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免费航班
天下免费的午餐还是有的,这不,大年初二的中午,旅客稀落的省城五原机场来了一群。
全程免费,从家里出发算起,甚至下大雪的雁北地区,居然有辆地方jing车开到了张猛的家里,接走了人,是省厅一位领导命令,一路上地方刑jing把张猛捧得像上级来人一般,好满足啊。一天之内,散布在全省九个地市的十三名学员,在中午时分齐齐聚向五原机场。
队伍排得老长,没进过机场只见过飞机的严德标、豆晓波、郑忠亮几人老老实实地在排队,可不料这老实劲道被人嗤笑了,骆家龙直接到了自动售票机前,扫描着身份证,吧唧,一张机票在手向同伴们扬了扬,那拔排队的傻眼了,呼拉一声全聚过来了。
“咦哟?这么简单呐,我以为跟挤chun运火车样。”豆晓波拿到了机票,好不惊讶地道。就像当年从农村到学校,对着一喊就亮的声控灯好奇地研究了好久,之后被众人传为笑谈。
“就是啊,真好玩。哎我说兄弟们,要是弄张假身份证管用么?现在的最新假证也有嵌入芯片。”董韶军道,不过马上被人斥为傻逼了,还有很紧张的,李二冬拽着貌似很了解的骆家龙追问:“骆驼,你说这下雪天飞机安全吗?飞那么高,万一掉下来咱们可都没跑,我们那儿高速路可出了好几回车祸了。”
他一说,旁边的张猛却是安慰道:“应该有降落伞,没事吧。”
骆家龙对着这帮人哭笑不得了,恨铁不成钢地道着:“小声点,也不怕人家笑话……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啊,你们俩不是傻逼,而是很土的傻.逼,简称土逼。”
众人一笑,那俩被骂的一左一右拧着骆家龙,你捣我踹,不客气地来了几下。
乱搡着到了安检口,过安检的时候安静了,陆续进候机厅,飞机还有一小时起飞,刚过安检,不少人的手机滴滴滴响了,豆晓波看了,短信:打赌,你们一群货聚一块了是不是?有好事也不叫上你余爷!
口气很拽,是余罪,豆晓波此时掩饰不住得意,直接回了条短信,对不起啊,余儿,下次叫你。
骆家龙也在回着短信:余儿,你下次还有机会的啊。有纪律,暂时保密。
张猛笨拙的摁着手机回了两个字:活该。
熊剑飞看了看,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泄密,回了一句话:说什么呢,我不懂。
一时间,坐在休息椅上的一干学员,倒没发现都在重复着回短信的手势,不料刚发又来短信:赌五十块,今天我一定能抓到你们。
咦,这把熊剑飞气得,拽什么拽,立马回了条短信:好啊,来呀,给你五百。
好啊,抓到请你吃饭。骆家龙也在短信上开着玩笑。
豆晓波笑了,从语句里似乎感觉到了余罪的失望,还是兄弟情深,他打了一行字:别忙了余儿,我们马上上飞机了。
汉jiān汪慎修和李二冬两人对视着眨巴着,发现两人手机的短信相同,他们促狭地回了条道:赌了,找着我们,哥赏你五十。
“不对呀?”有人在异样了,是鼠标,他起身四下看看,挨着脑袋拔拉着问着刚才的短信,此时才发现,是接到了余罪的群发短信,设局开赌了,赌的就是今天能抓到大家,已经有人接招了,他四下看了几遍候机厅进出的旅客,不过没有目标。
“怎么了?”豆晓波问。
“是不是余儿也来了。”鼠标不确定地道。
“不可能吧,没赶上。”豆晓波道,两人去找的,不过没后文了,鼠标却是问着豆晓波道:“豆包,你说会不会许处长到汾西也把余罪通知上了……你们说呢?”
“不可能,他算个什么货,人家那么大个处长上门找他?”郑忠亮道。
“不管理论还是实践,这情况发生的概率好像都不高吧。”董韶军客观地分析道。
“那个贱人诈咱们呢。”熊剑飞道,已经被诈过了。
不信,都不太信,不过严德标说出疑问来了,一举手机道着:“那他要是来不了,下这套就没意思了。”
哇哦,有人眼睛一瞪,反应过来了,平时余罪就掇弄人打赌,谁一不小心兜里的钱就危险了,一准得被骗出来当公款吃喝,众人一惊觉得不对时,还是鼠标眼尖,看到了抽烟室里,漫步出来的余罪,他笑了。
运动鞋、牛仔裤、大风衣,脑袋是扣着长舌的旅行帽,样子像远足的驴友,走到近前“嗨”声向傻眼的各位打着招呼,然后把手伸到了嘴巴还没合上了熊剑飞面前。
“贱人。”熊剑飞拍了五十块,恶狠狠地道。
“见面就表扬,让人怪不好意思的。”余罪腼腆一笑,收起钱来了,又把手伸到骆家龙面前。
“你贱到家了啊余罪,你没来老子那么悲痛,结果就为骗我五十块钱。”骆家龙哭笑不得地付了赌债了。手伸到李二冬跟前时,这货想耍赖,讨好地对余罪道着:“欠着,先赊着。”
“少来了,不你说的吗?好男人可以欠风流债,赌债绝对不欠,给钱。”余罪瞪着眼,硬搜走了五十块,一行十几人,倒有一半被余罪套走了,收了好几百,余罪得意地啪啪甩着钞票道着:“兄弟们注意了啊,收到了公款全部由咱们的后勤员豆包保管,下飞机我请客……不过不用谢我,大家感谢一下这几位慷慨解囊的兄弟……鼓掌,欢迎下次继续发挥智商不高的优势,多多为兄弟们奉献饭钱。”
余罪带头鼓掌,没掉坑里了跟着起哄,在校数年这干同学间相互间攀比的就是谁比谁贱,赢钱的不但白吃,还能把输家的智商数落一顿。那几位掏腰包的被哥几们数落得有点糗,恶狠狠地商量着,落地就点生猛海鲜,反正就五十块钱,怎么也得吃回来,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嗤笑。
“余儿,你怎么知道消息的?”骆家龙转换话题了,对于余罪的突然出现,还是免不了有点好奇,那天把他误了,都以为赶不上了。
“这个问题我得回答深刻一点。”余罪看着一圈围着自己的脑袋,换了副口吻,略带幽怨地道:“没有我,你们该多寂寞呀,是不是。”
呃呃呃,呕吐声四起,余罪哈哈笑着安抚着众人道着:“兄弟们是不是有点便秘,怎么没排泄物出来?哈哈。”
“我靠。”张猛从背后掐住了,一窝人扯胳膊的,拉腿的,胳肢腋下的,直到播音里航班起飞的通知发出才作罢了,一队人拿着登机牌,迈向了这个神秘的选拔之旅。
这一行里头大部分还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逼,坐到飞机的狭小空间里,前后一看,这么多人,比大巴多多了,悲观主义的郑忠亮喃喃地握着扶手坐着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坐在这里,脑海里全是空难的场景。”
这话惹了几双旅客的白眼剜上来,这么不吉利。董韶军赶紧拉拉他,指着甬道里小声道着:“看空姐,转移一下注意力。”
那空姐登机时已经看过了,脸上几处粉刺,离美女有段距离,郑忠亮更悲观地道:“正是因为空姐那张脸让联想到了空难,我太失望了。”
吧唧吧唧,脑袋后挨了两巴掌,是有人让他闭嘴呢,郑忠亮的臭嘴有时候比余罪的乌鸦嘴还惹人,一回头看是张猛,郑忠亮瞪了他一眼,不吭声了。不是不敢吭,而是飞机动了,他有点紧张。
后面一排是李二冬、汪慎修和张猛,坐在中间的李二冬起飞时示意着左右两人道着:“汉jiān、牲口,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谜语,想不想挑战一下你们的智商?”
“算了吧,你的谜底都在裤裆里,不猜都知道。”张猛嗤了句,不屑了,这货荤笑话讲得好得很出名,但凡挑战智商,都要进裤裆里遛一圈,汪慎修也嗤笑了。李二冬不以为忤地道着:“错了,我这次谜底不在裤裆里,谜面才在。想不想试试。”
“说说,有点难度啊,别把你的智商搞出问题来。”汪慎修笑道。
“听题:打一体育运动项目。”李二冬卖了个关子道:“谜面是:飞机上打飞机。”
李二冬作着打飞机的动作,恰恰飞机呜声飞上来了,二冬脸上一紧张,像高cháo一样直吸凉气,左右两位同学噗声一笑,汉jiān马上猜道:“双飞。飞机上打飞机。”
“对,两个飞。”张猛恍然大悟。
“不得不承认,你智商确实有问题,体育运动项目里,有双飞呀?”李二冬道,错了,这谜面这么有趣,惹得张猛也猜上了,不过他的智商可比体能差多了,愣着眼,被难住了,半晌好奇凑上来问着:“什么运动项目?”
“shè击。”李二冬严肃地道。
“shè击?”张猛不懂了,汪慎修也摇着头:“什么谜呀?风马牛不相及嘛。”
“说你们笨吧,你在飞机shè出来了,还不就是shè击(机)!?”李二冬嘿嘿笑着,得意地左右斜眼看着智商不如他的俩人。
两人不理他了,真郁闷,明明知道就在裤裆里,偏偏每次他都能玩出点新花样来。
呼啸的飞机穿过了云层,把层层雾霾的城市扔到了视线的最后,直至不见,舷窗外天空,像一副仙境的画面,雪白圣洁的朵朵云层在无穷无垠地延伸,处处闪耀着眩目的光线。已经安静的旅客中,机身中部这拔人却是按捺不住初次乘机的好奇心,轮番着到眩窗口上看风景。
“哇,好大的一块棉花地。”
挤到舷窗口的郑忠亮,激动地来了句。众人吃吃笑着,对这位来自山区的同学抱之以很同情的嗤笑声。
鼠标从孙羿那儿收回视线坐正时,空姐已经开始分发中途加餐了,一份盒饭,一杯饮料,余罪没吃,只要了杯白开水轻呷着,他那份全被豆包消灭了,边吃边嫌份小的豆晓波不经意间看到余罪深沉的眼神,胳膊动了动鼠标,示意着他看余罪,然后两人相神,嘴唇翕合着,鼻子跟着动,偶而眉毛还挑着。
没有声音,不过并不影响两人交流,自从接触地身体语言的训练项目之后,两人在这个上就有了默契,豆包的表情意思是说:“你看他怎么又深沉了?以前一深沉,就是想整人了。”
鼠标的表情在说:“我也不知道,你问问他。”
豆包的表情不悦了,是在说:“我靠,你不能问呀?”
然后两人相视,表情一起消失,其实余罪来了不止他一个人高兴,很多人都高兴,这是同学多年积下来的情谊,外人传说这一届学员有两多,打架多、赌博多。不过事实上还是有差异,刚开始的赌博是谁赢谁装走,不过余罪发现鼠标和豆包出千赢钱后,把他俩揪着连唬带咋搂了老底。之后的赌博在余罪的参与下就成了娱乐项目,赢家一多半的钱都被充作这个小圈子的公款。
钱不多,不过够兄弟们偶而出去吃喝聚会耍回酒疯了。这个改革的直接结果一是参赌的人不断扩大,二是凝聚力空前提高,别看平时内部矛盾重重,但凡有事,马上就一致对外。
前后看看,这一次参选的除了一位痕迹检验专业的同学邵帅,其他的全是赌友,哥几个只要聚一块,那几乎没有什么愁事,而此时余罪脸上的表情让人很不解了,鼠标心眼稍多,他和豆晓波换了座位,动了动看舷窗外天空的余罪小声问着:“余儿,你怎么了?”
“没怎么?看风景呢。”余罪回过头来。
“你全身贼骨头,什么时候长雅骨了?”鼠标笑着问,一问余罪笑了,不过没答腔,他放低了声音问着:“是不是担心集训的事。”
“有点。”余罪道,损友不少,可知己不多,鼠标就算一个,他想了想道着:“这次阵势不小,你真不害怕?”
“要让我上一线我肯定有点心虚。”鼠标老实地道着,冲锋在前那活可不是他干的,他的声音更低了,附耳道着:“不过咱们这拔人里,除了玩牌,我那项都排不到前面不是?我就想啊,混两天镀镀金,回老家也有能拿出来的东西不是?”
余罪又笑了笑,看来鼠标这jiān人和他的想法基本雷同,他把心里的担心问出来了,小声地道着:“你说真要选拔一位或数位刑jing,注意,应该是省厅刑侦处直接指挥或者放到省城重点管区的岗位上,你说,我有没有可能被选拔走?”
为了得到这一准确判断,余罪整整衣领,给了一个正义感颇强的严肃表情,就像在征询两兄弟,看我有没有正义凛然刑jing的潜质。
“余儿,你不是一直就不想去吗?”豆晓波不解了。
“那我现在想去了,不行呀?”余罪道,大有跃跃yu试的兴奋之意。
“你别抱太大希望啊,咱们打体工大那两人,江主任都知道了,回校还没准有没有处分等着你呢。”豆晓波道,心虚那件未了的事,这事果真把余罪惊了一惊,不过马上不以为然了,等数月回来,谁还认那账。题偏了,他追问一直打量的鼠标,鼠标为难地着:“你真想听实话?”
“啊,你有必要骗我吗?”余罪道。
“有一种情况你会被选拔走。”鼠标道。
“什么情况?”余罪吓了一跳。
“情况就是,选拔的瞎眼了,把咱们都选拔走,你就在列。”鼠标道。豆晓波噗哧一笑,余罪愣着,好像觉得很有道理,那表情被鼠标领会错了,他语重心长地安慰道:“最起码的一条,拥有良好的个人品行,你只有贱格,没品格呐。”
“对,政治素质就别提了,你马列考了三回才过去,咱们政治教员都说你是危险品。”豆晓波道,余罪刚要说话,又被噎了下。
“业务素质也别提了,一打架你就掐鸡捏蛋,匕首攻防你老捅人裤裆,你连人家许处也捅,这回我怀疑没准是专程叫上,给你小子穿小鞋呢。”鼠标很有远见地道,余罪又是吃了一惊,还真没往这个方面想,不过他觉得好像不会。
他一愣,豆包唯恐余罪乐观似的又加了句:“我们顶多是废品,很可能有利用价值,你这个危险谁敢用?回头你不把人给卖了。”
余罪又是一愣,可没想到自己在兄弟里的印像已经差到了如此程度,要是普通人说起来那还了得。那哥俩你一句我一句,言而总之就是,余罪你别指望了,你除了体检合格,再没有其他合格的地方。
而我们呢,也就体能差点,其他合格的地方还是蛮多的。豆包稍有得意地道着。不料鼠标捅了捅他,示意着闭嘴了,他侧头一看,余罪保持着那个愣样子已经好大一会儿,就像被雷当头劈了的得xing,愣着一动不动。
其实都抱的希望不大,不过有镀金的机会,又舍不得放过,要是真镀点金回地方上,将来的招考没准也能比别人多点优势。鼠标和豆包交流过,两人都是这种朴素的理想,看余罪被打击过头了,鼠标轻声安慰着:“别不高兴了,其实我们也没抱希望,就是想着出来开开眼,说不定这儿选不上其他地方还能碰上机会呢……你怎么了?怎么老半天不说话。”
“没怎么,呵呵。”余罪笑了,续道:“我高兴。好歹我在你们眼中还这么卓而不群。”
他确实很高兴,看来兄弟所见略同,估计就想被选拔走也是希望渺茫,那正应了他先当牛后,再**头的想法,岂能不乐。
心事放下了,话闸打开了,三个凑一块商量着,不知道训练基地会在什么地方,不过爱吃的豆包已经找了本旅游大全,和哥几个空想着海边的美食,而鼠标的却是想一览赌城的风光,在查着距澳门的距离。不知不觉中,飞机上响起了系好安全的提示,两个小时的航程到了终途,舷窗下的城市已经隐约在目,鸟瞰四季如chun的南国城市景sè一片郁绿,与冰天雪天的北国风光迥然不同。
羊城市,到了!
第32章 一无是处
下飞机的时候,一个没有想到的变故发生了,这群从北方乍来的士逼都重复着一个同样的动作,看着来来往往单衣薄衫的旅客,集体傻眼,个个不太相信地看着满抹着头上的汗滴,知道南北温差大,可也没想到能差到如此程度。
零下十几度到零上二十度的羊城市,这不叫享受,叫难受。
于是这干学员,出了重桥进大厅,一把一把抹着汗,恨不得马上把身上的重装扒下来。
“厕所集合。”余罪带头喊了声,后面一窝蜂跟了一群。
无疑这是个最好的地方,一群人进了卫生间,扒棉衣、脱棉裤、就着凉水先爽一下,孙羿好不感慨地道着:“咦哟,我们那儿夏天都没这么热。”
“这算好的了,遇到台风季节,温cháo咱们北方人根本受不了。骆家龙只留了一件秋衣,笑着道。
“还是南方好,棉衣钱都省了。”郑忠亮道,感情是找到了节俭的门路,惹得一干学员又是大笑不止。动手快的鼠标最早穿好了,摸着手机,喀嚓照了张熊剑飞的内裤照,扬言要回去发到校网上,熊剑飞要追,这货早跑了,熊剑飞也灵机一动,干脆拿着手机,喀嚓嚓照了其他人好几张,照得还挺有理,说是等以后谁升了职,拿这玩意敲诈去。被照的一点也不介意,李二冬搂着汪慎修,要来个基情照,那表情把狗熊恶心的,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弄哄着换了衣服,出了卫生间,毕竟是jing校学员,几年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下机时一窝蜂,到快出候机厅时,已经自动成了两行雁,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集合地奔来。
b18号出口。
队伍的前列最先看到站在一辆中巴车前的许平秋,到了他面前自动停下,你接受检阅一般,笔直地竖了两列,七行,穿了一身便衣,一点jing察威风也无的许平秋像个种地老农看菜一般,饶有兴致地踱了几步,看看鼠标,小伙子胖了;看了张猛,问了句你们那地方下大雪,还怕赶不上呢;再看看骆家龙,哟,小伙子真帅。一人夸一句,甚至实在没法夸的熊剑飞那反动长相,老头也说蛮jing神,反而到了余罪跟前,他像不认识一样,自动略过。
余罪剜了许平秋一眼,知道是这老家伙故意晾他,不过他没介意,这样就好,非亲非故的,真是领导对你太好了,那八成没安好心。
“好,同学们辛苦了,下面我发布第一条命令:上车,准备吃饭。”许平秋笑着嚷了句,一干学员喜上眉梢,陆续上车坐定时,许平秋站在车前向大家说着:“这是你们在羊城市的第一顿饭,也是集训开始的最后的一顿饭,下午十八时准时集合,司机会把你们带到集合地……都jing神点,咱们来唱支歌……跟我唱,在繁华的城镇、在寂静的山谷……预备、唱!”
司机适时拧开了车上的音响,配音出来了,铿锵的歌声回荡车厢里,这是唱了无数遍的《人民jing察之歌》,即便不用心也会哼哼出那段熟悉的旋律。
“人民jing察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i出,神圣的国徽,放shè出正义光芒……”
余罪在哼哼着,瞥眼看着同学和带队的许平秋,他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歌可土了,除了整齐划一的jing察方队大合唱还有味道,放什么环境里也不适合,特别像这种一群花里胡哨的普通装束,南腔北调的音声,简直是糟塌这歌了。
“金sè的盾牌,守卫着千家万户………我们卫护着祖国的尊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许平秋似乎很陶醉这个清唱的旋律,不自然地在挥手打着拍子,听到了司机也在哼哼这调子,坐在前排的鼠标噗哧一笑,可不料那司机回了一眼,那眼睛像放shèxing物质一样,灼得鼠标赶紧移开了目光,不过等他再看时,那司机还是一副正襟驾车的样子,就一个普通的司机,让他觉得好怪。
“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jing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
张猛在唱着,他不知道的自己的声音走调了,很难听;熊剑飞也在唱着,眼睛看着许平秋时,那是一种狂热的表情,jing察能当到这个份上恐怕才是他的理想。骆家龙也在唱着,他唱得最好,带着磁xing的声音领着曲调,让许平秋也不自然是多看了这位帅小伙一样。
激情、热血、年轻、勇为……许平秋似乎看到这群学员穿上jing服的样子,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想起了麾下转战在全省的属下,每届有新人加入他带领的这个团队,总让他有一种宝刀已老的感慨。
一曲歌罢,他意犹未竟地道着:“我当jing察快三十年了,还没你们唱得好……我准备用一辈子来学,我希望你们,在什么时候也不要忘记它,那怕是将来没有从事这个职业,我知道,在你们这一代年轻人的身上,宁愿相信谎言,也不愿相信誓言,宁愿相信我们身边充满了坑蒙拐骗,也不相信现实里还会能忠诚奉献……我承认,在我们jing察队伍里,尸位素餐的很多、混吃等死的很多、得过且过的很多、甚至褪化变质的,也很多。”
许平秋走了若干步,学员们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这位处长,平时要在jing校敢这么大放厥词,少说也得被风纪处抓住教育几天,这样的话能从一位刑侦处长的嘴里说出来,那至少说,情况已经是很严重了。
“不过。”许平秋转折,用更有力的话道着:“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个集体,仍然是一个英雄辈出的集体;这个集体,仍然是守护正义的第一道防线。这首歌就是人民jing察的真实写照,正像歌里唱的,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jing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无数的同志在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我希望你们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人民的安宁和幸福,永远是一名jing察的最高荣誉。”
言毕,全车鸦雀无声,许平秋的话很有震耳发聩的效果,比平时学校的教员生搬硬扯有震憾力多了。其实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对挛生子,一个叫天使、一个魔鬼,所不同的是,外在表现倾向于那一方而已。可在这位老jing面前,这群经常比谁更贱的学员似乎心中的天使都被呼唤出来了,肃穆的脸上,满是崇敬,就像儿时对于jing察抓坏蛋那个朴素的理想,又回到了眼中、心中。
啪啪……有人鼓掌了,是严德标,跟着是骆家龙,跟着是张猛、熊剑飞,跟着是其他人,跟着是余罪,这次是很诚恳地鼓掌,尽管他自认不是个好人,也未必能做个好人,不过他和所有人的愿望是一样的,愿意看到了更多的好人和更多的……好jing察。
车驶到了珠江大道一侧的一家海鲜楼,那饭店和北方的差异也颇大,厨房是公开化了,在第一层,做豆腐和、炒菜的、煲汤的、捞海鲜的,看着就的热闹。下车时许平秋和司机一起进了个小间吃饭,给学员定了一个两桌的大间。坐定不久,汤、菜、主食,流水介地上来了。
可这顿饭一点也不热闹,或许是因为许平秋车上给大家说的那番话的缘故,大伙吃了一小半才开始有话了,骆家龙是学计算机的,一直就对他被选拔进这个集训有点不解,他问着董韶军道着:“韶军,你说这次会是什么训练?”
“和咱们平时差不多吧?还不就是思想政治学习,难度大点;平时那些长跑、shè击、匕首攻防之类的,强度再大点。”董韶军道。
“那就不对了。”骆家龙道。
“有什么不对?”董韶军问。
“你们看啊。”骆家龙向大伙分析着:“要你说的这些训练,在省城完全可以完成,何必千里迢迢还到羊城市,十几个人吃喝住行,得多少开支,至于吗?就浪费经费也轮不到咱们奢侈呀?还免费乘飞机?这种待遇,理论上只有效益相当好的国企以及相关部门才有。”
就是啊,好像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于是这干准刑jing开动案件分析的脑筋了,这里面学习最优秀的董韶军分析道,羊城是全国南大门,最早改革开放的城市,经济最发达,当然犯罪也发达,全国百分之三十的案件都发生在这里,也许是在这里是为了方便观摩学习新型犯罪的种类,以便i后在工作中应用等。
没有说服力,全省多少经验丰富、从jing官学院毕业的多少高材生呢,轮得着咱们这群害虫。
汪慎修也猜了,汉jiān哥文采也不错,感慨一番,猜测这就是一个有关忠诚和誓言的培训,毕竟现在世风i下,人心不古,说不定许处是为了激发大家的爱国心和奉献jing神才把大家带到这犯罪之都来的。
扯淡,熊剑飞喷了句,不过他猜不出是什么来。对于他,是什么也不在乎。
鼠标心眼多,心虚了,放低了声音,征询着大伙道着:“兄弟们,刚才车上的话我也很感动啊,你们说,是不是许处发现我们平时品行不端、小错不断、思想以及行为有严重问题,专门把我们带这儿好好cāo练来了?”
哟,这判断不错,最起码让大伙心里嗝噔了一下子,对比平时的言行,还真是有严重问题,就当了jing察也是个问题jing察,大家愣了下时,李二冬不屑了,直道着:“你们就别把自个当根葱了啊,知道现在招聘jing察,录取比例多少,平时200多比1,花几万的人大有人在,咱们这一群绑一块,让派出所都挑不出一个来……至于还花钱把咱们带南边吗?还解决你的问题?你的问题太好解决了,关派出所抽你一顿,解决的比什么方式都快。”
就是啊,也说不通,边说边争辨,没有个定论,最终的目光都盯回了余罪,这个年龄最小的贱人,有时候看问题挺准,最起码在学校躲避训导处处分、风纪队检查屡建奇功,吴光宇离得最近,他捅捅慢条斯理吃东西的余罪问着:“余儿,该你了,大家都看你呢。”
抬头时,果真一双双饥渴的眼睛都看着他,熊剑飞斥着:“妈的还扮深沉,上飞机赢走我们的钱都没让你请客呢?”
“嘿嘿,这顿记得着啊,有机会就吃。”余罪笑着道,回到了训练的正题上,他边想边说着:“要我说,第一,这不是个jing务有关的训练,因为我们的身份不是jing察,而许处也是以便装出现的,所以绝对不会和平时训练的科目重合。”
有道理,众人都用心听着,余罪又道着:“第二,对比来时大家签的保密协议,我觉得又是一个有关jing务的训练,因为省厅不可能无端把经费用在我们这帮菜鸟身上,所以它肯定是。”
既是,又不是,余罪不等众人发难,直接道:“第三,你们从动机上考虑,既然投入,当然要期待什么样的回报了,注意,许处来个省厅刑侦处,而我们又全是刑事侦查相关专业,他能期待什么样的回报呢?再对比我们自己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可我们没什么身份呀?”鼠标道。
“简直就一无是处呀?”李二冬道。
“对,一无是处就是我们的优势。”余罪笑着道:“正因为我们一无是处,才很容易塑形,而且身上没有jing察队伍里的官僚习气,身后也没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这不就得了,想把你怎么培养都成,比如狗熊、牲口,我要是领导,直接把你送地下黑拳场,打上三个月,出来就是金牌抓捕队员;老骆,把你送进山寨电子工厂,出来你就是个工程师级别的;鼠标、豆包,让你俩学学这里**彩坐庄,回去对付咱们省里的聚赌,简直就小儿科了;至于汉jiān嘛,让他接触那些被包养的二nǎi小蜜,绝对能挖到贪腐一线的珍贵资料啊,那些饥渴的娘们,可受不了汉jiān的风sāo啊。”
汪慎修被刺激的一口汤呛鼻孔里了。众学员一阵哄笑,杯盘筷子乱响,估计要集体对余贱人发难了。
楼下了一个小间里,四菜一汤,许平秋和司机安静地细嚼慢咽着,桌上的一台袖珍窃听器里,响着楼上这干学员的说笑打闹,不过听到余罪的声音传出来时,司机明显注意到许处在皱眉了,这是他安排吃饭前桌上贴上的窃听,为什么这样做他不知道,只是奉命而行。
“许队,您那个……”司机提醒着,许平秋省神才发现,不小心把骨头放汤碗里了,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着:“这群小子,可比你们那时候有主见多了。”
“怎么,他们把您的心思猜着了?”司机笑道。
“猜对了思路,不过没有猜对形式。”许平秋笑着道,似乎很满意,又补充了一句:“猜对思路就不简单,看来我汾西那趟没有白跑。”
司机笑了笑,没有问思路也没有问形式,虽然这是个一莫名其妙的异地jing务任务,可他已经学会了三缄其口,绝对不多问。
吃完饭,一行人井然有序上车,车上就登记各人财务上缴,手机、钱包、表、钥匙,几乎是身上的小物件全部缴完了,学员也习惯这种保密方式了,谁也没多言,很快完成了。紧接着每人分发了一套服装,普通的内衣、衬衣和裤子,要求就在车上换,而且是除了内裤全部换,学员们虽有不解,不过按命令执行了。等换完坐定,许平秋又给每人分发一部手机,卡片式的,和银行卡一般大小,金属机身,很jing致,一下子惹得学员们兴趣起来了。
很神秘,也很好玩。
一切都在车行进中完成,完成时车已经穿过了闹市区,到了傍晚时分,天sè还亮,车驶进了一处大型建筑的体育场,余罪注意到了,离标的建筑天河体育场不远。
空荡荡的一个大厅,中巴车直接驶进去了,先下车的许平秋立定大喊着:“集合。”
车上呼啦啦奔下来十四名队员按平时的作训,迅速的集成两列,许平秋居中而站,一指扬着,威风凛凛地道着:“我宣布,保密协议所规定的项目即时起生效。西山省公安厅第一期特勤实验训练,从现在起,正式开始。”
从选拔开始捂了数月的谜底,即时揭晓…………
第33章 简单任务
“开始”两个字一出口,学员们下意识地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即便是一群调皮捣蛋的学生,也深深地打上了jing校长年训练的烙印。
可不料许平秋蓦地笑着,摆摆手道:“稍息,别紧张,听清楚,这是一个实验xing训练,而且是首次,我向各位有幸加入的学员们表示祝贺。”
说着啪啪拍巴掌,不过没人应声,一群学员都紧张而凝重地盯着许平秋,这个问题悬得太久了,积蓄的好奇心此时被井喷出来了。人群左后的余罪四下打量着这个地方,两百多平米,jing体训练馆,建时不短了,杠铃和平衡木磨得发白,沙袋拳击的地方陷进去一大块,选这么个地方,似乎就在意料之中。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训练任务。
不过谁也料不到下一秒要发生的事,许平秋没有直接布置任务,而是走了两步喊了句:“严德标,出列。”
鼠标一紧张,一个趔趄前跨一步,差点闪着腿,众人一哄笑,许平秋和霭地问着:“严德标,报一下你身上的东西。”
咦?都交完了,还有什么东西呀?鼠标一愣,不过马上报出来了:“报告,一部卡片机。”
“还有吗?”许平秋沉声问。
“报告,没有了。”鼠标挺着胸脯道。
“胡说,衣服裤子不算呀?”许平秋笑着问,众人一笑,他脸一敛又喊着:“严德标,重新汇报。”
“是。报告,学员严德标,身上有一部手机、一阵衬衫、一条裤子,一双鞋、一双袜子。一条皮带。”鼠标报告着,看许平秋不满意,踌躇地又小声问着:“内裤还要不要汇报?”
众人又是哄声一笑,许平秋被这个惫懒地小家伙逗乐了。他一扬头:“归队。”
一侧身,他严肃了,换着口吻道着:“大家听清楚了,严德标报出的东西都是你们身上有的,一模一样,衣服、裤子、鞋、皮带、卡片机………这就是我给你们所有的装备,你们的任务就是,用这些装备,在这城市里生存四十天,这就是训练科目。”
学员们一字一顿听着,一下子集体遭雷劈了,敢情是把东西自没收,还一毛钱也不给你,让你到城里当盲流去,这玩意可比野外生存要难多了。一下子嗡声四起,主要讨论问题是,经费不能紧张到这种程度吧?
许平秋吼了声:“安静!”
压住了声音,他道着:“这是一个我能想到的最简单的任务,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刑jing,如果连一个陌生的环境也适应不了,怎么对付违法犯罪?好,都不满意吗?可以,现在选择退出还来得及,我强调一点啊,在训练开始后,任何人可以选择随时退出,到这儿领上你的随身物品,我包路费,不过以后就别恬着脸还说想当jing察了。”
刺激到了,年轻人容易生气,也更容易不服气,这么一刺激,反倒安静了,个个挺着胸,站得笔直,一副准备豁出去的样子,就是嘛,小看谁呢!?
这样子看得许平秋很满意了,他边踱步边说着:“务很简单,就是生存下去,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规则是没有外援,谁如果设法联系亲戚朋友同学,出局!谁如果泄露此次训练的任何信息,出局!谁如果向地方公安、民政机关寻求援助,出局!最后一条,如果谁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出局!”
连说若干出局。我靠,够狠,这几乎是逼着人铤而走险。余罪心里暗道了句,他一时摸不清这位老jing的意图。
其他人就眼黑了,一毛钱不给,不让求援、不让联系认识人的,那岂不是让大伙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这个几千万人口的城市,万一有个意外,那可咋整。任务一出,问题一下子涌上各人的脑海里,几乎全是担心。
“不用担心。这是个自愿参加的试验。”许平秋似乎看到了学员们的作难,他又道着:“你们分发的卡片机是德国的产品,太阳能充电,只要有信号,后援就知道你们在哪儿。除了手机可以定位,皮带扣上也有定位装置,如果谁觉得熬不下去了,拔个电话就会有人去救援你们,号码手机里有,结果你们知道:出局。要提醒的是这是经过改装的卡片机,只能打那一个求援电话。其他,打不通。”
站得笔直的学员们,左右侧头着、面面相觑着,但凡训练,永远都是按部就班,跟着教官来,这一回全部要自己发挥了,可把学员们给搞懵了,而且这任务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真是身无分文给扔在这座城市,那不得把哥几个整成饿殍不成!?
“最后强调的一点是,不要觉得我是在逼得你们铤而走险,生存的方式千变万化,我相信你们在饿肚子的时候会学得很快,不一定非要违法犯罪。”许平秋道,似乎就是针对余罪而言,他盯了余罪一眼,话锋回转了,脸上似笑非笑地道着:“当然,违法犯罪也算一种,坦白地讲,羊城的犯罪率全国最高,很多是生存条件逼迫所致。你们如果逼不得已选择这种方式的话,我表示理解,不过要是被地方公安揪着,刑事责任可得自己负啊。注意你们的身份,是学员,不是在籍jing察,很好处理。”
轰声这回学员们的jing神几乎到压垮的临界了,窃窃私语着,细辨声音里,能行吗?怎么办?咋整?熬得过去吗?等等诸如此类的词汇最多,等了片刻许平秋又叫着安静,淡淡地说着:“还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今年省厅刑事类招聘全部由省厅刑侦处负责,我很负责任讲,我的手里有三十多张聘任书,除了高等学院对口进籍,以及不得不留出的名额,还有不到十张聘任书,我希望你们中间最少淘汰一半,那样的话,我就好cāo作多了。”
好大的一个桃子,学员们傻眼了,留在省城梦寐以求的理想,比任何时候都离自己更近,而且以许平秋的身份,学员们知道假不了,于是乎一下子窃窃私语消失了,都热切地看着许平秋,似乎都想迫不及待地表明:我行。
我怎么办?余罪在许平秋的话里嗅到了一丝yin谋的味道,桃子肯定有,但代价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他揣度不清自己的jing心准备是不是还管用。不过出局就别想了,直接卷铺盖回家,怕是这辈子也甭指望了。
“时间到,请上车……车会把你们放在城市里任何一个随机的角落,如果你们落单,那就想办法自己生存,如果你们有幸撞见,我希望你们互相协助,四十天后,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当然,淘汰的就不等了,有人送你们回家。”许平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沉声道了句,喊着队,两列并一列,个个心情复杂地上了车。
车上没有讨论,车速很快,行进了十数公里,车停时,许平秋回头看了看一帮学员,出声问着:“谁带头?”
没人吭声,似乎没人敢挑这个头,组织给出的诱惑大,可任务的难度也大,许平秋笑了笑不中意地道着:“这样子怎么行,让你们自谋生路都不敢,又不是送死,随时可以回来。这个样子,还敢指望派你们冲锋陷阵去?我挑个人怎么样?”
他看着,在寻找一个容易被撩拔的人,很容易,他喊道:“熊剑飞,这难道比你在ziyou搏击随时伤残还危险吗?不敢!?”
“哼,有什么不敢。”熊剑飞被激怒了,腾声起身,二话不说,走到了门口,车门咣声一开,他回头嚷着:“兄弟们,我先下车了,怕个逑,谁半路回来谁他妈是小娘养的。”
司机噗声一笑,后面的学员也跟着乐了,就这货,不管是茅坑还是火坑,他都敢跳,从来都不考虑后果。不过这个样子确是很让许平秋赞扬了一番,车又行驶不远,又一个愣头青下车了,是张猛,这也是位不怎么喜欢用大脑思考的货,早被jing校的教育洗脑了,这两人,让许平秋可是赞口不绝了。
就这么开始了,许平秋看着一群跃跃yu试又是踌蹰不已的学员,那是一种纠结心态的外在表现,面临的困难和得到那份工作相比,孰轻孰重一想便知。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
第34章 倾巢驱出
“很好,下一位是谁?是不是咱们该按次序走?”
许平秋在下一站,看着座位最前的李二冬,那货嘴巴一哆嗦,害怕了,许平秋笑道着:“要不跳过你,一会儿直接把你送机场?”
人前打退堂鼓,那可没面子了,许平秋知道像这么大年龄的,怕是受不激将。
“不不不……我。”李二冬挠挠脑袋,咬咬牙,一起身道着:“我豁出去了,大不了捡一个月破烂,能饿死怎么着。”
咬着牙,闭着眼,顿着脚,跳下车,车呜声起步,李二冬却在那一刹那有点后悔了,一看周围路况,奔着追着车,大喊着:“哎,等等,这路在珠江边上,破烂都没得捡……再坐一站下。”
车越来越远,没停,他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无比紧张的看着四周,此时夜幕渐上,华灯如海的城市,对于他仿佛一副恐怖片里的场景,心虚的感觉好强。他走在江边,迎着夜风习习,在回忆着刚下飞机的那顿大餐,一千个一万个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多吃点,现在倒已经饿了。
车上孙羿下去了、汪慎修本来想打退堂鼓的,不过不好意思站出来,在看到平时也算个优生的董韶军坦然地下车时,他也咬着牙跳下车了。人群聚集的地方总有一种从众的心态,有时候一个退缩能带动一片逃兵,可有的时候,一个舍身,也能带动一片跳坑。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当付出远远小于得到时,诱惑力就是最大的动力。于是接着邵帅下去了,这个平时像个闷葫芦的男生和余罪他们交集不多,他怎么进选拔队伍了还真不知道。他一走,车上觉得比他强的,都没留下,车从深岗驶到了中山桥,已经下了个七七八八,又一站停下时,许平秋看着严德标和豆晓波两人眼睛眉毛一块动,他笑着问:“商量好了吗?谁先走。”
豆晓波慢慢地起身,走了车门口,看了严德标一眼,苦着脸,就像那种被逼为娼的良家,后悔地喃喃道着:“就知道不掏钱木有好事。不是被兄弟骗,就是被组织坑。”
还没走的,听得有点哭笑不得,许平秋笑着道:“不算坑吧,组织给你后悔的机会,现在可以放弃,随时可以回来,很难吗?”
倒也是,豆晓波下去了。车门一合,许平秋对着司机道着:“多驶五公里,拐两个弯再停。”
一说这话,严德标“呃”声嗝应了,刚才商量好了结伴的,已经仔细看了地形、行驶规律,一下变故,肯定后面的豆晓波找不着自己了,他一愣,许平秋笑着道:“德标,你的反应很快啊,才走了一个小时你已经开始想对策了……有长进。不过在这个每平方公里人口几千的地方我敢和你赌一把,你找不到他。”
恐怕真是如此,车驶进了一条商业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都是人脑袋,车与人并行,龟速一般行驶着,严德标好不懊丧地想着,豆包那可怜娃根本没有方向感,平时上街都找不回学校去,撂这个城市,可怎么办?
“该你了。不是想打退堂鼓吧?”许平秋笑吟吟地问严德标。严德标回头看看面无表情的余罪,嘟着嘴,好不懊丧地道着:“许处,我要真不行,打电话你们不会不接我吧?”
“别跟我玩小心眼,你算赌注的脑袋,应该回去的路都记住了吧?这项训练你的赢面相当大。”许平秋道。这一句给了鼠标好大勇气似的,车门开时,他又不放心,回头问着:“许处,那你说话算数不?真给我们留省城?”
“那要看你自己了。总得证明一下你有提这个要求的资格呀?”许平秋笑道。
鼠标一咬牙,跳下车了,汇到了来往的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了,城市的人海,不管一位还是十位,顶多就大海里汇进了一滴水,根本无从寻找。
这无疑是给了对留省城根本不抱期望的众人一个机会,为了一份工作,为了将来的路走得更好,都义无返顾地走了,许平秋轻吁了一声,对于这件他不得不狠心做出来的事,他现在充满的愧疚感。他在想,社会的险恶太快太猛地加诸到这些学生身上,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可就即便残忍,他也必须做。
余罪从这个攘熙的闹市收回视线,人太多,已经看不到鼠标的影子了,不过回头时,看到了许平秋正向他走来,走到他的座位旁,坐到了他的身边。
“没用,你的记忆力再好,即便能记住每一个停车点,也不可能再找到你的同伴。”许平秋坐下时,笑着道。余罪异样了下,刚要问你怎么知道,不过马上闭嘴了,自己的小动作怕是逃不过这位老刑jing的眼睛,他笑了笑,腼腆的样子,没有回答。
这个表情很有迷惑xing,很容易让人疏忽,许平秋盯着这个表情,饶有兴味,不知所想,看余罪不准备吭声,他故意对司机道着:“开远一点,走十公里以上再停车。”
像是故意折腾余罪一般,余罪又笑了笑,狡黠的眼珠转了转,许平秋问道:“这对于有难度吗?”
“有。”余罪道,又补充道:“不过不算很大。没出过校门的不知道怎么活,可混过的就没那么难了,很多事可以做的,别说四十天,四十个月都混得下来。”
没错,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许平秋相信对于这位劣生,书本之外的知识要异乎常人,他笑着又问:“那你为什么等到最后。”
“坐在最后,看得清点。”余罪道。
“应该是还没想清吧?”许平秋问。
“想什么?”余罪笑着侧头,他看到灿然一笑的许平秋,那舒展的皱纹像勾勒出来的简笔线条,很爽朗,很容易让人信任他。
“你在想,如果直接出局的话,脸上挂不住,你也无法说服自己,因为那样太没面子了,而且也会失去这一次机会。可如果参与的话,你又担心被选拔走,去从事一个危险的、你可能不愿意接受任务。所以,你在纠结,对吗?”许平秋笑着问,和其他人聊过那么多,理解余罪这种心态并不难。而且此次参与的大多数人,估计都有这种心态。
“您不是讲随时可以选择放弃吗?我还纠结什么?有逼人去犯罪的,可没人是被逼着当jing察的,只要有随时退出的权力,永远都不会纠结。”余罪道,像是论述辨证法,不过是他的辨证法,许平秋听得出这小伙语气里的傲意,他笑着道:“很好,如果有一天你准备全部放弃的话,我希望你是这种心态,那样的话就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
“我努力做到。”余罪道,慢慢地站起来,走到了前排,像生怕真实的想法被窥破一般,就坐到第一排,车停门开的时候,他从容地起身,下了车。
在许平秋看来,这是走得最胸有成竹的一位,就像回到一个并不陌生的环境里一样,对他而言似乎没有恐惧感。他想着,不由地期待,是不是在这群劣生里能找到一位合适的人选,那怕就一位,这个任务也还有机会。可惜的是时间不多了,如果有更多的时间,他相信这群人里肯定能培养出一个两个来。
此时已经天黑了,夜幕下羊城市灯如星海,根本无从辨识方向的余罪冷不丁听到了头上的飞机声音,然后突然发现这是又回到了起点,离机场不远,他看着飞机落下的方向,心里挺满足,在想着:
好歹今晚有地方睡觉了。
那辆中巴摇摇晃晃地走了,开得很慢,在羊城的街市很容易见到这种车,一直未发一言的司机等着走了很远才问了句后座沉默的许平秋道着:“许队,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对刑jing还有这种训练科目。”
“你没听说过的事多呢。”许平秋没有解释,司机被呛回去了,他却是不确定地问了句:“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够损,没有钱、没有身份证、不能联系所有认识的人,这等于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司机道,似乎对于这座城市很了解,汇入这种盲流队伍,能发生什么事,恐怕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知道教会一个人游泳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许平秋以问代答,道了句。
“是什么?”司机道。
“很简单,直接把他们推下水。”许平秋笑道。笑里有一份隐藏的担忧,这帮子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真能成了个样子,他现在的心反倒悬上了。司机是他带出来的一位老外勤了,他凑了凑身子,问着司机道:“高远,你说让他们尝尝现实百态的苦累,能不能给我练出一批好使的队员来,咱们的一线流失人员越来越大,老龄化也越来越严重,不改革不行啦。以后刑事类jing员招聘,都将由省厅刑侦处做出计划,今年是头一年,我想做个尝试。”
“年纪有点小,心xing不稳定,就怕您练出一帮手脚不干净的来,人在饿肚子的时候,那胆子可就特别大。”司机委婉地道着,觉得这个训练实在过于意外。
“呵呵,练正的可以正用;练偏了可以偏用,我就怕一帮废品,没用啊。”许平秋摇摇头,司机担心的也正是他的想法,本质和本事,都是逼出来的,他想逼一逼这些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可对于不确定的事,谁又敢打保票是一个好的结果呢?
车驶不远,他示意着司机道着:“回西山煤炭大厦,你们给我当后勤支援,接下来和王武为得给他们当好nǎi爸啊,保证一天之内得把所有人看一遍……真不行的话,得把他们安安全全交回到父母手里。不管穷家还是富户,秃小子都是宝贝,我真不知道这回会让我看到一个什么结果………”
司机拐上了大道,从后视镜里,看到曾经咤叱风云的省刑侦总队长,像一位迟暮的老人,缓缓地靠上了座背,那表情,那样子,让人有一种唏嘘的感觉。
老队长真的老了,连这点事也放心不下。司机这样想………
第35章 老鸟菜鸟
煤炭大厦是由西山省煤炭厅在此觅地修建的,是一座三星级宾馆,傍晚时分,一位年过三旬的中年男子焦急地等在大厦门口。
没人知道这位叫杜立才的客人是西山省禁毒局一位外勤队长,被派驻粤东省追踪一例贩毒案件已经三个月有余,那是一个跨省贩毒案,又是西山省市场上从未出现过的新型毒品,省厅对这个行动组寄予了厚望。不过出师不利,数月寸功未建,放出去的线人一个月前被江边捞船捞出尸体来了。案子停滞不前,省厅把那位专管解决疑难杂症的许处长又拉回一线了。
这个案子快成死案了,唯一的一条线索被掐断,他倒不指望能解决什么问题,只是大过年了,一队人士气极度低落地给撂在粤东,干是干不下去,回是没脸回去,那怕领导带来个台阶让大家下也成。
烟抽了若干支,等那辆中巴停下时,杜立才快步迎了上去,和下车的许平秋握手,招呼着司机高远去吃饭,高远知道两位领导要谈事,避开先进楼里了,寒喧几句,许平秋直道着:“你们现在什么打算。”
“没出现新线索之前,这个案子我们没法跟进。线人一灭口,全断了。”杜立才懊丧地道着,要主动承担线人被灭口这一责任了,这是位被省禁毒人员捕到的一个中间人,据他交待在粤东省有专门制作的向内地贩售“神仙水”这一新型毒品的团伙,他曾亲自到本地购买过,禁毒局以此作饵在粤东设局,没钓出大鱼,却不料被约去谈生意的线人一去不返。
所有的犯罪分子里,最凶狠的不是毒贩、最狡诈的也不是毒贩、反侦查力最高的也不是毒贩,可要把几个素质放一块讲,却最数毒贩的综合犯罪能力和素质最高,禁毒局从刑事侦查单列出去之前,许平秋没少和这伙打过交道,听着案情介绍,他边走边沉吟着:“内部泄密,查过没有。”
“查过,不可能,我们行动组五个人,直接接受局长指挥,根本没人知道我们在哪儿。”杜立才道。
“粤东jing方知道多少?”许平秋问。
“只有一位督察和我们单线联系,顶多是提供监控和通讯上的方便,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底牌。”杜立才道。
“案子不在关键的夭折,那应该就是对方的jing惕提高了。”许平秋道,像在自言自语:“对涉毒犯罪的打击力度这些年不断加大,自从12吨冰毒案毒枭授首,之后的大团伙作案模式已经化整为零了,大形势如此,恐怕咱们工作难度要更大。”
停了停,想了想,又突然问道:“被抓的贩毒嫌疑人,有什么收获?”
“关了一个多月了,审了七八回,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很狡猾,不论是行踪还是账务,根本不涉毒,咱们又没有地缘优势,连直接接触这号嫌疑人都没机会。”杜立才道。
“那倒是,这帮家伙,没有人赃俱获,他肯定是宁死不说。”许平秋笑了笑,知道这种罪没人敢担,若有所思地停了片刻,杜立才还以为领导有什么交待,可不料许平秋却是闷声不响地上楼梯,他赶紧提示着,坐电梯,许平秋像是心不在焉地哦了声,跟着他进了电梯。
“许处,我们现在怎么办?”杜立才稍有难为地道着。
“哦,有新任务,你们廖局长没和你们通过气?”
“寥局电话上说过了,让我们调拔归您指挥。”
“这就是了,厅长办公会做了决定,从现在开始,你们直接向我负责,切断和家里的一切联系。”许平秋道。一听有新任务了,杜立才的jing神稍振,挺着胸道着:“许处,下命令吧,我都快憋死了,所有装备和人员,今晚就可以撤走。”
“毛燥,xing子这么急,真不知道你这组长是怎么当的。”许平秋不悦了句,像训小学生一样,把杜立才说得好不羞赧。
出了电梯,在顶层连住了六个房间一个会议室里,就是这个行动组的临时驻地了,据杜立才介绍,是向煤炭大厦征用的地方,进会议室,四名队员起身,向许平秋敬礼,许平秋笑着摆手道:“咱们都出门在外,别这么拘谨啊……”
说了句,他饶有兴致的弯腰看了看会议室几部专配的jing用笔记本,连着的粗缆天线延伸到窗外,抬头看时,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短发、大眼,圆脸的女jing,他笑着问:“我对你有印像,你叫林……林什么来着?林雨?”
“林宇婧……”女jing笑着道。
“哟,对不起。”许平秋笑着道歉。
“谢谢许处,您还记得我?”女jing很高兴地道着,许平秋给她发动立功奖章,不过已经是很多年的事了。
“禁毒局外勤上没几个女人,要记不得那就是脑瓜不管用了。你们的设备能覆盖多大范围?”许平秋问,这才是正题,林宇婧介绍着,这是省厅前年新配的s型追踪仪,对于g**、sdm等信号追踪效果很显著,误差不少了一百米,红外线、磁xing信号稍弱,不过如果论起综合xing能来,覆盖全市没有问题。
许平秋笑了,掏着一张纸,递给了林宇婧,笑着道:“输入追踪码……三种,做完了我给你们布置任务。”
密密码码地好多,林宇婧异样了一下下,但凡要追踪嫌疑人或者放出去的线人,一个两个就足够了,可这一次,足足输了三十多对信号,不对,是十四个,重合的信号,在电子电图上闪起来的时候,每组三个信号都是重合的。
“十四对信号,是十四个人,你的任务就是二十四小时监控这些信号,如果发生信号分离、消失等异常情况,务必在最短的时间赶到现场,找到信号的携带者………这个工作可能要延续至少四十天,有困难吗?”许平秋问。
“没有。”林宇婧起身敬礼,毫不含糊。
杜立才可懵了,这个没头没脑的任务,与案子又能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个领导打气的场合,他没敢打断,直等安排好任务出门时,他一勾手指,把高远叫过来了,叮嘱道着:“外面走你熟悉,谁支持不下去了,一定给我安全送回来……少一根汗毛,小心我扒了你的官衣啊。”
高远是许平秋在市局时候从派出所提拔到支队的队员,后来又进了禁毒局,说起来关系比杜立才这个组还近,这不,嬉皮笑脸接受了任务,孰无正形,许平秋也是笑呵呵地擂了他一拳,他回会议室了,杜立才才抓着机会不解地问着:“许处,怎么一下冒出来十四个目标?案子有突破了?”
“你想什么呢?这是省内来的一拔新人,拉出来练练。”许平秋背着手道。
杜立才一听,啊?了声音,异样了,把个禁毒局的外勤组长当保姆用了,这办法也就许处才胡来。
“啊什么啊?我这是给你一个台阶下,要不你什么也没干成,好意思回去呀?再说等等看,说不定就会有转机,那不省得再来?我告诉你啊,这十四个人都是今年一线刑jing的苗子,那位出了事我也找你负责啊,情况只限于你们五个人知道,回头把保密协议给我签上来……他们的行动你每天向我汇报。但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没必要让外界知道了。对了,就不用给我准备房间了,我赶今天晚上的飞机………年后省厅领导又是茶话会,又是团拜年的,忙着呢,对了,你也别灰心,碰见你们廖局长,我一定夸夸你们……别送了,粤东省厅的来接我。”
一路絮絮叨叨,听得杜立才直咧嘴巴,出门厅前他停下了,果真看到了粤东省厅的专车来接许平秋了,经常有jing务协作,老许到各地都有熟人,被粤东这边的同仁邀走了。
许处被接走之后,杜立才这才省悟了,不是想明白了,而是更糊涂了,他回了顶层,快步奔着进了会议室,拦着高远问着:“高远,许处今天调了你一天,到底干什么事?”
“就是接这些人呀。”高远道。
“都是些什么人?”杜立才不相信地问。
“好像是学生。”高远道。
“胡扯,省厅的许处长,在飞机场等着接学生?”杜立才不相信了,以他的认识,应该是那儿调来的jing英。
这下高远委曲了,皱着眉头道:“杜组长,年纪都不大,我觉得像,可我也不敢问呀。反正是就接上了吃了顿饭,然后又把他们全扔大街上了……对了,所有人的行李还搁我车上呢,许处安排找个地方封存起来。”
越说越没头没脑,杜立才实在搞不清这个前因后果,只到高远叫着同位,把一包一包的旅行包扛上了顶楼,杜立才相信了几分,他帮忙把这活也干了,然后又是拉着高远问长问短,直到确信就是拉了一帮学生样的来练兵时,他讶得合不拢嘴了。
他道了句:“这不胡闹吗?没钱、没身份证、不能联系熟人,他们可怎么过四十天?”
“可不,您都觉得老难了,对他们就更是挑战了。”高远笑着道,惹得几位队员看着组长的表情笑。杜立才半晌才想起来,示意着林宇婧道着:“宇婧,看看,他们在什么方位?”
这位女jing熟练地敲击着键盘,比对着信号和电子地图的坐标,隔了一会儿,笑了,她笑着道:“按方位看,有人在街上逛,有人在公园停留,有人在江边……哟,这位在飞机场,还有这位怎么还在走,再走可出市区了……要不,杜组长,我编一组号吧,方便外勤去搜索。”
“好吧,赶快编,你们几个分工一下,暂时案子没有进展,你们把这事干好。”杜立才随意地安排了句,他心事重重地出去了。
闭着门的会议室里,响起了女声笑问:“哎哟,这位是不是根本没有方向感呀,怎么一直往白云山上跑。高哥,这是群什么人呀?怎么都是没目标地乱撞。”
“呵呵,别那么当回事,就一帮学生娃,菜鸟,饿两天就都回来了。”
高远笑着,想当然地这么下了个定义。
第36章 流落街头
一天过去了,接到这个荒唐任务的行动组都是些干练的探员,长年的外勤工作练就了一双厉眼,就那帮菜鸟逃不过他们的追踪,加上有后方信号的定位,在偌大的城市追踪这十几个菜鸟,简直跟玩一样。
高远开车,同伴王武为负责联系的记录,偶而需要还职业xing地打了微型dv,录下了那一张张脸,不过那场景拿回去后,把一干外勤笑得肚子直疼,标准的场面是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偶而会使劲再勒勒裤带,碰到街边的冷饮、小吃摊,一准是流着口水看上半天,饥饿,已经开始折磨他们了。
不过也有意外的,里面有一位胖胖的男孩引起了大家共同观注,这小家伙就算混得最好的一位了,最起码上午见他时jing神不错,下午高远又追到了棠东路想看看这家伙怎么解决肚子问题。
他没有发现有人跟踪,露馅了,王武为跟着进了超市,录下了一段场景,这货在超市转悠着,就在熟食、小食品货架周围转悠,手一悄悄一动,脸背过摄像头,然后手里捻到了东西就在嘴里嚼上了,怪不得就他没有饿相呢。偷吃完,还大摇大摆地从超市门上出去,一干外勤看着这人偷吃的样子,差点笑得从椅子上翻过去。
不光是菜鸟,怕是很菜的菜鸟。
晚上另一拔队员出了一趟,杜立才组长跟去的,那场景就有点让人心酸了,睡在公园长椅上的、躲在楼宇避风处的、钻在黄花岗纪念园台子上的、还有一直就在机场、火车站候车厅呆着的,让杜立才组长实在想不通,这个荒唐的任务,究竟有什么意义。
不光他,就队员也想不通,好歹是禁毒局的外勤探员,那位到这个岗位上也是千里万一挑一,现在倒好,成集体nǎi爸了。
第一天还真没人求援,汇报给已经回西山省厅的许平秋,他嗯了声,只撂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注意一下反应异常,及时汇报回来。”
什么异常?噢,懂了,异于常人的呗,于是这个在超市偷吃的家伙被当做第一异常目标,给报回去了。
第二天过去了,意外的是,这干虽然挨饿、虽然背井离乡流落在大街上,可居然还是没人求援。这一天王武为又拍到了几组让他也心酸的场影,珠江畔、白云山下、两位神情肃穆的菜鸟,已经义无反顾地背上了大编织袋,加入到了捡破烂的行列,两人看着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三天过去了…………
东湖路畔,沿着粤东大学校园往南很长的一段路面,两侧是一个天然的零工劳务市场,骆家龙在这里已经第三天了,靠着捡了几片瓦愣纸包装箱换了三个馒头,硬是支撑到了今天,人几乎也到极限了,此时温暖的阳光在头顶照着,就像天上挂了一具火炉一样,烤得他浑身起出虚汗。
呦哟,把娃给饿得呀。
面前的小牌子上,写着他的专长:c语言编程、单片机模拟、汇编语言、英语四级……电脑主板级维修……一古脑把自己会的全写上了,不料能改变命运的知识却填不饱肚子,但凡有车来,肥头大耳的小包头嚷一句:谁铺过地板砖?
哗啦一下子去了好几个人,骆家龙傻眼了:不会。
再来一位,又嚷着:钢筋活谁干过,上车。
哗啦又走一群,骆家龙又傻眼了,不会。
他不断地降低身价,下定决心,那怕是涮碗洗盘子的活,来了就接,好歹混上几天,等他放下身价了,终于挤上一辆面包车了,那锉个的南方老板又是叫嚣着:“身份证都拿出来,干完活再还你们啊。”
一下子又把小骆给拒之门外了,这天上午有一个最好的机会,是一位中年妇女找家教,谈得挺好,不过要看他的身份证,总不能把没证的人领回家吧?还不知道是不是坏人呢?小骆又一次失望了,心气向来很高的他不屑于解释没证的原因,不过这么个惨兮兮的样子,让那位妇人的同情心大发。
结果是给小骆扔了五块钱。小骆一下子泪奔了,差点给阿姨鞠上几躬谢谢这救命钱。
肚子里填了点,又坐在路边,牌子后傻等着,他想起了少年时代的梦想,每天痴迷地玩着电子器件,后来又迷上了当jing察,选得是计算机系,他想着两个梦想结合的时候,肯定是一种充实而有趣的生活,可现在才发现,所有的梦想和努力,在落魄的时候,连一个馒头也换不回来。
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i落西山,又是一天过去了,他扶膝而坐,昏昏yu睡了,他手里摩娑着卡片机,准备在坚持到天黑的时候放弃,这个冷漠的城市他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缺乏起码的信任,有的只是冷眼和白眼或者无视的眼光,他从来没有对这种冷漠体会得如此深刻,他想,以后回到五原见到像他这样落魄的,一定要伸把手,那怕给十块八块……不,一定带他吃顿饱饭去。就像他现在在想的,是jing校那个大食堂,好多的菜肴,真香。
昏昏yu睡间,耳边听到了一阵自行车的轮声和一群少年的叫嚷,这个时候,是附中放学的时候了,再过一会儿,如果不回去,又该找个天桥窝着睡一夜了。
咦,自行车停了,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念着:“c语言编程、单片机模拟、汇编语言、英语四级……丢你老母,这么拽?”
骆家龙抬抬眼皮,是初中的小屁孩,围观他来了,那看着就想揍的得xing,有点像余罪,他对着另一位戴着眼镜的小孩道着:“睇到毛(看到没有),这就是好好学习的下场……”
一群小孩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骆家龙现在连骂人的力气也没了,哼了哼,又低下头,有气无力的坐着,他在最后的挣扎着,那桥洞里实在没法睡觉,南方这cháo湿的空气,一觉起来全身酸疼酸疼的,他怕自己根本支持不了四十天。
沉默间,那五六个小屁孩使着眼sè,像在商量什么,那眼sè有点不怀好意似的,不过现在骆家龙可是人穷胆大了,有气无力地道着:“一边玩去吧,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带头的蹲下了,细细看着骆家龙还算文质彬彬的样子,突然问着:“会写作文吗?”
“会呀。”骆家龙眼睛一亮道,不过马上黯淡了,总不能受雇于这些小屁孩吧?
“会做数学吗?”另一位小孩又问,期待地问。
“废话不是,计算机的基础是高数,别说你们的代数几何了。”骆家龙道。
“那就好……你们的,给我,练习册……”小孩伸着手,把同伴书包里拿出来的一摞练飞册收到手里,翻着指着告诉骆家龙道:“就这个单元,都给我们做完……干不干?”
骆家龙一愣,斜眼看着这个半大娃娃,敢情是找枪手来了,瞄上他了。他挣扎着,这种毁人不倦的事能不能干,思忖之下,似乎不能干。
“一份十块钱……一篇作文十五块。”小孩直道着。
“行。”骆家龙一下子不挣扎了,脱口而出。
交易达成了,那五个学生留了一个看他,剩下了相约网吧玩去了,骆家龙板子垫在腿上奋笔疾书,心里酸楚的几乎要泪奔了,从来没想到,异乡能遇到这么多知己,居然让他学有所用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饭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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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这家伙饿极了,连小孩也不放过了……哎。”
王武为笑着道着,驾车的高远看骆家龙没事,拐出了路面,同伴王武为在联系着后方,问着距他们最近的目标有谁,得到了居然有一对碰面的消息,让俩人好不异样,加速着向指示方位驶来。
碰面上一个小时前发生了,这种机率放在这座大型市里不大,当然也不是不可能的,都是街上逛悠的,饿肚子碰一块了,那叫缘份。
目标在临江大道,两人的车驶上大道时,放慢了车速,这个车人混行的大道很零乱,不好找目标,王武为对了几遍座标,搜寻了好多次才猛然发现自己的疏漏,拉拉高远道着:“就是那俩……昨天还在黄花岗睡学的那个。”
高远一瞅,呲笑了,这也算一个反应快的了,两人做贼似的,几乎是猫着腰走,所过停留之处,总是留下一个鲜明的痕迹。怨不得你发现不了他呢。
对,贴小广告呢。
左一张、右一张,上一张、下一张,贴到个橱窗跟前时,里面的店主追回来了,两人撒腿就跑。高远和王武为笑着驾车走到近前,那小广告上赫然是:无抵押快速贷款,联系电话………
“这个我想起了,叫什么晓波的,还是你老乡呢。录上了么?”高远笑着问,王武为截了段录影,收起了道:“录上了,这俩机灵,找到小广告活干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往前走吧,从这儿拐到广园高速,往机场方向去,这条路上还有三个人……哎,这一位,小婧编8号那位,这都几天根本没离开机场,算不算异常了?”
“那个人我想想,应该是最后离开的那一位,不算异常吧?”高远道着,想起了那晚,最后下车的余罪,他不知道名字,不过印像很深。那位下去的很平静。
“怎么不异常,三天了,睡觉就在机场候机大厅这是肯定的,那吃饭呢?我不就信他能饿三天。”王武为提到个现实的问题,这一问把高远问住了,两人回忆着,那一位昨天最晚见到的时候是下午六时,在机场入口晃悠着,丝毫不像这些失魂落魄的。
“今天多跟他一会儿……这个人我感觉有点邪,和大部分不太一样,我也说不上那儿不一样来。”高远判断道,以他的识人之能,最起码能看到表面的迹像来,比如这些饿极了的眼光,和歹徒一样,是恶狠狠;比如那是罪犯的眼光,永远是狐疑和jing惕的。有些人动机从眼睛就能观察到,可这个人,永远是那么平静和笑吟吟的,很朴实的一个大男孩,实在让他想不出,他是怎么过来的。
“呵呵,我还是喜欢看那个脸胖胖的小子……不知道今天他是不是还是超市偷吃,能想出这办法来不简单啊,全市多少超市呢,他挨个吃个遍,时间就到了。”王武为笑着道,指指了前面的路道:“往左拐,九号就在这一带……咦,这小家伙怎么今天不混超市啦?”
两人说笑着,对于那位靠着偷吃就混下来的小胖子兴趣盈然,不过搜寻不远之后,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子,笑容消失了,黄埔桥左近,围着一圈人,那位小胖子正在人群的外围饶有兴趣地看着什么。
而这个地方前邻闹市,离几位小区不远,是个天然的混杂闹市,一溜摆过去有刚出小摊的,有趁着城管不严出来摆买i用品的,人聚得最多的地方,摆着象棋、朴克摊,两位外勤却是知道,这地方但凡有聚,不是赌三公,就是翻红黑,纯粹是市井的骗局。
“怎么办?”高远问同伴,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家伙居然挤进人群里去了。
“没事,他身上一毛钱也没有,赌什么赌啊?”王武为不以为然的道着,这倒放心,他拿起小dv,放进包里,调试了下镜头,开门下车了………
第37章 穷也要赌
车距那个玩朴克的摊有三十余米,在盯梢上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高远下意识地看看前后倒视镜,车后不远就是一个居民小区,连着纵深不知道多少胡同,在这个地方设局套俩小钱,街头骗子常用的手法,套得着就套,走了水就溜,一进小胡同那便是泥牛入海无迹可寻了。
对,就是个骗子而已,而且一溜扑克、象棋、七八个摊,都是骗子,所不同人家是愿者上钩而已,怎么着也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鼠标凑到摊前时,摊上小凳子上坐着一位三十年许的男子,手里飞快的切着朴克,嘴里嚷着押多赔多、押少赔少,说话着切着牌,啪啪啪往身前的面上扣上三张,就像随机切出来的牌,旁边押五块十块的,翻着红的庄家时赔注,翻着黑的一阵叹息,钱被压家收了,三四家玩的有输有赢,赢多输少,围观的十几人,总有跃跃yu试的,也是输赢各半,没有什么高cháo,都注意着庄家切牌的那双手,有时候觉得人家有问题不敢买,一亮底牌,靠,三张红的,惹得没下注的好一阵唏嘘。
这是个老千,前天扫过一眼鼠标就给下了定义,关键不在老千,而在于这围观的人群堆,有三四个同伙在扮演着当托的角sè,而且表演的特别像,有输有赢,甚至有人一把赢了一张百元大钞,那面值,足够让身无分文的鼠标心动了。
旁人瞧着他过得挺舒服,其实事实还是有出入的,顶多是比饿肚子强一点而已,超市里那些散水果糖、饼干、沙琪玛之类,肯定不能尽饱吃,顶多就是个不挨饿而已,而且在那里面偷吃风险相当大,真被逮住,估计揍一顿是轻的。
穷则思变,鼠标穷成这样,怕是在思变了,而且看见朴克实在有点手痒,庄家的手法是对他来说是小儿科,想当年他老爹打牌玩麻将,那是直接能赢走别人老婆的水平,从小耳染目睹,就那五十四张牌对于他像身上的某个部件一样,撸得不能再熟了。
比如这个老千就差了点,用的是做了手脚的朴克,两头宽窄不同,一头切出来是红牌,另一头切出来就黑牌了,但旁观者肉眼根本看不出差别来,谁真要押大了,手势一变,出来的绝对是有黑无红,有输无赢。
“想不想玩一把,老塞。”庄家热情的邀着。
“想玩。”鼠标郑重点点头,小胖脸,傻了吧叽的,任谁一看也是输钱的智商。
“那玩玩呗,输赢不大,说不定手气还赢几把呢。”后面有人凑热闹了。
鼠标喷了庄家句好难堪的话:“没钱。”
“没钱你占前面干什么?退后退后。”庄家不耐烦地道。
“我押这个,玩不玩。”鼠标吧一声,把队里发的卡片机拍台子上了,那庄家仔细看了眼,是个高档小玩意,鼠标不屑地道着:“德国产滴,太阳能充电,商店里买好几千呢……就赌你台子上的钱。”
那钱不多,庄家眼睛一翻,好,蹭蹭蹭切牌,然后啪啪啪拍上来三张。一扬手,让鼠标翻红黑。
不用翻,看手势鼠标已经知道了,三张有黑无红,他伸手一摸一张,没翻,跟着又摸一张,也没翻……跟着又摸上了第三张,还没翻……众人的眼睛都被他的手吸引住了,那庄家看这货傻不拉叽地,赶紧提醒着规则,翻着红的赔钱,翻着黑就对不起了,收手机。鼠标一副白痴相不屑地道着:“我摸摸不行呀?我摸到一块我再抽一张……我这可是第一回赌,处女赌,一定要见红啦。”
蹭一下子,把排开了三张朴克全部捂手底了,就像心虚心疼,不敢掀底一样,那傻样惹得旁观好一阵笑话,这傻孩子,就那几个托也在笑着,再怎么摸也输了,三张里绝对都是黑的。
却不料变生肘腋了,鼠标双手一起,大吼一声:“开!”旋即把三张拍在台子上。
啊一声,庄家眩晖差点朝后栽倒,人群围观的一看,哄笑四起。
全红,红桃akq。
“这这这……不可能呀。”庄家小声道。鼠标一扬手,收起了手机,庄家刚抬头异样,他的另一只手早把钱也抓了一把,刚要说话,却不料鼠标搂着庄家,伸着臭哄哄的嘴,吧唧在那人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啊,老塞。”
那哥们闭着眼,难受的擦着脸上的口水,对着这么多人哄笑,懵头懵脑的,几位托使着眼sè,套人的反被套了,连切牌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抹完唾沫的庄家此时才想起来那三张红牌,唯恐是自己记错了,他一翻,一看,傻眼了,大吼了一声:“嗨……这不是我的牌,换了。”
“站住。”当托的一位扭头时,鼠标早钻出了人群,跑了几步开外,一听后面喊,蹭地加速。
“站住……砍死他。”
“站住……”
庄家把摊子扔了,四五个人追上来了,还有抄着凳子当武器的,把鼠标追得抱头鼠标蹿,飞快地跑了十几米,路过高远的那辆追踪车里,他意外地一拉车门,往后座一滚,嘴里不迭地道着:“快快,快走,追上来了。”
眼看着几人朝车奔出来了,高远不容多想,一拧钥匙发动车辆,呜声快退、打方向,车几乎是原地转弯,一溜烟加速跑了,留给后面人一股黑烟。出了路口,他回头瞥眼时,那小胖子正得意地沾着唾沫,数着一堆有零有整的钱。那样子比偷到油的老鼠还乐呵。
没说话,在路口外联系着王武为,不一会儿接上了人,又前驶了不远,王武为回头看那家伙,不数钱了,整个不把自己当外人,拿了车上的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嗜喝涅,喝了多半瓶气才缓过来,不屑地道着:“太没职业道德了啊,出个千就罢了,还准备打架涅……谢谢两位大哥啊。”
“小子,我们可救了你啊,身上钱拿出来。”高远吓唬了一句。
却不料鼠标一乐道着:“得了呗,咱们一家人,谁跟谁呀。”
“谁和你一家人?”王武为虎着脸,侧头道。
“三天见了你们两回,我在超市你还跟着我,要不许处长派来的,你挖了我这俩眼珠。”鼠标得意地道,刚才参赌,最大的底气恐怕也在于此,有省厅的人在,最起码没有被人砍杀之虞,两人不承认,鼠标凑上来又道着:“别装了,咱心里清楚,真能把一群大活人都扔大街上不管,对了,大哥,你不是那天开中巴的吗?我那些兄弟你见过没?别不说话……我请你们吃饭。”
嘎声车停了,高远把车泊在路边,头也不回地吐了两个字:“滚蛋。”
“嗨,至于这么不客气吗?说不定咱们将来是队友呢。”鼠标套着近乎。
王武为慢慢侧过了头,瞪着眼,这外勤厉练出来的眼光特别凶,看得鼠标激灵一下子,嗒声开门,乖乖下车了,下车的时候顺手拎走了一瓶水,看得高远直牙疼,这得xing和他在派出所抓过那些小混混差不多,整个就一二皮脸,别指望他还觉得羞臊。
车再动时,王武为忍不住笑了,两人都笑了,高远半晌笑着道:“许处在哪儿找的这个货,荤素不忌啊。”
“眼够贼的,咱们这么小心都被他发现了。”王武为异样地道了句,此话出口,他马上省悟了,两人互视一眼,此时心意相同,这个货最起码懂点跟踪盯梢的技能,如果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禁毒队员这一套。
这位不必担心了,兜里有钱的男人,不会想家里的。两人继续前行着,联系着家里,指示着方位,又一次驶了机场一带,这个机场放眼全国也排得上队,光进出口就有ab两组各二十个口子,每天进出的旅客总有十数万之多,光泊在机场外的各式旅游车、省际客车就有数百辆,循着信号走时,王武为最先发现了目标,平头,还穿着那身服装,三天就这一位波澜不惊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斜斜地靠垃圾桶上,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搜寻什么目标。
“他是怎么混的?机场的保安的地勤管得可够严的,睡觉吧好解决,可吃饭呢?这儿的东西可比外面贵一倍。”王武为自言自语着,就这个我摸不太清楚。
“狼有狼道、蛇有蛇路啊,不在他的位置,还真想不出他是怎么干的。”高远笑着道。
车驶得稍近,不过没有靠近,王武为刚刚架起dv时,那小伙动了,一动还以为他被发现了,又赶紧放下dv。可不料那人不是发现他们了,而是找到目标了。于是两人看到了这一位怎么解决生计问题。
“火机……火机要不?嗨,哥们,这儿能抽烟……”余罪迎着一拔下飞的旅客,对着几位直抹嘴揉鼻子中青年男子道着,一句见效,人群里走出来三位,嘴上已经叼上了烟,余罪手更快,火打着已经凑人烟上了,等舒舒服服抽上一口,余罪的火机已经递过来了:“两块钱一个。”
没人在乎那块把钱,三个买了两个,五块钱不找了,又给了一个火机,听口音像北方人,闲扯几句,听那来人是廊坊一带的,余罪马上成了保.定人,家乡话喷了几句,居然混到了一支烟,一问去哪儿,余罪殷勤地给指示了方向,殷勤地把人给带到一辆中巴前,送人上车……上车一回头,余罪手指头勾着,车上的售标员,一位南国的黑妹子,又给他手里塞了两张零钱。
“哦,这是前脚卖火机,后脚卖人啊。”高远看懂了,给私人中巴揽客,有提成。至于卖火机,肯定不是花钱进的,机场安检通不过的火机就摆在出口不远的柜台上任取,他估计这就是余罪的货源。
“这小子能当个拉皮条的啊。”
王武为笑着合上了dv,录下了余罪靠着垃圾桶惬意的抽烟吐泡泡的样子。要说过得最逍遥的,就数这位了。
车刚驶离时,却不料家里的通讯响了,林宇婧在呼叫:“三号三号,盈江路段有人求援……马上接应。重复一遍,盈江路段,有人求援,马上接应……”
高远一打方向,顺手把jing报扣在车顶,响着jing笛,直朝目标地驶来,等了三天,终于有人支持不住了………
第38章 黯然出局
郑忠亮,二十一岁,男,汉族,在离车后七十小时向后援求助。
这就是高远和王武为能得到的信息,队长杜立才正在向远在西山省的许处汇报,但人得先接到,两人奉命赶到盈江路段,循着信号源找到了一位饿得几乎奄奄一息,而且浑身脏兮兮、臭哄哄的郑忠亮。在见到两位救援的来时,郑忠亮闪着虚弱的眼光,有气无力地说了唯一一句话:
“有吃的么?”
两位救援同情心可大发了,遭这么大罪,可图什么呀?二话不说,接着人到了家小餐馆,点了五六个菜,郑忠亮一句话也没有,像和所有的菜有仇一样,恶狠狠的嚼着青菜、啃着鸡腿、咕嘟嘟大口咽着汤,从进门嘴里根本就没闲过。
高远和王武为异样的互视了一眼,前一天看拍到过这人,他当时漫无目标地在大街上走着,综合这数i对这群人的了解,最差的也不至于饿着,不过看这样,这位真是饿得不轻,而且脸上几处伤痕,像被人揍过,两人顾及着小伙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没敢笑,也没敢多问。
郑忠亮还在吃,那饭量是对面两人没有见过的恐怖数量,一只鸡被啃得干干净净、两碗米饭已经见底了,青菜、肉丝、豆腐几分小炒,不一会儿也只剩下盘底了,郑忠亮仿佛还嫌不过瘾一般,端着大汤盆,咕嘟嘟把剩下的汤全灌进肚子里,放下汤盆时,松了两个裤带扣,好不感慨地道了句:“真舒服……原来都没发现,能吃饱是这么的幸福。”
那脸上的惬意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这话在高远和王武为听来,此时也没有什么可笑的成份,恐怕谁饿上几天也是这个得xing,王武为关切地问:“我昨天见你,脸上没伤啊?这是怎么了?”
“你昨天见过我?”郑忠亮异样地问。
高远和王武为互视一眼,此时倒没有什么隐瞒的了,高远道着:“当然了,怎么可能不留照顾你们的后手。”
“哦。”郑忠亮释然了,对于这次折磨任务稍稍去了点腹诽。
“那这伤?”另外两人关切道。
“哎哟,被收破烂的打的,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想在垃圾箱里胡乱捡点易拉罐什么的凑钱买点吃的,就在景泰那边……谁知道那片收破烂的是一伙的,我刚捡了一袋子易拉罐、塑料瓶就被人堵路上了,二话不说,一拔收破烂的摁着我就打,还说我抢了他们的地盘,再见着要灭了我……把我东西都给抢走了。”
郑忠亮气忿不已地说到,他怀疑,难不得这年头还和shè雕时代一样,江湖上居然还有丐帮、破烂帮的存在?而且在学校就以“大仙”自居,千算万算,就没算着那个方向还有出路。
高远一笑,这个问题怕是让郑忠亮这么小的年纪无法理解,最底层的弱势群体,他们的结伙、排外、狭隘,经常会做出些让人同情又痛恨的事。王武为叹了口气。转着话题问:“那怎么现在才求援?还有,家里监控监测到你的身上的信号分离了,卡片机呢?”
“哎哟,别提了,被收容所的给搜走了。”郑忠亮苦着道,差点热泪盈眶,断断续续地把从昨天的经历说出来了。
话说大仙同学被收破烂的揍了一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近到景泰派出所报案了,结果派出所民jing一问他的身份,却把他问住了,再看他那样,民jing以为他是个jing神错乱的盲流,很客气地给了一个处理结果:
“滚蛋,羊城你这号北方盲流多了。”
被赶出派出所的郑忠亮气上加气,差点就萌生持刀行凶的冲动了,他说了,妈的jing察什么玩意,老子那帮兄弟在,非掀了他派出所。说完才省得面前两位都是jing察,赶紧的道着:不是说你们,你们是好人……接着又说下来的经历,却是更离奇了,大晚上逛着逛着,想找个夜市混点剩饭,可不料碰见个像午夜幽灵一样的依维柯大车,在街上驶着,到了他跟前一瞧样子,二话不说,扭胳膊别人,直接塞进车里,敢乱叫乱嚷,车上的人马上就是一顿拳脚伺候。
等被拉走了才发现,敢情是慈善机构抓流浪汉,被送进黄村桥收容管理站。搁那儿睡了一夜。
“那收容站……不能有你说的这么黑吧?打人?”高远不信了。
“没打死就不错了,街上那么多流浪汉,你问那个敢去收容站。”郑忠亮道。
“那好歹也应该给点吃的吧?把你饿成这样?”王武为不信了。
“有,发份盒饭。”郑忠亮点头道:“不过关我的地方几十号人呢,都吃不饱,饭还没到嘴跟前就被抢走了,我这衣服裤子实在是太脏,要稍干净点,在里面肯定得被人扒了。”
啊?高远和王武为惊讶的合不拢嘴,知道收容站的管理粗放,可也不至于到粗鲁的程度吧?
“那你怎么出来的?”高远又问。
“赶出来的。”郑忠亮道,见两人不信,他加重语气道着:“真是赶出来的,今天上午管理员把我叫出去,问着籍贯、姓名、年龄、家庭成员什么什么的,我不敢说,我就装jing神错乱……前一夜关着的地方有老鸟教了,你要家境稍好点,收容站一准关着你朝你家里要钱才放人。要没油水可捞,马上赶你走……我巴不得走呢,我什么也没说……结果他们搜走了我裤子里藏的卡片机,就把我赶出来了。要不我记着求援号码,在这儿打个电话,这回可真惨了。对了,打电话没给钱,还被小铺老板踹了一顿。”
郑忠亮说着,幸福之后再想两三天如梦魇的都市生活,仍然是全身怵然。
“走,带我们去找搜走你装备的人。”
王武为有点生气,起身了。
两人循着导航和郑忠亮的指点,一个多小时后找到了这家收容管理站,亮着身份,唬了一通,一听说jing察上门,那个搜收容人员身上财物的人却不敢露面了,站管理人员矢口否认有此类下流行径,不过卡片机却神奇地归还到高远手上了,说是收容人员不小心丢掉的,被拾金不昧的工作人员交上来了。
这睁着眼说瞎话,可把郑忠亮气坏了,要和前台那位理论,不料被王武为拦下了,外勤工作久了见得多了,有些事你不可能理解,可你不得不容忍,比如这事,永远争不出个对错来。
两人收回了这台专为外勤装备的应急通讯卡片机,带着郑忠亮回煤炭大厦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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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出局,是郑忠亮。
接到了远在粤东省行动组的详细汇报,经过出乎意料,而结果,对于许平秋来讲似乎并不意外,此时他坐在家中,对着面前的笔记本上那个严肃的照片凝视着。
是郑忠亮,父亲是中医、母亲是乡中老师,山省南部曲沃人,独生子。专业是刑事侦查。履历清白,没有受过任何处分,倒是有过点奖励,中学三好学生、jing校优秀学员,数项不轻不重的荣誉,这个名字在jing校应届毕业生推荐名单里排在前面。
不意外的是,许平秋最初就认为像这类在父母呵护中长大的独生子怕是熬不下来,相对较为优越的生活会消弱人适应逆境的能力。在许平秋看来,没有受过挫折的都不算优秀。
稍有意外的是,他只支持了三天,远远低于许平秋对他的估计,最起码他还那帮坏小子相跟着打架,他当时想好歹也应该有点能力吧,却不料这么不济事。
他动着鼠标,在电脑的硬盘里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在起名时想了想,敲了文件夹的名字:淘汰。然后把郑忠亮的资料副本全部移动到这个“淘汰”的文件夹了。
任何一个人的出局都无法引起许平秋的心理波动,只会让他好奇地去寻找致使这些人放弃的原因何在,是家庭的?是教育的?是环境的?还是心理的?当然,家庭和环境是一个最主导的影响因素,现代社会和家庭,恐怕能培养出吃苦耐劳儿女的不多,而且大多数duli能力很差,郑忠亮出局,主导原因就在于此。
第一个出局了,还会有多少个?
最终留下的能有几个?
留下的敢不敢用?能不能用?管不管用?
这都是许平秋在思考的问题,他又一次把未淘汰的名单拉出来,一位一位看着,很让他意外的是,目前表现最好的居然是严德标,这个表面人畜无害的小胖子三天穿越了半个城区,超市偷吃、夜市混饭,今天据汇报,他居然从街头老千的手里弄到了一笔钱,更令许平秋感兴趣的是,这小家伙居然能发现跟在他背后的外勤,禁毒局的外勤那一位都是千锤百炼,就即便这个简单任务有点放松,可也不是一般人能发现的。
不过这个人的缺陷是jiān诈有余、勇猛不足,可堪一用,却不堪大用,真要把他放到个jing察的岗位,许平秋丝毫不怀疑,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成长成为吃拿卡要、荤素不忌的jing痞。
似乎有点不满意,他一页一页翻着这届选拔的名单,每一个人都能让他一眼挑出缺点来,熊剑飞和张猛是个好苗子,不过脑筋有点简单了;郑忠亮、董韶军、骆家龙这几位学业尚可,不过xing子没有磨练过,有点软;汪慎修、孙羿、李二冬之流,各有特sè,特长和他们缺陷都很明显,那就是社会经验太过苍白,这一堂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补上来的。至于邵帅,是他临时起意加上去的,那孩子太孤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他看着,思考着,直到翻到最后一人:余罪。
他笑了,这是一个集中了几乎所有学员缺点的人,而又没有其他人身上任何的一个优点或者特长。学业平平,表现差劲,两面三刀,谎话连篇,人品极烂。
可就这样一个人,许平秋曾经想过如果把他放进鱼龙混杂的市井,似乎应该发生点什么意外的事,比如混得风生水起;比如走一条不寻常的路;更比如他不知不觉地走进他期待的圈子。不过很意外,环境给了他,他依然是表现平平,连着几天窝在机场,满足于基本的温饱生活,实在太令他失望了。
难道我看错了?合上笔记本时,许平秋这样想,确实有点失望。
不应该错,这里面应该有我找的人。他又反过来这样想,权当是安慰自己,但免不了被这个不确定的思绪纠结着。
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第39章 沦落风尘
当又一抹皎洁的月sè笼罩在早chun花市的棚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i。
汪慎修从花市棚后走出来时,脸上洗得干干净净,连衣服上的污渍也用水蹭了蹭,他像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而现在,已经没有迟疑。辨着方向,向着市区中心来了。
这十天可过得是什么i子呀!?
他第一次尝到了有苦难诉是怎么样一个难受的滋味。最清晰的感觉是饿,俄国某文豪那句“饥饿像影子一样跟着我”,是这十天生活的最好写照。前几天,他用白粉在地上写过一个求援词,很风sāo的魏碑字体,编了套某某大学生落难羊城的故事,故事太老套,远不如街上那些缺胳膊瞎眼残疾的惹人同情,勉强混了两天饭钱,之后被一帮子乞丐追打他才明白,和当jing察一样,要饭也得讲个出身,不是想干就能干了的;再之后他混迹粤东街头的晚市,在露天大排挡洗碗刷盘子,干了几i管饭不要工钱的活,不过昨天摊档被城管拉走后,又断了他的活路。今天还是有收获的,无意中碰到了花市的旺季,一天搬运,管了两顿盒饭外加三十块钱工资。
这就是全部的家当了,除了如影随形的饥饿感,他还能清晰地感觉同围人眼中的冷漠、鄙夷、不屑,这次莫名其妙的任务,他猜测也许是那位老jing给新人的历练,就像所有扯淡玄幻打怪升级一样,只不过对于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同类,可要比深山恶林的魔兽恐怖多了。
走啊,走啊……每天就这么漫无目标,浑浑噩噩地走着。
这步子迈得为什么这么沉重,心里为什么这么悲催呢?
他在想着家里,那个温馨的环境,舒适的沙发;他在想着家乡,这个时候,是不是还在下雪,冰天雪地的北国,比这温热难熬的南地对他来说要舒服得多;他在想着那帮子狐朋狗友,也不知道他们落难到了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因为人格被降到了底线以下活着而开始怀疑活着的意义。
早chun的羊城,恰如北方的仲夏的气候一样,傍晚的凉爽中带着温热,汪慎修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繁华的黄埔路,车流灯海中,他伫立地街头,迷茫的眼睛看着陌生的街市,又一次有了多愁善感的心境。
同学给他起外号叫汉jiān,一是因为脸白,和别人显得格格不入;二是因为他经常说一些倾慕欧美田园式生活的论调,在这个国度拥有那号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可不是汉jiān是什么。他懒得争辨,总是“哥的风sāo你们看不懂”来自慰一句。
而此时他看到了让他倾慕的风sāo,这摩天的楼宇,可能有着多少富商巨贾、这不息的车流中,过去的豪车可能载着多少yu男xing女。那一掷千金、倚红偎翠的风sāo,即便再被人诟病,可又何尝不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
“妈的……活得太窝囊了。这么回去更窝囊。”
他突然境由心生,是看到了一辆宝马车里下来的帅哥,没他帅的哥,不过比他潇洒地站在车前,等着一位裙装的丽人挽起胳膊,两人相偎着进了酒店。
一刹那的顿悟让他改变的初衷,本来准备进市区吃顿饱饭,然后打电话求援,结束这十天近乎侮辱人格的训练的。他踌蹰了,又漫步走着,路过一家超市时,把仅有三十块换了一包高档烟,浓浓地抽了一口,惬意地感受着尼古丁给脑子带来的眩晕,甩了下半长的发型,在他觉得自己的风sāo不会让别人看出是个穷光蛋之后,他迈步向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去了。
帝豪夜总会。
太他妈寂寞了,与其窝囊地走回去,倒不如让他们来接我。看到黄埔路终段的巨大霓虹广告时,他如是想。
他知道救援来的肯定是jing察,而现在的落魄得xing就是因为jing察,感觉这样对他来说仿佛有一种报复的快意一样,他没什么犹豫,大摇大摆地朝那片停着靓车,背景是美女广告的地方去了。
“老板好。”门迎躬身道。
装逼谁都会,甭理他们就成,服务生也是穷逼心态,很有这种自觉,伸手迎着汪慎修,这个高消费的地方等闲人未必敢进门,可敢进门的,多数就不是等闲人。
比如进来的一位,浓眉大眼、脸庞清矍、服装看不出牌子可很合身,而且人站那儿说不出的一种气质。
什么呢?很低调,不过从眼光里绝对看不出低调。目空一切的眼光,绝对是土豪进城那种气势,服务生不敢怠慢。
“老板,到大厅还要要包厢。”服务生躬身问着,进了这个门厅,汪慎修一下子被美仑美奂的水晶吊灯看晃眼了,他嗯了声,看着帅帅nǎi油服务生,笑着道:“大厅人多,多不清静。”
“那老板到包厢吧,我们这个音响效果很好,如果老板喜欢,我们可以给您准备乐队和舞伴。”服务生殷勤地介绍着,音响、乐队、水酒、舞伴……特别强调舞伴,如果是单身客人出来找乐子,谁也知道是什么。汪慎修笑着问着:“吹牛了吧?有那么好吗?我听说东莞那边才是男人的天堂。你们这儿不算。”
“老板,这两天千万别去天堂。”服务生小声道,然后以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劝着汪慎修道:“天堂正在扫黄。”
“哦,懂了。”汪慎修笑道,这调调果真好玩得紧,他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在思索着,玩到什么程度才不至于被天堂里的人直接灭口。
高档的jing用装备,等闲难得一见,唯一的一件值钱物品被汪慎修刻意地拿出来炫了炫,打消了领班的最后顾虑,直接把汪老板请进三楼包厢了。
灯亮,音响悠扬,落座,人几乎陷到了沙里,汪慎修脚直搭到茶几,很没品位的二郎腿,他曾经琢磨过心理学,从行为习惯上讲,土逼和土豪没有什么差别。所差不过是在心态上。土逼因为畏畏缩缩什么都在乎,所有没人在乎你。而土豪越是满不在乎,就越有人在乎他。
果不其然,服务生听口音判断,此人来自煤老板的家乡;再看这得xing,和以前见过的那些浑身散着馊味的土豪无甚差别,他服务的就更殷勤了,问着喜欢什么音乐、喜欢不喜欢跳舞,一试果真很灵,这些土包屁都不会,一摆手:“闹两瓶酒,红的白的都成。”
“那老板,要不要找位美女陪您解解闷?”服务生顺势道。
“还用我说吗?没漂亮妞我立马就走啊。”汪慎修大气地撂了句,服务生眨眨眼睛,暧昧地道了句:“放心吧,老板,一会儿您一定舍不得走。”
轻轻地掩上门,回头时,服务生看了闭目小寐的汪慎修,这么坦然的样子,恐怕不是个心疼钱的主。掩上门时,他对着手机轻声报道:“三楼,302包厢,果盘、两瓶红酒……叫俏妹上来,告诉她把人多留会,应该是个财客。”
这种极度尊崇客人的地方,谁也不可能进门就看客人的钱包,而且也不能以貌取人,无数事实已经证明,很多衣着打扮土得掉渣的货,内里可是富得流油。久而久之形成了重任全部交付到迎宾侍应的身上,全靠他那双利眼来安排客人。
今天服务生的走眼成就了汪慎修的梦想,此时他已经轻挹着高脚杯中的红酒,轻轻沾唇浅尝,旁边一只纤手,递过来切得jing致的果肉,他尝着果肉的美味,闻着近在咫尺的体香,欣赏着得钢琴王子那首致艾丽斯,好一副壮志得酬的惬意。
真尼马的,生活就该这个样子,汪慎修陶醉了。
一曲刚了,他回头想问身边美女的名字,却不料一只柔弱无骨的纤手轻轻掩着他的唇,然后他看到了娇艳yu滴的红唇,轻轻地,慢慢地,向他挪来,那闭着眼睛的双眸,眉睫清晰如星如月,轻轻地吻了吻他,然后他听到了如果天籁的声音:
“别问我叫什么……茫茫人海相遇就是一种缘份,我好喜欢你陶醉在音乐中的样子,就像我梦中的白马王子……”
哇,现在的风尘女子也这么有才了?
汪慎修睁开眼睛,看着伏在他肩头,也是痴看着他的美女,瓜子脸、淡妆,蜷发,没有一丝风尘气息,有的是淑女式的那种雅致,就像她现在的眼神,在倾慕地看着,就像她的身体,保持着暧昧却不下流的姿势,一下子让汪慎修把看她的眼光提高了很大的刻度。
“其实我也期待一段美丽的邂逅,不过从来没有遇到过。”汪慎修略带羞涩地说道,这位熟女姐姐,似乎和他期待中的邂逅相差无几。而且美女姐姐似乎窥到了他的心思一样,修长的手背,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揶揄地问着:“今夜之后,你一定不会有这种遗憾了。”
“希望如此,不过,我怕好景不长,美景难再。”汪慎修心虚地说道,看过不少风sāo的爱情故事,那调调终于在现实中重现了。
他很迷茫,同样很期待,患得患失的极度类同于男人那种jing虫上脑猫抓痒痒的表情,惹得美女姐姐顾盼一眼,浅浅地笑着,伸手邀着:“那你还等什么?一起跳支舞啊。”
于是汪慎修被那双纤手拉着,在音乐中漫步,两个人时而如痴如醉地走着舞步,还真像有一种发自心灵上的默契;在默契时,又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似乎在眼光的碰触中,有微微的电流袭过全身;舞曲终了,她又轻偎地汪慎修的肩头,两人以交杯的姿势,含情脉脉的抿一口红酒,然后……又重复着先前的事,跳舞、凝眸、在优美的旋律中,感受这次邂逅的美好。
“你在想什么?”一瓶酒去了大半,两腮坨红的美女姐姐靠在汪慎修的肩头轻声问着,她似乎也迷醉在这次意外的邂逅里。
“我在想,这么美好的氛围,永远不要结束。”汪慎修道,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快穿帮了。结束的时间不会很长了。
“如果你喜欢,就不会结束。”美女姐姐揶揄地口吻道,美眸迷离地看着汪慎修,现在懂情调的男人可比懂**的男人少多了,面前这位无疑是一位很难得的,这么时间,没有任何一点下流的举止。
“我很喜欢,不过它还是会结束的,其实我来这儿是出于一种报复心态,而且想麻醉一下自己的神经,不过我突然发现,不管怎么麻醉,我依然很清醒,而且我真的不想骗你。”汪慎修道,看着美女姐姐,有一种惶恐。
好纯情的小帅郎,美女姐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着劝慰道:“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受伤的心在说话,一定有位美女在你的心里放不下吧?”
理解错了,汪慎修如一副失恋的神态,看着美女姐姐,终于摸着良心说话了,他喃喃地道着:“您理解错了,我不是心里有美女,而是口袋里没钱……”
美女一笑,还以为他有藏娇之志,而无包养能力,刚要劝时,汪慎修来了句更猛地:“别误会,我连今晚的酒钱都没有。我在羊城已经流浪十几天了。”
那美女一愣,马上明白了,自己情感被人免费享受了,怪不得这家伙身上有馊味。她腾地起身,杯酒朝汪慎修脸上一泼,杏眼圆睁、倒眉含忿、朱唇轻启、贝齿紧咬、妍态尽失地雷霆一句:
“一毛钱没有来夜总会泡你姐!?等着吐血吧你。”
咬牙切齿,几乎有cāo着酒瓶砸他脑袋的冲动,汪慎修坦然待之,准备闭目以受,可不料那美女姐姐下不了手了,虽然是个穷光蛋,不过是她见过最懂情调和最尊重她的穷光蛋。
她哼了哼,高跟鞋响着蹬蹬蹬出了门外,重重地一拍门,汪慎修听到美女姐姐气急败坏的叫声,跟着听到了趿趿踏踏的脚步声,然后嘭声门开,进了五六位大汉,半圆包围着他,个个虎视眈眈,一言不发,盯着他。
“甭费劲了,报jing吧,好歹爷也有个去处了。”汪慎修面不改sè地道,吃了个果盘,喝了瓶酒,陪了陪妞,应该不至于被灭口。
没有吭声,又过一会儿,来了位中年男,像是夜总会的经理,盯了汪慎修片刻,手指一勾,那几位大汉把汪慎修摁着,衣服、裤子细细搜过了,除了烟和一部卡片机,一无所获,果真是个装土豪的土逼,老板回手就扇了领班一耳光。
汪慎修懒懒地欠身道着:“别看了,里面就存了一个电话,想要钱,你们自己打过去朝他要。要么报jing,抓我走啊。”
一打过去,那求援的一来,自己的解脱了,汪慎修的如意算盘打得很jing,可不料有事是想不到的。那经理似乎并不着恼,笑着道:“不用你教,我们有自己的解决办法……对付你这种人还需要惊动jing察,太小看我们了。”
那人一收手机,一摆手,径自出了门外,手指勾着服务生安排着什么。而房间里,劈里叭拉通、劈里叭拉通,很有节奏地响着,像dj的鼓点,偶而还夹杂着某人吃痛的呻吟,不过被悠扬的音乐掩盖住了。
白吃白泡妞都是这个下场,享受过了,让你难受难受,不揍你一顿都对不起帝豪的名头。
过了好久,经理感觉差不多了,进了门,那几位住了,拎着汪慎修到了经理面前,一顿痛揍让汪慎修全身发疼,站着腿都有点哆嗦,这帮人让他想起了jing校那帮同学,下手一个比一个yin损。净往两肋和后背招呼,这打法,怕是得让他疼好几天。
“你在这儿消费了九千八百八,揍你一顿医药费抵消三千八,还有六千,慢慢还啊……我这儿六层,十二个洗手间,麻烦你给我做好清洁,有地方不干净了,有人教你怎么做……看住他。”经理撂了句,走了。
这个结果就是汪慎修始料未及的,他被带到了一间卫生间,面前撂给了一个拖布和捅。而且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肌肉男在看着他。
人在屋檐下,这头怕是不能不低了,拖完了一间,腰酸腿疼的汪慎修望着格子窗外的天空,无比泪奔地祈祷着:
“敬爱的组织,原谅沦落风尘的我吧……你们可以不接纳我,可别不来救我啊。”
第40章 意外相逢
正月十五的花灯还闪烁着的清晨,熊剑飞早早从三元里的某处桥洞钻出来。先到不远处的菜地左近找了个稍微干净的池塘洗了把脸,顺手揪了几根葱,拔了两根菜叶,裹着葱边走边啃,对他来说,早饭时间开始了。
桥洞下的家不用收拾,那是鸠占鹊巢,不知道那位流浪汉前辈留下的,前行的方向是火车站,那儿每天都有数十列火车的货物需要装卸、搬运,只要有力气,搁那地方就愁没饭吃。最关键的是那地方只看你力气,不看你的身份证,而且工资现结,虽然低了点,可正适合他生存所需。
走在大街上,早起的居民偶而有和熊剑飞碰面的,一准是吓一跳,赶紧躲着走。南国不管男女身材都偏偏瘦偏小,顶多有熊哥半个人那么粗,而且就熊哥这反动长相,别说普通人,就街上的烂仔都不敢招惹。
这样子余罪曾经给他下过个定义,叫:虎背熊腰山猪脸。
因为这事,他和余罪打过一架,从宿舍撵到cāo场,然后两人回来个个鼻青脸肿,后来格斗对抗时大家才发现,余罪手快手黑,而熊剑飞手重手狠,这两人对一仗怕是半斤八两。那次打架结果不明,不过两人成了哥们。
“哥们”这个词在熊剑飞看来不是滥用的,他爹就是火车站的装卸工,儿子继承了老爸所有的优点,睡着是打呼噜磨牙、醒着是放屁搓脚丫,这得xing让他成为进学校后最耀眼的另类,余罪虽然嘴损,可是第一个不嫌弃他的对手,在他不断改变溶入这个集体之后,最初的对手反而成了最好的哥们。
“妈的,余罪这王八蛋,肯定躲那儿享福去了。”
想起了这个哥们,他自言自语道。这一次训练,就像回到了曾经生活的棚户区一样,对他来说一切都是轻车熟路,根本没有甘苦可言,顶多就是气候热了点不太适应,不过这些天他已经成功让自己习惯这里的cháo湿和闷热了。但不止一次想过,要是结伴,特别是和余罪结伴的话,肯定会过得更好。
这是他最服气余罪的地方,人家特别有经济头脑,以前兄弟们前脚打架,他后脚就去说和,然后是两头落好,打人的和被打的,都得请他意思意思。
走了不远,吃完了,顺便路边买了一袋包子,边嚼边走,屈指算来,已经过了两周了,再有三四周就能回去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不知道能不能如愿以偿穿上jing服,因为他的家境基本上属于那种“儿女上学、爸妈吐血”的类型,对于没有背景和能力的普通家庭,儿子毕业,只能让爹妈再次吐血。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了结果,所有他坚持得最好。
呃……他呃了声,眼瞪着,站定了。看到了一副亲切的景像。
面前不远的街边,在打架,那是对他来说无比熟悉的活计,三个打一个,那个顶在墙上,护着头,偶而还能还上一拳一脚。
羊城几乎就是个犯罪之都,这鬼地方聚集了上百万的流动人口,每天坑蒙拐骗偷抢的人如过江之鲫,大白天抢金链抢钱包的抢了就奔,夜幕下野鸡和砍手党成群结队出没,碰到这些人根本不用运气很好,火车站这一带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相比之下,西山省那地方,简直就要chéngén间天堂了。他没搭理,往嘴里扔了个包子,看到被围的那一位小腹了挨了一拳,稍稍弯腰,反而乘机反手一肘,敲退一个瘦个子时,他异样地道着:“哟嗨,有两下,匕首攻防反肘。”
“不对呀?出手怎么这么熟悉?”他异样看着不远的战团,被围的那一位,穿着牛仔裤,抬腿踢人都是皮鞋锃亮,留着长头发,看不清表情。应该不是认识的人,他不想惹事,又前行不远,那人跳出了战团,没有跑,猛地一个回腿,直踹跟上来的人一位,那人吃痛捂着裆部,蹬蹬蹬连退数步。
踢蛋踹yin,这行云流水的招数怎么这么熟悉?熊剑飞又一惊,想起了一个人,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人认出他来了,吼了句:“傻看什么?帮忙。”
“嗳。”
熊剑飞兴奋地扔了包子,是余罪,真他妈有缘,他乐歪了。一个高弹跳,人像出膛的炮弹直冲上来,一个人打三个勉强,两个打三个几乎没有悬念,一冲拳直冲鼻梁、狠环臂直勒上去,两个追打余罪的瞬间被放倒了。
放倒了就没好事,大脚丫咚咚直踹,那两位南人吃痛呻吟翻滚。
“快走。”
余罪拉着打得兴起的熊剑飞,拔腿就跑。熊剑飞来不及问,跟着飞奔,两人沿着三元里的大道奔着,钻进了小胡同,左一拐、右一拐、再左一拐……拐得熊剑飞快晕菜了,不料眼前一亮,转到大道上去了,余罪伸着手拦着出租,拉着熊剑飞上车,一溜烟跑了。
刚刚打过架的地方,地上躺的三位,此时呻吟着,吃痛起身,互搀着,拣着近路溜了。旁观好多当地的居民指指点点,又是大叹这治安实在够呛,人都跑完了,才看见jing装的巡逻队来了。
不远处一辆标致车里,刚刚开始一天工作的高远的王武为倒是欣赏了一场jing彩的对决,王武为合上dv,有点不解地道:“这谁呀?一号怎么上手了。”
“1号是比较老实的一位,这些天在货运站干得很稳当,难道是,和那一位碰面了?”高远问。
对于监视的几位,行动组不知道名字,每个人用代号代替,这位一号丑哥在他们看来是其中比较踏实的一位,可没料到踏实的还有这么凶悍的一面,高远持着对讲问着家里,各自的方位没有什么变化,在这个大都市里碰面可没那么容易。他询问时,王武为回放dv,冷不丁咦声喊出来了,把屏幕放到了高远面前:“你看……面熟不?”
“这是……”高远细看时,被追打的这位,染着半黄的头发、牛仔裤、灰衬衫,可头发下的半边脸现出后露出原形了,高远惊讶地道:“咦?8号?这家伙怎么会在这儿?”
他焦急地回问家里的监控,可不料信号还在离机场不远的一家如家酒店,本来机场混迹不久不住进酒店的8号让他们就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倒好,信号和人,彻底地剥离了。
“宇婧,有个新情况,你整理一下报给杜组长……”
两人商议了下,王武为把无意中发现的这个情况汇报回去了,时间过得不到一半,当初认为这个简单的任务开始变得不简单了,那个胖三号生活所迫,自打吃了街头老千一笔钱顿悟了,现在开始在羊城街头当流窜老千了。9号和11号,还是满大街贴小广告,还有一位消失在帝豪夜总会,具体情况到现在没有摸清楚,现在倒好,这个信号剥离的八号,也不知道脱出视线已经几天了。
“我觉得要出事呀。”高远发动车时这样道。
“出什么事?”王武为问。
“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你说出什么事?我怎么觉得许处是把这伙人故意扔这儿,让他们自学成材呢。这地方可是犯罪速成班啊!”高远道。
王武为噗声笑了,他深以为然,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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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钱花了四十多,下车时已经站到了如家酒店的门口,付了车钱,回头时熊剑飞还一愣一愣的,不解地盯着余罪,这家伙打扮的不男不女,本来挺阳刚的,头发染成黄的了、衣服穿成艳的,土逼打扮成傻逼了,再抹点口红就成街头野鸡了。
“你…你咋成了这样?”熊剑飞痛心地问着,对于男人的流落可以理解,堕落可就不能理解了。
“这样别人认不出来了啊。”余罪笑了笑,一抹脑袋,发套摘了,还是个平头同学的样子,这样子勉强让熊剑飞能看过眼了。余罪拉着他进酒店,熊剑飞却是紧张地又问:“干什么?”
“去我家坐坐呀?”
“你住这里面?”
“啊,住好几天了。”
“啊!?”
“不要张这么大嘴,妈的几天没刷牙了!?”
余罪的轻描淡写熊剑飞震惊了,他张口结舌地看着余罪,果真发现不同了。
堕落果真比流落好过了点,别说人穿得甭jing神,凑近闻闻身上还有香水味,再抬头看看这楼宇,可不得让熊剑飞感叹人比人得被气死,起点是一样的,可看人家过得什么生活!?
“走吧,洗个澡,给你买套衣服……哎,狗熊,你见其他人了吗?!”
“没碰见。”
“这段时间你怎么过的?”
“在火车站扛货。”
“累不累呀?”
“能不累呀?一个麻包二百斤,你试试,一袋才算一块钱。”
“呵呵……平时说你傻你不信,碰见兄弟我,好i子就来了。”
搂着老实巴交的熊剑飞回了酒店,开了门,和两头漏风、满河道臭气的桥洞下相比,一下子恍如进入了天堂,熊剑飞那叫一个兴奋,不客气地拿着房间放着的水果啃着,边啃边脱,鬼叫狼嚎地钻进卫生间洗热水澡去了。
一个惬意的热水澡,裹着浴巾出来时,熊剑飞吃得还不尽兴,又掰了串香蕉,盘腿坐在床上啃上了,标准的动作是牙咬着一剥皮,一塞就进去一根。他惬意地吃着,看余罪对着镜子在抹着红……不对,红药水,额头被人干了一家伙,青肿了。
这才想起了刚才的惊魂,他边吃边问着:“余儿,刚才那几个人怎么追打你?”
“想知道原因?”余罪笑着问,指指桌上放的一个钱包,边抹药水边道着:“那,还不因为它。”
“他们抢你!?”熊剑飞问。
“错了。”余罪笑着道,回身,靠着桌子站定,看着熊剑飞,笑眯眯地道:“你要把主宾语换过来,就是正确答案。”
“你……抢……他他们?”熊剑飞眼睛慢慢地睁大了,嘴里的吃食忘记咀嚼了,他看着穿得花里胡哨的余罪,看着住得这小康之地,霎时间明白了,过得这么舒坦,八成没干好事。这好像比自己干了坏事还让他生气一般,瞪着眼,虎着脸,气着了。
对于脑筋简单的人洗脑比较容易,熊剑飞就属于那类被忠诚、正义、誓言洗脑的一类人,余罪像故意刺激他一样拿起钱包,笑着一扔到床上道:“瞪什么?没你这个帮凶我今天还得不了手呢。那,自己拿……里头好几千呢。”
噗一下子,熊剑飞把嘴里的东西全喷出来了,粗喉咙愣是被滑溜的香蕉给噎住了,拿起钱包吧唧砸向余罪,跟着生气地要和余罪决裂,蹬蹬蹬几步往外走,开了门却是腿一凉,低头一瞧还裹着浴巾呢,脏衣服早被余罪扔水池里了,他百般无奈,又回到房间里,蹲上床边,半晌无言,恰如被施暴后良家女,那委曲劲,就差咧开嘴号陶大哭了…………
第41章 剑走偏锋
帮忙帮成了帮凶,岂能让一直抱着惩恶扬善从jing理想的熊剑飞心安。
委曲地想了好久,那钱包鼓鼓囊囊的,怕不得有好几千块,这要是犯事了,别说当jing察,不被判个三五年就不错了。他又想着家里,识字不多文化不高的老父,千叮万嘱,我儿要有骨气,什么叫骨气,屈死不告状,饿死不偷人,这倒好,不偷了,改更恶劣的抢了。
不管想什么,他就是没看余罪,余罪在摆弄着熊剑飞的卡片机,腰带,还是在裤脚里拆下来的一圈扁形的金属线,两头嵌着不知道什么小装备。
肯定是追踪装备,余罪在斟酌着有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半晌听到吸溜鼻子的啜泣,他低头看时哭笑不得了,狗熊挺大个子,居然哭上了。
“至于吗?就犯了事也是我扛着,你哭什么?”余罪问。
熊剑飞没理他,把头侧过了一边,余罪笑着道:“哎,要不钱包给你,你去上缴?带着我去投案自首?”
这下熊剑飞回过头来了,怀疑地看着余罪,他知道余罪应该没有这么高的境界,就有那境界,他怕是也狠不下心来,却不料余罪道:“你去上缴?你说什么呀?你是谁?有身份证吗?那几个人是什么人你能说得清吗?万一该地区发生过数起同样的案子,jing察咬着你不放,你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把熊剑飞给搞懵了,这是实际情况,训练任务设定时就把一群学员都打到盲流的水平,你要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恐怕没那么容易,熊剑飞一愣,知道这事难办,此时他才缓过心神来,气不自胜地道着:“怎么不能过的,那你也不能去抢劫呀?好歹咱们也是jing校出来的。”
jing校里打打闹闹虽然都敢胡来,可那和违法犯罪是有原则xing区别的,能这么埋怨已经是熊剑飞给偌大的面子了,以前生气都是拿拳头说话的。
余罪笑了笑和他一起坐到了床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经历了,从下车开始,就在机场那一带混迹,最初是拿着安检滞领的火机换饭钱,后来又从遍地拉客的中巴大巴上找到了商机,拉个客,售票员给票价一成的提成。再后来,无意中发现机场大厅卫生间的一个扒手,余罪义愤填膺,一顿老拳把这货打趴在马池边上。
干得一不做,二不休,连扒手身上的赃款也没收了。于是就有改善生活的来源了。
至于今天早上的事,是余罪在三元里一个老外常去的酒吧窝了一夜,跟上了一个专敲车窗玻璃偷窃车内财物的,跟到小胡同冷不丁痛下狠心,当了回黄雀在后,可没想到这次有点扎手,那地方就是贼窝,被打的一嗓子吼出来了四五个,余罪那是发疯似的跑,跑了几公里都没甩掉腿快的仨,直接在当街干上了,后来的事熊剑飞知道了。
可熊哥给听愣了,以前知道余儿胆大,可没想到胆大到这种程度。别说学员了,就真jing察也不可能单身去执行任务。
“别愣了,这不义之财,有德之人得之,咱这叫替天行道。”余罪严肃地道。
“狗屁,黑吃黑好不好?”熊剑飞骂了句,没被蒙住。气稍消了点。对于道德水平偏低、底线又不高的这干哥们,这事勉强能接受,总比抢普通人好一点吧。
“黑吃黑总比挨饿强吧?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二百斤麻包扛得动?”余罪一句把熊剑飞反问住了。看余罪一张一张捡起来花花绿绿的钱,又递到他面前,捅了捅他,瞪着眼问:“真不要啊?别说老子不照顾你啊,看你进门那穷逼样?拿点钱会死呀?”
硬塞到熊剑飞的手里,熊剑飞可觉得有点烫手了,他紧张地嘴巴哆嗦着道着:“余儿,这多少钱呀?这要犯了案别说当jing察了,得被jing察抓呀!?”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jing校出来的,都学狗身上了,敲车窗偷东西的,你说他敢不敢报案?”
“应该不敢吧。”
“是啊,不报案,那来的犯案?”
“对呀……可这?”
“拿着,不要抱那么大幻想,还没准能不能穿上官衣呢……再说了,钱都不敢拿,能当了jing察么?别亏待了自己,看你进门身上臭的。”
“那要让家里追踪到怎么办?”
“不会,我是晚上出来,信号源都扔在这儿呢……哟,万一要是碰巧追踪你,那我干的就快露馅了。”
余罪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太乱,追得很急,倒还真没有注意到是不是有巡查的,熊剑飞问时,余罪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说,其实发现追踪不难,他一直怀疑有人在暗中跟着,专门换了三个不同的地方,当他看到同样的车时,几乎能肯定这是巡查准备支援的人了。
熊剑飞可有点傻了,真被队里追踪到这个主犯和他这个帮凶,那理想怕是要泡汤了,紧张之余,他张口结舌问着余罪:“那怎么办?”
开始补救了,既然害怕事发,那就想办法捂着别让事发,熊剑飞无意中一步一步和余罪站到了一条阵线上了。
“他们想摸清咱们的规律,咱们只不形成习惯,他就没治。”余罪笑着道,看熊剑飞这担心样子,无形中已经和他站到同一阵线上了,想了片刻,他道着:“今天是咱干的最肥的一票,要是不高消费支持到结束没问题……这样,咱们反侦查怎么样?和他们玩玩,说不定能把落难哥几个都找回来,想不想干?”
“这个……”熊剑飞有点为难,不是不想,而是怕余罪玩得又过火了。
“你真他妈没义气,兄弟们都流落在羊城,没准还在街上饿肚子呢,豆包,家门都没出过多远;老骆,文邹邹的,脸皮又薄,指不定混成什么惨样了;还有鼠标,那可是你同宿舍的,你真的扔下他们不管?你摸着良心问问,他们对你怎么样?你现在手里有钱,难道不该帮帮他们?”余罪义正言辞地训着熊剑飞,熊剑飞冲动着,点头道:“该帮,一定得帮。”
“这不就对了,走,带你吃顿饭大餐,吃完睡一觉,下午遛达去。”余罪道,熊剑飞赶紧地起身追着问:“那怎么找他们,地方这么大。”
“那玩意在……办法就在。”余罪指指床上扔的信号源,笑着道。
他笑得很自信,看来早玩得很从容了,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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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出来了,就意味着高远和王武为要挨训了,堂堂的禁毒局外勤,居然让个菜鸟溜出视线之外,居然不知道人家在眼皮子底下已经干了多少事。
带回来的图像分析过了,此时还停留在林宇婧的电脑屏幕上,没错,就是8号,居然乔装改扮过,改扮的不错,是今年街头烂仔流行的装束,水磨蓝的牛仔、涂鸦颜sè的灰衬衫,配着一头染黄的头发,停在屏幕上像对这个行动组嘲笑一般。
“让你们高度重视,你们是掉以轻心……几个菜鸟都看不住,我怎么指望你们能盯住毒贩?回头给我认真检讨。”杜立才训着两人,在会议室来回踱着步子,情况已经报回去了,还没有得到许平秋的回复,他估计不会有什么好话回来,和线人丢了相比,这次更让他没有脸面。
四名队员都站着不敢吭声,不过十数天,扔下的车的菜鸟已经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没有适应力的已经被救援走了四位,可一旦适应就伤脑筋了,这些钻进犄角旮旯的家伙给监控带来的难度不是一点半点。
铃铃铃电话铃声响了,是杜组长的电话,他看了眼号码,踱步到了门外接听去了,肯定是许处给的新指示。屋里四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处处失利能不利到这种程度,在这个上面翻了船,别说组长,就外勤们也觉得很没面子。
“高哥,怎么能出了这事?”另一位外勤问,叫李方远,比高远的资历要浅得多,高远一副悻然之sè道着:“谁可知道,这家伙太鬼,信号源和人不在一个地方,我总不能破门而入查查他在不在吧?”
“可他怎么知道第三个信号源?那是隐藏的。”林宇婧奇怪地问。
“没说最成jing了么?”高远道。
“那岂不是要玩捉迷藏了?吃饱了撑的。”林宇婧道,很不悦。
“还就是吃饱了撑的,我们现在车只要路过,街头当老千的那个,每回都上来打招呼。”王武为笑道,其实这个任务,也让他觉得老没意思了。
正悄声说着,门响时,杜组长进来了,很严肃,看了几人一眼下命令了:“宇婧、方远,换你们上……高远、武为守家,重点监视8号、11号,对了,车也要换,我重申一点啊,这是一个许处多次强调的重要任务,谁要再掉链子,不用向我辞行,直接回省城。”
这命令下得斩钉截铁,几名队员又是一副悻然之sè,看来这吃饱了撑着的游戏,还要继续下去………
第42章 纨裤精英
挂了电话的许平秋不觉得意外,反而心里有点窃喜,因为远在千里之外的那拔秘密队伍,最终还是有人走到了他设计的轨道上,而且走进来的,还是意料中的人。
饥饿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好的试金石,在本能的驱使下能干出什么事来,完全是本xing使然。那个jiān商的儿子毫无例外会选择一条捷径,而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现在还有在街上捡破烂熬i子的。
他心情很好,坐在车里给远方下了个命令,此时透过车窗看一列十数辆jing车绵延在滨河路上,刺耳的jing笛、威武的jing容,让他的心情更好。
原因呢,昨晚的晚间新闻报道了:轰动全市的1.21杀人抛尸案成功告破,历时26天,二队远赴贵省把第一嫌疑人缉捕归案,今天是指认犯罪现场,从市局到省厅,来了不少观摩的人,这个影响极其恶劣的案子要公之于众了,电视台的新闻记者也来了不少。
咣当……沉重的车后厢打开,两层,嫌疑人黄亚娟像被关在牢笼里的野兽,望着铁笼外的jing察一脸乞怜之sè。
“下车!”车下一名女jing低沉的声音命令了句,面无表情。
外围的jing戒之外,围观着锅炉厂数百群众,女jing解押着全副镣铐的女嫌疑人指认着抛尸的窨井,再一次叙述重复的案情时,嫌疑人的脸上是一副呆板和漠然,仿佛在说其他人做的事一般。围观指指点点的群众有点噤若寒蝉,人心到硬到什么程度才会干出这种事来,把同行的姐妹洗劫一空,再杀人抛尸,还要毁尸灭迹!?
案情不复杂,嫌疑人黄亚娟和两名被害人是一省同乡,已经混迹娱乐行当十数年的黄亚娟年老sè衰,对于两位青chun靓丽,挣钱容易的同乡早就抱着不轨之心,她以介绍客人的籍口把同乡分别骗到租住地,伙同其他两名嫌张其实施抢劫的杀人。于是就有了惊动全市的1.21杀人抛尸案。
并不复杂的案情看似简单,背后却是一队刑jing追了两省四市才抓到的嫌疑人,案情敲定之时,每每都是许平秋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不经意间,他看到了解押嫌疑人的女jing是周文涓时,他愣了下,旋即笑了,看来二队的邵队长,没怎么对自己关系进去的实习生客气,直接上大场合了。
现场指认完毕,市局局长接受了电视台的一个现场专访,专访比指认耗时还多。这却是没有什么看头了,许平秋没有露面,不声不响地跟在车尾,回到了劲松路的刑侦二大队,接下来又是市局局长和一队外勤的见面会,标准是流程是先夸奖,后慰问,再勉励一番,中心的意思是:其余嫌疑人,要尽快缉捕归案。
结束时已经快到下午下班的时分了,一队车驶出了劲松路,不过许平秋在岔路口又拐回来了,去而复返到二队门口时,接到电话的邵万戈刚奔着从队部出来。
“怎么了,许处?我也有事找您呢。”邵万戈乐滋滋地喊着,大案告破,兴喜之情溢于言表。
“乐什么呀?你能有什么事,不是要人就是要经费,这么没难度的案子,你都好意思张口啊。”许平秋先堵回去了,把邵万戈噎了一下,顶头上的领导一个比一个不地道,除了给你下破案的限期,其余的承诺大部分都停留在嘴上,许平秋笑了笑直问着:“先说我的事,这个周文涓怎么样?”
许平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关心一位无足轻重的学员,不过在指认现场看时,他似乎觉得有什么让人异样的感觉,刑jing的第六感觉相当敏锐,只是大多数时候,无法用言语表达而已。
“还成。”邵万戈道。
“还成?具体点。”许平秋追问。
于是邵万戈说了,业务素质还成,最起码没被法医现场吓跑;xing格有点内向,不过很勤快,有他在,队里都不用轮流值i了,每天下班她都把三层楼挨个拖得干干净净;问到晕枪,邵万戈却是摇摇头,专门带她去过两次实弹shè击,根本没事,打得还蛮准。
许平秋听得稍有异样了,印像中胆小怯懦的周文涓,居然没被法医现场吓跑,又被难得夸人的邵队长冠之以一个“还成”的评价,那就说明相当不错了,他笑着问:“那这个人要留在二队的话,你有意见吗?不要考虑我的面子,你们这鬼地方,要我的亲戚我肯定不往这儿送。”
“嘿嘿……没什么意见,我们倒是也需要这么一个外勤,这不这次押解女嫌疑人就用上了,都像这样肯吃苦的就好了。”邵万戈道,评价出自真诚,不像虚以委蛇。许平秋这才放心了,要走时,邵万戈一急嚷上了:“许处,您的事完了,我还有事呢?”
“要人再等几个月,很快就有了,市局也不可能这么快定下来。”许平秋以为又是增加的jing力的问题,直接回绝道,不料邵万戈笑道:“我要个实习生怎么样?”
“谁?”许平秋一愣,异样了。
“解冰。”
“他?”
“怎么了?许处对他有成见?”
“你说呢?告诉我原因和动机?不是他家里给你什么好处了吧?”
一句噎得邵万戈好不难堪,省厅的中层里,就数许平秋年纪最大,这号年纪已经到不可能再往上升迁的领导,典型的特征是脾气臭、怪话多,上到厅长下到队员,当面背后都敢指责,邵队尴尬地笑了笑,细细给老领导解释着,敢情那天被吓跑后解冰过了两个小时又跑回来了,死缠硬磨着邵队长要到刑jing队实习,邵队长也够狠,直接一句:去,今晚你把法医室停的几具尸体受害特征全部描述出来。
其中就包括1.21两位受害人,本来想把解冰再次吓跑,可没想到是,这家伙忍着巨呕和恐惧,真做到了,用了三个小时,吐了六次,最后梗着脖子出来时,不害怕了。
“咦?可以啊,这么快就过了心理适应期!?”许平秋笑着道,对于解冰提起兴趣来了,这时候,邵万戈向着楼里招招手,意外的是,一身学员装的解冰小跑出来了,站到了许平秋的面前,恭恭敬敬来了个礼。
“不但过了适应期,而且这次案子他帮了不少忙……许处,看来我也进修进修了,解冰描蓦的嫌疑人特征,吓了我一跳。”邵万戈道,这段时间看来两人亲近了不少,邵万戈重重地拍着解冰的肩膀,不吝赞扬地道。
“哦!?”许平秋的兴趣更大了,看着挺着胸膛,好一副意气风发的小学员,忍不住又回想起初见时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可事情偏偏凑巧,仿佛是证明许平秋眼光偏差一般,能让邵万戈第一个认可的人,居然会是他。
“哦,怪不得督察处老高见了我就说怪话,有人是惠眼识珠,有人是牛眼识草……敢情我真看错了。”许平秋笑着自嘲道,摆摆手:“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们最初根据抛尸现场以及恢复的受害人体貌特征判断,嫌疑人应该是个凶残至极、心理有严重问题、而且有反侦查经验的老手,刚开始的侦破方向就是这样,不过这时候,解冰找到我,追着提他的异议……解冰,你说。”邵万戈开了个头,把发言机会留给了解冰。
解冰正正身子,正sè道:“受害人的体貌恢复后,是两位很漂亮的女人,平均年龄二十四岁,经辨认是天府娱乐城的三陪女……根据她们被肢解以及面部被化学药品严重灼毁的情况,我当时判断是几个毫无经验的新手作案。”
许平秋愣了下,事实证明解冰是正确的,这个少数派报告让邵万戈和他这位刑侦老处长处于尴尬的境地,确实是新手作案。
像是等待释疑,解冰接着解释道:“表面上看嫌疑人毁尸灭迹,凶残至急,但从行为模式分析,又觉得这个案子犯得非常幼稚,第一,灼毁受害人的面部体貌看似jing明,其实蠢到家了,现在稍有点反侦查常识都知道,别说灼伤,只要颅骨在就可以恢复。他们这样做,而且堂而皇之的化妆取走卡内现金,恰恰暴露的是并不高的反侦查水平;第二,抛尸地点尚在市区,隔两公里就是居民区,向北不到五百米就有建筑工地,如果有惯犯的眼光来看,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抛尸地点,很容易被人发现。他们之所以在这儿抛尸,我觉得是仓促的原因,同样反证了他们的作案水平并不高。既然仓促,而且水平低劣,那就应该是就近原则,也就是说,第一案发现场,离此不远。”
“即便划定范围,如果要准确找到还是需要费番周折的。”许平秋道,他看过那一片的地形,老城区,新旧楼宇层次很乱,有大片的居民区。
“那就需要相互联系的线索来交叉比对了。我当时觉得灼毁嫌疑人面部体貌让我很不解,抢劫得手、已经肢解而且抛尸,为什么要画蛇添足干那事呢?除了给我们侦破设置障碍,我大胆地分析,这个行为细节反映出了嫌疑人和受害人有某种仇忿,促使他这样做……对比两人排查后已知的身份,三陪女,越是这类高危人群,她们的防范意识越强,而越强的防范意识却被人骗出来抢劫、施虐然后再杀害,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新手,熟人,纯为谋财。”解冰道,很条理,很清晰,听得许平秋直皱眉头。
此时邵万戈插进来了,还沉浸在发现一个天才的兴奋中,他接着道:“我们在寻找第一案发现场受挫后,试着按着解冰这个思路,把天府娱乐城所有失足女的身份、租住地以及锅炉厂周边所有暂住人口捋了一遍……很意外地发现了,第一案发现场就在离抛尸地不到四公里的一幢小区里,根据案发时间,我们锁定了在这里留下多次出入记录的黄亚娟,经过天府的工作人员辨认,她和受害人认识。”
“她很聪明,取钱的时候遮了个严实;不过也很笨,案发前一点准备都没有。”解冰嗤笑道。
“我们在贵省凯里抓到她时,她惊恐地第一句话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邵万戈笑着道,那是位很聪明,不过也确实很蠢的女人。
两个人像双簧一般把整个案情向许平秋回溯了一遍,当时觉得很棘手的案子,可以想像不到居然是几位如此拙劣的谋财害命,不过解冰给邵万戈的震惊也足够大了,新手、熟人、案发地……这些关键的信息让二队查出来并不难,可如果仅仅凭有限证据推测到的话,那就不简单了,最起码大大加快了侦破的进程。
所以邵万戈坚持要留这位学员了,许平秋笑了笑道:“他是学员,实习地很容易解决,给督察处打个请示就行了,还需要我点头?”
“不是,许处,这批人不都是您招的吗?我这身份和省厅督察处可说不上话,再说,我总不能去人家那儿挖墙角吧?”邵万戈谦恭地道着,像解冰实习生的身份倒是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上面领导的脸面,许平秋笑了笑,盯着帅得一塌糊涂的解冰,突来一句道:“解冰,以你的家庭背景,想当什么问题都不大,想当jing察我可以理解是为了理想……可想当这吃力不讨好的刑jing,我就理解不了了,能给我个有说服力的原因吗?”
“仍然是理想,我准备自己选择,而不是走父母铺好的路。”解冰道。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许平秋,似乎对自己这次的表现能给许处带来震惊非常得意。
“好啊,督察处的事我来办,你就呆二队吧……你要找罪受,我可不好意思拦了。万戈,一次出sè代表不了什么,使劲练练他,人交给你了。”许平秋笑了笑,扭头上车了。
邵万戈敬了个礼,挺着胸膛喊了句:“是!”
他回头时,看到解冰好不兴奋的表情。
车驶出劲松路时,许平秋瞥眼看到了送嫌疑人回看守所归来的车,副驾上的周文涓一晃而过,没有注意到他,把那位默不作声姑娘送到二队其实让许平秋心里多有惶恐,这个年龄正是大好青chun,爱哭爱笑爱闹的年龄,灿烂的青chun都扔在嫌疑人身上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来,将来会不会后悔从事这一行。
许平秋其实就有点后悔,当初要不是觉得持枪威风非当刑jing的话,这时候说不定已经上副厅级别了,和很多一辈子没开过枪的同僚一样,根本不必接触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拷问人xing的罪恶。
对了,还有解冰,这个曾经被他下过个“纨裤”定义的富家子弟,居然也走进这个队伍里了,而且这么快就崭露头角了,对于案子那么大胆有分析,许平秋自问就他这水平也不敢妄下定论。
难道我看错了?
他这样想着,周文涓和解冰两个截然不同的xing格的出身,都走进二队了,而且反映都不错。可这两位恰恰都不在他设计的名单上。真正名单的入选人,现在还在数千里之外呢。
下班时间到了,他没有回单位,回到家里,草草吃过晚饭,又像往常一样把看电视时间的放到了解前方信息上了,今天得到的信息很让他窃喜了一番,那帮被他扔到陌生城市的学员,终于有人迈出了勇敢的一步,开始胡来了。
压缩的视频格式发回来了,他看到了余罪被三个人围攻,看到了熊剑飞大展神威,两人像街匪一样,把三个南人打得满地乱滚,照片定格在余罪那个化妆后的画面上,黄发遮脸、目露凶光,正恶狠狠地挥着拳头。
许平秋哑然失笑了,他想起了刚刚的解冰、周文涓;想起了已经进入角sè在各级公安机关实习的学员,又想起了还在街上当老千的严德标,贴小广告的豆晓波,以及据前方反馈,打了好几架的张猛,对了,还有余罪、熊剑飞,不过以他的刑侦思维也想不通,同样的环境,同样的教育,怎么会是如此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一届学员,妖孽太多呀。”
他如是评价着,看着余罪,有一种很兴奋,但也有很担心的感觉,这感觉,很伤脑筋呐………
第43章 兄弟相逢
一声悠长的轮渡汽笛响彻在珠江江面上,美丽的羊城沐浴在早来的chun雨中,菲菲小雨像情人的手,抚过这座jing致的城市,城中有水、水中有城,显得多了几分诗意。
车驶到石岗路时林宇婧快发疯了,信号对比了几遍,就在珠江上,可信号定位却偏偏在江里,她沿着车道快速行进着,走到离信号标的最近的一处,嘎声刹车,再对比时,疑惑地看着同伴一眼。
还在江里。
信号总是有偏差的,电脑上在时间和空间上丁点的误差,反映在实际追踪上,可能是一座无法逾越的楼宇、无法通过的高墙,或者像现在,无法横渡的大江。同伴李方远也是一副霜打的蔫相,本来是8号一个人捣蛋,遇上1号,成了两个人结伴捣乱了。一天前在白云山上,没找着;第二天又去了太阳岛,旅游地游客如织,更没法找;今天更好,掉江里了。
“这两个小王八蛋,非把他沉江里。”李方远气忿地道着。
林宇婧给了个怒容,没本事,净拣狠话说,她联系着家里,两厢比对的定位,此时才发现江中移动的轮渡,一下子明白了,不过也傻眼了,如果绕路要多行十几公里,怕是又追不上这两害虫了,李方远看出来了,小声问着:“在轮渡上?”
“你以为他们真能沉江里呀?”林宇婧没好气地道,发动着车,李方远问着:“去哪儿?”这位悍妞又不耐烦地道着:“烦不烦,能去哪儿,跳江,追他们去。”
“这怎么赖我涅,出来没给我个好脸sè看?高远和武为笑话咱们,咱们应该是一气嘛。”李方远劝着道,外勤的女人少,但凡有一个大伙都捧着护着,不过这个简单任务追踪无果回去免不了被前两位嗤笑,于是这气,没少往李方远身上发。
林宇婧瞥眼看了眼李方远的老实样子,不忍心了,车行驶了不远才细声道着:“方远,咱们的任务可算砸了啊,三天都没追到,根本不知道人家在干什么?我担心再捅出娄子来……”
“没事,我担着。”李方远拍着胸脯道。林宇婧一笑,又埋怨上了:“别你担啊,想办法找着人呀,光有信号不见人,咱们这么大人了,玩捉迷藏呀。”
“啊,等晚上睡觉时候,提留住得了。”李方远道。这个办法明显无法实行,惹得林宇婧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人在哪儿?
不管在哪儿先放下,林宇婧把情况汇报回去后,得到了杜组长这么个命令,这两人他仿佛不担心似的。到现在时间过了一半多了,自动走了四个,被派出所抓住一个,杜组长出面去带人,可不料这位11号居然在派出所撬了手铐逃跑了,惊得杜组长连呼邪门。
更邪门的这些人渡过了饥饿适应期后,一个个开始安稳了,有自己的小圈子和谋生手段,当然,除了那个一直就不安生的8号之外,现在又加上了1号。
“这些人一点都不像菜鸟,亏是四十天,要放四个月,成组个犯罪团伙。”林宇婧恨恨地道了句,惹得同伴嗤声发笑了。
车行驶着,向下一处石牌路驶去。那儿是个跳蚤市场,汇聚了全世界的电子垃圾,通常是整货柜的电子废件被无良商人买回,回来一拆修再重卖,于是就有了风靡全国的二手笔记本、手机等高档家电,美其名曰叫:水货。
林宇婧没有注意到,她在看轮渡,轮渡上上也有人看着她,试了三天,熊剑飞终于很服气了,被钓的鱼把钩引出来了,还真是这辆标致车一直追着他们。
林宇婧更没有注意到,羊城遍地的摩的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在石牌街这一处人cháo往来的地段停了不多会,又驾车前行了。后面盯着的,下了车,付了钱,看着车刚刚停留的方向,那是他的目的地。
是余罪,反追踪成功了。他不敢跟得太紧,那些人的jing觉xing不比他差。摩的司机走时余罪又想什么来了,一把拽着人,商量着什么,片刻又后给了五十块,半张的,让司机去找下一个停车点。司机愣着看他,以为是坏人什么的,余罪一翻白眼,半生不熟的白话嚷着:“那妞我看上了,帮个忙看看她在那儿停车。”
“呵呵,不是老婆跟人跑了吧?哈哈。”那司机呲笑道,领会错了。不过接过了钱,一溜烟追上走了,听得余罪哭笑不得。敢情摩的司机的眼光比他还尖,早看清追前车里那女司机的长相了。
这些都是次要的,忙乎了三天,余罪要证明一件事,也是他一直想做却能力不够的事,什么事呢?就是把这些流落的哥们都找着,离乡背井的,他遇过好几次危险,他想其他人过得也好不到哪儿。
这个心情无关于高尚,只是他想,如果兄弟们抱成团,应该好混得多。
走了没多远,他四下寻找着,车在这一片停了,那应该是这儿有流落的兄弟?他找啊,找啊,堪堪错过街边一处摆摊玩牌的摊点时,他蓦地停下了,然后笑了。
严德标,jing校大名鼎鼎、十赌九赢的鼠标哥,正扣着一顶瓜皮帽,两手娴熟地切着牌,嘴里已经嚷起了流利的粤东白话,那意思是:“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多押多赔,少押少赔……一把十块真不贵,咋也不算高消费……嗨,这位大姐,来一把?”
明明不是大姐,是位细腰妹子,许是看着鼠标看妞就流哈喇子的样子可爱,一圈人笑,一个妹子掏了十块钱,象征xing地试水,蹭蹭蹭三张牌下,妹子不确定地指了指,猛地一翻,众人高呼,见红了。
赔了十块,妹子趁着热闹,连本带利全押了,再一起牌,哇,又见红了,鼠标苦着脸只说今天赌运不佳,赔了钱。赔钱的样子比赔老婆还心疼,惹得众人起哄声不断。
三把连赢,那妹子却是见好就收,说了声不远了,高兴地蹦蹦跳跳走了,惹得围观人都在哄笑鼠标,不过此时似乎有人跃跃yu试了,十块、十块开始尝试xing下注了,几把过后输赢各半,却是赌兴渐起,鼠标坐着大庄,要连出几张,押那儿赔那儿,大有赌场荷官的风范。又是几把赢得周遭观众额头见汗时,却不料庄家一把憋十,惹得众人一阵欢呼,就喜欢看庄家通赔时那憋样。
他妈的,这小子成jing了。
余罪心里暗道着,双手切牌,要换三张不难,这数i不见鼠标的牌枝可是突飞猛进了,现在能cāo控七张了,吃多的赔少的,不知不觉就把钱装腰包里了。而且,这家伙居然找了个细妹子当托……余罪心里暗道着,四下搜寻着,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位刚才下注的细妹子远远地站在一家电脑店旁,往赌摊这边看。
蓦地,她动了,飞快地奔起来了,奔到聚着的人群外嚷了句:“城管来啦……城管来啦。”
一句奏效,看热闹的摊档主收拾家伙,正赌着的一抽赌台上的钱,坐庄的鼠标慌了,大盖布一卷,不迭地嚷着:“明儿再来……连出两把憋十,倒血霉了,赔大了……”
说话着卷着包袱就跑,数i不见,腿脚也快多了,钻出人群,短腿飞奔,一眨眼进了小胡同,此时才有人省悟,没见城管来呀。跟着又有人醒悟:哇,我一百块快输完了。另一位说了,我早输完了。此时面面相觑时才省得,怕是掉坑里了。
晚了,赢钱的早没影了。
余罪快步追着,进了小胡同不远,就见得细妹子从岔路出来,小两口也似的,拉着鼠标就奔。追了不远,他大喊一声:“嗨,骗钱的,站住。”
“哎哟,妈呀,快跑。”鼠标一激灵,土话出来了,回头一瞧,撒丫子就跑,不过跑了几步,又堪堪嘎声刹住车了,喘着气回头时,他蓦地jiān笑连连。旁边那位姑娘拉着胳膊问,他笑得回答不上来了。
肯定不是敌人,余罪慢慢地走向这一对雌雄jiān骗,姑娘小鼻子小眼,看着都像未成年呢,两人这么黏乎让余罪忍不住往邪恶的地方想,他到了近前,细细打量着这姑娘时,那姑娘却是害怕一般,躲到了鼠标身后,鼠标气忿地推了余罪一把:“去去,看把我妹吓得?”
“你妹?”余罪怪怪地问。
“啊,别想歪了,我妹妹。”鼠标严肃地道。
“你妹呀。”余罪的口气变了,话没变。
“你妹!怎么见面就没人话,滚。”鼠标发飚了,回头揽着他妹,生怕被余罪吓坏似的,余罪漫步着道:“哎,我本来担心你过不下去,看样挺好,那我走了,你跟你妹过吧啊。”
“嗨,嗨……别走,我正缺个托。”鼠标另一只拽着余罪了,往胡同外走时,这对在余罪看来奇特的雌雄双骗来历道明了,敢情是大街捡了个丢了行李的打工妹,粤北山区的,那地方人不兴念书,十五六就出来打工养家糊口,管了顿饭,就让妹子觉得找到终身依靠了,不走了。专业跟着鼠标当托了。
看这不像一对的一对,余罪估计再纯良的妹子跟上几天也得被鼠标带坏。不过他也没想到妞都没泡过的鼠标几天不见就骗回个妞来,那妹子老是景仰在称呼他“标哥”,笑得余罪肚子疼。
出了胡同,走了好远,听说余罪找到熊剑飞了,让鼠标也好不高兴,等了好一会儿公交车到,熊剑飞从公交车上下来,一看鼠标和余罪相逢了,乐得屁颠屁颠奔上来了,不过那样子吓得细妹子一紧张,又往鼠标身后躲,狗熊这才发现小母鼠也出现了,惊得大张着嘴,半天才紧张问:“成年了吗?”
“什么意思?”余罪笑着问,他当然知道什么意思。
“没成年,你小子孽可做大了。”狗熊吧唧给了鼠标一巴掌,相比之下,余罪的罪可轻多了。
鼠标气歪嘴了,强调了这是他妹,两人你妹、你妹喷了半晌,那真正的妹子倒被逗笑了。正互相介绍着,余罪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司机的,再一报方位,得。这急火的,赶紧打车去追。
车上解释才说是找追踪的方位,只要车停,肯定是有同学落在那儿,鼠标却是异样道着,好几天没见跟踪的来了,不过听到余罪早换了,惊得他好一阵沉默,什么原因呢?妈的前天在石牌西路赢了几个钱,被当地烂仔揪住抢走一多半,还被揍了一顿,真不够意思,救援的也不上来帮帮忙。
余罪知道这货是个舍钱保命的主,就那猥琐得xing,揍他也觉得没意思,估计挨得不重。三人说笑,前排的那妹子也跟着高兴,不时地回头偷瞧三人,看到严德标时,总是一副含情脉脉的眼光……哎哟,没办法呐,里头就数严德标最帅,长得最有福气。那怀chun的眼神就狗熊迟钝也看得出来,别说余罪了,两人相视一眼,熊剑飞小声附耳问余罪:“这家伙不会真下得了手吧?”
“我估计八成已经下手了。”余罪小声道。鼠标虽然没听到,不过瞪着他,有一种宁为红颜,不让兄弟的霸气,余罪知趣地闭嘴了,示意着狗熊别乱扯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沦落到什么地步也情有可原,是吧?
到了摩的司机指示地的方,司机如愿以偿得到了另外半张五十块,告诉人就在这儿停的。
人一走,几个人都蹙眉了,这是友谊大酒店的门口,宽阔的马路,来往的豪车,绝对不像哥几个讨生活的犄角旮旯,熊剑飞抬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楼宇,忍不住癔想道:“哇,这是谁呀?不会发财了,住这地方吧?”
“不可能。”鼠标来回看着,街上混了多半月,以前不晓得的事荤素不忌了塞了一脑袋,他判断着:“二十几天要发财,不是抢银行就是贩毒,余儿要没干,其他人没那本事。”
“我也没那本事啊。”余罪愣了下。
“你谦虚吧。在学校你不就策划过抢银行吗?”鼠标笑着推了把,余罪却反驳着,学校还学**呢,你不傻呀,尼马什么也能当真?不过说着鼠标的眼睛余光盯到一处时,突然间有所顿悟,拉着余罪一指,奇怪地问:“要是干那事,倒是有可能。”
什么呢?熊剑飞一回头,看到了锃亮的墙砖上,癣一样的小广告,卖枪售炮、chun药迷药、贷款收款、中医军医,简直是一应俱全。
很有可能,这个繁荣的都市,能在挤压的空间中生存,恐怕也只能找这种偏门歪路,四个人沿着广告往前走,越走越快,那贴广告的,一弯腰贴一张,肯定不会快了,走不了多远,几个追出不到两公里,齐齐停下了。
是豆晓波和李二冬,这两货不知道怎么碰面了,正辛勤地弯着腰往路沿下吧唧一贴,要不掂着脚,往电杆上,吧唧一粘,浑然不理会路旁行人异样的眼光。
余罪几人饶有兴致地跟着看,豆包贴着广告是:学生妹援交,联系电话:xxxxxx;
李二冬贴的是:模特、空姐、少妇,情感陪护,电话xxxxx。
鼠标哧声笑了,立志当鉴黄师的李二冬终于学有所用了。连豆包怕是也被他带坏了,两人不是撅着屁股往台阶下贴,就是掂着脚往电杆上粘,干得那叫一个投入。
狗熊气愤地骂着:“这俩太堕落了,拉皮条?连鼠标都不如。”
余罪却是深呼吸一口,猛地一吼:“贴小广告的,站住。”
前面的两人,扔了东西,撒腿就跑,边跑边往后看追来了没有,看得真切时,猛地一刹车,愕然地望着,跟着尖叫一声,两人奔回来了,搂着余罪,抱着狗熊,拉着鼠标,那个激动劲道呀,比抱了个妞还来劲,吧唧吧唧在余罪、鼠标脸上亲了几口,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李二冬说:
“你们来了就好了,我们的活太多,两人都快忙不过来啦。”
在训练开始后第二十二天,意外的是不同地点的五个人同一天相遇,不过在煤炭大厦的杜立才他知道不是意外,恐怕是换上的两位外勤被人反盯梢了,否则这么大城市,就那得多大的概率才能一天发生两次巧合。
看来懊丧的几位属下,他感到了棘手了,单个的就够棘手,一群小害虫结伙,他担心要失控了…………
第44章 一吻情深
“迎接两会召开,本店暂停营业”
电脑的飘字,门外的横幅,都在庆祝着同一件盛事。
汪慎修把条幅挂在门口,条幅正好遮住了大幅美女广告最xing感的地方,他看了看挂得正不正,在美女和条幅之间,出现这么一行另类的另类字眼,突然让他忍不住发笑了。
这年头真是稀里古怪啊,连夜总会也庆祝2会召开,庆祝的方式嘛,偏偏是关门歇业。
门口值班的保安问他笑什么?他附耳把这其中的矛盾地方说了说,那保安却是司空见惯了,小声道着:“咱们不关门,会得在咱们这开,那还了得。”
汪慎修又是噗声一笑,被保安的严肃表情逗乐了。这其中之乐怕是就他这位对生活所谙不多的觉得可笑,其他人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了,但凡有重大事件,像这类有碍和谐的地方总是战战兢兢应对,出现什么情况也不意外。
装好了条幅,门里叫阿宝的保镖嚷着汪慎修,说是经理找,汪慎修应了声,快步走着进去了。
自从那晚沦落风尘,辛苦的清洁工作只干了两天汪慎修就发现了这儿并不像想像中那么恐怖,不但不恐怖,反而很人道,一i三餐管饭,除了早餐,其余两餐都是高档的烧鹅、白切鸡、海鲜之类的盒饭,偶而碰上喝得晕三倒四的多金客,还能收到不少小费,相比流落街头,这儿还真是天堂,于是汪慎修绝处逢生,对着厕所大呼几声:敬爱的组织,原谅自甘堕落的我吧。
自那以后就心甘情愿沦落了,过了没几天,夜总会的工作人员也认可这位白净小生了,还以为是招来的清洁工。也没人看他了,就赶他,他也未必走了。
经理姓陈,叫什么汪慎修不知道了,也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上了六层,叩响了经理的门,进门时,那位难得一见的经理笑了笑,一点也不像曾经招呼众打手收拾汪慎修的样子。汪慎修站到大班台前时,经理呷了口茶水,出声问着:“小王,你来有几天了?”
“十来天了吧?”汪慎修道。
“会说英语?前两天听领班说,你和一个来玩的老外聊得挺欢,还给他介绍了几个陪酒的?”陈经理笑着问,好容易才顾得上过问这事了。
汪慎修笑了,里应外合宰了个洋鬼子而已,没有什么自矜的,他道着:“原来上学的时候学过点,快忘完了。”
“很好,我们这儿像你这么高素质的从业人员可不多啊。”陈经理赞了句,悠闲了点上烟时,他看到了汪慎修平静的脸上掠过几丝不自然,似乎生怕别人夸他似的。
不过汪慎修却是想着,堂堂的jing校生拉皮条了,将来要让家里和同学知道,怕是得被笑话一辈子。还好,到现在真名实姓一点没透露。
他没说话,经理又问了,直道着:“本来前两天想找你谈谈,一直没顾上。今天我也没想起了,我一位香港朋友专程打电话来了,他谢我,我突然想起来了,你猜是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汪慎修一下子懵了。
“他谢我这里的员工,有人捡了个钱包,上交到领班那儿了。”陈经理道。
汪慎修笑了,那是拖地时无意中发现的,这鬼地方喝得晕头转向的多金哥不少,丢表、丢手机、丢钱包的事经常发生,他笑了笑,没吱声。
这就让看惯世态炎凉的经理不解了,他凝视着这位小帅哥,实在找不出要把里面装着上万港币的钱包上交的理由,顿了顿他直接问着:“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其实看得你并不严,很容易走的,说实话,这里根本没人把你当回事,只是让你吃点苦头,长点记xing而已。”
“不为什么,如果是客人给的小费,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是客人丢的钱包,我拿了可就心安不了了。”汪慎修道。
不像假话,可也很难相信是真话,陈经理笑了笑,取笑的口吻问着:“诚实在这儿可是一文不值。底下的人我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还有诚实。”
“如果穷得只剩这么一个优点的话,我也舍不得贱卖呀?……陈经理,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不是我的,不能拿而已。”汪慎修道,他想起来了,当时上交的时候有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不过后来还是交了,他担心万一是个大佬的东西被吞了,小命不保就麻烦了。
这个担心没有被陈经理窥道,他笑了,一直觉得这个捡来的清洁工与众不同,懂外语,嘴甜,看人比领班还准,连老外都下刀能宰准。最难得的是洁身自好,没听说和夜总会里那个寂寞的姑娘有一腿。就这脸蛋,那些蚌痒的姑娘肯定不会放过。
“去财务上领份奖金,后天穿上领班服,到前台支应吧。”陈经理凝视片刻,直接提拔了,不过他没看到汪慎修的惊喜表情,那小伙反而“啊”了声,被吓住了一般,张口结舌,紧张地看着他。
“怎么了?”经理问。
“我……我身份证都没有,您还…还是让别人来吧,我我……”汪慎修情急之下,结巴了。
“无所谓,现在证不值钱,人才值钱。”陈经理挥挥手。
汪慎修凛然转身,倒吸凉气,抚着紧张的小心肝,真想再呼一句:
知己呐,居然有人看懂了哥的风sāo。都不用卖身就能上位!
不一会儿,领厚厚的一撂钱时,他又想起离报到的时间不远了,忍不住心里在对比着领班的高薪和当jing察艰辛,那是一种多么复杂的情绪呐,他挣扎着,心里默念着:我是未来的jing察,我绝对不能被糖衣炮弹打倒,绝对不能耽于腐朽的资产阶级享受……
“小王……”一声嗲呼。
“小王……”又一声嗲呼。
帝豪的头牌俏姐儿从楼梯上来了,媚眼如丝、红唇轻启,上来的挽着汪慎修,甜笑着邀道:“好容易休息几天,陪我逛街去。”
“哎呀呀,我干活呢。”汪慎修很不坚定地拒绝道。
“得了呗,你都提领班了还干什么活?对了,要给你发奖金了,请我吃饭啊。”俏姐儿笑着,纤指直戳向汪慎修,汪慎修不好意思地躲开了。
这个小地方没什么秘密,经理钟情于这位捡来的清洁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人缘不错,每天上卫生间的姐们路过都会调戏似的拔弄汪慎修的脸蛋一把,暧昧地问一句,小王,洗干净了没有?
没想到那晚来了个吃白食的,最后居然能混到领班的位置,俏姐儿不时瞥眼看着脸白皮净,走路昂扬的汪慎修,眼波里带上了点不同的东西,汪慎修一看俏姐儿直勾勾盯着他,他赶紧掏着身上存的所有钱递上来:“俏姐,我就这么多,都给你……那晚上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你们这儿混饭。”
厚厚的一撂钱,小费、奖金,攒下的不少,可不料对着钱俏姐儿拉下脸了,还是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汪慎修好不尴尬地拿着钱,蓦地俏姐儿一笑,把他的钱夺过来,又塞回他的口袋里,纤手拍拍他的脸蛋,笑着道:“我现在相信你是拾金不昧的那个笨蛋了……别怕,有姐在,不会让你走投无路的。走吧,逛街去。”
汪慎修好不尴尬地在财务人员眼睛里被人拉着走了,俏姐儿名叫韩俏,也不知道真名假名,不过这里还真像陈经理所说,不在乎你的证,只在乎你的人。
下楼梯时,迎着保安稍有异样的眼光,俏姐儿故意一般,揽得汪慎修更紧了,路过大厅她还故意大嚷着:“阿宝,告诉她们小王我养着,别打我家老公的主意。”
保镖嗤声笑了,那钱没地儿扔的姐们,经常花钱养个小白脸,他笑着恭喜汪慎修。汪慎修呃了声,走路平白无故来了个趔趄,惹得俏姐格格直笑。
汪慎修尴尬了,使劲安慰着自己:我得坚持住,我得出於泥而不染,否则将来向组织无法交待。
出了门,好一个晴朗的天空,几步之外,汪慎修又注意到了偎依在自己肩膀的俏姐儿,两人俊男靓女惹来了不少羡煞的眼光,那一刻的惊艳,似乎让汪慎修感觉到了他自诩良久而无人理解的风sāo,俏姐儿再一次看他时,汪慎修严肃地道:“俏姐,我虽然脸白点,可不是小白脸,你养我绝对不行。”
俏姐儿被汪慎修的话听愣了,美目眨着,像是征询原因,那话也是她随意说的,并未当真,看这位小男生这么严肃,还以为伤到自尊了,却不料汪慎修更严肃地道:“我养你,倒是可以考虑。”
“你养我?”俏姐儿笑了,一下子花枝乱颤。
“养不起一辈子,养一天总可以吧?今天你买什么,全算我的。”汪慎修道,一直对这位稍有歉意,毕竟哥进门白吃白喝白浪费的感情一番。
俏姐儿不笑了,怔怔地看着汪慎修,眼神迷离,胸前起伏,朱唇轻启,像被感动了,冷不丁拉着汪慎修,重重地吻上了,丝毫不理会汪慎修的挣扎,就在路边,就在阳光下,就在车流人往的街头,重重地吻着。
敬爱的组织呐,赶快救救我吧,我快彻底沦落了。
汪慎修心底在呐喊着,不过人却抱着俏姐,迷醉在香吻中………
第45章 英雄留步
嗤声,林宇婧笑了,使劲憋着,捂着嘴巴鼻子。
嗤声,高远笑了,使劲憋着,憋不住了。
李方远和王武为都笑了,都憋不住了。
就剩杜立才组长了,他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为了治病救人,以防那拔学员越走越远,这几若干i杜立才组长想了不少办法,先是借了辆地方公安的车,沿着8号、5号、1号几位学员的周遭转悠,把这个街面摊档驱得做不下去了,那些家伙倒也机灵,听到jing车的声音立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又派王武为摸到了一个专接各类小广告的jiān商,jing证一亮,来来回回询问一番,回头就把这人吓跑了。
这年头,一官二富三jing四匪,都是惹不起的主,不跑还待怎地。
这么一来,那些害虫的刨出来的财路可就全被掐断了。其中还有一个难点在3号身上,就是去夜总会的那位,杜组长派李方远到帝豪夜总会跟着民jing巡检过一回,便衣,籍口是追踪网上逃犯。他见到了那位在夜总会当清洁工的汪慎修,也听说了那位走投无路到夜总会吃霸王餐的3号,唯恐有意外发生,盯了好几天。不过意外的是,许处长下令不许惊动。
今天带回结果来了,dv上,拍到了街头一对情侣的热吻,就是3号。而对方是帝豪的一位小姐,官方正确说法应该叫:失足女。
i夜担忧,可没想到人家是温香软玉潇洒上了,李方远不敢说话,生怕他成了队员们的笑柄。不过这事里透着蹊跷,明明是吃霸王餐被人痛殴了一顿,转眼间,又大摇大摆揽着漂亮妞出来了,个中之事,如果只看结果,恐怕谁也无法猜测出究竟发生什么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情男yu女,女的又是失足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什么时候的事?”杜组长半晌才惊省,问道。
“就刚才,我一看,哟,这家伙那是饿肚子,有软饭吃了。他的jing觉xing没那几位高,我跟了一段,到银都购物去了。”李方远道,眼睛斜斜地看着组长。
“你确认,她是帝豪的失足女?不是他处的女朋友什么的?”杜立才抱着万一之想。要那样的话,倒也不算出格。
“确认,那女子叫俏姐儿,帝豪的头牌,上次巡检民jing给我介绍的就是她。”李方远道,几位队员吃吃笑了,他猛地省得话里有歧义,赶紧补充说明道:“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意思啊,他仅仅是给我介绍了这个人是谁,哎我说,你们笑什么笑?”
他越说,几位笑得越厉害,好在组长在场,否则攻讦早就不断了。
“别笑了,各干各的。”杜立才烦燥地起身,拔着电话,委婉地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许平秋,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道着:“……许处,可不能这么下去了,我刚把那一拔街上套钱的驱开,又出来了,进夜总会这位,带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在大街上亲嘴,再等还指不定发展到什么程度呢……什么?还得几天!?那得多少天呀,说实话啊,我们可真吃不消了,除了几天还老实外,可是一个比一个鬼jing,都会拿着信号源和我们捉迷藏玩了……哎呀,我不是摆困难,实在是这群太捣蛋,我们根本看不住呀……”
杜组长大倒苦水,几位外勤偷笑着,杜组长终于也觉得吃不消了,他一直担心这群小家伙被地方公安揪走了没法向许处交待,可电话里,许处却是笑呵呵地道着,年轻人,谁能不犯点错误,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错,十块八块的小赌,就抓走连治拘都够不上不是?
电话说原定的时间计划不变,安抚了杜立才一番,放下电话,杜立才唉声叹气地,眼瞥到几位外勤时,几人同时侧过了目光,生怕被组长窥到偷笑,半晌杜立才有点懊丧地起身,撂了句:按原计划进行。
这时候,笑着林宇婧脸sè一敛,对着众人喊了句:“杜组,又换地方了。”
“什么?不在石牌那一带了?”杜立才吓了一跳,这根据地开辟的速度也太快了,正准备派人驱一番时,林宇婧把电脑屏幕反过来了,指着道:“他们一群散在花园小区、珠江畔左近,最远距离不到五公里……不会是……”
她担心,不过没说,高远替他说了:“打家劫室?找目标下手?”
“带上追踪,全部出去……敢犯事,先给我提留起来。”
杜立才火了,手颤着指着,旋即带着他一组jing英,直奔事发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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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塞,来么,来么……”
鼠标在花园小区外勾着手指头,对着巡逻的保安道着。那保安二十郎当,鼠标讲的是白话,可不料那位却是张口地道的普通话,笑着问:“怎么了?想来顺点东西,这个高档小区可不是你们来的。”
“说这话就见外了,顺什么东西,我给你送点东西你要不?”鼠标道,换了普通话,如果不看眼睛,这家伙不笑的时候很老实,笑着时候有点白痴,他捻着两个百元大钞,向保安递着:“要不要?”
那保安愣了,不过马上笑了,直道着:“白给我就要,想进来没门。”
“我们不进去,你替我们办事怎么样?”鼠标道,再勾手指,那保安跨过草坪,隔着铁栅听得鼠标放低了声音道着:“把这东西塞排气筒里,一个塞一个,一个十块钱,这不难吧?”
鼠标的手指所向,在小区雍塞的各类靓车,手里拿着一卷塑料袋子,敢情是教唆保安往业主的车排气筒里塞东西呢。保安一下没明白,这事倒是不难,只是动机不明,他瞪了瞪眼,八成在想这个圆脸货是不是劫匪什么的,现在社会太乱,绝对不能以貌取人。指不定长得像笨蛋的就是个坏蛋。
鼠标窥得了对方的担心,一翻衣前襟,一圈“标致汽修”的字样,他哀求着道:“大哥,您看我像坏人呢?公司生意惨淡,哥几个都快失业了啊……我就想塞几个排气筒,给公司找点汽修生意,对不对,你好我也好,咱们两好成一好,怎么样?就你小区里车,塞这玩意问题不大,顶多拖着去修理厂修修,都是有钱主,谁在乎那两小钱是不是?对了,拣不太好的车塞啊……最好过保的。”
也许是两张百元大钞起作用了,也许是鼠标这长相太有欺骗xing,让那保安直觉得这事做得像在帮别人的忙似的,他答应了,抬头看看这里是监控的死角,装起了钱,拿起了鼠标提供的东西,扮个巡逻和顺手捡拾垃圾的样子,一蹲下去,立马手一伸,手指一捅,黑乎乎、或大或小的排气管里塞上东西了。
鼠标呲笑着,矮下了身,边喝着饮料,边看着保安忙乎,等了好久,才见得一辆被塞的帕萨特从小区开出来了,开得很稳,不像有事的样子,直驶出小区大门都没见停车,哎哟喂把鼠标给郁闷,悄悄回头问傻不拉叽的李二冬,这办法成不成呀?生意没法干了,就指着这事混口饭呢。
李二冬说了,你问我,我问谁去,余儿这贱办法坑人行,挣钱还没准顶用不?
两人追了上去,没追多远,噗声原地笑翻了。
那帕萨特像抽筋一样,呼通通……一声,熄火了,重点,再走几米,呼通通,像放了个响屁,又熄火了。车主焦急地下了车,泊在路边,打起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加装着起重臂的拖车驶来了,拖走了这辆。
这时候,豆晓波也在另一个小区蛊惑着另一名保安,这儿不太顺利,是当地人,任凭他说来说去,那小保安翻着眼睛瞅着他就是不吭声,把豆包磨得快没话说了,气咻咻地对他道着:“我说哥们,你真不干啊,不干拉倒。”
说着扭头要走,可不料小保安叫住他了,一伸两个指头:“一个二十,别想蒙我,进了你们汽修厂,一宰就是好几千。”
“哎哟,你不早说呀……给你。快去。”豆晓波笑了,敢情这小家伙不是品德太高,而是嫌价格太低,他嘟囊着修车这帮jiān商,不过为了几百块心甘情愿地当上jiān商的帮凶了,不一会儿,这保安在小区来回巡逻,不少靓车的菊花里都塞进了黑乎乎的一团。
又过一会儿,驶出小区的车辆里,不少呼通通……便秘了。
又有救援清障的来了,照例拖走了求救车辆,按车主要求就近送往汽修厂或者四s店,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细节里也会有什么猫腻,事实上就有也被掩盖住了。送进汽修厂,单子下来,不是发动机大修就是更换排气配件;4s店也不行,故障查找中,等吧。
杜立才一行五人追到了临江路花园小区时,那些人的方位已经开始动了,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什么什么异常,摆摊玩朴克牌骗钱的,此时悠闲了,坐在马路牙子上喝汽水,自得其乐地不知道在笑什么;贴小广告的失业了,不过脸上没有失业的郁闷,一个吊儿郎当地在报刊亭张望,不时地和亭里姑娘搭讪;另一位正隔着铁栅和小区里的保安在私语,那贼样,杜立才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是什么事呢?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熙攘的小区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辆,处处充斥着南国的俚语,从来都是这样,如果有异常,比如有偷抢jiān骗之类的事,人群肯定马上就乱了。
一直转悠了两个小时,一行五人愣是没有发现什么,杜立才在步话里通知收队,一直隐藏着形迹生怕被学员们发现的高远临走时才咦了声,看着一个地方发呆,林宇婧问发现什么了,他指着一辆清障车道着:“你看,这才多大一会儿,都拖走三辆车了。”
“买i系车,活该。”林宇婧看了眼那辆尼桑,不屑地道了句。跟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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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时,鼠标、豆包、李二冬、狗熊齐齐聚到了临江路段的深港救援一个分部,也就是一个汽修厂而已,不过是顺应现在私车和车盲剧增的形势拓展了即时救援业务,说的再白点,就是你抛锚到那儿了,我就到那儿拖你回来。
老板是位身材巨肥的矮胖子,长得qq车的造型,身材中间使劲鼓,眼睛像车灯一般巨大,他对着面前虎视眈眈的几位北方佬,没说什么,只是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愕然,一张、一张,蘸着唾沫,数了一张又一张,厚厚的一撂钱,啪声摔到了余罪面前,余罪数也未数,笑着道:“聂老板,你沾便宜了,我只数今天的数,明天还会有的,你拖辆车就二百,算起了给我一半都不到。”
余罪在严肃地计算着聂老板的收入,那心疼样子仿佛是自己出血大拍卖了,亏大发了。不过聂胖子此时只顾惊讶,没发现其他,前一天这家伙上门大言不惭说要把即时救援的业务拓展十倍,前提是你第一天的收入三七开,对方要七成,这生意成jing的人那会相信这等奇事,平时不过一天五七辆的,十倍是个什么概念?等于是汽修厂别开了,直接拖车就发财了。
他答应了,也给了个前提,就是给拖车加满油。反正里外赔不了。
结果从上午就开始出来了,临时路一片疯也似的打救援电话,上午拖了三十多辆,中午多调了两辆救援车,到现在还在忙碌着,他倒不在乎给这帮后生的小钱,那辆拖到那个汽修厂和4s店也会有回扣,只是他奇怪这些人是怎么办到的。
对了,肯定是蓄意破坏的。聂老板收起钱的余罪,一把揪着胳膊惊声问着:“你是怎么做到的?”
“商业机密,这怎么能告诉你?”余罪严肃地看了一眼,那几位有言在先了,都没笑。
“你不是搞破坏了吧?要出了事我可记得你,我这厂里有摄像。”聂老板威胁着,那钱挣得他有点心虚了。不料余罪一伸手指头道:“三个探头,nec的镜头,一定把我照清楚点啊,省得将来找不着我。走。”
一挥手大气地要走,聂老板的兴趣被极大的挑起来了,敢情人家根本不惧,那这商业机密对他来说吸引力就足够大了,他奔了两步拦在前头,刚刚惊惧的脸立时堆着一脸肉笑,半生不熟的国语挽留着:“别急嘛,小兄弟这么聪明,到我这儿干嘛,一块找钱,亏待不了你的。”
“我其实是个车盲,就会那一招。”余罪诚恳地道,老板却是不信了,坚决挽留,但真正的原因怕是就想知道余罪这一招,话说让车趴窝的办法实在不少,可不声不响让这么多车趴窝而且不出事,就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了。余罪也不客气,一伸手道:“再给五百,这个专利卖给你。”
聂胖子二话不说,立时数了五百,余罪一拿钱笑着道:“其实很简单,往排气管里塞个塑料袋就解决问题了。”
“塑料袋?”聂胖子愣了,这个办法可从来没听人尝试过。
“排气没堵死,所以还会走;但排气不畅,它就走不利索;温度一高,塑料半溶,被气压挤在排气口上,除非是大口径的进口车,一般车它都得趴那儿便秘,会了吧?”余罪笑着,那几位终于忍不住了,俱是一脸jiān笑。聂老板听人家解释得这么专业,凛然地点点头,以他的专业知识判断,这土法子的可cāo作xing非常强,高兴得他摩拳擦掌,仿佛看到了红灿灿的钞票在招手。
而且这办法很隐敝,进了汽修厂,开刀问宰的汽修师肯定不会把这么简单的问题告诉车主,他越想越觉得这金点子实在是发财捷径,想得他兴奋中夹杂着颤抖,越想越兴奋的时候,猛地又觉得不对了,办法虽好,可办这事的人可不好找,总不能让修理工都趴车下塞塑料袋去吧?
不对,也好找,人不现成的吗?
一抬头几个后生已经走了,他着急地奔出来,热情地对着上出租车的几位喊着:
“几位英雄留步,明天都来我公司上班,我高薪聘请,干不干?”
那几位听到了,估计聂老板想雇几位塞塑料袋去,那事怎么可以干呢,对吧?兄弟们可从来没干过。回答是一阵笑声,谁也没应聘…………
第46章 远虑近忧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
豆晓波扯开破锣嗓吼着,这句非常有针对xing,细妹子从饭店出来正奔向严德标,鼠标哥火了,回头瞪了眼。可不料李二冬一呲两颗暴门牙,接着吼着:“往前呀走。”
鼠标哥发飚了,威胁着谁再敢针对细妹,就跟他急,余罪打了个酒嗝,嘻笑着道着:“唱得不对,应该唱,太阳落西山头,让你亲个够啊。哈哈。”
众人大笑,四个损友勾肩搭背,留着鼠标和细妹子互挽着,鼠标这次脱离兄弟们阵营可是心甘情愿,被刺激的急了,干脆发挥脸皮厚的优势,不理你们啦。至于细妹子,对于这几位狐朋狗友抱之以理解的态度,不管你们说什么,问什么,就是那么羞羞地一笑。
所以到现在地为止,兄弟们邪恶的猜测不少,可谁的猜测也没证实了,来自粤东山区的细妹子姓杨名晶晶,年方十八,已经有在粤港打工四年的经历了,许是离家早的缘故,人虽小,可待人接物一点也不显得青涩,反倒是鼠标像个未成年的,处处需要细妹子照顾。
今天猛捞了一笔,哥几个庆祝喝得酒意微熏,直呼痛快,这两i撞邪,小广告老板溜了,李二冬和豆晓波失业,再加上两会期间巡逻加岗,街面上也不好混了,谁可知道余罪那贼脑子一动,一天就捞了大几千,这回呀,兄弟们什么都不干坚持到结束都没什么问题。
踱步间,李二冬心眼动了,拽着余罪问:“余儿,这钱挣得太容易了,要不咱们再干两天?聂胖子都请咱们了。”
“言多必失,事多必犯,那事能多干呀?滚一边去。”余罪道,气着了,说好了只干一票的。
“为什么呀?”李二冬舍不得了。
“十个车主里九个车盲,可只有一个有点常识的就坏事了,只要一发现一找,逮着你塞人排气筒的,不得揍你个半死呀。”余罪道,有些事只能干了就跑,比如像这类恶作剧的,千万别想长期致富,那太危险。
想想也是,这法子太糙,怪不得余罪得钱后就jing告去糊弄保安的几人,谁也不准再到临江路一带露面。不过终究是得手了,豆晓波拉着李二冬嗤笑着:“别财迷,听余儿的,余儿的犯罪心理学虽然考得不及格,但是他的实践要比咱们强得多。”
“你这骂我呢?夸我呢?”余罪哭笑不得地道,李二冬却是插话了,不管怎么说对能想出这办法来还是挺景仰的,问到犯罪心理学,余罪简单地介绍了句自己的研究成果,那就是他说的这句:“根据我的研究表明,犯罪的最高境界是:别人犯事,我能收赃;我要犯事,有人顶缸。”
众人又是一笑,这个贱人办事向来很贱,不过这次是解决兄弟的窘境了,谁也没责难,反而赞誉之言滔滔不绝,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是熊剑飞,他猛地喷了句:“笑,笑,笑个毛呀?这要出了事,看你们还笑得出来吗?”
“能出什么事?”李二冬不屑道。
“你们紧着一个地方胡来,三个小区塞了一百多辆车屁股,能不出事吗?一出事让人查查,一准跑不了咱们几个,再说了,家里监视的天天追着呢,要道听途说了点,回头不得狠x咱们?”熊剑飞道。
这位面恶心软的家伙胆子并不大,对于这几位同学干的事,他至始至终就没有接受过,今天的事吧前边的像恶作剧,不过余罪一下子从聂胖子手里拿了这么钱后,就不是恶作剧了,他觉得像个悲剧,这事真要犯事或者被家里知道,大家伙都得跟着悲剧。
李二冬肉跳了下,回头看余罪,也是啊,本来大伙都矢志当jing察的,快把这事给忘了;豆晓波脸皮皱了皱,问余罪的话却是:“余儿,会不会出事?我怎么没发现有家里的人一直跟着。”
“要么说你笨呢。”熊剑飞喷了句。
“所有的事你只能设计过程,而无法左右结果,可所有的结果都是,与我们无关……塑料袋是保安塞的、车是救援拖走的、宰人的是汽修厂,和我们有屁关系?我们连身份证都是假的。想出事都难呀。”余罪神sè飞扬地道着。合众人之力干这么一票,接下来的i子可好过了。他这得意样子惹得众人一阵好笑,把个熊剑飞郁闷的,好像他成了另类似的。
而且因为这个另类在,却是没有那么多快意了。一行人沿着大马路往回走,除了鼠标在外租住,其余几人都凑合到一块了,大酒店住不起,两会期间暂住证和小旅社查得很严,不过这难不倒对jing务规律很了解的众人,这些天一直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比较常用的办法是到一家桑拿洗浴中心,连洗带睡觉问题一揽子解决,至于要身份证稍有点麻烦,不过到余罪很简单就解决了,他兜里装了可不止一张身份证。
几人游逛到快零点,到了白云路段,沿着一副广告的指引,进了一家大众洗浴中心,很实惠,除了洗澡,加十块钱就能睡一夜,开了两间房,四人泡了个热水澡,回来的时候熊剑飞在门口招着豆晓波和李二冬,这两货许是寂寞无聊,嘴里嘟囊着在骂着严德标,那是出于一种严重的心理不平衡,哥几个混得多苦才有今天,啊,可鼠标这家伙,不但捞钱有门道,还捡了个细妹子,两人异口同声诅咒这家伙今晚狂泄,以后永远不举。
“你俩烦不烦,一会儿回去互爆菊花玩去,都过来坐。”余罪围着浴巾,招呼着三人都坐下了,简陋的洗浴场地无甚长处,条件勉强,不过大家都知道余罪有话说了,李二冬看余罪踌蹰的样子,以为这家伙又有奇思妙想了,坐下来就问着:“哟?是不是又有点子,没别的话啊,你吭声,哥几个干,这生活也太艰苦了,好歹改善改善。”
现在的生活水平顶多就这样了,余罪一愣,豆晓波也凑热闹道着:“对,余儿,羊城的好地方海了去了,咱们多弄点,好好玩玩。”
“同意,我正想南方妞细腰纤腿,咱们来一趟都没有全方位欣赏过,太遗憾了。”李二冬眼睛亮亮地道。豆晓波估计也有此意,都是jing力过剩的大小伙,温饱解决了,岂能不思yin.yu!?
余罪没吭声,他笑着看熊剑飞,熊剑飞好歹保持着清醒意识,翻着白眼,有点耻于这些人为伍的样子,不过生活所迫,又不得不与这些人为伍,实在让他很为难。余罪窥到了这些,笑着手伸出来时,拿着的是身上的钱,厚厚的一摞,他分成四份,一人拿了一份,李二冬刚要提建议,吧唧被余罪扇了一巴掌,直斥道:“听我说,就你嘴快呀。一人一份,这是最后一份了啊,到现在为止咱们到羊城一共二十八天了,还有十二天结束,每人都有一千多块,每天平均一百多,够你们像样地生活了……接下来什么也不做了,也不想了,等着报到就成。”
不要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余罪也生怕全装在自己身上有问题,至于鼠标倒不用管,那货口袋里殷实着呢。几人一听,熊剑飞倒是很高兴,就是拿着钱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啥也没干。那两位可是有点不满意了,这i子,可要紧巴巴地过了,i消费一百多要放西山省是个大数目,可放这地方,也就勉强而已,一顿饭都得十几块。
“这有点少了吧?”李二冬难为地道。
“就是,只够吃。”豆晓波附议。
“行了啊,我扛麻包一天都挣不了一百,天天睡桥洞呢。”熊剑飞非常满意地道。
“你当然行了,你啥都没干就分这么多。”李二冬翻着白眼道。一句把狗熊的脾气给撩起来了,狗熊腾地起身,吧唧一把钱摔在李二冬脸上骂着:“都给你,老子也饿不死。”
“我靠,打架是不是?”李二冬心虚地指着,看着另外两人,豆晓波赶紧拦着,好在余罪一把揪着狗熊,推着李二冬,直斥着要不是狗熊帮忙,老子差点出事,再说了,人家也是担心兄弟们流落才和他一起来找人的,只是没想你们混得比我们还好罢了。
劝了几句,两人分开了,豆晓波把钱一张一张捡起来,给狗熊,他发脾气不要,豆包又给了余罪,余罪拿在手里,轻言细声地道着:“能走到今天都不容易了,咱们之间较什么劲呀?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退出了呢。你们想多整点我不反对,可你们想过没有,就即便什么事都不出,你装一兜钱,回去的时候怎么办?再说了,你两狗i的天天贴小广告,贴得还是援交广告,赶紧想想回去的时候怎么解释吧?”
豆晓波一吸凉气,这才想起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根本没发现背后有人追踪,如果真有的话,那自己的所作所为逃不过许平秋的眼睛了,这事被家里知道了,恐怕是个很大的问题,他紧张地看着李二冬,生气地道着:“我说咱不干那事吧,你非让干,你说我找找找,怎么找着你了。”
两人埋怨上了,豆晓波当时下车时是和鼠标约好的,找了两天,可不料找到的却是已经开始贴小广告的李二冬,李二冬也埋怨着,你狗i光会吃不会干,不是我教你,你早退出了,援交广告你以为我想贴啊,还不是想多挣俩饭钱。
两人一争辨,熊剑飞噗声喷笑了,一笑脸sè一整,又觉得自己这帮兄弟们有点可悲了,堂堂的jing校生沦落到以贴小广告为生的地步,还得处处瞻前顾后,实在是窝囊至极。他叹了口气,没吭声。
狗熊就是实在人,肯定不会走偏门,李二冬和豆晓波争了几句,都同时看余罪了,两人眨巴着眼,都瞪着余罪,好像在说,你干什么好事似的,还吓唬我们?
“别看我,我对选拔期待不高,可我觉得狗熊被选走的概率很大,就有事也不能让他沾着,所以今天的事就没让他参与……你们呢,也无所谓,真有事扣我脑袋上就成了,就说我养你们了。”余罪笑着道,许是期待真的不高,倒是不介意讲这么一回义气,这事办得就即便露了馅,他觉得也不是问题,任务结束一切被束之高阁,就真事,他估计许平秋也得瞒着不敢曝光。
“就这么定了,回休息吧,钱省着点花。”余罪挥手打发着人,把钱往熊剑飞手里塞,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在狗熊心里造成了多大的波澜,熊剑飞看余罪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景仰,像是在说,兄弟做到这程度,比豆包那两货可强多了。
两人往自己房间回走着,快出门时,豆晓波回头问了句:“余儿,你说我们还有希望吗?”
这话问得很严肃,而且说者很难堪,李二冬和他一样难堪,被扔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就像是在考验人xing一般,而且是用最惨忍的饿肚子的办法,两人最终都没有把住自己的底线,现在想想,怕是走得已经好远了。
“留下的就有希望,不管怎么样,你总比放弃的强吧。”余罪道,这个根本没底线倒不在乎。
李二冬却是决然了几分,搂着豆晓波劝着:“走,怕个鸟,我刚才还担心,现在一点都不害怕,当jing察有什么好的,还没贴小广告挣得多,不要咱俩拉倒,回头咱们自己办个广告公司,专贴援交广告,妈妈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怎么的。”
两人抱着出去了,那样子嘛,再决然也有几分放不下,余罪笑了笑,回头时,却愣了,熊剑飞直勾勾盯着他,他刚要说话,熊剑飞却是道着:“谢谢啊。”
“哟,客气什么?吓我一跳。”余罪道。
“我要是当了jing察,以后你犯事,我包着。”熊剑飞道,很严肃以及很诚恳。余罪蓦地笑了,出声问着:“你的意思是,你确定自己能当了。”
这话问得,真到了熊剑飞的心坎上了,他难为地撇撇嘴巴,成与不成,可说不准了。眼光征询余罪时,余罪也为难地笑笑,同样说不准,许平秋把一群队员全部扔在羊城,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余罪猜测过很多次,比如想了解一下各人的特xing;比如像知道各人的能力;更比如想让选中的人员了解世情,尽快进入角sè,都有可能。
可现在的问题是,能坚持下来的都已经成了不三不四的二流子,最起码余罪看到的都是,像这样子,能进jing察队伍吗?
“要咱们几个人里挑上一个,你的概率就非常大了,最起码你一直在自食其力,而我们几个从一开始就没走正道。”余罪道,很诚恳,他一直觉得就被选上也未必是幸事,这个观点都现在都没有改变。可也一直羡慕像熊剑飞这号清白人家的孩子,可惜他也改变不了了。
熊剑飞想了想,喃喃道着:“其实我也憋曲,也想着走点偏门捞点的,可我不敢,我脑子没旁人好使,上学就一般,好容易才进了jing校,那样也不突出,我老爹就盼着我能当个jing察,能有份正当职业,不用再和他一样一辈子卖力气。”
“那就别客气了,明天睁开眼睛时别让我看到你,钱和身份证拿好。”余罪笑着道,很理解,同样很支持,把钱和身份证放到了熊剑飞面前,熊剑飞想客气一下推拒,他知道余罪在为他着想,和这帮捞偏门的在块,怕是回去要被置疑。可就这么走,又觉得心里落下不忍,余罪起身穿衣服时,他紧张地问着去哪儿,可不料余罪坏笑着道:“我去找个妞,你要一起来吗?”
熊剑飞败退了,没敢附议,他直看着余罪从容地起身,出了门,旋即又看着桌上的钱和身份证发呆。
出门的余罪也在发呆,他踱到了个僻静角落,拔着电话,听着电话里不耐烦的嘟囊,轻声说了句:“爸,你想我不?我就快回去了啊?训练?哎哟,我估计够呛,高手太多,我怕是根本选不上……”。
好在老爸对他的期待也不高,余罪放心了,聊了一会儿,放下电话时,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笑容,许是正憧憬着被淘汰后回到汾西那幸福的生活。
这一i过去后,让家里那群nǎi爸奇怪的是,已经结伙的五位,少了一位,剩下的那几位也分开了,看监控的显示又让杜立才描出了一个新情况,几个人所处的方位分别在太阳岛、黄花岗纪念馆以及何香凝故居,都是羊城的名胜景点,一天换一个地方,追踪根本来不及。
这个新情况他琢磨了好久他才明白,这群家伙,正在玩呢………
第47章 否极泰来
“老大,快来,我被人砍了。”屁孩一嚷着。
“老大,帮帮忙,我的血快没咧。”屁孩二嚷着。
在零乱的网吧这声音并不显得突出,说话的是两位学生装束的,脸上一脸稚嫩,离他们不远就挂着个标牌“未满十八岁禁止入内”。
他们一嚷,老大奔出来了,帅帅的小伙,捋着袖子,义愤填膺地道着:“那个队的,居然欺负我兄弟。”
说干就干,接过屁孩的鼠标,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耳麦里一阵砍杀声,看得那屁孩两眼放光,神情激动,一是激动砍回来了,二是激动,老大真是无所不能,不但代作家庭作业,而且代玩游戏都这么在行。
人才呐,都那儿都受欢迎。屁孩把骆家龙供得比亲爹都亲。
“老大,喝一杯。”屁孩一递着可乐。
“老大,给你包烟,我爸的。”屁孩二贿赂着。
老大不是别人,正是脱胎换骨的骆家龙,喝着饮料,点了支烟,教着两个屁孩怎么玩,对于学编程的,游戏里开后门,加外挂那是手到擒来,就像当年翻墙征服jing校同学一样,一拔小屁孩早被他征服得一个不剩了。
“小骆,20号死机,看看去。”网吧的老板叫着,年龄不大,和骆家龙相仿。骆家龙应了声,安抚着几个小雇主,奔向前几排,找到20号机,给机主换了台,娴熟地点着键盘鼠标,发现硬件故障后,拆了机盖,叫着网管递工具。
网吧的小老板看着机器人一般忙碌的骆家龙可高兴了,自从被一群初中生雇到网吧玩游戏,被雇的人吃住睡觉都是在网吧,他无意看到这人的手法觉得不凡,尝试着让他试试代练,谁可知道发现宝了,这家伙改过的外挂比花钱买的还实用,而且那十根手指比机械手还灵,以前的废旧机器被他一拼装,居然能用。
这不,也就一支烟的功夫,20号机恢复正常了,小老板叫着骆家龙过来,唤着进了局促的小隔间,坐下来,看着这位怎么也不像无业游民的骆家龙问着:“小骆,你在这儿呆得怎么样?”
“挺好。”骆家龙很满足地道。
“有什么想法没有?”小老板问,心思在动着,这人进来快一个月了,就管三顿饭和睡觉的地方,工资都没给一毛钱,现在问题是,他想留人,可钱又不想给得太多。
“有。”骆家龙道,想了想,诚恳地道着:“孙老板,您得控制一下了,来这儿的未成年人太多,有些肯定是有网瘾了,这样下去就太误人子弟了。”
孙老板眼睛瞪得大了一圈,听到这个始料未及的想法,他愣了愣,蓦地噗声笑了,直道着:“还是书生意气呀,贩毒的就卖给有毒瘾的,开网吧,你不让有网瘾的来,谁还来?再说了,像你这样有出息的也没出路,那什么大学不也误人子弟嘛。”
骆家龙一愣,这歪理好像挺有理,他本人就是一个明证。一抿嘴,有点后悔自己说这话了。老板倒是挺开明,征询似地问着:“不管你什么人,留我这儿干,按网管给你开工资,比他们高三百,不,五百……一个月三千五,怎么样?”
咝,骆家龙一吸凉气,这工资开得,要比在老家当jing察可高多了,想了想,几乎是牙缝里迸出来的话道着:“这个价格,还算公道……那老板,我……”
“不用谢我,好好干……这个月也不白用你,这是两千块,你先花着,以后工资足月就发……我们这ziyou空间网吧,后台关系够硬没人查,关键就是技术问题,全靠你了。”老板塞着钱,拱着手,又是客气,又是豪爽,而且是个大忙人,边安排边接着电话,一会儿接完电话却是立时要走,走了半响才看到还拿着钱在发愣的骆家龙,他得意的笑了,这么便宜个价格请了个高手,以后可不用发愁了。
事实上呢,拿着钱的骆家龙在喃喃地自言自语着:
“我不是谢你,我是想说,我干不长了。”
确实干不长了,四十天的时间快到了,不过拿着沉甸甸钞票的骆家龙突然心里有了一丝犹豫,只会开关电源的网管一个都挣一两千,懂硬件的挣一倍都不止,就光会玩游戏的,到这儿代练游戏,每月都挣几大千。知道了行情问题就出来了:
为了那个曾经放不下的夙愿,值得吗?
为了穿上那身jing服,放下的一切都值得吗?
他有点迷茫,甚至于这个时候,比他刚下车那种没有方向感的迷茫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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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境总是进行得很慢,而顺境总是很快,快到你不知不觉。
汪慎修就没有这种感觉,走上领班的位置数i已经是风生水起,每i里徜徉在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中,早不知道凡间的时间已经过了凡几。每i里睡到中午,吃完饭就陆续有生意了,会一直忙碌到深夜。
刚开始不适应,这个领班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也班干部也没有当过,一下子领着如此多的前台、公主、少爷,还有藏在暗处被鸡头带领着的一群莺莺燕燕姐们,要在这些人中做到平衡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时代不同了,大茶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了。最起察言观sè这一关不好过,难就难在毕竟你无法一眼窥知客人的xing取向以及喜好,比如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偏偏喜欢的是青涩味道的学生妞;比如一脸稚气的小哥,又偏偏喜欢成熟韵味浓点的少妇型;还有更可碜的,明明像个成功人士吧,姐姐妹妹类都不喜欢,偏偏喜欢年龄偏大点的大婶型。当时更多的是那些喝得醉眼朦胧、东倒西歪的客人,根本不是来找妞,是找刺激来了,不管领班送进去多少妹,都得被他们摸得yin声**奔出来。就即便这种很cāo蛋的情况,当领班的也只点头哈腰,等着把醉鬼们哄安生了好掏人家腰包。
看穿了也没那么难,就是大把的扔钱买回点虚无的情感慰籍,来填补空虚而已,填住了没有汪慎修不知道了,不过肯定把夜总会填肥了。每天都是些喝多的傻逼、装酷的**,还有生怕别人小瞧他的土逼,让夜总会的姐们评价他们就一个优点,掏钱爽快,比shè得还快。
领班的责任就让客人更爽快一点,别人看起来难,可汪慎修渐渐发现在学校学过那点可怜的心理学居然很有用处,最起码他能看到这些眼光或空洞、或yin邪、或迷离的客人来此的动作何在。是想小抽一口,还是想大醉一场,或者还是想来个露水良宵,把握住这些关键,没过几天汪慎修已经成了帝豪夜总会有史以来评价最优秀的领班。
不过还是拉皮条的,简称大茶壶。
这不,又出事需要王领班解决了,迎宾的小伙从三楼奔下来,气喘吁吁地奔到汪慎修面前道着:“不好了,王领班,呼您的步话怎么不回?三楼那个年轻人,砸了好几瓶酒,把我送进的姐们都轰出来了。”
“找事的?让阿宝解决呀。”汪慎修道,低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步话没开,赶紧打开,阿宝是豢养的打手,那晚就是他带头揍的汪慎修,对于阿宝的拳头,汪慎修记忆犹新。
“不敢,开那车来的,宝马s系,改装过的。戴的是欧米茄,衣服是阿玛尼,鞋我没看到牌子,我估计是意大利纯手工的,更贵。绝对是个有钱主。”小领班指着外头一辆豪车小声道着,他的眼光仅限于此,这号多金客可不是能用打手解决的。
“年龄有多大?”汪慎修觉得棘手了,这里经常一个不慎,能砸了饭碗,不但砸了自己的,还有可能砸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经理的。
“十仈jiu岁吧。”服务生道。
“啊?十仈jiu岁就来夜总会找乐子?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汪慎修瞪着眼,好不理解。
“您只顾和俏姐儿说话,我招呼的。”服务生客气地道。
棘手也得解决,这就得看领班的了,汪慎修示意着上去看看,那服务生领到门前退缩了,汪慎修听到了,房间里摔杯子的声音,用很纯正的白话嚷着:“人都唔啊,勒个哈姆格刹,去死呀……”
翻译过来就是死夜总会谁谁的全家,汪慎修马上判断,这是个很纯正的南方土逼,进门的一刹那,面sè苍白、眼睛血丝密布的样子吓了汪慎修一跳,之后才看到那身很随意,但很昂贵的装束,汪慎修知道,怕是遇到了个有钱的土逼,在沿海,这号钱多的把奢侈品当i用品扔的主大有人在。
“去死呀,信不信我放火烧你个破店。”少年面露凶相地道,喷过来隐隐的酒味。怪不得把姐们都吓跑了,这样子要杀人放火了。
“老板,稍等……靓女马上就到,您不满意,我和您一起放把火,烧他个哈姆格刹。”汪慎修严肃地道,两眼放光,这句似乎一下子敲中了少年的心弦,那少年一愣后,马上指着汪慎修张嘴大笑,笑着却是掂了个果盘吧唧扣到汪慎修身上了,催着他去,汪慎修小步掂着,畏缩地迈着大茶壶步子,奔出来舒了好长一口气。
“怎么办?领班。”服务生问。
“行不行赌一把,这他妈是个缺乏管教的恶少。走,找兰妈桑去。”汪慎修快步走着。
瞬间决定了方法,领班就是领班,现在服务生不服不行,紧张地跟着,想学学领班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个换了十多个妞的恶少。
第48章 兴尽愁生
帝豪夜总会有四个鸨头,兰妈桑是其中一个,服务生知道是领班的利眼要给恶少挑妞了,来跟着学本事。
两人直上五层,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里,一拉门时,屋里了打牌的、抽烟的、对镜化妆的,七躺八卧十来个漂亮妞,妈妈桑姓兰,是位四十开外的半老徐娘,犹存的风韵没有脸上涂的化妆品多。进门就拉着汪慎修,喋喋不休地说今天的生意不能赖我们,那人谁也伺候不了,你就扣台费,我们也不出人了。
妈桑一说,众小姐齐声附和,估计都有点怕了,那孩子像有神经病,谁也怕有个不测。汪慎修直盯着兰妈,上上下下打量,雷霆一句:“别人不行,那你上。赶紧准备坐台。”
“啊?我……坐台?”兰妈桑愣了,张口结舌,难得地老脸一红,虽然说姐是坐台出身,可不坐台已经很多年了。
众姐妹一听,一下子哈哈大笑,拍手的、拍大腿的,直说这主意好,兰妈桑可惧了,要往后退,汪慎修一使眼sè,和服务生拽着半老徐娘就往跑了,边跑边安慰着:“兰妈桑,你得相信我的眼光,你去绝对行,以你阅人无数、哄神骗鬼的本事,搞掂这事小菜一碟。”
“小王,我没少给小费呀,不带这么坑大姐的吧。”兰妈桑死活拖着,就不走。
“怎么坑你呀?这是相信您的魅力,真的,打个赌,他要不喜欢你,今天你姐妹们的台费,我包赔。”汪慎修拉着,这个诺终于让妈桑不太情愿地移步了,出来卖谁还不就为俩钱,边走汪慎修又是临阵磨枪的教唆着:“就是个毛没长齐的货,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
“**我倒不在乎,就怕被轰出去丢脸呀。”妈桑很有人老珠黄的自觉,一说服务生噗哧笑了,汪慎修制止道:“你就没想万一您要是成了,多长脸呀?别光想丢脸,你进去就把他当成……儿子,小情人,那种很暧昧、很关心、很心疼他的那种感觉,找找感受……哎哟,瞧你的头发,束起来,找点你在家那种老妈子的气质……”
妈桑手忙脚乱的收拾头发,王领班在窥人上屡建奇功,连老外都能忽悠住。她有点半信半疑,临到门口了,又退缩了,鸡头好歹也是头,万一惹人笑话那就很没脸面了,妈桑难sè一露,汪慎修教唆着:“就这个表情,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应对……进门别说话,把你那套招piáo的话都收起来,不声不响捡玻璃片,然后问候他一声,动作不要太亲密,给你拍肩膀上的灰就行……就像那种,见了你儿子,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喂nǎi的感觉……”
“我没儿子。”妈桑难为地道,两眼一凄苦,还真像个苦命人。
“那就把他当儿子呗,谁吃nǎi还不一样,我不信你没给男人喂过。”汪慎修急了,一推,把妈桑给推进去了。
咦,安静了,这个中年妇人进门里那少年猛地一瞪眼,要发飚,妈桑一紧张,想起该干什么来了,不声不响地低头捡着酒瓶、果盘,汪慎修在门口盯着,那少年狂躁的感觉消逝了一点点,而且随着妈桑那轻柔的动作在慢慢的消失,仿佛这个人让他想起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那眼神居然意外地趋向平静了。
成了,汪慎修暗道侥幸,犯罪心理学课没白上,这是位人格缺失的,这种狂躁和畸形xing格是成长环境的原因。
汪慎修轻轻踱进来,接过了碎片,妈桑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了,她慢慢地坐下,捋了捋沙发巾,然后又深情款款地看了少年一眼,抚了抚他的肩膀,像是在抚平他肩膀的皱褶,半晌才轻声问道:“你一定口渴了吧……不要多喝酒,要杯热茶。”
少年瞪了瞪,突然间眼光里的厉sè消失了,轻轻地嗯了声。妈桑靠近了几公分的距离,摆摆手,汪慎修慢慢地溜出去,闭上了门。
“两杯热茶,果盘……进去后给他们放轻音乐。”汪慎修长舒一口气,服务生嚷着步话里给准备上了,刚走几步,楼道里准备看笑话的一干姐们伸了一堆脑袋,都是看笑话来了。
咦,奇怪了,愣是没听到妈妈桑被赶出来的尖叫。
没听到可就傻眼了,都看着汪慎修,个个都崇拜得无以复加,人才呐,把年龄能当妈的都介绍出去坐台了。
汪慎修却是知道,只要过去了见面时候的尴尬,就应该不会被赶出来,他等好久,直到服务生送茶水出来,一出来脸sè大变,和等待的一干人凛然道着,真邪了啊,那小哥躺在兰妈怀里,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更邪的当然是领班了,他崇拜的道着,王哥,你真神了啊,老妈都能当小姐用。
汪慎修闻得些言,终于大舒了一口,他抬步走时,被服务生拦住了,人家好不崇拜地问着这究竟是什么事,一问那群莺莺燕燕的姐们也来劲了,前后左右夹持着汪慎修,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很简单嘛,那孩子一看就是缺爱,有恋母情结的,要不不至于这么多美女他一个都不动心。问题不在脸蛋上,在年纪上。”汪慎修解释道,南方这类子女留国外,双亲国外淘金的事不鲜见,造就了一大批缺爱的恶少。
“那也不能对兰妈桑有兴趣吧?妈桑也能当妈用?”服务生一阵恶寒,他这么一说,惹得众姐妹七嘴八舌吓唬要告诉兰妈妈桑,争了几句,焦点又回到汪慎修身上,有姐妹谑笑道,有nǎi便是妈,我们nǎi也不她的小呀。
汪慎修却是笑着解释道:“他需要点母爱,老点的正好;而你们的打扮倾向于xing爱暗示,你露这么长一截白腿,鼓这么大个胸,有这么当妈的形象吗?还是兰姐一身赘肉像一点。哈哈。”
摆着手,惹得众美女几句鼓噪,有人逗着小领班道着,王领班,天天看我的胸和腿啊,下班去我家,我让你看个够啊。汪慎修一听打情骂俏又来了,吓得他落荒而逃,下楼时却恰恰碰到了陪着客人出来的韩俏,俏姐儿在这儿是红人,而且有不少熟识的老板,眼看着俏姐儿瞥了他一眼,却装做未识一般,揽着一位国语说不利索,嘴巴直往俏姐脸上凑的老头。汪慎修知趣地退了几步,又退了几步,他突然间刚刚有的那点成就感荡然无存了。
看着客人下楼,他快步走着,故意地躲开了匆匆回来寻找他的韩俏,躲在洗手间抹了把凉水,看着镜子里面sè苍白像失血一样的自己,他扪心自问着,自己并不属于这儿,那个女人也并不属于自己,可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揪心的感觉挥之不去?
怎么办?这特么的要是回去连组织都不接收我了,难道我还再回来?
他计算着时间,没有几天了,以自己这个大茶壶的身份别说组织,就在兄弟们面前也难以启齿。本来是横下一条心的,可越到临走的时候,越有一种难舍的感觉,他至此也说不清楚,这个感觉究竟来自于何方。
不多会,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谈笑自若地和迎来送往的美女们说两句俏皮话,点头哈腰地把财气十足的客人迎进门,站在霓虹闪烁的门厅,回想着落魄时的自己,此时已经恍如在天堂了。不过他摸着口袋里每天厚厚的小费,时而清醒,时而迷茫,时而觉得醇酒佳人夫复何求,可时而又会觉得:
这,似乎不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风sāo。
时间缓缓过驶过当i的零点,汪慎修把已经喝多了几位美女搀回休息室时,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曾经的jing校生活,那帮子散着汗臭味的哥们喝多了也这个得xing,乱呕乱吐,胡说瞎唱,丑态尽出,那时候好不快意。而现在,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憋曲,这些和他一样沦落风尘的,人前不管怎么风光无限,人后总是有一面苦不堪言。
出来时,碰到了同样喝得醉眼朦胧的俏姐儿,俏姐儿一把揽着他,吻着他,使劲地抱着,就是不放手,汪慎修突然间发现俏姐在胡乱说着爱你的时候,眼睛里居然晶亮晶亮地蓄着一滴泪珠,他怔了……刚刚清醒的头脑,又趋向迷乱。
零点的时候,余罪突然醒了,醒来在孤寂的一家小旅馆里,默默地抽着烟。这时,他接到了豆晓波的电话,豆晓波还和李二冬结伴着,两人却是在询问回归的事宜,中心的意思是:这贴小广告不会被清除出列吧?
余罪安慰了一番道,肯定不会,我比你们犯的事重。
通完话,安慰抽着闷烟想着初来羊城的时候,他很从容,根本不纠结,而许平秋告诉他,如果选择全部放弃的时候,他希望余罪是这种心态,那样的话就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而现在,他没来由地觉得很遗憾,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骨子里还是钟情于那个虚无的梦想。
也在这一刻,严德标蓦地从被窝里翻身起坐,旁边睡的细妹子惊醒起身看时,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梦见被督察带走了,梦见被赶出jing队了,犯事的原因是生活作风问题。醒来才暗叫庆幸,亏是还没当jing察。他回头看着细妹子一身麦sè的皮肤,姣好的脸蛋,有点后悔做下禽兽不如的事了。
一夜无眠,他翻来覆去想着,生活作风问题加上品德问题,进入选拔怕是无望了,最关键的还有身边这位女人的问题,当不当,正不正,滚了一个月床单,难道扔下就走?
男人,难呐!
也同样在这一刻,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熊剑飞同样躺在一个廉价租来的民居里,他想着不齿其为人为事的同学,恰恰是帮他走出窘境的人,而自己远离他们,像做了一件昧良心的事一般,让他很难心安,越是越临近回归,越是让他难以心安以至无眠。
同样在这一刻,栖身于白云山景区一个景点的董韶军在数着天上的星星,幕天席地,劣酒当歌,他知道快要苦尽甘来了,即便是四十天全部是靠着拾荒熬过来了,他依然觉得世界是那么的美好。
不过流落在城市一个角落的一座工棚里,栖身于此的张猛半夜被身上疼痛惊醒了,打零工、扛活、走码头,他遇上了不少吸民工血汗的地痞流氓,欠民工工资的jiān商,除了用拳头讨回饭钱和公道他没有另外的办法,不过结果是他被追打数次受伤,还被扭送到了派出所,jing校的训练让他有能力成功脱逃,可没有能力让他恢复伤口。
他往身上累累伤痕上洒着药,暗自咒骂着:这世道,真他妈黑暗。
同一片星空下,同一个夙愿,还会牵动着多少人呐。
第49章 归心似箭
聂老板笑吟吟从修理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削瘦的中年男,不管太老,可也不年轻了,人显得颓废,不过瞪眼看人的时候,又觉得很jing神,一下子揣不准来路。
这号人不是普通人,聂胖子立时下了个定义,不过阅人无数的他,生意是第一要务,管你什么人,大不了是推销赃车要不就是要寻辆便宜车的主,咱这汽修厂有的是路子,他恭身上前道着:“老板,找我?”
“嗯,找你。”那人点点头,打量了聂胖子一番。聂胖子堆着笑介绍着:“有事您说话,只要和车有关的,尽管开口。”
不管修车、买车、卖车,对于汽修厂而言都有这类见不得光的业务,聂胖子估计来了个走黑路的主,说不定是想要辆无牌车什么的,那玩意可多了。却不料他料错了,那人笑了笑问着:“和车无主,和人有关……认识他吗?”
那人翻手一张照片亮出来了,哟,聂老板一激灵,是那个教他塞塑料袋的主,那事已经结了,聂胖子挣的也不少,而且现在也学会了,教手下徒弟没事就捡个塑料袋,瞅个车塞去,回头就有拖车生意了。这种私底下汽修厂回扣的事办得聂早偷着乐几回了,可没想到还会漏馅。
“不认识。”聂胖子相当jing明,这种人,还是不和他扯上关系的好。就当没来过。不过他刚说完话,又是倒吸凉气,那人收起了照片,手里的东西换了,却是一个jing官证,忽闪闪的jing徽差点亮瞎聂哥的眼。
“我相信聂老板的诚实,不过这个人我告诉你,是一个在逃犯,我们发现他前几天出没在这里,这道路上似乎有很多监控能找到他,我想,他一定不会来汽修厂干什么?”那人揶揄地说着,欣赏着聂胖子满脸肉颤的紧张样,干脆往狠了诈,又补充着:“我还听这段时间临江路这一带中邪了似的,抛锚的车不少,聂老板,好像你挣得不少吧?别太聪明了啊,你觉得别人都是傻瓜?”
“咝,我……我真不知道。”聂胖子虚汗憋出来了,紧张兮兮地道。
“好,我相信你不知道,回头换个环境说吧。”那人很客气,作势要走,这一下子聂胖子的心理防线崩溃了,要换个环境,这生意得被穿官衣的搅得没得可做,他一把拉着来人,如丧考妣地苦求着:“jing察同志,真不关我的事啊,我也不知道这几个小王八蛋从那儿冒出来的,一天就骗了我好几千,我也是受害者呀。”
“是啊,那你得向jing察说清楚呀?他们犯了事牵涉到你怎么办?”来人道。
“对对,请请,里面说话。”聂胖子看来人单身,心思动上了,把这位恭恭敬敬地请进了修理间的隔室。
过了不久,那人出来了,手里提走了厂里的监控录像存储盘,聂胖子看着人走,暗道侥幸,奔那个目标而来,没有多找他麻烦,不过让他损失了一张加油卡,想得聂老板心里直肉疼。
人一走,他回头下了个厂长令,主要内容是:谁再提塞排气管拖车的事,立马滚蛋。
走的那位,出了汽修厂,看看时间还久,他打开了音乐,听着西山省特有的晋剧,哼哼着调子,朝机场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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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原至羊城航班掠过碧蓝的天空,缓缓地降落在白云机场上。机场停稳,扩音里响着轻柔的东方之珠曲目,旅客起身了,在狭窄的甬通着排队下机。
“许处,到了。”又一位中年男,小声提醒着座位上的许平秋,便装,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提拉式手提箱,没有人知道这位就是西山省禁毒局的副局长巩鹏程,建制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副处。
许平秋眯了眯眼,大梦方醒的样子,示意着等等,两人在航机中段,被旅客前后夹持着,挤着出来肯定很难受,都是北方人,对于冷没有什么感觉,这个时候北方还是零度左右的天气,而这里,早已经是cháo热不堪了,还穿着厚毛衣的巩副局早出了一身汗,干脆,他就在这里换下了厚厚的chun装。
等旅客走得差不多了两人才下机,此次的公务是参加一个在羊城举办的全国禁毒工作会议,非公开xing的,主旨在于各地jing方有关打击毒品类犯罪经验交流,让巩鹏程不太理解的是,局长不出面,怎么省厅反倒插了一扛子,把刑事侦查处的许处调出来了,自从禁毒局单列建制后,和刑事侦查处除了并案之外,很少打交道了。
不过他不敢问,省厅的决定,而许平秋声名在外,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可比他这类少年得志的底子要厚实得多。不但不问什么,而且很有当配角的自觉,一路上除了寒喧根本没有谈到什么实质xing内容。
落地开机,向家人报了平安,此时巩副局的心里有遗憾,去年12.7贩毒案牵涉的就是一种新型毒品,那个案子追了快半年了没有下文,如果能成功告破的话,此次会议可有的风头可出了。
正想着,许平秋开口了:“巩副局,这次会议主要以你为主啊,我不接触这类的案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别在同仁面前出了笑话。”
“那怎么行,许处?”巩鹏程客气了句,心里有几分得意。
“就这么定了,你先去接洽会务组的安排,我去会会几个老战友,晚上咱们见面再谈。”许平秋心不在焉地说着,旁听的巩鹏程稍有异样的看着他,这样子不像开会来了,倒像探亲来了似的。
对了,还有个行动组去向不明,雪藏了有段时间了,是不是那事许平秋插了一腿呢?
那事巩副局知道,死了个线人,行动的要负责,指挥的要负责领导责任,这种事要是找个人接手,恐怕只能找许平秋这类年纪偏大,提拔无望的老刑侦了。
究竟怎么一回事,他没往下想,知道外勤上那些事不是他擅长的。两人出了接机口,早有会务组安排的在接机,巩副局上车走了好一会儿,许平秋才踱着步子,打着电话,不一会儿,一辆地方牌照的标致嘎然刹车在他身畔路边。
违章停车。小伙开得很拽。
许平秋瞪了眼,像是很不悦的样子,不过他下了台阶上车了,坐定时,司机笑着浑然没有点严肃的意思,让许平秋很不入眼地斥着:“回去先去驾考班,学习学习文明行车啊。”
“呵呵,老队长,您要让我回去,幼儿园进修我都去。”司机笑道,话里有几分无奈和自嘲。
许平秋反倒严肃了,jing察和系统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某个大案的侦破过程、比如某些不宜透露的案情、更比如,除了在籍的jing察,还会有这样那样雪藏的外勤,在做着和jing察同样的工作,身旁的这位,是秘密的一部分。
“好,我给你报好名,再过几个月,回省局后勤直属的幼儿园进修。”许平秋蓦地笑着道。那司机愣了下,这话里透出来的信息,似乎真要回家了,他一激动,许平秋训了句,他又是嘻皮笑脸地开着车往珠江大道的方向去了。那儿安静,好谈事,而落地的许平秋要知道就是他的消息。
成功的犯罪嫌疑人和成功的jing察都有某种共通之处,比如多疑、比如多留一条后路等等,许平秋无疑是这样一种人,即便杜立才那一组会被发现,这个棋子可没人发现,他对此人非常有信心。
车停在公园不远,半上午,和煦的阳光透过高大的乔木映进车窗,司机开了空调,拿着后座上一个包,许平秋却是递了一摞厚厚的资料,直入主题问着:“说说,你觉得谁行?一个一个说。”
“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快把我乐坏了……”司机兴奋地要说,不料被许平秋制止了,他似乎不愿意过快地知晓答案,点点资料道着:“一个一个说,都是我选中的苗子,既然加入进来,就没有再推出去的道理。说正题,别扯远了。”
“嗯,那好……这一个,这个太实诚了,就老老实实捡了一个月破烂,我都佩服得不得了。”司机撇过一张,说是佩服,不过忽视了。
许平秋看是董韶军,他笑了,这确实是一个很能坚持的人。
“这一个……也不行,跟一帮小孩混一块,心xing硬不到那儿。”司机又忽视一张,是骆家龙,能对上号,这是在网吧见过的,给他印像很好,但不适合他的选择。许平秋不吭声,不过微笑着,只有这些混迹坊间的老外勤才有他们独特的挑人眼光。
“这一个嘛,往女人堆里钻是把好手。有些特殊的场合可能用上。”司机评价了句汪慎修,略过了。
许平秋又笑了,他也没想到这拔人里居然有能在夜总会混得风生水起的,居说还当上了领班,在羊城这个一线城市的收入,十个jing察也赶不上。
“这一个,也有点小孩感觉,净在公园玩卡丁车,我看他玩得快忘记回来了。不过车技确实过人,我看他玩过,有半个联赛的水平。”司机又摇摇头,撇出另一张。孙羿,后方监控这个另类足足玩了四十天,还在玩着呢。
“剩下的几个,可都是奇葩了啊。”司机笑着,捻着一摞。他无法想像老队长在哪儿挖到了这么多奇葩,坑蒙拐骗几乎全有了,贴小广告的、街头当老千的、还有从派出所脱逃的,再加上那个在幕后出馊主意塞排气管的,就那事,愣是让他摸了好几天才想通其中的关窍。
“这两人我觉得是一类人,你觉得呢他们如何?”许平秋把熊剑飞和张猛的资料点出来,司机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两人长项在拳头上,自保有余,不过他又摇了摇头道着:“有点太横了,过犹不及,脑瓜不会转弯,在道上混迟早被人砍死。”
“那这个呢?他和另外两人xing格上有某种相通之处。”许平秋问,严德标当头,豆晓波和李二冬其后,这三个心眼活泛,贼得很。
“老队长,我混这么多年有点心得。出来混,能走顺的不是最聪明的人。”
“那是什么人?”
“是善于隐藏,和习惯低调的人。”
“所以呢?”
“所以他们仨,也不行,太张扬了,而且长相一看就是个贼胚。”
司机严肃地道,这一项筛选甚至比考公更严格,十个人,已经有九个不入眼了,许平秋欠了欠身子,装做不经意地扬扬头问:“那最后一个呢。”
“也不行。”司机回答得更快。
“理由呢?”许平秋问,他的心跳了跳,最后一个余罪,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太行了,所以就不行……胆子太大,将来怕您不好控制。”
“胆子大?”
“难道不大吗?我混了多少年才成这样子,他呢?还没混都已经和我一样了,我只追到他一次抢了一个贼,以后就再追不到了,您不说他还抢了一伙砸车窗盗窃的,那事就我单干也得掂量掂量,他倒好,直接就下手了……还有,您知道这些天他们为什么消停了吗?”
“为什么?”
许平秋异样的问,之后的若干天,杜立才一组已经追踪不到有价值的消息了,只是这伙合而又分,各自去玩去了,许平秋想过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他看司机的谑笑的脸sè突然道:“赚了一票大的?”
司机噗哧一笑,点点头,这下可把许平秋给气着了,暗骂着杜立才草包,旋即又担心这几个奇葩干的事,司机此时也按捺不住了,笑着把聂胖子处诈到的前因后果一讲,然后评判着:
“老队长,我就觉得这样的奇葩不该是省jing校培养出来的吧?这么损的办法都想得出来?再把他扔到人渣堆里练练,那还了得!?”
也是个过犹不及,许平秋被司机的惶然逗乐了,收到了资料,拿走了司机捕捉到的记录,示意着开车,直接到煤炭大厦。
定了,以司机对老队长的了解,心里的人选已经定了,他起步小声问着:“老队长,您准备让谁去?”
“你第一天当外勤呀,不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许平秋顶回去了,司机闭嘴了。他突然发现司机的脸上有一种不忍的表情,那个细节触动了他,许平秋不经意地撂了句:“怎么?你有想法。”
“要不我去吧。我和这些人打交道多,白话也讲得利索。”司机直接道。
不用思考他已经知道任务地应该就在羊城,否则不至于在这儿下这么大功夫了。许平秋却是摇摇头道着:“你说别人过犹不及,其实你也是过犹不及,身上的江湖味道太浓了,这样的人别说罪犯,就自己人也会防着你……而且经验丰富表面看是你的优点,可恰恰也是你的软肋,对你这样的人,进那个门坎也很难;最关键的是……看你的手,食指已经和中指、无名指不在一条平行位置了,像你这样的,得编多少合理xing相当高的故事才会让人相信?”
司机激灵了下,手指颤了颤,那是长年玩枪落下的毛病,即便有落拓和颓废的气质,也无法隐藏这些经历刻在人身上的铬印。
他喟叹了声,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这是老队长有意成全他,让他回家。
许平秋也喟叹了声,他轻声说着:“其实你知道这里面有好几人都合适,只是你不愿看到又有人走上你的后路,对吗?你该回家了,省厅准备把你们几个年龄偏大的外勤召回去,你们也不能老这样活在暗处呀。”
这也是当年被许平秋推下水的一位,因为违纪被开除jing籍,违纪是真的,可开除是假的,之后就一直从事着见不得光的任务。司机瞥了眼成就了他,也毁了他的老队长,眼光格外地复杂。
他的回答是沉默,不知道是一种默认,还是否认。
车驶到了煤炭大厦,还有一公里的距离许平秋就下车了,司机招呼未打,像往常一样,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重回这里的许平秋已经是成竹在胸,十四个人留了十个人,而且把跟踪的行动组搞得焦头烂额,
这群学员的生存能力很让他吃惊,明天就是归队的限期了,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些人成了什么样子………
第50章 使命召唤
“许处长,用什么样的口吻通知他们?”林宇婧问。
那群货sè,醉生梦死的、乐不思蜀的、吃喝玩乐的、还有拖家带口的,她怀疑还能不能回来。看队友的时候,眼光都一样,都抱着类似的怀疑。即便是许处长看样子也有为难之处,特别是知道连严德标身边也傍上一个小姑娘后,眉头深锁上了。
这个时候,任何说教、任何言辞都是贫乏的。许平秋知道要是时间再长点,恐怕这其中真会有有去无回的人,毕竟都是jing校的学员,又是三观有问题的学员,真要对世间的灯红酒绿、男欢女爱不浸不染,那是不可能滴。
“什么也别说。”许平秋道,扬扬头安排着:“下载一首他们的校歌,循环播放……我参加一个会,下午十八时我会到场,宇婧、高远,你们两人负责一下接待。”
队员敬礼领命,许平秋却是心事重重地出了这里,不多会,林宇婧和高远下了楼,抱着一堆设备,直奔天河体育场jing体训练馆,那儿,还封存着所有学员的私人财物呢。
“校歌是什么歌。”高远问。
“所有jing校的校歌都一样,人民jing察之歌,笨死你呀。”林宇婧道。高远笑了笑,驾车起步,再要问时,林宇婧把手机接驳到了汽车的音箱,刹那间雄壮的旋律响起,两人也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心中升起一种肃穆的感觉。
“这是最好的召唤。”林宇婧肃穆地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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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接听时是熟悉的旋律,董韶军知道回归的时间到了,他有一种难言兴奋充斥着胸间,扔了赖以生存的大麻包,踢掉了透着脚趾的鞋,找了个池塘洗了把脸,整了整衣领,拦了辆出租车,开始了他四十天里最奢侈的一个行动:
回归。
手机响了,张猛在吸溜着鼻子,低头看到的是泥迹斑斑的工地,抬头看到的是高耸入云的脚手架,看看自己,出来时穿的衣服已经是衣衫褴缕,累死累活,在回归的这一刻还是身无分文,前一晚上他向工头预支工资了,不给;借钱了,也不给。此时他想了想,还有一件事最想做,洗了把脸,整了整衣领,把铁锹往钢筋架上一砸,断了。然后他走出工地,到了工棚,等着工头那辆车驶来,远远地喊着:“李工长,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妈的不好好干活,说什么?甭指望借钱啊,工地有饭吃、那边草棚有炮打,还花什么钱?”李工头呲着小胡子道,此言不假,工地有大锅饭,工地不远就有随着民工迁徙的流莺,专为民工服务的中年妇女,十块钱一炮,全国都知道。
就是嘛,饥饿和饥渴都能解决,幸福就像cctv那样,天天有。
“我干这么长时候,有句话一直想对您说,再不说我没机会了。”张猛严肃地道,那李工头毫无防备地上来,还是一副撵猪赶狗的表情道着:“有什么快说,说完干活去。”
膨唧一声,工头喊都没喊出来,钵大的拳头直到脸上了,他应声而倒,满脸开了个酱醋铺,又酸又咸,发飚的张猛又狠狠跺了两脚,呸了口骂着:“cāo你大爷的,去死吧。”
胸中怒气尽去,他把最后的话喷出来时,提步就奔,大步流星地向西南方向奔去,那是归队的地方,那里有兄弟、有朋友、有组织在等着,再也不用受他妈这等鸟气了。
手机响了,此时的孙羿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羊城找到卡丁车陪练的活,而且干得不赖,认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昨晚喝酒那帮天南海北的兄弟还挽留呢,他斟酌了良久还是决定回去,不过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招聘无望,那就再回来干自己喜欢的事。
多了一份选择,也就多了一份信心,离开望江路租住地时,他甚至有点恋恋不舍,这儿和这个城市,似乎比集合地对他的吸引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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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余罪、豆晓波、李二冬同时打开了,同时传来了熟悉的旋律,人民jing察之歌,那旋律中有一股金戈铁马的铿锵感觉,更有一股让人热血贲涌的情绪,余罪听着,看了同伴两眼,慢慢地说着:“家里在召唤了,该回去了。”
他又看到房间门一眼,隐隐地还能听到细妹子嘤嘤的哭声,完咧,鼠标哥为情所累,从昨晚对细妹子说要走,细妹就哭个不停,偏偏鼠标慑于保密条件,连真实身份和家庭住址都不敢透露,你说让人一姑娘家能不痛苦吗?
哟,还有更痛苦的,余罪回头时,看豆晓波和李二冬一脸难sè,比当初糊里糊涂跳下车还难,他惊声问着:“你们又没捡上个妞,愁什么?”
“哎,余儿,你说我需要不需要向组织坦白呀?”豆晓波道,那援交广告说白了就是招piáo广告,你说这事都干了,组织还会原谅吗?
“就是啊,我心里也没底,要不咱们别说,这事说出去得多丢人,别说将来当jing察,都不好意思回学校了。”李二冬道,饱暖之后,开始有羞耻心了。
“能不说吗?真要有跟踪的,早录下来了。还不如自己撂了要个痛快。”豆晓波道。
“不问别说,要问就说,要个痛快拉倒,干不成jing察,回来贴小广告,反正收入也不差。”李二冬道,豁出去了,也等不及了,干脆咚咚擂门,在门外嚷着:“鼠标,你还回不回呀?你要不回我们先走了啊。”
门毫无征兆地开了,不到十平米的小家,细妹子坐在床沿上哭,鼠标一脸难sè地站在当地,难为地问着余罪道:“咋办?余儿?要不……你们先回?”
“长痛短痛都是痛。都进来。”余罪叫着兄弟们进了门,他拉了张椅子坐下,猛地一吼:“别哭了。”
一诈,细妹子吓了一跳,停了。她看着余罪,知道余罪在这拔人里说话的份量,于是脸sè一凄,又哭上了,哭哭啼啼说着某人没良心,要扔下她走,都说好了要把她一辈子当妹妹待的……这话听得鼠标脸sè难堪了,哥几个心里直泛笑,风流债怕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听我的……先回家,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他,就按这个地址去找,他不至于连叫什么都骗你吧?他叫严德标,绰号鼠标,这是家庭地址和学校地址,我们现在必须回去,他也得回去,说不定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你总不想跟着他还在街上套钱吧?”余罪刷刷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了细妹子手里,细妹子眼睛一亮,不哭了,似乎也原谅严德标了,最起码名字是真的,没骗她。
默不作声地默认这个结果了,余罪掏着身上仅剩下钱,把李二冬和豆晓波身上的也搜走了,鼠标看事情转机,赶紧地,踩着凳子,从小卫生间的顶棚上拔拉出一个纸包里,有零有整,好大的一包钱,骗来的全部收入了,一古脑塞进细妹子怀里,赌咒发誓地说着:“晶晶,你先回家,我要当不了jing察,我就去你家找你……你可一定等我啊。”
“我一定等你。呜……”细妹子悲从中来,钱洒了一地,抱着鼠标的脑袋好一阵恸哭。
这个生离死别又延续了好久鼠标才一脸唇印地从家里出来,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着,脸上如此地凄苦,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绝恋一般。挥着手,洒着热泪,谁看谁也是唏嘘不已。
“狗i的,藏了那么钱都不接济兄弟们一下。”李二冬突然喷出来了,骂着鼠标。
“细妹子要是跟了我,我就不回去了。”豆晓波道,有点羡慕鼠标的艳遇。
“别发愁了,要是真放不下,就别回去了,就你这得xing,我估计回去也没戏,还不如守着细妹子过呢。”余罪安慰着失魂落魄的鼠标。鼠标一听此言,翻着白眼,苦大仇深地盯着余罪,好半晌才患得患失地道着:“我确实放不下,不光细妹子放不下,工作也放不下,什么叫没戏,万一有戏呢?你都烂成这样了还回去,我凭什么不回去?”
爱赌的人总喜欢相信“万一”之类的小概率事件,鼠标尤盛,刚刚还哭哭啼啼的,现在倒叫板上了,惹得兄弟几个都讨厌了,谁也不理他了。可不料鼠标现在的责任感以及自信心高度膨胀,回头扯着嗓子,对着已经看不见的住处大吼着:
“细妹子,千万别跟人跑了啊,一定等我来接你啊,哥开上jing车来接你。”
这吼得声嘶力竭,观者动情、闻者掉泪,就是让哥几个觉得有点太科幻了,忒不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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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这一刻,汪慎修的手机响着,就放在一个jing致梳妆台上,铿锵的旋律和满屋的chunsè格格不入。他终于作了一个让他也觉得很奇怪的决定,脱下叠好帝豪发的那身昂贵的西装,换上了已经扔在角落里的服装,对着心形的镜子,整了整衣领,就像整过无数次的jing容一样。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出来的时间不长,已经落下夜生活过得太多的毛病了,镜子里的他,苍白失血的脸,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重新穿上旧装时,他枯站着,一瞬间想起了远在西山省的家里,想起了jing校那帮子狐朋狗友,想起了初到羊城的茫然无措,更想起了这短短的时间和经历,仿佛让他经历了一个世纪一样。
漫长,而又让人难忘。
手机被摁了,镜子里又出现了一个她,韩俏,姣好白皙的脸蛋,在汪慎修的肩上出现,似乎在对比两个人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卸妆的俏姐儿没有那么俏,眼睛有点陷、颧骨有点高,尽管还是那么美丽,可美丽中带着一种让人心酸的疲惫。
确实很疲惫,一夜无眠,两个人说了好多,明显流过泪的韩俏此时勉强地笑着,手臂勾着汪慎修问:“你真的是jing察?”
“还不算是,jing校应届毕业,只是有可能是。”汪慎修道,保密条例在两人失去所有秘密后自动失效了。
“刚才的歌很好听,是什么歌?”韩俏问。
“是人民jing察之歌,也是我们的校歌。”汪慎修万分愧疚地道。
“走吧,走得远远的,这吃人的鬼地方,呆得久了,都会像我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韩俏蓦地放开了汪慎修,她的决然比汪慎修更甚。
明知道的结果,在来的这一刻,依然让两人相对无言,汪慎修回头时,恰恰看到了俏姐儿低头悄无声息的拭过了眼角,于是又一个让他愧疚的情绪出现了,他能感觉到,两个人在爱yu中的喃呢,在相对着的依恋,都不是假的,可又偏偏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两人之间。
韩俏没有回头,她依然沉浸在一种不可名状的忧伤中,此时的汪慎修一身淡蓝sè的服装,恍如初见之时,那时候,她怎么也没发现汪慎修居然是一个不名一文的流浪汉,居然敢去帝豪混饭。她更没想,在挽着这个羞赧和忧郁的大男孩时,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憧憬对她来说已经很遥远的爱情,当然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是一位流落在羊城的预备jing察。
不管是什么吧,缘份在这个清晨已经走到头了,他伫立在窗口,头也不回地说着:“走吧,电话又来了,别忘了买单,我的身价你知道。”
话里追着一股子怨气的冷峭,汪慎修轻轻放下了随身的物品,包括在夜总会挣得不菲的小费,也许仅仅是稍减心里愧意而已,他知道,俏姐在断绝他最后的念想,宁愿把这一夜当成交易。
他轻轻地道着:“俏姐,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如果留下来,还得你养我……我一直活得就很窝囊,我想有一天成为养得起你的男人,而不是这么一直窝囊下去。”
韩俏没说话,汪慎修默然无声地出了门,依恋的最后看了一眼,掩上门时,听到了房间里啜泣的声音。声音很大,几乎让他心神失守。
他摁开了手机,听着那熟悉的旋律,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的倩影,眼角上,莫名地沁出了几滴不该有点清泪。这一刻,他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忌讳俏姐儿是个小姐,他只恨自己,恨自己患得患失,不像个男人。
这一天,扔在羊城各个角落的学员,不论是失意的还是得意的、不论是顾虑重重还是了无牵挂的,都在向着一个地点集合。
天河区,jing体训练馆。
那是接受简单任务的地方,任务确实很简单,但经历的事,又怎么能一个简单了得。
第51章 天差地别
第一个报到的是董韶军,这位男生让高远、林宇婧不由地多看了两眼,长相和xing格一致,中规中矩的北方汉子,报到后就坐在简易椅上,手抚膝、背挺得笔直,一声不响。这个人在家里监控中一直就在白云山一带的景区靠捡拾破烂过了四十天,想想他经历的,都让两位jing察有几分由衷的敬佩。
接下来的就不入眼了,鼠标、豆包、余罪、李二冬同乘一车来的,熊剑飞和他们前后脚,进门豆晓波惊声尖叫,看着董韶军大呼一声道:“我靠,你居然没饿跑,那我们还混什么?”
众人都一笑,一起玩的里面,就数董韶军和骆家龙学业不错,他要没被饿跑,其他兄弟们的希望自然不大了,不过此时可不像刚来时那么患得患失,要是落选,恐怕连机票都省了,不用回去了,直接在羊城就就业了。瞧人家标哥,待人接物练就得比以前更圆滑了,进门上前就握着高远的手,殷勤地道着:“哥哎,哥哎,还认识我不?街上多亏您老救我了一次,还没谢您呐。”
这家伙殷勤得生怕和陌生人拉扯不上关系,高远没理他,指着簿子得:“上交卡片机,追踪器。”
轮番把装备交了,一坐下,这四人前后围着董韶军,非常奇怪这家伙怎么能坚持下来,董韶军也老实,把自己的情况一讲,听得哥几个不大相信了,鼠标吃惊地咬着手指问:“不会吧?就当了一月破烂王?街上拾破烂的那个不是连偷带抢?”
“景区不一样,我把清洁工作给他们做了,所以站得住脚。”董韶军笑着道。
“那你太亏自己了。”豆晓波评价道。
“就是,扛箱汽水卖卖都不止挣个破烂钱吧?”李二冬道。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管怎么见就觉得董韶军有点榆木脑袋了,董韶军反问李二冬干什么了,得,李二冬一呲笑,小声道着:“我们在广告业里混,而且混得小有名头了。”
“哎,对,相当于招商广告,详细地就不用告诉你了,反正你也不懂。”豆晓波得瑟地道。
两人说话时,高远和林宇婧噗声喷笑了,这俩贴小广告的脸皮可真够厚了,董韶军不明所以,有点自惭形秽,回头看熊剑飞,不用说,这大块头天生就是搬运工,肯定好混饭,可个子小显得有点单薄的余罪就不好说了,他关切地问着:“余儿,你怎么过来的?”
“我……就那么过来的呗,饥一顿,饱一顿,幸亏碰上鼠标他们了。”余罪不动声sè地道,这家伙天生是个谎言制造着,说得跟真的一样,董韶军那是一点也不怀疑,再看鼠标时,他异样了,惊讶地道了句:“呀,鼠标,你都戴上好表了,不会重cāo旧业了吧?还接济余儿,可以呀。”
“我……那个。”鼠标一愣,表是赢来的,看着家里两人不敢说出来,余罪却是接道:“不要老提这事,提这事,鼠标会不好意思的……大恩不言谢啊,标哥。”
余罪这么一说,越来越真了,董韶军却也知道鼠标的本事,羡慕中有几分不信,鼠标翻了余罪一个白眼,噤声了,此时才发现余罪、豆包几个贱货都恢复了土逼打扮,就他没注意这点,皮鞋锃亮、发型很cháo、腕上还戴着表,可不得被人怀疑来历不明了。
“哟……还有比哥帅的。”鼠标抬眼时,发现新大陆了。
汪慎修来了,小汉jiān愈发地白净了几分,走进大门,按例上缴着装备,刚交完回头,鼠标拧着鼻子闻着,豆晓波细细瞅着,李二冬斜着眼瞄着,不远处余罪jiān笑着。他感觉到众人的不怀好意了,瞪着眼问:“怎么了?”
“有香水味,女人用的。”鼠标判断道。
豆晓波一把抓住汪慎修的手检查一番道:“好吃懒作型,什么都没干。”
李二冬也发现玄机了,直问着:“汉jiān,你这忧郁的眼神我从来没见过,不会是落魄的土逼碰上瞎了眼的白富美了吧?”
“不可能,碰上谁还回来呀?”熊剑飞道,惹得董韶军笑了,那两位接待的家里人也笑了,看信号一个多月没有什么感觉,见到真人才发现,比监控有趣多了。
汪慎修一甩留得很长的秀发,坐下来了,没理会哥几个,可架不住大家追问,他叹着气道了句:“说出来你们也不信,我在帝豪夜总会混的。”
“啊?你去卖身啦?”鼠标惊呼道。
“就是啊,不至于这样啊,卖血也不能卖身呀?怪不得脸白得这么厉害。”豆晓波摸着汉jiān脸蛋道,被汉jiān打掉咸手了。
李二冬也接茬道:“那不叫脸白,那叫纵yu过度。”
众人连嗤笑带哄笑,不过汪慎修却不像往常那样大斥一句:哥的风sāo你们土逼岂能懂。他就那么淡淡地笑着,仿佛兄弟是说无关的人一样,他想起了一句话,世人欺我,辱我,毁我,谤我,轻我,笑我,我当如何处之。此时他一笑置之,那哥几个起哄的反倒没劲了,余罪拍拍几个示意着安静,他又悄悄地指了指汪慎修,示意着别过了。
他看出来了,这货也经历了不寻常的事,要不就不会是这个扬长不理的得xing了。
跟着孙羿回来了,连家伙连服装也丢了,穿了声花里胡哨的户外装,问他服装,他还振振有词:难看死了,早扔逑了。听得高远和林宇婧直皱眉头,可不料这货很不知趣啊,混了几天学会重sè轻友了,搭讪着林宇婧问着:“姐姐,你是接我回去的吗?”
这小家伙,连禁毒局的jing花也敢调戏,林宇婧可不料有这个问题,愣了下,高远一瞪眼,孙羿不耐烦地道着:“我跟姐姐说话呢,你瞪什么眼?一看你就是没对象的光棍jing察,不说也知道你荷尔蒙严重分秘失调。”
林宇婧噗声喷笑了,倒把高远给刺激了个大红脸,可又没法发作,气得他诈唬着小学员道着:“坐回座位上。”
没有搭讪到,不过看到了林宇婧的灿然一笑,孙羿老大个得意似的,回坐到哥们堆里,开始吹嘘这一个多月的经历了,这孩子没什么心机,陪练卡丁车挣得大几千,全换成现金塞在兜里给哥几个显摆,直说今天他请,而且不吃地摊大排挡,直接到帝豪,不花完不回来。
一说帝豪,众人皆笑,孙羿不明所以,追问着,知道汪慎修就在那地方混了一个月后大惊失sè了,直把汪慎修惊为天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风sāo哥,介绍几个富婆认识下,年龄无所谓,我不介意的啊。
一干货又是大笑,这荤素不忌的谈话让两位缉毒jing大摇其头,又来一位,骆家龙回来了,惯例被兄弟们追问,骆家龙大叹了一番境遇之事,直说自己是从代写家庭作业,代做作文、代家长签字、代练游戏混到今天的,真没想到专业一点都没用上,全是业余爱好救命了,惹得兄弟们好一阵讶异,余罪挑出来毛病,笑着揽着问:“骆驼,你也太无耻了,小孩的钱你都骗。还替人家长签字,你这简直是犯罪懂不懂,毁下一代人呢?你都好意思说。”
这么痛心疾首一说,另外那些比他更无耻异口同声附和着:“就是,骆驼数你最无耻。”
骆家龙不明所以,赶紧地解释着自己饿了好几天,也是没办法了,不过那些人似乎听到弥天大罪似的,谁也给了个不原谅的表情,这样子装得,连林宇婧也看不过眼了。
人多就闹,乱哄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还差好几个人,余罪高远,高远没搭理他,不过林宇婧说还有最后一位,数数当初来人,还真有四位出局人,惹得众人猜测纷纷,等到快中午时,最后一位终于回来了,进门气喘吁吁差点一头栽倒,扶着门框,看着一厅人,雷霆一句:“怎么都看着我?不认识了?”
本来不认识,一身民工装束,满腿星星点点泥迹,像逃难出来了,最夸张的是脸贴着几处创可贴,脑袋上扎了条绷带,一说话,都认出来了,一下子哗声都起来了,哗声又围上来了,惊得鼠标大呼道:“牲口,你怎么伤成这样?”
“历害,这样你都能回来?”余罪惊讶道,看这家伙两脚的透趾鞋,全身汗湿成片,像水里捞出来的,敢情是一路跑回来的。
众人的佩服无以复加了,就这单细胞牲口,这四十天还没有经过几场惨烈斗殴呢,林宇婧赶紧递着水,缴装备倒不用了,除了裤脚上缝进去了,其他的早丢了。被兄弟搀着扶着坐下来的张猛一口气骨嘟灌了一瓶水,好容易才把心中一口浊气呼出来了,余罪关切地问着:“不用跑这么凶吧?至于吗?”.
“刚打了个人,我们的工头,一拳干倒,又跺了两脚,妈的,我能不跑吗?追上得揍我个半死。”张猛气喘着道。
“你打人家干什么?”鼠标问。
“那王八蛋,一天让我干十六个小时,只给两顿饭,我借二十块路费都不给我,靠他妈的……”
众人脸sè一凛,都瞧着高远和林宇婧,张猛要打架,要有一半原因得在他本人身上,众人唯恐这两位接待的知道,可不料回归的张猛可不吐不快了,目露凶光,义愤填膺地道着:
“你们不知道啊,这年头真他妈黑暗,我在码头装卸,全他妈是走私货,我就多了句嘴,被人摁着揍了一顿,一毛工钱都没给……后来我顺了张身份证去中介找工作,靠他妈的,被人送进传销团伙里了,我刚说传销是违法的,又被人群殴了一顿……这世道还没地方说理了,后来我又找了份装卸工作,你们知道装卸什么,全他妈是病死猪肉,两块八一斤,全卖给饭店了,我跟老板说你孙子坑人也太黑了,那不得吃死人吗?结果又被打了,还被一群人扭到派出所诬谄我偷了他们的货款……jing察也是他妈王八蛋啊,二话不说,拷着我劈里叭拉揍了一顿,问我要罚款,不交就劳教,cāo,我那有钱交,只能撬开铐子跑了………”
张猛的传奇概括一下就是被人揍了,继续被人揍,一直被人揍,这位身上不合时宜的正义恐怕在都市已经无法生存下去,脸上、头上、身上的伤痕就是明证,林宇婧和高远互视了一眼,对张猛抱之以同情的眼光,他们俩似乎那句“jing察也是王八蛋”并不介意。
水喝了两瓶,唾沫星子喷了不少,过了n久张猛才发现不对了,看看这个,瞄瞄那个,他好不疑惑地问着:“兄弟们,这么黑暗的世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没被人欺负吧?”
一句,满室兄弟们羞得那叫一个无地自容…………
第52章 褒优夸劣
中午饭是统一安排的,就在左近的一家饭店,数张猛吃得最多,那吃相看得兄弟们心里酸,眼睛也酸,现在已经知道了,郑忠亮、邵帅、王林、吴光宇四个人出局,细细想想,其实出局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最起码不用经历你不愿经历的事了。
饭间,都不谈论经历了,有董韶军的正直和张猛的悲惨在,其他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更何况,那些幸运的经历,实在有点不足为外人道也。此时那几位,倒是有点担心再见许平秋时该怎么办了。
再担心也得过这一关,不过没人发觉的是,此时的担心已经和初下车的担心迥然不同了,那时候是饿肚子的担心,而现在,仅仅是取舍之间的衡量,毕竟现在都看到的出路很多,比如骆家龙就说了,真要不行他也想通了,到这儿的电子城打工,随随便便都挣大几千的收入,要是创业的话,机会大把的是。
不过鼠标不屑了,小声道着:“打个工呀?蠢货,跟着我干,哥现在早月入过万了。”
骆家龙笑了,他知道鼠标是个什么货sè,就是真的估计他也不敢。这拔人虽然私下小话不少,但都不约而同的瞒着张猛,实在怕实话讲出来让牲口哥受不了。但凡他问,哥几个都装着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不委曲地来一句:“我们也是驴粪蛋外面光,比你还难过,你好歹敢还手,我们只有挨打的份。”
于是牲口哥心理平衡了,拉着兄弟们又要开忆苦大会,把哥几个吓得直躲。
吃完饭没给休息时间,甚至连冲个凉洗个澡换衣服的机会都不给,到下午时,大家对家里不近人情的招待有点不满了,林宇婧解释着许平秋正在开会,会罢就赶回来,隐隐地这句让一干学员受了点小打击,相比之下,学员在估计领导眼中并算不上什么,那如在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
当然,除了某人之外。余罪一直很安静,这个和预料中无甚差别。什么信念和理想教育,在现实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最坚守的……难道还需要讨论吗,就张猛那得xing。
心不齐,队伍就不好带了,就即便林宇婧也能看出这个兆头来,颇有颓废和忧郁气质的汪慎修、貌似忠厚,实则jiān诈的鼠标、豆包,再加上贼眼溜溜的李二冬,还有那个一心只想着玩的孙羿,当然,更有那个隐藏很深,在外面做得事连家里都不知道的8号余罪。
这些人根本不像任何一队她接触过的jing察,说乌合之众简直是表扬他们,林宇婧在想,就再回炉来了几次再教育,恐怕纪律也约束不住这些人。她实在怀疑,许处长的麾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货sè。
时间指向十七时,电话终于来了,听到了十名学员全部归队,许平秋在电话里很高兴,又等了一会儿,听到车响上,众人不约而同往外看,来了,一身jing装,威风凛凛的许处长只身前来,在他的身后不远,泊下了若干辆jing车,很有气势,这个地方像一个犯罪现场,细细数数,居然有七八辆越野jing车呈包围的趋势,而且影影憧憧来了不少穿jing服的人。
“起立……以左首第一人为基准,报数。”高远忝列文体委员了,一嗓了把翘首的学员们喊得站正了,站直喽,列了一排,等着许平秋进门检阅,而许平秋进门之时,林宇婧却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拉着活动闸,jing体馆十余个窗口在同一时间落下了,漆黑一片。
嘭声,灯亮了,许平秋已经站在了学员们的面前,他笑着道:“别紧张,这是件保密规格很高事,即便是同行,他们也未必能完成我交给的简单任务,欢迎你们归队。”
许平秋带头鼓起掌来了,高远,林宇婧,都鼓起掌来了,下面的学员都机械的鼓着掌,只有张猛被这一句听得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他其实很想吼一句的:我终于又回归组织的怀抱了。
其他人未必就想喊了,人站得笔直,可眼珠一直在来回地动,鼠标的小动作又开始了,嘴型一动、表情跟着动,旁边的李二冬、豆晓波,余罪,都能看懂,那是在说:兄弟们,不问到脸上,都别胡说啊。
“严德标。”
“到。”
“出列。”
“是。”
鼠标出来了,心虚了,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又被发现了,看到许平秋犀利的眼光,一紧张两肩直耸,可不许平秋蓦地笑着道:“很好,听说你在街头顶风冒雨晒太阳,干得很辛苦啊,收入不菲吧?”
“是,收入不错,不过我把钱都捐给一位落难的打工者了,我的队友豆晓波、余罪、李二冬可以证明。”鼠标义正言辞地道。
确实是捐了,都给细妹子了。他这一句惹得后面几位直骂他卑鄙无耻。
许平秋一怔,似乎被惊动了,竖了竖大拇指道:“仗义疏财,扶危济困,英雄本sè。好……归队。”
鼠标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关了,得意地回来了,豆晓波的嘴唇在动,是在说:你小子确实是英雄本sè啊,好sè的sè。
一转身间,许平秋看上了董韶军,董韶军刚要解释,却不料他一摆手制止道:“我知道了,贫不移志、窘不为盗,我相信你是最坚持自己的一个人。”
这句评价足够了,董韶军认真的敬了个jing礼道着:“我时刻准备着加入jing队,实现我的理想。”
“这么好的人才,你想走我都舍不得。”许平秋道了句,笑了笑,回头看他身旁的张猛时,关切地问了问伤势,拍拍肩膀,鼓励安慰皆有,这个很让人牙疼的人才学着董韶军话敬礼来了句,许平秋来了句:“嫉恶如仇,不当jing察都可惜了。”
接着骆家龙,他细细问了几句,竖了竖大拇指直夸这小子有才,比网jing支队那些人玩得好多了。跟着是豆晓波,实在没什么可夸的了,许平秋笑着道:“不错,还是有过人之处的,别人饿肚子,你居然吃胖了啊。”
众人一哄笑,气氛松开了,问到李二冬时,居然夸这小伙很有眼光,能在使馆路上找到商机,眼光可是作为jing察必须具备的素质啊。别人一头雾水,可李二冬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他和豆晓波到使馆街上不是找商机,而是贴小广告去了,敢情领导早知道了,只是没当面指出来而已。
到汪慎修了,这货不知道破罐破摔怎么地,很神经地来了句:“报告处长,我犯错误了。”
“是吗?什么错误?”许平秋像是根本不解,问了句。
“我在帝豪夜总会当了近一个月领班,和一帮小姐混在一起。而且还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她也是小姐。”汪慎修直接道,说出来似乎好受了点,他眼前浮现着一个倩影,他在挣扎着,他的心里很矛盾,和她在一起想着的是队里,而归队之后,又想着温香软玉的怀抱。
不过这一句像平地惊雷,把众人惊懵了,这事就干了也不能说出来呀?这可是羡煞人的经历呐,李二冬景仰着地看着汪慎修一眼,此时才觉得,自己和人家差得太远。
许平秋从这位学员复杂的眼光里似乎看到了什么,他同样拍拍汪慎修的肩膀道着:“我从来不戴着有sè眼镜看人,包括嫌疑人,当然也包括失足女……严格地讲,她们在这个社会上属于弱势群体,这个群体的存在和庞大,是因为人之本xing的需求,以及社会和环境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要是这也算犯错误,那我们中犯错的人就多了,因为和她们打交道最多的,jing察就在其中……”
哇,知音呐,不知道领导喜欢不喜欢岛国女神?
鼠标嘴唇动着,向同伴传达着这一信息,没人理他,不过汪慎修却郑重地敬了一个jing礼,又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谢谢许处。”
“不用谢,人心都有一杆秤,轻重自己要晓得。”许平秋道,回头时撇开了话题,表情了傻了吧唧的孙羿一番,又夸了熊剑飞一番,夸得大伙都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了。
难不成jing力实在急缺了,大家都合格?
不对,还有一个,余罪,此时才发现许平秋是跳过余罪夸奖其他人的,说完了才回头问余罪,很疑惑地问着余罪道:“余罪,你干什么了?怎么家里没得到你太多的信息。”
这一问,好多人心里都提起来了,生怕那票大事被人揪着,余罪很诚实地挠挠脑袋,抬着无辜的眼神,难为地道了句:“我……什么也不会干,就靠,那个……他们几个接济混下来了。”
“哦……”许平秋像是相信了,不过马上又来一问:“那你怎么找到他们的?”
“我看那位漂亮姐姐在我面前出现过两次……这位姐姐和我的梦中情人几乎一模一样,我一下子就一见钟情了,我就追着想看看,她到底是谁?有没机会泡上,结果没追到她,倒把严德标他们追到了。”
余罪羞郝地、花痴地、几分不好意思地指着林宇婧道,林宇婧刷地脸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那帮坏学员可吃吃笑了,谁也没想到,余罪能给出这么个白痴加花痴的原因,偏偏这原因,还蛮有说服力的。
此时才注意到,林宇婧那挺拔身姿、娇白脸庞,飒爽的样子在这个雄xing队伍里,可是显得格外耀眼……咦哟,制服诱惑呐!
许平秋笑了笑,回头看因为追踪失败有点尴尬地林宇婧,笑着道:“机会有,就怕你没那本事,她是武jing应急特勤出身,柔道黑带在她手底走不过十招。”
这一说,林宇婧眼中多了几分飒爽之意,惊得叫姐姐的孙羿和余罪直吸凉气,本来都有点制服诱惑的感觉,一下子被生生吓没了,jing中外勤女xing很少,但凡有一个两个,大部分都是逆天加变态的存在,两人估计许平秋没吓唬人,调戏这种有可能导致终生不举的妞,还是算了吧。
“好,再一次欢迎你们回归,也恭喜你们顺利完成任务,这个简单任务我想你们已经体会到了,真实的社会和你们想像中有很大差距离。这个社会各个人群的生存状况,你们也多少有点体会了,坦白地说,你们要认为穿着一身jing察很帅气很威风,你们错了;要是认为jing察的工作就是坐在局里清闲,你们也错了………其实这个社会上很多人的生存状况就像你们经历的简单任务,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连最简单的温饱都解决不了,这种生存条件是诱发各类治安、刑事犯罪的最初诱因,从这个层面上讲,其实大多数被迫走上犯罪道路的嫌疑人是值得同情的。”
许平秋这话说到学员们心坎上了,也引起了大多数心灵上的共鸣,对嘛,饿成那样,犯点什么小错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可以原谅的。这么一想,心理负担那叫一个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作为一名jing察,他的责任就是预防和制止犯罪行为的发生,以消灭犯罪行为为使命,所以,你不能抱着这种同情心,更多的时候你必须依法办事,即便是你不喜欢不认可的方式,也必须那么办,这就是有时候我们心态不平,心里挣扎的原因,因为天下事,合理不合法,合法不合理之类的矛盾太多了,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充当道德谴责对象的角sè。也像你们迫不得已,也在某些方面越界一样,这要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无所谓了,小错小过,治拘都算不上,没人在乎;可要放在一位预备jing察身上,那就是大问题了,如果上纲上线,就是严重的道德品质问题了。”
许平秋缓缓地道,他在很多人脸上看到了愧疚之sè,和余罪平静的脸sè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心里暗道着:这家伙装得真像,要是不知道内情,一定被他的无辜瞒过了。
只是轻轻点了下而已,并没有深究谁的手脚不干净,鼠标、豆包之流,好歹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咬着牙,不要脸皮地回来,看来组织还是挺有人情味的嘛。
许平秋顿了下,没有再说教,他知道本xing和泰山同样难移这个道理放在这帮人身上很合适。转了话题道:“这些话你们以后慢慢体会,接下来我该兑现我的诺言了……根据省厅今年对刑侦jing力的招聘指导意见,经省厅人力资源部核准,决定由省厅刑侦处自主招收二十七名刑jing队员,恭喜各位留下的,全部在列。”
说话着,高远咬着牙,发着由许平秋带来的文件复印件,按许处长的要求一一发过,各人看时,俱是兴奋一脸,这钵大的馅饼真砸到脑袋上了。不但有省厅的文件,还有准备好的聘任合同书,不是那种一年一聘合同,而是长期聘任的合同书,一签就意味着,加入jing籍,成为正式的人民jing察了。
苦了,高远咬着牙,闭着眼发完,他觉得老队长有点昏头了,招这么一帮活宝,放那个队不得鸡飞狗跳?
“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既然招聘的自主权在刑侦处,那就该我说了算……我要以自己的方式要培养一批与众不同的刑jing,就从你们开始,原谅我的无耻,我必须给签约学员设置一个障碍,我希望有种的男人跨过来,加入我们,把没胆的胆小鬼隔在障碍之外……大家有意见吗?”许平秋道,宗旨说出来了,敢情还是镜中月、水中花,不是煮熟的鸭子。
众人不解,不过也能理解,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被许平秋关于有种男人的话一刺激,都挺胸脯了,像要证明自己是男人,有种一样。
“依然是简单任务,将把你们送去一个地方,呆到实习完成,愿意去的,毕业后直接上岗。不愿意去的,老规矩,出局,我会为你们订好今夜返回西山省的机票,以后发生的事与你们就无关了。出于友情协助,我会给你的毕业实习报告上写上一笔夸奖的话。也许回到地方,可能会起点作用。”
许平秋道着,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他心里确实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可偏偏又必须用这种无耻的办法。
什么办法?众人疑惑的表情都在猜测了,许平秋笑了笑,随意地道着:“下一个实习地是看守所,就在羊城市,本市有六所看守所、加上周边地市,你们将被分到不同的看守所。怎么样?你们可以畅所yu言,考虑时间五分钟。”
“狱jing,不是刑jing么?”鼠标愣了声,看看同伴,有点不解。标哥倾向于留在羊城,家里还有细妹子等着呢。
“哪儿不是jing,反正实习。”李二冬道。
“不会那么简单吧?太没挑战xing了,能让咱们当狱jing作威作福去?”余罪狐疑地道,感觉这种简单任务一样,貌似简单,实则巨难。余罪一说,各人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一种最悲剧的可能。
“呵呵,多亏余罪提醒,我忘了说清楚了。”许平秋接住话茬了,补充说明着:“不是狱jing,而是以嫌疑人的身份被关进看守所,和那些各sè的罪犯生活在一起。”
一下子没人吭声了,余罪吓了一跳,被自己的不幸料中吓住了,刚从盲流堆里混出来,又被打成罪犯回去,还得被关在格子笼里,一想那高墙铁窗里关着多少杀人放火以及抢劫强.jiān的,足以让这帮涉世不深的菜鸟再次噤若寒蝉了…………
第53章 集体出线
封闭房间、耀眼的白光、肃穆的领路人,惶恐的学员,在任务下达的一时间,是死一般的寂静。
深牢、大狱、高墙、铁窗、狰狞、孽罪,这些形容词所代表的陌生世界,给予普通人的恐惧要远远大于好奇,再有兴趣也不会期待尝试那种生活。可以想像,来自天南海北的罪犯,犯得是五花八门的罪行,被养猪圈鸡一般关在一起,能发生什么实在让人不敢想像,最起码学员觉得自己的这小萝卜进去就得xing命不保,更邪恶地想,后菊堪忧也不是没有可能,搁那里面走一圈,出来还真是身名俱毁了。
没人站出来,就即便茅坑火坑都敢跳的张猛也在踌蹰,世道就够黑暗了,那里可是最黑暗的地方。
“还有两分钟,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你们不是唯一的选择,今年的应届毕业生仅省jing校就有684人,如果没有足额招收,其他系、其他班,一个电话就可以通知到很多志愿者。”许平秋面无表情地道,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估计就去也不见他会如何兴喜,而就即便没人去,他也不怎么会在乎,虽然说话的时候和声悦sè,可要布置任务,他什么都是那种不近人情的表情。
这又是唱得那一出?余心里犯嘀咕了,没想到的事太多了,没有想到在这么一个简单任务,更没有想到会全员出线,当然也没有想到接下来还会有更难的任务,他怀疑,可他一时说不清楚,甚至于他试图去从手里的文件和招聘书上找破绽,可那是徒劳的,省厅的大红印章、人力资源部的正式发文,那只能说明这事假不了,堂堂的国家机关威信,不会拿来和学员开玩笑的。
敢不敢去?更多的人心里怀着这个摇摆的心思,不少人盯余罪时,余罪的表现让大家有点失望了,这货也傻眼了。鼠标和豆晓波表情丰富地在交流,鼠标说:敢不敢去?豆晓波说:你敢去我就敢去;鼠标又说,咱们看情况,都去咱们就去;豆晓波说: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一分钟。”许平秋面无表情地提醒着:“监狱和公安是两个系统,不过并不妨碍我们做点安排,吃苦是一定的、挨打也是有可能的,不过生命安全就不必担心了,这件事开始后,我的身名就和你们绑在一起了。”
这是一颗定心丸,把危险尽量淡化,怎么说也有组织罩着不是?可高远知道,老队长属于那号官场一直不得意的,这号仕途随着年龄已经到尽头的官员,根本没有什么身名可言。
有人动容了,是张猛,不过他被熊剑飞拉了一把,就狗熊脑瓜不好使也看得出,这货要进了监狱,得被人当沙包揍,跑都没地方跑。剩下的那些人,看不出心理底线到了那个位置,不过似乎离崩溃还有一段距离,最起码不止一分钟的距离。
“时间到,准备签字加入的,到台前;不准备加入的,请把手里的东西交回来,领走随身物品,有人带你们去机场。”许平秋依然面无表情地道,不过眼光里尽是不屑,像两道利刃刺痛了学员们稚嫩的自尊心。就差一点,熊剑飞也站出去了。
“可以开始了,我不想看到我的属下是一群没有卵子的孬种,如果你不准备拿出点勇气,那你就永远不配当一名jing察,难道十个人,都熬过最恐惧的饥饿,居然没有一个男人吗?”许平秋问,声音低沉,直刺众人。
“我去。”
有人站出来了,让人大跌眼镜了,是汪慎修,他一直被许平秋盯得很不自然了,而且心里那种难言痛楚的愧疚让他有一种想用痛苦麻醉的感觉,或者说也就这样了,破罐摔那儿也是破摔不是,还不如声响大点。
他站出来,上前,潇洒地签上龙飞凤舞的名字,笔一扔,昂首直立,似乎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男人,不是站夜总会门点头哈腰的大茶壶。
“好,有一个就足够了,没有让我失望,欢迎你,汪jing官。”许平秋道,笑着以平等的姿势和汪慎修握手了,这一刺激,张猛和熊剑飞吼着还有我们,两人不容分说地同时出来了,签着名,牲口哥对于被抢了头筹很恼火,生气地瞪了熊剑飞一眼,似乎在说,这风头向来是哥的,被汉jiān给抢了,你说郁闷不?
“韶军,你确定想放弃?”许平秋问一脸正sè的董韶军,他笑了笑,不像很恐惧,不过还是疑问道:“许处长,我只是有点不理解,训练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和那些人渣关在一起?”
“问得好,不去近距离的接触那些人渣,不去了解和理解他们,你们将来怎么和他们打交道?上次见你,你在读《动机剖析》对吗?那本书的作者韦尔伯是西方研究犯罪的专家,他走过数十所联邦监狱,每进入一个监狱都要签一份放弃权利的声明,也就是说,如果他被要访谈的罪犯挟持,狱方将会按律处理,而不会把他视作人质……这样的人,你会把他理解成疯子吗?”许平秋问,自然不是疯子,否则就不会有天下这么多jing察在学习一个疯子的著作了。
对着笑吟吟的许处,董韶军像得到一个完美的解释一样,跨出了一步,轻声道:“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骆家龙也站出来了,理想离他如此之近,没有理由不抓住。
到这个时候,鼠标、余罪之流终于也坚持不住了,李二冬迈了一步,又退回去了,看骆家龙都出去了,这会不等他们了,腾声出去了,生怕误了时辰,出去才发现,鼠标、豆包几乎和他是并列出来的,他们三个人身后孙羿跟着,鼠标签字时得啵着,唯一遗憾的就是那地方肯定都是穷鬼,没钱可赚。孙羿也遗憾,肯定没卡丁车玩了。
眨眼间,像是戏剧xing的变化一般,分裂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志愿者,一个是退缩者,九对一,九个兄弟,对着一个人,余罪。不少人回头看时,都眼巴巴等着他上来呢,余罪不时地皱皱眉头,面露难sè,发展的太快,时间又过短,在取舍之间,实在让他踌蹰。
“出列的注意,仔细听好下面的安排,你们将会从这里开始,被戴上铐子送走,路上会有人安排该怎么做,新的身份已经制作完成,给你们每个人三分钟,记熟资料上嫌疑人的姓名、年龄、籍贯,提醒一点啊,把自己当成谁都成,千万别把自己当成jing察,否则进了看守所,你们知道结果是什么。”许平秋道,招着手,林宇婧把一摞资料分发给了众人,那上面是jing用格式的户籍资料,除了照片,全部被嫁接过了。
比如鼠标一看他的资料,名字变成了康大勇,居然有前科,惊得他嚷了句:“啊,怎么把我的照片贴成诈骗犯的名字了。”
众人一哄笑,都乐了,危险很远尚不足虑,可对比一下乐子不少,张猛是伤害罪,熊剑飞是聚众滋事,孙羿是非法窝藏枪支,鼠标是诈骗,豆包是盗窃,几人看李二冬时,李二冬死活捂着不让看,可不料越不让看越勾引兴趣,被众人硬夺了,一看都笑喷了:涉嫌强jiān、猥亵妇女罪。
这罪行和这货的贼眉鼠眼说不出的契合,其他人忘了自己的罪行了,笑得肚子直抽搐,李二冬可怜巴巴求着许平秋道着:“许处,能给换个罪行吗?这太呵碜人了。我还没饥渴到这种程度。”
“下次一定换,不过这次时间来不及了,先凑合着啊。”许平秋笑着道。这都能凑合,听得林宇婧和高远差点憋不住严肃的表情了。
再看许平秋时,许处长却是踱步到了最后留下的那个人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余罪被这么多人看得很不自然,低头乱瞅,像是瞅个地缝钻进去,许平秋道:“需要给你现在订一张机票吗?”
要送神走了,看表情没有一点可惜,余罪难为地看了眼,落在最后了,那是不好意思走,也不好意思站出去,难以回答时,许平秋像故意嘲讽一般,对着众人说道:“你明明很平常,为什么老是标新立异呢?这样会得你卓而不群!?”
对着众人,可目标却是余罪,一干学员闻之,哧哧笑了,有人向余罪做着鬼脸,有人向他投着斜眼,站着的余罪成了全场的焦点,反倒全身不自在了,这时候,如果刺激得过一点,也许他会拂袖而去;可刺激的力度不够,他又会踌蹰不前,这是最伤许平秋脑筋的,他在斟酌着恰到好处的方式和力度,可脸上又是一种根本不以为然的随意。
想了想,他还是采取了置之不理的方式,随意的看了眼,像无关的风景一样,扭过了头,又回到了那群学员中间,这时候,鼠标和豆包在交流着,两人一摆头,说定了,直上前来,一左一右,挟着余罪,鼠标说:“走吧,没有你我们该多寂寞,是不是啊兄弟们。”
众人一笑,豆包也道着:“兄弟都堕落了,都有罪行了,凭什么你旁观呀?”
众人又是一笑,看样余罪就出局也没路了,其实豆包和鼠标拉着他并没有怎么费劲,那说明他还是倾向于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到了前台,余罪稍一踌蹰,许平秋在一旁笑着道:“余罪同学,这个难度是很大的啊,和上次不同的是,只要进去,中途想退出来可能xing不大,上次你都是靠别人接济过来了,这次行吗?可没人接济你呀。”
“切……”余罪一扬头,鼻子嗤了声,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招聘书一扔。
许平秋脸上蕴着淡淡的笑,一切到此,圆满了。
从林宇婧手里接到了为他准备的新身份。豆包凑上来一看名字,噗哧笑了,名字叫“余小二”。鼠标笑着一瞅他的罪行,牢sāo上来了:“呀呀呀,给我们扣这么重的罪,凭什么他是抢夺,这么轻?”
“去去……”余罪轰着这两货,他扫了眼个人资料以及犯罪经过,很简单,闭着眼强行记着,等睁开眼时,各人捋着全新的身份都差不多了,李二冬呲了俩门牙却是异样地看着他,余罪一惊时,这货却是很好奇地道:“这名字起的不好听,叫小三多好,嘿嘿。”
“余不三才好,不三不四。”骆家龙接茬道。李二冬想和骆家龙亲近时,却被他赶过一边了,直斥着不和你猥亵罪,别和人套近乎啊。
此时的窃窃私语,新身份、新任务、新环境,要是一个人受难的肯定恐惧,但这么多狐朋狗友,兴趣就压过恐惧了,许平秋此时看了看时间,再喊集合时,那些人一骨碌起来,又站成了一列,资料是不能留的,被林宇婧又收回去了,许平秋这时候不和霭了,吼了一句:“张山,出列。”
人群里啊了声,张猛慢了半拍出来了,被许平秋训斥了两句,接着问身份资料内容,回答的磕巴了不少,又被训了句。接着又挑着李二冬问,这货倒没犯错,那事挺好记。跟着又听许平秋喊了句:“余小二,出列。”
余罪下意识地踏出了队列,许平秋面无表情地问着:“姓名?”
“余小二。”
“年龄?”
“22。”
“几进宫了?”
“二进宫。”
“犯什么事了?”
“抢了两个钱包。”
“以前犯什么的事?”
“抢电单车,劳教两年。”
这问着的时候,后面有人吃吃笑了,数余罪的好记,余小二、年龄22、二进宫、抢了2个钱包、前科是两年劳教,简直像悲催故事里弱智主角一样,所有的行为全给标注了一个“2”字。
准备的时间并不多,外面的不知来路的jing察根本没有等候太久,挨组进去提人了,于是一个单人,或者两个一组,戴着铐子被面无表情的jing察带上jing车,鸣着jing笛呼啸而去,七辆车,载走了十个人,训练大厅顿时显得空荡荡的,许平秋在收集着十份招聘书,回头招呼着林宇婧,把那几份杜撰的资料销毁,而他像是颇有感触一般看着十份聘任书,没错,基层的刑侦将来增加很多位另类了,他悄悄地把余罪的聘书收了起来,把其余的交到高远手里,嘱附着回山省的事宜。
好像不对,这事里有蹊跷,高远出门的如是想着,果不其然,许平秋刚走,杜立才带着其他两名队员就来了,任务是把学员存放私人物品车的中巴开走,而且五个人是不同的去处………
第54章 未料诡变
严德标和豆晓波是被一起铐走的,车里有一名jing察,兼看守和司机,三十郎当,边开车边听着音乐,一边还哼哼着,哼得是听不太明白的白话,那语音太拗口,像舌头卷着发音一般,就鼠标和豆包超强的记忆,也仅听得懂几个音节。
豆晓波脸上表情变着,在说话了:“唱的是黄梅戏,靠。还天仙配。”
听明白了,不过很意外,好歹是押解人犯嘛,怎么搞得像出来游玩,鼠标脸sè动动,在“说话”道:“是不是没那么凶险,逗咱们玩呢?”
“谁可知道呢?不过一大处长,不至于闲得和咱们一样蛋疼吧?”豆晓波不相信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鼠标的表情语言在道着:“把哥们扔羊城混了四十天,不也是他?”
“你都好意思说,你吃喝piáo赌全占完了,连良家细妹也不放过,我呢?啥都没干。白来了。”豆晓波好不郁闷地道,早知道不管好坏都是这个结果,他估计会活得更潇洒点。
嘎声车停,两个人收敛起了表情,都不吭声了,前面的jing察回头递着钥匙,不容分说地道:“开铐子。”
哟,到目地了,豆晓波开着铐子,严德标看看前方,不对呀,就个没标识的路边,来来往往行人多少呢,这那是看守所?
铐子一开,那jing察又是不容分说地道着:“下车,领东西。”
一指方向,哟嗬,豆包和鼠标俱是愣了,那不是来时坐过的中巴车吗?各人的行李都在上头呢,车门开时,两人下了车,意外的又见到高远,指挥着两人找着他们各自的旅行包,背上,下车鼠标想问,高远向来不待见这货,给了一个字:“滚!”
鼠标翻了几个白眼,不过老老实实回车上了,坐在后座,车又是继续前行,而且连铐子都不上了,驶到了某地再停车时,两人又翻白眼了,居然是机场,那jing察顺手撕了张纸条写着,递回来道:“cz223航班,从新郑转机,回五原,有人接你们。我就送到这儿为止了。”
不是监狱嘛,怎么成机场了,要回家了?
两人狐疑地互视一眼,严德标套着近乎问:“大哥,这究竟怎么回事?怎么送我们上飞机。”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任务我都莫名其妙。”那jing察异样了,看那样子,比鼠标还疑惑。豆晓波要说话,不料被鼠标拉住了,鼠标笑吟吟地问:“那大哥您是那部分的……就是您是那个单位的?”
“省厅装备后勤处的啊……你们呢?怎么接人还戴着铐子出来?”那jing察异样地问,似乎怀疑两人来路有问题。
“我们也不知道,也是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回见啊。”鼠标拉着豆晓波快速下了车,那jing察哥还在嚷着:你们是那部分的呀?
没回音,早奔进入口了,豆晓波问着:“喂喂,标哥,你跑什么?”
“哎哟,坐飞机总比坐监狱强吧,你还等着回去呀,快走。”鼠标如逢大赦,气喘着奔着,奔到了中段猛地一停,豆晓波不解时,鼠标心思上来了,问着豆包道着:“豆包,你说我该不该回去见见细妹子。”
“哥哎,赶飞机呢,那边要接不着你,不得认为你叛逃了,这节骨眼上,还指不定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都有心思想女人。”豆晓波道,一看鼠标还在踌蹰,义正言辞地强调着:“标哥,人得活得有点理想,不要老钻女人裤裆呐。”
这一说严德标也凛然了,一步一趋地走向安检口,为了理想和事业,只能强忍着心痛让女人靠边。
他们两人是最早上飞机的,来的时候是踌蹰满志,走的时候是悄无声息,只不过多了份很深的挂怀,对了,还有一分无法解释的疑惑。
李二冬和孙羿铐在一起被带走的,他们得到了同样的待遇,领行李,领机票,不过是在不同的城市转机。董韶军例外了,他一个人被带走,不过待遇相同,领到了行李和一张高铁车票,送行的是李方远,他不认识,不过对方也给了他个报到地方,很意外,是邻省的一个痕迹研究所,在jing中也鼎鼎有名。
张猛和熊剑飞两个人来的,领到了行李,又被jing察载着到郊区转了一圈,过了车了两个小时才到了机场,直接送上了飞机。
骆家龙和汪慎修分别被单独的jing车载着,也是一头雾水地经历了这事,所不同的是,送走他们的是林宇婧,给了报到的地点,在西山省老家,两个人不是同一个地方,走时候汪慎修好不奇怪地问送行的林宇婧道:“jing姐,不进看守所吗?怎么上飞机回家?”
“就个考验而已,这你都当真呀。”林宇婧笑道,转身要走,汪慎修追着jing姐问着:“那我们的兄弟们呢?”
“保密条例忘了是不是?你要真想知道也可以,不过知道以后,你就真得住两年看守所了?你确定想知道?”林宇婧问,半真半假。
“算了,我还是坐飞机回吧。”汪慎修第一时间作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此时早忘了,义无返顾地带头出列的是他。
汪慎修走了好远,直到消失在机场人头攒动的旅客中,林宇婧才狐疑地回身出机场,其实她心里也在犯嘀咕,先接收这些人,再给一个特殊任务,回头却又把人全送上飞机,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和学员没什么区别,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在黄华路中段负责中巴的高远倒是有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在接到收队命令的时候,车上只剩下了一个没领走的包袱,他知道是谁,没有上车领东西的那位。虽然他不知道那人究竟姓甚名谁,什么来路,不过他知道代号是:
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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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声门开,杜立才打开了后车门,里面坐着一位戴着手铐的旅客,他有印像,好像是8号,又不敢确定,实物和dv捕捉到了影视有点差别。不过得到的命令让他很意外,居然让他把这个抢包的小混球送进派出所。
嘭嘭车门再响,后面跟着一辆花冠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长相平常,女的却是分外妖冶,这是事主,据说嫌疑人抢了这位美女的钱包,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景泰派出所,连报案带报赃都有了,杜立才带着人进了派出所,一指余罪道:“那,就他……我们到羊城开会,顺路揪了个。”
“小刘,先关起来。”拿着询问簿的民jing嚷了句,奔出来一名协jing,揪着余罪到了滞留间,到门卸了铐子,直接把余罪一脚踹进去,当啷声关上门了,余罪回身气冲冲扶着铁栅要骂人,可不料猛地省得自己是什么身份,马上又退回去了。
这地方甭讲理,讲理就和张猛的下场一样了,挨揍。
案情很简单,某女在商厦购物出来,到停车场刚开车门就被袭了,有人抢走了她的钱包,可不料被她男友追上了,恰逢一位泊车在此处的jing务人员,于是把这个抢钱包的小贼给逮了个正着,一起扭送到派出所了,询问间,那女人好不倾慕地看着杜立才,千恩万谢这么jing察哥,甚至让杜立才怀疑,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般。
留证,拍照,发还失物,民jing对普通市民,特别是貌似身份和地位不菲的来人还是蛮客气的,草草记完,恭送着两位失主以及这位同行,还多方安慰羊城的治安就这样,流动人口太多,实在抓不过来,每天抢金链、抢钱包以及砸车窗偷东西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谆谆善言告诉两位失主,一定要加强防范意识,特别是钱包不能拿手上,金链子别挂衣服外面,那样招贼呢。
送走了失主,回到所里时,表情就变了,嚷着协jing把那位小贼带出来,刚刚出格子,有位民jing刚进门,似乎喝多了,嫌余罪挡住他去厕所的路了,虎着脸问:“犯什么事的?”
“指导员,抢钱包的。”协jing道。
明显一股酒气,余罪厌恶地侧了侧头,不料那位即便喝多了也是嫉恶如仇,揪着余罪,咚咚踢了两脚,边踢边骂着:“妈了个x的,装什么老实?什么不能干,抢东西……”
踹了两脚,这jing哥去厕所了,哗哗开着水,余罪站直喽,可不料那协jing又是咚地一脚,在后面喊着:“快点。”
哦哟,我i他母亲地,这人就不能有理想,一想就倒过来了,余罪苦不堪言地心里暗道着,曾经的理想就是当个小片jing出来咋唬咋唬别人,混个小钱小酒拉倒,可不料成了片jing收拾的对象。
被带到了预审间,刚刚审完一个贼,那样子像李二冬,好像是没承认,民jing在扇着巴掌,虎着脸骂着:“好好想想,还偷过什么?十五中的电单车丢了可不是一辆,知道一辆车值多少钱吗?你小子死定了。”
押余罪的协jing自动成为接人犯的,把那人铐子拎着,老规矩,背后猛踹那贼一脚嚷着:“快点。”
“进来。”
民jing喊着余罪,进门余罪愣了下,审讯的地方太简陋了,连传说中的隔板审讯椅子都没有……不是没有,而是根本就没有过,就一张椅子民jing坐下,他把夹本一扬,大刀金一坐,一指身旁的地上,虎吼一声,威风四起,雷霆一句道:“蹲下。”
为了免遭扇巴掌的肆虐,余罪老老实实蹲下了,刚蹲下,可不料大脚丫一起,一脚把他踹了个后背朝天,那jing哥瞪着眼给了踹人的理由:“近点,蹲这儿。”
完了,这是随时以大脚丫的威胁,让你老实交待呢。
于是余罪小心翼翼蹲近了点,那jing察哥皱着眉头开审了。
姓名当然要说余小二,年龄无所谓,面相也做不了假。籍贯嘛,余罪肯定不敢说自己家里,按照资料背下来的说完,又重复了一遍作案过程,时间、地点、抢夺方式、一一吻合,这个“抢夺案”看来人证物证俱在,齐活了。
看到民jing撂笔,余罪以为过去了,可不料那民jing一拉椅子,哧拉一响,瞪着眼,突来一句道:“还抢着几次,老实交待。”
“就抢了这一次。”余罪委曲地道。嘭,毫无征兆地一脚,伴着那民jing的判断:“一点都不老实。”
余罪终于为自己的这次实话付出代价了,四脚朝天。
“你这号人我见多了,谁进来也说是第一次……都是第一次被抓住,有这么巧的事吗?”民jing骂骂咧咧,吼着余罪起来,以自己睿智的判断审着余罪,逼供正式上演。
稍吞吐一下,一脚;说自己是第一次,又来一脚。
敢说没有同伙,咚,又是一脚。
实在问不出来,民jing换询问方式了,还有几起某街某路在某i发生过抢包案,是不是你干的。敢说不是,咚,踹你几脚。
既然不是你干的,那你知道线索不?检举别人减轻你的罪行,像你这号的,还认识几个?
什么?居然不知道不检举,对着人民jing察居然敢一问三不知,咚咚咚,连踹n脚,直接把余罪从桌边踹到了墙角。
沉闷的声音响了很久,夹杂着嫌疑人余小二夸张地尖叫,比夜半见鬼、电锯惊魂还要刺耳。又过了一会儿,民jing气踹吁吁从审讯间先出去了,实在打累了,也被这位满地打滚乱喊得心虚,对着门外嚷着:“小刘,出来把这个带走。”
协jing屁颠屁颠奔过来了,那民jing兀自气咻咻地道:“真他妈没劲,又是个毛贼,屁都不知道,晚上送看守所。”
缩在墙角还没起来的余罪一下子明白了,这不是私仇也不是许平秋蓄意穿小鞋,而是派出所片jing的标准办案程序,都是这么收拾毛贼的。
他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曾经的理想也是当个这个耀武扬威的片jing的,谁可知道像个流氓,只会调戏钟情于它的人,憧憬的成为片jing的理想没有实现,却成了片jing脚下的小贼………
第55章 入狱之夜
从景泰派出所到白云看守所路程不短,几乎要横穿半个城区,向来对方向十分敏感的余罪坐在jing车后厢的笼子里,突然听到了飞机的声音,透过朦朦的夜sè看着喧闹的城市,他突然想起,这条路曾经来过,离机场的方向不远,连着西郊,初来乍到的时候,他几乎分不清这里的城市的乡村,因为到哪里都会有连幢的楼宇以及宽阔的马路。
可这一切都不会再属于被剥夺“ziyou”的他了,从宽路拐下一条废渣路,连绵的菜地、水塘、偶而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带上了郊区的特征,密闭车厢里只有前窗透进来的风还带着ziyou的气息,他长嗅了一口气,觉得浑身疼痛加剧,忍不住冷生生地一个战栗。
高墙、铁窗、格子房,那个未知的世界会有多少狰狞的恶汉?会有多少让人毛骨怵然的罪恶?更会有多少不可知的危险在等着他。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活这么大,虽然品行不端、手脚不净,可顶多进过中学的教导处、jing校风纪队,最多也就是写检查加政治教育。隐藏最深的一次罪行顶多也就是打架被汾西城关派出所关了一个下午,老爸交罚款把他领出来的。
即便是这胆肥了,也是抢了几个扒手而已,那个结伙的敲车窗毛贼抢得连他也后怕。可是这一次,要接触到真正的罪犯和暴力机关了,作为其中的一位准成员,他识得厉害,那个牢笼里关的没有什么道德底线,甚至没有人xing的罪犯,像他这样的“毛贼”的身份进去,他不知道得经历多少拳脚,是不是还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对,拳脚,那是这个社会底层特别是这个犯罪阶层最直观的说话方式。
“没那么恐怖,老子是jing察……老子是jing察……”
他在默念着,告诫着自己,而且这一次是进去了十个兄弟,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个两个,到时候还有个照应,混上两个月,挨上几顿揍,省上几万块钱,也算是个有资历有经历的jing察了。
不对,他突然间发现了最后的一道护身符也被剥夺了。到那里面,你说你是什么也成,就是不能说你他妈是jing察。那样的话,估计在里面就得生活不能自理。
这个突然的发现让他怔了怔,回想到初到羊城身上被剥得一文不剩,这纯粹是故意的,忍不住让他心里暗骂着:
“这个老王八蛋,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负得起责吗?”
如是想着,在犹豫、恐惧、狐疑间徘徊着,一时间悔意顿生,真不该头脑发热跟着大家一起签卖身约,都怪鼠标和豆包这俩草包,当时要不拉我,我就抹着脸回家,受这罪干嘛。
在想起那干同学时,他的心里稍慰,反正一起吃苦受罪没拉下谁,比起来,他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比别人差多少,再不济,进去就磕头作揖,逢人就认人家当大爷,总不至于运气好到能碰到藏猫猫丢了小命吧?
零乱的思绪,纷乱的景像,在眼里、在脑海里一晃而过,他想起了学校、想起了老家、甚至想起了在羊城手里有钱的潇洒i子,一切就像作梦一样,他有点后悔,为什么不让梦停留在一个惬意的时刻,非逞上一分钟能,受上几个月罪?
“大爷的,老子出去就调工作,调回汾西,不,回家。再他妈不和这帮狗i的jing察打交道了。”
余罪此时,又暗暗地下了个决心,眼前似乎能回忆起许平秋那张黑脸,现在这张脸,只能让他有咬牙切齿,想当鼻梁给一拳的冲动。
嘎然一声,车毫无征兆地停下了,余罪从癔想着惊省了,眼睛一瞟吓了一跳,就停在路边,两边都是菜地,没有灯光的路边,他心里一激灵,看开车的民jing,那民jing却是慢条斯理地下去了,开了后厢门,看了窝在厢里的“余小二”一眼,一言未发,自顾自地点上了一支烟。
不远处嘭声车门响时,民jing踱步上去了,黑暗中和那人交谈着什么,似乎达成了协议,他等在原地,生怕嫌疑人跑似的,另一位从yin影的夜sè中慢慢踱到了车厢前,看着惨兮兮窝在车厢里的余罪,半晌才问:“饿了吗?”
余罪一惊,抬眼细辨着,突然辨出来了,是那个“诬告”他抢夺的男事主,他想说什么,不过生理的需求却压过了jing神上的愤怒,迸了两个字:“饿了。”
“吃吧。”那人递着个面包,余罪动时,他才发现余罪的双手被铐在车厢顶的钢筋上,他直伸着手,把面包递到了余罪的嘴边,看着余罪狼吞虎咽,几口吃干净了面包,又拧了一瓶矿泉水,余罪咬着瓶口,一仰头,骨碌碌一口气直灌进胃口,大声地喘了口气时,突然时觉得好不悲怆,连这样的待遇都让他觉得此时是多么的幸福。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对方问。
“最好别告诉我,否则我出去拍死你狗i的。”余罪道。
“呵呵,看来你认出我来了。”对方笑了,轻声道:“接下来要进看守所了,你是以纯嫌疑人的身份进去的,不要太由着xing子来,该低头的时候就低着头,有两种人不能惹,一是穿jing服的管教,二是穿监服的牢头。”
“能反悔吗?老子不干了,派出所就揍得这么厉害,进去看守所还了得?你告诉许平秋,我对司法机关已经彻底失望了,我他妈不穿这身jing服总成了吧?”余罪道,咬牙切齿,忿意十足。
那人半晌无语,斟酌了片刻才道着:“你应该知道不可能了,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你想知道吗?”
“什么?”余罪惊了下。
“年前有人去汾西,带走了你从出生开始的户口、学籍以及其他档案资料,包括你在jing校的学籍……简单地点说,你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谁查也没有余罪这个人,户籍里有的只是一个余小二,二进宫的小流氓。”那人平静的口吻说着,听得余罪心里的恐惧感更强了,他打了个寒战,不无紧张地问着:“那老子要死到里面,岂不是白死了……不对,你诈我?我们同学十个,能都在jing校的学籍里消失,骗鬼吧你。”
“呵呵,没错,十个消失有难度,可一个没难度。”那人笑了笑,像取笑一样补充着:“忘了告诉你,其他九个人已经乘机回省了,分开实习,真正进监狱的只有您一人,知道您进来的,不超过三位。当然,如果真出了事,你或者你的家里,会得到一份优厚的抚恤的。”
余罪脖子一梗,连气带吓,几yu失声了,步步小心、处处小胆还是被人计算了,他瞬间思索到对方说得不假,分开乘车走的,貌似公平,却是为了掩护只有他被送进去的事实,而进派出所,只不过是为了把“入狱”这事演得更像一点而已。
“大哥,您好歹也是jing察,不能这么卑鄙吧?”余罪气得没有一点脾气了。
“兄弟,你是自愿签的聘书,那就是特勤,不管安排你去查户口还是当卧底,得组织说了算。”对方小声道,像在劝余罪认命。
余罪傻眼了,本来就想着从众当个滥竽充数的,谁可想到还是成了脱颖而出的,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闪光点,能让组织交给这么一份重担。
应该是吓住了,或者被所受到的欺骗气糊涂了,半晌余罪省悟不过来,那人正要说话时,余罪却省过来了,小声凑着脑袋道:“大哥,问你个事……”
那人往近凑了凑,他觉得很意外,最起码这位兄弟这么快想开了就很意外,却不料他刚一凑,余罪手握着车厢顶的钢筋,人一悬空,腾地一家伙,两脚飞踹,一上一下,上踹鼻梁下踹蛋,那人吃痛呼通了向后栽倒,倒了好远,就听余罪恶狠狠地呸了声骂着:“有种你们弄死我,死不了出来老子拍死你。”
“老实点……”押解的民jing奔上来了,手里持着电棍,劈避叭叭响着,一杵伸到金属框上,余罪浑身一得瑟,一咬牙,软软地坐下了,嘭声,门被关上了。
下面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不一会儿民jing骂骂咧咧上车,看着嫌疑人不顺眼,又杵了两电棍子,这才驾车起步,离看守所不远了,这辆jing车鸣起了jing笛,加快了速度,远远地,高大、yin森的铁门缓缓打开了。车进去了,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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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踢的神秘人物一手擦着鼻血,一手捂着裆部,好半天才从地上起来,那雷霆一击来得太突然,饶是他久经历的身手猝然间也没有躲过,吃了个大亏。
不过他似乎一点怨言也没有,缓过来后,慢慢地走向藏在黑暗中的车边,打开了后厢,就着矿泉水洗了把脸,擦干净再坐到驾驶室里,副驾上的人低沉地问了句:“民jing没发现破绽吧?”
“没有,我给他塞了五百块钱卖了十分钟见面时间,他们不会管你和嫌疑人有恩还是有怨。”那人道,通过潜规则传递消息,也是一种无奈喽。
问话的是许平秋,听不出感情波动,又问了句:“他的情绪怎么样?”
“用脚对我说话,还有问情绪吗?”那人道,苦笑着。
许平秋意外地笑了声,很轻,这就让司机不解了,他疑惑地道着:“老队长,既然在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送进去,又何必告诉他实情呢?搁谁谁也受不了这样。”
“他需要点勇气。”许平秋道,很淡然。
“勇气?”司机问,没明白。
“如果有一天我出卖了你,把你送上绝路,你会怎么样?直接说。”许平秋问。
“我会在你背后打黑枪。”司机笑道。
“对,愤怒和仇恨,会给他前所未有的勇气。他需要这个。”许平秋道。
司机一下子怔了,而且被吓住了,这位怒火中烧的,现在怕是被许平秋也不认了,这送进看守所还了得?他一惊一侧头,许平秋像是窥到了他的担忧似地道着:“没那么严重,看守所各羁押监仓今天刚刚完成打乱重组,管教干部也来了个换岗,这种情况是小团体最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站稳脚根的时候。以他睚眦必报的xing子,只要能横下心来,就能站住脚。”
“那要站不稳呢?”司机依旧担心地道,这种情况就放他去也有难度,再怎么说新人进去,要面对的是一监仓的老犯,处在绝对劣势。
“站不稳……”许平秋欠了欠身子,很颓废地道着:“那这个人渣速成班他就白住了。不过我觉得他行,他身上没有一点jing察的影子,纪律xing,没有;忠诚度,没有;荣誉感,没有;根本就不用刻意改变,直接就是一毛贼,要说他是jing察,得笑掉别人大牙………第一次发现这人我都奇怪了,jing校里居然藏了这么个奇葩。看来备受诟病的学校扩招,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司机被许平秋的评价逗笑了,事已至此,多说已经无用,只能等着里面的消息了。他点火起步,随口问了句:“需要我做什么?”
“除了接应,把那几个敲车窗盗窃的挖出来,关键时候能用上。对了,我明天回省厅,随后给你下到专案组的命令,再回到这里之前,你不要和任何人联系,走私上的几条线你办法和他们搭上联系………时间嘛,现在暂时无法确定,这要看里面那位的表现了。省厅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切入失败,要进行一次大的‘扫毒”行动,不过那样治标不治本,恐怕刹不住增长势头。”
许平秋细细安排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冒险,心是那么的悬,却是因为看到余罪表现的缘故,那种被欺瞒的愤怒肯定会给他勇气,不过他担心,同样也会给他蔑视一切,包括蔑视所有规则甚至背离jing察这个团队的勇气。
毕竟只是个象征xing的聘任,那家伙,连一天jing服都没有穿过,难道能指望他有当jing察的自觉?
想到这个时,他觉得很头痛,如果证明是条虫好办,无非是像其他人一样接纳进jing察团队,扔给一个职位;可要结果证明是条龙,他却有点惶恐,生怕自己无法掌握足牵制他的东西。
是龙,还是虫?
黑暗中等待的许平秋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厉害,比自己进了监狱还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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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进去才知道三道大门,十米高的岗楼荷枪实弹站着武jing,探照灯一直追着jing车和被送进来的嫌疑人,第二道jing戒进去才是监仓区,余罪没有注意到这里肃穆和yin森的环境是何等的恐怖,只是有一股怒意难平。
“脱衣服。”监仓甬道,管教在吼着。
余罪瞪了两眼,不过开始脱了,衣服、内衣、鞋子,袜子,什么也不能留下,管教拿着一根手指粗的棍,嫌脏似地拔拉着他的衣服,那里面没什么东西,细细检查里,叫了位穿着监服ziyou犯,皮鞋扔了,那里有钢板;腰带抽了,那是危险物品,甚至衬衫上的扣子、裤子商标上的金属牌全部被摘。再然后光着身子的余罪被人顶在墙上,连身上部位也被查了一遍。
这是个禁区,除了身上长的器官,其他的你甭指望带进去。
拍照、留指模、剪发……费了很漫长的时候,余罪抱着那堆被查过了衣服,根本没有穿上的时间,被管教带着又进一道铁门,到了一个监仓前,管教吼着嫌疑人先蹲着,当啷一声,半尺厚的铁门开了,面无表情的管教一指里面:“进去。”
门在背后锁上了,余罪像穿越到异世界的人,抱着一堆脏衣服,光溜溜地进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第一卷完》
请看第二卷《明谋与暗战》
第01章 节深牢大狱第017遍地
呼通……呼通……
沉闷的声音响彻在薄朦冥冥的清晨,睡在水泥地上的余罪猝然惊醒时,猛然间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个恐惧的环境里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几个小时。
一天经历那么多事,不管理对于生理还是心理,再强悍的人也承受不住。
时间肯定不长,他回忆着,进监仓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睡下了,有一位光头恶汉指着格子窗外,让他把脏衣服从里外往外扔,他扔了,然后又被踹着,到马池边上睡觉。不是非到这儿睡觉,而是这个二十余平米的地方横七竖八,床上、地上已经人满为患,只有马池边上尚余一人宽窄的地方可供栖身。
犯罪之都,罪犯人满为患。
困了,也累了,就那样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此时惊醒时,他不敢稍动,又一次悄悄挪身打量这个陌生地环境,平米不大,可空间足够大,离头顶五米高,白惨惨的炽灯亮着,三面半是铅灰的水泥墙,后墙一半是拇指粗的钢筋,上面是方便监视的甬道,隐约能想起似乎有持枪的武jing经过,最高处的墙角,有一条高频的摄像头附瞰着监仓。
他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环境那怕就把世界上最凶的悍匪关进来,他也未必有脱逃的可能,曾经看得得兴奋得越狱、监狱风云之类的故事,都是扯淡,最起码以他的常识判断,那半尺厚的铁门,接近一尺厚的混凝墙,就爆破都得好手,别说身上连起码的金属物品都被搜走的犯人了。
对了,我究竟是谁,“犯人”这个通俗的字眼,让人本能的抗拒。可现实又生生地摆在面前,他无法拒绝地已经成了其中的一员了。而且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而是一次有预谋的安排,肯定是想让他进来接触到某个用正常方式无法拿下的嫌疑人。
难道是狱侦耳目,可那种事,一般由犯人自身完成就可以了。
“妈的,老子偏偏不让你们如愿。”
余罪恶狠狠的想着,那股怒气再起,就即便主宰不了局势,可他能主宰了自己,最好的报复方式莫过于让算计他的人什么也得不到,让他空欢喜一场,他在想自己该怎么做,可脑子里除了恨意什么也装不下。
呼通……呼通………
不知道什么沉闷声音一直在有节奏地响着,声音更近了,变得更沉闷了,未知的事物总是会带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恨意消退,不得不考虑生存下去的时候,有一种恐惧像毒虫慢慢地爬上了心头,此时余罪感觉到了仓里的变化,有翻身的、有打哈欠的、有挪着身体的,整个监仓分着明显的层次,大通铺上并排躺着十余人,铺着毯子盖着薄被,甬道也有数人,铺着瓦愣纸板,盖着自己的衣服,而像他席地而睡,毫无例外在这里是属于赤贫的一个。
阶级在这里看更明显了,他现在比赤贫还是赤一下。
“啊……起床。”
门口,被子里钻出来一位全身炭黑的大汉,东.北口音,起身了,裸身光着大脚丫在床沿走着,顺势踹了几位还睡着的,骂咧咧了几句,到了马池边上,旁若无人地把余罪踹过一边,哗拉拉开始放水了。那全身虬结的肌肉,以及后背上的疤痕,让余罪能联想起斯巴达三百勇士的形象,浑身肌**子,粗和壮是两个最准确的形容词,包括放水那玩意,余罪无意瞥到时,他都觉得足以让欧美猛男羞煞。
“这是哪类悍匪?”
余罪默默地回头时,看到这人的铺位在门口第二位,应该在监仓里地位不低,可以他的眼光瞧,又觉得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个什么人物,太嚣张,任何人都会对他下意识地防备。
那人放完水,回铺位的过程中又踹了几个人,醒来的人更多了,余罪瞥到了睡在第三位的,却是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眼眶高、鼻梁勾,一口白森森的牙,身上却很白,个子很匀称,标准的西域相貌,他到马池边放水时瞥了余罪一眼,嘟囊了一句“阿朗斯可”之类的话,不用翻译,和粤东人讲“丢你老母”、和西山人讲“去你妈的”是一个内容。
呼通……呼通……沉闷的声音慢慢地在走近,这个监仓随着天sè在渐渐苏醒,醒来的人陆续到墙角这个马池边上发泄隔夜的存货,高的奇高、矮的五短、胖的虚肥、瘦的嶙峋,偶而也就有那么一两个出奇的,大部分人和普通人无甚区别,余罪的担忧稍稍去了几分。
就是嘛,都是一机两蛋、四肢五官,没什么更媳的。
“昨晚新来的,蹲门口,一会儿出去洗干净啊。”
有人嚷了,余罪反应过来了,是当头的一位,睡在离门最近的地方,他起身时,余罪才发现这位异样了,传说中的牢头一点也不凶神恶煞,五官清秀、面白无须,更意外的是与众不同的留着一头长发,帅得不合时宜,让他在这个土狼群里显得格外耀眼。
他诧异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旁侧的一位撒完尿的嘭唧踹了他一脚,浓重的川味骂着:“老大说话,不会应声啊。”
余罪愣了,妈的,从昨天开始,就净挨打了,jing察打也罢了,这犯人也打,他瞪了一眼,是位个小人矮的瓜娃子,川音,年纪甚至比自己还小,充大似的一扬手又要打过来,可不料余罪猝然出手了,闪电似的出拳,直击瓜娃的鼻子。
嘭唧……哎哟……可怜的瓜娃毫无意外地向后仆倒,哄笑四起,他一骨碌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冲上来,可不料迎面又飞来一脚,直愣愣蹬在泄上,瓜娃痛吟一声,扑唧声重重地坐在过道里,半晌喘不过气来。
“哟,有点意思,好长时候没见到过门就还手的了。一会儿兄弟们陪你练啊。”
牢头发话了,不像本地口音,他笑着站在马池边上,边放水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余罪,余罪没理他。不过因为这几下出手似乎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似的,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瞅着他,不过大多数是不怀好意的眼光。
“妈的,闹事就闹大,不知道行不行。”
余罪在打着小算盘,闹大,闹大,闹到看守所所长那儿不知道行不行,闹得凶了,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不过他想,许平秋能安排进来,那就应该有渠道知道,如果胡闹一番呆不下去,似乎应该是一个转机。
一念至此他瞥眼这个仓里,不算他在内,十九个人,看体型基本就看个七七八八,粤省人干巴瘦,他们聚了一拔,在铺中段,说得是白话,在这个监仓应该属于小团体;黑个子、西域货再加上长头发的,聚了一拔,他们的被子有人叠,应该在监仓是上层,至于甬道来回忙碌收拾内务的,差不多就是和自己一样,来自天南海北的苦逼了。
呼通……声音终于响在头顶了,余罪觉得背后一凉,这才发现,那声音是开门的声音,在头顶,胳膊粗的钢管滑道,一开门才发现外面别有洞天,是个小小的活动空间,一个水池和几平方的空地,头顶依然是拇指粗的钢网,只有抬头可见的一片天空,此时cháo湿稍有点冷冽的空气灌过来,一夜的污浊气息顿扫一空。
不等有人吆喝,余罪出去了,然面狭小的钢混笼子,也不知关过了多少大jiān小恶、小贼大盗,四面斑驳的墙已经磨得光亮可鉴,昨夜扔出来的衣服就在窗底,他就着水龙头草草涮了把,胡乱套着裤子,jing赤着上身,身无长物,只能替换着了,总不能光着屁股吧?
衬衣搭起,套着短裤的余罪心里一动,把薄薄的秋衣捏在手里,指甲捋开了缝,慢慢地,不被人注意地撕开了,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他看到很多双不善的眼光在盯着他,他知道,作为新人进门,第一顿揍是难免的,就像传说中的下马威、杀威棒之类的,外面的社会都没有过公平,他可没指望在这里面还会有公正。
闹他妈的,最好闹得他妈的谁也收拾不住,老子就不信他敢看我去死!
他盘算着,恶狠狠地想着,浑身的血脉贲张着,头顶的武jing有十数米,正在巡逻,这帮孙子肯定要趁换岗的时候来动手。又往监仓里看了看,后仓通过甬道到铁门口,有十米不到的距离,如果擂响铁门的话,应该能惊动外面的管教,虽说藏猫猫、逗乐乐之类有可能导致小命不保,可以他的认知,那毕竟是特例,其实谁也怕死,不但怕自己死,更怕别人死,这个仓里真要有个横尸,怕是从嫌疑人到管教,谁也脱不了干系。
妈的,就死也拖上几个去死……他在恶狠狠地想着,想着许平秋那张和霭但却jiān诈的脸,想着派出所那些道貌岸然却卑鄙无耻的脸,想着此时全仓一张张狰狞的人渣脸,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圣洁的感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处在如此高尚的位置。
“小子,够横啊。”
有人背后说话了,余罪头回了一半,从仓里出来了四位,其中就包括那位被他踹趴下的,说话是位缺了一颗门牙的,两湖口音,眼睛里带着杀气,十有仈jiu是抢劫一类的人渣。
余罪慢慢地移动着,退到了墙角,这地方方便龟缩和防守,有墙可依,不会被摁倒痛扁,不过他这一个动作让别人看似恐惧了,那四位,慢慢围上去了。监仓里,哗拉拉出来了不少,都瞪着眼,那或大或小、或jiān或诈、或凶或恶的眼神,足够聚集杀气吓怂新人,以前都这么办的,吓趴下、吓跪下、吓尿裤子的多得去了,再悍的新人面对群恶,也是待宰的羔羊。
“哟,确实来了个横的……谁打服他,我奖五包面。康师傅的。”
有人隔着格子窗说话了,是长头发的牢头,那位帅哥,旁边一黑一白两位哼哈将呲着板牙笑着,像看斗鸡斗狗一般,开出了赏格,让余罪不解的是,五包康师傅的悬赏让围攻的人眼睛都亮了,不少的拳头握紧了,步子迈开了,把他死死地钉在墙角,听到了武jing岗哨换岗的哨声,一刹那间,全动了。
群殴正式拉开帏幕,正在一个密封环境监视着现场的jing察,被一群狰狞的面孔吓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第02章 人渣遍地
曾经在jing校,本届学员认识余罪的都知道他很贱,不光嘴贱,手也贱,身上的每个部分都贱,贱到在学校攻防以及和体能训练,已经无人能敌,因为他身上每一个部位都可能成为杀器。
缺门牙的汉子当头冲上来了,后面的拳头已经挥起来了,就这么大地方,别说是个人,就是只老虎也要被群犯摁死。
人已经冲上来的刹那间,牢头的眉头皱了皱,新人眼都不眨,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丝危险,出声喊了句:“小心。”
晚了,余罪手捏着鼻子,哧拉一声,对着众犯狂擤鼻涕,湿湿的鼻涕星子乱迸乱溅,当头一位哎哟一抹脸,余下几位,不迭地往后躲,这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动作,一下子冲来的士气瓦解了。那缺门牙的一抹脸,气得怒火中烧,化掌为拳高高落下时,却不料“啊?”一声,人直往上耸,两腿夹得紧紧的,低眼看时,那擤鼻涕的新人已经伸手捏住他的命根了。
说时迟,那时快,余罪手上一使劲,那人再惨叫一声,刚一弯腰,余罪却放手了,瞬间来了个勒脖子的动作,把这人护在身前,恰恰挡住了挥向自己的拳头,踢向自己的脚。
啊…哎哟…我cao…谁他妈打我……
一阵零乱的叫声,混战中挨得最重的反倒是被挟制的缺牙哥了,那人脖子勒得喘不过气了,下身又疼得厉害,脑袋又挨了几拳,憋得满脸青筋暴露,腿往后乱蹬,就是蹬不住挟制他的人,余罪胳膊上再加力,以他为支柱,左一指,右一脚,居然奇迹地和剩下的四五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没办法啊,那出指戳得是眼睛;出脚踹得是裆部,你一捂眼睛,马上变戳为拳,直捣鼻梁;你一捂裆部,腿不踢了,手又戳上来了,肾上腺急剧分秘的余罪越打越勇。霎时间那进攻的叫苦连连,嚷着要拼命,可就是拿人家躲在墙角的这位没办法。你不动,他不动,你一上去,马上就挨一下子,招招都是要害。
“蠢货。”
大黑个子分开人群出来了,一仓剩下的人直往后退,这个刚刚打乱合并的监仓十九名嫌疑人,就数这位武力值最高,进门就把大部分人恫吓住了,直接坐到了仓里二牢头的位置。可毕竟也是新仓,你吓得住人,可暂时还指挥不了人,除非有机会立威。
而这个时候,不外乎最合适了,牢头笑了笑,隔着格子窗嚷着:“黑子,速度快点,别坠了你们砍手党的威风。”
旁边的那位回疆人笑了,这个牢里领导班子也是刚刚建立,牢头因为外声在外而且外面送的东西实在殷实,要论拳头,当然还要数黑子的过硬了,那身肌**子就能吓怂大多数。
“真你妈吃屎长大的,收拾不了一个。”黑子拔拉开战圈外的四人,瞪了余罪一眼,手指着道:“放开。”
眼睛里煞气颇浓,放那儿都不善庆,不过余罪此时早打红眼了,他知道要是这个时候服软,那只能更惨。于是他把那人勒得更死了点,恶狠狠地嚷着:“妈的吓唬谁呢?老子吓大的。”
我靠,把黑大个气着了,一言不发,飞起一脚,直踹余罪的肉盾,那人惨嚎一声,勒着他的余罪也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避无可避,咚声重重地撞上了后墙,浑身像遭了一记雷劈,蒙乎乎地,喉头有点发甜,手一松,那被挟制的肉盾翻着白眼,软塌塌地倒下了,被旁边的拉麻包一般拽过一边。
肉盾丢了,余罪直接在一群嫌疑人的面前了。
那黑大个牛掰了,食指一抹鼻子,呼声一脚,扫过余罪的头顶,饶是他闪过去了,头顶也被掠得生疼,刚一低头,可不料那只脚像长了眼睛一样,一个回旋又踢回来了,嘭声扫在他的软肋上,余罪呃声直仆,几乎要把隔夜的饭吐出来。
一脚定乾坤,两脚换i月,脚影翻飞间,那黑大汉满眼不屑,轻描淡写,左一脚,右一脚,或踢、或扫、或踹、或挑,每每脚去,总是闷哼一声,余罪被踢得钉在墙上,马上又被下一脚踹到了下巴上,还没有回过神来,瞬间又被接下来的一腰挑在肋间,钻心的疼痛还未来得及嚷出来,又来一脚,侧侧在扫在脸颊上。
十数脚之后,停了,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新人嘴里、鼻子里汩着血,像被抽掉了筋骨,软塌塌地躺在地上了,躺着还抽搐着,翻着白眼,嘴角汩汩流着血。格子窗里,门后、放风圈里靠墙站着的,都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稍出。
这就是监狱里最悲催的命运,打趴下,以后再别指望站直腰来。不过至始至终那位新人除了闷哼都是一声不吭,隐隐地让在全仓的人犯有点佩服了。
“行了,快点名了。”牢头看了躺在地上的余罪,猛然间觉得兴味索然,平时收拾新人都是杀猪宰鸡般地尖叫,别说监仓的人,就管教有听这种声音的恶趣味了,偏偏这人一声不吭,好没意思。
黑大个嘴撇了撇,明显感觉到躺在地上的不是个练家子,也就骨子硬了点而已,他上前抬脚踢了踢,那人翻了翻白眼,没死。他笑着道:“新人进来,擦一周地,刷一周马池,你加倍,一个月。”
“休……想。”
余罪咬着嘴唇,黏黏点,是血,他的手悄悄伸进了口袋,眼睛似乎在积蓄着怒意,慢慢地看向凶神恶煞神的犯人。黑大个似乎很有兴趣这个人骨头有多硬了,他一只脚抬起要狠狠地一跺……可不料躺着像死狗的余罪一翻身,打了个滚,异样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猛地觉得脚脖子一疼,身体要后仰失去控制。
有人注意到了,是躺着的那位,手里变戏法似的拽了一根布条,勒住了黑子的脚脖子,黑子往后一拉,力道被布条消了不少,跟着他一急,要踢,可不料那人双手一拉,一荡,又消去力道了,他吼了声,要弹跳时,可不料那人更损,荡着布条狠狠一拉。
嘭……踢到墙上了,再一拉,黑大个吃痛,惨叫了声,呼通声坐地上了。
余罪仍然没有放手,内衣撕条浸水揉成了绳子,捆个人怕是他挣不脱。突来变故,牢头又奔回来了,眼看着黑子被挟制了,他大吼着放开,嚷着让身边人上,要再成群殴之势。一仓人挤雍在狭小的地方,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躲了。
饶在牢头出面指挥也失灵了,两个人一个是禽兽附体,一个是个牲口转世,满脸是血、眼露凶光的余罪太过吓人,脚踝受伤,依悍勇的黑个子狂呼连连,这时候已经势成骑虎,余罪死死勒着大汉的脚脖子,疼得黑大个直放狠话:“小子,今天你死定了。”
边狠话边挣扎,那只脚踢到墙上了,疼得厉害,另一脚却蹬不到余罪,被余罪拖拉着。余罪此时也恶从胆边生,他早被欺骗的事搞得一肚怨气,此时早被打得几yu疯狂了,他高高一拉布条,怒喝重重往下一摔:
“看…谁…先…死。”
嘭一声,黑大个一声如兽咆的惨嚎,脚后跟被砸在地上了,余罪手一放,猫身一个短踢,拼着全身的力气,直踢黑大个的脑袋,嘭一声,两人俱倒,余罪趴着扑上去,左右开弓,朝黑大个的面部没头没脑的挥着拳头。
一下,两下,每一下嘭啪作响,听得犯人们噤若寒蝉,随着声响,慢慢往后退。嘶咬着结果分晓,半晌后,余罪慢慢地站起来了,黑大个歪着头哼哼,站不起来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门口的人向后退了一步,他再向前走一步,四周的人都下意识地退一步。
此时的余罪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浑身的疼痛贲起的全是恶念,满身的血迹让他如孽龙恶虎般散着了恐怖的煞气,一个监仓被羁押的,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今天要出事了,个个躲着唯恐沾上事,可余罪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着把带头的那位干死。
对,妈的,干得死死的。
嘭一拳,那缺门牙哥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直接被打晕了,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晕晕地躺在地上装死。余踱进了铁门,那位回疆佬还有点勇气,一回身扑上来了,余罪此时如有神助,腿应声而招,蹬机踹蛋的绝招一招见效,那人仿佛把裤裆送到人脚上让踢似的,一个照面捂着裆部坐在床上了。
“啊……嗷……”余罪瞪着眼,怒吼着,疯狂地冲向牢头,牢头吓坏了,紧张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了,扯着嗓子喊:“管教,救命。”
随即声音被嘭嘭嘭的拳声压住了,余罪在这张帅脸上留了十几记左右勾拳,然后扯着他的头发到了大铁门前,就着脑袋,咚咚咚撞着门。
嘭声……门开了,jing装的管教虎着脸站在门口,吼了声:“谁打架?”
“他打我。”余罪蹲着,一指脑袋晕里懵乎的管教。牢头气得吐血了,一弓身要扑上来,不过被管教一脚踹开了,他这才省得形势已经不对了,马上按监狱的常规蹲下,一指余罪道:“胡说,他打我。”
“我是新人,昨晚进来的,他打我。”余罪指着牢头强调着。管教一瞪眼,不管按常规还是按现在的样子判断,新人肯定吃大亏了。
“胡说,我没打。”牢头嚷着。
“进来就让我洗马池,我不干,你就打我。”余罪道。
“胡说。”牢头辨着。
“你刚说这个监仓你是老大,谁不听整死谁。”余罪又道,几乎是抢嘴,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胡说。我没有。”牢头瞪着眼,虽然实情如此,可也不能摆到明面上,何况白云看守所正在争创模范监狱,被这人一胡闹,真抓典型给关个单间就惨了。
“你还说管教都是王八蛋,那个不听话你出去收拾他……又想否认,说胡说是不是?”余罪瞪着眼,吓了那牢头一跳,牢头一紧张喷了句:“谁否认了,我偏不说胡说。”
“管教您听,他终于承认了。”余罪道,抬了抬眼皮,管教的脸sè早青了。
想和他这张从小就会一毛八分讨价还价的嘴争辨,一般人不是对手。此时情急,人xing的jiān恶已经发挥到极致,余罪只求自己站在制高点上,那还管得了其他人死活。
此时懵头懵脑的牢头才省悟了,掉坑里了,紧张地道着:“林管教,别听他胡说,我绝对没说这话。”
“傅老板,你可以呀,我接班第一天你就给我整事是不是?”管教yin着脸,手动了动,夹着一棍那xing具还粗的橡胶棍,不怀好意的看了牢头一眼,牢头不敢争辨了,老老实实低着头,喃喃了句:“对不起,林管教。”
监狱的规矩可比官场商场大多了,犯人的事一般犯人自己解决,要捅到管教这儿,那就谁也不好受了,所以等闲没人告状。就即便里面打翻天了,只要打不死人没人告状,管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都是一群人渣,谁还指望他们关在一起讲文明礼貌什么的?
这个规矩久而久之已经约定俗成了,而且也成了牢头的职责,你不但得吃得开,而且得压得住,可现在明显傅牢头严重失职了,搞这么大动静,新人被打成这样,擂门告状。再厉害点,jing报就响了,林管教抬抬手:“出来。”
两人一骨碌出了仓门,管教大气地一指吼着:“全部面对墙反省,再有类似事件发生,马上封闭监仓。”
那些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一样,个个兔起鹘落,快速的面身边墙站好,不敢回头看,大气不敢稍出,甚至连刚才被打“晕”的缺牙哥也贴墙站好了,就那位一瘸一拐的黑大个被几人拖着,也忍着痛,贴墙边了。
管教看满意了,这才重新锁上仓门,摇摇脑袋,表情很烦,踢踢了傅牢头道:“我再问你一遍,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啊?”傅牢头一惊,猛地省悟了,这是息事宁人的意思,立即接口道:“没事,林管教,我们刚才玩呢……一不小心鼻血破了,是不是?”
那眼神投向余罪,似乎有乞求之意,他也满脸是血了,这一场半斤八两。余罪想了想,明显觉得以管教这么低的身份,肯定不是许平秋的安插的棋子,而且,甬道里根本没人。万一深究怕是都不好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管教这意思,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果不其然,林管教又问着余罪:“0022,昨晚来的?”
“嗯。”余罪点点头。
“刚才有人打你?”管教问。
“没有。”余罪忿忿地说了谎话,不是非这样说,而是觉得这盛气凌人的管教,不比牢里这些人渣强多少。对了jing察这种很疑问的口气问他,他也懂,那是在诱导你该怎么回答呢。
“哦,真是煅练呀……”管教笑了,一指二十余间监仓的甬道,直道着:“就在这儿煅练吧,附卧撑……一人二百个,自己数,别停啊。”
牢头意外地很老实,马上一趴,做势手撑着,余罪稍慢了半拍,马上被管教一脚蹬在肩膀上,他一瞪眼,管教很不客气地又给了一脚:“快点,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什么人,可在这儿,你得搞清楚谁说了算……你想试试这个单仓?”
对了,我是犯人。余罪猛然间省得自己的角sè了,是被专政的对象。
他一下子趴下,开始做附卧撑了,做得很标准,管教看两人老实了,没当回事,自顾自地踱着步,向铁栅外踱去,当啷声,关上了大门,不过他在铁栅外饶有兴致地看着,像看耍猴戏一般………
第03章 一贱制敌
特殊的地方总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特殊规则,这里也是,而且身穿jing服的管教狱jing是这个环境绝对的王者,即便在外面是再凶恶的悍匪,在这里也不敢挑战管教的权威,那怕对方是个初出茅庐菜鸟。比如林管教的年纪就不大,二十出头,三十郎当而已,他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大佬、大枭级别的人物,在这里像狗一样趴着做附卧撑,那样会让他有一种成就感。
看两人做附卧撑还算老实,林管教踱着步子,到管教室去了,每天就是把这些人渣训来训去,孰无新意,他准备去倒杯水,再回来挨着个从猫眼瞧瞧,揪几个违反监规的出来教训教训。
管教的身影刚一离开,牢头开始偷懒了,两条胳膊轻轻一放,胸挨着地面,舒展了一下发酸的胳膊,让他奇怪的是,被打的这个新人体能居然不错,被人揍了,又做了三十多个附卧撑,居然气都不喘。
“新兵,叫咩也?”牢头轻声问着。
“老子姓cāo。”余罪头也不回地说道,惯于投机摸空的他也停了,也像牢头这么歇着。
“姓曹啊,叫咩?”牢头问,理解有误。
“名叫……你爷。”余罪撇着嘴道。
“曹你……cāo……骂人?”牢头一愣,咬着嘴唇把后半截吞下去了,瞪着余罪,那眼睛里的凶光犹盛,看得出曾经也是咤叱一方的人物,最起码不是偷包摸口袋的小贼。
“骂你怎么了?管教老子不敢惹,还不敢惹你?只要还在一个仓,我他妈迟早得勒死你。”余罪侧脸,露着两眼凶光,恶狠狠地道。
狭路相逢,凶者胜,恶者赢,这个地方潜规则和jing校类似,余罪觉得自己适应得很快。他和牢头没仇,不过如果牢头和你有仇的话,那全仓的人都会和你有仇,i子恐怕就不好过了。余罪下定决心要拿这个货开刀了。
有了前面把黑大个勒倒致伤,余罪的凶相让牢头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这位很帅的牢头明显不是靠拳头坐到第一位置的,估计也就是个有钱主,外面送的东西殷实,余罪早看出来了,果不其然,这人巴结上了,小声地道着:“我叫傅国生,道上都叫我富佬,跟着我干,我保你出去一年赚几十万……就在里面也亏待不了你,想吃什么喝什么,我叫外面送……怎么样?咱们和解?”
怕了,这位养尊处优的牢头看来真怕碰上个不要命的,偌大的身家折在个无名小辈手里,那外面的花花世界可与他无缘了,特别是他对这位新兵那招踹裆记忆犹新,他想到了自己被踹的后果,激灵灵一身冷汗。
余罪笑了,呲着带血的牙齿,不屑地道着:“刚才不是还教育我吗,一句话就想扯平……几十万?你他妈也穷得只剩裤裆里的一机两蛋了,你拿出几十万我瞧瞧?”
“老塞嗳,关公都有走麦城的时候,谁能没个落难的光景……你不信是吧?我换了三个监仓,都是老大,我从来不打架,不过能打架的,都被我养着,想抽什么牌子的香烟、想吃那家饭店的大餐,你列出来了,一天之内包你满意。”牢头折节下交了,而且越结纳不到,越让他惶恐。
行善不一定好善果,但作恶的效果可很明显,简直就是立竿见影。
“呵呵,我信。”余罪道,似乎被说服了。
“对了,就是这个样子嘛,我傅国生向来以德服人,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事好商量啊。”傅牢头道,紧绷的脸sè笑开了。
“哦,你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余罪问,慢慢地回过脸上,两个人脸几乎贴到了地上,牢头喜出望外,点点头,微笑着向余罪示好,余罪也笑了,两人像相逢一笑泯恩仇一样,都笑了。
可不料余罪猝不及防地一呶嘴,呸!一声,牢头一闪,哎哟,一大口带血的唾沫沾在他上唇部位,黏乎乎的,恶心得他直想吐。他想还击,不过生怕又挨揍,硬憋下了,憋得尴尬不已。
看对方这得xing,余罪这才笑着道:“你说的,君子动口,那我就当回君子。”
“勒个……”牢头一擦,火气上来了,可不料刚一擦,余罪又是呸呸呸……揪着他头发直往脸上唾,傅牢头受此奇侮,挣扎着从余罪手里挣脱,打着滚喊着:“哇……我要杀了你……你勒个死仔……哇……好恶心啊……”
边擦边惊声尖叫,惊恐地离了好远,管教风风火火奔出来,喊着又怎么了,不过等他到时,却看到了新人在中规中矩地做附卧撑,而牢头却像遭受非礼的女人一般,靠着墙,大喊着救命。这回什么也不顾及了,直指着余罪道着:“林管教,他唾我……唾我脸上了,好恶心。”
“怎么回事?”管教愣了,看着余罪,余罪单手支地,一指牢头道:“他不听管教指挥,不好好附卧撑,偷懒,这种人谁看见谁也得唾弃。所以我就唾了他一口。”
边说,边老老实实地做着没停,管教愣了下,然后噗声笑喷了,且不论谁对谁错,不过这样堂皇的解释可是头回听他,他哈哈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开心的笑话一样,反过脸却是指着牢头道着:“你,继续,听到没有,连新人都看不惯你。”
傅国生又恼又羞又气,而且还有点恐惧,不过在管教的yin威四shè的眼光下却不敢造次,又一次躬身,趴下,老老实实的做着附卧撑,而且还不时地瞄着余罪,生怕自己再中招,做了若干,余罪估计着他的胳膊快酸了,猛地一停,嘴一呶,喉头一梗,作吐痰状,把看到了这个动作的傅国生吓得右胳膊赶紧挡,可不料左胳膊一酸,吧唧,摔了个狗啃屎。疼得他哎哟哟乱呻吟,耍着无赖,不做附卧撑了。
管教瞧见这个小动作,看得喉头一噎,差点被一口茶水呛着,刚要训人,可不料又被傅牢头的得xing逗乐了,他拎着水杯,捂着鼻子笑着,闪过一边消化这个笑料了。
“就这么点出息,不过如此嘛,有事找管教挡着,你可不配当老大啊。”
一声低沉的叹息带出来渺渺之音,傅国生抬头时,此时余罪已经平静,却让他觉得更yin森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他猛然间省得自己失态了,作为牢头,其责任就是约束一监仓的人,不给管教找麻烦,犯人的事犯人自己解决,可此次破了禁忌的,恰恰是他。
“大佬啊,你是大佬,别唾别唾……”傅国生半掩着脸,生怕再遭唾沫袭击,低声下气地哀求着:“这个大佬你来做,行了吧?我和你远i无怨,近i无仇,没必要搞死我啊。”
“你记xing不好了,刚指挥人收拾老子,你都忘了,我不搞死你,搞死谁呀?”余罪翻了翻白眼,惊得刚要支撑起的傅国生一个抖索,又趴下了,他苦着脸道着:“那个监仓也是这样的,新人不管什么来路都要挨一顿,外面社会都是专政,你还指望这里面搞minzhu?我也是没办法,被管教指定当牢头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那赶紧想想遗书怎么写,今天不弄死你几个,你就不知道老子是干什么滴。”余罪恶狠狠地道。
有道是憨得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不要命,那要命的就怕你了,这是他从小到大积累下的不多的社会经验之一。这个经验在以雄xing为主的jing校已经千锤百炼了,余罪下狠心了,要狠到底了。
当然,他期待通过这个举动被带走,不是管教处理,而是更高一层。可他失望了,一直没人来,长长的甬道被拇指粗的铁栅阻着,飘来的食物的香味,饥饿感让他的嗅觉格外敏锐,而一旁的傅国生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听得余罪似乎还不准备罢休的话,此时却是怒极反笑了,呲笑了下道着:“你要当抢我牢头的位置没问题,不过你想要我的命,话就大了啊。这地方别说你杀人……想自杀都难。”
傅国生稍稍找回了点面子似的,严格地说这地方确实如此,看守所不同于监狱,一在人多、二在管理集中,头顶武jing就在咫尺,真要出现炸仓、逃跑、杀人之类的事,下场恐怕得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傅国生得意了,刚一得意忘形,呸又是一声,他脑袋一颤,感觉到了额头上湿湿得,估计又被吐了一口,气得他又趴下了,这奇耻大冤算是没法子报了。碰上个根本不懂人话的货,这道理算是讲不成了。
“试试看,监仓上的岗哨巡逻路长四十米,来回走一次十分钟,管教开两道门进去最快得四分钟,你虽然是这但监仓的牢头,可大部分人也就仗着人多起个哄,真拼命,黑大个和新.疆佬一伤,你觉得还会有人?”余罪细细数着自己看到的形势,吓得牢头一激灵,余罪适时地补充了句:“天时,地利我都占了,而人和你没有占,要你的命,不算很难吧。”
余罪下定决心了,得干点更大的事,仅仅是管教处罚肯定不够,要想惊动上面,那就得干点更大的事,监视的人未必敢放任他胡来。
“你……你敢!?”傅国生咬牙切齿,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不过面对这位出手出口都能伤人的悍人,他却一时无计可施。
冷不丁余罪一个鱼跃起身了,吓得六魂无主的傅国生又是一惊躲开了,惊恐地要喊救命。可不料余罪并未发难,大声喊着:“报告管教,二百个附卧撑做完了。”
说完就老老实实蹲下了,管教从拐角露出身来时,强忍着笑,开着铁栅,傅国生却是急了,嚷着报告管教,要换监仓,此时帅帅的脸庞有点变形了,这要同一个窝里有人时时想要你命,那还了得。
“进去……你以为这是你家开得,换仓!?”管教不耐烦地训了句,要结束这个煅练了。
余罪和傅国生躬着身回到了仓里,监仓里面壁而立的一干犯人不敢稍动,管教看了几眼,没吭声,咚声关上了门。
早饭的时间快到了,看守所刑期不长,就在此地扮演饭仔和清洁工角sè的,正推着一辆饭车从铁栅外过来,远远地站定打报告,这位值班的林管教从猫眼里看了眼,没有什么意外,收拾一顿就能安生一段时间,他掏着钥匙,上前开门,放送饭的进来。
监仓里,余罪站在最前面,挑恤似地直对着摄像头,然后又凶神恶煞地盯着一监仓的犯人,像在寻找对手,可这个监仓里,唯一有资格当对手的黑大个子正用一件破衣服包着脚踝,伤得不轻,肿得老高了,那位貌似凶悍,实则软蛋的回疆佬也远远地躲着,生怕这人再找茬。
“老子今天要弄死个人。”
余罪瞄着众人恶狠狠道,他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疯狂感觉,一监仓的人渣附首听命,震慑于他的疯狂,那是何等的让人血脉贲张。
他一顿,声音几乎从牙缝里迸出来:“谁敢拦着,老子连他一起弄死。”
说着,手一抽,藏在裤腰后的布条子一挣,一条让人恐惧的自制绳,他两手持着,两眼如炬,挨个看过,每走一步,旁边的人都惊惧地后退,这个人的疯狂都领教过了,谁自认也没有黑大个那块头,而且不愿意落他那么个下场。
傅国生傻了,他可没想到新人真敢,他紧张地要往大门口跑,不过又不确定能不能冲过去,他推着回疆佬,让帮忙,那回疆佬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却不料余罪扬头呸了口,吐了他一脸,然后一瞪眼:“滚一边。”
回疆佬听话了,一侧身躲开了,傅国生最后一道屏障丢了,惊恐地鼓着勇气往铁门口奔,不料余罪一矮一扫腿,两手一兜,套猪仔一般,套着他脖子勒了个结实。然后他对着监视镜狂笑着,使劲地勒着,被勒的傅国生凸着眼珠,吐着舌头,嘴里嗬嗬有声。
这个恐怖镜头让满仓的嫌疑人后背透凉,头皮发麻,个个看着蹬着两腿挣扎的傅牢头,谁也不敢上前救援。
勒着人的余罪,他期待着听到铁门的响声,听到武jing的叱喝声,听到jing报的凄厉声,他一刻也不想和这群人渣呆在一起,一刻也不想再没有什么尊严地被人训来踢去,他想通过最激烈的方式,让自己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
不过他失望了,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他只能听到靠墙躲的那些人渣紧张的喘息声,只能看到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神,他感觉到被他勒着的牢头粗重的喘息,感觉到越来越弱的抵抗,当他又一次低头恶狠狠看着这个监仓最不可一世的人时,那人满眼乞怜,双手扯着扯不动的蘸水布条拧成了绳子,是那么的无助。
生命在这一刻,是如此的脆弱,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沉浸在那种极度狂野而满足的yu望中,那一种能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我觉得浑身都是力量,这股力量足以震慑所有人,也足以把他烧成灰烬。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这样?余罪手不再加力,他有点懵。
即便我杀了他,难道能出去吗?答案很简单,出不去。
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像魔症一样,在清醒和迷茫中徘徊,再迈一步就是地狱,可退一步,也并非天堂,天堂的门向他紧闭着,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意外发生,管教、武jing、jing报,都没有出现。
而在其余人看来,时间却过得飞快,那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亡命徒,火拼了监仓里武力值最高的黑子,现在又要勒死牢头,这种悍人只听说过,谁可能亲眼见过,一个个紧张地靠着墙,生怕和这事沾上边,即便就在看守所,也不可能死了人没人负责,在场的,怕是没人想担上个责任。
“兄弟……兄弟……求求你……饶了他……”
那黑大个爬着出来了,伸着手,无助地哀求的余罪,脚踝被伤得厉害,肿了一大块,他站都站不起来了,爬到了余罪不远处,他抱着余罪的腿,不过已经失去拼命的勇气了,大声的哀求着余罪放手。
“兄弟……兄弟,够了,真闹出人命来,你的命也得赔上,求你了,我替老傅给你磕头了。”
黑子看着傅国生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情急之下,一骨碌跪倒,咚咚咚连磕几个响头,他知道人逼到这份上不能再来横的了。真要火拼出了人命,那谁也甭想再有翻身机会了。
蓦地余罪放手了,他痴痴地站着,突然对这个跪下的大汉有一种带着欣赏的怜悯,像这样骨子里有义气的人不多,尽管也是怕死认怂的一位。
人一放下,傅国生萎顿在地,黑子抱着这位长发帅哥,很专业的揉着颈部,撬着嘴巴,背后轻拍拍了,傅牢头咳了声,大口喘着气,缓过来了,惊恐地看着余罪,紧张到以致浑身痉挛,刚才离死,太近了。
“我没想杀他……只是想告诉他,要他小命很容易。”
余罪冷冷地说,心冷到冰点,出这么大事,管教和武jing还真没露面,那他更确定这里面有故意的成份了,他扬着头,看着摄像头,有点丧气地自语着:妈的,你们赢了。
他觉得自己输了,不敢下这个杀手,可他却说清自己骨子那来这么多邪恶的成份,想把一个不太相干的人置于死地。
输了,没有被带走。那股子懊丧袭来,一下子吞噬了他全部的jing气神,他萎顿地低着头,默默地出了放风间,就着水龙头,洗着身上,脸上的血迹,此时早饭时间已到,饭仔在几寸见方的传递道上敲着,有人喊了声,早有犯人端着一摞塑料饭盒,从几寸见方的铁制通道上递出去,然后外面传进来的是一盒盒冒着热气的早饭。
余罪深嗅了一口,清香的白米饭,从来没有闻到大米也会有这么香的味道。他扔了衣服,到了接饭的地方,手拔拉过两个,脚踹开几人,提了两盒饭,也不知道谁的塑料勺子,拿着便走,坐在打着铁框的水泥通铺边上,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吃着吃着被噎了下,正扬头着,面前出现了一杯热水。
咦?是那个脸上几颗痦子的瓜娃子,赔着笑,拿着塑料缸子给余罪递热水,谄媚地道:“老大,呷口水,这米有点硬。”
余罪不客气拿着,仰头几口,递回了缸子。又接着把剩下的饭扫了个干净,饭盒不知道谁的,他吧唧往台子上一扔,打了个嗝,光着脚站在通铺床上,瞅瞅一人高的水泥置物台,抽了床看着干净点的毛毯,肩上一扛,大摇大摆地出了放风间,到笼子里可见阳光的地方,一铺,人一躺,就那么嚣张地打着呼噜睡上了。
满监仓的人犯没人提出异议,包括毛毯的主人傅国生也没有,没人再敢挑战这个新人,那这个监仓的牢头就要易主了,进来第一天当老大,就看守所也是绝无仅有的,所有人都看着余罪的一举一动,就一个感觉:
这个亡命徒,真他妈拽!
同在此时,封闭的环境里观察着现场的jing察也傻眼了,重点监控和提防的是这个“嫌疑人”的死伤,谁可成想,他差点造成别人的伤亡,眨眼间他成了这个监仓的王者,他们盯了睡觉的那位足足一上午,生怕再有意外。
足足一个上午,满仓十九位各sè罪犯,无人敢近………
第04章 节各有所奇第017
鼠标和豆包分手了,两人在回省第二i接到通知,分别到新的实习单位报到,豆晓波去了省厅刑侦处直属的应急分队,报到第一天就被编入chun季集训,打着五公斤的装备跟着特jing队一起训练;鼠标直接去了二队,他更惨,第一天就被人手急缺的一个小组编入外勤队伍了,任务是追踪一伙搞赌博机的犯罪团伙,邵队长不知道从那儿听说鼠标兄弟眼睛贼,直接把他编进蹲坑盯梢的队列。
刚开始挺好玩,不过一天下来鼠标才发现这真不是人干的活,盯着目标不能有任何闪失,而且要记住你看到的每个细节,这样一来,吃饭、上厕所都成问题了。光那泡尿就把他憋得肚子疼,他提了点意见,可不料换班的却埋怨他不该一直喝饮料。
这个惫懒货sè干了一天就想撂挑子不想干了,可不料心思早被邵队长窥破了,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这回可不客气了,实习期的都坚持不下来,还想穿jing服?邵队长直接给了个建议:
不想干,滚蛋。
鼠标的心眼多,可胆子并不大,为了那身jing服,忍气吞声地又回到那个倒霉岗位上了。
………………
返回的九人都得到了封口的命令,彼此也都不知道各自的下落,不过熊剑飞却是和张猛搭伴报到的,报到的是一个“某某部队装备后勤处”的单位牌匾,地处省城郊区,离一个驻地部队不远,几乎就是荒郊野外了。
不过到地方两人都惊得大张嘴了,这里居然有一个排的女兵队,两人去的时候是上午,整齐的队列、铿锵的号子、有节奏的步伐把两人看得一时间鸡动不已,一步三回头地到了报到的地点,接待他们的是部队的一个中校军衔的军官,撇着嘴直得啵,妈的,老许办点小事,还得讨人情回去,地方上真不要脸。
老许自然是许平秋了,听人家这么称呼,敢情不是一个系统,可不是一个系统怎么让他们到这儿实习呢?张猛和熊剑飞相视犯迷糊了,那中校也不多话,直接把两人领到大cāo场,吼着cāo练的女兵队到面前报到,然后随便指了一位:“秦秀芬,出列。”
一位中等个子,晒得老黑的女兵上前一步,直挺挺地站到队列之前,中校一指张猛和熊剑飞两人道着:“地方jing察来实习,给你一分钟,把他们放倒。”
“啊?这就开打?”熊剑飞愣了。
“我不打女人。”张猛道。
他一开口,一群女兵哈哈大笑。
“你们要能打过她,就能毕业了。”中校不怀好意地笑笑,把两位愣人刺激到了,两人一扔背包,拉开架势,互视一眼,左右一让,张猛冲拳直奔面门,熊剑飞扫堂腿直扫下盘,这一招是两人为了对付余罪那个贱人想出来的,配合的相当默契,上盘下盘几乎同时而至。
那女兵眉头一皱,碎步急速地后退,熊剑飞的扫腿落空了,马上变换成冲拳,张猛个子高,长腿一摆,又开了扫下盘的动作,两人一个变位,仍然是上下齐出,那位女兵没有找到破绽,仍在急速后退。这架势一拉开,两个猛男不客气了,三个照面追了女兵十几步,眼看着就快接近人了,可不料那女兵猝然发难,口中大喝一声,一脚踹向熊剑飞的短脖子,熊剑飞奔得太急,一下子觉得像撞上一堵墙一样,步子被钉住了。
他一停,张猛错位了,被那女兵一扭胳膊,一个大背摔,猝不及防的张猛哎哟了声,被人重重地摔过头顶了。熊剑飞刚回过神来,可不料那女兵已经扑上来了,一搂脖子,一个膝撞,熊哥一下子觉得肚子那部位不是自己的了,吃痛的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地蹲下了。
“三十六秒,还凑和,归队……继续cāo练。”
中校吼了声,那群哈哈笑着的女兵继续列队跑步去了,中校慢慢踱到了两人身边,谑笑着看着:“每年都有特jing来我们这儿接受集训,基本就这个强度,你们明天将被编入新兵连从头开始,进去可就出不来了,要走,只有今天一天考虑时间……等老许把委托函发过来,后悔可就晚了啊。仔细考虑一下。”
中校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连食宿问题都没有交待,在他看来,这个下马威差不多了,足够把愣头青吓跑了,每年都接受上级交给的代训任务,不过这两位是地方省厅的大员走后门送进来,他并不怎么看好,估计吓吓,能吓跑,省点事。
不过他小觑了两位学员的承受力,等他回到作训室的时候,那两位屁颠屁颠跟来了,张猛满脸不服道着:“我们不走了,大不了再打几场。”
熊剑飞老实,很诚恳地道:“进门就被个女人打了,我们也不好意思走啊。”
中校笑了,他们留下了,回头才知道被坑了,那一队女兵都是特jing,就跟他们对打那位是教官。
………………………
回省城的第二天,骆家龙是独自到省厅信息管理中心报到的,单位建在宣化区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报到的地方在技侦楼上,进门就看到了窗明几净的大厅,进出jing服鲜明的同行,他深为自己将成其中的一员而骄傲。
接待的是一位年龄三旬的科长,带着骆家龙巡视了一圈,和他讨论了一番对jing务信息化的认识,以及对罪案信息库的了解,从一层走到十二层,谈得相当不错,科长挺满意这位jing校酗的专业知识,而骆家龙也非常满意这儿的工作环境。
不过……凡事都怕这个转折,到十二层时,科长停下了,语重心长地对骆家龙道着:“小骆,你的资料我看过了,许处长亲自点名的,应该错不了,理想抱负咱们先不谈,未来和展望咱们也先放下,当务之急呀,是要把全省的罪案信息库重新捋一遍,天网名声在外,可疏漏也咱们自己人都清楚,县一级的刑jing队在案件电子归档时都不规范,派出所就别提了,这就给咱们jing务联网造成了相当大的阻碍,万一有跨市、跨省的案件,一下子凸显出咱们后台支撑的问题了。你先到电子档案上,有问题吗?”
骆家龙愣了下,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工作,电子归档无非是梳理一下旧案的各类证据,建条目和索引,方便即时查询,和传统相差无非是电子版的,他挺胸敬礼道:“没问题,王科长。”
“好,你要能适应,我保证你能留在这儿。”王科长高兴了,像是发掘到了宝藏一般。
两人谈得都高兴,可到了工作地点时,该着骆家龙笑不出来了,顶层的工作间几乎被纸质的档案塞满了,五六位熬得两血丝的同行在忙碌着,一听新增人手,带头的那位挺高兴,直接给骆家龙安排输入工作,骆家龙一瞅这里连网吧都不如的环境,有点后悔。
不过他忍住了,反正就简单的输入、比对、查遗补漏的任务,难不住他这位电脑天才,等坐到电脑前又后悔了,这都几核时代了,微机居然还是奔四时代赛扬机;赛扬就赛扬吧,还不联网;不联网也罢了,运行巨慢,他一点配置才知道,这机器是小马拉大车,那种定制机型,和监控系统一样,挂得是超大硬盘。
一发现这个他愣了,一个案件他算了算制作成电子档案有3m左右,那工作量,他搜索了一下硬盘,找着存档文件,一t的硬盘里,装了八百多个g的罪案资料。pbtxt.com 平板电子书g,除了3m。
他一计算这个工作量,脑袋直接仆在工作台上,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
也在这一天,孙羿到市车辆管理处报到,他意外地在这里遇到了在羊城放弃的吴光宇,这哥们居然车辆管理处混了一个月了,工作就是拓发动机号、登记、封存,对于这家伙半途而废也能和得到相同待遇,孙羿心态极度不平衡,可不料先回一步的吴光宇消息比他多,告诉他今年基层jing力大幅扩招,不管你是阿猫阿狗,只要jing校毕业,好赖都能混身jing服穿穿。也就是说,有没有羊城那趟子集训,根本对分配没有影响,甚至于真挂个“刑jing”的臂章,还不如人家回地方上当片jing查暂总户口呢。
孙羿油然而生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不过好在羊城赚了不少,他想想张猛和董韶军就惨了,一个捡破烂熬了四十天,一个被人揍了四十天,这事说出来,听得吴光宇也是大跃眼镜,两人私下讨论的结果是对组织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感。
不过哥俩都没准备撂挑子,实在是这个车管处各sè奇车太多,有走私进口的、有套牌的、有盗抢的,还各查扣的各类作案车辆,孙羿跟着吴光宇瞄了一圈,两人指指点点讨论着车架、发动型号、轮毂大小、还有传动和制动各类专业问题,太专业,连车管处的同行也听不太懂。
不过从这天开始,车管处好多无人问津的车开始丢零件了………
…………………………
也同样在这一天,董韶军到了报到地。地方不在本省,他是坐高铁回来的,时间比别人晚了一天,报到地在邻省长安市,这个掩映了大槐树后的特殊的单位,原本不怎么有名,不过有数次国际刑jing专程到这里验证证据之后,这儿就成了刑事jing察心中一个神秘的地方。
没有岗哨?董韶军进门时发现这里和想像中的不一样,管理太粗放了。进门时连门卫都没有,还是上世纪的旧楼,看着像个破产的旧式集体企业,两三亩大的小院子,泊了辆老掉牙的jing车。
这是国际刑jing来过的地方?
董韶军皱眉头了,虽然jing中有很多神秘的单位,但这也太让人失望了,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说得一点不假。
他抱着这有点失望的心态敲响了管理处的门,这里全名叫“技侦检验业务指导处”,可他却一点也看不到现代技侦的影子,有的只是让他更失望,管理处是位年过五旬的老头,不怎么客气地指着座位让他坐下,开口就单刀直入问着:“每年到这儿观摩学习的有二三百人,可看过之后还剩下的不到一半,剩下的一半能呆够十天的,也剩不下一半,一半一半往下减,能坚持最长的记录为二十九天……可二十九天在这里什么也学不到,你准备呆多少天?”
哟,看来很难,对于这种有挑战xing的事,总是让年轻气盛的学员有所不服,这时候董韶军明白为什么许平秋会把他派到这里来了,那是因为自己的坚持,他挺了挺胸脯道:“我准备呆您觉得满意,我觉得学有所成。”
“呵呵,酗子,我研究了三十年都没敢说学有所成……知道我们研究主攻的是什么吗?”老头问。
“排泄物,汗渍、血渍、唾液、痰、尿液、粪便等等,我在jing校学的就是痕迹检验专业,对这个我有心理准备。”董韶军很诚恳地道。
“专业!?呵呵,也好,让你了解一下什么叫专业。跟我来。”老头起身了,披上那身旧得褪sè的jing服,jing衔吓了董韶军一跳,比他见过最大的官许平秋还高一阶,jing中有很多很外人无法理解的高阶jing衔都是通过某种特殊的专业技术技能评上的,这一位无疑是其中的姣姣者。
董韶军收起了小觑的心思,老老实实跟着老头上了这幢小楼的三层,标着检验室地方,老头开了门,拦了下董韶军说道:“这里面有一百九十三种样本,把所有的看完,给我讲出它们的特点,不管你用多少时间,这是进门必修的,过不了这一关,你可以自行离开。”
说话打开了门,董韶军眼一直吓住了,然后老头靠着栏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董韶军一咬牙进去了,那老头此时又饶有兴致的看着表,盯着时间,似乎在数着董韶军能坚持多长时间。
三分钟过去了,没出来………凑和。
五分钟过去了,还没出来………老头觉得这酗可以。
十分钟过去了,还没出来………老头奇怪了,这孩子是块料,应该不错。
可不料他刚下这个断言,董韶军捂着嘴,从里面飞快地奔出来了,老头适时地把门口的垃圾桶递给他,然后董韶军哗地一声,把路上吃的东西全排泄出来了,吐着、呕着、咳嗽着,抬头想说话时,又想起了里面的样本,又继续呕着。
敞着门的检验室里,三层玻璃柜,每格都有一个样本,那是温湿度高度适宜做的培养皿,里面是:大便。
对,一坨一坨,新鲜、湿润,而且颜sè各异、形状大致雷同的大便……董韶军即便再强的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实验室能变态到这种地步,培养皿里放着一百九十多坨大便。
“你进门的时候一定很失望吧,这里上世纪八十年代市公安局物证处的旧址,早该拆建了,不过因为这个特殊的检验项目,一直留存到今天,刚才让你呕吐的大便,如果把它当做排泄物证据来讲,二十多年间,一共靠它侦破了八十三例各类刑事案件,其中包括七例国际刑jing参与的案件………这种最直观的排泄物反映出来的东西,是你心理和技术无法得到的线索……比如,嫌疑人爱吃辣的还是爱吃酸的,有没有烟酒僻好、有那一种食物喜好、有什么健康问题,进而根据食物喜好确定他的身份和地位,甚至于巧合的话,会很直观的盯到某个点上。”
老头侃侃而谈,看来很沉醉于他自己的这项事业,或者对这位坚持时间足够长的酗有点好感,他看董韶军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不呕吐了,又笑着补充道:“你一定很不理解,觉得我很变态对吗?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犯罪本身就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偏态,实施犯罪的嫌疑人,大多数都有一种这样或者那样的心理变态………不变态一点,可不好对付他们。”
董韶军愣了愣,他现在相信这个研究所名副其实了,有这么变态的jing察在坚守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觉得意外了。对于这样坚守的同行,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景仰和敬佩,只是相比一实验室那种恶心的东西,实在让他压抑不住作呕的感觉。
“你决定了?留下来,还是走?”老头半晌问道,也许是走得太多,他并没抱着多大的希望。
“我……留下来。”董韶军咬了咬牙,做了个决定。
“好,继续看,把它们的特点看完,仔细研读一遍分析报告,再和我来讨论,下班时我给你安排住处。”老头转身,旁若无人地走了,他回头时,看到了董韶军像上刑场一样,又奔进实验室,不过等到他下楼时,仰头又看到那酗奔出来,继续呕吐,他又摇了摇头。
住处已经想好了,就住在这里,不知道这位能坚持多长时间。
老头如是想着,又枯坐回他的办公室,散发着怪味的办公室里,他在通过显微镜仔细地观察着白黄相间的液体样本,怪味就来自于这些样本,尿液,也属排泄物。
匆匆一下午过去了,奇怪了,连着两个小时,新人居然没有再呕吐,下班的时间,老头背着手站在门口,看到董韶军出来的时候,他喊了句:“嗨,酗子,手头活放下吧,一起出来吃顿便饭。”
“便”字被老头有意说得很重,董韶军像条件反shè一样,猛地一矮身一回头,又开始狂呕了,连连摆手,示意不去。
故意的,老头得意洋洋地走了,他知道新人肯定吃不下,进门三天能开始吃饭,都算适应快的,这个反应嘛,还不够变态………
第05章 节势成骑虎第017凸显
三月二十i,西山诗安厅十层多功能会议厅。
许平秋习惯xing地翻开了笔记本,拔下了笔帽,然后手持笔,一副凛然聆听,用心记载的样子,不时地在笔记本上写着,没人注意到,这位省厅第一处长重复写的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第二i,抢铺睡觉,未发生冲突。
第三i,未守监规集合坐正,被管教干部训斥。
第五i,指挥犯人殴打新人。
这句话是他得到的最新进展,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道了句“妖孽”,之前他定义余罪是以“奇葩”这个词,而现在不得不用妖孽一词了,本来就只准备把这位奇葩送进去混个脸熟,上上人渣速成班,为下一步行动打基础,谁可知道这奇葩入狱当天就差点勒死牢头。
不是虫,也不是龙,而是外表像虫,内里却是条孽龙的妖孽,这么嚣张,把许平秋下一步的打算全盘打乱了。
“咳,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以下由我把去年以前五原市公安局的工作汇报简要如下,请大家审议……”
一声醇厚的男中音响起时,打断了许平秋的思路,他侧头时,轮到王少峰副厅兼市公安局长汇报工作了,是他的上一级,许平秋收起了思绪,又是一副正襟危坐,进而摘要记录的样子,不过笔落在纸上,写下的还是那句话。
对了,这是全年的工作会议的预备会,省市县一级一级开下去,因为厅长到部里开会比往年延缓了两周,今天补上了,许平秋环视一圈,这个团队包括厅级一正四副、处级十四位,基本代表全省jing务的最高指挥团队了,每每坐在这儿,他都心情非常复杂,他记不清已经是参加的第几届会议了,不过记得清的是,自己的年纪已经排到这个团队的第一了。
俗话说干那一行,伤那一行,许平秋看着越来越年轻的领导团队,最年轻的处长不到三十,实在是让他有点伤不起的感觉,特别是他的专业,每每在会上那更叫一个伤不起,政治处能给个队伍建设、jing神文明建设类的指标、市局能给个治安总体规划指标、出入境管理处能给个人员增长指标、那一个指标都是一片大好,就刑侦上不行,犯罪率在增长、破案率在下降、省厅盯得很死的命案破案率目标,刑侦处没有一年圆满完成。
每到这一年总结的时候,许平秋以往总担心因为指标未完成的原因被降职或者平调,不过等了近十年都没有发生,他倒期待这事的发生,但依然是失望,后来他活明白,省厅不是不想换,而是根本无人可换,就即便真有适合干这项工作的人选,也有意的避开了这个出力不讨好的岗位。
所以,他就在这个位置上,成了年纪最老的处长,外人看来声名赫赫的许神探,其实没过上几天舒心i子,很多时间都是在这种上级催办、同级旁观、下级敷衍消耗渡过的。
说到敷衍,其实大家都在敷衍。
比如兼市局长的副厅王少峰,工作报告摘要里没多少干货,着重地强调的就是经费计划以及装备所需要资金的自筹完成计划,言外之意是不需要省厅拔款,这话厅长爱听。
比如指挥中心那位张副厅长,着重强调的信息保密,特别是领导干部个人信息的保密,对未来一年要做的工作包括房产、财产、公务用车等等信息都纳入保密范畴。
这个汇报听得在座不少领导面带微笑,是一种戏谑似的笑容,自从某市领导班子被一位失足女曝出视频拉下水多人,信息安全就提到i程上,又加上现在房姐、房叔、房大爷出事这么多,信息安全就从i程到至关重要的位置了,私下里许平秋不止一次听到同行哀叹,这年头呐,谁说民不聊生,当官的吃吃喝喝洗洗睡睡多屯套房都可能被曝出来丢官丢脸,明明是官也不聊生嘛。
他心里在想着笑话,不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官场是个修炼的地方,而会滁是官场修炼的绝佳场地。在这个地方呆得久了,所有的表情都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有的只是一本正经、两眼肃穆、你从那一个角度看,都是正气凛然,那会像有歪风邪气的样子!?
会议,就在这种正气凛然的氛围着进行着。
出入境管理处,汇报着预期增长出境人口,以及初步拟定的防控方案。
经侦支队汇报着去年查办的经济类案件,那个罚没金额,让很多眼睛亮了亮,暗自思忖今年的经费可能要增长。
人力资源部汇报了jing衔评授计划以及本年度招聘计划,又有人在盘算着,这个庞大的计划,会有多少暗箱cāo作,可能给这位处长带来多少实惠。
最后才是计划财务装备处的汇报,本年度的财务预算列出来后,下面窃窃私语,拒金额增长,仍然像往年一样,嫌给得少了。
崔厅长最后做的总结发言,从会务从简到领导干部若干不准的纪律问题,几句带过,宣布散会时,许平秋迅速的合上了没写够一页的本子,装模作样地跟在同仁的背后出会场,出来时被崔厅长叫住了,相随着一干同仁走,有领导在,这干同仁不像平时开不疼不痒的玩笑了,都放慢了步子,等着厅长进了电梯后,迅速从另一电梯下楼,回自己的办公室或者坐进各sè的高配jing车里,忙自己的事去了。
忙得是jing察,可不是jing官。
厅长办在八层,这位崔厅长是从行政领导升到公安系统的,也是许平秋经历的第四任厅长了,进门厅长坐到办公椅上,他给这位年纪小不少的领导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放到办公桌上,这才恭谨地站在领导桌前,等着指示。
不奇怪,人都有点被捧的yu望和需要,许平秋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个动作似乎让崔厅长异样了下似的,他多看了这位黑脸膛的刑侦处长一眼,这是一位传奇人物,曾经破获的稀里古怪的案子是传奇,处长位置上呆七八年提拔不上去,更是传奇。而这么大年纪还奔波在一线,那就是传奇中的传奇了。
“坐,许处长,刑侦上的业务我不太懂,所有的jing种在我看来,最难的、最苦的、最复杂的都数不着刑厅长呷了口水,轻轻地放下,看到许平秋微皱眉头时,他的话锋一转补充道:“不过综合起来,却数得着刑jing,所以,除了对你们的工作表示钦佩,我不做其它评论。”
许平秋眉头舒展了,他暗道着,这一任的领导应该比上一任好共事了,要是思想统一的话,有很多事就容易办了,不必要把心力和时间都花在内耗上。
“看看吧,你不用揣摩领导意图,说实话,在一帮擅长研究心理学的下属面前,我总有一种惶恐的感觉。”厅长笑着把一份内部资料递过来,许平秋起身接住了,没有发言,仔细地看着。但凡这个样子,多数是有任务要安排了。
果不其然,一份是市局给了案情综述报告,有关新型毒品的专题;另一份是禁毒局的关于动失利的情况汇报;而第三封,却是全国禁毒大会带回来的各地案情通报,毒品的蔓延已经远远地超乎了想像,西山省虽然不是重灾区,可在全省十余地市,都有了类似的案情上报,也就是说,制毒贩毒的网络,依然在高效地运作着。
接近尾页的时候,崔厅长开口了:
“去年动失利,唯一的一个线人死在羊城,之后他们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连晋南、晋东南偏远一带也发现了这种新型毒品的销售,许处长,我知道您对临时把禁毒局的工作放到你们刑侦处有点意见,不过我也是没办法,老寥儿子患了尿毒症,家庭又不和,多年的老同志,这个节骨眼上也不能逼着他舍幸保大家吧?您觉得呢?”
这是一门领导的艺术,鞭打快牛、能者多劳是惯用的招数,有些没有工作能力,可却有升迁本事的下属,在遇到工作问题时总会绕着他走,许平秋也已经习惯了,他笑着道:“我无所谓,可是就怕辜负领导重任呀。”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呀,前两任厅长都没有动你的位置,足以说明问题了。我们不用绕弯子,说说你的想法。”崔厅长道,要真材实料了。
“据我们初步侦查和按照这种毒品犯罪的惯例判断,我认为在我省有一个幅shè各地的分销网络子抓获的嫌疑人应该是这个网络的一个节点,我想,这个地下通道的规模应该超乎我们的想像,从他们的组织和反应速度就能看出来,线人刚到羊城接头一次就被灭口,之后就销声匿迹,连羊城的jing方也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刑事侦查的惯例一般是就案寻线,可现在的难度上,我并没有掌握类似犯罪的更多情况,甚至连这种新型的毒品的构成也是禁毒会议刚刚发布的。”
许平秋斟酌着道,这个无头案对于他确实有难点,难就难在,案子只有孤立的一件,其他的都是吸食人员被查获的,就抓到也只是些贩小包的小鱼小虾,没有可能知道上线是谁。
“困难可以提,要求也可以提,装备、人员以及技术力量,对刑侦向来是倾斜的,这方面你不要有顾虑。”崔厅长道,他心里有点腹诽,老同志觉悟高,好用,可就是要求毛病太多,因为这个案子,面前的许处长把今年刑jing的招聘计划都要走不少,下面说邪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了。不过这个时候,那怕就再多的条件也不在崔厅长的考虑中了,他接着道:“我刚才已经强调过了,刑侦我不太懂,对于不太懂的事我不会指手画脚,也不会干涉你们的过程,但我要个结果,一个能向上面、向全省全市市民交待的结果,有问题吗?”
“我努力做到,但我需要时间。”许平秋道,面上带着难sè。
“时间可以商量,可这份……”崔厅长扬扬手里一封标着密件的东西,抽出来,许平秋看到了,是他草拟的行动计划,这个计划放了有些i子了,还没有批复,看来领导对此尚存疑虑,直接问道:“你的计划里没有标明jing力、人选、进入方式以及后续可能出现的问题,所以我没有批,这是一份很不成熟的计划,你就是以这个计划来实行的?”
看来领导是怕被下级糊弄,而这种案子,又是不像治安率、犯罪率可以糊弄的。许平秋看着领导,斟酌了下语气道着:“现在只能做到这个水平,在没有任何可比对的案情出现时,除了想办法切入对方的内部,没有第二条途径,这些人,单个的素质我敢说比任何单个的刑jing素质都要高,因为他们时时刻刻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对付非常之人,也必须是非常之法。”
不太懂刑侦的厅长听愣了,在他的任上,有机会接触到jing籍里一类特殊编制的队员,那些人能经常干出点匪夷所思的事,他们是jing察在地下世界的眼睛,他知道,许平秋准备启用这类人了,隐隐地他恢复了几分信心,看许平秋时,老处长的眼睛里有几分期待,他笑了笑道:“我同意你的想法,也对你有信心,也可以给你一把尚方宝剑,全省的jing力你可以以省厅的名义随时征召你认为需要的人选,装备、经费、优先满足,而且我可以不干涉你的侦破,但是你需要给我一个时间,限定的时间里务必完成。”
“可以,两到三个月,我把他们的根刨出来。”许平秋很自信地道。
“好,就给你三个月时间,见不到效果,我只能再行换人了……希望这份一切都不确定的计划能给我带来惊喜,这就是做领导的难处啊,明明觉得不确定,还必须选择相信,出了问题,又会被人评价为拍脑袋的决策了,不过这一次,我选择相信本厅在职时间最长的一位老处长。”
崔厅长以一种平和、玩笑、轻松的口吻说话,像在调侃,不过手却刷刷地签上了“崔彦达”的大名,手重重地一顿,交到了许平秋的手里。
出了厅长办的门,许平秋才长舒了一口气,他胆战心惊地想着:
我要是告诉厅长,计划是用了十分钟随手写出来的、派去的人送进了看守所,那个监仓里关着的还不确定究竟和子是不是一拔人,而且派出去还是一个jing校应届毕业生,不知道厅长敢不敢签!?
答案是肯定不敢,不过签了让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尝试xing的计划已经没有撤回来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实施了。他边想边走,摸着手机,在兜里震动好久了,一直没接,一看是交jing总队的队长的电话,随手接了起来,一听事由一下子头大了,风风火火地往外跑着,上车说了个车管处的地名催着司机就快走。
妖孽不止一个,从羊城回来留在省城实习的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偷车零件,组装了辆车在高速路上飚,把交jing总队都惊动了。车上许平秋想得头越来越大,看守所的事还在不确定之中,回省城的倒已经开始捅娄子了,这拔问题学员经过羊城的饥饿训练,想再用规则约束,许平秋估计难度不是一般地大了………
第06章 问题凸显
偷东西这可是个严重的问题,而且是道德以及思想品质上的严重问题,两个被抓了现行的耷拉着脑袋,站在管理处的门口,处里的于正伦主任来回巡梭着踱着步,想着怎么处理合适。
这是个挂靠在交jing总队下属的单位,最大的职位也就个科级,而送这两位“贼”来的,却是省厅的一位大处长,明显地让小科长有点棘手,汇报给了总队长,一听处长要亲自来,让科长又有点惶恐了,生怕惹了那位上级不高兴似的。
远远看到省厅标牌的车来时,于主任快步奔着去迎接领导去了。
门口站着这两小贼,下意识地捂着脸,生怕同行和许平秋看到似的,孙羿侧脸看了吴光宇一眼,小声道着:“完了,肯定要被开了,实习期就出问题,甭指望穿jing服了。”
“怕个屁,我a本照都拿到了,有本比毕业证还好找工作。”吴光宇不屑了,安慰着自己。
“少尼马得瑟,你就一烂货,得有点自觉,别把自己个当抢货成不?”孙羿骂道。
“不就拆了点零件吗?所里偷零件的多了。”吴光宇道。
“偷零件不丢人。”孙羿道,不过话锋转回来了,苦着脸解释着:“可偷零件被抓住就丢人了,我说那辆车别拆别拆,你非要拆,出事了吧?你手痒什么呀?手痒不能到厕所墙上蹭蹭呀。”
吴光宇瞪着眼,也气着了,咬牙切齿埋怨着:“拆都拆了,玩都玩了,那有你这样的,爽都爽过了,回头找后悔药吃,早干什么去了。”
两人相互埋怨着,看来是结伴犯的事,又见得管理处主任和许平秋一起相随来时,两人头低到了最大幅度,不吭声了。
事情不复杂,这两位实习生还算敬业,工作就是拓号、登记、造册,近几年车辆拥有量飞速增长,违规违章,以及盗抢走私类的车辆也出现了飞速增长,最起码郊外这地方比许平秋记忆中场地已经扩大了几倍。这俩敬业的实习太敬业了,不但懂车而且玩车还玩得挺好,没多久于主任放任他们开干,谁可知道就在信任的时候出事了。
这两人昨天凌晨在高速上飚车,时速二百多,把监控到的交通指挥中心的都吓了一跳,分别指挥高速交jing围追堵截,愣是没追上,最后沿着轨迹追到车辆管理处才发现是同行,交jing总队下命令要严肃处理,谁知道这俩没法处理,还是实习生呢。再一查车源,问题更大了,居然是自己组装的车,那车零件,都是从管理处车上拆下来的。
“就这么个事,许处长,我真不是故意给您找麻烦,实在是影响太坏,亏是没被曝光,真曝光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您汇报。”于主任道,四十多岁个老交jing,一看就属于那类按部就班的类型,许平秋听完看到耷拉脑袋的那俩一眼,有点哭笑不得,他突然迸声问了句:“赃物呢?”
“那儿……”于主任指着道。
咦?吓了许平秋一跳,这车改装得太糙了点,像加强版的五零拖拉机,用得是běijingjeep的车盖、配得却是进口宽幅轮胎,车架他不懂,于主任说了,这俩害虫真是不是自己的不心疼,把查扣的一辆大切轮拆了,那车市价可值八十多万,至于发动机,于主任凛然道着,这发动机是辆走私车的机器,他都没见过,就交jing大队的专人来过,说是电子芯片控制,没密码打不着火,谁可知被这俩害虫愣是折腾到这破车上,改了线路,居然还飚起来了,那可得多危险呐。
许平秋看了眼这里数千辆车的阵势,丢上一辆两辆,还真不好看出来,他莫名其妙地笑了,于主任却是会错意了,以为这两人是许处亲戚什么的,小声道着:“许处长,我就跟我们总队长汇报过了,您看这事……”
“严肃处理,决不姑息。”许平秋正sè道,不过眼睛一翻,话又回来了,也小声道着:“可这怎么处理?他们还在实习期,总不能因为改装个车,就把前程全毁了吧?再说,你们交jing上,有几个不开套牌车的………我就不信,你能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儿淘回去的!?”
咦哎,于主任那个胃疼嗳,可没料到许平秋这么大个处长,居然和刑jing队那帮损人一样,属狗的,脸说变就变。弄不住你,就讹你。你往我脸上抹黑,我说你屁股没擦干净,说来说去,反倒是交jing上的不对了。
“许处长,您……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那个,我就知道我也不敢说呀……”于主任喃喃地道,讷言了。
“没事没事,我处理……就当他们没来过,这事就深究出来也不好嘛,最起码你们车管处管理不严这是真的吧?你不给你们总队长脸上抹黑嘛。”许平秋道着,像是已经拿定了主意,一招手道:“你们俩,车上等着。”
这两人巴不得呢,小步颠着,吱溜声跑了,许平秋边走边道着:“一定要以此事为鉴,加强管理啊,他们俩的事内部处理就行了,处理结果我给你们总队长打个招呼……谢谢于主任您了啊,给你添这么多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回见,别送了……”
许平秋打着哈哈,背着手,很有领导派头地上车,载着这俩犯了错误的,一路向市区驶来了。后面的于主任干瞪眼了,早知道许平秋护犊,可也没想到护得这么厉害。
“两位,说说,为什么偷东西呀?”许平秋坐在副驾上,心平气和地问着。
“没偷啊,又没据为己有,什么叫偷嘛?”孙羿道。
“就是啊,车管处的都偷零件,就我们没偷。”吴光宇强调着。
司机噗哧一笑,强自忍住了,那么大个车辆基地,水至清至无鱼,如果有鱼,肯定都是些不干净的鱼,可不料被这两条小鱼小虾说出来了。许平秋也不着恼,叉手直问着:“你们把罚没和查扣的资产带出规定场地,不叫偷能叫什么?麻烦二位定义一下。”
“我们试车。”孙羿道。
“对,试车,那车时速最高能达到300麦以上。远远超乎我们想像。”吴光宇竖着三根指头,兴奋道。
“马力估计在四百五十匹左右,要加上前后防护,穿墙都没问题。”孙羿道。
“那发动机是老美产的gto,极品呐,扔那儿都生锈了。再不动动,得当废铁处理了。”吴光宇又道,有点心疼。
“凡跑得野的都是改装过的,咱们要有辆这种车,想追谁那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孙羿道。
“我们还想参加全国越野车拉力赛,到时候车前挂着jing徽标识,多给jing察长脸。”吴光宇道。
许平秋听得直瞪眼,司机噗哧声又笑了,这俩不知道轻重的,敢情还真是在玩呢。许平秋不吭声了,领导不发表意见,那俩显摆的也不敢吭声了,暗自腹诽着明珠暗投,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就是嘛,就哥这一身本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进了市区,许平秋指示着去劲松路,许平秋就是二队出身,一去劲松路,司机知道又要把人往二队扔,直驶二队,路上打电话邵万戈队长不在,许平秋安排了句,招着手让两人下来,两人耷拉着脑袋站到许平秋面前时,老许虎着脸问:“知道问题有多严重吗?要是在籍jing察,最轻都得扒了jing服。说说,准备怎么办?”
“许处,要不…要不我们自个回家得了。”吴光宇苦着脸道,自请出局了。
“我……我也回家得了。这么大规矩,谁干得来呀。”孙羿道,有点不服气。
吧唧吧唧,两人哎哟了声,一个不防,被许平秋扇了两个脑巴掌,喝斥着:“错了就错了,错了还撂挑子,那就是错上加错,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什么地方?孙羿,你错在哪儿?”
“我不觉得哪儿错了呀。真是试验试验,废物利用,没偷。”孙羿一皱脸蛋,躲着道。
一下子把许平秋气笑了,这几位未穿jing服的,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他一笑,又瞪着眼道:“你们错在没有组织和集体放在眼里,那有这么单干的……再说了,到高速路上试车?你们以为普通人和你们一样,都这么变态是不是?开二百麦,那是机场跑道?吓坏普通司机谁负责?万一出了交通事故,谁又负责?就把你们俩磕碰一下,我也负不起责呀?”
一连串的问题,还真把这两愣头青给问住了,要出于公共安全的考虑,两人的行径还真是问题大了,许平秋说得两人终于认识到了,低着头,等着处理,却不料许平秋叹了口气道着:
“好好学学安全文明驾驶,回头考你们……再犯错,别怪我吊销你们执照,给你终身禁驾……不过你俩这歪才浪费了还有点可惜,这样吧,到二队检修车辆,万一外勤司机急缺,你们俩补上,听好了,将功补过,老老实实呆着,再有反映说你们胡闹,自己卷铺盖滚回老家,听明白了吗?”
虽然虎着脸,虽然口气硬,可两人一下子明白了,这位护犊的老大,就像学校训导处的江主任,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弟子有什么问题,两人一挺胸,规规矩矩敬了个礼喊了声:“明白了。”
“去吧,找他们指导员李杰报到。”许平秋道,两人如逢大赦,一溜烟跑了。
刚进门又激灵灵站定了,哟,碰见熟人了,吊儿郎当穿身夹克从楼里出来了,大饼脸、一头尖,可不是鼠标兄弟是谁,两人惊讶地还没回过神来,鼠标一看两人蔫蔫的得xing,一下子笑惨了,边笑边道着:“哈哈……终于有人和老子一样倒霉了,哈哈。我以为就我一个背运呢。”
标哥张着血盆大口,笑得其jiān无比,把孙羿和吴光宇吓住了,难不成这里比车管处还恐怖,回头时,许平秋乘着专车已走,两人一左一右挟着鼠标,惊声问着:“怎么了?这儿很倒霉?”
“你以为呢,盯梢的一天坐八个小时不挪动,我屁股上都长痱子了。”鼠标道,痛不yu生的表情。
“我们不盯梢,我们检修车。”吴光宇道。
“那还不如盯梢呢,刑jing队的司机,油钱、过路费、检修费从来就不发,都是自己想办法,你有办法吗?”鼠标得意问。
这可把哥俩问住了,请教着鼠标,鼠标一捋袖子,不能白干,走,跟哥干活去,一块盯梢也有个说话滴,不能像平时一样说话,得有代号,孙羿你,贱人一号;吴光宇你,贱人二号……大气昂扬的鼠标,还真把两人糊弄住了,贱人一号给他开车、贱人二号孝敬了一包烟外加两瓶饮料,鼠标这个没入籍扮着老刑jing给俩没报到的新人上起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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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平秋走得很急,不是个人原因,而是又出妖孽了,放到网jing支队的李二冬也出问题了,支队的政委来电话了,要把人退回来,直说刑侦上的野犊子他们管不了,许平秋问出什么问题了,政委不说,急得许平秋风风火火又奔赴网jing支队去了。
这是一个刚刚组建不久的jing种,分列出原治安总队不过两年时间,李二冬所在实习地是划归市局管辖,直属支队领导的网jing四大队,在新江路上,新修的办公楼宇,装备的外观看上去分外气派,内部装备计算机类是全jing种中最好的了,许平秋风风火火奔上楼,准备敲张政委的办公室时,却发现门是开的,里面正在训人,他没敲,透过门看着,李二冬耷拉着脑袋在挨训。
“啊?检查是这样写的吗?你根本没有深刻认识到思想问题的严重xing,你是人民jing察,不是普通老百姓。不能ziyou散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政委教训着。
李二冬犯犟了,呛了句道:“我首先是老百姓,然后才能当人民jing察,我还没当上jing察,您不能以jing察的标准来要求我吧?再说我也不觉得有错呀?”
“啊,那你的意思是,我错啦?”政委训着,李二冬一闭嘴,他敲着桌子吼着:“你连起码的立场都不知道该往那儿站,明明是影shè我们jing察队伍,给我们形象抹黑的言论,你能分辨不出来?还有,那乱七八糟的贴子没有删,你倒把网jing支队的宣传贴给删了,像你这样的素质,别说jing察,老百姓你都不合格。”
“那jing察回去当老百姓,他就不合格。”李二冬突然呛了句,气得政委吧唧一拍桌子,怒气冲冠地站起来了。
要坏事了,许平秋赶紧进门,把政委的火压下来了,回头吼了句:“滚出去,门口等着……张政委,您消消气,别跟这愣头青一般见识。”
训走了李二冬,许平秋亲自给这位级别比他低的支队政委倒了杯茶,好歹让政委觉得面子回来了不少,问着出什么事了,这政委可是小心小胆,关上门,跟许平秋一一道来了,敢情这许处关照进来实习的小学员,实在是问题太多,进门就嗤笑网jing里那拔老jing察太落后,根本防不住那些少儿不宜网站,别人不信,他干脆来了个翻墙作业,直接就在网jing支队的电脑打开了n个黄网站,顿被一干网jing惊为天人。
这倒也罢了,政委忍了,不过接下来可忍无可忍了,前段时间某地因为地皮出了个严重的械斗事件,打砸抢了zf,支队接到的命令是封锁网络消息,可不料李二冬不删那些乱七八糟的贴子也罢了,居然发贴顶那些发表过激言论的。有这么一颗老鼠屎在,把全队都影响坏了,现在居然有不少声援李二冬的。
证据确凿,张政委扬着检查让许平秋看,许平秋一看直掉眼珠,就写了几行字,突出的中心意思是:谁也不能强迫没错的人写检查,不ziyou,毋宁死。
末了,张政委枯丧着脸道:“许处,您不能把个三观有严重问题的塞我这儿来吧?现在作风建设多难,万一出个事,这不赶着我下课吗?”
“好好,张政委,您放心,我马上把人领走……我负责教育,您宽宽心,千万别这臭小子给气着。”许平秋安抚着,几句起身,出了门一个脖拐子提拎走了李二冬,张政委直送到门口上车,才长舒了一口气,好歹把这个危险品运走了,要再呆在网jing支队胡来,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二冬,你对jing察有意见?还是对社会有意见?我就纳闷了,jing校的政治课不能差到这个程度吧?”许平秋车上语重心长地道着。
“我对什么都没意见,就是觉得队长政委布置什么任务简直是自欺欺人,至于吗?出了事都不让大家讨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zhongyāng都有意见出来了,要严肃处理肇事官员。咱们遮着那块遮羞布,有意思吗?”李二冬道,梗着脖子,还是不服气的样子。
“那你发表什么反.动言论了,把政委气成这样?”许平秋又问。
“我就顶了个贴子,我觉得人家说得挺好,人民jing察是人民的,不是当官的家丁,你为领导负责,不为群众撑腰,什么东西嘛?当老百姓你都不合格。”李二冬道,还是觉得自己占着真理。
许平秋无语了,司机不敢吭声了,本来许平秋知道李二冬在电竞上很有优势之后,有意提携,却不料yin差阳错地又捅出娄子来的,愤青谁都经历过那岁月,可这位连饭碗都不在乎也在愤一下的青年,着实不多见,许平秋为难地想着,司机糊里糊涂开着,正想问到什么地方时,许平秋却开口了,回头问着:“那你想过后果没有?就准备以这种最激烈的方式结束你还没有开始的jing察生涯?”
“要就为这个结束,好像也没什么遗憾的。”李二冬道,确实没有什么遗憾的,活得太压抑了。
“可我觉得遗憾,现在很难发现还有正义感这么强的人……去二队当见习刑jing怎么样?那儿对政治素质要求不高。”许平秋道,听得司机差点笑喷出来了,李二冬无奈地点点头,真要被开了,或许更郁闷,半晌无语,只当他默认了,许平秋又拿起了电话,直拔着队长的电话说着:
“万戈,再给你去个人,好好培养培养,非常有正义感的一位小伙,对,我亲自挑的,当然错不了。”
这话听得李二冬听许处这么评价他,颇有士为知己死的冲动,二话不说,直接去二队了。
正是你食之如毒药,我尝之赛甘饴,一天之内,二队多接收了三位实习的学员,邵队长听说来了两个能飚起车来的,喜出望外了,直接配车配枪拉上一线了,至于那位正义感很强的,得,跟严德标搭伙去了。
正义感在大多数地方和大多数时候,实在没什么用。
每个人身上都有他的闪光点,同样也有不同级别的能量,怎么把能量都变成正能量,一直是许平秋在不断思索的尝试的课题,二队在外赫赫威名,可在内部都知道,问题比威名更甚,要不是屡建功勋上面又有这位老队长压着,邵万戈早被撤了。
几个问题学员全扔给了邵万戈培养了,好歹了了今天的事,他丝毫不担心邵万戈粗暴的家长式教育肯定把他训练出来,浑身是刺的小青年都是这么过来了。他下午下班的时候又接到电话了,对于电话他有恐惧感了,生怕又是那一位学员撂挑子捅娄子,可不料这个电话却是远在羊城的特勤反馈回来的消息,只有一句:人抓到了,是个团伙,四人全部落网。
这条消息让他很兴奋,不自然地又想起了那位问题最大的学员,此时被关在白云看守所,已经整整一周了,他在斟酌着,给这个棋子如何扣上一个不太轻更不能太重的罪名,而且要坐实,不能让别人起疑心,短时间放出来之后,更不能出问题,这个度,要把握到相当微妙才可以。
“先关着,把问题查清楚,现在进监仓时间过早。”
他这样布置了一句,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袭来,提高了他对这个案子的期待值,不过结合今天的问题学员情况,又让他有几分担心,这群妖孽和jing队显得格格不入,他实在不确定将来放开缰绳,还能不能驾驭得了。
别人也罢了,他最担心的是笼子里关的那位,他清楚的地知道,那样人渣的世界,越关只会让他出来越野………
第07章 自由世界
“二哥,起床啦……给您。”
瓜娃子很殷勤地把拖鞋放在尺把高的大铺床前,刚刚睁开眼睛的余罪惊了惊,恍惚间,就像在jing校的宿舍一样,这种集体生活是那么的熟悉。
不过已经今非昔比了,起床的余罪走向墙角的马池,所过之处,一干人犯纷纷避让,瓜娃子给找着毛巾,豁牙给余老大倒着水,挤上牙膏,露着豁开的嘴讨好的笑着,自从那i打架之后,余罪一直称呼他豁牙,他也总是这么豁着嘴欣然受之。
放泡水、刷牙、洗脸,又回到了床沿边上,捅了捅身旁的两人,挨个到马池边上早课去了,早课结束,跟着是整理内务,这个不用他动手了,那些刚来的或者来了混得不怎么样的,老老实实充当着勤务兵的角sè,总是把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到这时候,又会响起那有节奏的敲声,放风门的铁门当啷一下子开了。
一开老大带头,余下的人次弟出去这个小放风间,这个时间,原牢头傅国生总会从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把烟、火机摸出来,在墙角点着,美滋滋地吸一口,然后递给余罪,余罪本来烟瘾不大,不过在这个无所事事的环境里,喜欢上闷一口烟,脑袋晕晕的感觉,他使劲闷了两口,递给了下一位,黑大个子。
黑大个子叫阮磊,东北人,他下面是新.疆那位哥们,都叫他阿卜,自从进门那场火拼,余罪赢得了领导班子里的一个席位,本来是当老大的,不过他自觉才疏学浅,外面实在没人关照,于是让贤给傅国生了。这个人在他看来很知趣,最起码比大多数糊里糊涂进来的都知趣。从外面源源不断的探视和管教三番五次的关照就看出来。
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和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很类似,都是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和更长的时间,打架后只僵了一天,第二天牢头悄然无声地蹲到了余罪的身边,递了半截烟,给了个很服气的眼神,于是这一对生死冤家,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监仓里的牢头和牢二。
领导班子就四个人,抽完之后,才轮到以瓜娃、豁嘴为代表的中层干部,这些都是腿脚勤快而且嘴甜的货sè,最重要的是充当着维护领导层权威的打手,余罪后来才发现这些人是必不可少的,最起码能给这种无聊到极点的生活增加点乐趣。
“傅老大、余老大,昨晚进的新人,怎么收拾?”豁嘴抽了口烟屁股,请示道。
黑子无所谓了,摸着还没有复原的脚踝,直摆手道:“揍一顿得了,这个还用请示,不揍一顿不知道牢里的威风。”
豁嘴叫着瓜娃子,站在门口,气势一下子来了,吼着道:“新兵,出来。”
对了,当打手绝对不是领导班子该干的事,总有这些人出手,帮着维护仓里的秩序,这个资源被控制的奇缺的地方,也正如傅牢头所说,是无法讲minzhu的。
简单地讲,不把新来的吓住,谁给你干活呀?
余罪笑了,他想起了自己刚进来的时候那样子,其实现在看来,那么多复杂的情绪都是多余了,揍与被揍,不过是里面的消遣和娱乐而已。不过他很庆幸那天胡打误撞进了领导班子,否则的话,现在肯定是和刚刚擦地、叠床铺的马仔一样,你甭想再抬起头来。
还是ziyou世界好啊,凭本事还有升迁的机会。那像外面,不拼本事,拼爹。
新兵出来了,豁嘴和瓜娃子比jing察还凶,问籍贯,福州的,吧唧就是一巴掌,妈b的,肯定是骗子,福.建就是骗子产地;然后又问干什么事进来的,这小犯在仓里老实,说是做假护照的,吧唧又挨一巴掌,妈的,骗子都开始做假护照了,简直是不务正业。
这边训着,那边领导班子笑着,接下来就该上演全武行了,标准的程序是把人摁着,跪着,面朝墙,两臂伸展,后面的中层干部敢上手的,劈里叭拉一顿乱踹乱揍,直揍你个灰头灰脸,老老实实在这仓里当草根阶层才算罢了。想报靠管教,甭想了,你面朝墙,都不知道谁打你的。
这个方式沿用很长时间了,美其名曰叫:放飞机。还有看电视,是让你蹲着马步讲新闻联播,还问你幸福感强不强,看似简单,不要要问你两个小时,问着问着就吧唧一头栽倒了。当然还有更损的,问你挨jing察揍了没有,想不想住院,你万一回答错误想住,得,把你摁着灌尿,美其名曰叫洗胃。
阶级,无处不在,牢里也是一样的。人类总有欺侮自己同类的恶趣味,这个和外面也没有什么区别。
昨天这个假护照制作商有点例外了,不怎么老实,豁嘴刚一拉人,护照哥就吓得满地打滚,刚挨一脚,就杀猪阉狗般地惨叫,一般清晨这个时候,总能听到各仓训练新兵的声音,你群爆后菊一样,净是男人夸张的惨叫。就连管教也懒得管了,余罪甚至怀疑,那些久处此地的人都会沾染上了这种恶趣味。否则,他怎么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呢?
开始了,新兵一嚎,别人就来劲,领导班子看得兴起,伸着手嚷着:“再嚷?再嚷塞上嘴揍你啊。”
“内裤都拿出来,准备塞。”阿卜吓唬着。
“吓得跟个娘们样,怎么混得?”黑子异样道,置疑他的专业素质。
余罪此时也已经习惯听到了这种惊声尖叫了,每天都有人走,几乎每天都有人进来,天天有挨打和打人的,这里已经成了一个打人不用负法律责任的ziyou世界,不过打这号人就失去原本的兴趣了,他出声道着:“别打了,今天开始换个方式,你们天天听,不觉得烦呀……要改革,要与时俱进,要建立一个和谐监仓,所以,要改掉这种陋习和野蛮行径。”
余罪摇头晃脑说着,那护照哥看到救星一般,乞怜地对余罪作揖,几位中层干部却是暗笑了,要让这位亡命徒给你想招,那肯定比揍一顿还难受。之前就有个吸毒的没法打,余老大说别打了,喝凉水吧,结果被灌了十几饭缸,那哥们上吐下泄,现在还趴在地上擦地不敢抬头呢。
“拿纸笔来,这几天不武斗,文斗。”余罪一嚷,里面的立时捧着仓里唯一和外界通书信的工具奔出来了,圆珠笔、信纸,余罪一招手叫着新人:“过来。”
那人老老实实过来,余罪笑着问:“会画画吗?会画可就不挨打了。”
“会会会。”新人不迭地点头。
“那好,画个美女,给兄弟解解馋。”余罪纸笔一递。
余下的人笑了,不知道余老大要出什么馊主意,都期待地看着,那新人会错意了,敢情还真以为会画美女就不挨打一样。他趴在地上,快速的画着。
不过马上原形毕露了,还真是个骗子,不会装会,实在不会画,居然咬牙画了个,等不确定地放下笔,咦哟,锯齿牙、八戒鼻、铜铃眼,别说美女,简直丑得连公母也分不清。
“哇,太漂亮了。”余罪道,一抽出来一扬问着大家道:“兄弟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漂亮,美女呐……”一干犯人习惯了指鹿为马,附合着道。余罪一附身问着新人道:“你觉得你画得这个美女是不是很漂亮?”
新人一惊,生怕挨揍,赶紧点头道:“漂亮。”
“那是不是有诱惑力呢?能勾引起你心里的yu望。”余罪又严肃地问。
“能。”新人又点点头。
好了,余罪一揪人,把画往放风仓下水地漏边上一贴,脖拐子一拉新人站在“美女肖像”前道:“对着美女发泄一下,把你的yu望发泄出来……”
没听明白呀,不过豁嘴领会意思了,呲眉瞪眼吼着:“让你打飞机呢。快点。”
一干围观的犯人哈哈笑了,那新人糗得满脸通红,中层领导明白领导班子的意图了,大胳膊一轮,四五个人围着,你推我搡催着开始打飞机,不打,由不了你,有人摁脖子,有人拽裤子,哧拉一揪得光屁股露出来了,一干犯人个个两眼jing光四shè地、不怀好意地盯着新人下部,异口同声喊了句:
“快撸,shè不出来不算啊。”
领导班子的四位呲笑了,后面闲适围观的,也偷笑了,这个道德没有底线的地方不会有见义勇为的,只会有闲得蛋疼跟着起哄的,一起喊着:“快shè。否则菊花难保。”
那新人一夹臀部,吓坏了,两手抖索着,开始撸管动作了,这个不稀罕,在强权以及高压下,鲜有不屈服的,看着人捂着嘴偷偷笑着,过了好一会儿,那新人细声细气哀求着:“大哥,你们这么看着我,我起不来呀。”
噗噗笑翻了几位,还有几位憋得住了,扮着凶相吓唬着:“起不来也得起,否则证明你画的不是美女,知道欺骗老大的后果是什么吗?让你永远起不来。”
你一句我一句以后果严重的口吻诈着新人,新人又抖索着,要使劲把这个平时重复过无数遍的动作来一次,可对着这么多糙爷们,除了害怕,怎么还可能有yu望升起来了,又撸一会儿,他哭腔的声求着:“大哥,你们揍我一顿吧,我实在起不来呀。”
呼通通笑翻了一片,乐子有了,揍得就轻了。挨了一顿,被扔了块抹布,教育着敢干什么活,得,这新人巴不得呢,提起裤子,勤快地跟着抢着擦马池去了。
今天的笑料不错,笑得傅老大肚子直疼,阮黑子也只赞余罪肚子里花花肠子多,几人笑谈中,一轮鲜红的旭i升起来了,透过牢顶窗的四角天空,余罪看到时,那笑容慢慢地凝固了,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傅国生发现了,他挪挪胳膊问着:“余老大,你在外面干什么的?怎么进来快十天都没见提审你。”
“小罪,抢了个钱包而已。”余罪道。抬抬眼皮,无所谓地道着:“我估计呀,坐上顶多三两个月,又得出去。”
对于这个他很谱,许平秋肯定不会让他在这儿一直呆着,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出去,不过现在他考虑的不是什么时候出去,而是考虑到时候,自己舍不舍得出去。
就是嘛,从来没当过老大的感觉,有人送水、有人送饭,外面的东西进来紧好的挑,就晚上睡觉以前,也有下等犯人给你捶背捏腿,就这服务,搁外头桑拿房,怎么着也得好几百吧。
他想着的时候又笑了,侧头看傅国生和黑子时,那两人俱是一脸不信,似乎实在接受不了,牢二是个抢包的小贼的事实,余罪笑笑道:“我他妈在外头真是个毛贼,为什么说实话都没人相信呢。非让我说我杀过人你们才信。”
“异数,小余是个异数啊,将来出去,绝对有成为一方大佬的潜质。”傅国生判断着,很严肃。阮磊也附合着:“兄弟,就你这狠劲,要是早遇上加入咱们砍手党,早就是呼风唤雨,跺一脚满城颤的人物了。”
两人说得都是真心话,特别是黑子曾经私下里和傅牢头说过,这牢二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茬子,可不料牢二兄弟一直强调自己是个毛贼,到如今都让大家觉得挽惜不已,实在是天妒英才,不给英雄用武之地。
“我也是没办法才当毛贼,混碗饭,大家进来还不都是这样的。”余罪好像失意地道,看看这一干人渣,他诚恳地补充道:“其实呀,我有个理想,曾经有个很远大的理想。”
理想这个词在这里可不常用,阮磊听得有点愣,阿卜听得可笑,傅国生却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余罪,似乎很想知道这位差点勒死他的狱友,会有什么样的远大的理想。余罪抿嘴笑了,不屑、蕴怒、苦笑等等极度地复杂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揶揄地道出理想来了:
“我本来想当jing察抓坏蛋的,可想到被jing察抓了当坏蛋了。”
领导班子的几位一愣,面面相觑着,然后吃吃笑着,旋即又哈哈大笑了,似乎这个笑话,比刚才逼人打飞机还可笑似的,余罪也随着众人开怀畅笑,其实连他也觉得,自己这句话,似乎那儿很可笑。
这时候,外面的铁门声响了,例行的查仓开始了,监仓的纪律xing比jing校还严格,余罪和众人一骨碌起身,奔回仓里,一仓人影穿梭,眨眼间规规矩矩三个一行、六个一列盘腿坐在通铺床上。
门咣当声大开,管教表情肃穆地站在仓前。
每天从这个时候起,牢里的一天就正式拉开了帏幕………
第08章 节北抢南骗第017
点名,例行公事;倒垃圾,一天只有一次,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一般是牢头享有的,时间不过十分钟而已,其实也没有什么垃圾可倒,顶多就是管教叫去了解一下仓里动态以及羁押嫌疑人的jing神状况而已。更多的时候,这个公事演变成牢头和管教拉关系和增进私人感情的时间。
这不,倒垃圾回来,傅国生虽然是猥琐地进了仓里,不过手里却还夹着支烟,门关上时,他早翘着二郎腿和牢三、牢四吹嘘上了,牢三黑子、牢四阿卜抽着牢头剩下的烟屁股,自然是赞誉有加,更何况今早进来的东西,又是傅国生的一大包,还没准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呢。
本地人就有这个优势,天南海北的就不行了,都看着人家的东西流口水呢。
早饭时间到时,傅国生早把外面送进的东西收拾了个利索、一箱方便面、两包火腿肠,三份塑料饭盒装着六格海鲜、卤肉、炸鱼小菜,他嗅了一气,好不享受的样子,唯一的一瓶雪碧他拧开盖闻了闻,又凑到黑子鼻子上嗅了嗅,两人俱是一脸jiān笑,不用说,肯定不是雪碧,是酒。
余罪也已经习惯了这些犯人们的私下小动作,只要不是太过份,而且能买通管教,有些违禁物品还是能送进来了,特别是就为这些口腹之享的,管教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笑了笑,接过了瓜娃递过来的早餐,胡乱地吃上了。
伙食实在不怎么地,不怎么饿了才发现,米饭确实很硬,也不知道多少年的陈米了,菜只有瓜菜,连瓜籽、瓜蘘一起炒的,没什么油水,甚至连盐味也不足,当然,作为牢二还是有办法的,洒点方便调料,配上傅牢头家里送来的小菜,勉强可以下咽,其实也就刚进来时候饿,能吃,呆过一段时间,胃口好像也给关小了似的,吃不了多少,余罪只吃了一半,看牢里几个剩下的大个子眼巴巴地看着空饭盒,呼拉一倒,扣某人饭盒里了,然后那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狼吞虎咽地吃上了。
这里的烟屁股、剩饭,都是一种恩赐,在被剥夺一切权力之后,这里发生再没有底线的恶行也在理解范畴之内,不过如果发生类似这种把剩饭、旧衣送人的善举,总会让人感觉很真切的崇敬。余罪也是无意,不过他的无意赢得了下面犯人的共同评价:
够意思!
吃完饭,无聊的时间就开始了,这个时间段,只要没有雨,余罪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放风的外间,压压腿、做做附卧撑,而且随着进来的时间加长,他明显地感觉到了体力在下降,本来在jing校时能做到一百多个附卧撑,而现在,做到一半就气喘吁吁。
没办法,营养跟不上,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可这种圈猪拴羊的环境又不能增加营养,营养过剩的直接后果之一就是直往肚子上跑,典型的就是傅牢头,挺帅的一个酗,搁这儿关了几个月,小肚楠都出来了。
连着做了四十多个,额头见汗,他一翻身,坐到了靠墙的墙角,尽力压着腿,反正是无聊,动动总比歇着强。他在计算着入狱的时间,已经整整十天了,没有提审,更没有探视,甚至连管教叫出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像被抛弃、被遗忘的人一样,偏偏被遗忘的,都不是本人。
对了,在这里他叫余小二,有时候他都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生来就叫余小二一样,反倒在汾西家里,在jing校的上学都像在梦中一样,变得不那么现实。
那现实的是什么?
当然就是眼前这些了。
一个监仓,三个贩毒的、六个伤害抢劫的、五个偷东西的,两个骗子、走了一个强jiān的,又进来一个做假护照的,这十天还遇到一个据说是杀人的,不过余罪看着可一点都不像,进来就哭得稀里哗拉,第二天刚挨了顿揍就被提走了,据说逮捕了。
对了,这儿是羁押仓,处于一个微妙的境地,从这里出去的人有三种去向,一是直接出去,获得zi you,那是所有人渣的梦想;二是罪行轻一点,被发送到劳教所或者直接就在看守所服刑,也算烧高香了;第三就不行了,直接被送进后面的逮捕监仓,正式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嫌疑人,简单地说叫:人民的敌人。
平生的第一次余罪发现自己是如此的高尚,不但高尚,而且纯洁;不但纯洁,而且正直。
不信啊,就这个监仓里,刚十八岁的瓜娃子都混了七八年了,东北的阮黑子讲了,东北虎、西北狼、中原好出破烂王,一言概之自己属于北方的王者。瓜娃子也深有体会,他说两广jiān、八闽骗、川贵野鸡遍地见。对得工整无比。
余罪很惊讶,这几乎是全国犯罪状态的高度概括,北抢南骗、西恶东jiān,汇聚到羊城这个监仓,几乎就是全国人渣大串联了。
听到瓜娃又骂着i你仙人板板,他笑了,又在和别人打牌了,没什么可赌得,赢得就扇输者耳光,打牌经常演化成打架,打完了也不记什么仇,回头继续打。仓里只有扑克能买进来、象棋是肥皂块刻的、麻将是瓦愣纸板制作的,你无法想像一个人创造力究竟有多大,这样cāo蛋的环境里,如果不考虑刑期的话,很多人过得居然有滋有味。
他有点累了,终于放松了绷紧地全身,舒了口气,又一次看到云.南那位人渣yinyin地看了他一眼,他没理会,这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家伙是个另类,进来被打时一声不吭,你让他干活,他什么也不干,揍了两顿,他不反抗,可也满在不乎,反倒是牢头带回来管教的消息,不许打这个人了。
贩毒的,云.南到羊城就两种人,除了卖普洱茶的,就是贩毒的。肯定是个要犯,看那狼眼鹰鼻就让人不寒而栗,那人天生对任何人不信任,从进来就一言不发地睡在马池边上,直到换人余罪让他换了睡觉的地方,他的眼里也没有半点感激之情。
余罪又看了这家伙一眼,他赤着脚,在搓着一卷卫生纸外的塑料包装,那搓成细绳能当腰带用,这里的犯人都会自己动手了。一看他的手势余罪在暗暗地想着,这家伙玩过枪,说不定还玩过长枪,洗澡时腋窝地方皮肤颜sè不同,那是被后座力震的;再看那后背,永远挺得那么直,余罪甚至怀疑这家伙有当过兵,特别是那种看人的眼神,监仓里等闲坑蒙拐骗的小毛贼,一眼就能被他吓跑。
江湖上混的有很多直觉,特别是对于危险的直觉很敏感,余罪相信这不是个普通人。
不过别误会,他对这个人没兴趣,他只是在想,许平秋煞费心机把他送进看守所,绝对不是仅仅想让他适应这里的生活而已,肯定是另有目的,应该是试图接触到某个让jing方头疼的嫌疑人,如果那样话,那些小毛贼可以忽略,换仓走人的也可以忽略,剩下的除了后进的云.南这个山炮,就没几个人了。
瓜娃算一个,不过这货是傻逼中的白痴逼,偷了一麻袋鞋被台资厂保安打了个半死,那袋鞋价值好几万,他居然幻想着住上个把月就回家;介于这种情况,忽略。
豁嘴算一个,不过余罪评价这是个傻逼中的战斗逼,抢劫惯犯,从抢自行车开始,到入户抢劫,最后发展到顺道劫sè,豁嘴哥已经是跨世纪的犯罪先锋了,一共才活了三十八岁,先后在监狱里已经蹲了十八年了。忽略。
难道是黑子?这货是去年打黑扫恶被捉进来的,据说是砍手党二号人物,不过这智商实在让余罪怀疑砍手党党内组织实在差劲,找这么个体貌特征如此明显的,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那么是阿卜?他最怀疑阿卜和云.南这只山炮,两个贩毒的,而且阿卜说起用香烟吊一克毒品、怎么找下家、怎么掺葡萄糖粉以次充好,说起来头头是道,不接触那玩意都根本不可能。
他一直在想许平秋的目标在什么地方,而且他一直规避着这个目标,甚至于很少去好奇地问对方犯的是什么事,他在想,从这儿出去,大不了这身jing服不穿了,妈的老子回去卖水果去也不再和这帮人渣混在一起,他就怕时间一长,连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人渣。
对了,还有傅老大,在看到傅老大提着雪碧瓶子,趿拉着拖鞋向仓外的放风间走来时,心里的目标又多了一个,不过这个傅老大顶多像个有钱爱炫的**,打架不行、耍流氓也差劲、甚至于粗口都不多说,他就经常以文化人自居,要不是看在管教照顾的面子上,他这牢头早不知道换几回了。
又一次和余罪坐到了一起,席地而坐,傅牢头得意地倒了一小杯子,递给余罪,余罪嗅了嗅,一饮而尽,一股浓烈的味道爬上了胸口,他嘘了声,傅国生笑着炫道:“小茅台,在这里能喝到国酒,什么感觉?”
“少喝点,这儿见阳光少,身体都虚,喝多了容易上火。”余罪笑道,杯子递回去了,傅国生自斟了杯尝了尝了,八卦劲道又上来了,直问着余罪道:“你要真是抢钱包的,出去我给你找事干怎么样?”
“有这么好心?我可差点勒死你,不会想出去报复我吧?”余罪笑着问。
“怎么可能?像余老大这种人才,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傅国生恭维道。
余罪胃抽搐了一下,jing校废品,难不成都是犯罪的人才?他苦着脸道:“傅哥,你看我身上那个部位长得像人才?”
傅国生严肃了,正儿八经地上上下下看看余罪,一竖大拇指道:“那儿都像,为人仗义、办事大气、心狠手辣,是干大事的料……哎对了,兄弟,你真是抢钱包的?”
看来还是不信,这么个人才居然会干毛贼干的事,余罪笑着道:“比真金还真,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不是,我就觉得不像……那老弟你以前干什么的?”傅国生好奇地问,看来余罪的低调也是光华四shè,吸引住这位老帅哥的眼睛了,余罪故意出怪一般吐了两个字:“民工。”
“民工?”傅牢头愣了,白净的脸上掠过十足的狐疑,让这位老江湖惊诧成这样可很少见。
“对,民工。”余罪话吹出来的,干脆就硬着头皮吹到底了,煞有介事地道着:“这是一个崇高的、而且有优秀传承的职业。”
傅国生笑了,嘎嘎笑着几声公鸭嗓子,差点被呛住,余罪一指斥着:“妈的,看不起民工的城里人都你这号得xing,你数数以前的改朝换代,有一半是民工打下来的江山,就咱们现在的社会依靠的都工农阶级,农是什么?还不是农民工……甭看现在官二代、红二代什么的,往根上说,都是民工后代。”
“哈哈……你是想从这个上面找到一点心理平衡?”傅国生笑着反问,别的看不出来,最起码余罪的愤纳嫉俗能看出那么一点来。余罪却是摇摇头道:“你觉得我是个喜欢jing神胜利的人?我根本不用找。”
不用找?傅国生没明白,余罪一抹鼻子道出来了:“我的意思是,我和他们爹、他大爷是一辈。”
傅国生又是一愣,然后笑得更欢了,直笑得小肚楠上下乱颤,白脸蛋红晕难散,笑着不时地看余罪,那股子好奇却是愈发地重了,从差点被勒死成了朋友,这个奇怪的转折他能接受,不过对于余罪究竟是犯的事,不管余罪怎么说他都无法接受,他又想问什么时。余罪一拔他的脑袋斥着:“老傅,你他妈烦不烦呀?我都没问过你干什么的?你老缠我干什么?”
“那还用讲,我先被兄弟你的气场镇住,后被兄弟你的英姿迷住了,一夜情的炮友、一辈子的基友哦,哈哈……”
“滚……”
“哈哈……哎余兄弟,我给你说个正经事,我真的快出去了,你出去想不想跟着我混,我不骗你啊,今天上午管教给我带口信了,过不了几天……哥哥就要回到花花世界中了。”
傅国生声音放低了,不过很得意,而且他是找一个和他一起分享快乐的,余罪可没想到,两个生死冤家这当会倒宛如一对异姓兄弟了,他摇了摇头,肯定不可能了,就出去也不可能跟着这帮人渣去混。此时看傅国生这么得意他才想起来,直问着:“喂,老傅,你在外头干什么的?”
“你看呢?”
“你心不狠,手不辣,文的武的两下你没一下,就嘴皮子还凑和,是不是拐卖妇女的。”
“哈哈……现在的女人都自己去卖了,还用我拐卖,哈哈。我干得当然是大生意了,南北江湖朋友都给几分面子,不是跟你吹牛啊,想当年就港澳的社团来羊城,他们头家走动的就是我这里,哥一句话,境外事都给你摆得妥妥贴贴。”
“哦,这么拽?”
“比你想像的要拽。”
“啊,于是就拽进来了?”
一问一答,本来准备唬住余罪的,可不料傅国生被余罪呛了个脸红耳赤,不过好在牢头哥脸皮足够厚,笑着道着:“这个地方相当于犯罪学习班,不进来几回,你外头不进步呀,对不对?哈哈……余兄弟,你也不是一回了吧?”
余罪一笑置之,没搭理这货的贫嘴,此时才省得进来杜撰的简历和他的表现实在出入大了点,怨不得这干狱友不大相信了,他笑了笑,傅国生又问出去的话准备干什么,余罪也开玩笑地道:“这样吧,老傅,你跟我干,都当民工去。我准备脱胎换骨,自食其力,重新做人……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在这里头混下半辈子吧?”
余罪说得语重心长,把牢头给刺激哭笑不得,这位似乎对什么兴趣都不大,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的兴趣蛮大,也越来越让他在意,只不过在这个地方能聊以自慰的,也唯余对未来的憧憬了,于是傅牢头掰着指头数着。
兄弟呐,人不是你这么活滴,等出去了,哥哥给你配辆阿斯顿、挎俩妞到江边大道上兜风,一个空姐、一个学生妹怎么样?房子咱住到太阳岛的别墅,对了,再办几本护照,以后坐牢到境外坐,我对这个国家太失望了,好容易坐回牢,给这么差的待遇………你难道不失望,在这个里面被剥夺了所有权利,出去当民工,仍然要被剥削所有权力,我奇怪了,难道你jing神和**上都有受虐倾向!?
“我没这个倾向,只是不想老进这地方进修啊。”余罪道,他笑看着老傅,他怪怪地想着,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面也会找到就业机会,真不容易呐。
老傅看来是铁了心想拉拢这位亡命徒了,压低了声音道着:“要外面有人保着,就再来几次也是体验生活,兄弟,现在哪里有安生的地方呀,多买两罐nǎi粉都有可能坐监的哦。”
明显地是在暗示余罪,他外面有人,很快就出去了,看看余罪还是那副不疼不痒的表情,他又道着:“你要真是抢个钱包的罪名,信不信我在里面都能把你捞出去?”
难道是个见职面谈?余罪怪怪地想着,难道这里也会是某些犯罪团伙的招蓦地?有可能,曾经在jing校时就听闻过,很多重复犯罪,犯罪升级,就是监狱改造失败的后果,不幸的是,制度对人的改造,大部分时候都是失败的,他笑了笑,脸一拉骂着:“
“滚远点,我相信你能把我捞出去,可要捞出去,干的事就不是抢钱包那么简单了,老子出去白天当民工、晚上抢钱包,照样过得舒服。”
傅牢头笑了,笑而不语,向余罪竖着大拇指,不知道是赞赏余罪的眼明,还是肯定余罪的选择正确。
“集合。”
仓里有人叱喝了句,这一句像条件反shè打断了傅牢头和余罪的憧憬,两人起身快步奔回了监仓里,前后一坐,规规矩矩等着。
进新人、提审、逮捕、去劳教、或者放人、每天在这里上演的悲欢离合都是铁门洞开的时候拉开序幕的。
今天,会是什么事?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