,嫌疑人坐着笑得上身直颤,喉咙里发着怪异的嘎嘎声音,李玫却是知道自己身材的缘故,她没开口,反倒有点脸红了,刚要提声说话,那嫌疑人似乎忍不住了,哈哈一笑,惊得李玫喀噔一下,把要问的话,先忘了。
她一糗,倒不用观察嫌疑人,对方倒看出她是个新手来了,笑着问:“肥姐,第一天来看守所吧?这么紧张?”
“什么?你叫我什么?”李玫火冒三丈地道。
“哦,不对不对,美女……您这是,来给犯人送温暖来了?哎哟,我可有些时间没见过母的了。”嫌疑人仿佛聊以自慰似的,看着李玫被气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他像是见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时地嘎嘎于笑着。
完了,俞峰同情地看了李玫一眼,这打击受得,可连还回去的机会也没有了。
嘭,桌子重重一拍,李玫呲眉瞪眼,训丨着道:“你给我老实点。”
“啊……我好害怕……啊,我好紧张。”嫌疑人来了个愕然,生怕非礼的表情,嘴里一漾一漾,发着啊…啊啊哦他妈滴,明明是**的声音嘛。气得李玫再要拍桌时,余罪一把把她的手挡住了,示意她安静。
安静,安静,李玫想起此行的目的来了,强忍着压住这口气,怒目瞪着,现在不花痴,恨不把这个嫌疑人痛扁一顿似的。
“兄弟,给个面子……他们是新人。”余罪轻轻地道。
那人笑了,不用说他也知道了,此时才发现他忽略的余罪,一位貌不其扬,直勾勾看着他的jing察,他笑着问着:“阿又要审什么?现场都指认了,我就等着判决了。”
“聊聊呗,反正你闲也闲着。”余罪随意地道。
“那聊呗,不过没料了啊,我至少已经让十个jing察升职了,你们来得太晚了,我们早被挖了个底朝天了。”嫌疑人道,笑着,那路末路将至,看穿一切的笑容。
“我们对你作的案不感兴趣,咱们聊聊生活,聊聊理想怎么样?”余罪笑着问。
那人眼睛一滞,跟着嘎嘎嘎怪笑起来了,笑得让人有点毛骨怵然,笑了半晌,又是一副很兴奋地表情道着:“好啊,那聊聊理想………我的理想是来场地震,让周围的人都死绝得了,你的理想是什么?”
这王八蛋,简直是个jing神病,李玫很快就失去判断了,这人表情一会yin鹜、一会儿亢奋,连说话的语气也不稳定,更别提和你正常交流了。
她看了眼余罪,余罪却是无所谓地点了支烟抽上,笑道:“我的理想也是来场地震,让你这样的人都死绝,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松口气了。”
针锋相对,那嫌疑人剜了余罪一眼,没有用更恶毒的话,不过眼光比话要恶毒多了,余罪故意刺激着:“瞪眼可吓不死人,兄弟你不是在等判决,是等死吧……你这罪名,毙几回都够了啊。”
这话说得,刺激得那嫌疑人脸上有点扭曲,帅样子变形了,李玫甚至有点紧张地看了眼余罪,又看看像要扑上来的嫌疑人,直觉得这样刺激一个人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
奇了,那人受了点刺激,反正慢慢正常了,不jiān笑了,呵呵轻笑着,像是自嘲一般道:“是,他妈的,这回怕是得到地底下找乐子了。”
“那就好,没被吓得神经失常,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啊。”余罪轻描一句,又是一句佩服的话。
那人的眼皮动了动,似乎这话让他回忆起曾经的风光,他笑了,笑着一扬手:“阿给支烟可以吗?”
“不行。”余罪摇头,那人的脸一拉,却不料余罪一笑:“一支不行,一包怎么样?你可以放开抽,说不定我还可以通融一下管教,带回仓里。”
哦,那人乐了,余罪起身,点了支烟,给他塞在嘴里,那人抽了口,惬意地吐着圈圈,好享受的样子,对于重新坐回去的余罪,却是谢也没有。
“说说,杀人感觉怎么样?”余罪又是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只惊动同伴了,没惊到嫌疑人,他吐着圈圈说着:“没什么感觉,跟他妈杀鸡一样,一大板手下去,大小便就失禁,流了一裤子。”
哇塞,俞峰心里嗝应了,案卷显示,这家伙是趁前头目王向东不备,从背后袭击,用得就是汽修的板手,敲了几板手,尸检显示,颅骨都碎了。
“够狠,不过没做于净……埋尸的手法太拙劣了,如果会配制硝强水、或者化钙一类的酸xing液体的话,就可以不留痕迹了,这样的话,定罪就难喽。”余罪眼皮也不抬,看着pda上的案情,像个局外人无动于衷地点评着。
嫌疑人一呃,讶异地看着余罪,似乎真有点拙劣了,做得太仓促,不于净。
“更拙劣的在于,你居然连他姘头也收了,这不是找死吗?能背叛她原来的男人,难道不会背叛你。”余罪又排了一个简而又简的理由。
嫌疑人眼睁大了一圈,愕然而愤怒地盯着余罪,被贬低成这样,简直是耻辱了。
“还有一个拙劣的地方在于,你作案时间长达四年多,这个时间足够你培养替死鬼了,怎么这么久了,还亲自cāo刀?爱好?怪不得叫,是爱找死啊,还和jing察飚车。大哥,您这是典型不作死就不会死呀。”余罪放下了pda严肃地看着嫌疑人,嫌疑人像被那双眼睛灼了一下似地,全身激灵,手一抖,烟燃烬了,被烫了下。
受打击了,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嫌疑人张四海直愣愣地看着余罪,这几句点评恰恰说到他心坎,当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漫长的时间足够来重新检点一点曾经的得失了,那些遗漏的,那些忽略,仿佛就是刚才这位jing察讲的。
就是嘛,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
“张四海……现在我可以正式介绍一下了,我们是省刑事侦查总队犯罪心理研究处的,他们都是文职,来意很简单,就是想和你聊聊,聊聊你曾经的生活、理想,聊聊你是如何走到这一步,作案手法就算了,并不怎么高明。个人生活嘛,我估计也快烂成渣了,有兴趣知道你过去的,估计也就剩我们了,剩下的都巴不得早点毙了你……可以开始了吗?”
余罪道,好难听的话。那人低着头,像在懊悔不该走到这一步一般,余罪起身,又递了一支烟,他接着,抽了一口,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两眼茫然,表情凄惨。
将死之人,再疯狂也做不到视死如归,对于生的留恋几乎是的人的本能。
余罪示意着李玫可以开始问了,李玫有点紧张,不过还是按着拟定的谈话内容开始:
“你的姓名?”
“张四海。”
“为什么别人起绰号,用?”
“那是因为我开车门的最高纪录是四秒钟。”
“你第一次作案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上小学,偷了辆自行车……好早了。”
“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卖了三十块,比现在偷辆奔驰都让我高兴………”
初次犯罪的时间,成长的经历,生活、感情,以及接触到对他有影响的人,这些细节在谈话中被不动声sè地嵌了进去,李玫看到了,那嫌疑人并不是慑于什么jing察的威压才和她聊这些的,或许就是为了能多抽上几颗劣质烟,或者是因为余罪,因为余罪每每在关键卡壳的时候,总是准确地刺激一句,或是嘲讽、或是挖苦,一刺激,这个谈话马上就恢复了,那人仿佛不服气一般,脸上泛着病态的嫣红,不时地以一种挑恤的眼光看着余罪,仿佛这是他最后一个对手…………
第17章 观之从容
隔着一层,曹亚杰和严德标提审的一位,也打开了话匣子。
夏利顺,男岁,机动车盗窃团伙三号人物,车辆解码器以及破解电子锁都来自这位仁兄,据案卷显示,抓到这位仁兄的时候,光他家里能见到的车辆密码锁就有一百多种。曹亚杰对这种事比较感兴趣,他接触的首选自然是此人了。
真人不怎么样,满脸雀斑,让人观之生厌,头发有点枯黄,整个人显得像营养不良,坐在那儿都打颤,看样子被监狱的生活吓破胆了,说话唯唯喏喏,根本不用费劲,标哥两句狠就诈得他屁滚尿流了。
“刚才说得听明白了?”严德标正义凛然吼着。
“明白。”夏利顺点头道。
“你的罪行不重,要积极主动向zhèngfu坦白,这是你唯一的出路。”标哥训丨道,这是跟治安队领导学的。不管是审小贼还是审小姐,都这个口吻。
“是,是。”嫌疑人点头道。
“那就好,接下来问你的技术类的问题,要撒谎,你这案子可得重新再查一遍啊。”严德标诈唬道。
嫌疑人明显全身一激灵,可能回忆起了被抓时候的恐怖,不迭地点头道着:“是是,不敢撒谎。
严德标示意了曹亚杰一眼,曹亚杰直接开问了:“夏利顺,在躲避监控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不是戴着帽子就能挡住所有探头吧?”
夏利顺一怔,鼠标察言观sè,一拍桌子,那人紧张地脱口而出:“二级管。”
“说清楚点。”
“发光二极管。”
“再清楚点。”
“就是……就是,把二极管缝在帽子里一圈,或者衣服里做带一片,红外监控就会因为光线过度,极管周围显示白亮sè,遮住了亮sè周围的画面。”
“哦,是这样……”
曹亚杰掩饰着震惊,一个发光二极管不过几毛钱的成本,这个简单的技巧,可以成功的瞒过无所不在的天网探头,而外表,肉眼根本分不出差别来。
兴趣渐浓,他换了个细节问着:“密码锁呢?你是团伙里唯一jing通这个的,这些原理你是那儿找到的?”
“我当过修理工,慢慢搜集的,这些不难,了解他的工作原理,很容易就能破解。”
“你指硬破解?”
“有的硬破解,有的是软破解,如果有单片机基础的话,一个解码板很容易做的,成本就是十几块陶瓷电容,做一个类似车型的发shè器,无非是多摁几次开锁而已。”
嫌疑人说得轻描淡写,曹亚杰可是听得怵然心惊,怨不得这伙车贼横行几省,能做出解码器来,那停车几乎就成自家的后院了。
停了片刻,曹亚杰又问着:“那gpp定位呢?”
“用个分流器,截住车上的信号,再把这个信号循环发送……”
“就是这种设备?”
“对,循环发送后,车主就会以为车仍然在原地。”
“这样的话,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拆掉原车的gpp定位?”
“对,是这样的。”
嫌疑人夏利顺点点头,曹亚杰盯着取证照片上一副怪模怪样的电子设备,外壳都没有,自焊的电子原件加了一个天线,也就是说,随便把这东西扔在车周围,那怕在垃圾桶里也行,只要信号一直在发送,他们就可以从容把车开走,等车主发现,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你应该上麻省理工学院啊。”曹亚杰没看明白这种电子仪器的工作原理,有点受打击了,嘟囊了一句,随口问着嫌疑人:“你什么学历?”
“啊?什么什么学历?”嫌疑人愣了下。
“问你什么地方毕业的?”鼠标加重语气训丨了句。
“上过技校。”嫌疑人似乎有点紧张,看jing察不太满意,赶紧又补充着:“后来没念完,就出去打工了。”
鼠标憋着笑,曹亚杰却是讪然,感觉不知道该问什么了,他这个工科大毕业,明显比人家差一截嘛………
另一拔提审,也慢慢进入了酣处。
在这个罪恶的集中地,可能什么样挑战你忍耐和思维的东西都有,就是不会有正常的东西,普通人要理解,会很有难度的。
张四海有一个母亲,母亲改嫁四次,所以他荣幸地有四个父亲,两个劳改、一个酒鬼、一个赌棍,他对少年生活,除了打架、偷东西已经没有什么记忆,十四岁离家打工,于得是汽修学徒工的活,一于就是六年,毫无疑问,这为他i后成为车贼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至于走上犯罪道路就不好说了,是因为已经有了偷鸡摸狗的习惯,还是无法忍受打工的底层生活,抑或是经不住社会上纸醉金迷的诱惑,反正他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溜门撬锁,偷车卖零件了,期间被抓过两次,服刑四年零六个月,他属于改造失败的产品,不但没有收手,而且在狱中遇到同行,之后加入了以王向东为首的机动车盗窃团伙,这位屡受jing方打击,反侦察意识越来越强的车贼,终于找到施展自己才华的沃土,于是火拼了老大,自己坐到了第一人的位置。
“你为什么要杀他?”俞峰问,感觉那个团伙原老大王向东死得有点冤,案卷显示,两人争吵以至互殴,张四海失手杀人。
“我早就想灭他了。”嫌疑人嗤鼻不屑道。
“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吗?”俞峰问。
“哼呵呵……”嫌疑人笑了,嗤鼻很不屑地笑容,没理会俞峰这一句。
“分赃不均是吧。”余罪插了句,无动于衷地看着嫌疑人,又道着:“是不是还有他姘头的原因,王向东四十一岁,小姘才二十几岁……你们,应该早有一腿了吧的?”
这是个简单而直观的判断,不过这话碜了点,听得张四海撇嘴骂了句:“别提那个婊子,他妈滴
“那王向东就非杀不可了,你不灭他,他也会寻机灭你的。”余罪道,这杀人的故事,他说得像过家家一样好平淡。
李玫和俞峰耷拉着眼,瞥着余罪,怎么感觉这家伙也像在监狱里刚提出来的。
还有更震惊的,嫌疑人一听此言,点点头,不无得意地道着:“对,这他妈就是你死我活的事,他把人召起来想灭我也不想想,他女人都跪着给老子舔蛋,他那点小猫腻,差姥姥家了。”
咝,李玫听得直吸凉气,太刺激了,这么**的事都说出来了。
“在杀他的时候,你考虑过后果没有?”余罪问,两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
“在非于不可的时候,你有时间考虑后果吗?再说了,偷这么多车,就他妈没杀人这一项,也够得着崩了。”嫌疑人无所谓地道,又伸手。
余罪起身,不知道这点的是第几烟,抽上时,那人嘘了口气,怀疑地眼光看着余罪,突然来了句:“你不像jing察,到底是来于什么来的?”
走眼了,李玫和俞峰暗笑着。
没走眼,余罪知道怕是对方嗅到了自己身上残留的匪气,他笑了笑问着:“你觉得呢?”
难住了,如果不是jing察,就进不了这儿;可如果是jing察,又偏偏不像任何一位曾经接触过的,张四海想了好久,被这个问题难得目光迷离,余罪却是状如开玩笑似的问着:“别想了,我们就为聊天来的……张四海,问你个简单的问题。”
“什么?”嫌疑人侧过头来了,还是那么狐疑地盯着余罪。
“我想问啊,你不缺钱了,事实上你应该很有钱……有钱就不会缺女人,为什么你要收了老大的女人,她的照片我看过,很一般哦。”余罪道,两眼透出来的,似乎是一种邪光。
这个邪光同样在嫌疑人的眼光里也有,他笑了笑反问着:“你真不知道?”
“我在想,应该是成就感的原因吧?就像你一直不停地偷车,并不是因为生活拮据,需要钱。”余罪道。
“对,是成就感。”嫌疑人好不yin邪的抹了把嘴,加重语气补充着:“cāo得他妈真爽。”
jiān笑声响起,是余罪和嫌疑人相视在笑,那笑听得李玫和俞峰毛骨怵然…………
时间过得很快,预订的两个小时结束了,狱方时间卡得很准时,两位嫌疑人被法jing提走,兄弟走时,出门的一刹那又回头嚷着:“多来几回啊,兄弟,这儿除了提审都没人和我说话,快他妈憋死了。”
法jing喝斥了句,那嫌疑人也不在乎,提着镣子,一步一挪地走了,三人出了审讯室,下楼和曹亚杰、鼠标汇合,等出了看守所上车时,终于松了一口气,曹亚杰的感觉可全是震惊了,一个技校没毕业的,硬是鼓捣出了解码器,还有那些层出不穷的作案上的小手段,那一样可都是闪着智慧的光芒呐
鼠标直斥他没见过世面,犯罪分子里头神人多了,弄张人民币开铐子的、弯根细铁丝捅保险柜的、垃圾桶里拣几根树枝卖神药价钱的、还有地摊上买身假jing服军装,骗财骗sè去,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事。
咦,怪了,怎么没笑声呢,曹亚杰和鼠标突然发现那一组很沉闷,两人面面相觑,鼠标问:“咦,胖姐,咋拉,被嫌疑人刺激啦?早说你跟我们一组嘛。”
“嫌疑人不刺激。”俞峰弱弱地道。
“那是怎么回事?”曹亚杰关心地问。
“被他刺激了。”俞峰指指余罪。李玫却是咧着嘴:“耶,不说了。”
凡是越不说的事,自然是越让人好奇,两人追问,俞峰说了个大概,听得曹亚杰和鼠标直喷笑,走了很远余罪才开口道着:
“犯罪本身就是反人类、反社会的,yin暗、龌龊和肮脏才是它的本sè,你们要连这个都接受不了,我劝你们早点另做打算。”
没人接茬,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商榷的事,这一道坎在心上,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第18章 知我心忧
尝试xing接触一周后,又一个坎摆在史清淮的面前………
效果不算差,事实上很大程度上超过了史清淮的预期,他一直觉得这些菜鸟在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时,没吓得忘了词就很不错,可事实恰恰与想像相反,结果是看现场录像时,经常听得他无语
张四海,那位绰号的故意杀人、盗窃机动车嫌疑人,第二次提审时,他大谈杀人后和被杀老大姘头的**,她不愿意、他是讲怎么把她摁在工作台上、怎么撕扯掉她的衣裤,然后怎么撕着她的头发摁到自己胯下,而做这事的地方离杀人现场仅一墙之隔,那时候尸体尚未处理。
王少棠,省城8洗钱案被捕的地下钱庄主要嫌疑人,在提审时也像着魔一样,和队员大谈他的僻好,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高跟鞋,女人穿过的,而且是带着体味的那种,最享受的事对他来说,是关上门,细细嗅闻每一双鞋子不同的味道。
恋足僻也罢了,还有更恶心的一位叫孙飞,省城**银行贪污案主要嫌疑人,这位转移了本行两千多万资金的高智商的罪犯,在看守所的待遇并不怎么样,到访队员成功问出了他的心事,他哭哭啼啼讲着,在里面他是被人爆后庭的“0”号角sè,已经不堪凌辱。
当然,也不缺变态的,李子涛,省城打黑除恶被捕的一例涉黑团伙二号人物,有自残自虐的爱好,露着两臂和胸前满是疤痕的刀片伤和烟头烫伤,整个人像一个狰狞的怪物,据说审讯他的jing察最后都需要心理治疗,可奇怪的,他和余罪也谈得来,余罪讲这是:痛,也是他妈的一种存在的快感。
那兄弟深以为然,然后和余罪相见恨晚,两人交流了种整人的方式,包括喝凉水撑坏胃、包括放飞机吓破胆、包括勒血管憋四肢、压动脉让人休克……哪一种都让这个黑恶分子两眼放光,直叹自己孤陋寡闻。
“cāo得他妈真爽”喜欢的一句。
“女人最美的地方,就是脚一双完美无瑕的纤足,可以⊥你自眼而生一种发自心底的**,那就叫:兽yu。”洗钱佬的格言。
“他们爆上瘾了,我一不小心就有人趴在我背后……天杀的,他们连肥皂也懒得用……”贪污犯的肺腑之言。
“其实人和猪没啥区别,一把他折腾狠了,知道疼,嚎起来比杀猪还难听……真的,我就试过,砸了他几根指头,我cāo,喊得几条街都能听到……”黑恶分子的经验之谈。
史清淮轻轻摁了停止,不同的画面定格着相貌各异的嫌疑人,那表情或狰狞、或兴奋、或凶恶,即便对于他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也从这些表像上看不出那些罪犯究竟是怎么一种变态的心理,理论和实践终究是两层皮。这些活生生的实践,直接的负面效应是,李玫、俞峰严重地不适应,最初参加计划的热情,以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病恹恹的样子,什么也提不起jing神来。
沉默了好久,等着敲门声起的时候,史清淮收起了,喊了声请进,应声而进的余罪立正、敬礼,中规中矩地站在史清淮面前道:“史科长,您找我?”
刚从cāo场下来,满头大汗的,天气火热,这些天的训练又把余罪晒黑了几分,话说这五名队员里,如果单纯说训练,余罪倒算得上最敬业的一位,史清淮斟酌着,点点头,问着余罪:“没其他事,就想私下问你一句,你对这几天的接触xing提审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按计划来。”余罪道。
“我是说……你对于接触的罪犯。”史清淮问,找不到更确切的表达方式。
“还行,咱们省的恶xing犯罪不算很多,如果在其他发达城市的话,试验目标的可选范围就更大了。”余罪道。
史清淮重重嗝了下,就这还嫌罪犯不够格,他斟酌了好久,终于憋出来了,直道着:“余罪啊,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想提醒一句……对于这些嫌疑人的询问方式,你就不能保留点直白?我是说,其他队员的承受能力可没你这么高,没必要老是从恶僻方面下手吧?”
“有吗?”余罪好无辜的问。
“你说呢?”史清淮反问。
肯定有,余罪回忆了几秒钟,不吭声了。
“好了,就这些,这不是批评啊,你要正确对待。”史清淮道,说出来,又觉得有点不忍了。
“是,我知道。”余罪道,挺着胸,一点辨驳的意思也没有。
“继续训”史清淮道。
“是”余罪敬礼,迈着标准的正步,出了办公室。
好像哪里不对?史清淮又斟酌了好久,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来了,已经习惯看到余罪那种jiān诈一脸的表像,似乎对他这样严肃认真,已经很不适应了。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心理状态?”
史清淮暗暗念叨着,他想不清楚时,于脆把这些摄制的标本全部带上,准备回省厅一趟,准备向许处请教一番,最好再和厅里特jing支队心理疏导上的那些专家谈谈,那些人经常做开枪执法人员以及恶xing犯罪审讯人员的心理疏导,他们对这方面应该很了解………
队员们看到史科长的车匆匆走了,鼠标又开始偷懒了,一屁股坐草坪上喘气,估计短时间起不来
他本来想问余罪一句的,可余罪匀速的奔跑着,根本没搭理他,他跑得很专心,快两个月的集训把以前亏下的煅练补了个差不多,这段时间又戒烟、又戒酒,说起来算是毕业后过得最规律的一段i子了,他边跑边看着cāo场上的几位。李玫还在挥汗如雨,这姑娘很有点毅力,俞峰呢,已经进入状态了,身体没有负担,这点训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老曹更不用说,属于那种已经不必为钱担忧的一类,集训丨对他来讲,差不多等同于疗养。
一周的接触xing试验负面作用看得很清楚,本来大家对他就有点嗝应,这么没底线地试验一下子,余罪明显感觉到了,李玫和俞峰对他有那么点敬而远之了,吃饭时候都刻意地不往一块坐了,刚刚缓和的关系,又觉得有点僵了。
这些余罪都没有在乎过,只不过他没想到,史清淮居然会在乎。
跑了不远,他追上了李玫,并排跑着,边跑边搭讪道:“李姐,有句话想对你说。”
“说什么?”李玫气喘吁吁道。
“这些天的提审,你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了?”余罪笑着问。
“是有点吗?是很过了。”李玫喘着气道,跑得慢了,好容易喘过了一口气说着:“你怎么就喜欢问那些恶心细节。男女也就罢了,男男你也不放过。”
余罪讪笑了笑,解释着:“知道为什么老有人喜欢窥探别人的**吗?”
“什么意思?”李玫道。
“因为**,是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你要连这种最真实的一面也接受不了,我劝你还是早点退出得了。”余罪道,脚步不停,往前跑着。李玫奔着和他争辨着:“你少给自己的yin暗龌龊找籍口,我看出来了,你和鼠标就喜欢这一套。”
“错,不是我喜欢,而是犯罪本就如此,狂妄、偏执、狭隘、暴戾、yin暗、yin险、yin秽……你给这些罪犯打的这些评估标签,既然你也知道他们如此,难道还期待用文明的方式和他们对话交流?”余罪反问了句,头也不回。
李玫愣了下,愣在原地了,似乎就应该如此,似乎是自己带着感**彩去看人了,不过不是看嫌疑人,而是看自己人。
“俞峰”余罪追上第二位,俞峰嗯了声,余罪问着他:“实验了几天,感觉如何?”
“太挑战人的极限了,我宁愿一枪崩了这些货,也不愿听他们眉飞sè舞地讲犯罪细节。”俞峰笑着道。
“我有个建议一直想对你说,我没其他意思,说了你别误会。”余罪道。
“那能呢。”俞峰道,瞥眼看了余罪一眼,以前对这位学历不高,经常粗口的小jing有点轻视,不过和那些作jiān犯科的罪犯直接对话以后,余罪在某些方面已经成功地赢得他的重视了。
“我建议……你好好考会计师,有机会一定离开这儿。”余罪道。
俞峰愣了下,紧跟着追上余罪,追问着:“哎,说完,为什么呢?”
“你觉得我和那些嫌疑人对话怎么样?说实话。”余罪道。
“不怎么样,够雷人的。要不是一个队的,我都怀疑你是什么出身。”俞峰直言道。
“这就是我劝你走的原因,等呆的时间足够久了,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的,现在可能仅仅是迷茫,将来可能连自己都嫌弃自己。”余罪笑了笑,拍了拍听愣了俞峰,又慢步向前跑着,这话足够咀嚼一阵子了,俞峰看着余罪,有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了。
“怎么了?俞峰,他和你说什么?”李玫追上来了,小声问着。
“没什么。李姐,也许是我们有点幼稚了。”俞峰道。
“好像有点,哎,我说这家伙什么来路?我一直想不明白,怎么这货就和深牢大狱里出来的一样,连里面怎么整人都门清得很。”李玫小声道,掩饰不住地惊讶。
“别问我,我也想不明白。”俞峰笑了笑,无法解释。
两人正讨论着,是不是有意地不和余罪一组,有点过分了,还没讨论出结果,场上又乱起来了,鼠标鬼嚷着,一下子如离弦之箭,向cāo场门口奔出来,门口站着两位女人,像专程来看鼠标一样,一位高个亭述立立,一位小个子娇小玲珑,别说鼠标了,就连曹亚杰的眼光也被吸引住了。
“哎哟……媳妇嗳,你咋来啦……想死我啦。”鼠标夸张地嚷着,奔上去,抱着那小个子女人轮了一圈,那女人咯咯笑着,小拳头直擂他的膀子。
“哟,标啊,你媳妇?”曹亚杰好奇地问。
“还没办证呢,基本就定了。”鼠标哈哈笑着,惹得细妹子拧了他一把。
“耶耶耶……这是细妹子吧,认识一下,我是你标哥的胖姐,哈哈。”李玫上来了,亲热地拉着细妹子,俞峰也上来了,相互介绍着,细妹子是主角,不过更靓的是那位配角了,一介绍姓安名嘉璐,名字有点陌生,不过如此惊艳的jing花,足够赢得几位的热情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李玫了,她一手揽着一个刚认识的俩妹子,叫着中场休息,不跑了,反正领导不在,歇会儿,最好连后半截的沙坑跳远也省喽。
几人热情地围着细妹子和安嘉璐问长问短,安嘉璐却是有点心不在焉,她看到了,在场上慢跑的余罪,穿着短裤、背心,晒得愈见其黑了,大半圈跑过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人群边上,笑着和细妹子、和她问了句好。
“你们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提水。”余罪显得很高兴,提议也正中下怀,李玫巴不得他走呢,安嘉璐浅笑着,她隐隐地觉得那高兴的面孔有虚假的成份,数月不见,淡了好多。
媳妇来恐怕最高兴是标哥了,先吹一番在这个训练上减了几斤肉,又吹媳妇做的菜多好多好吃,吹完了又把安嘉璐捎带上了,说是咱媳妇当年是怎么来的,听得几位好一阵子乐呵,不一会儿余罪扛着一箱矿泉水回来了,给几位分发着,递给安嘉璐手里的时候,安嘉璐浅浅一笑,余罪的手势一滞,他看到那只白皙的、修长的、晶莹得几乎不带一点瑕眦的小手,轻轻地把水递她手中,然后保持着那个很得体的微笑,坐下来,似乎恍若未见,拧开了瓶盖,灌往喉咙里灌水。
是啊,喉咙里有点火,得压压。
安嘉璐似乎也有点火,曾经他拿着一束调零的玫瑰来求爱,实在让人可憎;后来又殷勤的追了好久,那有点可爱,而现在感觉到那种淡如轻风的样子,又让她觉得可厌了,因为她搞不清,这家伙是真的还是装的。
不过她感觉得到,那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实在让她很受刺激,就像衣锦夜行,无人眷顾一般,失落感是很强的哦。
当然,那几位可就殷勤倍至了,李玫邀着细妹子去大灶上,细妹子一说居然带来了白切鸡,喜得鼠标乐得合不拢嘴了,即便就曹亚杰和俞峰,也难抵安嘉璐的艳光四shè,总想亲近多搭句讪。几人邀着细妹子和安嘉璐一块去参观总队,这种情况下,黑不溜秋穿着运动短裤,毫无形象可言的余罪,自然被忽略了。
“哦,我和我同学说句话啊。”
得意洋洋地走了很远,安嘉璐回头看时,余罪在沙坑边上,旁若无人的加速跳,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他,她告辞着众人,奔了回来,让那几位有跌眼镜了,还好,鼠标搪塞过了,同学嘛,打个招呼
近了,她奔得近了,近到很近的地方,她慢慢的走着,她看到了汗流浃背的余罪,前胸和后背湿漉漉的一片,黝黑的皮肤上汗珠子滚着晶莹的阳光,似乎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她不得不停下来,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余罪,就像在审视着一件是否合格的产品一样,美女的眼光总是如此地挑剔。
又一次远跳,余罪像累了,站起来时,坐在沙坑边上,笑着看着安嘉璐,随意地问着:“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像个问候,不过太平淡了点,安嘉璐没有回答,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好像在变化。”
“这不正常吗?就像我看你,也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余罪笑着道,他看着安嘉璐,一定是从班上翘班出来的,还穿着制服,亭亭玉立的站着,那凸凹的线条,似乎故意是诠释什么是制服诱惑一样,一颦一笑,足有勾起人犯罪的魔力。
“有吗?我变了?”安嘉璐好疑问的口吻,在她看到余罪欣赏的眼光时,忍不住撩起心里惯有的傲意。
“变得漂亮了嘛,难道你自己都没发现。”余罪恭维了一句,抹了把汗。
不过,似乎和以前有差别了,那眼神是如此地清澈,不像以前,看他的眼光就让安嘉璐那颗小心肝砰砰乱跳,总担心他随时会扑上来似的。
安全感一强,安嘉璐又走近了几步距离,余罪起身了,却并不是迎向他,而是百无聊赖一般,又附下身,做着附卧撑,结实的肌肉一漾一漾,安嘉璐似乎想破解久别再逢的尴尬一般道着:“那你……没有准备再约面前这位漂亮的女士一次?”
咦?起作用了,明显地看到余罪的动作一滞,安嘉璐窃笑着,却不料余罪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直道着:“没有。”
“原因呢?”安嘉璐好不意外。
“你看到了,集训丨是限制ziyou的,我们不能随便走的。”余罪道。
借口,绝对是借口,安嘉璐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于是她好不失望地道着:“那就有点遗憾喽。”
“是有点遗憾。”余罪接口道。
气死我了。安嘉璐有点冒火了,能在她面前如此淡定的男生,倒是不多见,何况以前是最不淡定的一位,于是她换了个方式,很高傲的道着:“那,我说再见喽……”
“嗯,中午见。”余罪道,头未抬,喘着气,做着附卧撑。
安嘉璐转身又停,回头好不失望地反问了句:“我可给你机会喽,你不会真生我的气了吧?”
“我真没生气,我只是有点可笑自己自不量力,其实我根本取代不了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余罪突然道。
安嘉璐一怔,突然间她也明白了,其实两个人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那点简单的事实而已,一瞬间,安嘉璐有点糗,冷冷地说了声再见,奔着跑了。
余罪附身看着她跑了好远,才一翻身坐定了,不过真相可不是余兄弟姓柳名下惠,他捂着发硬发热的裆部,暗骂着二兄弟真尼马不争气,还和以前一样,怎么看见安嘉璐就挺起来了,穿这么少,万一被窥破那可让他情何以堪,不得已才做附卧撑呐
这个尴尬的会面一直持续到午饭时分,李玫那大嘴巴和两位女士唠个不停,众男士对安嘉璐又照顾有加,安嘉璐像故意一般,对其他人都很热情,偏偏对余罪显得有点冷淡。
又是小女孩的那一套,余罪想想都烦了,他草草吃完饭,先行回到宿舍休息去了。就像是冤家撞面一般,在总队吃完午饭,把细妹子送回店里,安嘉璐回单位的途中,意外地从出租车上看到了临街公交站等车的余罪,而此时所处地方已经离总队有十公里了,一闪而过,她看到余罪急匆匆地上了公交车,一刹那她做了个决定:
掉头,追上那辆公交。
不一定是好感,可一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驱使着安嘉璐试图找到真相………
第19章 又添新愁
从公交上跳下来,随着不太拥挤的客流,余罪奔向校门的方向,过了好会儿,又奔出来了,沿着校园的围墙找了许久,等他停下步子时,咧了嘴,呲着牙,好不开怀地笑出来了。
眼前,不远处,马秋林正拎着个桶,手持着小平铲子,使劲地在墙上蹭啊、刮啊,刮得是屙炸天的小广告,枪支39……¨包小姐3…¨,等等之类,看着老头累得满头汗的,头发花白的,余罪不知道觉得那里可笑,笑得他倚着墙直得瑟。
“臭小子,过来帮忙,看笑话来了啊。”马秋林笑着喝斥了句。
“好嘞。”余罪奔上来,拣了把平铲,马秋林刷着清洗液,个蹭,个刮,忙乎上了。
洗刷刷呀,洗刷刷,不得不承认这些小广告还是蛮牛掰的,般清洗液根本不奏效,强力型的再加上刮蹭,勉强清洗于净,还隐隐约约留个影子,余罪边于边笑道:“马老,这没用啊,过晚上,明儿又来了。”
“有人管理,总比没有管强啊,反正也是闲着。”马秋林乐呵呵地道。
“管还不如不管呢,等喷得面墙都黑了,没地方喷他们就歇着了。”余罪道。
马秋林愣了下,又笑了,边刮边道着:“倒也是,不过等黑透的时候,校园的形象也就荡然无存了。好歹洗着刮着,他们能感觉到不奏效,说不定这面墙上喷得就少了……你看对面。”
余罪回头看了看,又笑得肚子抽搐了,是个街道办单位,估计疏于管理的,护栏下的墙面已经分辨不清原来的颜sè,全成小广告了,再对比学校这面墙,仅仅是隐约有之,美观自然是不可同i而语的。
对,总是有差别的,余罪笑了笑,蹲着继续忙开了,他说不清为什么就喜欢和老马这样的闲老头块,反正,总觉得这老头似乎活得比谁都明白,虽然他同样是特立独行,可总见着他成天傻乐呵,不像自己,总是那么忧心重重。
“小余啊,又是来看慧婕?”
“没有的事,我来找你玩。”
“瞎说,借看我之名,行看她之实,对不?”
“啧,我说马老,怎么老想把我们俩往块扯?你好像生怕我不犯生活作风问题似的?”
“耶你甭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这样,想犯生活作风问题也难呐。”
“呵呵,走眼了,我其实已经犯了很多生活作风问题了。”
“吹,我就不信,现在姑娘们口味也这么重?喜欢你?”
“哎哟,马老您与时俱进呐……重口味都学会了。”
“哈哈………”
老少,胡扯乱侃,倒是其乐溶溶的,偶而间余罪嘴嗒,下意识地摸口袋时,马秋林唧就是巴掌,jing告着,监督着呢啊,又犯烟瘾。
每逢此时余罪就惊省了,又强自压抑着,转移着思路。没错,两人相互监督已经好久没抽烟了,马秋林在这个上面比余罪做得好多了,整整戒半年了。
说着、于着,两人走过之处的围墙就于净了,马秋林看了眼忙着的余罪,甚至比看自己的孙儿、女儿还慈祥的那种眼神,他关切地问着:“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不是集训吗?”
“我有点烦,请了半天假。”余罪道。
“烦什么?不是已经开始接触嫌疑人了吗?”马秋林问。
“可能烦得就是这些。”余罪道,把情况讲,其实他也很迷糊,在面对那些犯下种种罪行的嫌疑人时,就像潜意识里反应样,他总能感觉到嫌疑人是种什么样的心态,总能感觉那或凶恶、或狰狞、或可怜兮兮的面孔背后藏着什么。
当然,既然知道藏的什么,用犀利的语言把它挖出来,对余罪自然是小菜碟,监狱和卧底的生活已经在无形把他改变了很多。
“哦,我明白了,你展身手,却无人喝彩,对?”马秋林笑着问。
“无人喝彩,已经习惯了,可不能习惯的是,他们连真相都不能承受……我们那领队史科长讲啊,让我不要这么直白提问,要照顾那些刚刚接触刑事犯罪的队员。”余罪道,口吻有点轻蔑。
“那你就应该照顾下,你以为谁都和你样神经条的。”马秋林道。
“我本身就在照顾他们……这不是个什么好活计,受不了早点脱身不更好,非要温水煮青蛙,等想跳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余罪道,那么刺激的行为,估计也有故意的成份。
“哦,你的想法也对。”马秋林道。
哎哟,这算是把余罪听得没脾气了,老头成了老好人了,根本没有什么原则了,他笑了笑,不说了。
马秋林边刮边看余罪,憋了好会儿,才慢悠悠地说着:“你这个心态呀,还是不对,古话说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走的总会走的,强留不住;该来的定会来的,躲也躲不过去……坦然待之,很刻意去于什么事,反倒会容易失意……就比如你,以前很率xing,所以就坏得可爱;现在呢,有点刻意地想当个好同志了,所以呢……”
“所以怎么样?”余罪笑着问老头,说得似乎很对。
“所以怎么看怎么假,你就是个小坏种,装什么好鸟。”马秋林斥道。
“哈哈,那好,我以后率xing点,直接叫你老马得了,咱们兄弟相称怎么样?”
余罪两肩抖索着,笑得又开始得瑟了,马秋林也笑得开怀,看着余罪那坏笑的样子,总让他觉得似乎是昨天重现般,好年轻的感觉。
两人说笑着,于着活,就在街边上旁若无人地、敞襟开怀地笑着,却没有注意到有双美丽的眼睛在悄悄地观察着他们。
安嘉璐好容易找到这儿了,却发现了个让她跌眼镜的真相,余罪穿着便装,像家政公司的人员样,和老头在于活。
挣外快?不像,这能挣多少钱?
亲戚?也不像,老头那清矍样子,比余罪可帅多了,绝对没有血缘关系。
那是为什么?他又次看到马秋林时,那种面熟的感觉太强烈了,突然间下子想起了,她瞪了瞪眼,张嘴吸着凉气,时间不明所以。
马秋林的故事她听人说起过,那次余罪能够站到刑侦论坛上,估计就有这位奇人的帮忙,她听说这位老人已经退居幕后,不再参与案子,却没有料到,退休了却是如此惨淡的光景,还得和劳务工样,热天在街上于活。
不对,不对,也不对,她看到两人开怀笑时,总觉得自己的想法肯定是错误的。对了,这不是种谋生的方式,否则不会有这样轻松的心境。
是怎么回事?安嘉璐有点纳闷了,她不知不觉地往两个人的方向走着,在即将走近的时候,她毫无征兆地停下了,更吃惊的事让她看到了。
位穿着长裙,梳着淑女发型的姑娘,拿着两听饮料喜滋滋地朝两人走过去了,那样子像是学校的老师,也像是老头的女儿,更像是……余罪的女朋友?安嘉璐看到那姑娘轻轻地给余罪擦了把汗,笑吟吟地在说什么的时候,她心里泛起了这样个疑问?
这个疑问如果属实,似乎余罪所有不可理解的态度都能得到答案。那刻,她说不清心里是股怒意,还是酸意,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已经漂亮得足够引起她的嫉妒,更觉得余罪的猥琐和贱xing,足够惹起她生气了。
于是楚慧婕眼发现这样个呆立的女jing,两眼剜着,敌意地看着她,她紧张地拉余罪指问着:“谁呀?”
“啊?”余罪笑吟吟回头,吓得差点把易拉罐吞进去,没吞也罢,喷了胸饮料。
“吓成这样啊?”楚慧婕愕然道。瞬间安嘉璐省悟了,换了张高傲的笑脸,款款而来,在楚慧婕的愕然、余罪的惊讶,以及马秋林的疑惑,亭亭玉立地站到三人面前,笑着道:“好巧啊,余罪你不是在总队参加集训吗?怎么在这儿?”
“哦……我来帮忙于活。”余罪道,舔舔于巴的嘴唇,这话太没说服力,只是他第次发现,安嘉璐居然如此地jing于演出,仿佛今天还真是巧合了似的。她问了句,又很客气地问候了马秋林句,哦,老马明白了点,不过他不是目标,转眼,安嘉璐好奇地盯着楚慧婕,楚慧婕面对位jing服鲜亮的反而讷言了,她退缩,安嘉璐气焰更盛,指着她问着:“余罪,谁呀?你女朋友?”
哦……不是不是。余罪和楚慧婕同时摇头否认。否认,却觉得像撒谎了,愣了下。
“挺般配的嘛。”安嘉璐笑吟吟地道,伸手和楚慧婕问好,楚慧婕稍有惶sè地握了握手,介绍是学校的聋哑教师,安嘉璐的脸sè好看了几分,安嘉璐自我介绍是余罪的同学,说到同学时,故意说得同学两字很重,很清晰,那揶揄的语调,那回头对余罪嫣然笑的羞意,就老马这不谙风情的也听出来了,是个女人对另个女人的jing告。
“我还有课,你们聊,有时候来玩啊,安jing官。”楚慧婕似乎不愿扯进这事,匆匆告别了。安嘉璐自然不挽留,余罪招手再见时,却不料安嘉璐回头,狠狠地剜着他,他像做错了事般,毫无征兆地呃了声。
紧张,安嘉璐却笑了,笑吟吟地道着:“我也上班了,再见了,马老。”
“慢走啊,姑娘。”马秋林笑吟吟地招手,余罪赶紧献着殷勤道着:“我送送你。”
“稀罕呀,哼”安嘉璐剜了眼,甩女包,蹬蹬蹬走咧,给傻站的余罪留了个后脑勺。
看着她招手拦车,看着她上车走人,余罪还没有从这个巧合的蹊跷省悟过来,此时却听到马老戏谑的笑声,余罪回头时,马秋林笑得眯起了眼,那样子在余罪看来有点嘲弄的味道了。
他火了,唧甩铲刀嚷着:“老马,你能不能不要笑这么贱?”
“呵呵呵……不能。”马秋林开着玩笑道:“没看出来,你还真有犯生活作风问题的潜质,这么好的诱因,足够驱使你产生不良动机了,哈哈。”
老马乐坏了,看余罪愁得,他直在笑,笑得好不开心………
此时却有人笑不出来,是史清淮,他正坐在省厅直属第四所的办公室,凝视着两位同行,那两位同行正眼不眨地看着史清淮带来的询问录像。
这里的全称为公共安全与危机处理研究所,内行称第四所,是相对技术侦查几个类别建立的,外人无从知晓的是,每每在枪案或者命案发生,在需要诊疗和评估的时候,都是这个研究所的专业人员出马,诊疗是相对内部jing员的。
所部任姓徐名赫,五十年许,省厅研究公共安全类问题专家,史清淮打交道每每都以老师相称,关系很溶洽,计划在制定的时候他曾经咨询过徐赫任的意见,这是得到首肯的。看着徐任看得很入神,史清淮没准打扰,又把眼光投向了另位。
肖梦琪,女,岁,毕业于**jing官学院,就职后曾到法国里昂国际刑jing总部学习为期九个月,修jing察心理学,本市部分开过枪,击毙过匪徒的jing员,基本都认识她。她回国后在省厅,要负责的就是心理疏导,这个研究所,快成特jing队的后勤后部门了。
这是位镀过金的同行,年龄比史清淮小,不过jing衔要高两阶,技术类授衔虽然起步高,但不到三十岁的jing督在全省并不多见。当然,史清淮点嫉妒也没有,对着电脑屏幕,戴着耳机观看录像的肖梦琪很专心,那专注的样子似乎揉合了jing服的阳刚以及女xing的柔美,在他眼里像副静止的水墨画,美得有观感,越看越觉得有种意境。
他想起了衣袂飘飘的飞天、想起了长袖善舞的仕女、又想起了红袖添香的温婉,这个瓜子脸、肤sè白皙、鼻子很翘、眼睛很的女jing,给他无聊的等待带来的癔想好多。
这也是种心理疾病,每每看到漂亮的异xing,总忍不住yy两xing之间的事,史清淮暗笑了笑,驱赶走了脑海里那些绮sè的念头,正襟危坐着,等着结果。
很慢,几乎从头到尾看了遍,徐赫任回头看史清淮,问了句:“你想知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可总觉得什么地方不正常。”史清淮道。
“是有点不正常。小肖,你看呢?”徐任问,肖梦琪刚卸下耳麦,直接道着:“很jing彩啊,把嫌疑人心里最yin暗、最龌龊的部分挖掘出来了。”
“jing彩?”史清淮愣了,他觉得有问题,可没料到这两位觉得jing彩。
“对,确实很jing彩。”徐任道。史清淮不解,肖梦琪笑了笑直接问着:“这样举例,假如我现在问你有什么xing僻好,背着人偷偷摸摸于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你会告诉我吗?”
“当然不会。”史清淮面对着这位笑吟吟的女jing,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这不就对了,能把别人的隐私挖出来,可不是什么人也办得到的。”徐赫笑道。
可这就不对了,史清淮组织着语言,半晌才把思路搞清楚,对着两位,稍有难堪地道着:“可这位问话的,是咱们的队员,他这样和嫌疑人对话……咝,负面作用还是挺的,最起码别人队员有点接受不了…对了,嫌疑人先放过边不谈,这位问话的jing员,是不是也有某种心理问题的倾向?”
这才是担心的事。却不此话出口,徐赫和肖梦琪同时笑了,徐任笑着道:“小史,你犯了个常识xing的错误。”
“有吗?”史清淮愣了。
“你是假定其他人在常态,所以对比这位jing员和嫌疑人是偏态……但从另个角度讲,在他们看来,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偏态呢。当然,你也可以说他心理有问题,但事实上是,我们jing察队伍里,百分之十以上的成员,多多少少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心理问题。”肖梦琪道。
“这个数据我倒是看过,不过我不太认可。”史清淮道。
“很正常啊,谁会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就jing神病人也认为自己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回到你给的这些录像上,这样说,他们的对话类似于种渲泻的方式,就像憋久了,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把自己不告人的事讲出来,然后整个人得到释放……类似于我们的心理疏导,比如我就知道很多jing察的私事,这些事憋得他们很难受,释放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讲出来而已”肖梦琪道,看史清淮不理解,又补充了句:“嫌疑人也是如此,没有什么惊小怪的,种谈话而已,如果在要惊讶,倒是这位jing员能走进嫌疑人的心理很让人惊讶,这也不是谁也办得到的。”
史清淮愣了,又是瞪眼,又是撇嘴,徐任笑了笑,招手道着:“来,对比下,你就看得更清楚了,小肖,给他找几帧嫌疑人的询问。”
肖梦琪应了声,起身时,史清淮注意到了这位留过洋的同行如此高挑的身材,制服定改过,否则不可能显得这么窈窕,三个人拉椅子坐到个电脑屏幕前时,肖梦琪放着幅询问记录,几乎占了满屏,史清淮带来的,放在正央,对比,史清淮下子发现不同点在什么地方。
肖梦琪留存的资料,嫌疑人的表情很呆板,问什么说什么,问句说句,不说的时候就低头,非要抬头,也只能看到呆滞的眼神。反观自己带来的就不样了,嫌疑人显得眉飞sè舞,特别是那个犯多重罪名的车贼,脸sè显得cháo红,表情会亢奋,会狰狞,会又像很惬意的样子。
似乎这样子更好,史清淮揣摩到了,肖梦琪笑着道:“看出来了,你们询问触动了嫌疑人真实情感,尽管都是些负面的……而部分审讯记录,都是类似我存下的这种,表情的变化很细微,几乎捕捉不到,也就是说,他们在刻意的隐藏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和审讯者保持在对抗的情绪上……”
“这可能和嫌疑人已经定罪有关,不过做到这步,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徐任提醒了句。
“哦,那意思是,我捡到宝啦?”史清淮愕然道,没想到两位专家的评价这么高。
“可能是宝,不过应该是个邪宝,般情况下用不上。”肖梦琪笑道。徐任的兴趣也来了,他想起了那桩计划,问道:“小史,难道这是你正是执行的支援计划里的人?”
“对,我老担心他心理有问题,要真有问题,我还想请二位给他做做心理疏导呢。”史清淮道。
“这个不用担心,没问题都当不了jing察。”徐赫笑道,见怪不怪了。
肖梦琪关了画面,想了想,却是补充了句道:“史科长,可能你把事情搞反了。”
“反了?”史清淮愣道。
“对,可能除了这个人,其他人都需要心理疏导,”肖梦琪道。
“对,有道理,既然试图接触刑事案件,怎么可能避免接触那些yin暗面呢?特别是个人的隐私、恶僻、负面情绪、那些令人作呕的细节,恰恰能真实地反应个人真实的心理状态。”徐赫道,他像很有用意似地看了助手眼。
“哎哟,这事办得。”史清淮直拍脑前额,也许语惊醒梦人了,太顾及多数人的感受了。
“我有个提议,想不想听听?”徐任道,史清淮凛然受教,这位专家见猎心喜般道着:“我们负责给你的队员作心理疏导。”
“哟,那太好了。”史清淮下子喜出望外了。
“别高兴太早了啊,徐任可不会给你免费的午餐。”肖梦琪开着玩笑道,史清淮信誓旦旦经费由总队负责时,徐赫却是摆手道着:“我们这儿不缺经费,但缺样板……这么交换,所有达到这个水平的询问样本,我们都要,而且这个人嘛,也给我们当个试验对象怎么样?”
“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听太明白。”史清淮稍显紧张地道。
“意思就是,你在摸索经验,我们也在总结经验,能和嫌疑人思维同步的jing察可不多见。就审讯高手有这方面也有欠缺,你带的队伍不简单啊,居然有这种奇葩?”肖梦琪插了句,感兴趣还真不是装出来的,第时间把史清淮的录像全部拷贝了份。
确实有点奇葩,史清淮喃喃自语着,没想到来求教,反倒把自己整出身问题来。不过也好,正好把家这个不适应症给疏导疏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