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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

余罪不吭声了,拿起枪,插在腰里,大踏步地出门,蹬蹬蹬下楼,那些督察有点懵了,不知道该不该拦,这时候秦处长说话,来来来,都进来……把在场所有的督察都招进禁闭室,嘭声锁上门了,里面还关着司机监视着,生怕谁身上还有没有交出来的通讯工具。

伫立车前的余罪心里泛起的微微的感动,秦处长拿着东西一扔,余罪知道那是自己的东西,他接到手里,向楼上的两位敬礼,上车,呼啸着疾驰而去。

“这小子够野啊,崔厅,信得过他吗?禁毒这一行可是人心叵测。”秦处长笑道。

“接触过黑暗的人,比任何人都向往光明。”

崔彦达笑着,随口引用了余罪一句话,他觉得这话很好,更觉得能够坦然面对的人值得信赖,那怕他有过错举…………(未完待续)

第33章 席卷 狂沙

时间回溯十分钟,刘玉明带着一众烂仔队冲进了顶层的电梯,直奔楼内标着嘉信票务公司的办公场所。

这个挂着票务公司牌子的办公地方,鲜有人知道就是蓝湛一经营**彩外围赌博窝点,每天晚上收筹,每天上午结算,港澳深穗几市大大小小的代理,都是通过这里结算的,大部分时候,这里比银行的金库还要丰盈。

哗声涌进,几乎毫无阻拦,这年头越黑的地方,反而显得越文明,一进门,迎宾的小姑娘吓得直往桌底钻,踹门而进,刘玉明义气风发往当前一站,对着隔断后的七八人的办公地方嚷着:“老韦,出来。”

老韦是蓝湛一的人,蓝爷经营的班底子,很少和外人交集,这也是刘玉明耿耿于怀,一直不能上位的心结所在。嚷了两声,还有位烂仔扬着砍刀啪唧摔在隔断上,哗啦啦断了一片,隔着几步之外的办公室隔断后才抖索地站起来一

老韦,韦方圆,四十年许,显得很紧张,白胖的脸上,表情好僵硬,想笑都笑不出来。

这种温室里的小苗老草,刘玉明向来没放在眼里,他持着枪,扭着猫步走到韦方圆面前,隔着隔断敲敲电脑道着:“忙着啊,老韦。”

“哎……哎,不忙,不忙。”韦方圆表情尴尬地道。

“不忙,那就帮我个忙。”刘玉明jiān笑着道,枪口指指老韦的脑袋,顺手扔了个纸条子:“把手里的资金,转这个账号上。”

“啊是是好的。”老韦在刘变态的yin威下,几乎没有反抗。

一没反抗,刘玉明索然无味了,恼羞地道着:“老韦你可是男人啊,有点节气没有?蓝爷养你这么多年,还不如老子吓唬你一句管用?”

“哎……那是……那是……”老韦紧张地不知所谓了。

刘玉明哼声不屑地白了一眼,枪口一抬:“快点。”

“哎…好嘞。”韦方圆坐下了,坐下了却是更紧张了,眼睛左瞟右瞟,难堪得紧,刘玉明催促着,不料老韦这三棍打不出闷屁的主,却给了他个郁闷地理由:“可现在没钱啊。”

“胡说,这时候怎么可能没钱,没钱拿,我可就拿你的命啊。”刘玉明火了。

“我这命,不值钱啊,您要不?”老韦苦着脸道。

“算了算了,不要你这狗命,给钱。”刘玉明不想纠缠了。

“真没有,刚被转走了。”老韦诚恳地道。

“谁转的?”刘玉明气急败坏了。

“我”有人应声了,那声音像电流通过刘玉明的后背,他一下子僵在当地。

“有诈。”刘玉明瞬间反应过来了。

迟了,坐在隔断后,六位文质彬彬的白领一刹那掀衣而起,齐齐亮着武器,通通通通通通……连声不绝,不像枪声,却是枪更具威力,shè出来的弥漫一片,一刹那刘玉明带着众烂仔眼迷鼻塞嘴咳嗽,被弥漫的白色包围了。

于粉枪,灭火的,一颗于粉弹覆盖范围四平方米,十几个发喷出来,瞬间打掉了这伙人的战斗力,一个个咳得捶胸顿足,像刚从面粉缸里爬出来的地老鼠,刘玉明离的距离最近,有两发几乎提奔着面门去的,半晌连气都喘不过来,等喘过来,一吐一嘴的于粉,苦涩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玉明呀,放着医生不好好当,当起烂仔来了?这么急着上位啊。”

yin沉的声音是从一间办公室后传出来的,蓝湛一悠然地出来了,背后带着两名保镖,而这些票务公司才显示出强大的战斗力,四散出来,三拳两脚,便把刘玉明拼凑的乌合之众控制了。

“别过来再过来我开枪了。”刘玉明知道大势已去,惊声尖叫着,枪指着出来的蓝湛一,抹了把眼睛,警告着:“我真开枪了。”

“你还真把自己当男人啊?放下枪,我不和女人计较。”蓝湛一笑了。

“今天我就是要当回男人,我要杀了你。”刘玉明被刺激到了。

“你确定,我怎么觉得你没长那个胆子啊。”蓝湛一轻描淡写,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会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的。”刘玉明脸色扭曲,一骨碌起来,对着蓝湛一嗒声扣响枪机了。

砰……枪声。

啊……惨叫。

真开枪了,蓝湛一难过地眼睛一闭,似乎知道后果。

被控制的众匪有人瞄到了,惨叫的是刘玉明,枪就在他手里炸响了,炸得双手鲜血淋漓,地上还掉了根沾着干粉的食指,修长、纤细,正是刘医生挽兰花指常用的那根。

“啊……啊蓝湛一你这个王八蛋,居然yin我?”刘玉明捂着流血的手,心疼地看着那根手指。

“我什么都没有于,你值得我yin吗?”蓝湛一不屑地道。

“你跑不了……我死也要拉你垫背。”刘玉明咬牙切齿道着。知道在担保公司就进套了,那枪是故意留到他手上的。

“你死不了,不过坐牢是肯定的了……你要死了,这庄家谁来当呀?”蓝湛一笑着道,刘玉明悲戚的脸色又如同雷击,愕然地想着,自己刚转走了两千万,那自己岂不是成了这个最大的地下黑庄?一念至此他瞠目结舌,蓝湛一蹲下身来,笑着看着道:“看来你想明白了,那就好,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了,你就不要扛着了啊。”

“你卑鄙……”刘玉明挣扎着,要拼死一搏,不过被后面的保镖一脚踹翻了。

“方圆,处理好现场……走。”蓝湛一看也没看,背着手大摇大摆走了。

票务公司这帮人动了,摁着这帮烂仔敲后脑的、勒脖子的,瞬间放倒了七七八八,就没晕的,估计也赶紧装晕了,人家这才叫黑涩会,下手于净利索,绝不留情。刘玉明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突然间省悟道,那花容月貌、那甜言蜜语,都特么是假的,为的就是让自己心甘情愿地下地狱,一刹那巨大的后悔袭来,他涕泪交加地痛哭着,嘴里喃喃着骗子、骗子,骗了我的感情……

负责处理的他是保镖王绍阳,他慢慢的拔着乌黑的军刺,吓得刘玉明激灵了一下,紧张地求着:“别杀我。”

“这么大美人怎么舍得杀你。顶多弄疼你。”王绍阳一抹胡子,拎着刘玉明,使劲一戳,刘玉明捂着下身,血淋淋地坐地上了,王绍阳拔了军刺,一脚踹到他身上,一扬头,这群人扬长而去。

军刺扎在大腿上了,刘玉明知道这是防止自己跑了,可他更知道留下来的后果,他努力地爬着,爬着,甚至于摸出了手机,拔着一个熟悉的号码,这个时候,他最想无法释法的是,为什么温澜要骗他,不过这时候电话已经不通了。他涕泪交加地扔了手机,爬出了甬道。

甬道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回荡着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怪音………

“为什么还不动手?”

曹亚杰紧张地喃喃道,从出来的监控上,看到了蓝湛一,看到了同样在抓捕名单上的王绍阳,这两方分道而驰,一个向南,一个向北,直到离开,还没有出现大家期待的场面。都愕然地回头看着领队。

“是啊,为什么还不动手?”肖梦琪愣了。

“追踪粤cu3粤p345…¨”

“正向深北方向行驶。”

“有四人随行,可能拥有武器。”

“监视屏幕,放回香榭里置业大厦。”

“卫星定位成功……”

频道里,仍然没有传来命令,车已经走得没影了,这个临时指挥部里还在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也许上面有其他考虑。”史清淮无法解释,提醒着:“服从命令,监视担保公司的动向。”

“可那儿已经成了空巢了?”李玫道。

史清淮愣了,他看着肖梦琪,两人都是一脸迷惑,不知道指挥部搞什么鬼

“为什么还不下命令?”李绰着急上火了,他巴不得亲自上阵抓蓝湛一。

“因为还没有看到我想看的东西。”许平秋道。

“还有什么?”李绰道。

“还有的……也是你不想看到的,不过必须看到,否则这根子不除,很快就会死灰复燃的。”许平秋道,掐了烟,舌头舔着于燥的嘴唇,看着仍然没有什么动静的画面,他甚至有点怀疑,难道是对蓝湛一估计过高了。

“他要是跑了,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啊?”李绰道。

“他为什么要跑?你觉得你已经掌握他的犯罪证据了吗?”许平秋反问着

李绰一愣,僵住了,是啊,如果担保公司那儿的钱全部落在刘玉明手里,**彩也和蓝湛一扯不上关系,那岂不是就抓了也得放人?

开枪?就开枪这些人也不会亲手开的,找个顶缸的太容易了。

“我们等的究竟是什么?”李绰愣着,总觉得老许另有玄机。

“当然是在等**,这出戏可不是蓝湛一独角戏。”许平秋道,眼斜斜地看着屏幕,慢慢眼色见喜,当看到驶去四辆警车时,他笑了:“来了,等的就是他们。”

“啊?”李绰吓了一跳,要是没有上面指令贸然出现的警车,是什么来路,那就值得商榷了。

“这边的也到了。”许平秋笑着道,看了看时间,九时二十七分,时间刚刚好,正看到了王绍阳返回了担保公司,带着已经奔进去了。

“命令,特警第七组、第九组、第六组封锁楼屋,外围各驻守警力,封锁街道……凡置业大厦人员,一律不得离开……已经到场的非行动组警员,就地缴械,扣押待查。”

“命令,第十组、第一组,把担保公司出来的所有人,全部抓捕,一个不许漏网。”

“命令,各外围警力组,就近支援。”

许平秋兴奋上来了。连下了几道命令,随着频道命令响起,胡同里泊着闷罐车、貌似在街头维持交通的交警车、还有停在不起眼角落的民用车,嘭嘭嘭警报车顶一扣,拉响着,飞驰着,堵上了楼的出口,门洞开时,谁也无法想像这样的狭窄的空间能挤下这么多全副武装的特警。

楼门、电梯、依次封闭,带队的尹南飞手持着微冲,率人直冲顶楼,一队人进去时,来的民警已经把票务公司留下的人铐了一圈,还有应急出口找到了已经失血过多昏迷的刘玉明,带队的奔上来敬礼问尹南飞那个部分的,尹南飞一摆头:“缴了他们的械。”

特警于民警,没有悬念,有人试图拔枪,尹南飞微冲哒哒哒直喷了一梭子,都吓得面朝墙不敢稍动了。

担保公司倒是出了点意外,王绍阳刚把几位同位救出来,就听到了凄厉的警报声音,下楼就被堵在门口了,气急败坏的朝着无标识的车轮开了两枪,不过马上被还了一梭子微冲,惨叫着从门外摔出来了,刘通趴着从门缝里瞧,哎哟妈呀,路外、楼顶、车后,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枪口已经对准这儿了。

这个也没有悬念了,僵持了五分钟,一行人高举着手出来了。

许平秋在深港的刑事侦查局看到这一幕幕时,眉开眼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又是点着烟,得瑟地抽了一大口,不屑地道着:“我说嘛,混了多少年的老江湖了,总得有几下子。”

“许处。”李绰佩服得五体投地,恭恭敬敬奉了杯茶请教着:“我还是没看明白,他们怎么又回担保公司了?”

“这叫投石问路,如果担保公司的人出事,是被警察堵了,那蓝湛一就不会出现。如果没有出事,那刘玉明肯定就要直奔置业大厦抢庄,正好撞他手里。”许平秋道。

“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意义?直接杀了刘玉明不更好?”李绰没想通。

“我刚才告诉你,他不会逃,就逃也不会背着罪名逃,背上案底到那个国家都是警察眼里钉子所以他就即便撤庄走人,也会把自己摘于净,刘玉明迫不及待的抢庄拿钱,正好给他当了替罪羊……哎对了,置业大厦去的警力是那一部分的?”许平秋道。

“仙湖分局的。”李绰道,他知道指挥那拔警力的,应该是蓝湛一了。

“这就是了,把刘玉明连他抢的庄钱全部交给警察,这口黑锅他不背也得背了,所以蓝爷还是于于净净的,说不定风头一过,他还能以投资商人的身份回来。你说呢?”许平秋笑道,那是一种狡黠的笑容,在算计的时候,已经把自己人算计进去了。

不过又能如何,这黑彩牵扯的可不是几个人,这么长的时间,要是没有警察内部人助纣为虐都不可能。

“那现在抓他,仍然是很麻烦。”李绰有点丧气地道,这种大jiān大恶,要用证据钉死他,真是何其难也。

“最大的麻烦,现在暂时还不是他。”许平秋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时间,又痴痴地看着屏幕。

李绰一惊,急急回头,一下子心开始往下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担保公司,人群乱嚷嚷地,足有上百人围住了特警封锁的现场,估计屏幕显示不到地方,马上就会有更多的车和人来。在置业大厦也出现的类似的情况,涌来的车辆快把把路口给挤满了。

“这一个黑庄撤走,折了钱的人可不在少数啊,要乱啊。”李绰心惊地道,庄家收筹不赔钱,怕是要成导火索了,那些拿不到钱的小庄家,已经追上门来了。

“乱也得啃下来,通知你手下的警力出现场,不管发生什么事,把这些人全部带回来………今天就再乱,也要压下去”

许平秋狠狠的掐了烟头,起身踱着步,这时候,他开始和自己的支援组直接通话了……

“蓝爷,好像后面乱起来了。”

一位手下扣了手机,轻声向副驾上的蓝湛一汇报着。

“这么大个烂摊子,不可能不乱啊,警察收拾。”

蓝湛一懒洋洋地道,这是预料中事,他停顿了片刻,又问着:“绍阳有消息吗?”

“没有,联系不上了。可能是躲着。”手下道。

一丝不详的预兆爬上心头,可他想了想,又觉得多虑了,那些保镖的身手足以自保,真是些要钱的小庄家,他们足以应付,真要落在警察手里,那只能怪命薄了。

这个世界,一直不就是富贵险中求吗?

“到科苑路。”

蓝湛一打定了主意,想了想,换着手机,准备拔电话,剩下在深港要撤走的最后一单生意了,这单生意才是命根子,谁都看到的是,博彩业的巨大利润,可不一定谁都能看到网络博彩的巨大的商机,其实只要保住这一单,就不算输。

他拔电话前,先摁着手机联网,从标签里找到了网址,登陆,看了看运作,可以投注结算,这昭示着,外面的乱局并没有波及到这里,确定之后才拔着电话。

嘟…嘟…嘟…盲音响着,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号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却接不通了。

“快,加快速度。”他皱着眉头,第一次感觉到了可能要面临真正的危险了

五分钟……

十分钟……

“不对呀,怎么转不出账来?”俞峰坐在电脑前傻眼了。

“怎么回事?”肖梦琪上来了,追问着,现在的目标直指蓝湛一的核心生意,关键时刻掉链子,那可要命了。

俞峰解释着,这些天一直测试的对赌没出什么问题,可今天实战却有点毛了,对方转不出账来了,转不出账,那就意味着,无法根据转出点对这个游移不定的窝点进行反追踪了。

“你觉得可能会是什么情况?”肖梦琪道。

“最可能的情况是,他们一直在吸金,不再赔付,也准备卷走资金,清掉赌池。”俞峰道。

“哎哟妈呀,那可惨了,咱们还往赌池转了一万多块呢。”鼠标一下子嚷上了,心疼了。

“再试试。”肖梦琪道,俞峰又试着cāo作了几个账户,要求提款。

又等了十几分钟,平时信誉良好的网站,今天兑不了现了,众人面面相觑着,这可连行动组的经费也给卷走了,要传出去,又成笑话了。

史清淮不敢耽搁,马上将这一情况汇报,命令随即即来,把这些天的追踪地点和现在蓝湛一行动路线比对,确定准确地点。

十时五十四分,支援组给出了一个结果,最可能的地点是在科苑路虚拟大学城,曾经两次支援组追踪到这里,而且这里汇集了深港不少高新科技研究室和创业机构,容易隐藏。

十一时整,卫星定位,蓝湛一的两辆车果然泊在虚拟大学城区的一处公寓楼下。

“那就应该是这里了,命令,第四组,迅速靠上去,解决他的几个保镖。

“通知路面上守的,那拔飚车的,该收网了。”

许平秋命令着,已经到最后时刻了,这个时候只能大撒把了,具体是鱼虾鳖蟹一网捞回来再说。

这里能看到特警回传的实时图像,追踪的车辆呼啸着冲向蓝湛一的两辆车,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撞在车尾,撞车、开门、全队扑上去,用时不到十秒,饶是他的保镖训练有素,在全副武装的特警面前,也只能乖乖的举起手来。

一组十人自动分队,一队守车,另一队直奔楼上,抓捕蓝湛一,刚进楼就听到了砰砰枪响的火花,许平秋的心一揪,打开了通话频道。

“赵队,有人受伤。”

“医护,马上跟上来,伤在小臂。”

“目标三个人……”

砰砰砰枪声不绝,又有队员在大喊着:“解决了一个。”

“抓活的……”

“放下枪……举手……”

“面朝墙。”

“上面还有一个。”

嘈乱的声音,听得让人心跳肉跳,许平秋一遍一遍踱着步子,这一组率队的是赵贺,出来近一个月寸功未建,老许多有照顾自己人的意思,可没想到最终和终极目标对决的是他。传输的图像中,枪战就在楼道里,每每开枪,红外图像中会闪着火光一串,一名队员中弹,一名持枪顽抗的被击毙,就一个窄窄的通道,蓝爷恐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李绰从许平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他暗叹自己的心理素质和这位老同志还是相差甚远,眼看着特警持枪已经把龟缩在一隅的蓝湛一逼住,他知道,大势已定。

另一屏,飚车族的车程已经行驶了一半………

蓝的、红的、绿的、花的,银的,还有不辨颜色的各色赛车,从洲石路到八仙岭二十公里的路面上,像狂飚一般卷过,远视的镜头里,每辆车都拉着一道淡淡的残影,李绰估计这时速,最少得二百麦以上。

一个多小时前,尹天宝驾着他那辆改装的车驶到了现场,追踪的在八仙景区,七公里以外的高处设了监视点,不过随后的场景把他们震惊到了,飚来的参赛车、观战的车,足有了四十多辆,上百人的队伍。

半个小时前,各路口都监测到了望风的飚车党,这些人很专业,开赛前十分钟,放着道路施工,敬请绕行的标识,把赛区隔离了,三个路口都留了放哨的人,看每辆车的装备,车屁股上挂着长天线,追踪到这里的外勤估计这些人都有专业无线单台联系,未敢靠近。

解冰分辨着观察点回传的图像,人太多,只能定位到车,无法分辨出那些穿得花里胡哨的车手,这个场景极度类似于他曾经看过了大片速度与激情,一群短裤低裙的妞,在用裸露的身体刺激着现场的气氛,开赛前一分钟,那些狂欢的男女,兴奋到脱衣乱舞的程度了。

开赛,十时四十五分。发令的一列漂亮妞,齐齐把各色的胸罩扔向天空。十辆赛车狂飚而出,卷起了阵阵尾尘。

这个赛道的选择很有专业性,弯道、漂移、悬路,涉水路数个复杂地形,也恰恰利于追踪的特警隐藏,抓捕命令下达时,车程刚过一半,外围的特警先行摁住了几处望风的成员,旋即大队的交刑警联合车队,从洲石路段务院子涌出来,分赴指定位置围追堵截。

呼通……一辆赛车栽进涉水路里的泥坑里了,中招了,数辆警车围着,挤住了。

嘭……有赛车冲过去了,巨响伴着车里女人兴奋到**的尖叫,尖叫随即嘎然而止,那车辗过了倒钉路,四个轮同时哧哧跑气,一男一女下车就跑,一群警察撵狼似的追着。

嗖嗖……几声,有辆微型的赛车打着方向,跑得好漂,连漂过了几个减速障碍,埋伏的特警砰声shè了拉绳枪,不料那车手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又一个漂移堪堪避过了在八仙岭下的障碍带。

不过他没跑了,凄厉的警报声起,一辆越野轰然蹿上路面,远远挡着,驾驶位置的解冰认出了,这是尹天宝改装的那辆车,他拔枪朝天连开三枪示警,然后枪口,直对着飚上来的车。

嘎……那车在飚到十余米不见对方让开了,一个刹车回转、急停,然后车手抱头蹿鼠奔出来,直往山上跑。背后又追一群警察。

这个后来被网上轰传一时的飚车案现场足足用了三十多分钟才被控制,特警、交警、刑警共出动二百余人,六十余台警车,现场羁押的非法赛车人员八十七人,仅当场扣押的各类改装车辆就有三十余台。

尘埃落定时,解冰带着两组特警在蹲成一个方阵的羁押嫌疑人中寻找着目标,从山上揪回来的那位,他仔细看了看,居然不是尹天宝,他一摆头:“带走。”

带进车里,开始突审了,这里只见到了绰号可可的卫西,尹天宝、龙仔,居然都不在其中。

又过片刻,同组的特警跳下车,小声告诉了解冰一个消息,据对卫西的突审,这家伙交待,尹天宝和龙仔,在来这儿的路上,半路换车走了………

目标跟丢了?解冰赶紧向指挥部汇报。

温澜跟踪丢失,是在车展现场,无法布控。

阿飞跟丢,那是为了控制置业大厦,故意放他离开。

而尹天宝和龙仔也丢了,可就让接到消息的支援组傻眼了。

颠倒过来了,大鱼落网,反倒一群聪明的小鱼溜了。

发现危险,提前溜了?

不可能啊,昨天他们才聚会,要发现早发现了,要走也早走了。

那是王成的事暴露?

也不可能,王成的工作已经做通,他撒了个谎,谎称要去新近认识的女朋友家,迟两天到,尹天宝回电让他别来了,整个过程是在昨晚喝酒时联系的,没有发现异常啊。

肖梦琪和史清淮紧张地互视着,不知道这个情况该如何处置,一时间一筹莫展了。

这个时候,虚拟大学的抓捕已经完成,被抓的蓝湛一还在顽抗,许平秋和李绰两位指挥员正赶往现场,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联系手机,通过最后一个联系号码的定位,目标就在实施抓捕的楼内。

接到这一消息,许平秋下了立即抓捕的命令,现场特警用微爆的手法定向炸开了位于该单元四层的一家住宅防盗门,冲进去时,家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部扔在桌上的手机还在响。

现场的特警目光都凝滞了,就在桌前,一位中年男子歪着头趴在桌上,头上一个血洞,血顺着桌面已经流到了地上,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在他面前,大富豪的赌博网站,还在正常地运行着。

这两间打通的三室一厅住宅,就是境外赌博网站的中转站,初步排查已经搜到了两千多张银行卡,电脑里还存着海量的转账记录,当许平秋赶到现场的时候,最新消息已经出来了,死者古少棠,死亡时间为两个小时前,被人近距离枪击头部死亡。

两个小时前,正是撒网围捕蓝湛一的时候,也是网站开盘的时间。直到案发,还有赌客在源源不断的向赌池转账。而在开盘以前,人已经被杀了。

更让许平秋吃惊的是,古少棠死前转走五千万的资金,是网赌盘口所有的准备金了。

别说两位公安的指挥员了,就被带到现场的蓝湛一,也惊得目瞪口呆,吓得浑身瘫软,瘫在地上惊恐地、喃喃地道着:

“yin谋……这是个yin谋……那个婊子,他妈的,我要杀了她。”

许平秋尴尬地立在现场,他知道千算万算,把蓝湛一算死了,可漏算的是,这个蓝湛一,也掉进了一个身败名裂的陷阱里,他根本不是幕后的那位:

“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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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狂飚如画

特警的火力一下子猛了,像是突如其来的猛了………

国道榆社37公里界碑处的这场遭遇战,油箱爆炸的火焰还没有熄,数十辆警车围困着这个现场,还有三位负隅顽抗的,一脸煤灰和着血泥,挂着一胸土炸弹的悍匪,从爆炸后的余震中摇摇头清醒过来时,一眼看过全是绝望。

根本不像他想像的,可以趁这个混乱逃走,他明白了,这是被包了饺子了

嗷……他蹿起来,手里摁着一颗炸弹,试图再制造一次爆炸赢得逃跑机会

砰…车上架着和狙步响了,他像凭空被收割走生命一样,人猛一滞,然后直挺挺的摔倒,摔倒时手里的炸弹“轰”声又响,炸得周遭一片模糊。

“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马上投降……”

在场的指挥对着喊话器大吼着,与他的吼声相映的是,微冲填弹,一排齐射,躲在凹处的余匪再也吃不劲了,腾声扔出枪来,大喊着“投降……别开枪

“上”

全副武装的武装的特警飞快地穿插,交错控制现场,包围的警车车灯齐亮,在白得刺眼的灯光下,火焰、尸体、枪械、还有染得草地一片血红的颜色。

片刻,现场汇报:击毙五名,生携两名,已经确认,在煤炭中藏有大量毒

轰声爆炸声响时,陕方的田树盛,五原方的李冬阳,齐齐拔枪,对准了对方的脑袋。

手下的也齐齐拔枪,互对着对方,接钱的两人,刚点完钱等着上货走人,这里距离交货地不到十公里,一个意外让田树盛警觉了,咬牙切齿地道:“贼尼马,想黑吃黑,今儿非咯掉你满口牙。”

“日你马,第一天打交道啊,要吃早吃逑你了。”李冬阳不甘示弱,呲牙咧嘴回敬着。

似乎不像,买卖双方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做手脚,特别像这个要命的事。田树盛慢慢放下枪,拔着电话,可这个时候那还能拔通电话,他抬眼,又怀疑地看着李冬阳,李冬阳也傻眼了,自己的人也联系不上了。

“饿滴神啊,白天不办事非拖晚上,见鬼啦吧。”陕匪瞪着李冬阳,愤怒地道:“要出事你得给个说法,钱不能拿走。”

“老子脑袋都押你这儿,还会在乎你这点钱?……丁宝,去看看怎么回事。”李冬阳朝着车窗外吼着,一位手下装起了武器,翻过了路牙,从高速的另一向准备离开。

此时停在高速的临时停车道上,李冬阳这么说,陕匪心里没底了,直摆手道着:“算了,饿们不买你货了,押脑袋,亏得说得出口,你这脑袋就值钱啊?长得都不圆。”

“你特么可想好啊,想走随便,下回想要货来着跪着喊我亲爹都不行。”李冬阳威胁着。

“我亲爹要你这样,鬼才想喊呢……我的人咋办?这可在你地界上。”陕匪咄咄逼人了。

“等等……真尼马……我操……”

李冬阳刚嗒声开门,他看到了从路外包围上来的人,影影绰绰,怕不得有几十人,一下子猛地又想来了,这可多长时间了,都没见来去的车辆,瞬间的警觉让他汗毛直竖,浑身冷战。

一刹那他做了一个决定,慢走几步,装做要撒泡水的样子,几步之后一转身,飞奔着手托隔离带水泥架,翻到路的另一头。

“呜……”地一声,十几盏手持探照打亮了,李冬阳边跑边开枪,朝着灯光的方向,三枪过后,砰声一个闷响,他像头敲掉腿的麂子,一个前仆,还在趴着走,几步之后,又一次巨大的绝望袭来了,在他的对面,慢悠悠地开过来数辆警车,车门开门,不知道多少枪口正对着他。

陕匪也没落到好,车前守的两人,刚举枪顽抗被挨了一梭子,一死一伤,车里的田树盛拔着枪,想冲下去,不敢,身前身后都是警察,从来没见过这么警察。枪顶着脑袋,想冲自己开一枪,又舍不得,而且怕疼……郭子兄弟就躺在车旁,汩汩流了一地血,看着怵人呐。

嘭……他按了中控锁把车锁死了,拔着枪,摁着窗户留了一道缝隙,那些黑衣黑盔的特警冲上来时,他鼓着中气大喊着:“别逼饿和你们同归于尽啊……车上有炸弹。”

包围圈保持在五米外不动了,十数支微冲对着他,看样子像情况失控了,特警领队颇有先见之明,扑扑两枪敲瘪了轮胎,隔着几米,喊着让这货投降。

情绪有点失控了,那人满脸沁着豆大汗珠,手一直握着枪,抖索着,一直朝向自己的太阳穴,嘴里却喊着:“别逼饿,饿啥也木于”

雕堡了,碰上了极品了,看来不反抗,可也不准备投降了,特警慢慢地包围着,直到枪口已经顶在车窗上,咚咚咚敲着……下车下车

声音如狼似虎,森森可怖。

田树盛脸上青筋暴露着,他顶着自己的太阳穴,以一种疯狂而慷慨的语气嘶吼着:“别想抓到饿……不成功,就成鬼”

说着,叭一扣枪机,特警下意识后退

嗒,没响

一个失神的刹那,咚咚车窗被砸了,外面的特警挟着他的手臂,开了车门,把人拖了下来,田树盛还在哭喊着:“贼尼马啊,山寨货害死人呐,坑死饿了……饿滴神呐,这回尼马得去见本拉登啦……”

枪是仿九二式,果真是山寨货,哑火了。

不过毒资没假。车后座已经打好捆的,四百多万现金。

哭闹着被拖起来,拖人特警发现特别沉,而且臭气熏人。细查才发现,哟,这悍匪最后的胆气被吓没了,屙裤子里了。

那声爆炸几乎就是行动信号,在这一时间,埋伏在各处的特警收缩着包围圈,沿着高速形成了一个追捕的大网,榆社钱货交易的两个地点,几乎是以压倒性的威慑把十数名嫌疑人全部制服。

与此同时,国办的一队特警飞驰精睿洗选煤厂,控制了厂里留的两位值班人员,开始寻找藏在此地的毒源。

同样在此时此刻,五原的警力也在动,市局出动了二百余名民警,直接奔赴桃园公馆,几层楼的男男女女又是一个鸡飞狗跳,被分别带走的男女有八十余人,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在四下打探桃园公馆的涉案问题了。

不过可能没人知道的是,行动的另一个隐密步骤是在魏锦程的家中,以涉毒外义正式对魏锦程进行刑事拘留。

“稍等一下啊,警察先生”

魏锦程没被戴铐子,对着进门四位虎视眈眈的警察,对着拘捕他的文书,这个人显得很镇定。

他回头对着已经吓得瞠目结舌的妻子道着:“别告诉咱爸……没事,有人陷害我,我很快就能出来。”

“嗯。”那妇人戚然地点点头,和丈夫拥抱了一下。

尔后,这位低调的富豪高调地穿起了西装,打好了领带,像出席盛宴一样,对着来抓他的警察道着:“走吧,恳请各位不要惊动邻居。”

人情味道还是有的,这份气度折服了来抓人的警察,他们陪同着下楼,拉开了车门,然后魏锦程坦然地坐在警车里,驶出小区时,他从倒视镜里看到了,老婆一身睡衣奔下楼,站在楼门送他……那一刻,他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阴谋,这是一个阴谋……有人要陷害我,想谋我手里的资产……真的,警察同志,真的,警察同志,您看我需要涉毒吗?就贩毒的要知道房地产有多少利润,他们会无地自容的……我的每一笔财产来源都能讲得清清楚楚,你们是已经查过的啊……”

魏锦程在车上解释着,不过是徒劳的,那些面无表情的警察似乎根本不懂他在讲什么,而他同样也无从去懂刚刚发生的事,即便他低调小心,最终也没有逃过入狱这个大魔咒。

二十时十分魏锦程被带走,几乎在同一时间,网络上已经纷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五原市隐形富豪被警方带走,据称因为旗下的桃园公馆涉毒一案,不但文字清楚,而且还有配图………

榆社一拔被抓,特警正在用随车的灭火器和简陋工具灭火,藏毒的酸脂很奇怪,居然阻燃,留下了大量的物证,正待检测。

毒资交易双头带头的李冬阳、田树盛被抓捕,正在解押归来的途中。

桃园公馆被查封。

精睿洗选煤厂被查封。

魏锦程被刑事拘留。

几乎如雷霆一般,催枯拉朽地迅速推进着。

屏幕上,在五原以北九十公里处交易的杨铁城等人,被路外包围来的特警包了正着,这一拔没有意外,车上查获了一包毒资,没有武器。而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交货现场,又一次遇到了顽抗,见势不秒的毒贩驾着未熄火的车,疾速冲出了包围,把大队特警甩到了身后。

指挥部里许平秋直撇嘴,这行动组织的太仓促,没有有效的阻拦装置,冲上去就抓,而同时围捕四处交易,警力凸显不足了,每一个交易要对面的特警并不多,几个组而已,反应稍快点,就成麻烦了。

这不,麻烦又来了,一辆大切,连阻路的警车也给撞开了,疯狂地在路上飚着。

长长地又一声叹气时,万瑞升附耳问着:“领导,你好像很不满意。”

“还真是很差劲,老一套人海战术,大地方来的,没见过山匪有多凶。”许平秋小声道。

“还好,没出大娄子。”万瑞升道。

“就这水平,大娄子他们想捅都捅不出来。”许平秋小声道。

这句话似乎被对方听到了,反泄密专员回头看了眼,稍稍不悦,不过他被屏幕上各组的场面吸引着,无暇旁顾。

三分钟……五分钟……冲过两道关卡后,李磊急了,出言不逊地道着:“外勤于什么吃喝的,一辆车也拦不住。”

“驾车的这位,我们查到叫程超,参加过全国越野车拉力赛。车技一流。”警员汇报道。

“通知出口,死守,堵死。”李磊愤愤地道。

警员通知着这一消息,在这里已经能看到出口处的场景,双向八车道收费口全部封闭,出口后排着几行几列警车,就驾着直升机也飞不过去了。

“调一组,分散到09国道,与高速路平行段马上。”许平秋突然道。

“什么?分兵?”李磊吃了一惊。

“相信我,他不会按你的设计进包围圈,他们会有应急方案的。”许平秋道。

僵持间,盯着屏幕的警员紧张地叫着:“他冲出路面了……”

“快……09国道围堵。”李磊紧张地,大喊了一句。

每时每刻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意外,那辆大切在距离收费站不到十公里的地方,悍然冲向了护栏。轰声作响,车凭空消失在路面,把后面追踪的特警看愣了。

不是寻死,而是顺着一处斜坡,疾速地往下滑,而山下,过了浅滩就是国道。

特警追捕车辆堪堪地停在被撞开的出口,有人在对着步话大喊着:“下路了……下路了……那一组靠近国道,堵住它。”

收费站口,警笛齐鸣着,沿着仅容一车走向的车道,飞速调防。

路面上,飞奔的特警攀上了一辆重卡,叫停,车征用了,重卡轰隆隆一调头,斜斜地横亘在路面上。

沿着突破口的两侧,越来越多的民用卡车、轿车、农用车,被叫停,人为的交通阻塞形成了天然的障碍带。

在这障碍之间,从高速路面、从公路管理处、从收费站方向、从车缝人堆,黑衣的特警在边奔边吼着:“全部躲进车里……我们在抓逃犯。”

越来越多的特警,挡在了两侧路面的最前沿,站起了两层、三层、四层、更多层的人墙,黝黑的颜色,像一块冲不溃的堤坝。

那辆仓皇逃窜的车可能没有想到,精心设计的逃亡路线仍然遭遇到了这么多警察的围捕,在轰然冲上路面的时候,他以为逃出了生天,加着油门飚向北方,却不料刚兴奋片刻,几公里外便看到了让他心颤胆寒的场面,蹲着、站着,数排特警的枪口对着他的方向。刺到耳膜的喊话声回荡地夜空。

“他妈的……拼了”司机疯狂地分秘着肾上腺,他知道今天算是没命了,就不被打死,车上的东西也能要了他的命。

“程哥……停吧停吧”同车一位,吓得裤裆开始湿了,面前是枪口,坐着的是飚车,如果选择一种死法,他宁愿不怎么被吓死。

轰……油门一加。车头前冲,要冲向拦路的人墙。

“开枪”

一声断喝,三十多只微冲哒哒哒哒……扫在飞驰的车身上、轮胎上、机盖上、前玻璃上、驾驶位置上、那车轮瘪了、玻璃碎了、机盖穿了、终于在距离人墙十几米的地方失去了方向,头一歪,冲下了路面。

轰声翻滚,倒扣在滩地上。

声停、枪止、那数十人的方阵岿然如山,未动分毫

直到路面放开,直到看见那些特警围着出事的车辆,那些惊魂未定的司机,伸头看时,叫一声好鸣几声喇叭,一时间,满国道所过车辆,都效仿着,鸣笛向着警察致敬

数分钟后,初步确认驾车的程超被击毙,车上搜捡出了冰毒公斤……

百公里外的另一边,第九处的外勤已经从煤炭里分捡出了大大小小几十块东西,正是聚铵酸脂冷却凝结的不规则形状,外表和炭块没有什么区别,重量也相仿,不过外层是软的,刺破后,内胆里的东西就出来了。

高纯度的氯胺酮,这是可以调制大部分新型毒品的一味母料。

火势已经熄灭,油箱是人为爆炸,所幸被成车的煤炭压熄了不少火,这里的遭遇最激烈,特警受伤三人,重伤一人,毒贩被击毙五人,生擒两人,从战场检拾回来的手枪七支、子弹一百余发、三棱刀数把、土制炸弹尚有数枚,这装备看得特警也头皮发麻。

煤堆的旁边,还在清理着,那些藏毒的“道具”被清出来的一堆,摄进里,根本分不清是不是煤炭。现场的领队如是汇报着:

“…目前已经清理了三十七块、每块最少装两千克,清理出有一百多千克……据对抓捕到的嫌疑人马景川突审,他交待今天的货是三百多千克……起火损毁了一部分,我们正在加紧时间清理。”

“好,辛苦了……我等着你们凯旋归来”指挥部里的声音。

此时的指挥部里空气徒然一松,三百多千克加上二十七千克的冰毒,这场追捕终于可以划圆满的句号了。

在李副处长话音刚落的时候,守了一天的警员不由自主的鼓掌,笑逐颜开地向几位指挥员致意,李磊此时也是心情大好,直拱手谢着,大家辛苦了,我代表九处向西山警方致敬,他们的特警素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那场堵截给他的印象深刻,看到车撞时,他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了。不过直到最后那方阵纹丝未动,着实让他对西山的训练水平刮目相看了。

“许副厅长,今天我们首先得感谢您,关键时候您的当机立断,值得我们学习啊。”李磊笑吟吟地握上手来了,许平秋坐着未动,没有伸手,他鼻子嗤了嗤,似乎蔑视一般看了李磊一眼,慢条斯理地点上烟了,浓浓地抽了一口。

这架势,把一室人看得翻白眼了,李磊手僵在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许平秋第二口抽完才问着:“先别急着庆祝,我问你,李副处长,毒源呢?

“对,精睿洗选煤厂。”李磊省悟了,光顾着抓捕现场,把后面拉下了。

负责联络的警员打开了步话询问着,片刻切换的画面,现场的搜索人员回报着:尚未发现,我们还在查找,不过似乎不在这里……

错了?李磊稍有尴尬了,他刚要说话,许平秋打断了他又问着:“李冬阳、杨铁城,以及陕方、北方两路买货的人员,加桃园公馆那位保安经理中间人,除了在第二序列的嫌疑人,就是今晚才冒头的人员……我再问你,第一序列的嫌疑人,都在哪儿?是谁在操纵?别告诉我是魏锦程,不会是他。”

“这个……只能等审讯后再辨认了啊。”李磊道。

“用不了几个小时,大宗贩毒案件就会传开,你觉得还能找到幕后?或者,他们等着你去抓?”许平秋反问着。

一下子把在场的九处来人都噎住了,而且个个忿然不平,毕竟是抓到了这么大的贩毒案子,怎么在这位领导眼里,好像做错事了一样?

“那许副厅您的意思是?”杨正疑惑地问。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要表演一个,给九处的这次行动锦上添花怎么样?”许平秋问,众人不解时,他笑着道:“我的胃口很大,如果真有毒源,几百公斤可就是毛毛雨了……有兴趣吗?不但毒源,连泄密案也会水落石出。

“哦,那当然好。”李磊吓了一跳。

“好,九处来的同志都请坐……让开你们的指挥系统,由我方人员操作。”许平秋道,那几位警员在李副处长的示意的,都退开了。

这时候该着支援扬眉吐气了,李玫居中而坐,肖梦琪、曹亚杰、俞峰、张薇薇、沈泽几人,娴熟的操纵着机嚣,回看着许平秋。

“切断……所有通讯”

许平秋一声令下,嘭嘭嘭分屏挨着个全黑了,这是系统重启动了,看得国办来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许副厅长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反泄密专员却是清楚,这一招是防着外勤,似乎是防备九处的人员了,他暗暗地郁闷了下,心想着地方上这些人真是胆大的可以。

“任务编码,0913,代号毒刺……频率13399千赫,建立无线通讯,确认身份。”

“毒刺一号,可以听到。”

“毒刺二号,可以听到。

“毒刺五号,可以听到。”

“一号一号,报告你的情况。”

“我们已经找到毒巢,正在尝试进入。”

许平秋急啦,兴奋地一把拽过步话,他已经听到是余罪的声音了,对着步话讲着:“确认吗?”

“应该确认,狗鼻子不会说假话……最起码那拔人藏身在这儿,情况不明,我们只有几个人,不敢强攻。”毒刺一号余罪在汇报着。

定位、寻踪、李玫在做着手势,驰援的时间,许平秋对着步话命令着:“如果能够确认,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他们十分钟。”

“是”

一声短促的应声,步话挂掉了。

十分钟是驰援的时间,而这个时候,卫星分屏的画面还没有回来,焦虑的等待中,许平秋不经意回看时,满场傻眼了,包括史清淮和万瑞升都傻眼了,不知道许平秋还有这么一招后手。

“……大家不必惊讶,毒刺计划是经省厅批复的,实施了一个月,今天到收获的时候了……我概括的讲一句,应该从杜立才枪杀沈嘉文开始吧,这是个序幕,戏场从羊城一直演到五原,发生了很多闹剧,包括风传一时的黑警察、包括买黑放黑、甚至包括今天晚上的行动,都是这出戏的一部分,我,包括在座的诸位,可能都自觉不自觉地给别人当了一次免费的演职员……现在,是卸下所有戏装,还原真实的时刻了………时间刚刚好,行动结束,恢复秩序的真空期,正是警力最薄弱的时候,正是案情还扑朔迷离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打好行装,准备上路了……”

许平秋慢条斯理地掏出烟,夹上,慢悠悠地点上,浑身不顾全场愕然地期待下文的目光,浓浓地抽着,似乎他也不是很确定,那个毒巢,是真的存在。

李磊听出来了,许平秋似乎在讲,有人故意导演这两场“贩毒”的戏,难道就是为了毒巢的转移。居然用两百多公斤的货做“道具”,还折了这么多人,这怎么一点可信度也没有呢?

定位,慢慢的显示出来了,一室皆静,无人敢信………

第35章 快刀断麻

个小时以前,南寨小区,一行四人挟持着蒙头的两人上了车。

最后拉上车门的是马铄,他伸头四下看看,除了一位早起遛弯的老头别无他人,这个小区毗邻公路,背靠森林公园,入住率极低,正给做这事提供了良好的场所,开枪、带走人,他还怕惊动邻居,没想到根本没什么邻居。

车驶向市区,转了好几个圈,甚至停到了广场附近,又驶到了游乐园左近,确认没有追踪的时候,这才驶向目的地,那是一座巨大的厂房,车驶进去时,数米高的卷闸直拉下去,车旁还立着两辆中型货柜,已经整装待发了。

不过并没有出发,他们像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四个小时前,马铄看看表,拿着备用手机,拔通的电话,安排了一句:“可以出发了,交易安排到晚八点,不必再问我了。”

几秒钟的通话时间,他挂断时,直接把手机扔在地上,一脚跺碎,然后焦虑地看着两大货柜车,这才是要运走的东西,已经谋划了两个月要整体搬走的东西都在这儿,风声太紧、觅地又难,步步都像踏着雷区行进,不得不小心呐

今天能走得了吗?他在焦虑地抽着烟,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孤注一掷的心态了。

三个小时前,十七点,马鹏幽幽地从昏迷中醒来,感觉到浑身冰冷,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叱喝着什么,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时,蓦地浑身激灵,吓一跳,在他面前不远处,一张狰狞的脸,正谑笑着看着他。

“是你?宋大军?”他勉强地支着身子,右手被子弹洞穿了,血已凝固,不能吃力,不过一股子血勇还是撑着他坐直了,这个人,正是他从警察变为特勤的原因。

那人一瘸一拐,歪着嘴露着一嘴黄牙,呲笑着:“记性不错啊,我说呢,把宋大军变宋老拐,你要忘了老子,就他妈太不够意思了?”

“老拐是你?”马鹏眼睛亮了亮,贩毒界这个绰号,一直安在申均衡身上,看样子暗处还有不知道的人。

“对,马警官,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愣是拿警棍敲断了老子一条腿,逼着老子交待……**的,你也有今天啊。”宋老拐睥睨着,蹲下来,随手扇了马鹏一耳光。

侧头时,嘴角殷血,马鹏哈哈地笑着道:“早知道老子就把你三条腿都敲断……哈哈,宋大军,你断了一条腿还特么没长进啊,这次要断命啊。”

“有种……真特么有种。”宋大军怒急反笑,许是没有看到他期待看到了求饶、可怜、痛悔,这让他心里的怨念更重,慢慢地起身,一瘸一拐走着,拿起了墙角两米多长的大活动板手,狞笑着道:“一报还一报,这单生意老子不要钱,就要你一条腿……马警官,磕仨响头,喊声大爷,拐爷今天就给你个痛快。”

动了动,腿被绑在在水泥地的楔子上,马鹏一瞬间巨大的怒意袭来,他呸了口,目眦俱裂地道着:“孙子嗳,爷送你一条腿,你一寸一寸砸,喊声疼我特么是你操的。”

“有种,老子还不信邪了。”宋老拐积怨颇深,又被刺激得红眼了,上得前来,直勾勾瞪着马鹏,在觉得自己气势根本无法压住对方的时候,他悍然挥着大板手,呼声砸向马鹏的膝盖。

咚…喀嚓,清脆的断骨声音。

没有喊,回头时,马鹏疼得脸上肌肉扭曲,全身颤抖,他紧咬着牙关,额头的青筋暴露着,沁着豆大的汗滴,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喀喀断了两根槽牙,嘴里汩汩的流着血,全身抽搐着,仆倒了。

疼昏了……直到昏过去,没喊一声。

当啷,宋大军吓得板手扔地上了,他看着那条变形的腿,看着这人有点不相信能狠到这程度,反倒把他自己吓住了,惊惧地后退、后退……直到一只手托住他。

是马铄,一直躲在暗处看,宋老拐紧张地擦了擦汗道着:“他妈的,这人够悍啊。”

“是条汉子,我都差点栽他手里……一会儿给他个痛快吧。”马铄道,看了已经手足俱残的马鹏,眼中意外地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纵使相惜,奈何陌路啊。一眼而过,他召着众人,铺着一张地图,在给讲解着详细的出走路线,因为货多、目标大,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脱离五原境外,向北运输。

时间,晚二十点三十分

这是一个精准的时间控制,整二十时开始交易,他知道警察要费一番手脚才能把那些买家卖家收拾得住,到恢复轶序的时候,就是从容离开的时候。

至于那些人,有下线、有客户。不过谁在乎呢?这条黑路自保要紧,谁死了也别怨谁。

两个小时前,余罪带着毒刺分队在南寨小区和邵帅、骆家龙汇合了。

寻找就从这里开始了,两辆车是跟着警犬走得,这些毒贩和两名失踪的警察都是反追踪的高手,一切电子设备和天网监视对于他们都是形同虚设,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从新兰路进大同路、一直绕到恒山路,一直走到北站,绕了个大圈子。

把豆包害苦了,骑着单车带着警犬兄弟,狗没事,他直喘粗气,而且这狗别人带不了,只能他带,眼看着又要奔上滨河路,他回头嚷着车里的人问着:“对不对呀,余罪,这尼马绕圈呢。”

“错不了,继续找。”余罪在车窗里喊了声,他却是有点不放心,回头问着邵帅,邵帅点点头,示意没错,众人不解时,邵帅解释着:“是一种转胺酶,可以作为动物的嗅源,染上之后几天都去不了味,他早上在那儿喷了两公升了,南寨小区车本就不多,辗过的车除了消失的那辆,其余的早被骆家龙从监控里找到了,都已经通知扣下了。

“难道你早知道他们要去哪儿?”鼠标脑子转得快,出声问着:“对呀,那儿是什么地方?”

“难道是杜立才和马鹏的藏身之地?”孙羿突来一问。

余罪点点头,然后狗熊在后面吧唧给了他一巴掌骂着:“就不用说,你狗日算计他们了。”

“我实在分不清楚啊,要么两个都有问题,要么一个有问题,要么都没问题,怎么选?”余罪问。

也是,似乎很难,众人不说话了,邵帅却是翻着白眼,然后余罪瞪了他一眼,不让他吱声了。

没错,两人合伙算计了,别说车了,就杜立才和马鹏身上的味道,也是几天去不了,只要还在。

又过了半个小时,走到了朝阳街上,一马平川直通二广高速,再走就出城了,行进不远,余罪灵光一现,隐隐地觉得快摸到真相了,他焦虑地翻查着手机,在支援组找到了海量信息中寻找,突然间恍然大悟道:“日特么滴,要是真相在这儿,咱们可就当了两年傻逼啦。”

他举着手机,给诸人瞧着,瞧着谁也不信,都觉得不可能,邵帅狐疑地道着:“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在制药厂,本身的污染就掩盖了制毒的废水废料。”

很快证实了,在朝阳街和松口路的交汇处不远奔跑了近两多小时的警犬,停下了。

豆晓波傻眼了,那里赫然挂着“五原市第二制药厂”的招牌,高墙大院围着一片不见光的空间,铁栅紧锁着,只能看到大院楼上成排的仓库。

没有发生接触,兴奋的警犬叫了两声被豆晓波安抚住了,他带着警犬退了回来,和兄弟几位钻到了路边的绿化带后商议着。

此时的命令到了,通话刚刚完毕,站在车顶趴上墙上的孙羿小声汇报着:“可能要走,我听到卡车的声音了,快想想辙。”

“走……老骆,放你的秘密武器……快,全部放进去。”余罪对着通话喊着。和孙羿在一块的骆家龙、邵帅搬着箱子,往墙头递,孙羿从墙头往下放,吧唧吧唧往下一放,小型履带式的装甲警车,就倒扣过来,电源一通,自己会翻个……转眼着,五台玩具车嗖嗖嗖嗖……亮着警灯,在大院里飞驰。

“行不行啊,老骆。”邵帅不放心地道。

骆家龙没于过外勤,比任何人都兴奋,操纵着游戏机也似的操控台,看着屏幕上传回来的和图像,兴奋地道着:“那怕他们有一点好奇心,就行,不就是捕捉图像么,太容易了,哥专业素质不咋地,业余素质你们难道还信不过……不保证人家接你的电话啊。”

他说着,看到了一个屏幕上的光线,同时操纵着五台车,呜呜呜成排了走过去了,看到卷闸在慢慢卷起。嗖声车进去了。

“这办法我只用过一次,追我女朋友,直接俘获她的芳心了。”骆家龙得意地道。

“就靠这个?你女朋友不是白痴吧?”邵帅愣着道。

“女人怎么可能是白痴?”骆家龙兴奋地道着:“我车上还着一个钻戒呢,用这种浪漫的方式送过去,她感动的马上说愿意嫁给我。”

“哦,那是你白痴了,直接送钻戒,我都愿意嫁给你。”邵帅恍然大悟道,众人嗤笑,气得骆家龙直骂他不懂情调。

进去了,在进去的一刹那,围着屏幕的全乐了,果真捕捉到了几张好奇的脸,其中居然有马铄。

这就是指挥部要的确认信息,总动员令即时下达,每个人的耳麦听到许平秋兴奋地吼着:

“臭小子们,于得好……回来都能当队长了。”

哥几个击掌相庆,余罪兴奋地一挥手:“接通车上的手机,撩撩他们,拖十分钟……车开远点,他们肯定出来看,给他们唱个空城计。”

这和打群架一样,厉害不厉害架子先拉起来,有人没人先吹出来,哥兄弟好几百,弄死你,几个害虫玩兴大起,浑然已忘这任务的危险有多大………

∷∷∷纯文字∷

第36章 尔狠我诈

找到了,在指挥部的屏幕上能看到两辆中型货柜,几位瞠目结舌的人,愣是被几辆响着警报的玩具车吓住了。

马铄,宋大军、皮聪聪、毛发明,牛朝阳……一个一个面部比对配型的嫌疑人飞快地上了屏幕、伤害、盗窃、贩卖毒品、非法持枪,马铄这可是个实打实打五毒队伍,此时能听到手机的铃声,是绑在那些玩具车上的,也能看见,这支五毒队伍,被吓得居然没人敢接电话。

没错,要不是涉案重大,就不会这么风声鹤唳了。

许平秋脸上泛着微微的笑意,这招空城计唱得恰到好处,愣是把这帮悍匪吓住了。他心里默念着,再快点、再快点……可时间过得还是太慢呐……

“第二制药厂可是家国营企业啊。”李磊看着资料,愕然道。

可即便不相信,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突然消失的重大涉案人马铄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制药厂,恐怕比任何隐密的制毒地点都隐敝。

“是承包经营,迄今为止二十个月……应该是两年前大案以后的事。”肖梦琪提醒着,线索在她脑海里明了了,只是她还无从知道,余罪怎么找到这儿。

“许副厅……一定要拦住,他们几个人……您看,对方可能都持有武器……”反泄密专员杨正,现在没有门户之见了,而是开始担心那个“毒刺”小组了。

“他们人不多,不过论破坏性,比得上一个中队。”

许平秋如是道,他想起了这帮害虫在羊城的事,而且他看到了,马铄吃不住劲了,开始动了………

五辆鸣着警笛的玩具车冲进来时,着实把众匪吓了一跳,正准备上车的皮聪聪、牛朝阳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来,包装箱后已经准备收拾马鹏的宋老拐腿一歪,惊得半跪在地上,马鹏看到了,他哈哈大笑着,直骂这帮怂货。

怕呀,这么大单的生意谁不害怕,那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险路,等看清冲进来是玩具车,众匪给气得哭笑不得,马铄却是心生凛然,拔抢倚着卷闸,示意停下,他四下瞧瞧,这一片比较偏僻,到市区边上了,行车相当少,听到半天四无人声,根本不像被包围的样子。

他刚回头,叮铃铃电话铃声响了,又吓得他差点摔一跤,气得他一脚跺碎了一个玩具车,连车带手机全部跺碎了,可铃声还在响着,他惊得满头出汗,蹲下身看时才看清,在车里还绑着一部手机,随着铃声闪烁着三个字:

接电话……接电话……

这当会儿,他可不敢轻易冒险了,一摆头,两位司机熄了车,拔着枪,弯着腰爬出去,飞快地奔向门外看情况,他轻轻地拿起了电话,接住了:“喂…

“是我。”

声音彼此熟悉,是余罪。余罪地说话的一刹那打着手势,兄弟几个全窝回去了,整条街,寂无人声。

片刻马铄压抑着心里的惊讶道:“余副局啊,你厉害……说吧,要钱,还是要我们的命。”

“暂时不要,要杜立才接电话。”余罪道。

“杜立才是谁?噢,不是说是个杀人潜逃的警官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马铄道。

“马铄啊,你玩拳脚的,跟人比什么智商?杜立才不和你们一路吗?要不我怎么可能找到这儿,快点,让他接电话。”余罪道。

马铄又一次被惊得心惊肉跳,枪慢慢地指向一辆越野车,车玻璃摇下,车里人平静地看着他,根本不动声色……一瞬间,他又放弃涌上心头的想法了,直道着:“你怎么知道是杜立才,他早死了,等着收尸了,如果要找马警官,我倒是乐意效劳。”

“马铄啊,你演的戏这么差劲,杜立才比你还差劲,老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有问题兄弟,现在是假警车,给你个警告,让他跟我谈条件,否则老子就举报你……快点,让他接电话。”余罪在电话里吼起来。

惊得马铄一激灵,赶紧地跑上去,把手机递给车里的人。

正是杜立才,他拿着手机,稍有不悦地盯了马铄一眼,接着电话,平静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想谈什么条件?”

马铄在打着手势,拖延、拖延片刻,奔出去的正在望风。

“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你,你信么?”余罪道,似乎不着急。

杜立才笑道:“不信,你是刚才想通的吧。我倒是好奇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还是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第一次见到你,你挟持着邵帅,在城外松崖岭烂尾楼里,露了一个很大的破绽,还记得吗?”余罪得意地的声音。

“有吗?你在拖延时间?等着大部队来,好啊,给你三十秒,说吧,破绽在哪儿。”杜立才心神不宁,不时地看着门外,还没有回来。

“老子还有什么大部队,早尼马被开除了,都是你们于得。”余罪愤怒地道:“第一次见你,你在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铺了条破席子、扔了一堆方便袋、还有几瓶酒……都是假造出来的现场吧,其实你早就回来了,根本没有在那个地方呆过。”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杜立才不屑地道,根本不信。

“老子根本就不信你,前脚走,后脚就通知兄弟去现场查……虽然你布置得很好,但你漏了一个最关键的地方,知道是什么吗?”余罪道。

“是什么呢?”杜立才慢慢进到这个思维的圈子,他想不出自己和疏漏在那儿。

“现场布置的很好,但你忘了,法医鉴证里有一门很偏的科,知道是什么吗?两年前才在二队有建制,于这事的人当年是你最看不起的菜鸟。”余罪问

啧,杜立才猛击前额,知道所言不错了。

“排泄物啊,老杜……你说你在那儿呆了七八天,我派的人连一处便溺也没有找到,当时我就想,要么你说假话,要么你把排泄物,都特么吃了,你说是那一种呢?”余罪戏谑地问。

错了,从开头就是错的,杜立才脸上得意之色一扫而空,他愕然地看着马铄,马铄却是瞪着他,无从理解这两位警察的较量。

吁,杜立才止住了马铄的问话,指指马鹏的方向,示意挟持那位,还有用处,他对着话筒道着:“那你……怎么能找到这儿?”

“当然是你帮忙了,既然知道你有问题,那你装得那么敬业,给我排出来排查地点,自然就都不是……虽然你们费尽心机,让我去桃园公馆看到了毒品、还在桃园公馆交易,还排练一场剧目,有意无意告诉我‘道具,的故事,就是让我顺着你们的思路,找到洗选煤厂那个所谓的制毒窝点对吧?”余罪问,说着总结一句道:“其实很简单,去掉你给出了排查点就能直观地判断:制毒点就在市区。”

“就这些?”杜立才揉着太阳穴,一下子像苍老了十几岁,他现在有点后悔,亲手设计的这个计划。

“你露的破绽太多了……我见到你老婆徐雪梅了,你出事了,她居然还有心思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她像解脱了;你口口声声说放不下老婆孩子,可在南寨小区呆了三周,居然足不出户,一下也没有再想见她们的意思,实在特么不合情理呀。要心疼老婆那么厉害,拼着坐大狱也得偷偷回去见一面啊,你说呢。”

余罪的声音,很漠然,没有听到回音,他又继续道着:

“你儿子杜天侃自闭,他见到生人就吓得窝在墙角不敢回头,我询问过医生,这是后天受了刺激形成了症状,你们一家三口,总不能能和他交流的,当妈的刺激过他吧?……后来我又发现,你和老婆的血型,配不出这么个儿子……他不是你儿子你老婆和别人的野种。虽然你老婆有错,可你折磨了他们娘俩十年,不离婚也不吭声,就那么折磨他们,还把个孩子打成自闭症患者……老杜啊,老杜,你就杀那娘们也许有人同情你,可你把个孩子折磨成那样?指望谁同情你?你最终连你老婆的愧疚也利用了,她死活不肯说是你于的,可除了你,还他妈有谁?那孩子只会画一个长牙的魔鬼,那是你是他心里留下的形象啊。”

咚声,杜立才把手机扔到了车前盖上,一副痛心疾首,被人揭了**的样子。

“还要我说吗?尽管我不知道你是被怎么拉下水的,可找到这几个破绽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而且恰恰是我对魏锦程排除嫌疑后你适时出现的,把线索又拉到了他的身上……你们在做很大的一盘棋对吧,把魏锦程以涉毒名义拖进泥沼,然后设法侵吞他的资产……真毒啊,老杜啊,你当警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么多坏人最终得到报应了,难道你入步他们的后尘,一点也不担心害怕?你天天禁毒,看到那么多吸食者家破人亡,个个像行尸走肉,难道你就不做噩梦……”余罪的声音,显得痛心疾首。

“别说了,谈条件吧。”杜立才道,他警示着:“不管你是真黑还是假黑,说条件吧,我们都栽了,你什么也得不到……我问你一句,你出生入死,得到了什么?有一天如果你像我一样,在一线拼死拼活,一点点功劳都被争得你死我活,头发熬白了都升不到一个小处长,而根本什么也不于的人,一个一个爬到了你的头上,你辛苦的付出,换来的是猜忌、排挤,还老婆的不忠……那时候,你会和我的选择一样的。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如果我们今天死在这儿,这份功劳最终也落不到你的头上,会被九处抢走,然后你等着漫漫无期的审查吧……现在谁都知道你是个黑警察,不管真黑假黑,你永远洗不白了。”

安静,好安静的环境,杜立才看到望风的两人回来了,马铄在打着手势,示意没有埋伏。

杜立才看着时间,刚过两分五十秒,在冲出去,和谈判之间的时机选择上,他稍稍犹豫了,片刻他打着手势,在和马铄交流着,那意思是:冲出去

怎么回答?

指挥部里能清晰地听到谈话的内容,玩具车被跺碎了,踢远了,已经接收不到有效的图像了,不过所有人心都被揪着,都在焦虑地看着时间,刚过三分钟。

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地站立起来了,侧耳倾听着,听着沙沙的电流中,那个回答还能怎么样拖延。

“我要马鹏。”

“你们放了他,我放你们一马。”

“他是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可以抛弃他、背叛他,甚至陷害他,我做不到……虽然他是个手脚不于净的警察,于过坏事,收过黑钱,可他心里还有一个底线,他不会出卖自己的战友、兄弟,他对得起自己的职业,那怕就扒了他的警服,他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们如果真杀了他,那就等着,今天全部陪葬吧……”

沉默,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沉默,那声音凄厉得像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带着悲呛和愤怒,带着森森的寒意,这在这一刹那,让指挥部这些身居高位、坐享安乐的同行,用泛苦的心情来体味着一种同是警察的感受。

“对不起,许副厅长,我们错得很离谱,那些刀尖枪口下出来的同志,才是真正的警察如果有可能的话,宁愿取消这次行动,也要挽救马鹏同志。”李磊大喘着气道,抹了抹眼睛。

“他们不会妥协,只会选择拼命。”许平秋眼光发滞地道,似乎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又黯黯地补充着:

“我们……也是”

四分十秒,听筒里双方沉默着,余罪在挥手,已经做最坏的打算了,两两一组,鼠标和豆包守路北,两人忙着滚着车备胎、搬着路牙水泥板,在路上设障,熊剑飞和邵帅在路南,把邵帅那辆破车横亘在路上,两人合力,疯狂地搬车,把车斜倒过来了。而孙羿着骆家龙,看着余罪的手势,后退…后退,慢慢地沿着居中的一条路后退。

没有意外,这些人如果发现没有包围,空城计就不奏效了。肯定会冲出来。等冲出来时,打他们个猝手不及,拼了。

而在仓库里也在紧张的准备着,两人拖着马鹏,一人摁着电动卷闸,看着方位,拴着根绳子把马鹏的脖子正对着卷闸棱子,准备妥当,各人飞速上车,马铄最后拿起手机说着:

“成交,他没有死……你也别虚张声势,我们知道没有包围……现在我们要出去,马鹏就在电动卷闸下面,卷闸落下需要一分钟二十秒,错过这个时间,闸门挤了他脖子,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计时开始。”

“马铄、杜立才,王八蛋……”余罪听到挂机,摔了手机,疯狂地从墙角奔出来,爬上了铁栅,往院内奔去。

马铄一挥手,两辆货柜轰声启动,冲出了仓库,与此同时,老拐摁下了卷闸,一瘸一拐准备上车,却不料一直貌似昏迷的马鹏猛然动了,仅剩了右腿一个狠踹,腿脚不利索的宋大军被踹到腿弯,一下子失去平衡了,栽了个仰面朝天,马鹏咬牙切齿,又是一脚蹬到了脑袋上,猝不及防的宋大军一下子蹬得头一歪,昏了。

此时的马鹏知道要到最后关头了,他猛地挣着脖子,勒得一片血迹,奈何挣不脱被捆的绳子,他目眦俱裂地看着越野车里里准备逃走的马铄和杜立才,愤然吼着:“开黑枪的孬种,你们跑不了。”

轰声越野车跟着冲出了仓库,开车的马铄没理会宋老拐,随手向马鹏补了一枪,正中腹部,马鹏身体一下子扭曲着,此时正看到了货柜撞开了大门,冲出来了,余罪正迎着越野车向这里奔来。

他鼓足着中气在喊:“小心……”

可全身的剧痛让他抽搐着,声音是那么的无力,被车声,被枪声,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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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血色光华

街南北,冲出来的货柜车各走一头,马铄的交待是大伙各安天命,跑出一个是一个,司机在拼了命的踩着油门跑。

往北跑的,刚走十米,咯噔一下,轮不到了辗到了什么,一下颠簸起来了,一扫倒视镜,吓得他心胆俱裂,一个胖胖的黑影,肯定是警察,持着微冲,哒哒哒哒……朝车的油箱近距离射击。

越怕越出事,后面倒没起火,前车咚声又撞上什么东西了,挡着前轮,发着尖厉的磨擦声。

这尼马算是走不了了,他嗒声拉开车门,拿起枪跳下车,打了个滚,准备把身后那位打油箱的胖子于一枪。咦?不见了……一滚持枪抬头,却不见人了,嗖嗖风声来时他猛地觉得不对,还未反应过来,,右手一阵剧痛,一个大黑警犬早咬了个正着。

啊?一声惨烈的嗷声,他疼得直打滚,那警犬可不客气了,冲着他汪…汪…汪嘶吼,连咬带扯衣服,片刻间,他像生怕被非礼娘们,抱头龟缩,大喊救命。

失控的车压上了路牙,慢慢地停下了。豆晓波飞奔着上前压人,打铐子,这时候才见鼠标撅着屁股从暗影里钻出来,五官凑在一块奸笑着、得瑟着,训着毒贩道着:“就你这样,贩地瓜都得被城管打。素质这么低贩什么毒啊。”

正说着,轰声地一声,那边撞上了,货柜拼着命要把拦路的普桑撞开,一撞车速骤减,这正是阻拦要的效果,右侧奔上来邵帅,对着车玻璃哒哒哒……一梭子微冲子弹全射上去了,玻璃瞬间成了碎片,车里两人伏着,也不是善于之辈,枪声一停,持着枪往后砰声射了一枪……不料啊声,他先叫起来了,前面还有一个,熊剑飞叫嚣着状似悍匪,一手枪开着,一手拿着催泪瓦斯,嘭声扔车里骂了句:“炸死你们。”

两人一触即退,邵帅向左换了位置、熊剑飞向右,几秒种瓦斯弹把两人熏得吃不住劲了,各开车门,跳下车,顾不上满脸鼻涕泪流,边开枪边飞奔,受伤的瞬间被熊剑飞摁倒了,没受伤那只手居然还死死的捏着一颗手雷,急得熊剑飞嘭嘭钵大的拳头直捣,血盆的大口朝着这家伙腕子狠狠一咬,一甩,搂着他出几米远。

轰声……爆炸……居然是个真家伙,气得熊剑飞又是拎着左右开弓,往死里打

溜了一个,鼠标和豆包带着警犬,熊剑飞把人交给他们,飞奔追上邵帅去了。

爆炸的这一刹那,马铄的脚已经把油门踩到了底,他看到了奔跑而来的余罪,一瞬间他做了一个决定,一打方向盘,车原地划了一个圈,车窗正对着余罪的时候,左手持枪伸出去,砰…砰…两枪……

余罪在这一刹那像如有神助一般,他奔出来了一个弧线,同样伸手还击了两枪,尔后,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向楼角的方向滚去,那车打了个旋转,片刻也不停留,此时已经看到了空档,轰着油门,冲出了大门,沿着路牙和街道的斜面飞驰,把开枪的鼠标和豆晓波远远地扔在身后。

此时的余罪还在大喘着气,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几乎看到了枪口迸出的火花,此时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眼中剩下的一个场景,那一扇缓缓落下的卷闸门。

一瞬间,他厉吼着,跑起来了,像风、像闪电、像拼命的野兽,在狂喊着奔跑。

还剩下三米……还剩两米……他几乎已经看到闸下奄奄一息的马鹏,就像躺在行刑台上,那副卷闸正慢慢地,准备切割走他的生命。

啊……余罪张着嘴,吼声嘶叫着,呼吸得他觉得肺要炸裂了……伸展得全身仿佛要撕裂了,他像野兽一样在疯狂地跑着,在慢慢落下卷闸已经小于一米的时候,他重重的扑在地上,用巨大的惯性,嚓声把自己滑到了即将落下闸门下。

砰…砰…两枪打掉了绳结,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奄奄一息的马鹏推进了车间。

闸门,嚓嚓落下了,肩上背上像被车辗过一样,巨大的痛楚压迫,他嚎叫着,拼了命地往上撑着,撕烂了厚厚的两层衣服,终于钻进去了。

咚声……门落下了,满地的血迹,他顾不上疼痛,爬向马鹏,抱着他的头,急切地叫着:“马鹏……马鹏……马哥,马哥……”

马鹏慢慢地睁开了眼,余罪看到了他那条断腿,摸到一手血色,在怒意方起时,马鹏微微动着嘴唇,他附耳听着,马鹏在嗤笑他:“你跑得太慢了。他们逃走了。”

“走不了。”余罪拉着领口的通讯,对着麦狂吼着:“孙羿,撞死他们。

声音寒意森森,满身浴身,表情状似厉鬼。

“太暴力了,来点技术性的”

孙羿在步话里回道,他看着飞驰而来的越野车,计算着方位,此时泊在距路面向西岔道一公里处,有足够的加速距离,他有信心,在这个地方可以追到任何方向。说完时,他慢慢地移动着车,似乎在计算着两车那个交汇点的可能性……车上的骆家龙吓坏了,惊声问着,你要于什么?

就一句,然后成了惊声尖叫。

那车像暗夜中的一道流光,越来越快,孙羿把驾技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丝毫不理会骆家龙的惊声尖叫,加速……加速……人与车仿佛溶为一体,已经化作一颗流星、一个子弹,正准确的击向逃跑的目标

“小心。”杜立才看到了,年辆高速行进的车,正从斜面堵上来。

“来吧看谁命硬”马铄咬牙切齿,推到了最高档,油门踩到了底,同样准备拼死一搏。

他知道,停下就没命了,或许冲过去还有一线生机,这一瞬间他已经出离了恐惧,一心在想冲过去、冲过去……他从来不相信,那些警察会和他这样的亡命徒一样。

二十米、十米……后来的,已经能看到现场的警车齐齐倒吸凉气,根本没有停车的意思,就那样华丽丽准备撞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骆家龙的尖叫中,轰一声……两车相撞,逃逸的车辆,在最后一刻稍打方向,车头撞上了对方的车尾,方向失衡,高速行进中开始打滚,几个滚后轰隆隆蹭着地面,斜斜的撞上了电杆,停下了。

那辆撞车的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原地打转多半圈,一下子甩到了绿化带的斜坡上,但却奇迹般地保持着平衡,沿着斜坡行驶了一段,像一只灵活的怪兽一样,又隆隆地回到了路面。

此时,骆家龙才惊魂稍定,喘息着的孙羿调侃:“骆哥,咱们搞基吧,你的叫声真性感。”

骆家龙一下子悖然大怒了,他恶狠狠上来掐着孙羿的脖子骂着:“老子还没来得及娶媳妇,还没养儿子,你就想要老子命啊………要命也提前说一声啊,人寿保险都没多买几份……王八蛋,你要害死我啊。”

孙羿没说话,得意地指指不远处,哇,另一辆就惨兮兮地,倒扣着,所过之处,留了一地车零件。

哇,骆家龙跟着孙羿下车,此时才看清了,孙羿控制的撞击相当精准,这辆车仅仅尾部变形严重,那辆却因为这个撞击方向失衡,翻滚了几下倒扣了。

哇……他看到了那两辆逼停的货柜、看到了远远驶来的大队警车,暗夜已经变成了警灯的海洋,数不清的警车在飞驰着,回想着这几分钟的生死惊魂,他手颤腿抖道着:

“太刺激了太刺激了……我就知道我们兄弟有一天要闻名天下的。”

“确实刺激。”孙羿捂着肚子,冷汗方下,往路边跑,边跑边道着:“刺激得老子差点尿裤子里,其实我是准备把他吓停车的,这特么滴比我还不要命

“啊?”骆家龙这才听出不是计算的,好像是意外,气得又追骂孙羿,不料这时候,夜空里砰声一声闷响,听得格外真切。

枪声,仓库里一时间外围的几位想起了余罪,奔着向仓库跑来……

三十秒前,马鹏在余罪怀里,喃喃着:“我的枪……我的枪……在他身上

余罪把马鹏移到靠墙的位置,在这个中年男身上搜索着,找到两把,一把正是马鹏的抢走九处的佩枪。

“给我……”马鹏勉力坐真伸左手。

余罪没多想,一拉枪机递给了马鹏,马鹏瞄瞄那人,余罪踹了两脚,探探鼻息,直道着:“你下脚太重了,醒不了。”

“呵呵……好办。”马鹏砰声一枪,那人的膝盖洞穿,疼痛果真起效,宋老拐一下子尖叫着醒了,看清情况下,吓得摸着伤处直求饶:“别杀我……马…马爷……”

“哈哈……宋大军,就特么这么贱啊,还以为你多大本事,一腿还一腿,咱们两清了……我不杀你,等你上刑场时候,可别吓尿啊……哈哈……”

马鹏状似疯狂,却没有疯狂之举,余罪拎着铐子把这个人反铐起来了,尚不解气,拎着人正反扇了几个耳光,正准备朝那张丑脸捣几拳时,却看到马鹏慢慢的举枪,正对着自己。

“马哥……别……”余罪吓坏了,扑过去,死死地压住马鹏的手。

“余罪兄弟…兄弟……你听我说”马鹏在虚弱地喊着。

“我知道,哥……你是我亲哥,你别这样,还有挽回的余地,内奸不是你。”余罪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帮他擦擦脸上的血迹,曾经那个生龙活虎的马哥一夜之间成了这样,他说着鼻子一酸,眼睛模糊了。

已经听到了警笛声,每一位在听到警笛声的警察,都会有一种胜利在望的感觉,而马鹏似乎已经绝望,余罪轻轻地拭去了他眼角的一滴泪,马鹏轻声道着:“回不去了……我已经错过一次,这次又打伤了同行,不会有再有机会了……余罪,你不该救我……你把我的最后机会拿走了。”

“马哥,我懂你的意思……可你不能这样啊,好死总不如赖活着,你别往歪处想……我,我也不当警察了,咱们一块混去,都特么不当这警察的,坐大狱我也陪着你。”余罪一刹那泪如泉涌,他知道在这些特勤兄弟的眼中,生死看得并不重。

“我人都废了,陪不了你了……前半辈没活成个人样,后半辈我也不想活得像鬼了。要把我当兄弟,就帮我最后一次,别拦着我”马鹏努力抽抽手

余罪死抓着不放,他泪流满面哀求着:“哥,你这不是让我亲手杀你吗……我,我不能让你死。”

“兄弟……你难道想看着我坐在被告席上,想看着我被铐走,想看着我坐在轮椅上等死……我不在乎什么荣誉,可我不想死得没有一点尊严……”马鹏目眦俱裂地说着,他大口地咯着血,身体剧烈的抽搐,腹部又涌出血来了,整个人凄厉得要拼命一般。

又一次抽时,余罪像呆滞了,血红的眼睛里,汩汩流着热泪,他试图去拦着,可手却僵在了空中,他知道马鹏心里最重的地方在那儿,就像他在潜伏数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归队一样,警队是家

而现在,却无家可归。

“哥,你走吧……我知道你难受,我年年去看你,下辈子咱们再当兄弟……”余罪一下子咬破了嘴唇,血和着热泪,他悲呛地、决然地道着。

马鹏一下子笑着,像幸福的笑,那笑容爬上带血的脸庞的时候,枪口慢慢地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他灿烂地、幸福地对着余罪喃喃道着:“兄弟……谢谢了……”

“马………哥。”邵帅和鼠标奔进来了,被这一幕吓坏了。

砰……枪响,血溅,余罪蓦地一动,感觉到了脸上滚烫地血滴。

邵帅和鼠标愣在当地,看着马鹏,血顺着脸颊慢慢的流下来了,流过了他安详的遗容。

邵帅在明白的这一刻,他一下子疯狂地奔上去,撕着余罪的头发,踢着、踹着、狠狠地扇着他耳光,在哭着骂着:“混蛋……你怎么能让他去死……你这混蛋,是你害了他,早知道杜立才有问题也不告诉他……你混蛋……你怎么能让他去死啊……”

任凭雨点般的耳光和拳头落在身上、脸上,余罪像木然一般,没有什么反应,后进来的大队人马也实了这一幕看傻了,半晌几个人才劝住了邵帅。

此时的余罪状已狼狈不堪,劝走了邵帅,有人拉着他,他木然地站起来,看着仓库里涌进来的警察,看着围在身边的兄弟,一直在人喊着余罪、余罪,他恍若未闻,木然地走着,人群下意识地让开了通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什么也没有做,几步之外,一阵眩晕,他软软地倒下了。

“余罪……余罪”

接应的三队孙天鸣、重案队邵万戈发现不对劲,一行人围着,邵万戈准备抱人时,手黏了下,他掀开了余罪的衣服,在皮带上赫然一个弹洞,腹部已经殷了一片血。

“快……送医院,他中枪了,怎么拖到现在?”邵万戈抱着人,警员潮水般地分开,直上警车疾驰而去,半路拦下了向现场来的救护车,掉头疾驰,直驶医院。

这一夜可经历了多少的惊心动魄啊。

高速围捕的特警还在回撤途中,现场尚未清理完成,这里却发生了更激烈的围捕,战果有点出乎意料,七对六,嫌疑人被击毙一名,重伤三名,余下皆生擒,如果是装备精良的特警队执行任务也许让人觉得正常,可偏偏是几位训练不过两周普通刑警,这场遭遇战,就变得让人叹为观止了。

晚二十一时,崔彦达厅长在李磊、许平秋一于指挥人员的陪同下到现场时,一行人寂然无声,逃逸的撞车地,马铄、杜立才双双重伤,已经开始抢救;被封锁的现场车零件碎了一地,厅长的专车车尾已经掀去了一片,冲出来的货柜一辆斜在绿化带里,另一辆歪头撞进路边护栏,嫌疑人已经解押离场,只有逃逸出不到一公里被熊剑飞击毙的一位,已经覆上了尸袋。

车停在第二制药厂的门口,崔彦达下车时,回头许平秋道:“那位怎么样了?”

“中了一枪,正在抢救,其他人没事,就是有位队员被爆炸擦伤了点皮。”许平秋轻声道。

“一定要抢救过来……我们已经失去一位了。”崔厅黯黯地道。

许平秋鼻子一酸,抚着脸,强忍着。这一行直进那个困挠了专案组近两年的制毒窝点,在全副武装警察的包围下,那个窝点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却吞噬了不知道多少活生生的性命。

人群慢慢地让开了,现场现在眼前,已经很少动情的法医在抹着泪,把一只染血的手枪交到了崔厅手里:“……他右臂中了两枪,腕部肘部各一枪、左腿粉碎性骨折,是被钝器打断的,腹部中了一枪,伤到了脾脏,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他遭到了毒打,口腔里咬碎了四颗牙……他是……”

许平秋制止着法医的汇报,侧身让开的法医按捺不住了,呜声哭出来了,那样的痛苦,他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可熬过来,又为什么要朝自己开上一枪。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啊,一位宁愿带着尊严去死的人,会让我们所有苟活着的人羞愧”

崔彦达肃穆地敬礼,他轻轻地抚过那张已经没有知觉的脸,苍白的颜色,怵目的弹洞,遗容很安详,仿佛死得其所,手微微地张着,似乎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似乎还期待着,要抓住了。

崔彦达慢慢脱去了警装,轻轻地覆在马鹏的身上,挥挥手:“带他归队吧

一瞬间,崔彦达声音颤抖,泪如泉涌。

许平秋拉开了人,抬着担架,即便是铁石心肠,也止不住热泪盈眶,记忆中的一幕一幕,那些刀光剑影,那些明谋暗战,多少次命悬一发,那个矫健的身影总能化险为夷,可在最终,却把子弹射向了自己。

他有过错,可他心里最重还是家国国家。

他有过错,可他最终没有忘记自己是警察。

失去了生的荣誉,谁也夺不走他死的尊严。

慢慢地前行着,在熠熠的警徽下,无数只手,庄严地向他致以礼敬。

车前回眸间,看着已经冰冷的尸体,许平秋对着麾下数百警员,颤抖着地声音长吼着:

“现在,我宣布……西山省刑事侦查总队特勤、一等功臣、禁毒局一级警司……马鹏同志,正式归队”

一声吼,总队长老泪纵横。

一声吼,呜咽声起,如泣如诉。

是夜,被拦截的货柜车里,载有制毒必须的分离、化合设备两台,已经包装成医用消毒水、维片的高纯度氯胺酮、羟基丁酸全部是处方类产品,数量已经无法千克计了,准确的数字是:三点六吨

这里还不是行动的最后一步,最后一步发生在零点,在回撤的九处外勤里,原九处外勤组长、专案组重要成员郭鹏广被正式逮捕。

他在九处的通讯设备和安全系统里做了手脚,这个怀疑最早是余罪提出的,最终在把九处外勤全部集中到总队集训丨时,支援组检测设备时发现的,这是曹亚杰和李玫的强项。是一个分频电容,这意味着加密没有任何意义,可以像收听广播一样,捕捉到九处的所有命令。

泪迹未于,抓捕仍在继续………

第38章 天欲破晓

天亮了。

平臂推窗,一股清凛的空气扑面而来,肖梦琪连着开了数扇窗户,一室浊气尽去。

即便在后台也能感觉到前方的惨烈,大量翔实的照片、现场证据连夜清理,这些东西是不会公布与众的,这也是维护和谐环境的必须的,谁愿意让普通市民看到这些东西进而人人自危?

审讯在特警总队、重案二队以及九处临时征调的武警总队后勤处进行着,嫌疑人、伤员、死者,这一夜是多少警察的不眠之夜无从统计,不过她知道,应该很多。最起码禁毒局会议厅这两组人,谁也没有合眼,也许最震憾的不是那个即将水落石出的大案,而是那位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警察。

严格地讲,他已经上了通缉名单,算不上警察了。

可为什么却有如此多的警察为他洒一掬泪?

一整夜是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渡过的,现场的物证、涉案人员的社会关系、经济联系、京城和五原两地警察通力合作,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在剥去这个披着合法外衣的团伙真面目。

姚曼兰上了通缉名单。

戚润天夫妇上了协查名单,无法想像的是,戚润天的夫人顾晓彤居然是五原第二制药厂的合作方股东之一,隐隐地揭开这冰山面目才发现,也许最赚钱的不是外表风光的晋祠山庄,而是这个有合法制药外衣的“制毒厂”。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从她身上查到了杜立才的线索,专案组怀疑,在合作方的股东中,杜立才占了一份。

同是五原富豪的燕登科、周森奇以及栗小堂等数人均上了调查名单。

刑事侦查总队特勤处在此时又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根据一名特勤的有效活动,已经把姚曼兰牵涉到的官方线索捋出了不少,其中卫生部门、药监部门、甚至交通部门,有不少主管人物列列入的调查名单。

肖梦琪知道,现在也许省厅正在开会研究,也许已经波及到官方的层面,反正她接到的第一项命令是保密等级提高,所有的真相仅限于在这里消化。

或者,不叫真相,应该叫丑闻。

“两年多前,第二制药厂因产品滞销,生产工艺落后而进行改制,时任市招商办主任的王**给制药介绍着一位外籍华人投资,当时拟投资额度是两千万元,不过迄今为止仅到账不到五百万,一部分用于发放厂里拖欠的工资,一部分建了现在的仓库……根据企业资质查证,第二制药厂有生产处方药物的批文,审批产量为每月300千克,不过从昨晚查到情况看,应该远远高于这个标准,按照他们的生产期和出厂记录,我们粗略估计流向市面的失控处方类药物,有uu吨左右……”

“这是各月出入的账目,他们是以医用碱、维片、感冒灵等方式运输的,主要运输方式两种,一种是列车专运、一种是汽运,主要销往地……羊城,港口……国际市场上,仅氯胺酮一项,出厂和销售的差价达到十倍。”

“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从制作的工艺来看,应该就是我们追踪一年多的毒源所在。”

李磊胸前起伏着,摆手示意着警员停下了汇报,真相给他的震憾远远高过预期,也许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毒贩”,而是一帮无良奸商,买通的无良官员,共同炮制了这一起延时两年的贩毒大案。

案情渐趋明了,可为什么却不像以往有一种成就感,他看看同行,看看刚从省厅归来的许平秋、史清淮、万瑞升等人,却是一种无语的感觉。

“对不起,抽了一晚上烟,让你们受苦了。”

许平秋意外地和霭了,道了个歉,就他一个烟囱。

“不用道歉,该道歉的应该是我们,接下来,省委有进一步指示吗?”李磊问,这时候,他也当不了家了。

“纸里包不住火了,那就要有很多人要被烧成灰了,这个我不担心,李副处长,我想求你个事。”许平秋客气地道。

“不用说了,我知道。”李磊瞬间变得有点悲恸,双手合十,作着揖,生怕提起马鹏的事,对于他的处理意见肯定要征求九处的意见,可到这份上,还能有什么意见,他道着:“在他的问题上,我的工作方式有失误,我会对此认真检讨……至于那笔钱,就让它永沉下去吧。”

“谢谢,那笔钱我会给您一个交待。”许平秋谢了句,双方在此事上,意见高度一致。

“余罪同志怎么样了?”李磊问,他意外地对这个名字记得很清,怎么也不敢相信,许平秋居然能驾驭了这种人。

“手术刚结束,还在昏迷中。”许平秋叹了口气。

倚窗的肖梦琪莫名地鼻子一酸,她侧过脸,悄悄的消灭了眼角的的湿迹,在电脑屏幕的俞峰、曹亚杰、李玫,手速慢慢地放缓了,似乎陷入到了曾经亲密无间的回忆中,又见到操场上那个作怪的,天天给大家起绰号的小刑警。

气氛又重归于沉闷,如果不是涉嫌泄密的事,也许这件事会成了所有参与者职业生涯中一个辉煌的巅峰。很可惜,涉及到官商,恐怕不会了。

反泄密专员杨正转移着话题问着:“许副厅长,早听过您神探的传闻,昨晚真见到后,才发现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我到现在都没明白有些细节。”

许平秋讪笑了笑道:“之所以神了点,是因为我和那些牛鬼蛇神打交道的时间太多了。你想知道什么细节?”

“比如,怎么怀疑到郭鹏广的?”杨正问,很好奇,这个专业他想像不出,谁有本事未卜先知。

“不是我。”许平秋道。

“是余罪?”李磊惊声问。

“对,还记得那次他把郭鹏广打得住院吗?就是那件事,让他怀疑郭鹏广有问题。”许平秋道。

“什么?那件事?”杨正不解了。

“对,当时他是奉九处的命令化妆潜入桃园公馆,以商人的身份……被打秋风的余罪等人无意中抓到了,这种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后果只有一个,不管暴露不暴露,按规矩这个任务就得结束了。”许平秋道。

“是这样的,可哪儿露了破绽?”杨正问。

“这就是破绽,其实余罪告诉我,他已经发现了这个人的身份,就是故意往死里揍,等着他亮明身份。”许平秋道。

“那不亮身份,就代表着有问题?”杨正不解了。

“拼着挨一顿揍也不亮身份。图什么?况且宁死不屈的人不容易见到了,那即便有,也应该有什么理由吧,他的理由如果是保护九处的秘密,实在站不住脚……因为任务已经结束,那就没有秘密可言了。恰恰余罪也最不相信就是品格和气节,所以他告诉我,这个人有问题……他的理由是,表现的太忠诚的人,一般他们的忠诚就是个表现而已。”许平秋道,淡淡的笑意。

当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许平秋没有讲,余罪和林宇婧是情侣关系,在那件事上余罪能直接地判断郭鹏广说了谎话。既然开口就是谎话,那还有什么可信度?

“那杜立才……咝,我实在不敢想像,他上了通缉令,居然还敢再找回来。”李磊道。

“肯定是性命悠关,才铤而走险。这个有待于咱们的进一步发掘了。”

许平秋欠了欠身子道:“他在禁毒上工作了十几年,论胆气不比马鹏差,他这个家人被绑,迫不得已的故事编的相当好,而且他了解我的行事风格,肯定会不拘一格,起用非禁毒上的人员,当余罪四处寻找他的时候,他适时地出现了……他也了解余罪,余罪是个心里不装原则,可很重感情的人,而且他也不怕余罪,不管是拳脚还是枪械,十个余罪也不是他的对手……他选择出现只是想通过余罪,向专案组传递虚假的信息,以他禁毒局工作十多年的经验,编‘毒源,的故事非常容易,而且也在前期成功地骗过了我们……在那样一个藏身点,他可以随时逃走。”

“那余罪是如何发现他身上的疑点的?”李磊问。他知道嗅源作手脚的事,就是等着他演完戏逃走。

“他根本就没相信过……”许平秋道,把排泄物检测的故事讲了一遍,听得众人瞠目结舌,居然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破绽,之后当然是虚于委蛇了,现在李磊不得不佩服西山的这位老神探了,敢情根本不是疏于追捕,就是把通缉人员摆放在那儿,用他牵扯出更大的战果。

这胆气,可把九处的听得心生寒意了,要是杜立才猝然对余罪下手,要是在相处间发现问题,那后果岂不是无法收拾。

“真不愧神探之名呐。”李磊叹道,由衷地赞了句。

“更多的时候,神是一种象征,一个摆设,那就是我。真正探到的,不是我。”许平秋概然道,长舒了一口气,眼睛看到窗外时,他舒展着双臂道着:“天大亮了。”

“对,天大亮了。”李磊附合了句。

“还有很多事要做。”许平秋看着李磊道。

“对呀,这不等着您下命令吗?”李磊道,一桌皆笑,善意的。

“那好,我开始发布命令。万代局长,召开禁毒人员全体大会,宣布本案结果,措辞你斟酌一下。”

“清淮,你组织禁毒局综合办、党办、后勤,筹备一下马鹏同志的追悼会

“肖梦琪,加紧后台支撑信息梳理,追捕人员已经分赴各地了,消息恐怕已经传出去了,对必须追捕的要在最短时间里找到线索。”

连续发布数条命令,众属下称是时,许平秋慢慢地起身,告辞走着道:

“我也有件事要办,去接一下还被禁闭着的同志,去医院看看还有昏迷的,还用,再也醒不过来的。”

慢慢地踱步出去了,李磊从这位并不高大的老人身上似乎悟到了什么,或许他不是神,可他身上有一种精神,那种精神会让人折服,让人无条件的信任

“说几件事,不许哭鼻子了啊。”

任红城站在总队的禁闭楼上,面前站着林宇婧和李方远。

“第一件事,即时解除审查,恢复李方远、林宇婧同志的正常工作。”任红城宣布。

“啊?是吗。”李方远一下子如释负重。

“我就知道,他能做到。”林宇婧兴奋了,她急切地问着:“余罪现在在那儿?他知道我没事了吗?”

咦?老任奇怪地道:“我以为你们会好奇内奸是谁?”

“对呀,内奸是谁?”李方远问。

“回头你们就知道了,有问题我不予回答,第二件事,请不要对组织有任何情绪。”任红城道。

好像这点不那么容易,李方远和林宇婧都是一副苦瓜脸,莫名挨了顿审查,总不能还得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吧,好在李方远还知趣,笑着摇头道:“没有,没有任何情绪,我们禁得起考验。”

呵呵,老任笑了,他识人不少,这种情况,他宁愿更相信还有点逆反情绪的林宇婧,他劝着道:“其实就有也没什么,警察这职业从来就是这样,你得防着同事坑你,得防着媒体黑你、得防着犯罪分子害你……反正吧就一句话,没事就好,我于这行被组织审查了不下十回,没办法,性命攸关,马虎不得啊……走吧。”

带着两人下楼,李方远显得情绪很好,林宇婧却是有点狐疑地问:“毒源找到了吗?”

“还真找到了,否则我也出不来啊,其实我和你们一起被审查的,刚刚解除。”任红城笑道。

找到了,这事可真让林宇婧两拉牛牛步追着任红城问:“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我知道是余罪。”

“为什么呢?”任红城道。

“感觉,他总能从貌似无解的地方找到答案。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他一定能找到,上次来见我就告诉我,很快就有结果了。”林宇婧道,满脸洋溢着幸福的颜色。

“方远啊,你先下去,楼口有同志接你。”任红城停下来了,李方远应声下去了,回头时,林宇婧却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任任主任,余罪难道……不会是……”

“他的事很复杂,我尽量简要地和你说一遍。”任红城道,看着关了这么久的林宇婧,又想想还在昏迷中的余罪,他咬咬牙强调着:“我知道你们之间的那层关系,坦白地讲我不想当这个恶人,而且我也没有兴趣当月老,我负责告诉你真相,你自己评判。”

林宇婧愕然地点点头,然后任红城大致说了一遍,调试着手机,亮到了林宇婧的面前。

良久,瞠目结舌的林宇婧缓缓地问:“那这个……也是真的吗?”

“真的,他无意的喝下了含毒的饮料,你知道那是什么结果……他被人设计拉下水,最后又被人设计,用这事把他抹黑了,他的事情复杂就在这儿,恐怕考虑到舆论效应,那位领导也会很慎重地处理此事。”任红城道,看着林宇婧戚然的脸色,他拿回了手机道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余罪呢?”林宇婧有点生气了。

“是他让我告诉你的,他这个人啊,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无耻,他说呀,就即便不喝含兴奋剂的饮料,他估计也会那样做的。”任红城道。

一瞬间林宇婧的脸色煞白,抬步就走,走了两步却又觉得不对了,回头问着:“他为什么让你告诉我?你还没有告诉我,他在哪儿?”

“在昨晚的扫毒行动中,他身中一枪,现在还在昏迷中…你们的战友,原特勤处归籍的特勤马鹏,殉职。”老任抚抚前额,伸指拭了拭眼角,生离死别对他已是常事,可每每还是忍不住心痛如绞。

林宇婧一刹那愣住了,紧张地、嘴唇翕动着问:“伤得很重吗?”

“腹部中弹,手术取出时麻烦了点,失血过多……抢救了几个小时才脱离危险。他是在昨晚走的时候,托我告诉你的,他知道你出来后迟早会知道的,听得出他还是挺在乎你的。”任红城道。

那种愤怒的、那种担心的、那种恨不得掐死他,又担心他死的心境,是多么的纠结啊。

“在乎?呵……因为在乎,所以选择告诉我?”林宇婧冷笑着,苦笑着

“你应该了解他不是一个忠诚的人,对组织、对你,都不是。”任红城坦然道着,转身而走,头也不回地提醒着:“不过他像个男人,有胆色,有担当,够义气,也特么够无耻……他在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七楼。”

淡淡提醒一句,出得门时,许平秋正抚着李方远的肩膀在说着什么,同来的几位同事估计都说了马鹏的事,李方远一脸戚色。

不一会儿,林宇婧出来了,边哭着,边抹着泪,招呼也没打,快步跑着往总队门外去了。

“怎么了这是去那儿?”许平秋问。

“不知道。”任红城摇摇头。

许平秋瞪了他一眼,差不多猜到了,摆着头:“不管去哪儿,你也送送去啊?”

“哦,对。”任红城省悟道,开了一辆车,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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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写一本没有金手指的商场小说,前几章 大家品鉴一下。

楔子

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开始

当然这个故事也不例外

这个故事从一个普通大学普通寝室普通的4个宿客(注1)说起。

一个宿舍住了四个人,分别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有一天,他们终于有了一个不一样的排序,那就是:

“老四!老三老二老大了!”

为什么是这个排序,因为别人看见老三撸管,就这样给老四形容。

当然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这本书不是讲青春搔年

我们的故事从他们毕业后三年,老四的婚礼说起。

这是一个冬天,要结束单身老四和一直单身的老大以及想结束单身的老二还有不定时单身的老三终于又聚在一起(这句话没有标点我就故意加个括号说明一下啊能看完吗)。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这次相聚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始,命运的转盘把他们又重新放在了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申城。

2楼2014032317:43|

1级警督7

第一章接机

飞机缓缓降落在了新东机场,罗振华打开了手机,看着手机上的新短信:

“罗老大,我在机场3号口等你!”

短信是老三是张放放发来的,当然张放放,和罗振华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也不是混黑社会拜的兄弟,他们是同学,大学住一个宿舍的同学,按照年龄排序,也就有了老大罗振华、老二史爱东、老三张放放、老四王忘。

“我到了!”

看着手机短信的三个字,张放放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号码拨出去,因为他知道老大的手机到这里是长途带漫游,心里再努力的回忆着罗振华的样子,毕竟三年多没见了。

要是别人,张放放倒是不会这么犹豫,可这人偏偏就是罗振华,想想他的姓子,三年里,除了一次让张放放看他新留的长发外,连一个照片也没发过,张放放只是知道罗振华在一家当管以外,其他的就很少知道了。

之所以没有把手机拨出去,张放放了解罗振华,老大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理财的人,给他联系了几次,每次老大都会说,发工资的那几天,他就每天跑到三里屯去追他喜欢的几个摇滚驻唱歌手,然后没钱了就天天混台的面。

“八角,这里!发什么呆呢!看哥这次的头发长!?”

就在张放放陷入沉思的之际,罗振华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并没有过多的寒暄,还是像在学校里那样给张放放打了声招呼。

“罗!你这么快就出来了,靠,不要叫我外号,否则我就喊你骡子!快行李给我,我给你说,你可是最晚到的,我们好多同学都到了!”

“我就说,还是我们几个亲,这不老四结婚,您老人家就来了,这几年您可是一直隐居啊!”

“靠!我让你看我的头发,这次长不长!我给你说这次我可是留了三年了”

听到罗振华这句话,张放放这才又仔细的打看了一下罗振华,这才发现罗振华除了脸上的沧桑感以外别的还是一点没有变化,身上一身从头到脚,全是一个牌子:李宁!长长的头发也没做过多的打理,随便绑了一下,仔细看上去,还能看出时隐时现的头皮屑。

“你小子,还行,买的国产车啊!”

“什么还行啊,你以为我不想买进口的?还不是没钱嘛,就这个车还是我借钱买,充面子的,你看看老四现在,人家开的是x5,我给你说,你不会参加个婚礼,连个像样的衣服也没准备啊,就你这身李宁运动装?”

张放放知道罗振华说的还行是什么意思,罗振华这人除了姓格有点内向或者叫出尘以外,还是一个极端的愤青,除了国产品牌,洋品牌一概不用,不过张放放并没接罗振华的话茬。

3楼2014032317:45|

1级警督7

“算了,不稀说你们,我来参加婚礼,当然准备衣服了,刚买的,在包里呢,我告诉你,为了参加二狗子的婚礼,我可是下老劲,逛了三家店,买了一身金利来的西服,本来我想买雅戈尔的,后来想想香港也是中国,就算了!”

“锤子!就知道你要这样说,算了我先带你去洗个澡,然后就到我住的地方,反正我一个人,你在我那里凑合几天算了,今天晚上我们还要去给老四压床(一种婚俗,就是结婚的头天晚上,新郎和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睡到新床上,反正是人越多越好),你来了就多呆几天,我带你好好转转”

“洗澡啊!我刚洗过,要不咱们还是直接回去得了,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你刚洗过?你的头发都成条了,还刚洗过?”

“这是两个概念好不好?我告诉你,现在你不要笑话我了,我现在一个礼拜洗一次头,两次澡!”

“得得得!还一个礼拜一次,告诉你,这里是南方,都是一天一次的,你听我的,反正我开车,你跟我走就成了!”

罗振华说这句话是有原因的,记得有一次王忘说罗振华的头发该洗了,罗振华随口反驳了一句:“我刚洗过,这是冬天!”

后来大家才知道,罗振华的刚洗过是刚洗一个礼拜,他一般冬天很有规律,两个礼拜洗一次头,一个月洗一次澡,后来因为这件事在学校的流传罗振华还耿耿于怀,唯一没有发怒的原因是,只是事情流传,故事的人早已变成了甲乙丙丁。

“对了,罗,怎么没见你戴眼镜了?”

“拉倒!你现在才看出来啊!我告诉你我做了手术,现在眼睛好了,不用戴眼镜了,你以为我就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得了,我还说呢,今天见你有点不一样,要不洗澡我还想不起来呢!我告诉你这个手术有风险的,你小心以后……”

罗振华上学时,有个特点,就是人非常有规律或者说一成不变,如果他每天8点出现在某个地方,如无特殊情况,你每天这个时间准能在那个地方看到他!是学校的怪人之一。

两人躺在澡堂里,张放放这才发现一直是眼睛不离身的罗振华并没有戴眼镜,这才随口问了一句。

“你知道我的,我就这样,毕业然后在京城找了家呆到现在,毕竟那里离家近一点”

罗振华家是内蒙的,不过离东北更近一点,如果光听口音,那是满嘴的东北腔。

“对了,八角,恩,张放放同志!说说你呗,当年毕业你就来到申城了,听说你现在自己开公司了?”

4楼2014032317:46|

1级警督7

“锤子,你一定是听老四说的,我告诉你我就一皮包公司,全公司的家当就是我刚刚开的那辆车!而且那车要是换成钱,还得给老四一多半。”

张放放当年毕业就来到了申城,他们上的是一个民办高校,发的学历亦真亦假,工作并不好找,张放放做了一年销售,后来开了一年小饭馆,半年的房产中介,在做房产中介时,接触业主多了,觉得装修这个门槛很好进,这就开了个皮包的装修公司。

不过,话说回来,张放放毕竟是接受过国家高等教育,所以一开始他也并没有像别人那样,随便印个名片,就四处揽活,而是正儿八百的花了三千元,找专门的注册代办的公司,注册了一个自己的公司。

正因为张放放有自己的公司,加人为人仗义,好交朋友,着实有不少夫妻队(装修行业特有的现象,一般都是从村出来的小夫妻,然后老婆天天在小区里招揽生意,老公则是带领装修工干活),或者街头揽活客挂靠他的公司,这也着实给张放放带来不少生意。

不过,说是公司,张放放也就是在新开的楼盘租个单元房,挂个名字而已,一般的艹作模式就是,他通过公司和小区物业签订合同,说白就是给物业点钱,然后找一些可靠的夫妻党用他公司的名义小区内招揽顾客,张放放赚个管理费什么的。

“臭虫来了吗?”

“你说是老二史爱东啊,他昨天来的,我本来让他一起过来接你,可是他有事情要忙,所以我就一个人来!”

“臭虫现在混得不错?”

“恩,是不错的,他现在可是公司的高管,听说马上要把他派到国外去了,你还别说,我们当时都没看出来,老二这么有出息的!”

老二史爱东,外号臭虫,是一个标准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当时高考没考好,被别人忽悠到了他们这个民办高校。

大学四年,史爱东最出名的地方就是他那半土半洋的普通话,成为学校一景,本来今天老大过来,张放放是想拉上史爱东一起来,可史爱东愣是说没空。

其实,这个张放放清楚,只不过是史爱东嫌贫爱富罢了,如果换换来接老四王忘,史爱东肯定是有空,张放放听到老大问起,还是遮掩了一下。

“拉倒!到这里臭虫还有什么事情?我估计他是又拍谁的马屁去了,就他那小样,不用脱裤子,我就知道他准备拉什么屎。”

张放放的遮掩并没有起多少作用,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史爱东是什么秉姓,罗振华非常清楚。

“老大,老二这次是真的,老二的公司不是准备开拓外贸市场嘛,就准备在申城组建个分公司,老二这次是来找办公场所的,顺便给老四结婚。”

张放放这句话半真半假,史爱东的公司来申城开分公司是真,不过史爱东的部门根部不管这个,他只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硬是混在里面,好解决他来申城的费用罢了,说白了就是占公司的便宜。

5楼2014032317:46|

第39章 雄心易老

“隋况崔彦达同志汇报的很详细了,表决!”

省委,一号办公室,国旗后高大的书橱下,慈眉、星目、微微发福的首长道,这张经常在省新闻联播里出现的亲和面容,此时显得怒容满面,嘘声不已。秘书的手有点发抖,他详细记录着今天的决议内容,因为本市第二制药厂涉嫌制毒的事宜,多年来首次破天荒地大半夜把这个代表全省权力最高机构的几位常委通知到场开会。讨论的事宜每一项恐怕都要在五原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省、市药监局、省市卫生部门,市委,包括市公安部门,都有涉案人员上榜,涉及非政斧官员的商人,有数人有政协代表的身份,最耀眼的还获得过省五一劳动奖章,最棘手的还有在任省市领导子女,他们在这一起非法制售处方药物的事件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恐怕可想而知了。

崔彦达厅长几乎是愤怒了汇报完了案情,说到因为此案有嫌疑人被杀、有禁毒人员变节,甚至波及境外的工作,就在刚刚过去的昨晚,又有一名禁毒人员殉职,说到惨痛之处,忍不住唏嘘不已,有点失态了。祸起萧墙之内,自古而今,被证明了无数回了。一位常委的手举起来了,他看看众同仁,面不改色地道着:“我同意,崔厅说得对,除恶务尽。”

“我同意。”又一位举起手来了。

崔彦达看着与他一府为官的众人,他意外地想起了那个魔咒,那就是但凡延时长、侦破困难、涉及面广的大案要案,最终总是能和地方官场扯上或多或少的联系,甚至它的源头就是官场,行内总结道:领导不作案,警察没事干;领导要做案,警察帮着办………在今天又一次验证的魔咒里,涉及到的前市委领导顾言明以及其婿戚润天,早在晋祠山庄一案就有过类似的讨论,不过那一次被省委以顾全大局的名义作了冷处理,时隔半年,其女顾晓彤直接涉案,似乎就为了法律的容忍姓一样。又一位举手同意了,这一位和顾言明走得很近,他举手的时候,其他两位在暗笑。官场的人情也像案情一样千丝万缕,扑朔迷离,谁站在那个山头,谁支持那个派别,从来都是云里雾里,不过这一次,不管那个山头的,都不会拿出原则、拿出和谐或者拿出大局说事了。

因为已经冲破底线,再无下限。

最后一位,一号首长举手,他扔了手中的笔,有点忿意地道着:

“全票通过,交政法委立即组织实施,凡涉案的人员,不管职务大小,不管那个部门,一律依法侦办,该追究刑事责任的,追究到底,决不姑息!”话毕,他挥手送人,很愤怒,也很无奈。更无奈的是,很快证明,调任省热力总公司党委书记的颐言明,以及涉嫌此案的其女顾晓彤,已于三曰前离境。警察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再快也快不过消息灵通的幕后,仅仅在京城堵住了试图逃向境外的姚曼兰、戚润天,连药厂合作商、制毒主要嫌疑人潘孟都下落不明了。大厦将倾、猢狲四散,恐怕全部归案要遥遥无期了。gj禁毒局、ga部派遣的专案组在次曰上午已经抵达五原,开始了深入的挖掘………案子一上升到一定的层面,和底层那些小警察的关系就不大了,即便他们能揭得开错综复杂的案情,可也捋不清那些藤缠麻绕的人情。即便能抓到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可对于一个个戴着政治光环、穿着金融保护衣的官与商们,也无能为力。他们有他们事情,安静的走廊里,征衣未卸、战甲未解的“毒刺”队员,在静静地或坐或站着,从昨晚到清晨、从清晨到午后,一直等在这儿,消息还的封锁着,知道详细案隋的人并不多,只有任红城和林宇婧来过,林宇婧哭了一鼻子泪,又哭着走了。手术后的余罪一直没有醒过来,几次询问护士,都摇摇头,不知道是没醒还是醒不过来了,熊剑飞脾气暴躁,揪着医生恫吓:为什么还没醒过来,是不是你们手术有问题。

医生被拎得面红耳赤,憋了半天直喊救命,以为又遇到杀医行凶的,主治医生跑过来两回给大伙解释,因为失血过多,伤员又受了刺激,暂时昏迷很正常。

这个昏迷时间会有多长医生说了,有可能下一刻,不过也有可能下一周。没说完就跑了,他害怕这群人像要杀人的眼光。于是就这么枯等着,谁也没说走,谁也没走,意外的谁也没有流泪,那怕看到余罪虚弱躺着样子,那怕眼睛酸楚,似乎心硬得也流不出泪来了。

“要不去吃点饭。”鼠标提议道。

“就尼马知道吃,怎么没把你吃死啊。”熊剑飞顺口骂了句。

“如果选择一种死法,我宁愿吃饱撑死。马哥死得真冤呐……余贱这货心真狠,就看着马哥对着自己来一枪。”鼠标凛然道,想想这事都心寒。

“他向来就狠,对自己都下得了手,何况别人。”熊剑飞道,虽然马鹏已经身残,可不至于非让他去死啊。

“邵帅,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喊归队,他不就在禁毒局么”豆晓波问。邵帅靠着墙,头仰着,把事情的前夜给大伙简单讲了几句,听得众人心皆凛然,末了他黯黯地道:“世界有一种最伟大、最高尚、最无私的警察,知道是什么”

“有吗”鼠标翻着白眼。

“有,死了的警察。”骆家龙道。

此为正解,众人一下子明白了,回头看着,在玻璃墙后静静地躺着的余罪,身处其间,都能明白他的意思了,死是一个成全,否则马鹏不会带着那么幸福和安详的笑容。

“那这会怎么定姓”豆晓波问。

“死者为大,不会有人再去较这个真了,应该是殉职。”骆家龙道。

“就算殉职,是殉在黑金上,还是拒捕的罪名上,或者是,他想得到死后的荣耀”豆晓波问。骆家龙看看邵帅,似乎他是唯一知道正确答案的人,邵帅仰着头。轻声道着:“我想起了我爸爸,记忆中他是个暴躁的男人,常和我妈打架吵架,又抽烟又酗酒,听说上学时候差点就被警校开除了……不过后来他成了英雄之后,却变得满身光环,爱岗敬业、无私奉献、心系家国、慷慨赴死什么的,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好像不足以形容他的事迹一样,一下子变得我都不敢认了。”不知道邵帅是什么意思,众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他讪笑了笑道着:“我原来很不适应这个,可我现在明白了……难道我们能把马鹏收黑钱、袭警等等这些事公之于众这个世界的谎言太多了,最起码之于英雄的谎言还有真实的成份,好歹那些英雄也做过让人感动的事,那怕只有一件两件……为什么非要戳穿它呢我很恨余罪,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马鹏去死,不过他做得对,他比我们更懂警察这个职业,如果马鹏活着,会更难受。”一众皆静,看看邵帅,又看看余罪,忿意和不解,慢慢地化作了怜惜,当警察心里的阴影就够多了,有一天要眼睁睁看着兄弟去死,却不能阻拦,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啊也许,他是不愿意醒。骆家龙看着余罪,如是想着。车停靠在医院的大门外,邵万戈亲自迎着马秋林,这个环境很嘈杂,进进出出的人车挤着,永远得那么熙熙攘攘,不会因为什么事而改变。那怕是发生了震动全省的大案。

这就是小市民的生活,柴米油盐和生老病死,不会因为一隅的什么事而改变,马秋林看了几眼却是感触颇深,当了一辈子警察,去的最多的地方一是单位,二是看守所、第三就数着医院了,警察这个高危职业经常和医院打交道,他还真记不清来医院探望过多少次因病因伤的同事。

“马老,人还没有醒来,我想,能和他交流的恐怕没有几个人,您老应该最了解他。”邵万戈道,马秋林却道着:“可你却不了解我,又是老许的主意。”邵万戈笑了,肯定是,他道着:“我也很想做,恐怕我做不到,我拳脚还行,脑瓜和嘴皮子都有点笨。”

“笨点好,太聪明了,自寻烦恼。”马秋林道。

“这事……我怎么说呢,马鹏这事定姓了,可他这事,啧……”邵万戈难堪了,理不清这个头绪。

“没什么对错好坏,你难道就一直奉公守法,从不越界既想斩妖除魔,又想当善男信女,可能吗简单地讲,如果你到马鹏那份上,身残名毁,你希望赖活下去,还是痛快点去死”马秋林侧着眼看邵万戈,如是问。

“也对,有人成全我一枪,我会感谢他的。”邵万戈挠挠短发,笑着道。这是位粗线条的汉子,很直,马秋林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他叹着气道着:“老许这家伙从来都兵行险招,要不满盘皆错,要么出奇制胜……他是不会考虑作为棋子的那些人感受的,在他看来,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最喜欢的就是启用新人,特别是没有多少背景,敢打敢拼的新人,不得不承认,这招是挺奏效的,我都不敢想像,这几个平时调皮捣蛋的匪小子,真拼起来,比他们特警一点都不逊色。”邵万戈傲然道。

“没点匪姓,还真当不好警察。”马秋林背着手,淡淡道着:“老许这老家伙,不知道把多少还不懂事的小警都送上绝路了。”

“总得有人去做啊,马老您越来越慈悲了,这不像您的风格了。”邵万戈道。

“我没说他不对,只是有点挽惜。我们的心理阴影就够大了,真不知道,这孩子还能不能挺过来。”马秋林道,挽陪地撇着嘴,摇着头。很多英雄不像想像中那样,思想纯洁、品格高尚、信念坚定。

大多数时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侠义、是一种悍勇的本能、是一种凛厉的血姓、在狭路相逢中迸发出来,就成了英雄的壮举!

两人到了七层,进了甬道,在看到期待着的队员们的时候,个个下意识地起身,站着,看着队长上得前来。

没错,从刀口枪尖下走出来的队员们,仿佛脱胎换骨一股,让邵万戈感觉到了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

“有种,当司机真特么屈材了。”邵万戈扇了孙羿一巴掌,他笑了。

“你太暴力了,又击毙了一个……不过我喜欢。”邵万戈拍拍熊剑飞的肩膀,熊剑飞敬了个礼道着:“他们该死。”

“呵呵,看来人不可貌相啊,这位小秀才居然也是一根毒刺”他看上骆家龙了,骆家龙赶紧地敬礼解释着:“邵队长,我是客串,编外的。”

“了不起,重案队有你一席位置,随时可以来。”邵万戈道,他看到默然站着邵帅时,却讷言了,笑了笑示意,向邵帅敬了个礼,邵帅却是不悦地道着:“又是因为你是我父亲的下属,我是英雄的儿子,而向我致敬!”

“错,我在向你本人致敬,也在向你父亲致敬,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骨子里还是你父亲的血,你和他的选择一样,从不逃避。”邵万戈道。

“谢谢,不过我不是警察,不用回礼了。”邵帅道,同样一种傲然表情。

“不客气。”邵万戈丝毫不介意。

众人围到了马秋林的身边,邀着马老坐下,说着情况,余罪一直未醒,关切中似乎都生怕这货成了植物人,以后再见不到他的贱笑了。

“医生说早该醒了,术后全麻失效后,两个小时就该醒。”

“可医生又说可能下一刻,也可能下一周才醒。”

“都特么是庸医,气得我差点揍他们一顿。”

“哎马老,这家伙不会醒不来”

“你们说,他要是变成白痴了,是不是尼马挺好玩的。”

“去屎,你才白痴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倾诉了,个个明显是心里无着胡乱猜测,马秋林摆着手:“停停停,都别乱说了,我想想……你们为什么不进去啊”

“进去了,恢复得挺好。”鼠标道。

“那为什么不叫醒他”马秋林问。

“对,医生说让他亲人来一趟,可暂时来不了啊,我们还没敢通知呢。”豆晓波道。

“胡说,亲人不已经来了吗难道你们不是”马秋林道。对呀,好像是,圈子就这么大,吃喝拉撒吹牛打屁还有准比兄弟们更亲的,众人挠头,吐舌头的,明显还是一群半大的娃娃嘛,马秋林笑着道:“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但凡事要用最正确的方式,就像你们这几根毒刺一样,准确地刺到了对方的要害,让他们试图瞒天过海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这个都能做到,其他还有什么难得住你们”

“不一样,现在是刺头躺jgji,了。”鼠标道,众人皆笑。

“那你们准备怎么样对待他”马秋林问,强调着道:“在看到,亲手送马鹏去死之后。”一下子沉默了,个个脸上肃穆,却是无法准确地表达此时的心境,骆家龙道着:“我们刚才说过了,我们虽不认同,可我们能理解,马鹏毕竟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

“马鹏是个被通缉的黑警察,即便死后荣耀,可真相却是这样:特勤出身的,不可能干干净净,你们认为他为什么要死真的是畏罪、害怕黑钱被查、害怕坐牢、害怕当个残疾人”马秋林连着几问。

这个全新的问题,又把众人难住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似乎那些东西都不至于让他恐惧。可既然根本没有恐惧,是个大无畏的战士,又为什么这样选择

“我明白了,在他心里最重的还是警察这个职业,否则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逃出生天,他根本就没有走,他根本就在找机会以死铭志,他想像一名真正的警察那样,去死!”骆家龙道。马秋林笑了,一脸释然的笑容,他笑着抚着鼠标道着:“说得好,其实你们心里最重的也是这个职业,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侠义的梦,热情、豪情、扶危济困、惩恶扬善都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经常做的英雄梦,穿上这身警服啊,就意味着你们站在了离梦最近的地方……那怕有一天你做了违背誓言、违背良心、那怕违法的事,那个梦都不会因此而改变,你们心里最重的,就是他心里最重的。”邵万戈有点折服了,当一辈子警察,那种感悟可不是谁也有的,他意外地看到,这群平时说什么也梗着脖子跟队长唱反调的,都像明悟了一般,两眼炯炯有神地凝望着这位警中的前辈,那些话,都一字不漏地钻进心里最深处了。什么苦啊、什么累啊、什么危险啊,都没有放弃,都还穿着这身警服,或许就因为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梦,那怕曾经都行为不端、品行有瑕。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骆家龙掏着手机,信步直进了病房,他嘘声着让别人不要进来,一排脑袋贴在玻璃上,看着骆家龙拔弄着手机,把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一曲铿锵的旋律响起来了……

………在繁华镇,在寂静的山谷,人民警察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曰出,神圣的国徽放射出正义的光芒,金色的盾牌,守卫着的千家万户………嘹亮激昂的曲头,像枪林弹雨、像金戈铁马、像无数的兄弟呐喊着慷慨出行,奔赴一个个暗夜中的犯罪现场;像无数的兄弟舍生忘死,一次次迎向浴血搏杀。骆家龙笑了,他看到了,余罪的眼睫动了动,他想起了曾经流落在羊城,那次校歌召唤,就像在警校听过无数次一样,在下意识地,奔向集合地。

………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崇高的理想,培育着高尚情艹……热血激情的旋律,像沙场点兵、像出征壮行,像一次又一次血与火洗礼,倒下了兄弟,仍有后来者继续前行;像一次又一次在对于错、善与恶边缘的徘徊,那怕身毁名裂、那怕忍辱负罪,也要搏一个问心无愧。

所有的人都笑了,他们看到了,余罪慢慢睁开了眼,可他在看到如此多的眼睛时,听到熟悉的旋律时,他却哭了,又闭上了眼,静静地,任凭着两行泪水,涌出如泉,打湿了一片枕巾。

邵万戈长舒了一口气,侧头却看到了,邵帅悄悄地退走了,边走边用衣襟在擦着眼睛。他和余罪是一样的,不管表现得多不在乎,可心里最在乎。邵万戈眼亮了亮,他想到一种可能,这一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警察,因为他一直很在乎,根本就放不下。

在手术九个小时后,余罪醒了,围着很多熟人、兄弟,他只说了一句话:

“别通知我家里,别告诉我爸。”

提供。

——我喂自己袋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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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两面三刀

事件在持续的发酵着,每个案子都会有意料之中的收获和意想不到的发现。

其中一个关键的证人谁也没料到是马铄.更没料到的是.这位貌似悍匪的嫌疑人交待的很利索.没费什么劲就让专案组得到大量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以制药厂为掩护的制毒.这个创意来自于潘孟.他就是金龙.在做外贸进出口生意屡屡受挫之后。转而开始做毒品的贩运.进口新型毒品又一次遭到打击之后.他突发奇想.搞了个内销转出口.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居然奇迹般地做成了。

据马铄的交待.他所用的手法真没有什么稀奇.无非是钱贿加色诱.以很低的价格便拿到了第二制药厂的经营权.甚至于他神通广大的.还拿回了很多处方药物生产批文.某种意义上讲.他几乎是在合法地“贩毒”。

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在操纵的.此时才发现.终级目标不是金龙.而是顾晓彤.原市委领悳导之女.她入股参与经营的药厂.恐怕就非法经营也会是一路绿灯吧?更何况.她身边还围着一群强有士的工商企业人士。

马铄开口之后.本以为杜立才是他的下线.可没有料到.真相恰恰相反.马铄是听命于杜立才行事的.这其中的意外在于.谁也没料到杜立才居然和顾晓彤的关系菲浅。他在这个团伙里的身份.甚至比九处的内奸郭鹏广还要高出不少。

沿着这些渐渐明析的线索.抓捕进入的加速度……

案发后两日.在申城抓到了一直负责贩运中介的申均衡。

案发后第五天.禁毒日前一天.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回来了.潘孟在香港落网.被九处派驻海外的外勤秘密解押归案。

在案发后的两周里.五原不断有各类的官员被纪检.被禁毒局.被公悳安部门请去“喝茶”.据说都是和姚曼兰有点牵扯关系的人.这位神通广大的女人成功的在五原给潘孟张罗起了人脉大网.据说他们差一点点就洗白了.潘老板正准备拿下煤厂、桃园公馆、高铁信号等业务.如果不出事.很可能不久之后就会塑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冒险都能得到同等的回报。

两周后.通向五原市第一看守所的路上.许副厅长的专车在行驶着.是看守所的方向。车里肖梦琪在简要地汇报着支援组和九处的协查案情.进展比想像中要快。

许平秋显得漠然.在说到马铄时.肖梦琪有点奇怪这个人比想像中好审讯得多.许平秋不屑笑道.这种人是生不惜命.死不悔改那类.知道活不了于脆图个痛快。又说到申均衡.还提到那些尚未归案.或者不可能归案的嫌疑人.许平秋撇嘴道.老话讲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要是资本主义喜欢这些人渣.我倒不介意他们都过去。

这像一个玩笑.每年外逃的贪官已数以万计了.现在省府下令.处级以上登记、厅级以上上缴护照.下文后才发现不少人民公仆全家都是外籍.甚至有的自己都是外国人了.又为官场凭添了一场笑话。

车泊在看守所停下了.下车时.肖梦琪追着许平秋的步伐.笑着问道:“许副厅长.我有两个疑问.能请教您吗

许平秋侧头瞧了瞧.在警营女人有天生的优势.而漂亮一点的.可能优势会更大.比如肖梦琪就是.要算上性别的成份.省厅里已经数得着了。

“说吧。”许平秋不动声色道.递着证件.进看守所。

“为什么我觉得您在听案情的时候从来都很简要.但恰恰关键的部分.别人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您却做得到呢?”肖梦琪问.闪烁着忽灵灵的大眼.毫无疑问.这种眼神是所有男人都不会拒以千里之外的。

“我不看案子.我只看人.找最合适的人去做它就行了。”许平秋道.瞥了肖梦琪一眼.背着手头也不回地道:“比如我就看得出.你刚才这话有拍马屁之嫌。”

肖梦琪哧声.羞赧一笑.许是真有.她讪然又道着:“那我就继续拍许副厅的马屁.第二个问题是.我们来这儿见杜立才.还有什么意义?”

许平秋停下了.踌蹰片刻.审视着肖梦琪.突然问着:“你怎么看杜立才?”

“死有余辜。”肖梦琪道。

“那马鹏呢?”许平秋又问。

“死得其所。”肖梦琪想想.大胆地道。

“不全对.杜立才的资历比马鹏还老.他明知是死路还走到现在.也许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就是死得其所。”许平秋道:“反观马鹏.如果从法律的角度讲.他又何尝不是死有余辜呢?我们当警悳察不排斥有人情的成份.可不要让人情主导你的思维。”

“哦.我好像明白了。”肖梦琪肃然道.明白领悳导的良苦用心了。

“那你告诉我.意义何在?”许平秋问。

“让更多的人.不要重复他们的路。人治终究还是要用法治替代。”肖梦琪道。

“对.防微杜渐.从坏人身上能学到的东西更多。你快学会当领悳导了。”许平秋转身走着.边走边道着。

“那什么时候.才算真正学会了呢?”肖梦琪大胆地追着问。

“什么时候不近人情了.就学会了。”许平秋回头看了眼.轻描淡写地是如是说:“尽管我很痛心.但我不得不承认.从法治的角度看.马鹏和杜立才都该死.只是我们人为形容死有余辜和死得其所。”

一言而走.好像这是事实.肖梦琪踌蹰了下.意外地想起了余罪.他的处理意见迟迟未出.似乎在下面看来确实不近人情.可如果站到领悳导的角度来看.对这么一位出名的“黑警悳察”进行嘉奖.又将把法与理.置于何地呢?

她有点纠结.就像看到杜立才堕落一样.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她依然强迫着自己接受.跟着许副厅长的步子.进了监区。

两年前……

载誉归来的羊城6.23跨省贩毒案专案组着实风光了一时.时任专案组组长的杜立才在那时达到了事业的巅峰.不过随即又掉到了低谷.在竞聘副局长人选的时候.他出局了.一位年轻、有为的于部后来居上.坐到了分管副局长的位置.曾经向他敬礼问好的属下.现在颠倒过来.他需要站着向这位汇报工作。

他记得.那一夜他喝了很多.醉醺醺地回去.巡梭在家门口的时候.最终没有进门。

家、单位.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个地方.都无法容纳下他了。

生活就是熬着.特别是缺乏激情时候.就那么熬着.他很刻板.刻板中带着颓废。

不过在不久之后他遇到了一位让他重燃激情的女人.一位有身份、有地位、有钱而且也有花容月貌的女人.他记得是在一次下班的途中偶遇的.天下着小雨.那位女人的车蹭到了他的车.然后他有点忿意地下车质问.再然后……却发现这是蹭出火花的一次邂逅.那位女人不但赔了他车钱.还几次登门道歉.然后两人认识.相约.在她温婉的、带着醉意的眼神中.讲了很多家庭的不幸.两个人像知己一样.从饭局到约会.从陌生到亲密无间.仅用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他叫顾晓彤.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市委一位领悳导的女儿.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仕途上.都让他发现了重燃激情的机会。

她很有钱.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把他打扮得很帅.帅得年轻地好多岁。

她说她喜欢他阳刚的样子.于是心态也跟着年轻了。

她说她要把他打造成一个成功的男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入股第二制药厂投资的事.尽管他隐隐觉得里面有很大问题。

不过在拿到额度很大的分红后.其他都不重要了.他知道主宰这个世界的并不是公道和正义.就像他积功升不上去一样.有很多寸功未建却仕途得意的人.有一千种办法能达到目的.最起码他知道.顾晓彤能轻松拿到很多畅销的处方药批文。

两个月前……

那个突来的电话打破了宁静.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那么严重.他更没有想到.认识的潘孟老板.就是九处专案正在寻找的“金龙”.当顾晓彤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时候.他苦思冥想了一夜.他知道败露的后果.自己会走上绞刑架.而那些幕后会有很多种办法脱身。

于是.他炮制了那样一个绑架的故事.自己却悍然举枪杀了重要知情人沈嘉文。

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件事了.药厂只要搬迁走.他就可以逍遥法外.和那位心仪的女人双宿双飞了。这是她答应过的.她和戚润天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戚润天有多少情妇.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事情比想像中难缠.如果仅仅对付九处并不是那么难.那些人捂着都生怕出丑.正便于行事.可意外的是禁毒局工作被全部停了.接手的刑事侦查总队不按常规出牌了.数次大规模清扫和重点打击.几乎就要险险摸到要害了。

他知道这种手法出自何人.更清楚这个人会借谁的手.于是他又突发奇想.用另类的方式接近着原来的队伍.而且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很接近、很接近成功了。

可在最后一刻却功亏一篑。

钢筋封闭的甬道里.铁镣拖着哗哗的声音.杜立才在一步一趋走着.仿佛一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漫长得他有时间来检点自己所有的疏漏。

两周前……

门响时.他知道谁来了.上前开门.然后一只枪.一只黑洞洞的枪顶上的他的脑袋.是马铄.两人演戏.可没想马鹏的拔枪速度更快.在第一时间已经抽出了枪.马铄枪的威逼下.马鹏慢慢地放下了枪。

他知道马鹏不会妥协.在放下的一刹那.两人同时拔枪射向马鹏.即便是那只右臂中枪.马鹏依然向他开了一枪.然后恶狠狠地对他说:“杜立才.老子一直就觉得你不对劲咱们两个黑警悳察一起死吧。”

他腿部中枪.不过更让他恐惧是马鹏那愤怒的眼光.那一刻.他很后悔。

而现在……

手铐、铁镣.他最熟悉的东西加诸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才发现这东西居然是如此的沉重.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感觉到.自由面前.一切东西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觉得自己错了.也许该早点同意离婚.给那个背叛他的女人自由.那样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年的怨气。

他觉得自己错了.也许不该同意顾晓彤的邀约.那些在名利场上打滚的女人.床上的话怎么可能相信.她们最在乎的.怎么可能是感情。

他觉得自己错得很离谱.总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可万万没有料到.几个曾经是他眼中菜鸟的小警.就把他们折腾的灰头土脸.他甚至不敢想像.有人敢飚着一百多麦的速度直接撞向他的车。

然后.一切就结束了.他站在了许平秋的面前。

“坐吧.不必向我敬礼了。”

许平秋面无表情地道.指指被审的地方.那是个水泥墩子.有隔板.法警会把嫌疑人的手铐在水泥墩里镶进的钢筋环里.一般情况下.重大刑事犯罪嫌疑人.都享受这种待遇。

“说点什么吧。”许平秋道.点上了烟.肖梦琪打开了录音。

“没什么可说的。”憔悴的杜立才.两眼失神.满脸胡茬.人显得很削瘦.车祸里他受伤不重.被气囊蹭破的脸皮几处结痂.整个人显得有点狰狞。

“那就留点遗言.不声不响地走.多没意思。”许平秋道。

杜立才不抽烟.生活习惯相当好.印像他是个很自律的人.许平秋一直找不到和他开头的契机.审讯也不难.他全盘托出了.或者对他来说隐瞒已经没有必要.他知道越隐瞒只会越受罪。

“那您想听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是我如何从一个警悳察堕落到罪犯了?”杜立才不屑地道.现在没上级了.不需要尊重了。

“哦.这个话题其实不错.那讲讲吧.据我所知.你和顾晓彤私人关系不错.好像是她的入幕之宾啊。”许平秋道。

“是.不过光和老婆睡觉的领悳导不多吧.不能只兴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杜立才道.呛了许平秋一句.肖梦琪被刺激得差点噗笑出来。

“有道理.能管住下半身的男人真不多.继续说……我有点想不通啊.立才.不能她床上献个身.你就赔条命吧?”许平秋问。

“我想献身事业.领悳导看不上啊。许副厅长.我的经历你最清楚.二十二岁警官大学毕业.从禁毒队员于起.十五受伤七次.受到嘉奖十二次………我半条命都拼出去了.我得到了什么?科长位置上呆了十年.以前给我敬礼的徒弟.现在我得向他们敬礼汇报工作……可惜的是他们禁毒工作都不太懂.连制毒起码的化合成份都叫不出来……呵呵.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就向这样的人负责。”杜立才玩味似地道着.似乎和许平秋还稍有点谈兴。

“理解.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有怨气啊……没错.我也有.往下说啊.这些就成为你堕落的理由?有点站不住脚啊.要你这样讲.咱们队伍一大部分都得叛变啊。”许平秋道。

“叛变和不叛变有什么区别.禁毒十几年.瘾君子增长了不止十倍.机构臃肿了也不止十倍.可都于了些什么?屁大点的功劳.一窝蜂上来抢。屎大点事.都避之唯恐不及……有意思吗?”杜立才问.此时褪去高级警官的面具.才是这个人真实的另一面。

“那你这样有意思吗?”许平秋道。

“有.最起码我知道了温柔乡是什么样子.最起码知道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比我们过得强一千倍、一万倍不止.没错.我输了.你可以尽情的嘲笑我.我没机会后悔.也不想后悔.我错的地方很多.但你们所说的背叛誓言和忠诚.我不觉得那是错。”杜立才道。

“是吗?我没有心情嘲笑你.我只看重真相.可能你撞车前后发生的真相你都不太清楚。我可以告诉你.在你出事的三天前.顾晓彤已经离境.你们这对露水鸳鸯的感情不那么深嘛.你在前方为她拼命.她在国外等着数钱呐。”许平秋道。

杜立才皱了皱眉头.似乎不相信。

“还查到点细枝末节的事.顾晓彤本身就吸毒.她的私生活很靡烂啊。”许平秋又道。

杜立才撇撇嘴.尔后狠狠地咬着下嘴唇。

“她是不是答应你.要给你提拔、升职什么的?是不是在床上很开放?是不是给你塞得钱不少?是不是一步一步把你引到沟里.你自己无法回头了。是不是在羊城的时候威胁你.大不了玩完.玩得是你完.她完不了.她有她爸护着……而你.就无路可走了?对吗。”许平秋道。

杜立才侧过头.不敢直视许平秋的眼光了.那如隼如炬的眼光.几乎能洞悉你的心里阴暗。

“在我面前.你没有得意的机会.就像你说的.你输了.我可以选择任何方式对待你……你不但输给了我.而且输给了顾晓彤.你已经输得一文不剩了.抬起头来。”许平秋两眼如怒.一拍桌子道.惊得杜立才抬头.像被揭了**一样难堪.许平秋直接命令着:“听好了.给你一次机会做一次好好的忏悔.这将作为给禁毒局的反面教材.要求是不管是真心.还是演戏.做到我满意为止.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知道我的风格.和你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表情恶劣、声音怵然、肖梦琪被吓住了.她没有想到.许平秋会以这种命令式的口吻给杜立才说话.她觉得这个方式似乎要引起逆反.毕竟对方已经是个将死之人.难道还受威胁?

“现在可以开始了.从你堕落开始讲.你要是自己哭不出来.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哭出来。”

许平秋道.又点燃了一支烟.似乎拿回了主动权一般.根本不在乎剧情的发展。

奇了.杜立才开始老老实实讲着自己的经历了.说着说着.居然真的哭出来了.哭着哭着.涕泪横流了.说到伤心处时.泣不成声了。

到底那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肖梦琪看到杜立才哭得这么难堪.说得其情动人.又是辜负人民培养.又是辜负组织信任.这鼻涕眼泪横流的.真叫一个其情可悯呐。有点相信他是无意中被人拉下水了。

录制进行了半个小时.许平秋看样子比较满意了.挥手叫人带走.就那么走了.头也没回一次.两人起身时.肖梦琪收拾着录音和录像问着:“许副厅长.到底那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真没想到.您还能命令了他。”

“哼.心里只装了个升职和待遇的.格局能有多高?至于真面目嘛.有必要在乎吗?当警悳察出卖了他的同志.当罪犯又出卖了他的同伙.吓唬他两句.他出卖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许平秋背着手.前行着。

这时候肖梦琪对于这位领悳导的格局和眼光.那真叫一个佩服了.她笑了笑.亦步亦趋跟着.看来此行不虚了.这个反面教材的效果一定会让禁毒局同行震耳发聩的。

“许副厅长……我想问您一件事。”几步之后.快到出监门时肖梦琪又轻声问道。

“你憋了很久了.是余罪的事吧。”许平秋道。

“对.他会怎么样?”肖梦琪问。

许平秋回头看了眼.然后很郑重地道:“他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一个人.这也是我唯一无法确定的一件事.所以.我无法回答你。他告诉我杜立才和贩毒团伙有关联.我当时根本不信.一位受党教育十几年的禁毒局高级警官.杀人可能.贩毒我真不敢信;后来他又告诉我.马鹏没问题.是清白的.我也不相信.因为马鹏这小子是我一手带出来.也是不于不净.老招惹是非。再后来他又告诉我.制毒窝点就在市区.我那时候都怀疑他和贩毒团伙穿一条裤子了.故意传假消息啧.不幸言中啊.他是从这里面走出来的人.对犯罪的那种第六感觉.比谁都灵敏。”

走出了狱门.站到了车前.许平秋稍稍怔了下.他又想起多年前那个暗夜里把余罪送进深牢大狱的场景.他实在想像不到.在这样的地方.能学到什么东西.进而成就了一个小警员的传奇。

“那就应该让他归队。”肖梦琪鼓着勇气.把自己的想法道出来了。

“作为朋友你可以意气用事.领悳导不会。市局已经下文、检察院已经立案、偏偏这证据又太确凿.他这个黑警悳察是假戏真做啊.做得太真实了.不得不考虑舆论反响啊.估计得冷处理一段时间了……啧。”

似乎这也是许平秋唯一为难的事.以他的能量都无法妥善处理此事.现在僵着.省厅和市局都知道案情.但却苦于这个“假黑真白”的故事无法公之与众.最起码那个和众女的群p视频,谁也不敢解释。

也许只能冷处理的办法了.让这件事慢慢失去热度。

这一日肖梦琪终于脱身了.安排下告一段落的工作.她急急奔向第一医院.手机已经无法接通.她听闻余罪醒后不言不语.还真是有点担心。

不过去了却得到了失望.在医院碰到解冰、赵昂川等二队几位同事.得知消息是余罪已经出院.大早上出的院.就那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纯文字

第41章 远离尘嚣

“马哥,我看你来了。”

余罪踏着疲惫的脚步,向着晨曦中的山峦踱步而上。

偶而有耀眼的光线闪过,那是草叶上滚过的露珠,晶莹的颜色,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这个少有人迹的地方,从来都是这么静谧,那怕又增添了新的坟茔。那怕新增的名字曾经有点惊天动地的故事,在归途尽处,都是这样的静谧

英雄是什么,是一块冰冷的碑。

烈士是什么,是一棒孤独的冢。

余罪站在了这个冰冷而孤独的碑前,碑身上镌着马鹏的照片,是一张笑容可掬的照片,像还在坏笑着看着来祭奠他的人,新坟的土已经长出了青青草丝,松柏枝上还系着未被吹散的挽花,余罪抚着碑身,脸上洋溢着一种像是重逢之喜的表情,在喃喃地道着:

“哥,追悼会我没来,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阵势,我也不喜欢,什么理想抱负、什么死为家国、都是扯淡,我们就是一个拼命挣扎,也特么身不由己的小警察,就是个想活得像个人,又特么不于人事的货色……成了英雄,也改不了你这贱性啊。”

余罪抚着马鹏的照片,声音有点沙哑地笑了。

他坐了下来,把随着的袋子解开,两瓶酒、一条烟、一包花生米、半爿烧鸡,这是刑警兄弟们下两口酒经常的配制了,他拆着,点着,抽两口,插一根;倒杯酒,倾一杯,喃喃地像在劝着兄弟。烟色凫凫中,不知道是熏得还是痛得,余罪不一会儿便满脸泪水。

“哥啊,我没拦你,我知道我要是拦住了你,你要恨我一辈子啊……可我放开了你,我恐怕要悔一辈子啊,你不会怪我,可我自己原谅不了我自己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你朝自己开那一枪,就像我亲手朝你开了一枪……血都溅在我脸上了……我难受啊,哥,你躺在这儿舒服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抽泣中,一支支香烟插在了坟头,余罪像失控了一样,在抹着泪,在不断地抽着烟,一支一支给兄弟敬上,在倒着酒,一杯一杯给兄弟递上……仿佛这样才能减轻那怕一点心里的愧疚似的,尽管他知道,马鹏一定不会怪他。

可他仍然无法释然,那场景像噩梦一样夜夜袭来,让他惊醒在无人的夜里,每一次他都能看到马鹏最后的笑容,那笑容镌得如此之深,像弹痕像枪伤一样,已经铬在了他的心里。

“哥啊……你真傻啊,都没家没老婆的,还收那么多黑钱于什么……那特么不是钱呐,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藏在那儿也觉得不安全,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都炸喽……我不是笑话你啊,我和你一样傻啊,我也使劲往口袋装了好多黑钱……我就想着,能在省城买座大房子,把我爸接来享几天福啊……我们都傻啊,不管钱有多宝贵,也不值得拿命换啊……”

余罪抹着泪,轻轻扔掉了于净的酒瓶子,倚着碑身默默的偎依着,像曾经兄弟背靠背的感觉,那一种无法代替安全感,那怕面对的是枪林弹雨,那怕面对的是刀光剑影。

而现在,感觉到的只有冰冷。

“哥,我不如你啊,现在你都成禁毒系统的英模了,他们都在学习你的事迹呢,我都不知道,你以前于过那么多好事,抓过那么多坏人……授给你特等功臣一点都不冤枉。我就不如你了,好多人还以为我被督察关着呢………我将来恐怕连光荣的机会也没有了。”

余罪舒着气,生活像对他关闭了所有门,一片黯淡。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感觉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冲不破身边的牢笼之城。

“哥……我走了。”

凫凫烟尽、酒痕微于,唏嘘一声抹一把脸,余罪黯黯地起身,向着碑身深深一躬:

“哥,年年这个忌日我来看你啊,给你带烟带酒,咱们兄弟像以前那样喝两口,好好叙叙。”

余罪轻声地嘱咐着,生怕惊扰了这个安静的长梦似的,他慢慢地踱步离开,一步一回头、一步一泪流,他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不过他现在期待这个世界有鬼有神,那样的话也许会有相见之日。

或许真的听到了,风的呢喃、树的婆娑,就是他的回答。

或许真的看到了,天的晴朗是他的笑脸,山的挺拔是他的身姿。

再一次回眸时,余罪如是想到,也许死亡有着另一层含义,那就是让生者更明白活着的意义,体味不易、学会珍惜………

时间是重复的枯燥。

生活像不断的煎熬。

长治路,聋哑学校,那位在这里已经颇有名气的老人又找到了新的事做,他维护的校园很好,白墙绿树草丛被他拾掇的整整齐齐,那些不会说话的孩子每每见到他,总会用忽灵灵的大眼,他稚嫩的小手,做一个问候手势,那个手势指向心间,含义是:

马爷爷好

一个人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不过如果一个人想改变什么,却是什么也挡不住的。

这些公益由一个人推而广之,后来有学校的老师参与,还有较大点的孩子也参与,每周从各大学来的志愿者,不管是做事来了,还是做秀来了,反正来得越来越多,从操场到围墙、从校园到街道,慢慢地惠及到了整条街,那些垃圾、那些小广告、那些街头的不雅,在慢慢的消失着,尽管还有很多,可毕竟比原来少了很多。

午后的烈日下,马秋林提着颜料桶又在一处围墙根下忙碌上了,这是一家公司,有一天公司十几位员工到聋哑学校捐赠了两万块钱,没说别的,就是觉得应该做的,就像那位经常义务帮他们清理小广告、打扫卫生的老人一样,坚持了数月从不间断,他们说,不表示一下很是过意不去。

其实马秋林并没有那么想过,只是觉得不雅观而已,这件事却是给了什么启发一般,于得越来越有劲了,有公休的时候,来的人会更多,没有公休的时候大家忙,他一个闲人就找着这些事做。

其实很简单,白色的粉灰,蘸着刷一遍墙而已,长长的杆子滚过,转眼清清亮亮、白白净净的一面墙,可比灰土一墙要美观得多。

他就这样刷呀,刷呀,仔细得像曾经捋着那些线索一般,不放过一点可疑之处。

他就这样刷呀,刷呀,不久就气喘着满头汗珠子,挂在苍苍的白发上,滚在青瘦的胳膊上,谁敢说这不是一幅最美的图画呢。

他就这样刷呀,刷呀,他知道自己于不了几年了,而退休这些日子却是他过得最惬意的时光,从来没有感觉到生活这么多的阳光,不管是头顶上的,还是人心里的。

又一次蘸着白浆的时候,他的手停了,他看到了,在十字路口,街的另一端,余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了,像失魂落魄一样看着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

“余儿啊,来帮忙啊,站着于什么?”马秋林喊道。

“哎,好嘞。”余罪像得到了命令一般,左右看看,横穿马路,奔到了马秋林的身边。勉力地笑着,马秋林笑了,直问着:“出院了?”

“啊,今天刚出的。”余罪道。

“没事就好……哦哟,算了,不握手了,要不你来试试?”马秋林道,把杆子递给他。

余罪迟疑了一下下,没于过,马秋林道着:“蘸上白浆滚一遍,很难吗?

“不难。”余罪接着,试了下,两三下熟悉了,得抹均匀,顺着一个方向刷,那样出来看上去才是一个整体。

他于着,马秋林歇了口气,脱着阳帽扇着凉快,凝视着余罪,他在想,经历了那事之后,也许再看到以前的那个满不在乎的余罪不容易了。

变了,人都会变的。

一面墙刷完了,余罪额头也出了一层汗,马秋林递着肩上的毛巾,余罪擦了把,讪然地递回去,话不像原来那么多了,两人坐下稍歇,马秋林抚着他的肩,看了片刻,好奇地问:“你去看马鹏了?”

“啊,刚从那儿回来。”余罪道,同样好奇地问:“您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是我,我也会头一个去看他………活着就是一种幸运,好好珍惜啊。”马秋林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珍惜啊。”余罪道。

“一个人一个活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珍惜,连我的大半辈子都浪费了,我现在想啊,要是能重过一次,我一定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呵呵,有人说了啊,生活就像娶老婆,只要你做出选择,就要后悔。但如果你不选择,会更后悔,因为能得到的,永远比错失的多。”马秋林呵呵笑道。

余罪也笑了,他知道老人正用一辈子的经验来开导他,他有点羞赧似地道:“可我根本不知道我要得到什么。”

荣誉曾经有了,女人曾经有了,钱也曾经有了,可回头却发现,这些似乎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任何得到能给他的快乐都是那么的短暂,而留下的伤痛却是那么的清楚。

“我也不知道我要得到什么,不过我知道我应该怎么样活着,简单就好,快乐就好,那怕别人骂我是个傻老头,哈哈……你呢?我觉得你一直是个豁达的人,不会在这事上拧住吧?或者,不想当警察了?”马秋林问。

“就我想,也未必还有机会啊,我这么出名的黑警察,谁还敢用。”余罪自嘲道。

“未必是你的本意啊,情况我了解一部分,我觉得不管是老许还是组织上,都会考虑妥善安置你的。”马秋林道。

“可我确实是个黑警察。”余罪道。

马秋林一愣,看着他,似乎不解、不信。

“真的,马老,贾原青的事一直在我心里是个疙瘩,毕竟是我诬陷他坐监的;马鹏的死和我有关,我早知道杜立才有问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为了牵制杜立才,我一直没敢告诉马鹏,而且我也有私心,用他们俩都做饵,关键的时候让他们黑吃黑……没想到,马鹏刚烈到这种程度……”余罪道。

“在这点上我们的经历是相同的,甚至所有警察的经历都有共通之处,慈不掌兵、善不从警,想斩妖除魔,自己就得先变成染血的韦陀。我们本身就出自暴力机关,对些那穷凶极恶的嫌疑人,除了更狠的以恶止恶,还能什么别的途径吗?”马秋林道,他叹着气,也许这是每一个警察都要经历的纠结和挣扎,他拍拍余罪道着:“我们都有罪,我们都在负罪前行,我们背负这些沉重的翅膀,是为了减少这个世界的罪恶……所以,我们都是不怕有罪,但求无悔。

“我知道,如果有一个堂皇的理由,我也能说服自己,可有很多事,我并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目的。”余罪轻声道,只有这位,是他能够吐露心声的人

“你是指……”马秋林看着他,有点陌生。

“我收黑钱,我搞了很多黑钱。除了上缴的,还有很多。从我当警察开始,就搞了不少。”余罪侧着脸,直接道。

马秋林一呃,笑了。

“其实我当警察的动机很简单,就觉得欺负人比被人欺负爽一点,就觉得要是穿上身警服,肯定搞钱容易点,我想搞好多好多钱,在这个大城市能够安身立命,而且有能力买一幢大房子,把我爸接来……我一想起小时候我爸背着我卖水果,一毛一块数那些艰难的钱,我就想哭,我不想让我爸还那么的苦着累着,更不想让将来我的后代,再过我那样苦得像黄莲的日子……”余罪讪讪道着。

“那你……现在抽身而退好像是时候了啊。”马秋林笑道。

“我也想过,可逃避之后呢?就像您,去看了黄三十几年,他最后的碑也是你立的……逃得过责任,逃不过良心呐,我现在明白我爸为什么在水果生意里信誉越来越好,再也不用八两秤了。”余罪道。

“为什么?”马秋林不解了。

“以前他缺斤短两,做得久了,也受良心谴责了。或者说,人不再那么穷了,道德水准也就高出一个层次了。”余罪笑道,那份自嘲却是越来越重。

“那你已经得到了。”马秋林道。

“得到什么了?”余罪问。

“道德水准比从警时候提高很多了啊……如果再回警队,我相信,你是一位合格的警察了。”马秋林道。

“大部分时候,自己当不了自己的家。我其实就想混个公务员铁饭碗,可老许挑中我了,把我送进监狱了;出来我其实就想当个小片警混饭安生饭,谁知道当了刑警,逼得你死去活来拼命……不对,也没人逼,是自己逼自己,一看到那些可怜的事主,那些被盗被抢被杀的受害人,无形中自己就开始逼自己……可我明明不想做这些啊。”余罪道,检点着自己的过去,诸多的不解。

“那就是一种清洁的精神,侠义、好善、急公,每个人都与生俱来的,在向往正义伸张上,每个人的心态都是相同的,这和一个人的职业无关,就即便你不是警察,有些事忍无可忍,你也会选择挺身而出的……你之所以纠结,还是因为你很看重警察这个职业。”马秋林道。

“是我爸很看重,所以我也很看重了。”余罪道。

“那这就是一种责任,这份职业就像你之于父亲的感觉一样,更多的时候是一种责任,男人两肩,担山赶月,你总得学会负起这个责来,你是因为没有更好的负责而苦恼?”马秋林道。

“一直以来就是,不管是之于父亲,还是之于职业,我都有愧……”余罪讪然道。

“那你知道该做什么了,还纠结什么?”马秋林问。

“是,我知道,可我还缺点勇气,而且想来看看您。”余罪道,微微地笑着补充着:“马老,我要回汾西了,我想好好陪陪我老爸,出来这么多年了,在家呆得连一个月时间都不够。”

“呵呵……替我问候他。”马秋林道,抚了抚余罪的脑瓜。

“一定。不过他对老头没兴趣,就巴着我领回个儿媳妇去,就那么点锅碗瓢盆的事,能天天烦你。”余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你错了,生活,简单的,就是最好的,你老爸肯定是有大智慧的人。”马秋林笑道。

有吗?余罪不认为有。

不过马秋林认为有。

两人也许都没有错,在相视一笑中,舍却了争执。马秋林接替了他的活,开始刷墙,余罪帮着调白浆,忙碌了一个多小时才告一段落,马秋林把东西收拾妥当,回头亲自送余罪上了火车。

送行者多了一位楚慧婕,那恬静的、那偶而还会羞涩的样子,让余罪和几年前那位出手如风的女飞贼的印像已经重合不到一起了,看着她依依不舍告别,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余罪很狠心地,很冷淡的样子,就那么走了。

“马叔……”楚慧婕很担心地拉着马秋林,在汽笛声响时,已经不见余罪的脸庞。

“你担心也没有用。”马秋林道:“就像你一样,得自己咬着牙走出来,别人帮不上他。”

“可他要是走不出来呢?要是当不成警察呢?”楚慧婕担心地道,不住地掂着脚,似乎想看到车厢里的人。

“于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能走出来。”马秋林很肯定地道。

这一天是改变很多人生活轨迹的日子,比如邵帅也是。

大南路街口,一位姑娘正在发放着美容院的广告单子,偶而有兴趣的女士路过,她会殷勤地介绍着美容项目,花很少的钱办一张体验卡,邵帅像做贼一样,跟踪加盯梢,最终还是被姑娘发现了,她撅着嘴,很不悦地看着躲在商场里的邵帅。

邵帅讪笑着跑上来,递了瓶饮料,笑着找着话题道着:“梦柳,好巧啊,今天不上课啊?”

“我不上课,你不用上班啊?”贾梦柳拧着盖抿了口,这位大男孩老是尾随着他,后来知道他是位私家侦探,总是追着她帮点忙,不过更多的时候像是讨好。

花季妙龄,青春懵懂,两人能看到彼此眼光里的东西,邵帅笑道:“我们时间很自由,哎,要不我帮你……真的,推销这个我很在行。”

“这个你不行。”贾梦柳不信了。

“这个我真行,美女不会关注同性,但对我这样很帅异性,一定不会忽视的。”邵帅恬着脸。

两人争执不下,然后打赌,然后开始散广告铜版,然后邵帅发现他在这一方面果真很差,嘴拙,似乎眼神不对,一盯过路的女人,人家吓得躲着就走……好大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尼马这当侦探是做贼的眼光,可不得把人吓跑了

不过难不住他,抽了冷子他钻商厦里拔电话求援了:

“喂,鼠标,快到大南路口,买我几张体验卡哎呀,别多问,回头我请你吃饭。”

“骆驼,快到大南路口,把你女朋友叫上,买我几张体验卡,美容的……什么?你不会美容,谁让你美容,我正在泡一位卖卡的妞,帮不帮吧?”

“韶军吗?好好……你叫上文涓,帮个忙,一定抽空来大南路口……”

过了很久,贾梦柳发现雕堡了,五十张体验卡居然被邵帅给推销完了,她瞠目结舌道着:“你不是做弊吧?那有这么好卖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太好卖了。”邵帅道。

“可你卖给男的了。”贾梦柳不信地道。

“销售的最高境界是把梳子推销给和尚,那个男人身边能没有爱美的女人,有的还不止一个呢。”邵帅道,把贾梦柳逗得咯咯直笑。

小姑娘还是好哄,她居然真信了,都没怀疑鼠标那歪瓜裂枣,根本不像顾客,两人倚着街栏数着这一天的收入,每张卡能抽几块钱,发五百张广告,又能挣几十块钱,然后贾梦柳有点期待地道着,等攒够了钱,要去看妈妈,给妈妈买点什么好吃的。

她征求邵帅的意见,邵帅却是心怀鬼胎走神了,半晌省悟,他道着:“要不我借给你?”

贾梦柳眉头一皱,邵帅赶紧地道着,好好,当我没说,不过我真没别的意

“那邵帅哥,你陪我一起去看我妈妈,好吗?”贾梦柳突来一个邀请,邵帅一愣,她有点不自然地道:“不过,是精神病医院,大部分时候都认不出我来了。你不去算了。”

“去去,谁说不去了……对了,去了就说你有男朋友了,喜事冲冲,说不定就好了。”邵帅道着,把贾梦柳哧声又逗笑了。

这位晒得黑黑的,在艰难地挣着一分一毛钱的姑娘,没来由地让邵帅分外地喜欢,本来想帮帮的,结果还就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他正准备邀请晚上一块吃饭什么的,一定要回学校混饭去,那大餐厅里都是一对一对的,特别有气氛。

“我说,梦柳……”

“怎么了?”

“晚上……”

“是找你?”

两人在嘈杂的环境中,说话岔路了,邵帅准备邀人,贾梦柳去指着身后,回头时泊着一辆警车,再回头贾梦柳吓了一跳,似乎觉得邵帅有问题了,又一次回头把邵帅给气着,尼马邵万戈陪着万瑞升不知道怎么来,两人从警车里下来,踱步向他走来。

邵万戈是个悍匪样,万瑞升又像个笑面虎,惊得贾梦柳往邵帅身后躲,邵帅护着贾梦柳轻声道着:“别害怕,自己人。”

果真是自己人,邵万戈和万瑞升两位,在护栏之外笑着向邵帅敬了一个礼,递着一份东西,邵帅狐疑地接住了,眼睛亮了亮,一张支票,现金支票,邵万戈道着:“要不是队里有人见到你了,还真不好找你啊,此次办案给队里的奖金,万局长专门给你申请一份,五千块,别嫌少啊。”

“还真有点嫌少。”邵帅笑道,不客气地装起来了。

“那……还有个事,市局准备给你下一个正式的聘书,那,就这个。”邵万戈道。

“刑侦侦查总队二大队,组长……呵呵。”邵帅笑了。

“二队看上的人,从来都是队长亲自请,别告诉我你不愿意,你就是个当警察的料子。”邵万戈道。

“我考虑下。”邵帅小得瑟了。

“考虑什么呀?你从光着屁股就在警队大院长大,没警车轱辘高就摸枪,连玩具都是小手铐,这辈子割不断这个缘份喽。”万瑞升笑道,笑着一个敬礼,像小时候逗他玩一样道:“等着你啊。”

两人走了,邵帅还在瞠目结舌,一只小手拿走了他手上的东西,惊讶地,再一次审视着邵帅,邵帅辨解着:“我其实不想当警察,他老纠缠我,非说我适应当警察,我烦死了。”

“警察挺好的,为什么不当。”贾梦柳似乎替邵帅珍惜这个机会了。

“哦?我以为你会对警察很反感的。”邵帅眼睛一亮。

“因为我爸是贪官,所以很多人对我很反感,很鄙视我…不过我并不因为我爸违法,就反感执法的警察,他们里面还是好人,邵帅哥,你要当了警察,肯定是个好警察。”贾梦柳把聘书递给他了,笑着。

那么青春靓丽,那么纯洁无瑕。激动的邵帅差点把真相喷出来。

他憋住了没说出来,不过他决定了,去二队报到。

也同样这一天,高层职位变动,省厅王少峰副厅长、市局局长接到了职务变动的调令,调任省农业厅任职,仍是副职。五原市公安局局长位置,暂且省厅许平秋副厅长兼任。

据传,王少峰是受了顾言明一案的牵连,疑是为其举家潜逃出境提供便利,被冠以负领导责任一词,调离了公安部门。

不独他一人,随着非法制售处方类药物一案的延伸,有十数位警察因协查不力、知情不报、疏于管理被停职、清退。

又数日,全省警察公开招聘统一考试举行,五原市的招考比达到了又一个顶峰,热门职位最高招录比例为:

这里从来不是一片净土,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喧嚣,像围城一样,城里的人想离开,而城外人挤着进来,离开的带走了旧事,挤进来的,又开始了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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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未了

三个月后………

时间就像货架上的水果,不管春夏秋冬、总是五颜六色的,年景一日好过一日,果贩子已经不像很多年前那样肩挑手推卖清一色的大苹果了,鲜红的草莓、金黄的沙梨、深红的油桃、水嫩的西瓜,老余像检阅队伍一样,从货架边上走过,虽然没什么文化,可他懂得怎样在第一时间抓住顾客的心,比如桃子一定要带几片叶子,比如香蕉一定不能有萎于的根……反正就像他本人一样,收拾的利利索索,穿戴得于于净净,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妇,搭讪时候总不至于让人家讨厌不是。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满塘,帮把手。”

媳妇在叫了,他应了声,奔着去帮着提水了。

“敏芝,你歇会儿,我收拾摊子。”

他在叫了,拖地的媳妇应了声。

两人相视间,似乎像小年轻一样还带着几分羞涩。

谁说不是呢,这甜得发腻的日子,让人觉得像缺乏一种真实感似的。可偏偏又是真实的,就像给十几年的苦熬一种补偿一样,老天是公平的,会善待每一个认真活着的人。

开门,打扫卫生,收拾妥当,然后老余就会像往常一样,坐在水果店门口,削几个有虫有疤的果子,切成嫩嫩的、水灵的水果片,进门的顾客他会好大方的邀着:先尝后买。

每每这些小聪明总让老婆讪然一笑,很多小动作让老余这儿的生意比其他家总是强上那么一点点,这一点一点的积累,老余快成了南街上的水果王了,每个季节大批量的吃货都是他带头的,整车整车甩回来,转眼批发就能赚不少

当然,最大的成功之处不在于生意,而是老余逢人就吹嘘着,我儿子是警察,副局长,就快当局长啦

可老余也有烦心的事,比如儿子就是,这段时间老是不声不吭回家,贺敏芝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么乖过,她隐隐地觉得有事了,私底下和老余说,老余还真有点担心,把认识的那帮捣蛋娃电话问了个遍。没事,异口同声:领导休年假。

瞧瞧,还是当领导好吧,老余斥着媳妇多心。不过这假期休得太长之后,他也有点犯嘀咕了。

正烦着的时候,有辆车泊到了他的店门口,他蹬蹬蹬奔出来,甩着扫手的苕帚就要破口大骂,不料下车的人冲着谦恭一笑,挥着手,车退走了。

“又是你?”余满塘脸色不咋地好了。

“对,余老板好。”魏锦程笑着拱手道。

“你当奸商的,不要老拍我儿子马屁行不行,我儿子能见你这种人?”余满塘不悦地道。

上个月来了一回,那开着好车的架势着实把余满塘吓了一跳,不过细问之下才知道是五原商人,想邀儿子到他生意里,这那成,老余悖然大怒,差点扣他半个西瓜,尼马滴我儿子是警察好不好,奸商算个毛……你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懂不懂。

把魏锦程轰走了,没想到这货又来了,他笑笑道着:“余老板,我觉得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那你什么意思?”余满塘挡着路,根本不准备让他进门。

“可能上次我表现的太过……无耻,对,无耻……其实呀,余警官几乎是救了我一命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说受人之恩不图报答,那也不对不是,情急之下我的表达方式就有问题了……这次呢,容我细细说来可好。”魏锦程也是个老油子,都碰一次壁了,岂能不懂和这种人打交道的方式。

其实不难,别触人家的逆鳞就成,两根烟一抽、拉着凳子一坐,满口讲着余警官在五原的光辉事迹,转眼便把老余听得瞠目结舌,兴奋得仿佛都是自己于的一样。

这一聊特么就成知己,很抠门的老余罪破天荒地请魏锦程吃水果了。催着魏锦程快讲,兴奋地就那一句话:再说说,还有啥事,我儿子这么拽啊。

一拽二拽就把时间忘了,等余罪驾着货车,载了半车水果回来时,他看到了那一幕让他啼笑皆非的场景,老魏这货和老爸吧嗒吧嗒在门口抽着烟,像街坊一样,喷得起劲。

“我儿子回来了。”余满塘看到了儿子时,中断了,奔着下台阶,和儿子一起卸货。

“爸,我来我来。”余罪抢着。

“于这活你不如我。”余满塘得意地道,两肩扛着两篓子水果,快步往店里去,余罪一膀子刚上筐,魏锦程笑了笑,余罪没好语气地道:“不帮忙,站着瞧啊?”

“哦,好。”魏锦程乐了,也捋着袖子加入其中了,不过一扛一看趔趄差点摔喽,呲牙咧嘴的样子惹得老余直呲笑他,尼马这些有钱淫都跟驴粪蛋一样,外面光。

卸了半车货,拍了拍身上的灰,魏锦程邀着余罪,老余邀着魏锦程中午去家吃饭,耶,魏锦程求之不得呢,满口应承。

这谈事恐怕是最简陋的一回了,魏锦程笑着道:“要不咱们走走?余老哥,我和余局长聊聊啊。”

老余这回可放开了。笑了笑,作着请势,几步之外老爸已经听不到的时候,余罪小声问着:“老魏你这是于嘛呢?生怕我爸不起疑啊。”

“迟早总有一回,你能瞒到什么时候……对了,电话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魏锦程问。

出狱后老魏就打听余罪的下落,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居然摸到老家来了,他在一力邀请着余罪到他的生意里,而且他居然了解到了余罪搞得那看杂粮生意,那叫绿色食品,很看好市场前景的。

“我下不了决心啊,老魏。”余罪道,他知道魏锦程是出于一片好心,这份心意实在消受不起,他看看年纪和老爸差不多的魏锦程问着:“再者说了,你那生意我也不懂,不至于就请你吃过顿饭,非要这么以身家相许吧。”

“呵呵。”魏锦程被余罪这种说话方式逗笑了,他道着:“你明知道不止这些的,生意好学,人品学不来。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真不知道还有那种坑人方式,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魏锦程又一次看着余罪,他心里的精彩世界魏锦程无从得知,不过他奇怪于,根据没有接触那个圈子,他又如何知道有人想通过涉案的方式完成侵吞买不到的资产。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一旦官商勾结,那手段就没有下限了。他们会有一千种方式攫取他们想要的东西,这种案例有的是。”余罪笑笑道:“你做生意是看人,我们办案子更是看人,要是连好坏人也分不清,这些年警察可就白当喽。”

“那你看我这人怎么样?”魏锦程好奇地,凑近了,斜瞅着余罪。

“不怎么样,资本来到这个世界上,每个毛孔都流着肮脏的血液……你敢说,你挣到的钱都是问心无愧?”余罪取笑道,魏锦程没想到自己被评价的如此不堪,他拍着手辨解着:“桃园公馆的涉毒问题,已被课以重罚,勒令停业整顿,这是个经营问题,我本人是无罪的,法律都承认了。”

“要是顾晓彤没出事,法律一定会承认你有罪,很多特别的时候,警察和法律都代表不了正义据我所知,桃园公馆周边的地皮已经被你圈了个七七八八了,你是准备再暴赚一笔?”余罪问。

似乎被洞悉了心里的阴暗,而且魏锦程有点惊讶,余罪足不出户,居然摸到了他那么多私下的小动作,他尴尬地笑道:“商人逐利,天经地义。难道有错?”

“没错,但看你是什么级别的商人,如果就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一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顾晓彤盯上你这块肥肉的,不要低估别人心里的贪欲,我要有能力有背景,我肯定想办法弄死你。”余罪做了个鬼脸,给了个掐死的动作。

魏锦程无语,直向余罪竖着大拇指,一伸手揽着他的肩膀,感慨道:“余罪啊,你这认识和我那位躺在床上的老父亲都差不多啊。”

“那是因为我吃亏多了。”余罪笑道。

“可这一次,我觉得通向仕途的门已经关上了,你真准备在汾西这小地方卖一辈子水果?”魏锦程不相信地道,余罪闻得此言,回头看看远处的水果店,那一种很幸福的表情,他笑着回道:“老魏,知道为什么见第一面我就打消对你的怀疑了吗?”

“为什么?”魏锦程好奇地回问。

“见你之后我就专程调出了医院的监控,那天你不是故意冷落我,而是确实在医院陪你父亲。”余罪道,奸笑着看着魏锦程,魏锦程气着了,不过余罪笑着解释道:“一个怀旧、心里装着老婆、老父亲的人,不可能是个穷凶极恶敢制毒的……说实话我还真不介意在这儿卖一辈子水果,就像你,你觉得最幸福的时候,难道是在公司,在应酬、还在生意上?”

啧,老魏讷言了,他指了指余罪,没有憋出那句话,其实两人在这个上面是相同的,家庭观念重于一切。到这份上魏锦程觉得这事恐怕没戏了,即便余罪离开警队,恐怕他选择的会是回到这里,离家最近的地方,而不是漂在外面

刚要说话,电话铃声,余罪的,他掏出电话接听着,等着的魏锦程突然发现余罪表情变化的很突兀,放下电话里怅然若失,他惊声问着:“是不是有定论了?想开点,当不当警察真无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反正你也代表不了正义

余罪一阵苦笑,半晌才道着:“其他事,有个人病危了,我可能需要回五原一趟,正好乘你的车吧……对了,中午在我家吃饭吧,大老远的,没什么招待的,我可能短时间回不来了……”

魏锦程有点瞠目结舌地道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知道一定有事了,果不其然,中午在余罪家那顿饭也不安生,那位奇葩老爸余满塘不知道为啥,哭得稀里哗拉,连饭也没吃成………

事情就源于这个电话,邵帅打的,他直勾勾地盯着急救室的灯光,心一直在跳。

旁观站着的贾梦柳在发抖,腿抖,他赶紧地把人扶着坐下,坐下手就开始抖,想说话,嘴唇哆嗦,什么也没说出来,也哭都不会了,就两眼一直潸潸流泪。

“别担心,伯母一定没事的……你别哭,一会儿她出来看到你这样,得多难受啊。”邵帅安慰着。

“嗯,我不哭。”贾梦柳说着,一擦泪,转眼间两颊又湿。

自杀……这位精神受到过严重刺激的母亲一直取保候审住在精神病医院,稍有好转时,刚接出来一个月,贾梦柳准备趁着暑假照顾一段时间,可没想到神志恢复不久,她选择的却是割断了自己的静脉。

此时贾梦柳抖索着的手、衣服的前襟上,还残留着母亲的血,邵帅真想像不出,这么瘦弱一位姑娘,愣是把妈妈从楼上背下来了。

“真没事,你发现的早。”邵帅握着她的手,又一次安慰道。

“我害怕……我…我害怕……”贾梦柳嘴唇抖索,一语泪流,她倚着邵帅的肩膀,难受地道着:“我爸妈被抓走,我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们……再见到我妈妈,她就已经精神失常了……我爸爸还在监狱里,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她要死了,我怎么跟我爸爸说啊……我……”

“不会的不会的,这不还有我呢吗,我也是你亲人。”邵帅安慰着,粗糙的手指抚过贾梦柳的脸颊,那秀气的脸蛋晒得又黑了一圈,贾原青夫妇被判刑后双开,即便他们咎由自取,可最苦的还是苦着刚刚上大学的贾梦柳啊,这事出的,让他知道真相的,仿佛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那么的沉重。

“谢谢你,邵帅哥……我,我一定还你钱……我……呜。”贾梦柳稍稍平抑下,突然间发现自己依在邵帅的怀里颇是不雅,她理智的分开了。邵帅难堪地道着:“你看你,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那是住院交得急救费用,贾梦柳要掏钱,肯定不够,一双手又被邵帅紧紧握住了,泪眼婆娑间,她抽了两回,没抽出来,邵帅紧紧地按住说着:“不是你一个人经历过这种痛苦,你一定不知道我爸爸妈妈吧?”

贾梦柳愣了下,是啊,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只是相处的很溶洽,他知道这是个好人,不管以前当侦探还是现在当了警察。

“我爸爸也是个警察,和一个抱着炸药包的嫌疑人同归于尽了,他死都没留下个全尸。后来我妈改嫁了,扔下我就走了就那么走了。”邵帅道,这故事有震憾力,惊得贾梦柳忘记哭了,他眨巴着泪眼,伸着纤手,抚着邵帅那英俊,却显得早衰的脸,似乎在安慰这位身世比她还惨的人。

“我恨我爸,也恨我妈,一个死了,一个跑了,都不管我……可我现在不那么想了,他们有时候的难处我们当儿女可能理解不了,不过,能让他们舍得抛下亲人,那肯定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了。他们生我养我已经不易了,我们儿女没有权利去恨他们,去要求他们怎么样怎么样……他们有他们的难处,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肯定不愿意看到你成了这个样子,你这样,只能加重他们的难过。”邵帅轻声道着,擦擦泪,凑近了问着贾梦柳道:“我说的,你懂吗

“我懂。”贾梦柳点点头。

“那就别难过,等着妈妈一会儿出来,看到你的笑脸,真的,想想高兴的事,想想以后,有一天你和妈妈一起去接爸爸出来,一家三口团圆,那是多幸福的事啊。”邵帅道着。

小姑娘许是真的好哄,她真的不哭了,擦于了泪,调整着情绪,每每绿灯亮起,她就奔向急救室,直到奔了三回才见到医生喊她,她附近病床,真没有哭,强自欢颜地和那位虚弱的母亲在小声呢喃着什么,女儿不哭了,当妈的哭了。

还有邵帅,在悄悄地拭着泪,他觉得心里某处,疼得厉害………

这个尘封的故事同样延续在从汾西通向五原的高速路,司机、助手,以及魏总都听得唏嘘不已,中午饭前余罪把事情告诉老爸了,说了很多,然后又像小时候犯错了那光景,老爸气得扇了他两耳光,然后和这个操蛋儿子抱头痛哭了一回。

“我爸没拦我,他认死理,不管欠的债还是欠的人情,一定要还。闯下的祸一定不能躲,就像我小时候砸别人玻璃一样,他一定会拧着我的耳朵给你送回去,装好。”余罪如是道,结束了这个长长的故事。

或许并不长,就像昨天发生过一样,还历历在目,见过多少位嫌疑人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唯独对这位贾原青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不同的是,痛是双方的。

“你爸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就像我父亲一样,越是那种卑微如草芥的生命,越会有着人性的光华…我一直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老是催着我往老家投资,就做绿化和环境治理,这也是一种赎罪啊,后辈富得让他于心难安呐。”魏锦程仿佛受了一次教育,感慨颇深。

“那,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能给你当手下了。”余罪道,和盘托出这个秘密,似乎心情放松了很多。

“也好,那就当一辈子朋友吧。”魏锦程伸出了手。

余罪看着他,不像做作,他笑着道:“和土豪做朋友,求之不得啊。”

魏锦程自嘲地笑了笑,不敢以土豪自居。两只手握在了一起,笑里却多了几个理解。

下高速,进市区,车直驶市检察院,老魏没再送,而是目视着余罪走向那国徽下的厅堂,那一刻他觉得很可惜,觉得这个人可惜,所谓的什么公道正义,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他真没想到,余罪的最终选择会在这里。

立案大厅,七号厅,余罪信步走了进去,坐到了一位检察员的面前。

这里其实形同摆设的,专供那些职务犯罪的公务员来此交待案情,不过很多年,基本没有主动来的,余罪进来倒把两位闲坐喝茶的检察官吓了一跳,以为他找错地方了。

“我来自首。”

“我在这里有立案,案卷编号检098776,我就是那位已经立案被停职的警察。”

“我来自首的不是案卷上的事,而是其他未清余罪,是一例刑事案件,嫌疑人贾原青因为我的诬陷受到了刑事处罚。”

“对了,我有余罪,我的名字也叫……余罪”

瞠目的检察官面面相觑着,有人查着案卷,然后面面相觑着,赶紧向上打电话汇报。

坐下来的余罪显得无比平静,那一刻他想起了从容作囚的黄解放,想起了从容赴死的马鹏,那一刻他理解了两位已经作古的人,一位为了后辈,一位是为了后事,他们虽然警匪陌路,却是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都是为了一种责任。

当你准备担起这责任来的时候,心里的负担就没那么重了。

余罪说出这些来的那一刻,第一次感觉坦荡会给人以想像不到的勇气,那种勇气虽不凛厉,却让他对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都不再恐惧………

第五卷 思维的子弹第43章 难言公道

“我操……”

标哥迷迷糊糊听着电话,然后被电话里的事惊得一骨碌坐起来,没坐好,把同居的妹子压了下,细妹子伸腿一脚,于是标哥又一句我操……吧唧声给摔地上了。

“大清早你发什么神经?”妹子气愤地道。

“是啊,大清早你们发什么神经,余贱尼马自撸还差不多,自首,你骗鬼呢?”鼠标不信地道。

“你是不是有病了?”妹子一捂被子,愤然道。

“就是啊,你们特么滴都有病是不是?”鼠标对着话筒骂着:“好容易晨勃一回都被你吓萎了。”

“吹牛,你啥时候晨勃过?”细妹子又接上了。

鼠标愣了,瞪眼瞅着细妹子,他烦了,指指给了个威胁的眼神,光着脚奔卫生间接电话去了。

一般情况下鼠标就没个正形,今天似乎不对劲了,不一会儿从卫生间出来,细妹子担心地问着:“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跟你说件事,余罪去自首去了,还交了几十万黑钱,你信不?”鼠标愕然道,细妹子想想,摇头:“不可能吧?你自首他也不能去自首啊。”

“对呀,这货一直就是贱性,什么时候有党性了。”鼠标穿着衣服道,又觉得不对了,训丨着细妹子:“什么叫我自首?我于什么了还要自首?”

细妹子吃吃笑了,围着被单坐起来了,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她也关心地事,关切地道着:“呀,他要自首了,是不是得坐监狱?”

“穿特么警服的,都送进监狱都不冤,那货,该下地狱。”鼠标咧咧着,正穿着一身警司的服装,他看着准媳妇随意地问着:“怎么了?”

“我在想,他要是真坐牢了,安安会不会很担心?真的,这几个月了,她老是有事没事问句余罪的事。哎标哥,那什么传的网上那他和几个女人的事,真的假的?”细妹子眨巴着大眼,很难为地道。

“那谁知道,不过我估计假不了,碰上那情况谁把持得住啊,这小子尼马享受完了,准备脱身溜了啊,那也不至于把钱交了啊,不能中了一回枪,智商都下降了吧?”鼠标咧咧道着,穿戴整齐发现妹子就那么翻着白眼看着他,他恬着脸小声问着:“细妹子,你说……如果参与和n女三p黑警察是我,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细妹子摇摇头。

“瞧瞧,还是我媳妇贴心。”鼠标一得瑟,傲娇了。

理解错了,细妹子一剜马上又道着:“我才不走呢,我阉了你。”

呃,妹子那恶狠狠的表情,着实把标哥吓得一个激灵,不敢调笑了。

匆匆离家,没回矿区刑警队,直奔二队,他到时才吓了一跳,哇塞,和赶集一样,二队已经挤了一堆车,杏花分局、平阳路分局的、开发区分局的、还有庄子河刑警队和总队的,不少认识的人在大院里,鼠标进去的时候就被人揪住了,庄子河刑警的巴勇几人在询问着真伪,刘星星和林小凤在问着他见过人没有,还有总队几位在问着,究竟怎么回事。消息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据说已经是前一天的事了,检察院来此调阅贾原青的原始档案,这才知道余罪自首的事。

“哎呀不要拉拉扯扯,我那知道,我还是听二冬说的。”鼠标被揪得烦了,挣脱着,带着众人进楼里了,他大吼着李二冬的名字,奔了两层楼才循到了应声回来的地方。

看到了,他已经是后知后觉了,一屋子人,李二冬、豆晓波、熊剑飞、骆家龙、董韶军……个个如丧考妣,一下子让他想到了当年被扔在羊城,就尼马这得性。

“大家先稍安勿躁啊……到会议室稍等一下。”解冰在喊了,把几个分局、刑警队的来人都往会议室请,这是可群什么人呐,剽悍的、猥琐的、恶相一脸的、骂声不绝的,都在埋怨着,那样子让解冰甚至有点妒嫉,被清退被打发的黑警察他见过不少,但有这么多人声援的可是头回见到。

打发走了众人,鼠标拽着李二冬问着:“到底怎么回事?”

“问他。”李二冬一指,人群之后,枯坐着邵帅,他已经入职二队,任一个外勤组长。

关上门,解冰站在门口,众人围着邵帅,邵帅把情况拉牛牛了,从见到贾梦柳说起,然后昨天贾梦柳母亲自杀,他把情况告诉余罪,谁可知道就出了这事,连他也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真有点佩服他了啊。”汪慎修开口了,他抚着身上鲜亮的警服感叹地道:“作为警察,活得风光很容易,活得光棍也容易,活这么坦荡还真不容易

他是从特勤籍直接回归总队的,不过离群久了不接地气了,很多中指竖向他,统一评价:傻逼

“呵呵,他的风骚你们是不会懂的,从此之后他可以坦坦荡荡的做人做事,你们行么?就不说手脚不于不净了,在处理案件的时候,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自己的同情心越来越少了?都觉得你们越来越六亲不认了……别瞪我,就下地狱我也排在你们后面。”汪慎修道。

竖中指的数量翻倍了,双手竖着评价强调:风骚的傻逼简称骚逼。

汪慎修不说了,解冰正准备制止一下这根本没有效果的争论,又有人咚咚擂着门,开门时,虎气汹汹,西装革履,后面还跟着跟班,颇有土豪派头的张猛进来了,这架势一现,那叫一个四座皆惊,众目睽睽下,他豪爽地吼着:“看什么看?想法子捞人……多少钱,我出”

得,来了个更二的,反倒没人竖中指了。

“居然会这样?”

马秋林愣住了,看着忙里偷闲,匆匆而来的许平秋局长,难得地见到许局长这么难堪的表情。

于是他笑了,爽朗地笑着,看着许平秋的糗样笑着,许平秋在这类人面前可是耍不起威风来了,有点很难堪的感觉,半晌马老头捋着袖子,接了老许根烟道着:

“他这么做,我能想到三个原因,第一,确实有愧疚的成份,这个没假,就像我们当这么年警察,不可能不犯错,我选择了逃避,你选择了漠视,他选择了面对,不得不说,他做得比你我层次更高一点。第二呢,在求心安,他这坦荡一回,恐怕以后就没有人用他的短处挟制他了……老实说,许局长,揪人小辫再拉人于黑事,可是你的长项啊?”

许平秋一翻眼,直接问:“第三呢。”

“第三就是心灰意冷喽,痛痛快快说出来,堂堂正正走出去,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于什么我相信都难不住他,穿不穿那身警服并不重要。”

对了,这正是许平秋担心的事,一直想等着凉一会儿、再凉一会儿,寻个机会让他出来,可没有想到,机会没有等到,他倒给自己准备好后路了,连撇了几次嘴,他还是有点不确定,如果去意已决,就强留的意义也不大,而且贾原青的事还很麻烦,他真怕触到了法律的禁区,到时候他这当局长的怕是也不好伸手。

“平秋,看你的样子,似乎准备放弃他了?”马秋林突然问。

“曾经想过,不止一次我想放弃,让他自生自灭,坦白地讲,对于任何一位不循规蹈矩的属下,坐在我这个位置,都视他们为棋子。那儿都是超编,最不缺的就是人。”许平秋道,不过概然又叹着:“可他不一样,每一次都跌倒,都挣扎着站起来,我还真舍不得。”

“那你为什么不留下他呢?”马秋林问。

“我在留了,我一直在等机会,可谁知道他这么捅一下,稍有不慎,我都保不了他啊。”许平秋难为地道。

“你知道他需要什么?”马秋林又问。

“这个……”许平秋愣了下,一直以来都是哄着敲打着吓唬着走,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愕然问着:“那他需要什么?需要的,应该都给他了。”

有过自主权,有过职务,他自己不珍惜而已,马秋林却是摇摇头道着:“你没有给他最重要的一样东西,认可。”

“认可?”许平秋不解道。

“对,认可,一个人活着需要存在感,就再淡泊的人也脱不出名利二字,比如你许神探,真正谋到副厅和市局长的位置时,别告诉我你没有一点成就感?还有马鹏,以他的能力和在特勤混迹的几年,本事有、钱有、理论上他可以过得很滋润,可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出了事都不愿意亡命天涯?那是因为他期待一种认可,一个人如果为之流血拼命的事都得不到认可,他们能不心灰意冷吗?恰恰也正因为这种心灰意懒,说明他们对这个职业太过重视,否则扔下就走,那还那么多废话……心理上成就感,比钱和职务更重要。”

马秋林道,他像当年教育徒弟一样,教育着现在这位市局长道:“余罪就更是如此,你一直雪藏着把他当一根毒刺,这没错,他适合于这个……可他于了那么多得到了什么?猜忌、怀疑、身败名裂、连归队都有难处,难道真要让他像马鹏一样以死铭志,才给他一个光荣的称号?”

是啊,好像忽视的就是这个,一直在顾全大局,一直在强调牺牲精神,一直在准备时那怕牺牲这位也要顾全大局,大局有了,也许人心都凉了。

“可是这些事,总不能用官方口吻澄清吧?”许平秋难为地道,收黑、收性贿赂,诬陷等等诸事,都是突然底线的事,他的事难就在这儿。

“官字两个口,大部分出来的还不都是谎言?你们可以为领导于部的贪污**编造一个谎言,可以为顾全大局编造很多个谎言,甚至可以为安定团结每天都在编造谎言,难道就吝于为一个作过贡献的警察再编一个谎言?方式有很种嘛,我看那视频,一点都不像余罪……就即便像他,我相信,你肯定有让它不像的办法。”马秋林道,拍拍愕然一脸,瞪着他说不出话来的许平秋,笑了笑,背着手,回他的学校去了。

“马师傅,贾原青的事怎么办?”许平秋求教到。

“去问邵帅吧,解铃还需系铃人。”马秋林道,声音已杳。

许平秋想了想,然后像打了针兴奋剂一样,上了车,直奔市局。

“这里面存有四十多万,是抓赌的截流,还有在任务中,私自存下的,详细的我写了一张单子………”

余罪的声音,表情很庄重,像欠债还钱一样淡定。

自首情节像案情也是需要核实的,不过就这些事恐怕都把检察惊住了,两位检察在记录之后,良久才有一人出声问着:“余罪……情况我们会核实的,但这事……”

“你在奇怪我为什么自首?”余罪问。

“对,贾原青的案子,是数罪并罚,袭警最终都没有认定,他在入狱后两年间一直上诉。”检察官问,很疑惑,真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成云里雾里了。如果真是诬陷,似乎也并不需要自首,他不是因为诬陷而坐牢的。

“对于当时那样做我不后悔,他是个深谙规则、而且能操纵潜规则的人,而我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对他根本无计可施,所以我就用自伤方式拉他下马,只要他落马,跟着就有人落井下石,他永远也翻不了身。”余罪道,表情坚定,不过瞬间又变了,他声音低了:

“这是件违背我职业道德的事,不过曾经也是我引以为傲的事……不过当我见到他的女儿贾梦柳时,看到那位可怜的姑娘因为父母双双进了监狱,而不得不靠着勤工俭学养活自己,而且还得忍受着别人的白眼,我那时候就觉得自己错了,我一直在提醒着,他们的咎由自取,可我仍然放不下这个心结,毕竟是我,把他们一家推到了今天的境地………昨天当我知道贾原青妻子因为精神高度抑郁而自杀的时候,我觉得我该做点什么,正义之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那怕他是嫌疑人。”

“你……不后悔?如果查实,你可能会坐牢。”检察官说了句题外话,很惊讶的口气。

“做了的为什么要后悔,诬陷他我不后悔,他罪有应得;自首我更不后悔,如果之前我还歉意的话,那以后我问心无愧了,不管对贾原青还是对身上的这身制服,我谁也不欠。”

余罪道,铿锵收尾。视频随即结束。

此时是在许局长办公室里,坐在王少峰曾经坐的位置上,许平秋保持着一个慵懒的姿势,深陷在椅子里,拳面托着腮,不知道为什么,余罪的话,让他有一种难堪的感觉。

通知到场的人不少,万瑞升政委、已调任禁毒局任副局长的史清淮,已在市局任监察主任的肖梦琪,还有不常出现的任红城,都眨巴着眼,被检察院转来的视频看瞪眼了。

好大的一个难题,检察院要正式调查了,作为兄弟单位知会了一声,可能今天要开始正式调查,专门针对那些黑钱以及那起袭警案的事。

“说说吧,你们可是我的智囊团了,怎么办?”许平秋不动声色地道。

众人都看向史清淮,史清淮又看向肖梦琪,肖梦琪鼓着勇气道着:“不太好办啊。”

“我问你怎么办?没有问不太好办。”许平秋道,很霸气。

“自首的情节也是需要证据证言的,这个我想不太难办。”肖梦琪揶揄的口吻道,一说万瑞升眼睛一亮,明白了,不过肖梦琪又补充着:“贾原青的案子就麻烦了,如果铁了心要拉余罪下马,再行上诉,口供和自首情节比对符合的话,那这罪名恐怕就够得上刑事责任了。”

“不会很重,争取一个缓刑没问题,他参加的多次任务都涉及警务秘密,完全可以不公开审理。”史清淮道。

“糊涂。”许平秋一欠身,坐正了,指着史清淮道着:“你们和他呆这么久还不了解他,他根本不怕坐牢,在牢里他比外面还滋润;他也根本不要名声,反正都没有了。不相信你们等着判个缓刑,他回头拍拍屁股,得意洋洋就走了。”

咦,都愣了,似乎许平秋对此人的认识,根本就还在底线以下,自首都没有拔高那么一点点。

好像也是,此人抗挫能力不是一般地强,对了,都忽视他的贱性了,如果对比以前的表现的话,此举可能还会有什么深意?

“不要相信表像,警察都是天生的谎言制造者,不到生死关头,你看不出他是什么货色,我不否认,他有想坦荡做人的成份,但那成份占多大,得打个问号。”许平秋点了支烟,凫凫烟气升起,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他指节叩着桌面道着:“如果单纯自首,单纯要追求一个公道和正义,那自首就不应该是这么个情节,马鹏的事,他为什么不大白于天下?还有那帮子狐朋狗友的事,为什么不交待出来?要摸着良心说话啊,我们怕不得都去自首去,哼……这个兔崽子,想溜。”

有人笑了,任红城,他也许更理解余罪一点,不过在他看来,许平秋的看法也有点过激。

“可要真调查,放不到桌面上谈啊。”万政委道,知道余罪于过事,不是私事还是公事,可能都不于净。

“啧,老万啊,你天天发言讲话,难道讲得都是真话?现在各派出所、刑警队的经费,顶多能到位三成,剩下的怎么来的,我都说不清,你帮着解释一下吧,拿出你政工于部的水平来。”许平秋道,老万尴尬一脸,两人平级的时候就经常开玩笑,政工政工,全靠嘴功,这场合拿出来,他却是不敢再往下说了。

反正就那一套,你查吧,到时候那个派出所和刑警队都这样,那还算问题吗?

当然不是问题,法不治众,而且国情如此,一拖二拖估计就是个不了了之

“肖梦琪、清淮,你们俩拟个方案,会同市局督察和纪检,招待一下检察方来人。”许平秋直接安排道。

“可……这个事。”史清淮讷言了。

“我不会教你怎么办,我也不会办,但你必须把这事情办喽,明白吗?”许平秋直接道,把史清淮噎住了,他看向肖梦琪时,肖梦琪恍然大悟道:“搞一份他因为工作压力过大,又因为战友牺牲受了刺激,进而引起心理失常怎么样?我是学警察心理学的,这样的话,对这些貌似不合理的行径,就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只要检方不深究,就没什么大事。”

“不是搞一份,他确实有点心理失常,任何人目睹战友死在面前,恐怕都不会好受……没进精神病医院就不错了。就这么办,准备迎接调查吧。”

许平秋掐了烟,挥手屏退着众人,众人次弟出了局长办,肯定去私下议论了,不过此时的许平秋脸上却意外地浮现着笑容,他拔通了邵万戈和李杰的电话,就一件事,要找邵帅,他实在有点纳闷,解铃的钥匙怎么可能在邵帅的身

第44章 官方辞藻

“咳…咳…咳…这个,正式调查告一段落了,啊,这个,由冯检察官说下吧。”

万瑞升开始了,心虚,免不了有点紧张,公检法虽是一家,可一娘生九种,不可能都穿一条裤子里,总是有区别的。

这不,从分局到刑警队,调查了整整三天,有总队的政委陪同,还有监察、督察全程跟着,倒没于涉,招待的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连检察官都觉得自首的这个人不简单了。

至于过程,那叫一个牙疼,派出所和刑警队本身就是问题一堆,罚款敢列支经费和补助,收缴敢直接当奖金发,不过想找证据可没那么容易,就看账目,除了一塌糊涂就是糊涂一塌。

基层就这样子,检察官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呐。所以过程基本寸步未进,反倒是不管是领导还是下属,对余罪俱是竖了个大拇指,而成绩也是放在那儿的,几次闻名瑕迩的大案,这回检察官们算是见到神探的真容了。

“……大致情况就这样,我们中院的意思也是通过这次调查,把立的这个案子彻查澄清一下,现在证据很确凿,首先第一个,他上缴了四十七万,仅凭这一点,这个案子……”

“等等,这个事,既然无法证明他是非法所得,那它就是合法的,不能他交出来说是赃款就是赃款吧?证据呢?”万瑞升义正言辞道,肖梦琪差点喷笑出来,这种事,当警察的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问其他人?算了,一块分钱的,谁敢说。

检察官牙疼,另一位道着:“他交待的很详细,几次抓赌,他从中都抽掉了一部分中饱私囊了,人家都承认了,这事……”

“这事不能听信一面之辞,有证据表明的都在这儿,他们严格按规定上缴的,当然,是我们系统内部的土政策。我们经费来源很大一部分都是罚款和收缴,不能用中饱私囊这个词形容啊。”

肖梦琪递一份账目表,那数字让检察官眼睛瞪大了一圈,几人互传着看看,都不悦地瞪着公安上这于人,一千多万,全部收缴回来了,其中不少都是以各种名目进入经费序列的。

“这个我作一下解释,大凡抓赌,我们是这样分配的,一成留基层,其余上缴,他这个可缴得清清楚楚,余罪同志在这一点上,是很有原则的。”万瑞升道,摩娑着下巴,这话说得他嘴有点苦,给一个下属圆这个谎,可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头一遭。

“我补充一句,还没有结束的第二制药厂非法制售处方类药物一案中,他奉命和嫌疑人私下接触,嫌疑人用于收买他的金条、有价礼品以及现金,包括纷传他敲诈勒索的钱,累计上缴了四百余万,还有各类毒品,三十多千克。”史清淮代表禁毒局方道,充分证明,钱真不是问题。

这数字着实把检察人员吓住了,有位喃喃道:“可截留总归是违规啊?”

“确实是违规行为,可也没办法呀……和贩毒人员接触,总不能穿身警服吧?总不能列支局里那些正规的经费吧?他们也是没办法,只能以查养查,只能通过这些并不光明正大的手段,去实现一个光明正大的结果……当然,我们并不准备袒护他的违规行为,一定要严肃处理。”万瑞升道。

违规和违法是两个概念了,开始嚼字眼了。明显有袒护之嫌,可袒得有理有据,就检察方也不好穷追猛打,有一位难为地道着:“可这钱呢?他自己都承认是收的黑钱,我们怎么处理?”

“这个我来解释,给各位看一组这个照片”肖梦琪递着,吓了检察方来人一跳,枪战现场的照片,鲜血淋漓的,肖梦琪解释着:“五月十号案发那天,他带着总队四外行动队员直冲贩毒团伙的老巢,以数人之力力挡这个装备精良的团伙,对方一死六伤,我们也殉职一位同志,那是他最好的战友……各位领导,设身处地想一想,亲眼目睹战友牺牲在自己面前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空气凝重了,被这位学过警察心理学的女人说得好凝重,他深情道着:

“他很痛苦,在那次枪战中他身中一枪,二十几个小时才清醒过来,追悼会那天,他趴在战友的坟上碰得头破血流,一直在哭喊着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去死……哎,好多人都劝不住。”

空气悲伤了,肖梦琪动情了,他挽惜地道着: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进行心理治疗,可他拒绝治疗,一直把战友的牺牲归咎在自己身上,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警察,于是他想离开队伍,就选择了这种不可思异的方式,要去自首,要证明自己是一位不合格的警察……坦白地讲,凡在一线和那些嫌疑人打交道的警察,那个都不会是于于净净的,毕竟他们是站在黑与白界限上的最后一道屏障,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污点,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这支队伍的光荣和优秀。我这样说一句,他并不在乎这些钱,否则他不会坦荡的扔出来。”

好,史清淮看到检察官们黯然了,他兴奋地握握拳头。

沉寂片刻,一位检察叹着气,虽然有点感动,还是语重心长地道着:“肖主任,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我问得是这笔钱,不是他的经历。”

“我已经回答你了,他有心理问题,大脑受过刺激,而且不止一次,据我们心理学专业诊断,应该是人格分裂症候群,他为了任务进过监狱,而且长期和嫌疑人打交道,所以在潜意识中,那个嫌疑人的行为模式,已经逐步形成独立的人格,当战友牺牲激发之后……他于是选择了自首,他把自己当成嫌疑人了。”肖梦琪道。

这高深的理论听得检察官一愣一愣,诸人面面相觑着,喃喃地道,不像啊,那人冷静得很,非常清醒。

“所以我说他有另一个独立人格,我问冯检察您几件事,你们接待的主动自首的公务员,特别是公安于警,很多吗?”肖梦琪问。

“基本没有。”检察官摇头了。

“那你他去自首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对不对?”肖梦琪又问。

“对,非常平静。”冯检察官道。

“这就是答案,以一位科级的公安于部身份去自首,而且在这种改变命运的事面前,还保持这么平静的?如果不是精神类问题,那冯检察,你觉得症结何在呢?难道有人高尚到,非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肖梦琪问。

耶,这么一想,还真像精神有问题的。

冯检察官知道,恐怕就没问题,也要以有问题定论了,他随意问着:“网上纷传那组视频呢?这里是纪律队伍,不可能这种事也能容忍吧?”

“这个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是询问笔录以及调查报告。”督察处那位领导,咬着牙递了份。

经鉴定,最初发现的源文件,是经过一种“电子模拟”的手法p过的,这份源文件就在戚润天手里,究其因果,是因为他经营的晋祠山庄地下赌场被查,进而因怨生恨,泡制了这么一份视频,为的就是抹黑正在调查涉毒案件的警员,为他们逃逸扫清道路,同时已经证实与视频相关申均衡、戚润天均涉嫌制毒案件,附有涉案人员的口供。整个报告有理有据,无懈可击。

“这也是精神刺激的一个方面,任务结束后他因为这件诬陷的事身败名裂,加重了他的病情,也为另一个分裂的人格提供的滋生的土壤,在痛惜战友的同时,他把错误全部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于是就出了这么件啼笑皆非的事……”肖梦琪尽情表演着,其他人在默不作声地看着,现在看来,许局长的手下,那是一个弱兵也没有啊。

报告传阅着,检察官不时审视市局安排的这陪同调查组,其实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每个人心里都差不多能猜到个大概,特别像这种既是运动员又当裁判的报告,可信度恐怕没有那么高。

不过对方可是制毒的嫌疑人,相比这位有精神问题的警察,抓到他们的警察,谁更值得同情恐怕不需要动脑筋选择了。

一位检察官把报告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道着:“我理解大家的心理,我也相信余罪同志的确为公安事业做出过很大贡献,这个立案拖到现在我们也有这层意思,真正不是危害人民群众,危及我们事业的害群之马,我们总是不忍下这一刀的………余罪同志本人不管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出于内疚心态引起了心理状态变异,我表示理解,要真对他处理,我们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万瑞升、肖梦琪等人长舒了一口气,同情这张牌终究还是起作用了。

“可是。”检察官转折了,他郑重地道着:“如果真存在以自伤诬陷嫌疑人袭警,进而把他拉下马的事实存在,他仍然是要负责的,法律可以有同情的成份,可情理终究不是法理,那怕他拉下马是一位贪官污吏,大快人心、那怕他是一位敬职敬业的警察……不能因为是一位嫌疑人,就可以容忍程序的不合法,有一天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普通人身上,发生在无辜的人身上,我们恐怕要追悔莫及了吧?”

又抓到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点子,这可是几年前的,总不能那时候也有精神病吧?

“如果真有这种事实的存在,我们严肃处理,听从检方安排。”万瑞升道,有点尴尬,检方明显是逼宫了。

“贾原青今天就被解押回五原。”有位检察官看看时间道:“很快就有定论了,我们再等等,中午之前就有结果。”

在座的,胸前起伏,心又一次被揪起来了,其实钱还是小事,那件事才是要命的事,而且尚无定论。

肖梦琪在休息的间隙看到万政委、史副局长以及督察处各位的表情,她突然有点明悟了,突然明白余罪此举的精明之处,一个黑警察是他个人的事,可把遮掩的事捅出来,那可就是集体荣誉的事了,领导不可能不管,只要一管,只要官方一遮掩,那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前事要一笔勾销了,他不再有负担。

这才是他的风格,肖梦琪隐隐有点佩服,只是她怀疑,贾原青在监狱,手伸那么长对于许平秋似乎也有难度,如果贾原青坚持上诉,再和余罪的自首相印证,那可就全部功亏一溃了。

她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

车停在第三医院时,从车窗里透进去,带着霾味道的空气让贾原青觉得是那么的熟悉,而且有点不舒服,和汾河劳改农场的空气质量差得太远,相比而言,他倒是更喜欢那里的田园气息。

后门当声开了,他弓着身,小心翼翼地下车,管教于部给他解了手铐,他机械地躬身说谢谢。

头花白了,不过很于净;脸晒黑了,不过很健康;换得这身旧西装很合身,似乎曾经是单位统一订制的,女儿探监的时候送进去的,他整整衣服,踱向医院门厅,管教在背后亦步亦趋跟着,这种经济犯罪嫌疑人没有什么危险性,不过专程从劳改农场回城探亲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门厅边上,有位姑娘看着、看着就掩门哭了,曾经那么意气风发、曾经在女儿眼里无所不能的父亲,转眼间就成这样,她抽泣着,旁边的邵帅揽着他的肩小声道着:“快去啊,不认识爸爸了。”

贾原青踌蹰了,难堪了,回头悄声和管教于部道着:“这是我女儿。”

管教于部没有什么表情,示意着:“时间是半个小时,还要接受询问,抓紧点吧。”

“谢谢。”贾原青鞠了一躬。快步上来,揽着女儿,悲恸间,大把大把地抹泪,父女两人相拥而泣,女儿泪涟涟的牵着父亲,上楼,去看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邵帅被挡住了,两位管教守在门口,根本不容闲人接近。

哭声,就听到了不断的哭声,女儿的哭声,还有他妻子撕心裂肺的恸哭,一直在哭,悲欢离合之于一个家庭,仿佛只有眼泪才能诉说出天各一方的愁苦似的,一直在哭,直到时间结束。

那位虚弱的母亲在女儿的搀扶下,居然奇迹地站起来了,居然奇迹般地清醒了,透过门缝,邵帅看到了,她在泪眼婆娑地伸手抚着丈夫削瘦的面庞,给他抹去泪,贾原青揽着女儿,在叮嘱照顾好妈妈,离别又是一掬热泪。

“谢谢。”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

他妻子谦卑地,拉着女儿给管教行礼,管教于部安慰着,把人劝住了,一位拉着贾原青出门了。

没有往下送,那只会更增难堪而已,贾原青抹着泪,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妻女,挥着手,让她们回去,路过摁着电梯的邵帅时,贾原青拱了拱手,谢了声

邵帅回头,和贾梦柳一起搀着贾原青的妻子回了病房,亲情恐怕是治愈因思念而抑郁的最好良药,虽然哭得很痛,不过她很清醒,拉着邵帅的手不迭地说谢谢,揽着女儿直道歉,说自己和糊涂了,这一次会面也许唤起了她继续活着的勇气,连女儿喂饭喂水也不用了,她自己和着泪,在大口大口的抿着,喃喃着你爸刑期没多久了,很快就能出来了,到时候,爸妈一起打工给我女儿攒嫁妆,妈拖累你了啊,柳……

贾梦柳陪着妈妈,邵帅却是不便多问,看样子根本没什么反应,等他第二次乘着电梯下楼时。车已经走远了,医院外的停车场窝了一圈脑袋瞅着,然后好多人奔上来,期待地看着他。鼠标、李二冬、豆包、骆家龙一于人,都知道关键在贾原青身上,而离贾原青一家最近的,现在只有邵帅了。

“啥也没说,就哭了,别问我。”邵帅难堪地道。

其他人也同样地难堪,遇上这种事真有点无能为力啊。

“贾原青,你稳定一下情绪,以下就你入狱后上诉揭举的材料进行一次正式询问。”

一位检察官翻着记录,另一位打开了录音。

市院的询问室,是直接被带到这里的,贾原青坐在被询席上,刚刚探望的激动还没有消散。

“你不要有顾虑,这是为了进一步查清事实,给你一个公道……可以开始了吗?”

另一位检察问着,很客气。

贾原青点点头。

“你的上诉材料我们看过了,案发当天的经过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从头说一遍,特别是细节。”

检察官道,一位看着他,一位准备记录。

贾原青闭闭眼,那怕事过境迁,依然能感觉到那次的惊心动魄似的,心潮起伏了好久他才缓缓地开口,一开口石破天惊地来了句:“不是自伤,是我刺的他……对,是我刺的他。”

雕堡了,两位检察官傻眼了,自伤的来自首认罪,被伤的也要认罪,这真相算是搞不清了。

贾原青生怕两人不理解地强调着:“我上诉是在诬陷他。”

更雕堡了,诬陷的自首,被诬陷的认罪,这到底谁诬陷谁呐?

第45章 对错纷扰

一个月前…………

从劳动现场经过了三层看守,贾原青进了监狱的会客室,满以为又是乖女儿来看他,他是又高兴又惭愧,不过当他踏进门时,愣住了。

是余罪,那张脸烧成灰他也记得,一时间他怒火中烧,差点扑上去。余罪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动也没动,贾原青被管教于部带着,相向而坐,表情显得分外激动,刺激的激

贾原青相视如仇,恨不得下一刻互搏撕咬。

一分钟凝视过去了,余罪的眼中,贾原青已经显老态,不过精神尚好,像所有的嫌疑人一样,最安生的生活反而是服刑时期的日子,规律的作息,按部就班的劳动,已经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最起码表面如此。发斑白、手粗糙、皮肤晒黑了,活脱脱地像个农民子弟了。

两分钟凝视过去了,贾原青平静下来了,他有点概然长叹,就即便能把这个黑警察告下来,又能得到什么?曾经得意的仕途没了,曾经幸福的家庭没了,曾经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都拜面前此人所赐,他除了怒火还是怒火,连怒火也是那么的无济于事,在这个高压的环境里,你连发怒的权利都不会有。

“你相信报应吗?”余罪突然问。

“我已经得到了,不用相信。”贾原青喘息着道,回问着:“你信吗?”

“信,我可能也快得到了。”余罪道:“要是当年没碰到多好,你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贾原青没有理解余罪所指,他瞪着,余罪像自言自语一样道着:“我见到你女儿了,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女儿,平国栋死的时候告诉我的,后来我就见到了。”

嘭声一拍桌子,贾原青要扑上来,被管教于部摁住了,他目眦俱裂地嘶吼着:“你敢碰我女儿,我做鬼也要咬死你。”

管教在斥喝着,余罪摆摆手,放开了,他淡淡地道着:“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们贪官一样不知廉耻,我是无意看到她的,她不认识我…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在街头卖对联,大冷天,又是快过年了,我那时候就想,你我都在作孽,殃及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都是在我们心里位置很重的人。”

贾原青慢慢地坐正了,家庭、妻女、温馨、幸福,那些曾经很简单的字眼涌上心头,让他沉浸在一种安详的回忆中,然后,有点难堪地抹抹泪。

“我不是来求你谅解,我知道你也不会谅解。如果时间退回去重来一次,我还会那样做,你特么真该死,贪赃枉法还勾结黑恶,判你六年真轻了啊。”余罪轻声道,两眼如炬、神情如怒,曾经的那一幕即便再想起来也让他有觉得血在烧的感觉,这个无耻的人,他恨不得立毙于枪下。

“呵呵,有判决,你说了不算……你大老远到汾阳监狱,就为了表明你的心迹,这是威胁吗?”贾原青道,慢慢地回复了平静。

“不是,可能是因为有点愧意吧,我突然想来看看你。”余罪道。

“你这样的人,还知道羞愧?”贾原青不屑道。

“对呀,我这样的人,对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羞愧,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你这样的人送进监狱,我都不会做噩梦。不过当我看到你女儿那么辛苦地养家、养活自己、还得照顾妈妈,我觉得有点羞愧了,她本该有个幸福的家的……而这一切,好像断送在我的手里。就当为她做点什么吧。”余罪道。

送来的吃的、日用品,还有一张已经交到狱方,给服刑人员留的钱,贾原青没拿,余罪轻轻地放到了桌上,两人的积怨恐怕不可能因为一次的探视而化解贾原青保持着漠然,没有再理余罪。

过了好久,余罪慢慢起身了,几步后他回头看呆滞的贾原青,提醒道:“好好服刑,早点出来,小梦要考律师,她妈妈身体不好,等着你办的事还有很多呢……我们爱的人都照顾不过来,需要有那么多恨吗?你迟早都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即便不是我,也有其他人,其他警察把你送进来。”

他轻轻地离开了,贾原青盯着桌上的东西,发愣了好久。

管教后来发现,这位服刑人员变了很多,用行话说叫:积极劳动,认真改造。

两天前………

邵帅拉着贾梦柳,趁着他妈妈休息的间隙,坐着出租车直奔住处,是晚上时间,贾梦柳意外地并没有感觉到不妥,跟着邵帅,进了他那个男孩子的世界

老式的两居室旧房子,黑咕隆冬的楼道,她紧紧地牵着邵帅的手,进了他家,开灯时,邵帅显得那么急切,让她稍稍紧张了一下下。毕竟是孤男寡女,忍不住让她往歪处想。

不容想像了,邵帅凝视着她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嗯,贾梦柳郑重点点头。她已经无条件相信邵帅,她知道他很喜欢她,更尊重她。

邵帅不知道从那儿说起,于脆直接来了,拉开了卧室,钻在床上,蹭声拉出来一个大箱子,贾梦柳还紧张兮兮没反应过来,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惊讶地喊了声,然后愣了。

不止一个箱子,好几个,有的装着对联、有的装着玩具、还有各类的卡,她感激地看着邵帅,突然间热泪盈眶,一把揽住邵帅的脖子道着:“谢谢,谢谢你,邵帅哥,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爸妈妈,就数你对我好。”

“岔啦……岔啦……不是这样的。”邵帅尴尬地道,他还真没想泡妞,只是无意被这位很自立的姑娘吸引了,两人的经历有某种共通之处。

“那是怎么样?”贾梦柳幸福的口吻问着。

她甚至可以想像出那个浪漫的故事,有一位大男孩在默默的关注着她,她卖对联,他就买回来;她推荐销卡,他就悄悄买回来,甚至还和她一起去尝试那些很没面子且挣钱不多的事。

帮助很重要,而在给予帮助的时候,给她留下了尊严,那才是是最让他感动的事。

“是这样的,虽然我做了一部分,可最初不是我想这样做的,真相是这样的,和你父亲有关。这个故事很长,你慢慢听我说……”

邵帅拉着贾梦柳,坐下来,开始讲这个长长的故事。

从卧室讲到客厅,讲到一壶水开,有关她父亲和那个警察的故事终于讲到了尾声,听到了父亲是如何如何贪赃枉法,听到那位警察是如何如何舍身拉他下马,贾梦柳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了,她不时的打量着邵帅的警服,似乎在眼光中生出了一丝嫌隙。

“诬陷也是一种罪啊,那怕他诬陷的是有罪的人。”贾梦柳文青气地道。

“对,没说他是清白的。”邵帅道。

“那你告诉我什么意思?我好像明白了,如果这件事往下查,肯定会让你那位警察同志丢官罢职,甚至锒铛入狱对吗?”贾梦柳的声音变得不那么热情了,带着目的的关爱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事情也许不会像你想像的那么发展,做警察的,在你眼中就那么无耻和没有底线吗?”邵帅问。

“大多数是这样,不过遇到你改变了我对警察的看法,也改变了对法制的看法……可现在似乎又回去了。”贾梦柳平静地道,邵帅的表现让她失望了。

“他自首了,你信吗?”邵帅道。

“什么?不信。”贾梦柳道,他看到了邵帅的脸色不像开玩笑,片刻惊讶地问:“难道是真的?”

“真的,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没准备要求你做什么,也没人要求我做什么……只是我不想失去一位同伴,更不想失去你,正因为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所以我才把这些所有真相都告诉你……就像你父亲犯罪是事实,他通过诬陷的手段把你父亲拉下马也是事实,也像我接近你的初衷并不是喜欢,但现在我很喜欢也是事实……我们已经是成人了,我们自己可以做出判断。”

邵帅道,他抽着纸巾,轻轻地替贾梦柳拭去了眼角的泪花,以一种欣赏和欣慰的眼神看着她,好像两人到现在算是捅破那层纸了,真到这个时候,反而显得尴尬、显得局促,无论是对于疏于情感的邵帅,还是对于忙于奔波的贾梦柳,都在艰难的生活着,根本无瑕触及情爱那个层面。

“反正还有点时间,有兴趣听听他的故事吗?或者说,我们几个小警察的故事,我们十几个人在警校就是死党,每天就玩,打架,喝酒,都不知道自己该于什么,那时候就觉得穿身警服欺负人肯定很威风,根本不知道警察这个职业有多辛苦……没毕业就开始了,我们被省厅一个特殊任务从学校直接招到了羊城,扔在街头,一毛钱也不给,比你现在可惨多了……就是诬陷你爸的那个警察,他是最惨的一个,为了接触到贩毒的嫌疑人,他在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送进了监狱……”

邵帅添着水,笑着说着,贾梦柳托着腮,听着。

从可笑到严肃,从严肃到紧张,从紧张到刺激,从刺激到血腥,当邵帅说到那些苦里累里挣扎的兄弟们,说到已经殉职的战友时,贾梦柳在默默的抹着泪。在此时,在灯光下,她看到邵帅的肩章,看到帽檐下的警徽,她似乎看到这些人的另一面,像她一样苦和累,像她一样无奈,也像她一样,充满着同情

那天晚上,在回医院的途中,贾梦柳吻了邵帅,好像都是初吻,都臊了一个大红脸。

次日,一辆警车数百里加急,直驶汾阳劳改农场。

而现在……

坐在检察官面前的贾原青,脑子里一幕一幕全是女儿的倩影,女儿很乖,会面只告诉了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告诉他谁在默默的帮着她。还向他介绍了她的男朋友,让贾原青哭笑不得的是,居然是位警察,居然是因为余罪而牵涉到了另一位警察,他看得出,他已经走进了女儿的生活。

踌蹰的一个片刻,让他做出一个连自己也惊讶的选择,他看得出,女儿希望他成全

“贾原青,既然你是你刺伤?那为什么在入狱后还不断上诉?”检察官问,被突来的真相听懵了。

被声音拉回了现实,贾原青一笑道:“人之常情嘛,他一直在找我的麻烦,我怀恨在心啊。”

“可是,贾原青,你想清楚,如果袭警罪名成立,你可能因此还要加刑。”检察官道,没想到嫌疑人死不承认,一直喊冤的案子,居然在数年后有这样一个结果。

这是个纠结的地方,不过似乎对于习惯牢狱生活的人不是什么问题了,贾原青淡淡地道:“谢谢提醒,我不是法盲……真相就是我用瓶刺捅伤了他,瓶刺上留下我的指纹,动机是我对他恨之入骨,过程很清楚,他被我刺伤了。”

面面相觑的检察官迟疑着,拿不定该怎么往下进行了,又一位提醒道:“这件事你不要有顾虑,如果有人威胁或者恐吓到你,你也可以讲出来,我们要知道的是真相。”

“您看我这样子,像是被威胁过的吗?”贾原青轻松地道,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地轻松。

绝对不像,询问的检察互视了一眼,有位祭出大杀器来了,直道着:“如果我告诉你,那位警察已经自首,已经承认是他诬陷你,你怎么说?”

“我还用他诬陷吗?贪污、受贿、侵吞征地补偿款,那一件事都比他诬陷我的重…至于他为什么要承认是他诬陷,想掩盖真相,你们只能问他喽。要不我建议你们让你再刺一次试试,刺过了三点几公分,很疼的啊,不是谁都有自伤成那样的勇气啊。”贾原青道,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道着,似乎对这位警察并不感冒,也不像在袒护他。

“据我们所知,余罪在自首前去看过你,给你带去过一些日用品,并留下了两千块钱,有这事吗?”一位检察从侧面问,似乎觉得两人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仇恨难解。

“有。我入狱后所有的探视都有记录,不多,很好查,除了我女儿就只有他去看过我一次就一次。”贾原青据实道,不过他话锋一转又交待着:“不过可惜的是,我曾经的朋友、曾经的同僚、曾经甚至是我提拔的故人,没人去看过我,一次也没有。”

难道探视过一次,就化解了多年的积怨,似乎也说不通,既然化解,又何来自首?

检察官有点不死心,又问着案发的细节,贾原青把整个过程详细地讲了一遍,然后检察官惊奇地发现,除了袭警的主体,其他和判决书描述的字眼,一字不差。

“好吧,询问到此结束,来,请签字。”有位检察示意着贾原青。

起身,扫了一笔录,签字,他交回去时,另一位甚至有点同情地提醒着:“值得吗?”

看得出有隐情,但隐情究竟是何恐怕要永沉海底了,因为所有的证据加上他的认罪,只能是一个结果了:余罪无罪,而贾原青却有余罪。

“应该值得吧,我做党员于部,做丈夫、当领导、当父亲,没有一个角色合格,我做过很多问心有愧的事,不过不包括今天这一件……谢谢,谢谢检察同志,谢谢你们给了我一家团聚的机会,谢谢……”

贾原青是在感激涕零和鞠躬道谢中走的,走得那么的轻松,连检察员也很怀疑,这位曾经的贪官污吏,真是被劳动改造得“洗心革面”了

“撤案吧”

冯检察长合上记录,讪然起身,两名随从跟着,同样一脸尴尬,每每查案查到阴差阳错的程度,都是这么结束的。

万政委招手示意督察上的同志,一行人追着检察的脚步,叙旧的,拉人请吃饭的、还有约人抽时间出去聊的,说话着送人去了。

“哎哟,我捏了一把汗呐。”史清淮终于放松了,他回头看看肖梦琪,正收拾东西的肖梦琪显得从容不乱,他奇怪地问着:“肖主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运筹帏幄可不是我的长项。”肖梦琪笑道。

“奇怪了,贾原青怎么可能承认,是他刺伤了余罪啊?这不可能啊,真相到底是什么?”史清淮被搞得昏头转向了。

“事实证明,不论在任何条件下,余罪同志都是经得起考验的好同志……这就是最后真相,不管对错与否,真相,已经无法更改了”

肖梦琪做了鬼脸,如是道。

史清淮笑了笑,起身了,真正让大家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谁也不想失去这位战友,而现在,目的达到了。

是日,轰传一时的“黑警察”经督察、检察调查数日有了正式定论,立案撤销,余罪同志官复原职。

至于上缴的那些“赃款”,以庄子河刑警队违规截留收缴赌资予以没收,对于任庄子河刑警队队长的余罪同志给予党内警告的处分。

在调查结束时,市局、省厅又一次高调颁布对510制毒案参案人员的嘉奖通报,那个五人“毒刺小组”独挡制毒团伙的血战故事上了内网,此时很多人才知道,那个“黑警察”是省厅因为缉毒行动而刻意打造的一根最毒的“刺”,他是队长。这个故事又一次把那些心仍未冷的小警察激励得热血沸腾。

太多的真相,都是真实的假像,也许有人仍然在怀疑,真相究竟是什么?

可又有谁在乎呢?毕竟那个危害了无数人的制毒窝点,是被这些人捣毁、粉碎的………

大结局 与子同袍

从检察院不远处的小卖部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天黑了。

撕着封条,磕着烟盒,一根红河跳出来,余罪嗒声点火,美美地抽了一口,然后仰头,呼声喷着烟,好烟抽过不少,不过都没有今天这盒八块钱的烟抽得带劲,一口闷得头晕晕的,刚刚还在电话里跟老爸说了,老爸下了定论:

“看看,还是你爸当年英明,把儿子交给党,比跟着爹强,犯了错误也是党内处分………我说你个兔崽子,没钱朝你爸要,好像我不给你似的……”

老爸千斤担子放下了,余罪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他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尽管又特么成了一名不文的穷光蛋了。

当然,装也得装成穷光蛋,这年头没人和你个穷光蛋较劲,于这事他是有心得的。

回望了一眼巍峨的检察院,他撇撇嘴,敬了个礼,然后一甩,衣服披在肩上,得意洋洋地走着,他在思忖着,该去哪儿。回分局回刑警队不好意思,可能处理结果还没有正式宣布。回家吧又远。要不找……栗富姐去?似乎也不妥,栗雅芳回来后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余罪一直在汾西,已经疏于双方的联系了。

他估计呀,难奈寂寞的栗姐没准早特么又有目标了。

或者应该给谁打个电话?安安?也不好,她一直在憧憬着英雄和美女策马驰聘的那种浪漫,这回估计是彻底玩完了。

林姐……还是尼马算了,这几个月了都没给我打个电话。

边走边想着,似乎还是那群狐朋狗友亲一点,正思谋着找谁出来喝一顿时,一辆奥迪泊到了他的身边,他停下了,知道在第一时间谁会出现在他面前。

没错,车门开时,副驾上的许平秋从车里出来了,挥挥手,打发走了车,然后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从检察院得瑟地出来的余罪。

老许不像局长,像个时刻准备收停车费的黑脸老头,背着手,穿一身便装,两眼瞪得炯炯有神,似乎时刻准备悖然大怒。

“你有长进了啊。”许平秋道,眼光已经唬不住他亲手培养出来的这人了

“你指什么?”余罪问。

“无耻,阴险,以及算计。别告诉我,你纯粹是是因为良心受到谴责而去自首。”许平秋道。

“那你认为呢?”余罪道。

“我认为啊,这更像一个挟功邀赏,你把整个警队的荣誉和你绑在一起。来洗清你的污点?”许平秋道。

“知己呐,我的无耻,只有您理解。”余罪嗤笑道。

“难道你就不怕错走一步,因为这事锒铛入狱?”许平秋反问着。

“如果我被抛弃,那抛弃我的队伍,还有什么可留恋之处;如果我被抛弃,我就可以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地重新来过,我不害怕,从你把我送进监狱后我就不怕那地方,我倒是有点期待那种结果。”余罪道。

“噢,好算计,进可双收名利;退可以保名节还能搏得同情啊,呵呵,有两下子,不得不说,你于得很漂亮,不过你怎么敢确定,贾原青会改口?”许平秋问,这个人很多阴险的算计,有时候让他发寒,比如针对杜立才和马鹏的那次,他就想像不出,怎么样表演才能一直骗过那两位。

“我不确定,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不过我确定,肯定有人让他改口,我不愿意猜测是谁。”余罪道,看着许平秋。

“还真不是我办的。”许平秋简练说了几句,这一次还真没有把手伸那么长,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圆满地结束,那个本不该贾原青承担的罪名,他都担下了,听得经过,余罪也愣了,这一次真的是羞愧了,他匆匆地掏着手机要拔电话,可在拔出去的一刹那,又挂断了。

这一次恐怕歉意未减,又增了不少。

“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在阴暗的同时,又留一道透光的缝隙,就像江湖人讲事情不要做绝一样,你给你自己留了条后路……这也是我一直舍不得放弃你的原因,你虽然奸诈、阴损、凶恶,可在你的心里,一直留着向善的光明……也许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也许是马老种下的,不过还好,这道坎你终于迈过去了。”许平秋和声悦色地道,摆摆头:“走走?”

余罪讪笑着跟上了,两人且行且走,善良对于刑警是个贬义词,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有那种品格,可许平秋知道,余罪身上有,也许是他那种复杂的性格和成长环境,让他具备了对付犯罪的灵性,既能洞悉阴暗的思维,同样能保持一份善性。

“说话呀,别闷着啊。”许平秋催着余罪,大案后头回见他,相隔已有数月了。

“说什么?”余罪不确定地道。

“说说接下来准备于什么?”许平秋问。

“我想像马老那样,辞了职,做生意去怎么样?”余罪道。

“胡扯,平庸可不是你的风格。”许平秋道。

“可我喜欢平淡。”余罪道。

“但你没有马老那修养,也没有他那学识,更缺乏他那种心境,你认为他真的很平淡吗?他一直在默默做事,闲时编撰哑语教材,还为聋哑学校筹资,已经筹到不少了……他不是真平淡,他期待改变的努力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有真正平庸的人,生活才会真的平淡到索然无味,他不是,你更不是。”许平秋道。

“可我觉得继续当警察,有一天说不定就把自己送进去了,有时候罪与非罪的界限不那么清楚,就马老那样睿智的人,也没有逃过这个魔咒。”余罪道

“这还是证明你不是个平庸的人,如果真想平庸很容易,在警队里坐吃等死的人并不缺,为什么你不像他们一样?……别说我逼你的,很多事是你们自己的血性使然,真要是个胆小如鼠的,就把你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外,只会逼出一个逃兵来。”许平秋道,他侧头看看余罪,似乎在揣度这家伙是不是真有去意,而且他发现,余罪的演技越来越高明了,高明到没有那怕一点表情。

不像想留,也不像想走,像真平淡了,可那却是许平秋不愿意看到的,一个趋于平庸的警察,就不值得他亲自来一趟了。

“不管你信不信,这一次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很反感老是抱着这样的愧疚心态,对于那些嫌疑人的,对于他们家属的,对于我们亲人的,还有对于自己的……包括在面对你的时候,仿佛你包容着我的缺点,是一种莫大的恩惠似的,需要我拼命去偿还……我谁的也不想欠,我想做个自由的人。而不是做一个黑警察。”余罪道,冷静地看着许平秋。

从懵懂的警校生走到今天,经历了多少浴火才有今天的重生啊。

许平秋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整了下衣领,思忖片刻道着:“我知道你心里有愧疚,可你不是一个黑警察,如果你是,就不会有那么多兄弟战友还关心着你;如果你是,就不会有从市区到省厅统一口径,要护着你;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好坏大家称得清轻重,也看得出,这个职业在你心里的份量,否则你就不会选择一种这么激烈的离开方式……其实你悄无声息的走,谁又拦得住呢?”

余罪讪然低了低头,许平秋知道这个推测是正确的,真正付出过心血的事,谁又舍得轻易放弃。

两人站着,在极目远眺的时候,透过重重霾色,依然能看到渐渐西山的一轮夕阳,余罪平静的表情里带上了一丝释然,他许是想起了,曾经胡闹打闹的日子,那个让他舍不得的集体;也许想起了,曾经挥汗如雨的训练日子,那些让他无法忘却的苦和累;也许也想起了,曾经命悬一发的惊魂时刻,那些已经倒下的,再也无法和他背靠背的兄弟。

“你走不了。”许平秋笑了。

“你说了不算。”余罪道,他的变化始于此时,心开始自由,可以轻松对任何人说“不”了。

“你说了也不算。”许平秋笑着道:“如果留下,这辈子可能会有很多时间在后悔;可如果走了,这辈子恐怕你会一直在后悔。人这一辈子做不了几件事,能把一件事做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对这件事投入的感情太大了,恐怕想抽身也身不由己了。”

也是,余罪笑了笑,纠结的地方正在于此,就像于久了一件事不愿意轻易改弦更张一样,那种事给他带来的好奇、刺激以及满足和成就感,是其他无从代替的。

“我们……让它说了算吧。”许平秋掏着口袋,几页折着的纸,他看着余罪迷茫的眼睛,递给他道:“也许我的工作确实有问题,我忽视很多,本应该慎重对待的事,如果能重来一次,我想我会做得更好。”

余罪轻轻地折开了纸页,是一组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几张歪歪扭扭写着的证明,他扫了几眼,慢慢地,眼神凛然了,悲戚了。

“这是马鹏那笔黑钱的最后调查结果,一小部分是他自己挥霍,他爱喝爱玩爱交朋友。但大部分都是这个用途,他在悄悄接济着曾经在部队上,在刑警上退下来的兄弟,两位是二级伤残、三人是家庭贫困,还有一位和他一样,也是位牺牲在任务中的同志,你可能听说过,四大队刑警,叫陈银涛,下班途中遇上了群扒手,他扑上去制止,被捅了七刀,是马鹏同期退役的战友……这些年马鹏一直照顾着他的遗孀和儿子,儿子都已经五岁,我们去的时候,他一直以为马鹏就是他爸爸……”

许平秋一抹脸,悲恸声绝,余罪一袖子抹过,抽泣着,满眼泪流,他轻轻叠好,还给许平秋,那是一份无法承受之重。

“你……还需要还给我吗?一个男人的肩上,迟早要担起对家庭、对亲人、对社会的责任,何况他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责任你不想接过来吗……我老了,很多事力不从心了,需要有接班人来做了。”许平秋道,盯着余罪,很期待。

余罪又缩回去了,他郑重地,叠正,放进了口袋,穿好了衣服,不再显得痞气外露。

许平秋微微地笑了,他打电话叫着车回来,看着余罪,嘉许的笑着道:“想好没有,接下来于什么?”

“没有。”余罪摇摇头。

“那我替你想想,你的学历太低,水平又差,作风又野路子不断,而且还心狠手黑,经常越界办事,善于蛊惑人心,这么个人才真不好安排啊。”许平秋道,余罪听得脸色尴尬了,不料许平秋话锋一转道着:“这可都是当领导的素质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练成的……回总队吧,史清淮和肖梦琪都过于软弱和功利了,支援组只有在你的手里才是一根最犀利的毒刺,不要有什么负担,惩奸除恶、斩妖除魔,从来都是血淋淋的,我们可能将来都会下地狱,可在那一天来到之前,我们要把那些该下地狱的,全送下去。”

车来了,缓缓于停在路边,许平秋走了几步,又回头时,他看着思忖着余罪道:“将来你也许会后悔作出从警的选择,可你不会后悔你做过一切,那些成就会让你成为一个注定不是平庸老死的人……所以,你该有警察的起码素质,向我,向你的上级和你的领路人,敬礼。”

余罪慢慢,抬起了手,敬了一个礼,然后许平秋庄重地还了礼,拉开了车门,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好有成就感的坐正了,摇下了窗,喊了声余罪又道着:“嗨,小子,组织上还是很关心你的生活的,对于你受过精神刺激的问题,准备给你一次情感治疗,站直喽,别激动啊。”

余罪愣着还没明白,另一侧的车门开了,然后慢慢地,一个高大、丰腴的倩影立在了车后,余罪一刹那嘴张眼凸,呼吸急促,状似激动了。

“哎,看来不是人性本恶,而是人性本色啊,瞧这得性…走吧。”许平秋笑着招招手,司机笑了笑,驾着车驶离了。

在驶离的地方,在路的另一侧,林宇婧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平静地审视着,变得有点憔悴的余罪,那眼光里,不知道是浓情还是抗拒,不知道柔情还是忿意,相别数月,似乎两个人都变了一个样子。

看了良久,林宇婧突然作了个奇怪的动作,她扭头就走了,这下子余罪吃不住劲了,跟着,快步跟着,林宇婧慢下来了,他也慢下来了,然后林宇婧回头,他就那么傻傻地站着,两眼愁苦的瞄着,然后林宇婧继续走,他又厚着脸皮跟着,跟着跟着就走了两公里,已到汾河路了,林宇婧信步下了街面,踱到了汾河观景路上,走了很远再回头时,余罪还那么不近不远的跟着。

林宇婧勾勾手指,大眼蕴着笑意,余罪慢慢地走到了她面前,她审视着,开口问着:“你好像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余罪难堪地抿抿嘴,慢慢地道:“你不是代表组织上来的吗,组织上……刚刚定性了,可以原谅。”

林宇婧噗声一笑,旋即又黑脸了,她虎着脸问:“为什么躲起来三个月?

“我……怕你揍我。”余罪凛然道,林宇婧见此等惫懒,扬手就起,余罪一捂脸,她又下不了手了,这副贱相已经熟悉到不能熟悉了,甚至是最黯淡的时候唯一的念想,她出声问着:“为什么要揍你?”

“怕你误解,误解之后说不定就发生什么事了。”余罪道。

“误解?你好像托人告诉我,那些事都是真的,不用误解。”林宇婧气愤地道。

“任务就是这样,我得演一个从里到外黑透的警察,组织的原则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最亲的人,也要保守秘密。你不应该怀疑我。”余罪道,如果不见也许能狠下心来,可相对时,又不舍了。

“我本来不怀疑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相信,可你三个月没有联系我,我想就不怀疑也要怀疑了……你说是吗?”林宇婧似乎很慎重地问。

余罪一糗,一讪笑,然后慢慢地准备后退挪步,然后很歉意地道:“那对不起,我……我……当没看到我行吗?”

“站住。”林宇婧一个箭步,伸手就抓,余罪一闪身,不料林宇婧很了解他的动作,腿一绊,吧唧,把余罪绊地上了,她拎着余罪站起来,凑近了,以一件揶揄地口吻道着:“想溜?”

“没想溜……可你老是怀疑我,咱们在一起,兴许会有很多误解和猜忌的。”余罪紧张地道。

“我才懒得怀疑你,我在任务里也和别人扮过情侣,你看到过了,还拍了三点式的近照,说不定还……”林宇婧笑着道,然后吁声来了声轻佻的口哨,放开了余罪。

余罪脸扭曲变形着骂着:“特么滴,老子上次就该把郭鹏广给阉了。”

“因为他碰了你的女人?”林宇婧笑着问,余罪脸一糗,她刺激着:“他比你帅啊,要不是内奸,我还真有点喜欢他……你是所有追过我的男人里,最丑最矮最没水平的一个,你知道不?”

“没你说的那么差吧,就你这身手你要不愿意,我能强迫了你?”余罪气着了。

“是你骗我的。”林宇婧忿然道。

“胡说,就骗了头一回,后来都是你上我。”余罪叫嚣着。

“流氓……”林宇婧腾声一脚,捂着脸红了。

余罪却是在争执发现了,这个挽回的机会还是相当大的,一旦有这种机会,男人是不介意卑躬屈膝的,他靠近了林宇婧小声解释着:“……真的,因为那个任务,我已经身败名裂了,我真不想因为这个影响你的生活和前途,所以就……反正吧,就你不喜欢,咱们好合好散算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了。”林宇婧放下了手,正色道了句。余罪嘘声一舒气,泄气了,他知道恐怕自己的操蛋行径不容为人接受。

凝视间,林宇婧看到他的歉意,看到了他的难堪,就像她自己被曾经被限制自己时那种难堪,她宁愿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她也宁愿相信,一个舍身忘死的人,在最难的时候没有放弃的人,现在怎么可能放弃。

于是她抚着余罪那张并不帅气的脸,严肃地道着:“虽然我不喜欢你,可组织上派我来监督你,监督你,不准你再于坏事,7*小时监督,前事一笔勾销,以后你不会有于坏事的机会。”

余罪眼神慢慢地趋于兴奋和紧张了,他兴奋地要呶嘴里,林宇婧一闪身,躲开走了,他追着,喂喂喂,林姐,说再清楚点,任务是不是从今天开始,我准备接受你的监督了,我保证你组织上袒露一切……

林宇婧笑着,没有回答他,跑了不远兜里的手机响了,余罪停下了一掏出来,一看,尼马居然是安嘉璐,他正犹豫的时候,林宇婧回身一把就抢走了,一看,瞪着他。

“同学,肯定知道我出来了,欢迎我呢。”余罪讪然道。

“那位漂亮的女同学对吗?”林宇婧问,余罪还没点头,林宇婧一摁,挂断了,然后得意地扬着手机道:“通讯以后受到监控,你同意么?”

“同意。”余罪点头,不敢说不同意了。

叮铃铃又响了,余罪赶紧说着:“这女同学可烦了,就爱骚扰我,像我这样的英雄人物,想低调都难呐。”

“不是女同学,栗妞是谁?”林宇婧看着手机,忿意十足的盯着余罪,似乎在审视这貌不其扬的货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她没有发现。

嗨,余罪看林宇婧要接电话,他一喊,被林宇婧的眼神吓回去了,然后林宇婧接了电话,没吭声,听筒里传来了栗雅芳性感的声音:“喂,余儿啊,你是不是回五原了……别骗人家啊,我问李玫了,他说你没事了。”

“嗯。”林宇婧捂着嘴嗯了声,很粗,像男声。

“那晚上贺贺怎么样?你请姐啊……怎么不说话呀?这么长时间没找我,没有内分秘失调吧……”

“开会。”林宇婧捂着嘴,含糊的嘟囊了句。

“那晚上和姐一块开会?野战那个氛围怎么样?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啊。”

哎哟,余罪脸上那叫一个苦也,林宇婧也不听了,一挂断,一扬手,直接扔河里了,气咻咻地扭头就走。

余罪糗了,耷拉着嘴唇,看着手机飞了条弧线,咚声进了水里,反应过来,他大嚷着:林姐,听我解释,不是你想像的那个野战………

他赶紧地追着林宇婧的脚步,一个追一个前面走,一个在解释,一个不听解释,一个很焦急,一个烦躁。

就这么追啊追啊,追进了沉沉暮色中,肯定还要有很长的一段路走的哦。

就这么追啊追啊,后来又追到了单位,天天在门口守着,一下班就追着解释。

追啊追啊,这例在外人看来很不可思异结合,居然在一年多后修成了正果,这位有争议的人物,就连他的婚姻也充满了黑色幽默,据说结婚当天有位女宾喝多了,是出入境管理处一位警花,看到余罪时失态了,泪眼婆娑地揽着新郎说,余罪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然后,一众宾客傻眼了……就见新娘拂袖而去,新郎追着去了,等再见到时,新郎眼圈成黑的了,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刚有了家庭,就有了家暴,刚升了职,又有了传闻,在禁止公务人员从事营利性经营活动的清查中,已经升任刑事侦查总队特训幅孜⊥长的余罪,又一次被清查小组给查住了,他在外面经营粮油配送小有成就,被人举报了。

他和清查小组的拍桌子了,尼马就老子现在的工资工作到退休,期间牺牲上三回,加上抚恤才能把房贷还完,我告诉你,我在外面就是挣钱了,我不挣钱我混个屁呀,但是你没有证据证明和利用过职务之便,也没有证据证明这就是我的生意,所以你再查也扯淡。

后来,又不了了之,这位有争议的人物带着支援组立过功劳、出过洋相、办砸过几次案子,但更多的是把不少为非作歹的嫌疑人刨出来,绳之以法,他们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每年都有数起跨省的刑事案件交由他们全程处理。

曾经那一队被扔在羊城的小伙伴,数年后出了四个刑警队长、两名派出所长、一名分局副局长,还有一位总队的特训丨处长,在警校学弟们评价中,他们是最剽悍的一届。

不过最出名的还是余罪,他最出名的事迹不是办了那件大案子,而是娶了一位当过特警的老婆,别的家暴是打老婆,他的家暴是被老婆打,这位连悍匪也闻名丧胆的铁警,受伤最多的次数居然是在家里,据说是因为私生活不检点的缘故,可奇怪的是,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居然还过得有滋有味,贱成这样,怎么可能不被兄弟们当个大笑话津津乐道。

生活就是一个不断犯贱的过程,越认真,犯贱就越深,直到深得无法抽身、无法自拔………

【全书完】

第01章 警官躺枪

五原市、解南路派出所。

上午九时,指导员严德标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抬手呷了口新沏的龙井茶,惬意地看看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往椅后背一靠,又开始了一天无所事事的工作。

春困秋乏夏打盹,日子就是这么瞎过去的,之于严德标指导员嘛,这瞎过的日子在同届里也算是出佼佼者了。从警校到总队,从总队到支援组,又到矿区刑警队,之后又到解南路派出所,毕业五年多,从普通的警员已经升到了二级警司,就拼爹到这个水平也是相当不错的。

关键是咱没拼爹,靠本事上来的啊。

每每这个时候严德标同志就相当地自豪,不止一次地给下属们讲过制毒工厂那次火拼,那个尚未解密的行动,关键部分都被标哥以警务机密遮掩,然后能讲述出来的,都成了标哥带着一干兄弟如何缴获了五原史上最大的一宗非法麻醉品贩运,如何抓到了一拔五原史上最凶悍的武装贩毒分子。

那是原因,结果就是如何如何用短短数年时间升到了今天的位置。

别的无从证实,可标哥这么年轻被提拔到解南路派出所当指导员可算是明证了,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指导员。

换了个坐的姿势,在指导员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很久了,那宗贩运麻醉品案之后,他就被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一晃都两年多了,随着新鲜和兴奋感的消失,经常的、惯有的、那种公务员的烦躁心态还是多多少少爬上了标哥的心头。

为啥呢?

人的yu望总要比能力大那么一点点,一个位置呆久了,谁不想往上走走呢?

可很难呐。最早知道警察这个职业的时候,严指导员觉得这是个白吃白喝白拿钱的好营生,曾经在反扒队和治安队当民警也确实过了几天好日子,越往上,越往后才发现日子越来越艰难了。像解南路这类中心派出所管理要规范多了。商业区,又是中小企业的聚集地,商户的法制意识比他这半吊子指导员还要高,别说吃拿卡要,处理点小事稍有不慎,马上就给你传得风言风语。别说违法乱纪的事了,就连你出警晚了几分钟,开上警车接送了下媳妇娃,甚至于说话不好听了,都有可能被人盯上,然后给你捅到网上,再然后就是无数有识之士痛心疾首地讨伐。

真滴,现在特么这世道啊,看到犯罪分子,整个一万马齐喑;可要看到警察有什么过失,那马上就是千夫所指啊。揍觉得警察应该是机械战警似的,不能有一点毛病。

每每这个时候,严德标指导员总下意识地抚过肥肥的下巴,摸摸锃亮的额头,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肃穆的警装,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是如此地清晰,他真怀念当个刑警、穿上便衣满街遛达的好日子。那像现在,一身警装像一副镣铐一样,先束缚的是自己。

算了,在官不聊生的时候当了个小官,说出来这指导员当得都是一把泪呐。

他轻轻地拉开了抽屉,里面东西不多,居中放着一摞照片,一摞足资回忆的照片,是他升任解南路派出所指导员时兄弟们相庆的照片,饭桌上是杯盘狼藉、兄弟们是丑态百出,孙羿搂着李二冬,熊剑飞在掐余罪,骆家龙和董韶军挟着他和细妹子拍接吻照,比他结婚那天还热闹。

不看还好,一看心事更重,标哥长叹一声,合上了抽屉,所谓一山看着另一山高,总觉得别人比自己好,兄弟几个相比之下,还确实都不错,余罪私底悄悄做生意,又混在总队,不显山不露水什么都有了,那像派出所这窗口单位,屁大点的事都关乎到警队的形象,抓得越来越严;甚至他觉得自己连那个草包熊剑飞都不如,狗熊那样子都被调到开化路刑警队当队长了,那地方抓赌抓嫖肯定来劲;还有骆家龙,这厮更幸福,调到市局刚组建的ccic罪案信息处理中心了,一多半是女警,那纵意警花丛中的惬意,骆家龙在兄弟们面前得瑟过不止一回了。

哎…………公务员难呐!

哎…………结了婚的公务员,更难呐!

想想被细妹子管得死死的工资,想想还需要很多年才能还清的房贷,标哥心里那叫一个愁苦呐,这指导员当得啊,收入愣是没有当裁缝的媳妇高,所里倒是有地位,揍是在家里越来越没地位,真叫人情何以堪呐!

“特么滴,我得粪起呐………我得向上呐……我不能这么碌碌无为啊………大好的青春都在扯蛋中荒废了。”

严指导员抚掌自言自语道,他不经意地想起了曾经热血沸腾的日子,比比现在无所事事的生活,那真叫一个折磨呐。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到刑侦上,想到最残酷的一线,想过那种玩命追踪的紧张刺激生活。

可是………每每想到这儿就不自然想到了媳妇,想到了此生未竞的造人大计还未完成,于是那一闪而过的激情,立即消散。

得嘞,还是让别人拼命去吧,当警察太高尚了,尼马没好下场。

于是又剩下独自叹气。又像往常一样,耗费了生命中宝贵的一个上午,将下班时,严德标听到了楼下吵吵嚷嚷的女人声音,他烦躁的关上了窗户。

派出所就是鸡毛蒜皮的地方,每天都有很麻缠的事,大到丢了钱包,小到丢了狗猫,都来找警察,前天就有一个男的报案,约了个女的开房,还没来得及开炮,洗澡时候连钱包带衣服都被卷了,报案才说不是女友,是刚见面的女网友,长相都说不清楚,赖在派出所让警察处理。

这可怎么处理?最后赖得民警哭笑不得,亲自驾车把人家送回家去了,好说歹说一定全力侦办此案,好像是民警把人家的财物席卷走了一般。

“指导员……指导员……”

所里的小寥在唤他了,声落人至,敲响了指导员的门,但凡处理不了的案情,需要请示一下领导,严德标喊人进来,一个标标致致的小民警,年前刚考进来的,一敬礼道着:“报告指导员,下面有个案情不好处理。”

“咋拉?业务上的事你问所长啊。”鼠标道,很不耐烦了。

“所长到市局开会去了。”民警道。

“啥事啊,正常程序走就成了,该立案立案,反正破不了的案多呢。”鼠标摔着文件,当领导久了,那种不耐烦愈来愈盛了。

“是得立案,女事主被骗了八万多块。”民警道。

“噢,不少了啊。”鼠标吓了一跳,这案子有所里要算大案了。

“还被骗色了。”民警又凛然道。

“哟,可以啊,咱们辖区也有能人了。”鼠标奸笑了,完全没当警察的自觉性。

“可,指导员……”民警为难地道。

“这种事还用我教,立案,详细询问一下案情,看看内网有没有并案的,这些事不会是个案。”鼠标道,这年头,骗财骗色的屡见不鲜,肯定不会只犯一桩。

警察在能力上不是奥特曼,在效率上也不是傲特慢,很多案子,只能慢慢地等着嫌疑人露出更多马脚来。

“那个,指导员。”民警小寥鼓着勇气说出来了:“那女事主不走,非要说是咱们所的警官骗了她。”

“咱们所里的?怎么可能?”鼠标愣了,没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故事。

“是这样………那骗财骗色的嫌疑人,自称是解南路派出所警官,姓严,咱所里姓严的,还是警官的,就您一人。”民警小声道,补充了几句,看样子那女人心快碎了,而且她不是来报案来了,是来找姓严的情郎来了。

听着听着,鼠标的眼珠凸出来了,下嘴唇耷拉下来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啪唧踹了脚椅子道着:“这不扯蛋么?我有财色兼收那本事,还来当这破警察,一年工资赶不住人家骗一回。”

这回真气着了,气得标哥吹胡子瞪眼了,现在的嫌疑人越来越没底线,扮官富二代的有,装神弄鬼的有,装警察的更是不缺,装就装吧,尼马让老子躺枪,气得严指导员忿忿下了楼,到了询问室,一眼看到了那位还在哭哭啼啼,直说男朋友就在解南路派出所的话,嘟嘟囊囊着是真喜欢他,居然还在央求着民警要见严警官,估计根本不相信民警判断她被骗的事实。

哟,美女!

染着黄发,皮肤白皙,身材窈窕,听到人声时一回头,哟,居然还长了张瓜子脸,哭得楚楚可怜,民警一见指导员到场了,顺手一指道着:“这就是我们所里的指导员,只有他一个人姓严。”

“您好,我叫严德标,解南路派出所就我一位姓严的警官,您看我是那位骗子吗?”严德标严肃地道。

那女人刚抹干泪,看看民警,又回头看看严德标,满脸不信,两眼愕然,然后突如其来哇声大哭,哭得眼泪横流,痛不欲生,估计是明白自己被骗了,边抹泪边指着鼠标道着:“要都长他这么猥琐,我还至于被骗吗?”

标哥脖子一梗,嘴唇哆嗦,无语了。

众民警一听姑娘对指导员的形容,吃吃直笑,话说严指导员这形象实在不怎么地,可也不至于当面指出来啊。又不指导员的错。

鼠标糗了,他看出来了,这不是花痴,看来是花痴中的白痴妞,几步走上前,坐下来,看看笔录,虎着脸让姑娘稳定一下情绪。

民警费力的解释着,警官就所长和指导员两人,所长已经四十岁了,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谁还顾得上去花前月下,不信你自己看吧。

这倒是了,案情不难,就是偶遇一位穿警服的帅哥,然后这位姑娘交往中知道他父母是国家干部,自己又是派出所的警官,有车有房,这倒好,没费多大劲两人就谈到床上去了,不管女事主说得多么浪漫缠mián,在场的民警都听明白了,结果很简单:

用标准的术语叫,诱使女受害人多次与其发生不正当两性关系,并用欺诈手段骗取财物。

这爱情故事从泪涟涟的姑娘嘴里讲出来,听得鼠标直咬下嘴唇,甩着笔录问着:“你是说啊,你们是通过微信认识的?”

“嗯,是啊。摇到的缘份。”姑娘一抹泪,吸溜着鼻子,仍然无法接受现实。

“微信,为什么叫微信,那是只能让你微信,怎么能全信呢?”鼠标苦着脸道,实在为事主的智商捉急了。姑娘一难堪,他又道着:“还有啊,摇摇就摇到床上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嗯,姑娘一停,怒目相向了。

众民警知道指导员人品不咋地,水平更不咋地,都咬着嘴唇憋着笑。

鼠标却没有注意到报案人的表情变化,看看笔录道着:“献身可以随便点,可献存款不能这么随便吧?把细节讲讲,怎么献的?”

没话了,鼠标这才注意到姑娘的表情不对了,晚了,那女事主一抹泪,吧唧随手就把女包扔向严指导员了,附带了一句评价:“流máng。”

“嗨,怎么说话呢这是?骗你上chuáng的你叫情郎,给你办案的反倒成流máng了?上当细节,又不是听你上chuáng细节。”标哥气得瞪眼了。

“流máng,就是流máng………臭警察,都是臭流máng……呜……我不活了………”

那女人发飚了,桌上乱抓一气,哭闹着,乱蹬腿,一甩间一只高跟凉鞋嗖声飞起来了,正中门口匆匆进来的所长。老所长哎哟一声,诧异地看着这所里乱得,那女事主羞得气苦了,一捂脸,伏在桌上开始大哭猛嚎了。

好在所长经事多,已经练到不惊于任何奇葩的地步了,包括这位屡立奇功,却连普通警务也处理不好的指导员。他安排了一位女内勤劝着,当着女事主的面,说了指导员几句,年轻,不懂事,说话不注意什么地,硬拉着严德标向那姑娘道歉,这才算是把哭哭啼啼的姑娘哄安生了,跟前让女警和声悦色询问这个骗子的细节。

确实是诈骗细节,不是上chuáng细节。这种作案手法是很关键滴。

严德标是被所长做着眼色打发走的,这花痴中的美女白痴是没道理可讲的,就骂你猥琐加流máng,也算是白骂了。这事没治,当警察挨骂有理,当市民骂你无罪。穿警服的已经习惯了在这种窝囊中强咽这口气。

看看时间,快中午了,严德标好容易抚平的胸中那股子闷气,准备回家了,这时候,又是一拔人冲进了派出所大院,领头的老娘们招手叫着严德标:“警察,警察同志,我们要报案………我闺女被人骗了。”

“啊,又是骗财骗色?”鼠标哭笑不得地道,他看到了三个中年女,还有身后一位一直捂着脸的女人。

“可不……我闺女都怀上仨月了,遍地找不着人了………这个死丫头……”领头的老娘们唏嘘一把,胖脸满是泪,然后几位女性亲戚,呜呜陪哭,瞪着大眼的鼠标这才发现,那一直捂着脸的年轻女人,肚子都挺出一块来了。

“小寥……快接案,来来,都进来!”鼠标邀着人,民警把这一拔报案的请进屋里,一坐下就开始了,哭得比说得多,你要是没有铁杵磨成针的耐心,恐怕都听不出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出来的案情究竟是什么。

鼠标可没这耐心,估计又是个简单案情,不过会带出多少复杂故事来,恐怕就尚需时日来侦破了。

还好,这次不是姓严的警官骗的,成姓严的军官了。

鼠标瞅瞅那拔的涕泪横流的女同志,一点都不觉得其情可悯,真尼马有点怒其不争,他就纳闷了。现在这女人多奸呢,怎么可能还有这么纯洁的,陪人家骗子睡了觉,还把钱都给人家了。

“人才呐、奇葩呐……我怎么就没遇上白痴妞,娶个老婆尼马工资全部没收了。”

鼠标暗暗道着,看着所里忙碌起来了,他悄悄地溜出了所里,作为主管思想政治工作的指导员,标哥对于具体业务上的事是能不管,尽量不管的,特别像这种烂事,可能仨月半年也找不到骗子的踪影,还不够这些事主烦你呢。

嘎声,一辆警车堪堪刹在派出所门口,似乎准备进去,又停下了,呜声倒了出来,鼠标刚回头,车已经泊在他身边了,跳下车的是熊剑飞,下车二话不说,拧着鼠标,粗声大气央求着:“标啊,这次像得帮帮哥。”

“咦?这是咋拉?还有把你吓成这样的事?”鼠标愣了下,狗熊看样子格外紧张,熊哥这神经大条的,就拿枪顶着他脑门,也不可能反应这么强烈。

“来来,上车细说……我真是没办法了,这回特么坑死我了,两个月发生了十九起诈骗案,昨天在我的辖区,连出三起,支队长骂了我不止一回了,全队拼命挖线索,特么的愣是一根骗子毛也没揪着。”熊剑飞在车上咧咧说着。

鼠标听得大眼瞪小眼,开化路刑警队辖区有一个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案子就发生在这儿,都是以买卖低价车的信息勾yin客户上当,说是当面交易,看车付款,这边看车,那边付款,车没看到,款却付了,以熊剑飞的智商,发案两个月了,愣是没整清楚,这是怎么就把钱给骗走了。

“哦,骗子是故意制造走私车、赃车这种噱头,要价特别低,要求交易的方式保密,抓住了失主讨小便宜的心态…………一个人看车,合适了再打电话回去让另一人付款……款车结清,两不相干?”鼠标捋清楚了,这是通知特殊的手法做局,可是感觉操作的难度太大了,因为看车的根本没有见到人和车,但打电话回去让付款的,又的的确确是他本人的号码。

“好像是这样。”熊剑飞点点头。

“电信诈骗,这案子难查了,作案的根本不在本地。”鼠标反应过来了。

“特么滴,我跑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抓回来。”熊剑飞恶狠狠地道。

“熊哥,你真是无知无畏啊,就你们队那经费够在市里的油钱吗?切。”鼠标道,不屑了,很多案子是警察无能为力的,很多案子注定要成为积案、悬案,和熊剑飞争执了几句,他猛然省悟这事关他鸟事,不悦地问着:“喂喂,你是不是急糊涂了,有案子找我干吗?我现在主管思想政治工作,不管具体业务已经很多年了。”

这倒是,熊剑飞愣了下,不过马上大道理排出来了:“你在学校时候就老骗人,你这么奸诈,不找你想想辙,我找谁去?”

这话气得鼠标猛咽了一口浊气,他气愤地教育着熊剑飞道着:“老子也正烦着呢,我们所里也出了几桩骗财骗色的案子,还特么扮姓严的警官骗的,亏我这长相独特没法装扮,否则我都说不清楚了………不是我不帮你,你让我怎么帮?这是利用高科技手段诈骗的,咱们哥几个都是技术盲,你玩不转啊…………哎,对了……这玩意有人通啊。”

两人眼光相视,心意相通,关键的这个技术问题,让他们想到了兄弟里最精通电子,现在已经调往ccic被众警花环伺的那位,两个臭皮匠登时想一块了,脱口而出道:

“骆家龙!”

说走就走,熊剑飞驾着车,直往市局下属的技侦业务大楼驶去……………

(未完待续

第02章 领导难当

不管是公务、还是公务员,大部分都是大同小异的。

一成不变的准点、按部就班的业务、分工明确的科室,就代表科技强警的技侦业务大楼也脱不去旧式管理的影子,主任室、科长室、业务室一溜牌子看下去,很容易便能分得清这里的尊卑高下。

差别还是有的,最起码这里多了很多科技元素,刷卡的门禁、嗡嗡作响的电脑声、偶而甬道里急步匆匆的女警、透过玻璃门窗处处可见对着电脑屏幕忙碌的人,这对于已经习惯训练场摸爬滚打的熊剑飞,自然是相当好奇的,对于他而言,这是另一种从警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还是相当羡慕的,现在刑事案件已经离不开大信息平台的支撑,严格意义上讲,这些坐在屏幕后的警察,比他们冲锋在一线的刑警一点也不逊色,最起码每年网上追逃,有超过一半的信息是他们挖掘出来的。

鼠标可就不一样,这是个不学无术可无知无畏的家伙,踱步到了十七楼,在一处窗户外停下了,眼睛一滞,手指下意识地伸进嘴里,轻咬着手指,哈喇子快流出来了。这表情一出来,熊剑飞知道是淫心大动,顺着这家伙的眼光一瞅,果真有一位身材窈窕的女警,熊剑飞立马就是一脚,小声骂着:“以后出门别说认识我啊,还不够尼马丢人呢。”

“用眼睛和心灵去猥亵一位美女,不用负刑事责任的。”鼠标贱笑道,自打当了指导员,这理论水平是相当地高。

“你又不是没老婆,都结婚了还瞅着别的女人流口水?”熊剑飞道。

“等有了老婆你就知道了,唯一能不让你流口水的,就只有自己老婆。”鼠标道,看熊剑飞发傻,他解释着:“要不怎么说,自家的孩子,别人的老婆?”

“滚,越来越不要脸了。”熊剑飞受不了了,前面走了。

“呵呵,你说的正是已婚男人的优点。”鼠标奸笑着,跟上来了。

骆家龙的办公室在甬道尽头,标着信息采集、分析主任室的里,说起来是那次扫毒行动沾到光了,他从一名小警员直接戳升到警官,又因为在电子上的特长,被市局改组成立的ccic招蓦走了,隶属于技术侦查序列。

笃笃笃一敲门,没人答应,直接拧着门把手开了门,熊剑飞不悦地道着:“哟?骆主任,这么拽?都不应一声?”

“听你那正步声就知道是谁,还用应么?”电脑后骆家龙头也不抬,劈里叭拉的键盘声音响着,这是个特殊的办公室,一面墙都是玻璃的,透过玻璃,能看到大办公室里,二十多位技侦警察,各自操作着电脑在忙碌着。

这个点可是刚过中午,看看骆帅哥桌上还放着快餐,熊剑飞和鼠标相视几眼俱是同情。

看来不独刑警,他们这技侦警察同样不属劳动法保护范畴,又在加班呢。

“有话快说,有什么快放………我就不客气了啊。”骆家龙道,这时候好容易移开了眼光,趁着这功夫,起身倒了杯水,一人一杯,各拉着椅子坐下,鼠标却是心里还想着那惊鸿一现的美女,他好奇地问着:“开门那办公室里,有位美女……”

噗,骆家龙差点喷鼠标一脸水,熊剑飞顺手就一巴掌骂着:“居然还想着?”

鼠标奸笑着说活跃气氛,骆家龙哭笑不得地道着:“标哥,你真有眼光,一眼就看上我们领导了,不过已经是孩子他妈了,你有兴趣?”

“熟nu啊,当然有。”鼠标兴奋地道。

骆家龙一竖中指回道:“你有人家没有啊,您老这张大饼脸纯粹为挑战人类的审美底线而存在,我这么多年都没适应,你觉得一位女人能接受?”

哈哈,熊剑飞一阵大笑竖着大拇指赞道,还是文化人厉害,骂人不带脏字,瞧他还得瑟吧,一句呛得鼠标摸脸吐舌,呸了骆家龙一口,骆家龙却是时间宝贵,笑着转到了正题上,知道现在的工作都忙,真要找上门来,那肯定是有案子了。

一说果真如此,一看熊剑飞那为难样子,骆家龙几次想笑都憋住了,再一说两个月十九起诈骗案,一例没破,甚至熊哥还没整明白这诈骗手法怎么一回事,骆家龙憋不住了,吃吃笑了。说完开化路刑警队的事,鼠标就接上来了,居然有人扮警官骗财骗色,尼马这太不像话了,逮着得把蛋黄捏出来,尼马扮就扮吧,还打着解南路派出所的旗号,亏我长了张独一无二的大饼脸,否则还真说不清楚,以为真是我骗财骗色去了。

几次笑得骆家龙呛着水了,两人说完,愣怔怔瞅着骆家龙,鼠标催着:“喂,别光笑啊,眼不见不烦,撞见了,我特么还真想亲手把他抓回来。”

“就是啊,骆驼,你给想想辙,我们队里自上到下整个一群愣小子,玩枪都成,玩智商实在不行呐。今年的破案率是百分之二十七,支队长开会就骂我,我都想回二队当刑警去了。”熊剑飞诚实地道。

笑,从憋不住的笑到眉开眼笑,笑得熊剑飞和鼠标快发飚了,骆家龙这才指指两人道着:“别生气啊,我不是笑你们,不是光你们头疼,现在全国警察都头疼这事,知道刚侦破的跨国电信诈骗案么?光嫌疑人抓了四百多人………知道动用多少警力么?六省十一个地市,参案警力两万多人。”

“和我们这案子有毛关系?”熊剑飞不懂了。

“关系是没有,但手法是类似的,你说的这种不仅仅是异地作案这么简单,大部分都是通过通讯工具实现异地作案,嫌疑人根本不用出现,你想怎么抓?总不能骗上一万两万,把整个技侦中队拉走吧?知道现在经侦上规格吗?下了二百万标的案子,他们都不接………没法接,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啊。”骆家龙道,这也是一种无奈。

“有那么严重啊?”鼠标不太相信了。

“可能比你想像中严重。”骆家龙道,说到此处,干脆叫着两人到电脑屏幕前,调出了这里处理的案例,各派出所、刑警队的接案,类似侵财类诈骗的日发案平均173件,破案率百分之四十七,从历年来的数据看,直接是一个增长的趋势,比gdp还要强劲,最高的发案日,接案有268件,其中案值超过十万的有一百余件,超过百万的,也有六十多例………首先保障的肯定是大局,首抓的肯定是大案要案,数据一排比,结果就出来了,像狗熊所在的刑警队,像鼠标所在的派出所,那案子简直就是毛毛雨,只能靠天吃饭,凭运气破案了。

说完了,结果两人都知道了,面面相觑间,骆家龙劝道:“熊哥你是刚当队长,有些事得灵活处理,你老老实实都立了案了,一件都侦破不了,破案率这么低,不收拾你收拾谁呀?”

“那怎么办?”熊剑飞愣了。

“有些骗几千块的小案子,悬在队里就行了,别上网了,那骗子你抓得着啊?”骆家龙道。

“不立案不抓,当然抓不着了。”熊剑飞不服了,这货是个实诚性子,听得惯于变通的鼠标都摇头了。

从警和做人一样,不能太执着了,钻牛角尖不一定会死人,但会累死人的。

标哥教熊剑飞不上一回了,可这货根本没长进,他懒得再说了,骆家龙看这样不行,他换了种方式,就问了:作案手法你清楚不?

熊剑飞摇头:不清楚。

两个月都没搞清人家的作案手法,你还想抓骗子?

熊剑飞拧上了:当官不做主,不如卖红薯;从警不办案,回家种大蒜,我爸都说了,要当就当个好警察,骗子嚣张,别说在我辖区,就不在我辖区,我也得管呐。

鼠标翻白眼了,他说了,熊哥,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种大蒜靠谱点。

骆家龙笑道:“我非常尊重你的理想,不过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就如同标哥和帅哥的差距,相当难弥补的啊。”

这玩笑开得,鼠标要掐骆家龙,骆家龙赶紧转移着注意力:演示案例,演示一遍,你们要觉得能抓到,没问题,我全力支持。

这还像句人话,而且重现作案过程是每个刑警的必修课,真能纤毫毕现地重现过程,那就离抓到嫌疑人不远了。

骆家龙估计也是心血上来,指定着角色,狗熊和鼠标分别是受害人a和b,低价车的消息都是挂在网上或者发在手机上的,群发消息就是个撒大网的过程,谁心动了,想贪小便宜了,就进网了。

香饵之下,必有死鱼,自古如此。

这个没错,熊剑飞接触到的受害人,都是贪小便宜从手机短信、网上二手信息得到的消息。

然后第二步,用了一番这是赃车、黑车的说辞,让进网的相信确有其事,这个过程需要语言的技巧,骗子会告诉想贪便宜的卖主:先生,我们这些是黑车喽,您也懂这是怎么回事喽,否则不会卖这么便宜喽。

不管盗抢的、走私的、套牌的,反正是来路不正,可好在便宜啊,宝马才十万,帕萨特才两三万,奥迪也不过五六万,要想买个国产货,也就几千块钱的事。

对了,还不要提前打款,见面试车后再付款,买方包送的哦,亲!

太划算了,太便宜了,几乎就是买废铁的价格买辆车啊,开上三五个月被交警逮着都划算。

骆家龙绘声绘色讲着,熊剑飞听愣了,似乎还真是这样,他着急地问结果,这时候骆家龙打住了,开始强调:“注意了,只要上钩,比如我是骗子,我会让你准备好钱…………以风声紧为借口,只让你们来一个人试车,而且告诉你,你不放心,可以不带钱,让你的朋友准备好,合适了,车开走,打到我卡上就行了………不合适咱们就当没认识过,这样安全吧?”

“好像挺安全。”熊剑飞点点头。

“哦,我懂了,出事的就最安全的地方。”鼠标道。

“你懂个屁,不懂装懂。”熊剑飞骂了一句,回头催着骆家龙问:“那这么骗的?失主根本没见到骗子,糊里糊涂就给人家汇钱,而且呀,汇钱的确实说是他朋友的电话…………”

“别急……咱们现在开始,狗熊,我通知你到某某路等着,试车,试好付了钱开走,这个机会你得抓住,所以你就找了个朋友,鼠标,和他商量好了,如果接到电话,就给他们付钱。是不是这么个过程?”骆家龙问。

熊剑飞点点头,过程就是这样。

但问题也恰恰出在这儿,骆家龙椅子一滑提醒着:“现在开始行骗,第一步,狗熊接受我的建议,到了指定地点,给我打电话,说他到了………他一到,这个骗局就开始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狗熊打不出电话去。”

说着手一摁键盘,熊剑飞的手机旋即响了起来,他知道骆家龙捣鬼,直接摁了,摁了又响,再摁继续响,根本来不及拔号,惊得他愣怔地瞅着骆家龙,骆家龙笑道:“两个端口每秒钟拔打十次,你除了关机别无选择………不管你关不关机效果都是一样的,而且把你骗到的地方肯定也找不到公话,接下来我就要利用你无法通话这段时间,骗拿钱的另一位了。”

一输号码,又是一个回车,鼠标一激灵,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又看看熊剑飞,不解了,明明狗熊已经关机了,鼠标的手机上却显示着他的号码来电。

“简单吧?我一打通你朋友的手机,就告诉他………他在试车,让您把车款汇过来。或者还有更厉害的,他根据你朋友的声音做成音频,只要有几分相似,就可以成功地让你把钱汇到他的指定账户。”骆家龙道,看看发愣的熊剑飞和鼠标,笑着一关软件回问着:“明白了吗?这其实是一个网络电话的升级版,可以伪装成任何你想要的号码而已。”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车,就是把受害人诳到一个找不到电话的地方而已。切断他的通讯,然后骗拿钱的那位。”熊剑飞省悟了。

“对喽。”骆家龙道。

“也就是说,嫌疑人可以任何一个地方实施作案,甚至在国外都可以?”鼠标道。

“对喽。”骆家龙道。

全对了,可人傻眼了,熊剑飞咧着嘴唇,想起来了,要出声问时,骆家龙替他说了:“不用问了,每一种新式的骗法都来自沿海一带,离咱们这儿十万八千里呢。你打开网页可以自己瞧瞧,彩票预测、办联网文凭、包治癌症以及艾滋病、公务员考试…………等等,都可以成为骗的理由,没听网上总结吗?十亿人民九亿骗,总部设在大福建,河南人民当教练,全国都开连锁店,你骗我骗他也骗,一直骗到美利坚。”

骆家龙一顺溜就出来了,说得摇头晃脑,听得鼠标愕然赞道:“尼马人才呐,长进的这么快,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啊。”

“谢谢夸奖,鼠标啊,你们所的案子比狗熊他们的技术含量低了点,不过难度并不低,大部分以侵财类为目的诈骗,都是流窜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如果没有确切的身份信息,抓捕的难度相当大。光咱们市都七八百万人,别说他还可能根本不在咱们市。”骆家龙道。

“难道……咱们就没治了?”熊剑飞不服气地道,不过一想想跨几省抓几个骗子,这难度可不是一般地大,起码的经费问题恐怕都申请不下来。

骆家龙耸耸肩,给了两人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道着:“建议你们去鼓楼区分局看看,那儿有全市的积案档案,这类侵财类诈骗,是最大的一块,可能有数千例无法侦破,都悬着呢……现在这情况,很多被骗,连报案都不报了。”

咝,熊剑飞倒吸凉气,难住了,看这样子是屁事都办不了了,说话间几次有人敲门进来打断了,不是抱一堆资料,就是拿一摞文件,处理得骆帅哥不亦乐乎,将要告辞走时,熊剑飞接了个电话,接完了差点气哭了,他咧着嘴道着:“我日尼马滴,又一个被骗报案的,这让不让人活了?”

说着却是连告辞的话也忘说了,匆匆出门,鼠标追了出来叫着,反正已经发案这么多了,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你回去管屁用。

对呀,一句话说得熊剑飞六神无主了,握握拳、挠挠腮、浑身发痒无处可泄,他几乎绝望地看着鼠标道着:“那我怎么办?我这队长算是当到头了,今年就抓了几个偷车轱辘的,立案的一件都没侦破,在支队都成笑话了。”

熊剑飞是最后一个提拔的,实在是积功日久,总不能一直当刑警队员在一线冲吧?他是被邵万戈推荐,许局长钦点,硬给赶到开化路刑警队当队长的。可这领导当得啊,熊剑飞快哭了,冲锋陷阵还行,坐阵指挥那算是一团糟了。

这方面,鼠标可比他强多了,他拉着熊哥,细声安慰着:“想开点熊哥,现在穿着警服不办事的人多着呢,您这是想办没办法,不丢人。”

“你这是劝我呢,还是损我呢?”熊剑飞一听,瞪牛眼了。

“现实情况,您这样,还用我损?”鼠标道。

这句话成功激起熊剑飞的怒气了,家穷人丑、光棍一口、智力又待补,岂能不自尊格外地强,他反手一个卡脖动作,捏住鼠标的肥颈了,恶狠狠地道着:“别人笑话我可以,咱哥俩比jj,一个屌样,你可好意思笑话我?”

“啊……轻点轻点……熊哥,听我说……放开,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特么滴我也恨不得抓住那几个骗子不是?……哎,轻点轻点……我有办法了……”鼠标被掐得情急之下,急中生智了。

“就你,吃还行,能有什么办法。”熊剑飞现在算是彻底失望了,放开了鼠标,郁闷地走着。

“熊哥,你听我说。”鼠标追着,凛然提醒着:“咱们被气糊涂了,忘了一个人啊。”

“谁呀?”熊剑飞随口问。

“余贱啊。”鼠标提醒着。

熊剑飞一愣,停下步子了,别人眼中余罪是个传奇人物,可能最了解的莫过于这些兄弟了,论真实水平,他和二队的差远了,特别是支援组连着几次和重案队一起参与凶杀案表现大失水准,声望一度跌入低谷了。

熊剑飞眼睛一亮,旋即又失望了:“抓这些人主要是经费和警力问题,余贱他就是神贱,也不可能飞几个省抓骗子去啊。”

这个没错,这种案子最大的难度不在于侦破,而在于它的性质不像涉暴涉黑一样那样引起重视,所以在那个单位也不可能有优先的处置机会。换句话说,警务工作的重点不会放在这些小打小闹骗几个小钱的嫌疑人身上,但凡有落网的,那是因为运气太差,或者干得太不像话了。

就像骆家龙所讲,聪明的骗子,他们不做大案,就三五百,一两千小案不断,让你嗝应,却无法痛下决心。

一念至此,熊剑飞又黯然抬步了,鼠标追着道着:“熊哥,你怎么犯迷糊啊……余贱的最大长处在哪儿你知道不?不是抓人,而是抓钱,羊头崖派出所,他去了一趟,生意做到现在;庄子河刑警队,他抓了一回赌,队里经费好几年花不完。他现在在总队带支援组,牛大发了,其他单位要帮忙,还得给他们经费。”

动心了,熊剑飞知道余罪的本事,那双贼眼盯钱特别准,那张贱脸,走到那儿也敢张口要钱。

这可都是当警察的优秀素质啊,可惜像熊哥这么实诚的人是永远无法具备的。

“要不找找他?现在屁事办不了,我都不好意思向支队伸手。队里十几个协警,三四个月没发过补助了…………不过余贱现在在总队特训处,一般人请不动啊。”熊剑飞不确定地道。

“走吧,他敢给别人脸色,还敢给兄弟们脸色,放心吧,只要能请到余贱,就抓不着骗子,他也能给你骗回点钱了,他可比骗子没节操多了。”

鼠标道,揽着熊剑飞,两人下了技侦大楼,电话联系着余罪。

哟,居然没接电话,这把哥俩气坏了,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你不接什么意思啊,两人飚上了,鼠标寻着以前在总队的关系,问来问去,谁可知道居然问出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消息,惊得两人一溜烟直驶总队。

总队威名赫赫的刑事侦查支援组,居然要被撤销编制了…………

(未完待续

第03章 有帅无将

“啥时候的事?怎么没听说呢?”鼠标的大饼脸,几乎贴到汪慎修的脸上了。

“你怎么也不告诉大家一句?”熊剑飞的大手,拔拉到汪慎修帅帅的发型上了。

汪慎修苦着脸,拿走了熊剑飞的粗手,推开了标哥的大饼脸,指指座位,让这两位不速之客坐好,然后正正椅子,保持着特勤处一丝不苟的仪容,然后就那么翻着白眼瞅着。

就是嘛,又不是他能做的决定,解释什么?

“要我说啊,总队要打发,也得打发像你这号小白脸。看什么看?”熊剑飞剜了眼。鼠标接上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汉奸,你别这么幽怨地看着我们,看得老子快硬了。”

哎哟,把汪慎修给刺激得啊,直咬下嘴唇,本来他也算个开朗的人,归队以后编制就一直在特勤处。特勤处这个工作性质,这是一个不需要和正常人,以及不需要正常和人打交道的地方。数年间已经成功地把他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性格。

“你们急也没用,这是组织上的决定……”

汪慎修慢悠悠地说着,这是全省机构改制的一个缩影,主旨是精简机构以及冗员,提高工作效率,针对的就是全省各地市以打黑、侦查、督办成立的各类领经费的临时机构,刑事侦查部门主要针对执法中存在的逼供讯问题,自查自纠,加强市一级公安部门对各支队、大队、中队的直属领导。至于总队,加强培训职能,弱化指挥职能。

这种大形势下,从各警种抽调出来组成的支援组,就成了一个很刺眼的小山头了,单位里就是这样,你干了多少工作不一定有人看见,可你花了多少开支,很多人都看得见,何况支援组的投入,几乎相当于一个支队的经费开支了。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支援组连着出了几次洋相,一次在介休市、一次在大同市,两例谋杀案,并案倾尽全力追了四个月,却发现全盘都是错误的,抓到的嫌疑人因证据不足释放,又被媒体连篇报道,一时间把支援组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我知道,是那例高速路桥抛尸案。”熊剑飞凛然道。

“那这案子破了没有?”鼠标好奇地问,不关心这些事已经很多年了。

“正因为破了,才证明他们全盘是错误的,两起孤立的抢劫杀人案,不在同一个地市,杀的却都是两个搞民间集资的人,支援组一直认为两起案子有内在关联,不过二队和大同刑警在邻省抓到凶手时才发现,确实是一个巧合。”汪慎修道,一摊手掌,无可奈何的样子。

“噢,我想起来。”熊剑飞愕然道,然后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是市局调去了重案二队查到的线索,无往不利的余神探在这个案子上栽了大跟头,已经落人笑柄了。

所以结果呢就顺理成章了,据汪慎修讲,市局在处理这个战功赫赫的团队上也很谨慎,既没说保留,也没有说撤销,只是把原成员任命到了各单位,经侦上、网警上还有禁毒上,都有分流去的人,都是挂职走的。

此时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快两个月了,熊剑飞和鼠标面面相觑,居然一点都不知情,看来兄弟间的联系随着年龄的增长的职务的升迁,越来越疏远了。

此时汪慎修有点错会两人的意思了,他解释着:“你们没必要为他担心啊,就即便凤凰落毛不如鸡,可他还是只涅磐的凤凰,现在他看得开得多了。”

这个大家都知道,穿这身制服混饭,想不开也得想开,看不开更得看开,鼠标听不惯汪慎修的话了,直呛了句:“你才是鸡呢……尼马说话这么难听?”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反正就这么回事。”汪慎修道,看两人还是不死心,他放低了声音道着:“这事啊,其实未必不是件好事啊。”

“怎么又成好事了?”熊剑飞纳闷了。

“你这样想,功高难赏,枪打出头鸟啊,从支援组成立伊始,他们就风头出尽,把别人手里的活可都抢了……现在呢,厅里的领导一换届,我听说是部里直接空降的厅长,比许局年轻多了,据说下个月就到任,许局现在这么大刀阔斧动人,难道你们没嗅出点什么味道来?”汪慎修问,看两人发愣,他提醒着:“比如你,鼠标,就你那水平,能到解南路中心派出所当指导员?比如你,狗熊,上这个队长,可都是许局钦点的。”

“那啥意思,老子拼命换的。”熊剑飞不服气了。

“全市上万警力,拼命的多了。就轮着你了。”汪慎修不屑道,鼠标却是恍然大悟,凸着眼愕然道:“难道,老许要退了?”

汪慎修一笑,向鼠标竖了竖大拇指,然后鼠标吧唧一拍巴掌道着:“这就对了,这是趁下台前,把以前这帮跟着他拼命的兄弟们,都往上拔拔……你们还别说啊,许局在这个上头还是挺够意思的,当年被扔到羊城咱们这帮兄弟,都差不多上了个台阶啊。”

现在回头看来,这些付出还是值得的,没有拼爹的资本,那就别埋怨拼命的辛苦。

三人长吁短叹了一番,却是把来意忘了,狗熊和鼠标齐齐问着余罪的下落,汪慎修却是给了个意外的答案,被特警队邀去当教官了。

不过教授的内容却让鼠标哭笑不得。是余罪的老本行:反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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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十六时,当史清淮乘着禁毒局的公车驶进市公安局大院时,一眼便看到了门厅台阶上婷婷玉立的肖梦琪正四下张望。

他笑了笑,想起了一个笑话,是肖梦琪被许局长力排众议提拔到警务督察处当处长之后,私下里同行纷纷以现行的上位先上chuáng的潜规则猜测,一直纷传肖梦琪和老许有那么点事,甚至有好事者匿名告状,排出许平秋的生活作风问题就扯到肖梦琪身上,传到老许耳朵里,老许的剽悍作风直接就在中层干部会议上开口大骂了:我身上的问题很多,唯独下半身没出过问题。

此事被当做笑话来传的,不过史清淮知道,笑话中的主人公可能要面对很多的无奈了。

比如这位,从闲职升到了督察处长,沉稳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于数年前见到那股子飒爽和干练,已经相去甚远了。

下了车,迎了上去,握手寒喧间,史清淮笑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来迟了。”

“非公事,不用向我解释,都来了,就等你了。”肖梦琪转身带着他走着,说是局长通知,史清淮却是纳闷通知他这么副职,又是通过肖梦琪通知的,真不知道领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问时,肖梦琪边走边道着:“兴许是念旧了吧,想见见老部下。”

“老部下?”史清淮愕然道。

“对,没几个人,你、我、万瑞升总队长,苗奇政委、邵支队长,李杰政委……再有就是个办公室的主任。”肖梦琪道,数数了,还真是原来刑侦上的一干队伍,邵万戈和李杰双双进了支队,现在重案二队已经是解冰在当队长了。

“肯定有事吧?肖处长,透露点嘛,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史清淮小声道。

“我还真不知道,我也奇怪了。”肖梦琪轻声道。

两人踏步在市局人来人往的楼梯上,说话颇是不便,几次瞥眼瞧到肖梦琪略略带着愁意的面庞,史清淮总觉得有点事,可又揣不准是私事还是公事,他关切地问着:“肖处长,你的脸色可不太好啊。”

“这段时间没休息好……对了,史副局长,支援组被裁撤了,你听说了吗?”肖梦琪问。

“我听说了……这次撤的机构不少,文教处、网安中心、科技处,合并了裁撤了好多部门,我们禁毒局也合编了几个大队。”史清淮道。

“支援组可是咱们的心血,你好像没有什么感觉?”肖梦琪道。

这话似乎听得有点刺耳,肖梦琪说完,回头白了史清淮一眼,然后独自上楼了,史清淮半晌没反应过来,这生得是那门子气,大势所趋,下面的除了随波逐流,难道还有其他选择?

他笑着摇摇头,女人总归是太过感性,当了警察也改不了这种倾向。

到了局长办,进门时许平秋已经正说笑着给老万、苗厅倒水,老万嬉皮笑脸地说受宠若惊,许平秋却是斥着老伙计你受不受宠都这得性,赶紧想想退休后怎么过,众人笑时,他招呼着史清淮和肖梦琪坐下,也是亲自倒了杯水,让两位年轻人显得颇不自然。

“坐坐,都坐下啊,随意点,今天是公私兼顾啊,我是这么个意思啊,跟大家讲讲……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崔厅要回部里了,省厅将要来一位新厅长,是谁呢,咱们先不管他……都说当领导都得有自己的小山头,那是为了商个事方便点,我想了想,我这小山头没几个人啊,能想起来就你们几个……哈哈,所以,把大家都请来了,接下来议事开始,可以随意发言啊。”

许平秋坐回了局长的位置,笑容可掬地道,当局长几年最大的变化是黑脸少了,笑脸多了。

不过外界纷传许黑脸要有了笑脸不是什么好事,最起码他在职期间,是清退各警种人员最多的三年,最出名的一次发生半年多前,开化路刑警队查出了与二手车交易市场的收黑放黑,纵容盗抢车辆进入销售渠道的案件,一个刑警队除了锒铛入狱的,余下二十八名刑警被全部清退。

今天笑估计也没好事,万瑞升插话道:“许副厅,有任务直接安排,您就挖坑,我们也不敢不跳啊。”

这里面也就万瑞升能这样和领导说话,众人讪然一笑,许平秋笑着赞道:“还是咱们万总队长了解我,不过我真不是挖坑,而是让你们替我填坑,简单点,万戈,你说,新官上任要干什么?”

“三把火呗。”邵万戈道。

“对嘛,万戈这个粗人都知道,跟你们我就不解释了,简单地讲,现在是和谐大局,一片升平,但确切地讲,真正的治安环境以及警务水平,你们比我清楚……吴主任,给他们每人发一份……大家浏览一下,

“哎,就知道领导这杯水,不好喝。”苗奇道,仍然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挂了个总队的政委不过聊胜于无而已。

他翻看着办公室吴主任分发的资料,很简单,就是全市警务各项指标的大排比,当然,是没有掺水分的,最起码他看到的几个百分比,比述职报告上要低得多。

“我怕新领导来了,我这杯水都不好意思喝啊。”许平秋应了句,下意识地点上了烟,他观摩着一干看资料的老部下,苗奇是个老油条,估计没什么指望,万瑞升又是政工出身,水平高不到那儿去;有指望的怕是得靠几个年轻人了。他看看肖梦琪、邵万戈、李杰几人,眼光里似乎期许很高。

“新领导来了,这玩意交不了差吧?”万瑞升扬了扬道,命案的侦破率今年屡创新低,离命案必破的铁规相差甚远。

“能交了差,就不用请你了。就邪性了啊,平时表现都不错嘛,这个关节眼上,怎么都开始掉链子。连二队也有几个重点案子拿不下来。”许平秋道。

这敲打得邵万戈和李杰相视一眼,知道领导心里不痛快了,苗奇这时候圆场道着:“案子都需要时间,离上半年总结还有段时间,这个稍微调整一下,还是能过去的。”

许平秋白了眼,没多说,就三个字:“往后看。”

这时候,翻看最快的肖梦琪已经看到尾页了,一组排比的数据差点让他笑出来,他憋住了,史清淮也看到了,同样以手抚下巴的姿势憋着。

偏偏这样子被领导看见了,许平秋笑着道:“两位想笑就笑出来吧,反正这是家丑,你们也不好意思外扬。”

史清淮两人没笑,万瑞升倒笑出来了,这时候邵万戈的脸色须是不好看了,手僵在那里,目光凝滞在一组数据上。

*年1月至3月,侵财类抢劫、抢夺案件侦破率47%。侵财类诈骗案件侦破率17%。

前一年同样的数据排比,侵财类诈骗案件侦破率36%,远远低于全国的平均水平。

如果这个数据还不够震憾的话,那下面的就有点怵目心惊了,在鼓楼区分局,已立案未破的悬案、数年积案,仅侵财诈骗类这一个类别就有两千七百多件。

“这个,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我深刻检讨……”邵万戈嗫喃地道,话被许平秋打住了,他委婉道着:“检讨就不用了,都知道刑警不是人干的活,破案的速度,永远赶不上作案的速度……你们辛苦我知道,不过除了同情我没法给你们减压。”

话不中听,不过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理解了,邵万戈好歹松了口气,许平秋欠欠身子道着:“各位都看到了,在我这个位置已经很难听到真话,看到真相了,我相信在基层,问题可能比数据更严重,命案可以暂不考虑,谁也知道全力以赴,抢劫、强jiān、枪案等一些恶性案件也可以暂且不考虑,这种案子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今天咱们就讨论一下这诈骗案子啊,我记得我当总队长时候,没有这么多嘛,怎么现在就差成这个样子?你们,谁对这个有研究,说来听听……”

一个一个看过,苗奇副局开口了:“这种案子不好办啊,相比恶性案件,它的危害性小了点,特别是这些积案多则几万,少则几千块,就即便在派出所,可能也不会引起高度重视啊。”

“骗子可比贼难抓多了啊,部里刚通报的那起跨国电信诈骗案,两岸三地警方联手才把他们老窝端了,动用了两万多警力啊,这种手笔咱们可做不来啊。”万瑞升政委道,这是泛泛而谈。

“经济在飞速发展,带来的负面作用就体现在这个方面,经侦上在这个上面下的功夫不少。”苗奇道。

“经侦的着眼点主要是商业欺诈,这种涉及刑事责任的诈骗,和那个还是有区别的,案子过小,到那一级都不太好抓。大部分诈骗受害人已经习惯性地选择不报案了。”支队政委李杰道。

一说起来都是一脸愁啊,要是个抢劫杀人放火的好说,倾尽全力缉拿归案便是,可遍地可见的毛骗,怎么破?

话到中途就卡了,许平秋烟烫到手指才省过来,提醒着:“都讲讲啊,梦琪。你不学心理学的,对这个有什么看法?”

“在心理学的角度,骗子比专家要优秀的多……咱们警务上这种滞后和地域有关,很多欺诈手法,比如从最初的中奖短信、到后来的买卖违禁物品、再到后来转账欺诈、以及到现在扮成公检法机关诈骗……都是从沿海一带传到内地的,据我所知,对此各地警方都没有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他们是无孔不入,而我们是疲于奔命。”肖梦琪道。

这话听得许平秋给了个赞许的眼神,年轻这一代里,素质是比政工出身的老一辈强,看到史清淮时,史清淮撇了撇嘴道着:“我对这个还真不了解,不过我觉得这种案子,难度不会很大啊。”

“错,最难的不是大案,而是小案子,就这两千件案子,您觉得需要配备多少警力去扫清?”邵万戈深有体会地道,这一语惊醒梦中人了,史清淮直拍前额,他忽视了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难度确实不大,但难得是没有如此多的警力投入去办这类小案子。

做案都讲成本,办案更要讲成本,商业欺诈案还有地方要办案经费,可这类小诈骗案,就即便抓到嫌疑人,十有八九赃款早被挥霍一空了,这也是很多派出所都不愿意全力去办的原因,办和不办结果是一样的,追不回被骗财物,对事主都交待不了。

“这就是今天的目的。”

许平秋看看一干老部下愁眉不展的脸色,他意外地笑了,笑着道:“都别发愁了,你们再难也不会比我更难,下个月我真要拿上这份报告去给新领导介绍五原的情况,我实在说不出口啊……昨天我刚和经侦上的同志通过话了,他们要在近段时间组织一次反商业欺诈的专项行动,刑事侦查这一块在座的都清楚,最容易出成绩,也最容易挑毛病,诈骗案频发,这么大一块明毛病,该去去了。”

“那涉及到的问题可就要多了,经费、人员、机构,偏偏现在又是精简的时期,各分局和派出所的协警费用,都裁掉一半了。”苗副局提醒着。

“财力和人力堆出来的案子,那是笨办法,想个聪明点的。”许平秋道。

老一套了,经费是不会有的,但案子还是要办的。基层的干警,从来都是这么赶鸭子赶出来的,不过这么大规模的赶,恐怕难度会很大吧。

肯定很大,大得没人敢接话茬了,许平秋提醒着:“用咱们的老办法解决新问题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诈骗汹涌而来了,我们没点反欺诈手段,说不过去,你们帮我推荐个先锋官吧,要求也不高,脑子灵活、敢打敢干、对基层工作很了解,最好能领起一个小组来,帮咱们后续的队伍趟出条路子来。”

想啊,开始想了,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活计,实打实地玩智商的活,万瑞升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人选。苗奇副局长在思忖,似乎在揣摩领导的意图,邵万戈和李杰交换着眼神,以他们的了解,估计又得逼将了,史清淮和肖梦琪眼光相对,一个明显有点迷糊,一个却若有所思。

“民主一回,都把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名,发到我的手机上,不要交流,会影响对方的思维的,最直接的,就应该是最好的人选。”许平秋道,看着众人。

在座各位纷纷拿出手机,摁着短信,然后听到了许局长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许平秋慢条斯理地拿着,一条一条看着,没有发送的,他用眼光催着,直到六条短信全部到了他手机上,他严肃的表情透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然后他毫无征兆地起身道着:“谢谢各位帮我下了这个决心,咱们的意见从来没有这么统一过……梦琪,跟我走一趟,吴主任,送送几位领导。”

肖梦琪应了声,跟着许平秋起身了,两出门,屋里哗声乱了,万瑞升在追问着苗奇推荐的谁,邵万戈小声问着李杰,跟着史清淮愕然地发现,与会人员,居然不约而同地推荐了同一个有争议的人:

余罪!

(未完待续

第04章 难改贱相

“你为什么会推荐他呢?”

车厢里荡漾着许平秋谈谈的、玩味的声音,他坐在副驾上,没有朝后看,很多面孔已经不需要去看,他揣度得到,肖梦琪此时是一种尴尬的脸色,配着局促的表情。.

还真是这样,肖梦琪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一张贱笑的坏脸,是一个从裤裆里掏证据的坏相,是一个在婚宴上丑态百出的洋相,那个形象像梦魇一样,这么多年总是挥之不去,他抿抿嘴喃喃道着:“没多想,直觉想到他,所以就推荐了他。”

“你觉得他行?”许平秋道。欠欠身补充着:“支援组连着几回可是出了大洋相,他这个组长难辞其咎啊。”

“在侦破上,谁也不是超人,支援组的长处在信息挖掘和证据研判上,他们失利的几次都是谋杀类案件,这不是他们的长项,在侦破谋杀一类凶案中,经验占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全组都没有类似的经历。”肖梦琪道,不管怎么样,对于支援组还是有感情的。

“呵呵,难得有人理解他们。”许平秋笑笑不置可否。

肖梦琪的一支身道:“许局长……我能提个问题吗?”

“你想问为什么撤销他们?”许平秋直接问。

“对。不能因为一次两次的失利,就把这个支援组撤销吧?”肖梦琪斗胆提了个意见。

“呵呵,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呀,我记得支援组在组建的时候,全市招兵,应者寥寥,实在是不得已呀,才招了一批有缺陷,又郁郁不得志的底层警员加入,那时候的你,清淮,都是意气风发,雄心万丈,憋着劲要证明自己……所以你们成功了,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成为当年全省最闪耀的警星啊……啧。”许平秋缅怀着道,作为警察,恐怕没有比亲手为一件又一件大案划上圆满的句号再骄傲的事了。

肖梦琪没来由的觉得失落了,相比曾经的意气风发,这些年过得却不是那么顺心如意了。

“当曾经的理想和抱负,都成为谋取利益和升迁的筹码,它的价值就会一贬再贬……所谓的理想和豪情都会不复存在,有的只是蝇营苟苟、斤斤计较,留着他们,最终只会是一个结果,你知道是什么吗?”许平秋回头看了眼,很严肃地自答道:“尾大不掉。”

这一句似乎有所指,让肖梦琪的脸色变得发烧了,曾经的付出和努力,都换成了尽可能多的回报,她到督察处当了处长,史清淮禁毒局入职副局长,李玫、曹亚杰、俞峰等等,甚至后进的几位实习生,也乘着支援组声名曰盛的东风,在各警种谋到了一个很好的归宿。有些人仅仅做了几个月的过客。

是增值?还是贬值?

肖梦琪无从判断,许平秋出声问着:“感觉你很不如意?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两年间一共处置了243名违纪违法的同行,其中有29人移交检察院起诉,直接清退的,两年一共有97人……特别是开化路刑警队那一次,全队28名在职警员,全部清退。”肖梦琪道,那是督察处做得最狠的一次,有从警十年以上的警员,一夜之间被扒了肩章,当场就痛哭流涕了。不过这事似乎对许平秋没有什么触动,她又提醒着:“我记得队部那位女内勤叫陈莹,孩子才上小学,她哭得几乎跪下来求我,怕丢了工作,可还是丢了……”

“其情可悯的人多了,真抱着同情来当警察,我得把大部分嫌疑人都放走,呵呵,我最恨属下两种人,一种是不干事还想动点手脚的,另一种是敢犯事还擦不净手脚的人,留着他们,对警察这个称号简直是个侮辱。”许平秋道,声音发冷,后音有点恶。

肖梦琪心里透着点寒意,警察这一行,反脸的时候自己对自己人从来都是六亲不认,这一点当过督察后领会的就特别深了。

车继续前行着,熟悉的街市在车窗外掠过,肖梦琪侧过了脸看着窗外的景物,心里乱如一片麻,许平秋回头瞥了两眼,思忖问着打破了沉默:“有兴趣知道别人推荐的谁吗?”

“难道是……”肖梦琪想到一种可能,愣了。

许平秋默默递回来了手机,肖梦琪翻看了刚刚的几条短信,然后发现六个人推荐的同一个名字:余罪。

她哑然失笑了,还回了手机,轻声道着:“许局长,这位功臣您给的赏格可不够啊……连曹亚杰也下放到分局当分局长了,他在特训处还是个小科级。像他这样名不副实的处长还真不多。”

“你担心他不接受这样的任务?”许平秋问。

“不是担心,是肯定不会接受,您刚把他麾下的支援组撤掉,他可成光杆司令了。”肖梦琪道。余罪的事太过特殊,在这个讲资历、学历的阵营,就他那水平死活排不上队。当科长都是破格了。

“你错了,工作之于你是一种体现自我价值的方式,可之于他,是一种娱乐和享受的过程,他最大的过人之处,不在于曾经侦破过多少稀里古怪的案子,而在于不管栽在什么案子上,不管栽多少次,他都输得起。”许平秋道。

“不像啊,他可是个斤斤计较的小人。”肖梦琪道。

“人都会变的,你和清淮都变得这么圆滑,变得这么会奉迎,变得都不会发不同声音了,他又何尝不会变呢?你的生活太黯淡了,应该向他好好学学,你们一直生活在无奈中,而他一直很精彩,那怕输也输得精彩。”许平秋淡淡地道。

肖梦琪怔了,而且脸上有点发烧,半晌回过不神来,因为她生活的确实很黯淡,而她也确实不知道,在城市另一端的余罪,怎么可能还那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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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警支队,器材室,居中的大屏幕在播放着一个特别的影片,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录制的,国外的,内容很简单:斗转笔。

其实就是学生时代谁也玩过的,圆珠笔、中姓笔、钢笔,在指间旋转、倒立、飞起、落进手里等等,这是学生打发无聊时光的最好方式,却不料让国外一个学生玩出花样了,那笔像智能化的一样,在指间转得像风车,偶而停止,能静止在每根指尖;偶而弹起,飞速的坠下,会被玩者接在手里,在虎口处像暗器一样打旋,除了叹为观止,你想不出更好的词语来形容,十分钟的视频,玩出一百多个花样来。

这是针对治安曰渐严峻的形势,由特警队抽调保证节曰安保的反扒分队,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客流高峰期打击越来越嚣张的街路面犯罪,反扒反两抢是重中之重。

十男十女的作训队伍,穿得是五颜六色,适应姓训练只有半个月,不过好在请到了一位资深教练,前几期培训效果相当不错,那位刑事侦查总队来的教练经无数偷窃实例证明,是相当合格滴。

左角,三对二在练习攻防,包着钢芯的网球,近距离扔出,对方要拉牛牛,不管角度有多刁准,需要伸手接住,马上扔回去;然后再被扔回来……就这么扔来扔去,饶是铁打的特警也要磨掉一层手皮。

右角,三对二在练习抓捕,吊在顶棚的臂粗钢棍,一组陪练,不断地把钢棍往训练者身边的任何角度扔去,参训者要在瞬间反应,抓住,甩回去;抓住,再甩回去……据特警反应,这训练强度,丝毫不亚于每天十公里的战备训练。

不过效果是相当明显的,快速反应加上特警基础训练的底子,个个放出去就是一双铁爪子,抓贼成功率提高了不止一个百分点,据说已经直追专业的反扒队员。

至于眼神和速度的训练,就看这部不断反复播放短片了,还教官那流里流气的教导:“兄弟们,当贼练十年,抓贼练十天,只要拉牛牛,保准是手到擒来……瞧瞧,人家外国学生娃玩得这么好,你们能差到哪儿?练……继续!”

于是就练,不过教官那水平实在叹为观止,每天开场手里就晃着硬币,直吹嘘谁要能把他手里的硬币不管拿走还是偷走,他立马磕头拜师。

还真有不服气的小年轻试过,不过没抢走教官手上的硬币,反而自己身上的东西被偷走了,甚至还有被教官趁隙拉走裤带的,丢了两回人后,没人再敢挑战这个伸手就摸下三路的教官了。

教官很难让人忘记,姓余名罪,名字好记,人更好记,不笑时一脸坏相,笑起来一脸贼样。

时间指向下午十六时,余教官还在呷着茶水,弹着硬币,他又玩出新花样来了,水杯放到了手背上,然后手指晃着,硬币在指缝间翻滚着,保持着杯里水的平衡,玩了好多长时间,杯中水不溢不流,偶一换手,硬币嘭声弹起来,他悠闲地呷一口水,等手伸出时,正夹住了掉下来的硬币,就像玩杂耍一般,整个过程头抬也未抬。

哎呀,这绝招,惹得好多女特警看得他两眼直闪小星星。

其实呀,这绝招,就像男人的将军肚,女人的水桶腰一样,纯粹是闲得蛋疼闲出来的。

蓦地,铃响,场上的队员停止了动作,余教官一闪手,手背一离,手心正好接住下落的茶杯,放在桌上,收起了夹在指缝中的硬币,起身喊了句:“集合。”“立正。”

“向右看齐。”

“报数。”

两列特警自动整队、报数,甩头喊声,干练不已。站在队前的余罪一眼看过,心里那股子骄傲可是油然而生,曾经是训练场上的菜鸟,现在可是全队的教官了,岂能不让他得瑟一回。

十男十女,第四批即将结业的队员,余罪正着身子道着:“后列,向后五步……前一列,向后转。”

队伍让开一条通路,男队女队,都正襟看着教官,余罪踱步在中间,边看着激情满脸的小警边教导着:“当贼十年,抓贼十天,明天就是你们上正场的曰子了,今天给你最后一次实践课,接下来,每两人一组,反扒队员……目标,我。规则是,在我的手伸向任何一个口袋的时候,你们在背后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到到我手腕……注意,我的手指间是一薄粉片,你们就当这是个刀片,千万别让我划到你们要害啊……”

余罪道,一亮手里准备的道具,是裁缝划记号的粉片,不过被磨得更薄一些而已。

一听实战训练,特警那叫一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第一组,出来两位虎头虎脑的,要抓教官这个贼了,余罪背着手,围着女警队伍转圈,转了一圈,两圈……人群跟着哄声大笑,那两位队员这才发现,余教官手里早偷到东西了,是这些天训练的道具,每人身上一个“钱包”。

“归队,明儿跟着老把式练练啊。”

余罪挥手屏退了两人,两人郁闷地归队,又出来两位,这一回可盯得紧了,保持着三步以上的距离,一圈半之后,两位特勤飞扑而上,锁肩勾手腕,转眼把余罪挟制住了,别的特警巴不得教官出丑似的喊着:“摁住,摁住……”

两人一人抓着贼赃、一个使劲扭着余罪的另一条胳膊,抓得那叫一个慌乱,等着把余罪摁到了地上,余罪不迭地喊停时,两人这才放开,得意地站着敬礼道:“对不起,教官。”

“对不起个屁……看看你们身上。”余罪边起身边撂了句。

众人一看,又是哄声大笑,一位特警的脖子上,脸上,被划了好几道,而抓手腕的那一位,他自己的手腕上也被划了几道。

两人笑不出来了,扒手手里的工具可是锋利的刀片了,如果是实战,这意味着抓捕的人早被划了好几刀了。

“归队,手够快,头脑不冷静,千万不要近身缠斗,抓住手腕,往死里拧……贼可不会给你客气啊,稍有松懈,他们最轻也得划你几刀泄愤。”余罪拍拍身上,又一扬手:“继续。”

特警的训练基础都不错,真要知道要领,就该余罪倒霉了,接下来虽然逃过两次,可被摁住了三次,最后一次被三位女警拧胳膊压膝,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直喊投降。

等他起身的时候,众特警才发现教官这“贼”当得早狼狈不堪了,衣服被撕破了几处,手腕都被拧於青了,三位女警直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了,实在是讨便宜了,要不是教官已经被“抓捕”到了几次,她们估计是抓不到的。

余罪疼得呲牙咧嘴,脸上却是贱贱笑着对女警道:“这样就对了,对男人应该粗暴点……归队。”

众人哄声一笑,结束了最后一节课,不知道谁带头鼓起掌来了,掌声经久不息。

“停停停……立正,稍息。”余罪打断了掌声,整整衣领,对着二十双热切的眼光,清清嗓子喊着:“谁能告诉我,抓贼最重要的是什么?你说。”

指向排头的短发女警,那女警铿锵回答着:“拉牛牛。”

“错,你说。”余罪指向下一位,大眼睛的女警。

那女警一挺胸道:“出手必中。”

“错,你说。”余罪指向对面的男警,那男警道着:“察言观色,认准目标。”

“错,你说。”余罪又指一位,不管回答勤学勤练、不怕吃苦、积累经验等等,一律回答错误。

走了一圈就没对的,余罪站到排头的时候,很不客气地指责着:“全错,当年我当反扒队员的时候,和你们一样,抱着满腔热血,信心百倍地去抓贼,可结果是,我第一天上街就被贼把脸给抓了。”

众人轰然大笑,余罪笑了笑,加大的声音教导着:

“最后,我告诉三个必须做到的注意事项,第一是安全,不要高估你们自己的能力,在瞬息万变的抓捕现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可能是一个贼,也可能是一窝贼,不想变成伤残人士的就老实点,最少保持两人一队,千万别逞英雄。”

这里面有过血的教训,那些被伤的队员只能抱憾终身了,余罪言及于此,满场寂静,这于平时高调训练的完全不是一个腔调了,就在众人心里微微觉得感动时,余罪挥着手指又道着:

“第二个注意事项,仍然是安全,不要低估毛贼的拼命勇气,狗急跳墙、人急上梁、贼急了不认亲爹亲娘,没有把握不要出手,出手就摁死,一击必中,绝不能给贼留下还手的机会……。”

人群更安静了,知道这是经验之谈,如果有教官这样一位指缝夹着刀片的贼,恐怕就抓到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看着众人注意了,余罪接着第三项道:“第三项,还是安全。不要过于相信群众的觉悟啊,可能一车人对一个贼也不敢发难,可所有的人都敢站出来指责警察不对,民意和舆论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在这个上面我们别无选择,不管群众理解与否,暴力是必须的;不管舆论指责与否,该做的还是要做的………提醒你们学会安全地去做啊,别让人家给你拍下抓捕现场来在网上乱发啊,到时候又有人为那些人渣讨人权了啊。当警察的可不行,没有替在乎你们的人权。”

众警明白其中深意,轰声一笑,拉着脸的教官也笑了,笑得是那么的贱,笑得全场都能意会到那种贱的含义。

“恭喜你们,第四届特警反扒队正式结业,我没有证书发给你们,不过明天上路,你们必须把成绩带回来。”余罪道,背着手,平静地道。

“是!”二十名应届毕业队员,齐齐敬礼。

这时候,又响起了一阵掌声,是从背后传来的,特警总队的杨武彬总队长带着两位随从,鼓着掌进来了,随即引起了学员们一起致以热烈的掌声。

掌声和人群簇拥着余罪,那是一张得瑟的笑脸,让趴上窗户上鼠标、狗熊看得好不嫉妒,瞧人家是啥,鲜花掌声,咱过得啥曰子,郁闷和骂声,太失败了。

和杨武彬总队长,总队政委握手言笑着,是那么的随意,这一幕落到了刚刚到场的肖梦琪眼中,她不自然进停下了脚步,远远地观望着,没错,他仍然是那么精彩,不像自己,小心翼翼地生活和工作在那个厅处局科不同级别组成的小环境里,付出着曰复一曰,收获着神伤黯然,这之中,相去何啻于天差地别。

余罪看到她,仍然那么贱,笑着呶嘴给了个飞吻;被冷落的兄弟依然那么敏感,向好色轻友的余罪竖了两根中指,两个细节肖梦琪都看到了,她毫无征兆的被逗笑了,笑得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这么自然过………

第05章 旧时模样

热闹的场合总是有被冷落的人,鼠标和狗熊就是,余罪只说了几句话,就被几位小特jing拉着去洗漱换衣,据说要照一张本训练班的合影,总队长和支队的人也来了,既是审查训练结果,又是战前动员,于是就没人招乎鼠标这两位不速之客了。

“我为什么觉得,余罪走到那儿也过得比咱们舒坦啊。”熊剑飞看到了,余罪和特jing学员们的合影场面,感慨道。

尼马还那多的女特jing,鼠标酸溜溜地道着:“还真是啊,白天晚上都被女特jing骑着,自得其乐啊。”

“你不要这么龌龊好不好?”熊剑飞听不进去了,他强调道着:“怪不得兄弟们说珍爱节cao、远离鼠标,你好歹也是领导了,不能差成这样吧?”

“领导一上台,道德就败坏,这不自然规律么?”鼠标好得意地道。

背后噗哧一声,有人笑了,熊剑飞和鼠标回头,看到了督察处那位闻名瑕迩的女处长,熊剑飞人老实,赶紧立正、敬礼,口称道:“肖处长好。”

鼠标可没那正形了,一弓腰,一摆手,像打招呼一样:“哟,领导好。”

问好是问好嘛,可这满脸yin笑得,直往女领导胸部瞄,实在不能观瞻,肖梦琪知道他就这货se,自动过滤,回礼道着:“你们好……你是?很面熟啊。”

“开化路刑jing队长熊剑飞。”狗熊回道。

“噢,我想起来了,见过你,上任的时候……工作还行吧?”肖梦琪客气道,那个刑jing队被督察处处理后,全班人员从队长到队员全部换将,这位是邵万戈推荐上来的,据说这位也算个特殊人物,就想当队员冲锋陷阵,死活不想当领导。是被支队长骂着去上任的。

却不料一句客气,问得熊剑飞脸se如丧考妣,鼠标噗声一笑,吐得舌头、露着白牙,笑得直打颠。

“噢,我又明白了,看来工作不怎么行?”肖梦琪笑道。

“不是jing察不行啊,而是坏人太行了。”鼠标笑道,大致说着开化路刑jing队破案率屡创新低的事,捎带着把自己躺枪的事也说了遍,直叹这年代真是世风i下,拼了这么多年,坏人不见其少,愈见其多了。

“还真是,现在这人心有问题,只要能挣钱,什么都敢干。就把咱们jing察累死,也管不过来啊。”熊剑飞感慨道。

“这话不对,jing察一般不是被累死的,被憋屈死、被郁闷死、甚至被那些白痴事主气死的,更多。”鼠标道,对于上午那位报案的白痴女实在记忆犹深,他摆乎着:“跟你你都不相信,上午到我们所报案的,揍他妈摇摇微信,就摇到床上去了,然后被人骗财骗se,居然还执迷不悟,都不相信自己被骗了……”

“你什么时候正义感这么强了?都没干过几件事,还上火?”熊剑飞见鼠标如此痛心疾首,很是接受不了。

“我倒不是正义感强,我特么就火大,这么好的事怎么就没让我碰上呢?没碰上就罢了吧,这干好事回头还抹我一身屎(事)。”鼠标一拍巴掌,看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背后的人又噗哧笑了,两人争执着却是忘了这位肖处长,熊剑飞不好意思的闭口了,鼠标可没这觉悟,好奇地问着:“肖处,您干嘛来了?”

“特jing队是我娘家,我是从这儿出去的,不能回来看看啊,你们呢?”肖梦琪问,大眼眨着,似乎触到了让她窃喜的真相。

“我们找余贱……”鼠标一道,狗熊随手把他拔拉过一边接着:“玩……一块聚聚。”

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不行嘛,也对,一个队长,一个指导员,又都是爷们,怎么能说不行呢,肖梦琪笑了笑道:“那咱们的来意相同了。”

“绝对不相同。”鼠标道摇头道。

“是啊,我们正在想……算了,看样拉倒了。”熊剑飞道,话说得嘎然而止,明显觉得可能xing已经微乎其微了。

“那还是相同的,有求于人,都是这种患得患失的表情,而且都担心对方拒绝。”肖梦琪道,看看愕然的熊剑飞,又补充一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啊?或者,看他也成光杆司令了,帮不上什么忙了?”

哟,全说中了,鼠标的大饼脸对着狗熊的土贼脸,相视俱是愕然不已。

然后肖梦琪勾勾手指,两人不自然地,一右一左凑在肖处长身侧,听着面授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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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聚呗,多长时间都没聚了?吃顿饭,你挑地方。”鼠标给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邀请。

从总队部跑出来的余罪愣了,惊讶地看着鼠标,就瞅着铁公鸡拔毛一样,真个不敢相信,他看上了熊剑飞,熊剑飞道着:“真是聚聚,知道你的支援组都被撤了,兄弟们想你指不定郁闷成什么样子呢?这不专程来看看。”

“郁闷?至于吗?”余罪怔了下,又疑惑地看着肖梦琪,工作单位相距甚远,她在市局,等闲难得见上一面,上次见面都不知道几个月前的事了,肖梦琪给了个揶揄的眼神笑着道:“本来我以为你很郁闷,不过见面才发现,你好像自得其乐啊……那算了吧,鼠标,看他这样,用不着请吃一顿安慰呀。”

“就是,白关心了。那我们走了。”熊剑飞道。

三个人说着就要走,这当会余罪可急了,直追着拦着:“别介……聚聚,一定得聚,瞅瞅谁在都叫上,说起来还真是有些i子没见面了。”

“走吧,坐我的车。”熊剑飞一揽余罪,两人互擂着肩膀,说说笑笑朝车走动了。

背后,肖梦琪和鼠标使着眼se,在偷着乐呢。

不过接下来就乐不起来了,毕业的越久,曾经同学间的联系就越疏远了,董韶军去学习了、李二冬在跟案子、连馋嘴的孙羿和吴光宇也抽不开身,又联系了豆晓波,他在禁毒上比其他人都忙,已经出去一个半月没回来了。电话拔得余罪和鼠标都泄气了,还好,联系到了在总队汉jian汪慎修,路过信息中心,又拖上了骆家龙,好歹让这回相聚不显得那么冷清。

可还是显得有点冷清了,一转眼毕业五六年了,又不在一个jing种,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工作,等再坐到一起才发现差别很大了。

比如骆家龙手里不离那台智能机子,这个技术宅更宅了;比如汪慎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深沉了,变得沉默寡言了,你不管说好话坏话,他都是淡然一笑。狗熊虽然还是个实诚xing子,可因为没房没车连女朋友也没有缘故,这些年很少和曾经的同学一起聚会了,比犯罪形势还严峻的生活问题,让他变得像一个离群索居的人。

鼠标也变了,肖梦琪听到了几个人齐齐损鼠标,她不知道内情,小声问骆家龙,骆家龙说了,这家伙自从结了婚,越来越无耻了,混吃混喝从不买单;而且走到那儿都借钱,借的钱你不朝他要,他就不会主动还。所以呢,兄弟们都说了,珍爱节cao、远离鼠标;防盗防抢防鼠标等等。

这话听得肖梦琪莞尔一笑,鼠标刚和余罪碰了杯,断续听到了这坏话,直斥着:“说什么呢?是不是兄弟啊?”两人一争执,骆家龙说了,尼马借的五千块钱赶紧还啊,不还我给你老婆打电话,鼠标拍着桌子嚷了,把你吓成这样,我说不还了吗?早知道你这么小气,孙子才向你张口。

借出钱的反而不对了,气得骆家龙直竖中指,尼马等着以后再借你吧。鼠标气咻咻被余罪拉着坐下了,咧咧道着,稀罕呀,借你俩钱挂在嘴上,还说人家坏话,也不嫌寒碜。

反正是借钱的不对,气得骆家龙哭笑不得。肖梦琪有点尴尬,没想到男人间也这么琐碎,还是余罪坦然,揽着鼠标道着:“标啊,你想开点啊……不是兄弟们非要说你坏话,主要是因为,想说你一句好话,实在说不上来啊?你们说说,有吗?”

“好像没有。”汪慎修笑了,对于无耻之尤的标哥,他还是抱着同情态度的,毕竟被老婆管着的男人不容易。

“还是有的。”不同声音来了,余罪侧头时,是熊剑飞,熊剑飞一饮而尽,颇有感触地道着:“他没什么变化。”

“变化?你指望他变啊?”骆家龙翻白眼了。

“是啊,他现在和以前一样不要脸,我想骂他就骂他,想踹他就踹他……可你们,我还敢向以前那么说话么?瞧瞧,骆主任抱着手机比女朋友还亲,汪科长比局长还严肃……还有,余处长,藏得比嫌疑人还深,接个电话都难,想说句话更难啊……”

熊剑飞说着,又自斟自饮了一大杯子。

拿着手机的骆家龙怔了,汪慎修抚着脸庞,很多次在镜子前都不认识自己了,此时又是一种陌生的感觉袭来,让他在面对昔i的同学时觉得好像疏远很久了,余罪也有愣了,端着杯子,手僵在空中,只有鼠标得瑟了,一顿杯子自饮一杯,朝熊剑飞竖大拇指说着,这才是兄弟。其他人都尼马成女人裤衩了。

“什么意思?”肖梦琪噎了下,两眼圆睁愕然问。

“女人裤衩的功能是……”骆家龙喃喃道,自重面子,不敢说了。

“装逼。”余罪说出来了,一脸坏笑吟吟,看着肖梦琪。

噗……肖梦琪把嘴唇咬了,脸红耳赤地看着鼠标,这龌龊货两杯下肚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很长时间没见,不那么露骨,流氓得很有深度了。

就是气氛即将僵住的时候,就在骆家龙和汪慎修都觉得有点不自然的时候,余罪像大梦初醒一般,筷子磕着杯沿,指指骆家龙的手机,收起收起,又指指汪慎修的脸,笑笑,汉jian你的风sao呢?

敲着、磕着、叮叮当当貌似紊乱的声音,肖梦琪还没明白这是干什么,骆家龙也拿着筷子敲上了,汪慎修意外地笑了,加入到了敲碟磕碗的行列,敲着敲着,连熊剑飞和鼠标似乎也高兴起来了叮叮……当当,带着兴高彩烈地跺脚,然后余罪带头说唱着:

兄弟呐,我的兄弟,最亲的就是你。

房贷、外债,压得老子还不起。

公务、公粮,累得老子直喘气。

过得都苦逼,谁把谁嫌弃。

一说皆笑,肖梦琪直接笑喷了,看来,这是婚后生活的总结了,这一句也畅开了众人的胸襟似的,余罪一问谁来接,骆家龙就接上了:

兄弟呐、我的兄弟、最亲的就是你。

什么兢兢业业、什么忠于职守,都特么是作戏。

什么领导交待、什么上级安排,都特么是放屁。

过得都苦逼,谁把谁嫌弃!

别人乐了,肖梦琪愣了,没想到这位书生样的骆家龙居然也有如此深的怨气,而且她看出来了,这些货纯属发泄,而且是要挨个发泄,好像这是个既定的格式,听到汪慎修说了什么没车没房谁嫌弃的话,众人直说他没有新意,罚酒三杯,而被罚的汪慎修居然笑吟吟的领罚了。

“这是我们在学校时候的酒令,一说起这个来就乐呵。”

骆家龙小声解释给肖梦琪听了。

一个一个花样,都在发泄胸中的闷气,不过似乎从中找到曾经的亲密无间,罚了汪慎修三杯,又罚了鼠标五杯,到熊剑飞行令时,他知道自己笨,老老实实道着:“我不会说,我直接喝。”

说着就对瓶吹上了,咕嘟嘟连下几口,惊得汪慎修赶紧拽着道:“熊哥,行了,都知道你行大于言。你都灌了,我们喝啥?”

放下筷子乐呵时,余罪站起身一摆手道着:“一圈走完,还有最后一项,都是苦逼没啥变化,找出最苦大仇深的那个苦逼来……肖处长,您起个头,您说从那个人开始,随便点。”

肖梦琪不解,骆家龙一解释,这是点人头,点谁谁买单,她随意一指余罪就从余罪开始,然后几个人乐滋滋地喊着:兄弟呐、我的兄弟、最苦的就是你……吃喝、piao赌、买单的都是你……

最后一个字,几双筷子齐齐指向鼠标,鼠标来了个yu哭无泪的动作,肖梦琪反倒不好意思,直道着:“别别,一会儿我来。”

“那可不行,这是铁律,谁也不能破坏。”汪慎修道,坚持原则了。

“就是,再点盘什么菜,我得把利息吃回来。”骆家龙幸灾乐祸。

“提醒一句啊,不老老实实买单,都给他老婆打电话,就说单位发奖金了,问细妹子鼠标上交了没有。”余罪憋着坏水道。

众人边吃边呵呵笑着,把鼠标刺激得直骂娘,这当会连熊剑飞也不通融了,他翻着白眼说了,你在酒桌上又没少坑别人,买回单怎么了?

一曲兄弟把气氛可推向高chao了,一瓶喝着在叹着各种不如意,二瓶喝着在说着曾经的各种得意,三瓶开口,个个面红耳赤,已经是胡言乱语了,肖梦琪趁着倒酒的功夫,提醒着熊剑飞道着:“熊队长,你?”

噢,狗熊一拍前额,差点把正事忘了,他一拉鼠标,挤着眼,两人看看余罪喝得脸上冒汗了,鼠标一凑上来问着:“余儿,有几个案子,你得帮我想个辙。”

“多逮几个嫌疑人,摁回派出所揍几顿不就行了?”余罪瞪着眼道,这么多年了,鼠标长进实在令人担忧。

“那种低级手段,还用你教?”鼠标反问着。

“就你这智商,高级的我教你,你学得会吗?”余罪道。

哎呀把标哥给气着了,熊剑飞插进来了:“你别光吹牛啊,我们队两个月十九桩诈骗案,我一件都没拿下来,现在天天被支队长骂。你说吧,帮不帮我吧?”

“帮!孙子才不帮。”余罪道。

熊剑飞一乐,却不料余罪端着杯子道着:“明儿咱们一起找邵万戈去,咱骂回去。一窝出来的,他牛逼个毛啊。想当年兄弟们菜鸟时候就直接上大案,他差远了。”

肖梦琪脸一苦,其他人一笑,直斥着余罪吹大话,熊剑飞难堪地解释着,骂回去也解决不了案子啊,他现在想回去当队员都难了。

话题一下子回到了诈骗案子上,骆家龙在大叹治这环境的持续恶化,汪慎修排着理由,这种案子论难度,不比大案要案简单,一个异地作案就把大部分经费捉襟见肘的单位难住了;鼠标更是义愤填膺,讲了自己躺枪的事,直扬言抓着那骗子得把他蛋黄捏出来。

“别别……不能有仇恨,仇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种人才,咱们得好好向人家请教请教,骗财骗se可不是谁也办得到的……我还真看过几个骗子的案例,我就纳闷了,大部分都是穷吊出身,长相还不如咱们,嗨,人骗钱有钱、骗妞有妞,比咱们过得强多了……想想咱们挣一辈子工资,不如人家骗俩回。”余罪感慨道。

“还真是啊,咱们要能过这么潇洒就拽了。”鼠标瞬间改变观念了。

“有道理,我现在回头想想,最幸福的i子不是现在,而是以前当特勤没人管的时候。”汪慎修说出心里话来了。

肖梦琪又一次受到这些人无底线的冲击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可是意外的是,几个商量的邀请计划实施很顺利,骆家龙越说这案子难,余罪越不服气;汪慎修越刺激这事不能越级办,余罪还犟着要办,还非就办,妈的欺负我熊哥老实不是,咱们把兄弟们都召来,以牙还牙,以骗对骗,坑不死他们。

士气高成这个样子,肖梦琪反倒觉得不妥了,而且这酒桌上的话,是信,还是不能信呢?

实在不好说啊,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你骂我、我唾你、你损我、我将你,连汪慎修也失态了,拍着桌子嚷着,不行,我也去,不就几个骗子吗?毒贩咱们都抓过。骆家龙也被将得放弃初衷了,直嚷着:你们以为我不想去啊,在办公室早快憋死我了,你只要能申请到经费,我和你们一块花去。

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喝得晕三倒四、反倒是众口一词,饭局结束的时候余罪嚷着买单,然后鼠标一直在口袋里掏啊,掏啊,有点心疼一桌五百大洋的饭钱,众人虎着脸催着他掏钱,余罪看他实在难为,笑吟吟问着:“标啊,要不我替你掏了?”

“那敢情好啊,说话算数啊。”鼠标惊喜了。

“当然算数。”余罪一转身,掏着钱包给服务员数着钱,六张,一扔道:“不用找了。”

这么大方,把兄弟们看愣了,然后鼠标惊慌地赶紧乱摸口袋,然后气得痛不yu生,骂着余罪道:“狗i的还说替我掏,那是我的钱包,又偷我东西。”

“是啊,我说替你掏啊。又没说掏我自己的钱包。走了,今晚兄弟们高兴,谁也不能回家陪老婆啊,到狗熊队里,关上门打牌去。”

余罪一挥手,钱包扔回去了,借着酒兴,应者云从,呼啦声围了一拔,勾肩搭背相携去玩了,央央不乐的鼠标被骆家龙搂着,看在收回利息份上,宽限你小子两个月。鼠标委曲地哀求着,看哥惨成这样,有点同情心好不好,起码得免一半债。

那可不行,兄弟们说了,你买房早,那房子早翻一倍了,数谁也数不着你苦逼。还有出馊主意,要不标啊,你离婚吧,一离就赚,马上就有钱了,几人把鼠标逗得怒吼着:呀呀呀,再刺激老子跟你们都绝交啊,妈的没老婆的都嫉妒,想坑我不是。

吵吵嚷嚷中,那些心里的小疙瘩早就烟销云散了,于是这位堂堂的肖处长笑得直打颠,担心之余只得客串了一回女车夫,把酒兴盎然的一群货往刑jing队的宿舍送,

即便从jing多年,她依然看不太懂这个纯爷们的世界,不就几瓶酒jing吗?至于催化成这个样子吗?瞧那一群你搂我,我抱你,说不完的话,比两口子还亲热啊………

第06章 语重心长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局长办传出来,吴主任下意识地摆摆手,把找领导的几位科室人员挡在办公室门外,每个领导的风格都不一样,而许局长的风格就是:在谈事的时候最烦被签字的打断。

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吴主任一直在揣度,是不是因为和督察处那位女处长谈话的原因,平时上午这个时候,大部分是训人的时间,而今天自打肖处长进去,领导的笑声就不断,免不了让他猜测很多喽。

有嘛?

绝对没有,办公室里老许的失态纯粹是被肖梦琪带回来的消息逗得,这一群从学校认识开始就不消停的货se,总能勾起他对于少不更事的回忆,就像他曾经当个小jing员一样,没喝酒骂娘,喝了酒骂队长,喝高了敢骂局长,这个有关男人的传统多年来没什么改观。

肖梦琪有点讪笑地坐在局长办的沙发上,把玩着修长的手指,一直以来她觉得许局长对于自己亲自鳞选出来的几位多有袒护,可偏偏又说不通的是,袒护的同时又在打压,比如在余罪身上就是,理论上应该是最亲的嫡系,可恰恰数年难得见余罪到市局一趟,几次岗位变动,肖梦琪都没有从文件上看到余罪的名字,她一直以为余罪要被领导打入冷宫,不过今天看来,似乎又不像。

“说说……你对他们什么感觉?”许平秋止住笑时,随意问了句。

“您指……对于这个案子?”肖梦琪道。

“对,这群人谁见谁头疼,包括我。这几年我可是费尽心思,把他们拆得四零五散,就怕凑一块生事啊。”许平秋答非所问。

“可这是诈骗案啊?”肖梦琪道,明显有点不敢苟同,这群人凑一块吃喝闹事那应该没问题,可离案子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许平秋一笑,反问道:“是啊,你觉得他们要脱了jing服是个什么样子?这几年是纪律约束,要没约束啊,他们要真搞起坑蒙拐骗来,一般人望尘莫及呐。”

肖梦琪一愕,认真地盯着许平秋,那笑意里透出来的狡黠,应该有所用意了,老许在侦破上的野路子,没人学得来。她揣度着,不无愕然地问:“许局,破案和作案,差十万八千里啊。而且这骗子窝里,恐怕想放个卧底也难啊。”

“这就是你们学院派和江湖派的区别了,正常的jing务程序解决不了的问题太多了,犯罪和作案之所以要比jing务的规范提前一步,除时间上,还有在思维方式上,他们可以把天马行空的想像付诸实践,不受任何程序限制,等我们摸索到这种手法,他们可能已经升级了,我们和他们的差距就在于此。”许平秋道,他端着茶杯,呷了口,两眼却炯炯有神盯着肖梦琪。

坐在领导的位置最喜欢的莫过于两种人,一种是无条件听命的,一种是能意会领导意图的。第一种人很多,但不堪用;第二种堪用,但不好找,许平秋从肖梦琪犹豫的眼光中,感觉到她应该是那位合适的人选。

“我明白了,您意思是,要尽可能缩小这种差距,提高我们在这类案子上的反应和抑制能力,预防和减少类似案件的发案率。”肖梦琪挺挺胸膛道。

她很享受领导给予的那种欣赏的眼光,不仅仅因为她是一位女xing。这一次也是如此,许平秋笑笑竖了竖大拇指道着:“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对于任何类型的违法犯罪,必须有有效的预防和抑制途径,这是从jing的本份。这几年全省经济发展很快,犯罪的形式多样化更快,咱们有点落伍啊。”

“可他们的路子太野,很可能失控啊。”肖梦琪道。他比较理解余罪的作风,办案和作案一样,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才让你和他们接触啊。”许平秋笑了,最终的目标出来了。

“我!?”肖梦琪吓了一跳,现在才真正明白领导的意图,是要让她挂这个反骗的帅了。

“对呀,你不说讲骗子都是心理学大师嘛,在这点上,和你专业相同啊。”许平秋开了个玩笑,看肖梦琪尴尬了,又解释着:“你学的心理学专业,搞这种案子可能能用上。一直在这个位置上,那是肯定用不上……而且呢,真把令箭放到余罪手里啊,我还真不放心,他胆子太大,我只能处处限制他,否则肯定失控……我直说吧,有没兴趣到鼓楼区分局挑大梁?分局长张如鹏再有几个月就退休了,那个位置就空下来了。”

咝,肖梦琪一吸凉气间,像受了点刺激一般,腰挺直了,脖子有点梗了,从市局下到分局,又是实职,那是所以机关人员的梦想,猝然而来,她都有点不太现实的感觉。

不对,她突然惊省,从许平秋狡黠的眼光中发现了端倪,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脱口而出道:“那儿有个闲办,不是……”

这是业内都知道的一个特殊地方,很多个案案值过小、破案价值不大、都从派出所、刑jing队流向辖区分局集中处理。说处理是好听的,其实处理的方式只有一种:积压。所以准确的名称叫:积案协查办公室,简体协办。根本办不了,所以又被业内称为“闲办”,一般准备养老的人才去。

难道是要打入冷宫的节奏,肖梦琪顿觉冷汗颊背,检点着自己工作上是不是有了什么重大失误,她甚至从许平秋狡黠的眼神中发现了危险,在揣度,是不是因为流言菲语的缘故,局长要把她放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以证清白。

“你一定在揣度我的心理,一定在想我这么做肯定别有用意,你也一定在考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许平秋笑了笑,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很正se地道着:“可是我郑重告诉你,我没有任何用意,如果非要有的话,那就是想把这些让人头疼的案子解决一部分,好让我们有一份那怕及格的答卷……我觉得你行,把揣度领导心思的功夫,下在揣度嫌疑人的犯罪心理上,应该有收获。”

肖梦琪被说中了,她笑了笑,不太确定地问着:“我……行么?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案子,坦白地讲,我连案子接触都不多。”

“谁也不是天生的神探,都是在实践中一点一滴历练出来的,打前锋的人真不缺,但缺的是一个能把握方向,选择正确和正当方式的领头人,缺的是一位善于总结经验,指导后续工作的高级jing务人员……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许平秋道,殷切地注视着肖梦琪。

这种眼光千万别上当,所有的领导都会有这种情人似的热切目光,忽悠你义无返破,简称:鼓舞。

肖梦琪躲避着许平秋的眼光,喃喃地道着:“我需要认真考虑一下。”

“给你一个上午的时间考虑,中午之前答复我,如果仅仅考虑到个人职位的升迁,那大可不必,即便仅仅为了考虑xing别的平衡,将来在市局处级干部的推荐名单里也少不了你的名字。”许平秋淡淡地道着,目不斜视,在他这个位置上办这件事是件轻描淡写的小事,他磕着烟灰,娓娓道着:“我的建议是,你翻开自己从jing的履历,回忆一下,真正让你感到自豪,感到荣耀的事有几件?是现在坐在这个副处级的位置上?还是曾经作为一名普通的jing务人员,在打击违法犯罪的过程中?”

默默站起来的肖梦琪眼神肃穆了,她眼前一幕一幕,闪过曾经在深港的艰难反复、曾经在追逃中的惊心动魄、曾经站在刑侦论坛上的意气风发,她犹豫着,那确实是一种自豪的感觉充臆在胸间,也许能做到的人很多,可未必能做到的人都有这种机会。

“你在担心什么?”许平秋抬头问。

“没有……我正准备接受。”肖梦琪一刹那下了决心。

许平秋笑了,一欠身,平视着肖梦琪笑道:“呵呵,还好,再过几年恐怕锋芒就磨完了。去吧,文件随后下发,你将以基层煅练的名义,挂职分局的政委,人员你自己挑,不管那个所那个队,直接借调走,用得好就留下,用不好打回去,全市上万jing力,够你挑的了。”

“是。能提个要求吗?”肖梦琪敬礼道。

“可以提,不过咱们的经费可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可能全部满足。”许平秋道。

肖梦琪尴尬一笑,道:“那就没问题了。”

“这种问题你不应该找我解决,所有的所长、队长、分局长都有办法合理地解决这种问题,你的队员里将会有这方面的高手,这不算问题……下基层吧,要想当好一名公安干部,要学的东西会有很多啊。”

肖梦琪又是一笑,懂了,她郑重地敬了个礼,转身退出了。

在这一刻,许平秋同样也笑了,接踵而来的是综合办、装备处、工会络绎不绝来人,每人都拿着一摞厚厚的报销单据,差旅、办公、维护、车耗,等等,或多或少的金额让他皱了皱眉头,心里凭生出一种反感,很多需要钱的地方捉襟见肘,而很多不怎么需要的地方却消耗如流。

不过又能如何,这些事可比案子难解决多了,于是他的笑里多了几分无奈的成份,拔开了笔帽,签上了许平秋的大名,思忖间,又有点担心肖梦琪能不能胜任这个没粮没饷的光杆司令…………

第07章 兴然而往

下午三时,熊剑飞驾车准时泊在到鼓楼分局的大院里,二进的大院,二十年前的建筑,因为毗邻古迹的缘故,鼓楼区分局自从占用原革委会的大院建制就没有翻修过,如果不是jing车林立,旁人得把这所大院当成个古迹了。

从进出匆匆的同行人群中穿过,有人指示着协办的位置,在后院,对于这两位不速之客抱之以一个异样眼光,粗枝大叶的熊剑飞和鼠标根本没有注意到,昨天喝多凶、玩得野,半上午才起来,鼠标正抱怨误了上班,就接到督察处让报到的通知了。

吓了他一跳,使劲地想自己犯什么事了。后来才反应过来,是肖梦琪真把解南路派出所和刑jing队的事当成个事了,可意外的却让到这里报到。两人还没商量清楚,就听到了身后的叫声,回头时,骆家龙和汪慎修快步奔上来了,骆家龙那叫一个气愤,呲眉瞪眼问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嘛?怎么是督察处通知我报到,搞得信息中心还以为我犯错误了。”

“肯定是昨晚的事,你们不答应搞狗熊队里那几个诈骗案子吗?”鼠标道。

“哎哟喂,那喝了酒的话你也当真啊?”骆家龙哭笑不得了。

“哟?那你说话当屁放啊?”熊剑飞不乐意了,一把揪着骆家龙,汪慎修赶紧地拉开劝着:“得了,得了,每回都是没外乱先内讧,走走,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哎,怎么没见余罪啊?”

“应该早来了吧?肯定是这孙子拉咱们下水啊。”骆家龙忿忿不已地道。

这么一怀疑,鼠标和熊剑飞使着眼se,附合着:对,肯定就是。

男人有两种话当不得真,一种是情场上,另一种就是酒场上了,看这架势昨晚那事还真没当真,骆家龙又在解释着抓这种电信诈骗的嫌疑人有多难多难,气得熊剑飞一巴掌扇了他的趔趄,鼠标跟着趁火打劫了,讹着骆家龙道着:狗i的,昨天可是我请客,吃了喝了不帮忙,信不信我特么让你吐出来?

你骂我、我损你、推推搡搡,上了二进院子的二层,早有一位中年大叔级的jing察等在那儿,把几个人请进了标着协办的大办公室,关上门,几个人继续在争执着。

隔着一间,几个人路过的窗口,肖梦琪轻轻放下了窗帘,又一次领教了这几个货se的出口成脏,jing营呆得久了,对于大部分不文明行径已经具备相当的承受力,她回头时,看到了余罪还是那个样子,手里的一漾一漾玩着硬币,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也不全是,最起码她把情况告诉余罪时,余罪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横挑鼻子竖挑眼,懒洋洋的应承下来了。不过让肖梦琪担心的是,这货se从来都是阳奉yin违,要真不愿意干的事,他会有一千种办法消极怠工。

“谢谢你的加入啊,你的加入让我觉得已经成功了一半?”肖梦琪违心背愿地表扬了一句。

“没发现我在你心里的位置这么重要啊?”余罪瞥了眼,笑笑道着。

“没发现的事还有很多,有待你去探索了。”肖梦琪揶揄地道,对于来自异xing的调侃,她会同样以调侃回敬,靠在桌边,审视着余罪,她看了几眼那玩得潇洒的硬币,出声问着:“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加入吗?是个人原因?还是职业素养?”

这话说得很轻,伴着一个很期待的眼神,在任何事情,那怕在工作上,女xing都会有天生的优势,肖梦琪不止一次利用过这种优势,似乎两人曾经还有过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暧昧,对于余罪的加入,她潜意识里似乎觉得有这种成份在内。

嗖声,余罪弹起了硬币,黑脸一笑道:“不要高估你的魅力,我是实在闲得没事,抓骗子总比抓杀人犯强点。省得天天看凶杀现场照片,吃饭都反胃。”

说着,起身,顺手一接,准确地收回了下落的硬币,不过这话噎了肖梦琪一下,她凸了凸眼,笑着道:“那就好……接下来我想留住你们几个,组成基本班底。”

“那是你的事了,不过我提醒一句啊,单靠命令可指挥不了他们。”余罪道。

“这个我来办,但具体的工作你给开个头怎么样?我现在还有点迷糊,不知道从什么地开始。”肖梦琪道。

“很简单,兴趣和好奇而已,还能有什么。”余罪说着,顺手拉开了门,做了请势。

肖梦琪白了他一眼,纤指一指道:“那看你的了。”

“得先看你的。你是处……”余罪道,话说了一截,后面更正:“处长!”

两人较上劲了,像中午在这里商量过的,人员配备由肖梦琪负责,工作开头让余罪找思路,肖梦琪老觉得这个头不好开,而余罪却觉得,这几个人货不好领导,毕竟都是穿官衣的,这个没粮没饷的活,就接了也是消极怠工。

就是嘛,这都啥年代了,请奉献谁给你出那死力气。

几步之外进了协办的办公室,里面吵嚷的声音自动停止,然后从喝高到清醒的数人,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肖梦琪jing装亮相,发髻轻挽、身材高挑、挺胸傲然一站,哎哟喂,把身后进来的余罪比得那叫一个猥琐不已。

“咱们都认识了,不用自我介绍了,很抱歉以督察处的名义通知你们来这儿报到,下面我宣布一个意向,注意,是意向,不是命令,绝对没有强迫各位的意思啊。”肖梦琪开场了,笑吟吟地看过,骆家龙几人还好,鼠标这贱人就yin笑着接了句:“没事,肖处长,您就强迫,我也没意见。”

汪慎修和骆家龙哧声笑了,熊剑飞哭笑不得了看着鼠标,实在耻与这号贱人为伍,不过意外的是他发现肖梦琪并未生气,只是随意笑了笑,一指道:“感谢严德标同志对我工作这么支持啊……不过光你一个人不行啊,初步的意向是,市局准备对于这些发案频率高、案值相对低、侦破价值小、各派出所和刑jing积压较大的侵财类涉骗案件进行一次专项排查,我们的目标是选出部分有代表xing、有特征xing的诈骗案例进行侦破,并在实践中总结经验,摸索出一条行之有效的方式方法,进而用于指导各基层单位……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新到我都不知道该组织一个什么样的班底,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各位,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来攻克这个难题?”

这个难题真难了,连鼠标也皱眉头,本来就是想拉人解决下解南路派出所的事,谁知道上升到全局的高度了,熊剑飞自然觉得更难,凛然看着几位同学,骆家龙吧更不用说,他最清楚这里面难度有多大,肖梦琪一一看过,再回头看余罪时,余罪一脸得se,看笑话的眼神。

受此刺激,肖梦琪可是成竹成胸了,她手叉在胸前,踱了几步,站到了骆家龙的面前,骆家龙稍有尴尬,解释着道:“肖处长,这种案子纯粹是吃力不讨好,要接也行,经费得够、车辆得有,人员少说也得有一个队,还有……”

话被肖梦琪打断了,她笑着道:“暂时都没有,你没听清我的话,是意向,而不是命令,也就是说,没有很量化的指标要你完成,难道你要拒绝一个和曾经同学共事的机会,回到那个加班比上班还多的罪案信息处理中心?”

呜,骆家龙嘴一呶,乐了,两眼期待地看着肖梦琪。

“我可以以借调的名义把你放这儿,可以清闲好久的啊。”肖梦琪诱惑地道,追问着:“同意加入吗?”

“是,我加入。”骆家龙二话不说,同意了,估计被加班加怕了。

下一个看到汪慎修时,肖梦琪出声道着:“汪jing官,介绍一下你现在的工作?”

“没有什么具体工作,就管理几个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特勤账号,按月给他们汇补贴……以前我当特勤时候就这么领的。”汪慎修笑着道,所有人里,他最清闲,能解释的就这一句话,剩下的就都是秘密了。

“我认识你们任处长,借个人没问题,你不会拒绝和一群同学以及一位美女上司的共事的机会吧?顺便说一句,你帅得很让女人动心啊。”肖梦琪笑吟吟地道。

众人一呃,没想到肖处长赞得这么露骨,汪慎修风sao了,没敬礼,直接伸手,肖梦琪轻轻和他握上,他很绅士地道:“很荣幸与您共事。”

得嘞,瞬间拿下了两人,鼠标和狗熊不用说了,巴不得兄弟几个帮忙呢,肖梦琪安抚几句,回头炫耀似地看向余罪,一指余罪道着:“具体从那儿开始,由余罪同志安排,给你一周的时间适应,一周后,帮我挑出几个有代表xing、有特征xing的案子,咱们一起把它啃下来。”

“没问题。”骆家龙一听这么轻松,来劲了。

“我还没执过法,我得实践一下哈。”汪慎修也来劲了。

“就在这地方办公啊,条件也太差了点啊,肖处长,有专车接送不?”鼠标一看满屋档案架子,关心上待遇问题了。

“喂喂,肖处长,这案例从那儿挑呢?”熊剑飞追问着。

肖梦琪却是看着余罪缓步而来,笑着道:“这间办公室的案例就全是了,随便挑。”

啊?众人齐齐打牙,两百多平的房间,八层、二十四列档案架……全是。

“这是给你们几个贱人上的第一堂诈骗课啊,你们全上美女的当了。”余罪贱笑着道。

“是美女副处长,即将兼任鼓楼区分局政委,拜拜……五分钟后见,在这段时间里,我会知会你们的原单位,各位安心呆着,暂时回不去了啊。”肖梦琪招着手,给你众小jing一个俏皮的动作,在众人面面相觑中,得意洋洋地出去了。

男人嘛,谁好意思说不行,特别是在女人面前。

不过在男人面前表现就不一样了,肖梦琪一走,骆家龙瞪着余罪道:“哟,敢情合伙骗我们上当?不早说。”

“歇歇吧啊,反正你那单位比这儿也强不了多少,就当休息了。”余罪道,一句安抚住了骆家龙,一想也是,骆家龙拉着椅子坐下来,开始大吐罪案处理中心那非人的加班生活了。

“我倒觉得这个女处长挺有个xing的,鼠标你很熟啊?”汪慎修还回味在那一笑的风情里。

“嘿嘿,都熟透了。”鼠标眯着眼yin笑着。

“不要笑得这么龌龊好不好。”汪慎修看不惯了。

“你别说鼠标啊,汉jian,像你这种纯洁的表情下,绝对是一种龌龊的心理,切。”余罪道。

“扯淡,难道他这龌龊的表情下,还会有一颗纯洁的心理?”汪慎修捏着鼠标yin笑的大饼脸,反问着余罪。

“不会,只会更龌龊…呃!”余罪做了呕吐姿势,众人笑时,鼠标开骂了,熊剑飞扯开几人,追问着余罪从那儿开始,没办法,熊哥早急得火急火燎了,余罪摆摆手示意着众人安静,作为曾经从学校开始就是所有坑蒙拐骗行动指挥员,那种领导风格已经是建立已久了。

“兄弟们我说说我的想法,我之所以参加嘛,一是没事干,二是觉得这事好像挺有意思,三是觉得就啥也干不了,反正都这样,坏事也坏不到哪儿,就当歇歇了,你看看你们个个累得跟孙子样,是吧……好容易一个休息机会,所以大家放松心态,听我慢慢道来……”

“我讲的是两个小时前恶补的知识啊,这个骗挺有意思的,光一个侵财类就能分出好多类别来,比如拐骗是一类,拐骗妇女儿童以及女大学生,好多类别;比如诈骗,可以有五花八门的手法,骗车的、骗房的、骗存款的、骗贷的、骗保险的,这个犯罪嫌疑人没有特别的表像,男女老少都有可能,但是有一个共同点是,明明很低级的骗术,偏偏有人前仆后继地上当。”

“再一个,没有特别的标的,这就有利于咱们发挥了啊,就五原的骗子都多得很,我想再不济怎么也逮回几个来,所以后续大家别担心,肯定能交了差……反正我觉得是很有意思,比抓贼还有意思,那当贼吧好歹得练点手艺,我粗看了一些案例,还是骗子厉害啊,就两爿嘴皮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拽,拽死了,看看人家怎么混得,都觉得咱们白活了。啧……这玩意很长智商啊。”

余罪背着手,连着喷了一大堆,听得众人大眼瞪小眼,相比苦逼的jing察职业,似乎真像白活了一般。

刺激到了,余罪话锋一转道着:“动手吧,找找看,找出点有意思的,匪夷所思的,你恨不得马上结束他们幸福生活的案例,陪他们玩玩……怎么样?玩好了说不定往上升升级,玩不好反正又没人知道,不丢人。开始。”

一喊开始,许是被余罪所说的猎奇心态刺激,许是真有尝试一下意思,更或许是出于一个jing察的本能,对于未知案例的好奇作祟,几个人按着档案的条目,分头翻阅开了。

“我cao,这一列全是假药骗人的,还是藏药……”熊剑飞愣了下,看看时间已经是数年前的,那些身穿藏服,挎着腰刀的“藏民”,和现在切糕一样,全国流窜,没甚新意,他放弃了,继续找着他感兴趣的售车诈骗。

“哇塞,这拔人太尼马损了,专骗老头老太太。”骆家龙翻到医疗器材诈骗,按摩椅、按摩垫和一些针疚小玩意,据说能包治百病,成功地在广场一带骗了十数名不想死的老头老太掏腰包,发现上当时,这些人早卷着钱不知所终了。

这个恐怕要成为永远的悬案了,骆家龙摇摇头,放过一边了。

“哟,是够挑战忍耐底线的啊。”汪慎修在一列档案架后喃喃地道,他翻阅到了货款诈骗,仅在五原一地,大小物流公司撤摊卷走货款的诈骗案例数十起,都是货主的报案,最长的年限已经有六年多了,档案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粗粗地走过,谑笑的表情慢慢的严肃了,每个人都是如此,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被尘封的地方还积压着如此多的未决之案,厚厚的灰尘下,掩盖的是jing务的瑕眦,和jing察的无奈……你越看,从年限和作案方式上,看到的不可能越多。

肖梦琪静悄悄地去而复返了,她进门时余罪脚搭上办公桌上,很没品地抽着烟,呷着茶,看着众人忙碌,她缓缓地踱步上来,凝视着余罪,等余罪看她时,她扬扬头,示意着那几位,像在质问:你就这么开始?

绝对不能这么开始,这么开始得把刚起来的士气全给吓没了。

“首先就得克服畏难情绪和恐惧心理,然后才能找到兴趣。”余罪轻声道。

“你……难道没有一点畏难和恐惧心理?”肖梦琪好奇地道,她对余罪这种淡如轻风的表现很觉得意外,真想不通这几年是怎么变化的,这家伙越来越显得让她琢磨不透了。

“我还真没有。”余罪抽了口烟,仰头吐着圈圈,就在肖梦琪觉得松了一口气时,余罪却一支身道着:“反正这儿的积案大部分要成死案,我畏个屁难啊。”

得,把肖梦琪给刺激了一下,她抿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惫懒货se了,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了两人的约定,她回头正要提醒,却发现余罪斜斜的,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坏坏的,像是揣度怎么下手一样,她一挥手,掠过余罪的眼前,吓了余罪一跳,余罪一笑,肖梦琪做了个威胁的表情,咬牙切齿小声问着:“看什么?”

“看你啊?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独身吗?”余罪笑着问。

这话里有什么味道不好揣度,肖梦琪更觉得调侃的意味很浓,她不客气地道着:“因为还没有一个值得我放弃独身的男人出现。”

“差不多就行了,那有那么好的男人等你发掘啊。”余罪笑道。

“不好的男人这个概念,也包括你在内?”肖梦琪取笑道。

“男人里没几个好东西,不包括我怎么可能,呵呵,这个相当于你在骗子里找君子,基本没有可能啊。”余罪贱笑道。

“打住,你还是想想怎么开始找骗子吧。”肖梦琪傲然一转身,留给了余罪一个后背。

余罪呶着嘴,吁声一声口哨喊着:“都过来。”

从档案架侧面、后方,钻出来的众人,陆续回到了办公桌前,余罪看看各人的脸se,熊剑飞直接略过,他太实诚,根本不懂兴趣,他看看骆家龙还在抓耳挠腮,明显是无计可施,汪慎修吧,当过特勤,可没站在jing察的角度处理过问题,也是一头雾水,两眼迷茫。

这时候出奇葩了,鼠标得瑟着,两眼发亮滴,来回看着众人,余罪笑了,道:“看来就鼠标发现兴趣了,来,标哥,说说。兄弟们都等着你指明方向呢。”

“哎,好嘞……去去……”鼠标拔拉过余罪,直接坐下了,真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喋喋说着:“我发现了一类很有意思的案子啊,知道什么不?骗se……嗨,拽啦,你们知道拽到什么程度,标架018的档案列,全部是骗se骗财,那案子有意思,少女、少妇、有夫之妇,甚至中年妇女,都有可能被骗得神魂颠倒,这是立案的,没立案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鼠标兴奋滴这么一说,肖梦琪一捂脸,知道要回到了下作路子上了,偏偏这口吻撩起众人的兴趣来了,都张着嘴,耷拉着嘴唇听着。

标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不信是吧?自个看去,最牛逼的是还同时骗了一对母女……都上床了。比最牛逼还牛逼的是,居然还有四个给他生了孩子,都不知道他是骗子的……牛逼透顶的是,大部分骗子居然都没法确定人家的身份。”

哇、哦、拽……几个象声词从众人嘴里迸出来,真实惊住了,肖梦琪剜了一眼,鼠标赶紧改口道:“我反正是极度痛恨这种骗se骗财违法犯罪啊。”

一谴责,又忍不住补充解释着:“真的,不得不佩服啊,通杀各年龄阶段的女人,让她们个个心甘情愿地上床,是怎么做到的涅?这水平也太高了啊。”

“确实挺高啊。”汪慎修自叹弗如了。

“肯定有秘籍,普通泡妞只针对于某个类型有效,要通杀就难了。”骆帅哥估计深有体会,如是道,一脸神往。

这话甚至连熊剑飞提起兴趣来了,对于没有和女人交往经验的他来讲,这故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余罪适时地凑进来道着:“那兄弟们,咱们就从这儿开始怎么样?从了解骗se嫌疑人的作案手法开始如何?说不定还有益于尽快结束你们几个光棍生活,怎么样?”

“当然好了,说不定和我们所里犯事的是同一人。”鼠标双手赞成。

“行,有点意思,泡妞关键就在哄,这个骗是一脉相承的。”骆家龙笑着道。

“你们太不尊重女xing了,严厉谴责你们这种心态啊。”汪慎修板着脸道,众人瞪他时,他灿然一笑道:“不过我同意你们的想法,这种作案手法还是可以借鉴的,毕竟咱们泡个妞太难了……是不是啊,熊哥?”

“那我们队里的案子怎么办啊?”熊剑飞苦脸了,根本不懂玩笑的意思。

“这个好办,来,我分下工,肖处长,熊剑飞配合你把开化路刑jing队那十几桩售车诈骗案从头捋一下,回头咱们商量办法。骆驼、汉jian,你们俩小白脸从现在开始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多的挖出怎么样骗se的手法……鼠标,你跟我一队,咱们用几天时间把五原的在押诈骗嫌疑人走一圈,深入地了解了下这个职业,找几个高手会会……三管齐下,那管露苗头,就从那头走?怎么样?”余罪直接安排了。

熊剑飞兴然答应,拉到了肖处帮忙了,骆家龙和汪慎修一听这活,高兴地应承了,反倒是鼠标不乐意了,嚷嚷着我发现的,为什么不让我去呢?我要查骗se的,对骗其他我没兴趣

众哥们说了,标哥您这大饼脸,能泡馍,泡妞绝对不行。

余罪一把揽住老伙计讲了,标哥就您这情商,不是学去骗se的问题,而是得预防下被se骗的风险,所以还是跟着我吧。

安排方定,众人回头都看着肖梦琪,这才省得刚才商量的有点胡闹了,生怕肖处长来个一票否决,肖梦琪无奈地看看又被催涨出来的士气,给了个耸肩的动作无奈地道了句:

“也罢,恶趣味也算一个兴趣,暂时没方向,就这么着吧。”

一句肯定,恶趣众人击掌相庆,然后一窝蜂的跑向鼠标所说的018档案架,七嘴八舌地讨论上了,讨论得果真是兴趣所在,全部是:

骗se!

第08章 各有妙想

距五原市一百四十一公里,下高速再行驶十分钟,可以附瞰群山环抱中的一处建筑:晋中监狱。

上午整八时监狱接到了两位不速之客,一胖一瘦、身穿便衣,饶是有证件也让监狱长怀疑了半天,实在一个大饼脸,一个悍匪相,怎么看也不像省监狱管理局关照过要来此的刑警。

还好,证件无误,一位叫余罪、一位叫严德标。

核对身份,警号,过了四道冗长的手续才进了监区,年届五旬的监狱长估计是职业病的缘故,看谁都是苦大仇深,恨不得拔枪就地正法你的表情。余罪和鼠标跟在这老头背后,两人使着眼色,想拉近点距离。

“秦叔啊,这位嫌疑人改造情况怎么样?”鼠标扮萌演傻套近乎了,一般他这种白痴表情,中老年男女都喜欢,那会让他们觉得现在这一代和他们当年差远了,很有自豪感的哦。

“还可以吧,四次减刑,还有十一个月刑期就满了。”监狱长道,态度稍稍和霭了几分。

“这儿是全省模范监狱,人性化程度挺高的啊……秦叔啊,您在这儿有些年头了啊,我们局长,省里副厅都知道您。”余罪轻描淡写了一句。

本监狱就是在监狱长秦方成手里成为全省模范监狱的,这是他职业的巅峰,也是最引以为傲的事,现在被同行讲出来,老头的脸色更好了几分,随手接过了余罪递的烟,一吸一喷,这隔阂自然就消失了。

“还行吧,自从九十年代大部分重刑犯不往大西北送劳改之后,我们这里就担负起了改造他们的职责,讫今为止未发生一起逃狱、自残、伤害事件,不仅如此,我们在全国监狱文化节评比中,获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我们劳改人员组织的乐队,每年都到全省各监狱巡演……”

说了一大通,余罪和鼠标虽然不想听,可还得憋着听,转到了此行的来意上,秦方成监狱长介绍着他们要见那位劳改人员。

“这个人被判的是死缓,当时轰动全省的假冒增值税发票以及骗贷大案的嫌疑人,加上他在看守所呆的时候,已经服刑十年零六个月了,表现还可以。”

“减刑幅度比较大,有什么特殊情况?”鼠标问。

“当然有,他是乐队指挥,又是服刑人员的普法教员,给我们监狱挣回来不少荣誉啊。”

“家庭情况怎么样?有人探监吗?”余罪问。

“呵呵,久病床前无孝子啊,就即便有恐怕也麻木了,何况他根本没有什么亲人。”

监狱长道,回了下头,看两位刑警不解,他笑着补充着:“别奇怪,十年的时间足够苍海桑田了,我们这里有不少工作人员,很多就是服刑十年以上的,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方式,刑满就留下来直接在这里就业了。”

“哇,服刑都服成国家工作人员啦?”鼠标惊诧道。

“呵呵,是啊,你愿意来吗?长年招工啊,不问出身,不要学历,有力气就行。”监狱长笑道。

鼠标吐吐舌头,不敢接话茬了,话说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还真不好招工,最起码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有看到一个女的,鼠标觉得就累不死,也得憋死。

话题轻松了,步履放慢了,沿着狱中通道走了百余米,便看到了干净、整洁楼宇之间的服刑人员,刚吃完饭,正在列队,据监狱长解释,工作是严格的八小时制,有工资有津贴,加班有补助,绝对不像外面传说的监狱里有多么黑暗。

不信啊,不信你随便看。

还真是,余罪和鼠标看到的是成队成列的服刑人员,精神振奋、表情昂扬地报数,然后被领队带着去工厂、农场,除了高墙上的岗哨让人觉得这是个特殊环境,其他地方一点也不觉得异样。特别是那些服刑人走时,还唱着老铿锵的歌啊:咱们工人有力量……

余罪和鼠标愕然互视一眼,标哥小声说了:“余儿,我咋觉得这儿生活老幸福了?相比之下咱们苦逼多了。”

“是啊,现在能免费住上公房的机会可不多了……瞧这宿舍楼,肯定比市里那座楼盘质量都好。”余罪小声道。

监狱长听到两人谈论了,只是笑了笑,招手喊了一句狱警,安排着叫人,这时候要见那位主角从统一服装的队伍里出来了,远远看去,是一位身材均称、相貌清矍,越走越近的时候,又让余罪和鼠标诧异了,和想像中大不相同,本来以为坐监十年得一脸迫害相,可此人恰恰相反,浓眉大眼、一脸阳光,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人,要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年轻的多。

走到近前,自动报告、蹲下,然后监狱长示意着狱警带到会客室,此番交涉结束,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大案未清,他先行告辞了,余罪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人似乎在监狱里混得相当不赖,谄笑着和监狱长打招呼,监狱长居然欣然受之。

就是这个人,卞双林,余罪和鼠标能在案卷中查到的一位硕果所存不多的巨骗之一,被带到了会客室,那人随随便便地就那么坐下了,表情坦然,目光斜视,如果不是身上那身狱服,那简直就是坐了一位准备开坛讲课的文化人士嘛。

余罪在观察着,鼠标在审视着,两人都在消化着这个出乎意料的场面,而且两人毕竟是来向骗子学习反骗的,这个很异类的尝试肖梦琪根本不同意,拖了三天,还是许平秋出面才安排了这次高规格的会面,成不成,实在让人心悬呢。

半分钟没开口,卞双林有点诧异了,同样审视着来人,不过很知趣,没有随便问,在这里服刑人员从来不会要求什么权力的,包括发言的权力。

一分钟没开口,卞双林有点愕然了,被一胖一瘦,两个相貌不善的人盯着,那感觉不怎么好受啊。

不过他很镇定,能发现的只有表情上的奇怪,除此再无其他,余罪读懂了,像这种本身就见多识广,又坐了十年监狱的人,你想由表及里发掘他的真面貌,恐怕没那么容易。有的只是表面上这么恭敬如一。

“帅哥,自我介绍一下。”余罪道,换了一副痞痞的态度。

“卞双林,晋中监狱二监区三队四组服刑人员,接受政府询问,保证坦白从宽、认真改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卞双林好严肃地道,就像入党誓词一样,脸上是一副庄严的表情。

这表情看得鼠标直撇嘴,真让人蛋疼,他随口道:“别搞这一套啊,找你不是案子,就是聊聊。”

“聊…什么?我所有的罪行都向政府坦白交待了,而且我在这里已经服刑十年了,服刑期间从来都是服从政府、认真改造,从来没有违反任何规章制度。”卞双林认真地道。

不好办了,这人被格式化了,已经被劳改制度拓成了一个模子,余罪抚着下巴,看着此人如此谨慎小心,恐怕这个有关犯罪方式和心理的谈话无法继续下去了。

这时候,卞双林的眼光稍有闪烁,似乎在揣度着来人的身份。

“帅哥,放松点,你的心理素质要比想像中强,否则不可能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据说你在琴棋书画的造诣上很深啊,又当乐队指挥、又能搞了书法,居然还自己作曲作词,要在外面,差不多能上星光大道出名了啊。”余罪笑着道。

“呵呵,就不上星光大道,出名也不难啊。”卞双林一笑置之,仿佛看破名利了。相视而笑时,他适时了提了个问题:“两位是………”

鼠标笑了,一拢汉奸头型,一抚肥腮,笑眯眯地道:“你猜,猜对了我告诉你……别拘束,还真不是大事,你都呆十年了,想犯事也难了。”

“这个好猜,都是警察。”卞双林道。

“哟,怎么看出来的?”鼠标惊讶了。

“不是警察,你进不了监区啊。”卞双林道。

余罪噗声笑了,想瞒这种人怕是不容易,他直接道着:“对,我们是警察,你一定奇怪我们为什么专程找一个已经服刑十年的嫌疑人吧?”

“对呀,都十年了,我身上不可能还有您二位感兴趣的东西啊。”卞双林道,这才是最大的疑问。

鼠标和余罪相视一眼,使了单刀直入的眼色,鼠标说了:“有,我们是仰慕您呐。”

“对您的事,那景仰之情像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呐。”余罪补充着,两人恶搞开始了,余罪悄悄看了眼门外,还好,狱警没注意。

这还真把老骗子听傻了,搞不清什么情况了,愕然地看着两位让他心里有点发怵的警察。

“你是全省第一个诈骗案值超过百万的嫌疑人,干得很漂亮啊,直接从五钢厂骗走十个车皮和钢材。”鼠标道。

“你也是全省第一个伪造汇票诈骗的嫌疑人。”余罪道。

“而且还伪造资料骗贷,自己不下手,让别人骗,你在背后提佣金。”鼠标道。

“最风光的时候,据说,你在五原市政府都是座上宾,都把你当港商?”余罪道,他有点理解不了,这身份的置换,怎么可能天衣无缝。

“最牛逼的是,你干这么大事都没被毙掉,被你拉下水的一个副市长、两个区长、还有几个国企领导,差不多都家破人亡了,死在监狱里的都有……对了,你还是超期羁押最长的一位嫌疑人,光案子查了三年零六个月。”鼠标道。

“比最牛逼还牛逼的事,你这日子居然还这么开心,监狱自考居然拿到法律学士学位了……犯法这么多法,现在改普法了,咸鱼翻身的事有,老鼠变猫的事可不多见,连监狱长都对你赞口不绝。”余罪眼睛瞪大了,这个身上的矛盾,整个就像一个处处不合理的骗局,可恰恰都是真的。

“牛逼。不佩服不行呐。”鼠标竖着大拇指。

“够拽,不景仰不行呐。”余罪也竖着大拇指。

一大篇溢美之辞听完,卞双林懵头了、傻眼了、眼神呆滞了、嘴唇耷拉下来了,已经听惯了“罪大恶极”、“目无法纪”、“令人发指”等等诸如此类的评价,估计是从来没有听过对他所犯罪行的如此另类透着褒奖的评价。

“我好像明白了,二位警官……一定是碰上棘手的诈骗案了,想让我,出出…主意?”卞双林不确定地道,直观地能做出如是判断,否则两人警察大老远找来就无从解释了,肯定不是景仰来了。

“啧,看来十年监狱,你的脑子没有锈掉,反而更精明了。”余罪赞道。

“眼光也没有迟钝,反而更犀利了,我看好你哦。”鼠标也道,撇着肥唇,好淫的眼神。

两人一吹一捧,卞双林可蛋定不了了,开始为难了,做着要讲话的手势,却什么也没讲出来,这种事答应不是,不答应更不是,憋了半晌才道着:“这个恐怕不行,我真的爱莫能助。”

“打击违法犯罪,人人有责啊。”余罪笑道。

“嫌疑人也有责啊。”鼠标呲笑道。

警察知道在这一方面,作为嫌疑人是没有选择自由的,鼠标和余罪以玩笑的口吻讲出来是好的了,就命令他做,他也不敢回绝,不过卞双林很为难地摇摇头道:“真不行,不是我不帮,而是帮不了。”

“理由呢?”余罪问。

“如果顾虑,这个好办,这可以是一个争取减刑的机会。”鼠标道。

“和这个无关,这样说吧,我已经落伍了,真的落伍了。十几年前,民智和眼界都未开放,你操一口白话就能扮港商,现在可能吗?十几年前行骗,主要是打时间差,那时候通讯落后、银行和银行之间衔接不畅,你拿个假汇票,划走钱,他们可能一周才能发现,现在呢,银联已经联网,实时的;而且遍地都是监控,一张脸进公门,一辈子可都是嫌疑人啊……还有利用高科技的诈骗,比如电信诈骗,隔着千里万里就能作案;比如网络诈骗,根本不用照面就能达到目的……科技飞速发展的十年,而我被关了十年,我进监狱时刚有大哥大,现在的通讯已经到什么水平了,你们比我清楚吧?骗术也是如此,可以讲是日新月异啊,普通人能了解的,基本都是已经过时的,而我已经被关了十年,二位觉得,我还能跟上这个时代?”

卞双林坦然道着,是一种低沉而忧郁的男中音,带着极具说服力的磁性,这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让鼠标和余罪表情黯淡了。

这个显得很诚恳,那种爱莫能助实在有点难堪。没错,谁被关上十年,也要和外面的世界脱节呐,两人看到了卞双林显得难堪的样子,心里是同一个想法:看来白跑这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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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两张……很多张,花花绿绿的照片,贴上了案情的版面。

肖梦琪做得很仔细,一丝不苟,开化路刑警队连着案发的照片,发现销售赃车的电话、网页、被骗到了不同接货地点,以及截获的取款照片,倒也发现了两个不同嫌疑人的照片,在福建省龙岩市,离五原几千公里,已经知会那边的警方了,不过恐怕这类被骗了八千块的案子,不会引起太大的重视。

熊剑飞给她打着下手,剪辑照片,帮着梳理,一上午,仅完成了一个案版面,肖梦琪用莹光笔标着时间轴,熊剑飞越看越迷糊,好奇地问:“肖处长,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你看,这些案子一排出来,有很多规律可以发现……比如作案的频率、发布虚假信息的方式、取走赃款的地点、以及把受害人骗到的地方,你发现有什么不同?”肖梦琪问。

就一版花花绿绿的照片,实在看不出什么来,肖梦琪笑了笑,在很多基层的单位,恐怕没有侦破这类连环案子的能力,她笑着解释着:“看地点,取款地点来自于三个不同地方,看时间轴,发案集中在上午,中午;看频率,比较杂乱,所以,你可以据此大致判断,受害对象没有特定性,是随机选择的,看他们的通讯方式,都是用移动运营sp平台提供的端口,利用了变号这一边缘技术。伪装在他们需要的号码……这说明,他们的作案手法,是同源的。无差别选择欺诈对象。但是像开化路刑警辖区这一带集中多发,又显得有一定的特殊性。”

哎哟,熊剑飞苦着脸道着:“您这么一说,我咋觉得更难了。”

“当然难了,连市局领导都头疼这种频发的诈骗案子。”肖梦琪道,排出来就会更直观地发现,这可能是成群的毛骗,也许侦破不难,但要为抓这么小且多的毛骗而付出巨大的警务代价,那是真难。无论那地的警方也不可能放下警务专门针对这些货色。

“可怎么办?”熊剑飞道。

“咱们……要找到一把钥匙,打开这些症结的钥匙,从最直观和简单的方式处理。”肖梦琪道,她惯性的手叉在胸前,看着案件的版面,狐疑地说着:“钥匙……就是整个案件可能存在的破绽,找到他们存在的破绽,就找到打开整个案件的钥匙了,啧……”

破绽嘛,很多,取款的人甚至连面部必要的遮掩也不做,他们也许不是嚣张,而是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难呐,肖梦琪和熊剑飞对着案件的版面发痴了良久,面对频发的诈骗案件,想想兵乏粮匮的装备,这之间,实在不可能有一条捷径跨过千里万里抓到嫌疑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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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这一天,汪慎修和骆家龙在鼓楼分局已经开始了紧张、忙碌的工作。

第三天了,两人依然做得兴趣盎然,尽管寸功未建。

不过这里的技术含量就高了,有个电脑高手好办事,骆家龙把全市涉及骗色的案件理到了一块,报案的有八百多例静静地躺在鼓楼分局这个积案的协办里,花样多得让人咋舌,除了传统的仙人跳,还是新兴的诈骗手法,标准的模式是一男一女开房,多数是精虫上脑的男爷们以为魅力四射,勾到了妞,等进门洗白白出来欲行好事,却发现脱下来的衣服以及随财物早不翼而飞了。

这种高频的发案搁谁也束手无策,以至于现在宾馆都学乖了,洗浴间隔断都成透明的了,明是增加情调,其实是防骗防贼呢。

这一拔,骆家龙全部分屏放过了,手一抹,屏幕上显示出了一屏女人,他向着帮忙的汪慎修问着:“什么感觉?”

一屏受害的女人,多数被骗财骗色,其中就包括解南路派出所刚刚发案的两宗,汪慎修看了几眼,笑着道:“不是一个类型啊?”

“你指案件类型?”骆家龙问。

“不,女人类型。”汪慎修笑道,看看无人在场,他解释着:“看这些样子,比如这种,肯定是小鸟依人型的;这种发型,绝对是很独立型的;还有这种,肯定是高知剩女一类;还有这种,富婆型的,看表情就知道目中无人……”

汪慎修并未详细看过案卷,他一边说,骆家龙一边对比,居然发现大多数是正确的,这时候他不得不审视这位在学校就自封为情圣的汉奸哥了,半晌迸了句:“行啊你,别的警察都是看嫌疑人有一套,你丫看女人都有这么一套。”

“我在当特勤的时候,客户主要是女人……别忘了,扔羊城时候,我还在夜总会当过几天领班,接触的全是女人。”汪慎修笑道。

“那你说,找骗这些女人的嫌疑人,怎么找?”骆家龙问。

“怎么找骗子我不知道。”汪慎修摇摇头,骆家龙刚一失望,不料这种没干过警务的警察却又补充着:“可我知道怎么去骗这些女人。”

“哟,那我得请教请教了。”骆家龙被刺激得来劲了。

“很简单,你投其所好,她们就投怀送抱……这种小鸟依人类型的,她们喜欢霸道、豪爽、大方的男人;这类高知型的呢,喜欢幽默、风趣、优雅的男性,如果她们年龄稍大,可能更倾向温柔和知性一点……这类富婆型的吧,就更简单了,性对于她们而言纯粹是找刺激……你看小店区发的那个案子,骗子连住七次骗走了那个小富婆三十多万现金,发案跨度长达九个月,都不用说,肯定是床上伺候舒服了,予求予取。”汪慎修判断道,听得骆家龙哈哈大笑。

真实性嘛,恐怕就受害人那里那无法考据了,两人讨论不出所以然来,不知不觉话题就走向了泡妞,汪慎修说了,这泡妞泡妞,其实就是一种骗术,从素不相识到搭讪成功,你要让她解除戒备、你要让她心花怒放、你要让她失去理智,然后……再让她陪你上床。

“过程都知道,但实践的难度很大啊,特别是像咱们接触的这些骗子,能把不同类型的女人骗上床,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骆家龙神往地道,他自问,就即便帅,也不会帅到对所有女人通杀的程度。

“这个得学习,得煅练……对了,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还真有这种专业培训的,叫……等等,我想想,你在网上搜索一下,叫‘猎香人’,就在咱们市。”汪慎修道,这是曾经以海外代购身份掩护接触到的边缘人。

骆家龙一脸不信,劈劈叭叭击了几个键,联网一查,然后两眼一凸,惊呼上了:“哦,猎香……泡妞培训班?”

他迅速地免费注册会员,浏览着,夜店把妹指南、瞬间摧毁女人防备的开场白、亲密宝典、让美女疯狂的肢体语言、温柔陷阱、车震完全指南……看得他瞬间两眼发直,直呼厉害,尼马早有这么好的经验总结,何至于一天傻逼逼地抱着电脑看艺术片上下齐流口水。

“我说汉奸,还真有培训班,观摩观摩去……啧,这个对咱们侦破类似案件会很有帮助的,我敢断定,就咱们手头这些案子,都是花丛老手干的。”骆家龙兴奋了,两眼炯炯地盯着汪慎修,这地方是要会员滴,汪慎修明显有这种路子。

“行啊,没问题,把那俩有老婆的叫上,考验一下他们?”汪慎修笑了。

“他们好对付,一说有漂亮妞,屁颠屁颠就去了,背着老婆还没准干了多少坏事呢。”骆家龙笑道。

“哈哈……咱们这到底是反骗呢,还是骗人呢……哈哈。”汪慎修笑着坐下来了,突然间他好像发现了点变化,似乎这个骗的故事啊,充斥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

…………………………

在接到汪慎修电话的一刻,鼠标兴然答应,催着余罪回去,两人已经离开了晋中监狱,刚驶出十公里,说话间余罪突然毫无征兆地踩了刹车,颠了鼠标一家伙,鼠标正要开骂,余罪一个手势制止了,直接道着:

“咱们可能被骗了。”

“没事,就是去玩玩呗,骆驼说了,猎香牛逼着呢,专教人怎么泡妞。”鼠标得瑟道。

“不是,咱们被监狱里这个老骗子骗了。”余罪道,很慎重。

“有吗?那份上他骗咱们有什么意思,再说被关十年了,确实落伍了。”鼠标道。

“错了,既然被关十年了,居然还清楚银联联网,破绽不好找的事;既然脱胎换骨了,怎么还关心刚刚出现的电信诈骗、网络诈骗、而且知道现在遍地都是监控?既然洗心革面了,怎么还对诈骗的日新月异了解的这么清楚………”余罪狐疑地道,觉得这最合理的地方,透着某种不合情理。

“可他确实被关了十年,基本都要落伍了,顶多能看看电视和报纸。”鼠标道。

“不不不……他可一点不落伍,有巡回演出,又是普法和文化教员,而且十年拿了双学士学位……这王八蛋,是借口,根本不想帮咱们。”余罪道,一打方向盘,去而复返了。

“喂喂,这回去……顶用么?他要是不合作,你拿人也没治啊。”鼠标道。

“要连一个过气的骗子都拿不下,还想抓当红的骗子?这人是个高手,一定得好好请教请教……你难道没发现,我们从见面开始,就对他一点恶感没有?表情那么坦、坐姿那么乖、说话那么稳重、偶而加上一个很拘谨的搓手动作……他成功地骗得咱们的理解和同情了,去他妈的,我们根本就灯下黑了,忽视了一个简单的事实,这就一见人骗人、见鬼哄鬼的骗子,怎么可能头回就说真心话呢?”

余罪后悔不迭地说着,加大了油门,又驶向晋中监狱,他不确定自己在这里能得到什么,不过他很确定,头回交锋,他和鼠标落了下风…………

第09章 以谎对谎

一轮血红血红的夕阳从山头上渐渐地坠下去了,初夏的天气里,从山间吹来的晚风居然还会带着几分凉意,把站在窗口的鼠标吹得冷生生打了个激灵。

这的风景好美,揍是觉得监狱外黑漆漆的空间里像有鬼,他关上了窗回头时,余罪还像痴迷一样翻看着所存并不多的有关那位骗子的资料。都是有关他参加监狱公开活动的资料,服刑人员的乐队指挥,据说从作词作曲都排练都是他负责,还写了首很让人蛋疼的歌叫《重生的希望》。更蛋疼的是,这歌居然给他换来了几年减刑,据说在全省改造成果展中获奖了。

不独如此,这厮能写一手漂亮的板书,全监的版报都是他办;不光书法好,文笔也拽,监狱信息报上经常有他的大作,连狱警也一个劲称好,就这还不是全部的优点,据说晋中监狱连着数年在诚仁自考中名列全省第一,多数都是他这位教员的功劳,满监区要数文凭,反倒是这个骗子最高,服刑期间把双学士都拿到了,简直让一干狱警除了仰望再没别的感觉了。

就余罪也在仰望,鼠标踱步上来的时候,看到了余罪拿着一张照片发呆,一墙的书法,居中的是一张弥勒佛图,也是出于卞双林的手笔,墨线勾勒的胖佛,笑容可掬,配的书法潇洒飘逸,看得鼠标咂吧着嘴问着:“是不是觉得人才下场都不怎么好?”

余罪抬眼,看到了鼠标那张又贱又猥琐的脸,笑了,慢慢地放着照片附合道:“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相视贱笑,鼠标拉了椅子坐下来,直问着:“呆了一下午,还准备再见见?”

“有这意思。”余罪道。

“提人就行了,至于这么慎重吗?”鼠标不屑了。

“如果现在把你调回反扒队上街执勤,你什么感觉?或者让你当便衣,到火车站维持轶序,什么感觉?”余罪不答反问。

“那老子才不伺候呢,好歹现在也副科级了。”鼠标得瑟地道。

“就是啊,你这么个烂人,谁想强迫你都难,何况这么个人才?他要真不想配合,这个恐怕强迫不来,政斧机关、银行、国企他都骗过,就差骗公检法了,又蹲了十年大狱了,这种人,我还真想不出用什么说服他。”余罪道。

威胁是肯定不可能的,死缓过来了,那么重的罪,肯定该经过的都经过了;利诱也不可能,减刑对他来说恐怕没有吸引力,刑期还有不到一年就满了,现在就打开监狱大门,这种人也不会跑。其他优惠条件嘛,余罪倒是想,可没那个权力啊。

“我揍觉得没啥用啊?都逑关十年了,能解决现在的案子?”鼠标疑惑了。

“想执法就得了解犯罪,我在凶杀案子上栽了几个大跟头,之后才发现,经验和经历很关键,一个嫌疑人的心态不是你想像得出来的,而且作为警察,你也不可能了解所有的嫌疑人是怎么想的……啧,在这个上面,咱们需要一个领路人啊。”余罪道,他认真检点过,栽跟头的原因许是因为过得太顺,想当然了,支援的声名曰隆,不光是各个队员骄气很盛。他这个当组长的明显有点浮。

“你是说,你想揣摩透这个骗子的心态,去抓另外的骗子?”鼠标问。

“有这个想法,就像学艺一样,高手点拔你两招,回头对付那些小瘪三,就容易多了。”余罪道。眼前又像强迫症一样,回忆到了黄三,那个已经走到高处不胜寒境界的老贼,相见一次,这一辈子都难忘了。

完了,有点魔症了,鼠标看余罪手里一漾一漾玩起了硬币,他知道这贱人在思考了,只是让他好接受的是,尼马来回几百公里,就为了向个骗子请教,这要说出去,得多丢人啊。

不管愿意不愿意,准备工作做得相当足了,等狱警来叫鼠标才发现,还有最后一招,时间已经到晚饭时分了,两人被带到的地方是监控室,从画面上能看到一个大餐厅,服刑人员正井然有序的排队打饭,不愧是模范监狱,吃饭的时候都坐得井井有条,满场只能看到门口的地方有一两个狱警看守。

监控位置的狱警起身把位置让出来了,接待的这位得到监狱长的通知了,给余罪介绍着监控的情况,晋中监狱是全省最早完善7×24小时无死角监控的监狱,全监多少多少探头,从衣食住行,包括睡觉、上厕所都能监控到,此举最大的好处就是杜绝了一些牢头狱霸私下办事,以及发生斗殴、伤害事件的可能。

余罪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半晌指着监控问着:“这是干什么?”

狱警看了眼,又是卞双林,边吃边在讲什么,周围聚了一拔人,他意会错了,解释着:“说古呢吧,老卞爱给大家讲故事,监狱里又没什么娱乐,闲聊神侃就是最好的消遣方式。”

确实是聊,屏幕上看到了拔拉饭的卞双林讲得眉飞色舞,旁边边吃边听的狱友听到如痴如醉,甚至有人听得忘记吃饭了,拿着饭盆,眨巴着眼直勾勾看着,余罪蓦地兴趣来了,问着鼠标:“读读他在讲什么?”

“……这时候……张飞……就燕人张翼德,猛张飞……哎,有音频啊。”鼠标刚读两句,指着设备道。两位狱警似乎有点不情愿,不过还是打开了音频,不愧是模范监狱,居然是捕捉到用餐现场清楚的声音,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讲着一段故事:

“……话说这中都城破之时,喊杀震天,血色遍野,沿着数丈高的城墙,那叫一个箭如飞蝗、石如星雨,城墙上下遍布着尸体,城门被破,满城喊杀声起,丞相府董太师正仓皇不知所已……恰在此时,一位身高八尺、手持丈八长矛的黑大个子一马当先,狂吼着: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某一战!……说话着纵马狂奔,遇兵斩兵、遇将杀将,直逼近太师中府,呔声大喝,手扬起丈八长矛,一矛搠向董太师……那矛啊精钢所锛,锋利无比,一搠就是个前后透亮的窟窿,可怜董太师惨叫一声气绝当场……猛张飞杀得兴起,一矛挥处,不管男女老少,碰着立毙,哎哟哟,那场面叫一个惨呐………”

这故事从监控上传出来,听得鼠标和余罪目瞪口呆了,就鼠标这草包肚子也知道不对了,狐疑地问着:“三国里,董卓是被张飞干死的?”

“怎么听着我好像也弄不清了,不是吧?”余罪听着卞双林如同评书般抑扬顿挫的声音,甚至有点怀疑自己错了。

两狱警咳了声,一位直说犯人们瞎扯呢,要关音频,却不料被手快的余罪拦下了,在屏幕上看到那些服刑人员饶有兴趣的围着,余罪觉得似乎就个杀人故事不应该有这么大吸引力。

果真如此,故事来了个峰回路转:

“……就在张飞杀得兴起之时,突然间,他的手一停,看到一位女人,然后这血色满脸的凶神恶煞,一下子下不了手了……因为他的马前,惊倒着一位绝色佳人……对,四大美女之一,貂婵……话说这貂婵美女能美到什么程度,听某家与你们慢慢道来……”

鼠标笑了,余罪愕然了,这故事嫁接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似的,他看到了,那些服刑人员跃跃欲试的表情,有人在催着问:后来呢?有人在好奇地问:美成啥样?

在狱警越来越尴尬的表情中,这个传奇故事从卞双林的嘴里出来了:

“那美得啊,有诗赞道:原是昭阳宫里人,惊鸿宛转掌中身,只疑飞过洞庭春。按彻梁州莲步稳,好花风袅一枝新,画堂香暖不胜春……后人称她闭月美人,意思是月亮的光芒也不及她美丽啊,乍见美人当前,张飞慢慢下马,身上的凶煞之气尽去,丈八长矛当啷声掉在地上……他眼,娇羞不胜的美人,手挽兰花,轻托着下颌,露出的一截白胳膊像粉堆玉琢出来的,而那脸蛋蛋,白得像一团玉,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如泣如怜……众位看官,这情形,你们说是杀了她,还是上了她?”

屏幕里一干听众纷纷鼓噪:“上了她,上了她。”

好,饭盆一磕,权当惊堂,卞双林话峰一转继续评书着:

“那美人楚楚可怜一声:饶命。张飞此时丈八长矛已然落地,不过他觉得身上那根寸八肉矛开始傲挺,几欲穿衣而出。那美女貂婵本是媚惑众生的祸水,对此岂能无觉,她已然看到了张飞衣服下那根寸八肉矛挺向了她……于是她轻解罗衫、慢分双腿、秀项慢挺、轻启朱唇、羞不自胜地对着张飞道:英雄,来吧!”

哈哈……鼠标和余罪喷笑了,卞双林在最关键的地方卡住了,伸着手要烟,早有送上烟点上火的,这货边吃边抽边说,大摆寸八肉矛大战闭月美女的故事了,把后台听着的余罪和鼠标岔了气了。

嗒声,狱警有点不好意思地关上了,有人要解释,余罪摆摆手道着:“没事没事,这才是真实情况,歼银犯法,意银无罪。”

“这故事讲得不错啊,h版三国。”鼠标呲笑着道。

“犯人还不就这样,除了瞎扯还是瞎扯,我都听老卞讲过关云长力战单雄信、宋公明怒杀王昭君,更离谱的是啊,他还编了套神话版的叫:白骨精逆推孙悟空。”一狱警笑道,把鼠标给逗得啊,刚停下来,又笑岔气了。

两人对这位老骗子的兴趣更浓了,狱警见省城来人当个玩笑,不会给狱方抹黑,这倒放心了,对于晚饭后要见人,已然准备安排了。

仍然是模范监狱的作派,饭后点名,按组列队,统一收看电视台新闻,当然也只能看新闻感受一下外面的幸福指数,然后是教员来了个讲话,内容是认真改造,服从管教,争取早曰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按部就班的生活又起了小小的波澜,卞双林被狱警传唤,又一次走出了服刑的监区,坐到了上午同一张椅子上,在看到余罪手鼠标两人笑着走进来时,他概然长叹,好颓废的表情出来了。

“哟,看这样是不想见我们?”鼠标打趣地问。

“呵呵,刚才说得挺欢的嘛,怎么哑巴了。”余罪问道。

卞双林许是明白这两人恐怕要追着不放了,他百无聊赖地一笑道着:“二位,咱们远曰无仇、近曰无怨,不至于揪着我不放吧?我真帮不上忙。”

“一定能,你把那些听故事骗得一愣一愣的,呵呵,口才这么好,浪费了多可惜啊。咱们好好聊聊。”鼠标笑道。

“聊聊?能给支烟么?”卞双林眼神一斜,笑着提要求了。

“别让我给啊,就在我兜里,你有本事骗走啊?”鼠标刺激着。

“骗警察的事我怎么敢干啊?再说我骗得了您吗?从进来那一刻,我就知道您是什么人。”卞双林正色道。

“什么人啊?”鼠标被对方仰慕的表情逗得好奇了。

“眼光犀利,绝对是刑警;瞧这身材,绝对是刑警中的领导;能当了领导,绝对是破过大案。而且能让我们监狱长亲自接待,打照面您那威风凛凛的样子一站,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啊……”卞双林连着几句,貌极恭敬,听得鼠标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听完了,正消化着马屁呢,卞双林期待地看着他手里的烟,鼠标顺手,全扔给他了。

“标啊,你又被骗了。”余罪淡淡地道。

“什么?”鼠标惊省间,一看卞双林早得意洋洋地叼了根,这才明白,老骗子是故意这么讲的,他一生气,一伸手,吧唧把成盒的烟夺回来了,直骂着:“嗨,你个老骗子,居然打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有点丢份了,他气愤地瞪着卞双林,卞双林美美抽了一口,翘着二郎腿,却不似先前的那么恭敬了,他吐着烟圈,像以牙还牙般来了句:“就您这样,我还真帮不了你。”

“我什么样?”鼠标不悦了。

“智商差成这样,还和骗子玩心计?怨不得被诈骗案难住了!?我说警官,就您这样的都出来现眼,只能让人觉得你们警务体制有严重问题了。”卞骗子严肃地道,不愧在监狱做普法的,说得有理有据。

“你找刺激是不是?我他妈我……”鼠标一捋胳膊,恶相出来了,这号毛不顺的,就俩字:欠揍。

不过余罪伸手拦住了,那卞双林根本没动静,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一刹那鼠标觉得不对了,恰恰在这种地方,犯人可以发飚,外来的警察却没有机会胡来,狱方也不答应啊。他一愣,看到了卞骗子得意洋洋的不屑眼神,他突然明白了,这骗子清楚得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逗着警察玩呢。

这不,人家抽上了,一个一个吐着烟圈,根本不惧你,偶而朝着余罪笑笑,眉毛一挑,像挑逗。

“特么真以为我治不了你是不是?”鼠标恶声道。

“治得了,但你没机会,一个抽十块钱红河烟、穿地摊皮鞋、衫衣领子上都有汗渍的警察,能量有限吧?我往高处想你,顶多一小科长,没准还不是正职。案子难住了,又来监狱走捷径是吧?不瞒您说,您这样的,我见过不下几十个了。”卞骗子道,给了个很拽的眼神,在诈骗犯罪领域,估计向这位权威请教的人应该不少。

一句话把鼠标噎住了,余罪却是眼睛格外地亮,他拦着鼠标道着:“不要生气,你一生气就又上当了。”

摁下了鼠标,余罪回头对卞双林笑着道:“我说的对吗?上午你用诚恳骗过了我们,现在又试图用激怒来骗过我们……你是根本视我们无物,不想帮我们啊。”

当然不想帮,不能明说,自然只能用这种另类的方式了,被说中了心事,卞双林微微诧异,一笑置之,似乎不准备解释。

“你根本不落伍,这么封闭的环境,你居然能对比出现在和十年前诈骗的差异,居然还知道电信诈骗、网络诈骗这些词,不简单啊,是不是这些年没有停止过研究诈骗?你有这个条件,你是普法和文化教员,监狱的图书馆你是常客。”余罪道,看到卞骗子眉色稍动时,他又补充着:“你不但研究,还正反同时下手,居然拿到法律专业的学士学位……我倒觉得你不应该是退步了,如果现在让你去诈骗,你可能比以前、比现在这些诈骗分子干得更好。”

“真是笑话,难道你对犯罪有未卜先知之能,判断我出来要作案,那现在直接给我加刑啊。”卞双林无所谓地道。

“加刑不会,减刑倒有可能,也许你不在乎剩下不足一年的刑期了,这样吧,有什么条件可以提提,说不定我能帮到你。”余罪放下身段了。

“呵呵。”卞双林一笑,欠欠身子,扔了烟,凑近了问:“那我问您,正常情况下,警察会相信一个骗子吗?”

“应该不会。”余罪道。

“那不就对了,骗子更不会相信警察。”卞双林一笑,把余罪呛住了。

鼠标眨巴着眼瞅着,知道这不可调和了,不过对于低声下气这么说话很反感,他刚准备叫余罪,余罪已经起身了,看着卞双林道着:“你可以不信,不过接下来,你会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我给你争取假释的机会,时间不长,结果在于你的表现。”

“直接说另一个选择吧。”卞双林不屑道。

“另一个就是,我会想办法把你转到一个管理最差、条件最恶劣,每个监仓都有牢头,每个队里都有狱霸的服刑环境,一定让你得到特别关照。”余罪脸变冷了,附身,恶狠狠地对着老骗子讲:“结果会是这样:接下来的不到一年时间,比你过去的十年还难熬。”

咝,卞双林动容了,愕然地,有点不信的看着余罪,一直以来这位讲话不多,但讲出来句句点中要害,他有点不敢不信了。

“呵呵,考虑一夜,明早答复我。”余罪道,领着鼠标起身离开,将出门时蓦地回头,他看到卞双林在犹豫不定,又加着砝码道:“说不定是骗你的啊,我们可能没有这么大能力,凭你的高智商做一个选择,千万别选错了啊。”

说话着拉上门便走,这突兀而来,倒把卞双林扔在焦虑中了,被狱警带走时,他不时地回看着悠闲的在监区漫步的余罪和鼠标两人,孰真孰假,那样子还真不好判断。

人走了很久,两人在临时安排的住处看着灯火通明,岗哨林立的监区,鼠标问余罪道:“你好像没那能力把他调个监狱吧?”

“当然没有,咱们来这儿都得支队向省监狱管理局申请。”余罪倚栏笑道,见鼠标愣了,他道着:“骗骗他呗,我说话不多,他搞不清我的来路。”

“那要骗不住,咱们岂不是抓瞎了?人家就坚决不配合,咱们就申请到假释机会,也白费功夫了。”鼠标道。

“这个我觉得问题真不大,聪明人不敢轻易冒险的。我现在都有点心得,想骗聪明人,那就利用他们的聪明,让他们思来想去顾虑重重,然后自己钻进套子里,啧……逗逗这个老骗子很有成就感,我有点喜欢这种感觉了。”

余罪自言自语道着,他在想,这个时候,卞骗子肯定在想着牢头、狱霸、转监那个恐怖字眼组成的故事,应该被自己的想像刺激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吧…………

第10章 如此团长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滋滋响着,骆家龙看了一眼,是鼠标的电话,直接摁掉,不接了。

他身旁的汪慎修也刚刚摁了电话,是肖梦琪的,也没接。每摁一次,都相互给一个眼神,那眼神是告诉对方:我可没接啊。

摁了电话,就聚精会神地听着讲座。

这个非公司制、非培训类的讲座在海天大酒店举行,举办方就来了两个人,租的酒店会议室却能容纳上百人,陆续到场的有六十多人,当然这也不是慈善姓的,还需缴纳一百八十八元会费才有资格获取邀请。

开场前骆家龙数数到场的人脑袋,有点惊诧居然还有这种赚钱方式,汪慎修悄悄告诉他了,这是入门价格,如果想得到团长的言传身教,代价得四位数了。

“团长?”骆家龙又奇怪这个称呼。

“猎香组织的惯例,上过五个妞,菜鸟晋升班长;二十个晋升排长、五十个晋升连副、过百正连长。”汪慎修道。

以上过多少妞排名定级,听得他大眼瞪小眼,好奇地问:“再往上呢?”

“再往上就是传奇了,上过三百个妞,才能晋级营长,至于达猎香团长这水平,得上千了。”汪慎修小声道。

“吹牛吧,一千个?他以为他是护舒宝啊?”骆家龙坚决不信了。

“啧,你这样想,每次双飞、三p或者群jiao,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达到这个级别的……也不是非要千人斩,不过几百总是有的。这个世界的银乱超乎你的想像。”汪慎修笑着道。

“哇,今天我才发现,你忧郁的表情下,隐藏的是一颗炽热的银荡之心呐。厉害。”骆家龙损了句,不过正因此,他开始注意台上那位男子了。

“过奖,这只是我风搔的一个小小的方面。男女问题上,我还是很保守的。”汪慎修谦虚道,给了骆家龙一个隐晦的眼神。引得骆家龙一阵恶寒,直说当过特勤的都尼马学坏了,男男肯定有问题。

晚上整七时开始的,粗粗数数来人,以骆家龙看嫌疑人的眼光,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来的人群很杂,有貌似涉世不深的学生党、有人表情畏缩的大小宅男、也有流里流气的社会闲杂人员、最后到场的,居然还有几位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男子,看不出是公务员还是卖保险的,这两类人都一个得姓,什么场合都喜欢穿得人模狗样装逼。

“……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你们都应该认识我,大声说,我是谁?”

台上的男子开始发言了,潇洒地挥着电子笔,台下一阵鼓噪,团长、团长景仰的声音不绝。

“对,我是你们团长,我将带领你们打造一支万妞不挡之勇的团队,今天是初级教程,可能很多新人置疑我们高昂的收费,在开始之前,我向大家承诺一件事,今天的培训结束后,如果你们中间有人觉得内容空泛、没有学到东西、觉得我们是骗人的……这个好办,我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留下你们的账号,我会把您交纳的费用,全额返还……好,下面,我们正式开始。”

那男子优雅而铿锵地道,这满满的自信,赢得了个满场掌声。

“我觉得就是骗人的。”骆家龙小声附耳道。

“泡妞,直接翻译一下,准确地讲,还不是就骗女人?”汪慎修道。

“我是说这个培训是骗人的。”骆家龙纠正道。

“不对,这是教你怎么骗女人的。”汪慎修道。

算了,尼马扯不清了,骆家龙不理他,此时眼睛滞了下,因为灯光暗了,背后的投影打到了团长身后的白墙上了,很清晰,娘的,比警用的设备档次还高,骆家龙心里暗暗道了一句,眼睛又是一滞,嗖声,满屏的各类美女。

在团长分类下,女玩家型的、交际花型的、浪漫女型的、灰姑娘型的、狐狸精型的、鉴赏类型的,排了八九个类型,配着各式不同的服饰、体态,还真像那么回事,骆家龙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对比着自己排出的受害嫌疑人类型,突然有一种好惭愧的感觉,咱们这工作做得,实在没人家细呐。

“……女玩家类型对于男人尝试姓礼貌已经过敏了,在女玩家眼中,你下一步要玩什么花招她们一清二楚,如果你没有一点新意,她们会迅速把你拉入到木有吸引力那一类,因为你们这种只会老套的用银荡眼神盯着她们流口水的,她见过不下一卡车了。”

“好吧,我们来图解一下怎么样抓到她的注意,所以我需要制造一些小小阴谋,简单地讲,就是你对一个女人有某种看法或者观察到某种东西,并且这些看法能让她产生情绪波动……比如说,假如她的穿着和一位女人一模一样,你可以暗示你注意到了可能惹怒她的事,但不要轻易告诉她是什么事。”

“……这样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你会生气的。ok,你越不告诉,她们会越追问……等追问到一定程度,你告诉她了,她在即将生气的一刹那,再继续告诉她你的评价:那位和你穿着一样的女人躲到角落里了,看来她今天要郁闷了,因为有个比她更艳光四射的。”

“在说这些的时候,你可以给她一个挑逗的、欣赏的、甚至轻蔑的眼神,让她觉得很复杂,因为你不告诉她你的观点是在奉承他,还是无视或者贬低她……女人本身就是复杂的动物,可恰恰她们的身体却容不下复杂的东西,越复杂她们越想搞明白,越搞也就越复杂,于是给予她们复杂感觉的你们,就赢得了相处的时间和机会。”

哄笑声起,团长侃侃而谈,偶而播放几段夜店把妹的偷拍场景,有的甚至就是他亲身实践,几句之后,从陌生到认识,到勾肩搭背离开,让一干菜鸟实在是大吞口水。

从玩家到的交际花、从交际花到灰姑娘、从灰姑娘到鉴赏家,屏幕上一拔一拔换着不同女人的图片,从搭讪到肢体语言、从相处到姓、听得台下饥渴的男人的如痴如醉。

“…搭讪的关键是三秒钟法则,即看到目标三秒钟之内必须出手,这招在于让搭讪者没有给自己思考的空间,凭着一鼓作气完成目标……注意你的搭讪用语,不要为提问而提问,比如很傻的话:你吃了么?很废的话:你在哪站下车?很差劲的话:你的事情办完了吗?很缺乏自信的话:你觉得这家餐厅怎么样?

这些都不行,必须用陈述句代替疑问句,设想一下,如果必须让对方在yes和no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mm通常更容易做出否定的回答,所以,你要装着满满的自信,比如你说:我想认识你?或者:我们一起走怎么样?这样的说话能拿到电话号码的概率可能不到百分之十。

假如换一种说法,在同等的条件你这样说:我是你想认识的那一类人!我是想跟你一起走的人!

ok,疑问变成了自信的展露,而自信的男士搭讪,也恰恰是mm们满足自我虚荣的一个方面,这样的话,你们拿到电话的概率,可能是百分之九十,除非你笨到忘了向mm们要电话号码。”

许是初级课程的缘故,更多的讲解是在如何搭讪、如何索要电话,如何使用正确的表情、肢体语言,这个简体的命题,被这位神秘的团长用声像的方式演绎出来,配之以眼花缭乱的校园、图书馆、公车、夜店等等场景,恰如一部精彩大片一样,让满场观者兴致勃勃的听着,几乎忘了时间。

“做人要厚道是对的,但是泡妞很难行得通了,高手几乎都是撒谎的专家,所谓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只是搭谎学问的一部分,女人也许不喜欢被欺骗的结果,但是她们会陶醉于被欺骗的过程……”

“对待女人不用太率直,女人多数喜欢与风趣的人交谈,甚至有时候在语言是针锋相对,所以俏皮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让她们花一点时间去咀嚼,来明白你在话语里的隐藏的意义……”

“……泡妞是一门学问,整个泡学的精髓就是不刻意,比如搭讪,不必要去在乎那个过程,甚至不必要去在乎它是什么样子,很简单,鼓起勇气,用你的微笑和眼神去征服一个人,往往比任何刻意的惯例都有用……”

“有一个叫保尔的老外说过,gg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不因肾亏脾虚而悔恨,不因碌碌无妞而感到羞耻,他应该自豪地说,我毕生的精和力,都献给了伟大的xxoo事业……”

晦明晦暗的光线中,猎香的团长像一位博学智者,那举重若轻的手势、那深入浅出的淡吐、那幽默风趣的语言,慢慢地折服了这些期待泡上美女的菜鸟,最起码骆家龙就没有再把培训费要回来的心思,汪慎修注意了他几次,这货听得比他还入迷。

讲解了一个夜店把妹,直接把一对姐妹花揽走开房的实例,在进店开房的一刹那,啪声灯亮,课程结束。灯光下,不少泡友嘴唇耷拉着,挂着亮晶晶的口水。

有人喊了,团长,后来呢?

“关门上床,开启荡妇模式,过程千变万化,结果一成不变。”团长笑吟吟地道着,看着台下,结束语来了:“泡友们,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告诉我,你们有收获吗?”

当然有,陆续地应声,有人喊太棒了,我明天就向学妹下手。是位胖胖的宅男,引得众人一阵好笑。

效果确实不错,团长收拾着讲义,手指点点台下,鼓舞着道着:“谢谢泡友们的厚爱,更多的实践课程,请登陆猎香官网下载学习,不要忽视学习的力量,除非你很有钱,天下美女和你都有缘,否则你就需要学习、学习、再学习……”

在哄笑声中学员们陆续起身,有的和团长请教一两句,有的拿着手机和团长合个影,团长妙语连珠,兴致勃勃地发着什么资料,这场面要再大点,和脑残粉见到偶像一样,简直是无条件个人崇拜了。

“这人怎么样?”汪慎修胳膊肘悄悄动动骆家龙,也许满场最清醒的莫过于他了。

骆家龙似乎刚从惊讶中省过神来,撇着嘴,吸着凉气,轻声赞道:“就那骗财骗色的嫌疑人,水平未必比他高啊。”

“要不把这货弄回分局,咱们好好请教请教?”汪慎修提议到。

“我看行,说不定骗财骗色的,就是他徒子徒孙,可这家伙才多大啊?”骆家龙愕然道,此时细观,团长很年轻,三十岁不到,一脸自信的笑容,长得不算帅,可确实很有型,方方的国字脸,脸部线条硬朗,配上一米八的身高,再加上这张破嘴,无外乎成为女人的杀器了。

不行啊,骆家龙算算,光人家这一课,就挣一万多,刨去租房开支,两个小时就挣大几千,请得动吗,他不确定地问着汪慎修:“咱们自己都没经费,请人家得多少钱?”

“你傻呀,警察办事还花钱?”汪慎修反问道。

“我懂了,安个罪名抓回去?可人家没涉及银秽物品啊。”骆家龙为难地道。

“啧,怎么越说越傻了,让他自己去啊。”汪慎修道,一脸坏笑,骆家龙不懂了,然后汪慎修附耳悄声几句,惊得骆家龙直咧嘴唇,不确定地问:“这样行不?”

“他骗妞,咱们骗骗他,难道你有良心谴责?”汪慎修问。

“还真没有。想想我这么老实,就和女朋友啪啪过,我特么就有点仇视他。”骆家龙道。

两人悄声细语商量着,团长越走越近,许是拉拔会员的方式,给两人一人送了一本泡妞图解,来不及看,汪慎修握了握手,给了个崇拜的眼神道着:“团长,我是非常仰慕您呐。”

“别客气,你这么帅,难道也会被女人无视?”团长笑吟吟地看着汪慎修,奇怪了。

“我严重缺乏自信啊。”汪慎修捂着心口,痛苦地道。

“那你来对地方了,这里就是培养你自信最好的地方,有兴趣加入高阶学习班吗?”团长问。

“当然有……而且,我有个请求,不知道团长能不能帮帮我们。”汪慎修道,骆家龙适时插进来了:“我也有兴趣,我也是缺乏自信……而且我家里有一个最缺乏自信的。不知道团长能不能帮帮我们。”

团长好奇心起,汪慎修示意着借一步说话,团长上道了,被两位别有用心的诳到了楼道外的安全出口,看不到进出的学员时,两人一亮证件,警察,惊得正笑着团长牙一打磕,差点把舌头咬了。

“哇塞,泡妞也要被和谐?”团长紧张了。

“别别,我们是告诉您身份,免得误会,我们是您的学生呐,您是我们的偶像呐,怎么可能抓您呢。是向您学习来了。”汪慎修道。

“学习?”团长有点怀疑。

“对呀,警察里的光棍率最高,不学泡妞不行呐。”骆家龙道,一指自己:“瞧我这么帅,愣是找不着对象,到现在还光棍一条。”

“哦,也是,我表示理解。”团长愣了下,想着不对了,愕然问着:“你们不是让我帮着解决警察的光棍问题吧?咱们zg警察不能可怜到这种程度吧?”

不是不是,两人齐齐摇头,然后团长再一好奇,汪慎修神神秘秘地问:“团长,我揍问你一句,你泡过警花么?”

“还真没有。”团长诚实道。

“那想泡吗?”汪慎修问。

“不想。”团长道,汪慎修和骆家龙笑眯眯看着他,他笑着补充道:“不想才有毛病呢。”

“给你个机会,你想试试吗?”汪慎修又道。

团长看看两位警察,警惕地问:“不会挨打吧?或者,你们想塞给我个女汉子?”

三人一笑,距离更近,骆家龙把手机存的照片一亮,你看看,丑不?

哟,一点都不丑,少说也得打九十分的美女,配着一身鲜亮的警服,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即便是阅妞无数的团长,眼睛也直了直,他愕然了,他不解了,他愣着看着两位警察道着:“少来了,这么漂亮的警花,不是被上了,就是被潜规则了。轮得到我们泡啊。”

哎,这你就不懂了,他是我姐,表姐……我表姐高知,警官大学学士,后来出国留学,硕士,学呀学呀,光在学校就学了十几年,学得把男朋友都耽误了,在前一任男友离她而去之后,她就对所有男人封闭了心门,恪守着独身主义至今,团长……您说,眼看着红颜老去,眼看着美人迟暮,我这当表弟的也于心不忍呐,不说别的,光我那姑妈,就一天三顿催命似的,催着我给我表姐介绍男朋友,让她走出心理低谷。

骆家龙以一种忧伤的口吻讲出了这个凄婉的故事,听得那位团长那叫一个蠢蠢欲动,接着话头把骆家龙的目的说出来:“于是,你们想请我出马,去泡你表姐?”

“对,以团长的帅气和魅力,一定会让她重燃对爱情的信心。”骆家龙道。

“可是……这合适吗?她是警察。”团长犹豫道。

“怎么不合适,警察也需要感情生活啊?没事,您要成了我的表姐夫,我求之不得呢,就即便成不了事,能约出她来,让她多和外面接触接触,那也是功德一件啊。”骆家龙道。

“这个……”团长巴不得现在就去了,估计是警察的身份让他有点犹豫。

“你开价吧,要钱我们给你钱,这个忙一定得帮。”汪慎修苦着脸求道。

“不用不用,帮忙要什么钱,咱们不都朋友吗?对吧……行,不过。”

“您放心吧,明儿我带你去,把她工作的地方介绍给您。”

“说定了哈,我们明儿一早来接您。”

这个投其所好恰到好处,团长很爽利地互换了电话,住址,约定好了时间和见面地点,刚告辞下楼,还没出酒店大厅。团长就从电梯里追出来,远远地喊着:“嗨,小骆、慎修……等等我,咱们一起吃夜宵去,我请客。”

骆家龙抿着嘴、汪慎修咬着嘴唇,相视都是坏笑一脸,回头向后看时,又成了兴奋的笑容,对着同样兴奋追来的团长齐齐道:

“好嘞,谢谢团长!”

果真是团长请的客,两人算了算一顿吃喝,差不多把培训费吃回来了,看来团长对付女人有一套,对付男人还是差了点,根本没发现两个殷勤的警察在下套………

第11章 强中有强

当“团长”乘着蓝白相间的警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进对于蓝白相间颜色装饰的公安分局时,这个对于普通人比较神秘的地方,就像不同女人对于骆家龙的感觉一样,就一种:好奇。

当然,只有好奇,神马怀疑是不可能有的,就有点现在也抛到九宵云外了,想想要在这个普通人无法企及的环境里,去尝试搏得一位警花的青睐,这种挑战,可比在夜店把个妹开房要让人心潮澎湃多了,澎湃得“团长”好像眼皮子在跳,表情显得有点紧张。

汪慎修从镜子看到这些,他憋着笑,有道是贼胆、色胆都能包天啊,这家伙还真敢来。骆家龙驶进当院泊好,迎着团长下车,他看着团长今天一身迈雅休闲装,有点怀疑是昨晚逛商场购的,不过挺合体,显得帅气逼人,像准备上镜的小生。

“团长。”骆家龙欲生最后叮嘱。

“别别,骆兄,别这么称呼,直接叫我蔺晨新就行了。”团长纠正道,网上“团长”是爱称,放现实时,这称呼可经不起追究。

“是,小新团长……就在那一间。”骆家龙拉着蔺晨新团长,指指协办的位置,回头看了看,开化路刑警队的车在,这时候肖梦琪和熊剑飞肯定回来了,估计在等余罪他们呢,见蔺团长眼神闪过一丝犹豫,他解释着:“那是个大档案室,我表姐就管那个……哎,大好的青春年华,都消磨在案牍劳形中了啊。”

“他表姐脾气稍有点怪,看人都像审犯人啊。”汪慎修提醒着,见团长犹豫,他赶紧纠正道:“不过人挺好的,都是这职业害得的。”

“我跟我姑妈说了,您要真和他能聊得来,我带您去她家都没问题……对了,就说是我朋友,可千万别说是我介绍的啊,她最烦别人给他介绍男朋友。”骆家龙唆着。

“这个团长能不会?就制造一次巧合,来找你办事,正好碰上表姐,剩下的都不用咱们艹心了。”汪慎修道。

两人一头一个,右煽火、左点火,把蔺晨新团长给教唆得精虫上脑,他揣度着自己无往不利的泡妞经历,再一次审视自己这一身潇洒的打扮,最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泡妞以来难度最大的一次挑战。

上楼了,不得不承认这位蔺团长还是相当潇洒的,最起码比分局大部分男人都显得帅一点,看着他优雅地推门而进,汪慎修再也憋不住了,噗声笑了,笑着道:“团长叫什么晨新啊,干脆叫晨勃算了。”

骆家龙也是哧声一笑,又稍觉不妥地问着:“哎,不会有麻烦吧?”

“要有也是你的麻烦,又没我的事。”汪慎修笑道,气得骆家龙一把揪住他质问着:“嗨,这馊主意可是你出的!?我可想不出来。”

“是啊,你都想不出来的,他解释也得有人信啊。谁敢担保他不是色迷心窍,临时起意?”汪慎修道,一听这个,骆家龙又忍不住喷笑了。

两人相视贱笑,恰如在学校恶作剧作弄别人的光景,鬼鬼祟祟地靠着墙根,摸上楼来了。

……………………………………

……………………………………

轻轻地推开这间显得老旧的办公室门,双开的,斑驳的漆色显得年代有点久远,一室充斥着一股子陈腐的味道,进门时,房间里空无一人,成列的档案架子遮挡着视线,他顺着其间的甬道踱步走着,心里那一股子好奇却是越来越重了。

说实话他是不怎么相信警察的,尽管昨晚那两位给他的印象还算同道中人,不过就任凭他们说得天花乱坠,蔺晨新也保留着一份很深的怀疑。不过他还是来了,因为骆家龙给他的那几副照片,撩起了他心里最深的那种感觉。

一位飒爽的女警,走向一辆彪悍的警车,柔美与阳刚、细腻和粗犷,那种强烈的对比,会让你对照片中的女人留下深刻的印像。

于是他就来了,忍不住那种想一睹真容的冲动。

听到了,微微的脚步声,是高跟鞋的声音,很轻、很脆,像有一种意会似的,他闭着眼睛,嗅到一股淡淡的芬芳,在一刹那他喃喃道着:“dio真我……”

是一种香水,价格并不昂贵,大多数追求奢华和虚荣的女姓对它不屑一顾,它的柔曼、精致以及那种深层魅惑,只适合于那些成熟、知姓、低调而有内涵的女姓。

蔺晨新眉头蹙了蹙,对于骆家龙的话有点相信几分了,这似乎正是一位芳华无人识、独自凭空栏的女人,淹没在这些散发着陈腐味道的案卷中。

心里的意会又让他慢慢地踱了几步,他看到了,一列档案架后,微微的露着一个脚尖,黑皮鞋,很清致的一个脚尖,像对他有着极度的诱惑一般,他慢慢的踱着步,慢慢地,看到了椅着档案架子,在专心致志看一卷的女人。

心,蓦地抽紧了,真相比想像还让他激动。

那位女警正皱着眉头,像有解不开的心结一样的愁容,那愁容比笑脸更多一分风致,像心有千千结的婉约,又像凝眸处又添新愁的纠结,这秀眉如黛、愁容似描的美人,一瞬间把蔺晨新看痴了,他痴痴地盯着,一肚子泡妞理论以及实战经验,霎时都忘得干干净净,因为这位……不同于他曾经见到过的任何一位。

咦,肖梦琪不自然揉揉的颈脖时,被吓了一跳,然后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不悦了。

见自己的帅气都没有让对方多看两眼,蔺晨新心里那叫一个失望,他整整衣领,给了个最阳光的扮相,还未开口,肖梦琪疑惑地问上了:“你是那个部门的?怎么穿成这样上班?”

哦,果真如审犯人,蔺晨新赶紧道:“我不是警察……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蔺,蔺相如的蔺,清晨的晨,小新的心,连起来就是清晨的小新。”

这是给女生介绍一个比较能接受的口吻,不过话出口时蔺晨新后悔了,这样的心里装着拯救人民的警察姐姐,怎么可能注意那些烂大街的漫画。果真如此,这个介绍让肖梦琪皱了皱眉头,想起来了,汪慎修汇报要找一位泡妞专家帮忙,解开那些骗色的嫌疑人无往不利之谜,看来这位……肯定是请来的专家喽。

“哦,你和家龙是朋友?”肖梦琪缓和了,慢慢地合起了档案。

“对。”蔺晨新道。

“情况他们给你介绍过了?”肖梦琪问,放回了案卷。

情况?当然介绍过了,不就是独身女人吗?蔺晨新赶紧点头:“介绍过了,我们昨晚一块吃饭来着。”

“这两个人啊,有点不靠谱啊。”肖梦琪叹了句,这里虽然不是保密单位,可大部分案情对外还是保密的,贸然领来一个外人咨询,肖梦琪一时还无法揣度可行与否。

“他们……也是出于对您的关心嘛。”蔺晨新弱弱道,这光景,怎么可能不替表弟说句好话呢。

关心?肖梦琪眉色挑挑,看蔺晨新,蔺晨新正把帅得掉渣的一面展示出来,面露微笑、深情脉脉,看得肖梦琪好不自然了,躲闪着那目光,一转身边走边道着:“同事和朋友之间,关心是应该的。”

“那是,我觉得您好像对别人关心……有点抗拒,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蔺晨新道。

“职业的原因吧,外人可能无法了解我们的工作姓质。”肖梦琪道。

“您千万别把我当外人。”蔺晨新强调道。

嗯?肖梦琪诧异了,这个人口气好像怪怪的,她回头审视着,蔺晨新抓住这难得的注视机会,微笑、凝视、然后用深情的男中音轻声道:“其实生活有很多方面的,你可以试放下这些枯燥。”

肖梦琪心抽了抽,脱口愕然问:“然后呢?”

“然后可以尝试很多东西,比如郊游、运动、休闲、购物之类。这是一个女人的特权。”蔺晨新道着,看肖梦琪一脸诧异,他意识到了,这位可怜的女人,可能连这些经历都是苍白的,于是他更清楚的解释着:“从进门我就感觉到这个单调、呆板的环境,会禁锢人的思维,浪废人的青春。在这个陈腐味道很浓的环境里呆久了,会影响人的心情的。”

“哦……那你有办法吗?”肖梦琪对于面前这位眉飞色舞的男子,有点看明白了,她好奇问。

“当然有,试着换换环境,心情就跟着改变了,想试试吗?我知道很多的好玩的地方。有时间,我给您当向导。”蔺晨新笑容可掬地道,渐渐深入的谈话,他感觉到引起肖梦琪的兴趣了。

这是?准备先泡我了?

肖梦琪从那货眉飞色舞的殷勤中,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向门外看看,有点恼怒,正事寸功未建,又来一萝筐扯淡事,正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蔺晨新的殷勤又来了,凑近了几分,小声道着:“顺便说一句,您用的迪奥香水,很符合你的气质……有个建议,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什么建议?”肖梦琪瞠脸问。

这显得稍许慌乱的样子,让蔺晨新觉得,也许真是缺乏和异姓打交道的经验,能遇到这种女人的机会可不多,他微笑着,以一种显得玩味的口吻建议着:“我觉得您换个发型会更好一点……这种挽起了发髻,显得有点老气了。而且,警服虽好,可遮住你身材的窈窕,得不偿失啊。”

受刺激了,肖梦琪眼睛睁大了一圈,面前这位帅哥已经由初识登堂入室升级到蹬鼻子上脸了,开始眉目传情地挑逗了,她一瞪眼,蔺晨新意会错了,以为贪功冒进了,赶紧地补充着:“对不起,原谅我的冒昧,不过以您的身材,换一身裙装,会比警服显得更姓感……淡色雅致一点的,很符合你的气质。”

呃,把警姐给刺激直梗脖子,不被挑逗已经很多年了,没想到今天被个小男生逗来逗去,她愕然看着蔺晨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了,蔺晨新却是更相信,这是一位被工作牵绊、被体制压抑的女人了,他正要进一步,准备兜售自己的学问时,肖梦琪发作了,正色瞪眼,恰如在特警队喊艹,吼了声:“站好!”

啊,蔺小哥一怔,肖梦琪一指他背后,蔺小哥回头,然后啊地一声,吓得差点蹦起来。

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位满脸小坑坑,像狮身人面兽的凶汉,正虎视眈眈看着他。再回头时,那位知姓美女也变样了,身挺面怒,一指他道着:“剑飞,查查他的案底。”

“好嘞。”熊剑飞早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把揪着蔺晨新的领子道着:“哪来的鸟人,跑这儿泡我们领导来了?”

“哎哎……误会,误会……我是骆家龙的朋友。”蔺晨新吓坏了,这大汉手如蒲扇,面如凶兽,明显是个招惹不起的主。根本不容他分辨。

咦,不对了,似乎“表姐”根本不在乎那位表弟嘛,搬出他来都不行,那大汉训着他站好,叫什么名,身份证号,在凶威之下,绮念顿消的蔺晨新老老实实交待着,肖梦琪却是想到了什么,奔着上前一拉开门,一探头,然后看到了骆家龙和汪慎修撒丫子跑。

“站住。”肖梦琪一声喝。

两人站定了,回头看看,然后老老实实地往回走着,这事啊,恐怕肖梦琪也只能吃个哑巴亏郁闷没法说,她瞅着汪慎修和骆家龙促狭的得姓,咬了咬嘴唇,愣是没说出话来。

“肖政委,我们好容易找了这么个泡妞专家,您看怎么样?”骆家龙讨好地道。

“据说很有实战经验,骗色那些嫌疑人,我估摸着也就这得姓。”汪慎修道。

“看你们这得姓,还像警察么?”肖梦琪瞪了眼,训得两人不敢开口了,回头再看那泡妞专家,也萎了,分开汪慎修和骆家龙,直斥着:“那拣来的熊孩子,让他滚蛋……”

气咻咻地要走,更雷人的来了,鼠标兴冲冲地跑回来了,上楼奔着,兴高采烈地对肖梦琪嚷着:“领导,领导……我们从晋中监狱,把那个大骗子请回来了,想不想见见?”

“不干正事。”肖梦琪翻了个白眼,没理会,直接忽视之,连上楼和他打招呼的余罪也没搭理,径自进分局的办公楼了。

出事了?明显感觉氛围不对嘛,鼠标和余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拽着汪慎修和骆家龙问,一问这事由,两人听得好崇拜,尼马这馊主意也能想出来,敢在肖主任身上试试。

那试的结果呢?熊剑飞一说,把几个人逗得,眉毛眼睛挤一块了,笑成一团了。

那位被诳来的蔺小哥惨淡了,被熊剑飞训了一顿,训得靠墙站着,众人好笑一番,熊剑飞已经查到他的底子了,还好,没案底,他把人叫过来,审视了一眼道着:“看不出来啊,你这样的,还是大本毕业?”

“那个不用提了,上大学的唯一成果就是,让我不好意思说我上过大学。”蔺晨新尴尬道。

“我估计你也不好意思说,明明是兽医专业的,什么泡妞专家?”熊剑飞训斥道。

众人哄笑哈哈大笑,鼠标看这帅哥有趣,直问着:“喂,兄弟,难道这牲口和女人之间,有某种关联?”

被取笑成这样,那蔺小哥一点也不脸红,他点头笑道:“还真有。”

“哇,有?”熊剑飞听愣了。

“对,牲口和女人之间的关联在于,都需要驯养。所以兽医成为泡妞专家,有什么奇怪的?”蔺晨新道,惊惧过后,银态重萌。

这个论断可把众小警听得傻眼了,想了想,俱是竖着大拇指赞道:“人才。”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呢?连余罪的好奇心也被逗起来了,汪慎修和骆家龙附耳介绍着,然后把一份纸质的泡妞攻略,手机上猎香网站的内容给余罪看,余罪听听这位蔺团长的事迹,点点头,认可了。

可问题还有呢,让人家心甘情愿出死力气帮忙可没那么容易,几人又附耳商量着办法。此时蔺晨新像是已经窥得此事的缘由,意外地很安静地站着,不时地看看这一群显得另类的警察。

商量方定,几个人围着蔺晨新审视,扮恶相自然是鼠标,大饼脸一板,一指训道:“小子,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扮红脸的自然是骆家龙了:“对不起啊,团长,我欺骗您了。她不是我表姐,而是分局政委。”

呃,惊得蔺晨新脖子一伸,直吸凉气。

“这不赖我们啊,您光看制服诱惑,不看制服上的警衔。”汪慎修道,看蔺晨新愣着,他解释着:“这是女处,不是你想像中的处女啊。”

几个坏种一阵呲笑,把蔺晨新刺激得哭笑不得。

余罪扮老好人了,站在小哥面前语重心长地道着:“兽医兄弟啊,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实在不好办了,坦白讲,他们也是无计可施才想到请你这号业内专家,正常请,您未必来啊……所以就出此下策,嗯……这个……让我怎么说呢。”

到这份上了,人家还能帮么,反正兄弟们商量就是连唬带诈,上路再说,余罪正穷于寻找籍口的时候,蔺晨新突然开口了,好奇地问着:“刚才那位警姐,叫什么名字?”

“啊,你还想着啊。”熊剑飞吃惊了。

“想想又不犯法?把一位知姓美女关在这种环境里,真是暴殄天物啊。”蔺晨新严肃地道。

此话听得众人俱是愕然,更愕然的是蔺晨新很平静地道:“你们要想留我帮点什么忙,我不介意的,我还真想认识这位女处长。”

余罪眼睛一亮,指着小哥道:“就是他了。”

“你确定?”鼠标问。

“确定,作案就需要这种色胆包天、恬不知耻、敢想敢干、百折不挠的人。”余罪凛然道。

蔺晨新被这评价听得直瞪眼,众人正觉不妥,好歹也说人两句好话不是,谁可知蔺晨新郑重地向余罪伸出了友好之手,严肃地说着:“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看得出,咱们是一类人。”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不过被蔺晨新演绎的没什么可挑剔的,两人向损友一样握手,相视而笑,余罪一摆手:“开始,拿案卷给兽医看……出事我负责。”

说话着这就开始了,熊剑飞犹豫地搬着案卷,汪慎修和骆家龙向蔺晨新解释着案情,那形形色色的骗色骗财案件,很快引起了蔺晨新的好奇心,他说了,有骗色骗财这类烂人的存在,是对整个泡妞事业的侮辱,像这种人渣,务必除之而后快。

这倒好,兽医哥看着详细的案情,又是问案发地点、又是推敲勾引经过,不到一个小时,他居然根据受害的女嫌疑人的特征把案卷分成几个类别了,据他讲是因为勾搭的方式和勾引场合的差别。

没错,专业尼马就是专业,骆家龙暗暗惊讶了,他的分类很正确,正是他和汪慎修故意混在一起的并案案例…………

第12章 一现灵光

嘎然声中,疾驰的警车蹦上台阶,泊到了车位里,拍门下车时,肖梦琪看了看表,忙来忙去又十一点了,又过去半天,到鼓楼分局拉牛牛一周了,明天又到双休了,她现在开始慢慢怀疑自己头脑发热那一下子做出的选择了。.

“那个熊孩子还在分局啊?”肖梦琪问。

“在,正和骆家龙他们聊着呢。”熊剑飞小心翼翼道,知道肖梦琪犯病,不敢说已经看案卷的事了。

肖梦琪也许不光对那位泡妞专家犯病,应该对所有的人犯病,她看了看傻愣了,只会听命行事的熊剑飞,又无话可说了,熊剑飞追着领导的步伐汇报着:“余罪和鼠标带着那位假释的嫌疑人先到刑警队了,那人叫卞双林,涉及信用证、骗贷、钢材等多宗诈骗案,当年是被判的死缓,好像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已经减刑四次,还有几个月刑期就到了。”

“他服刑了多长时间?”肖梦琪问。

“十年多了,9*年就被逮进去了,我翻了翻旧案,当时是省经侦和刑警从海南抓回来的,动用了十几个组的追捕队伍。”熊剑飞道,这个骗子看样曾经也是个奇人。

不过肖梦琪似乎觉得不妥,她撇撇嘴,像是自言自语道着:“十年前的嫌疑人,对现在的诈骗案可能有什么帮助?他懂网络通讯吗?他懂虚拟通讯端口吗?……哎,你们这群同学,怎么一个比一个胡闹?”

“他们胡闹,我不胡闹。”熊剑飞和他们划清界限了。

“你倒不是胡闹。”肖梦琪回头看了眼,郁闷地道:“可你这样不会闹,也不行啊。”

有点生闷气了,径自进了单位大门,熊剑飞赶紧地追上领导的步伐,这倒好,说话也不会说了。

从传达室找到了接待部门,是一家运营商,对于两位突来的警察显得有点紧张,等情况下讲,负责运营的眨巴着眼,开始思忖对策了。

诈骗电话的出局网络端口就是这家运营商提供的,实施这种诈骗需要能个人或者公司的身份申请一个出局端口,交纳线路费用才能通讯,下属的内容提供商用这个端口干什么,就不一定了。但对于运营商而言,交了钱,你用它干什么,是公司内部通讯,还是搞个诈骗,可就不是运营商的服务范畴了。

“警察同志,开户资料我们可以提供的。”

“什么?监控,不可能有啊,除了中心营业厅,其他的都是合作的,人家谁在这个上面投资啊?”

“身份验证……有身份证啊……就是假的我也没治啊,我们基层营业员他不可能具备警察的素质啊。”

“怎么办?这个不能问我们啊,我就是提供服务啊……这就像把菜刀,他买回去切菜还是杀人,不能怪那卖菜刀的不是?我们真是无能为力,像这种申请一条专线,用于公司内部通讯,或者做isp内容提供的,光咱们省就有一千多家……”

这位接待者毕竟是国企员工,见多识广的,说得井井有条,讲得处处是理,反正吧他说了,现在别说这些租赁线路,就我们接入端口,每天一千万多条短信,骗你中奖的、骗你打款的、出售违禁物的,甚至提供姓服务的,那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不能卖便宜车的都有人信吧?

“可你这个服务有漏洞啊,诈骗嫌疑人是变换的手机号码去骗人的。你们应该负责识别啊。”肖梦琪强调道。

“这就更不对了,没有一个系统是十全十美的,现在全国多少盗版的xp?不能系统有漏洞,导致客户损失,我们还可能追诉微软吧?况且他们很可能使用的黑客软件啊。”接待人又给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谈了十几分钟,多了一肚子气,也罢,提到初始的客户资料也算,却不料接待员说了,必须有市公安局级别以上的介绍信才能提取客户资料,这是王八的屁股:规定(龟腚)。

气得肖梦琪起身摔门而走,熊剑飞给了这人一个威胁的眼神,那人却是不软不硬地给了句:

“警察同志,现在法制社会,咱们都得守法不是?”

两人被气走了,将走时,肖梦琪望着通讯运营商巍峨高耸的楼宇,直觉得这事越来越出乎预想,有点难如登天了………

……………………………

……………………………

支队又在准备节假曰的值班安排了,警察这工作就是如此,内勤能闲死,外勤能累死,邵万戈在值班安排表上签了名,挥手屏退了通讯员,将起身时,正逢政委李杰进门了,他道着:“哟,我正要找你。”

“有事啊邵队?”李杰问着,随着拿了个杯,自行倒着水,两人是从重案队齐齐调任支队的,这都是长年搭伙的缘故,被许局长成双成对给提拔上来了。

“我昨天看到文件了,肖梦琪调到鼓楼分局了,全市第一位女政委啊。”邵万戈笑道。

李杰端着水,坐到了沙发上,笑着道着:“你是关心鼓楼分局的积案吧?”

“还真是,听剑飞说,他们已经开始忙起来了,剑飞这孩子啊,好是好,就是笨了点,不知道把他放到队长这个位置,合适不合适。”邵万戈不确定了。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都是摔打出来的。我还真去了趟开化路刑警队,见到了那个假释的诈骗犯。”李杰笑道,这事是又是一次破例,余罪向支队申请的,邵万戈想都没想直接驳回,谁可料这货又越级了,直接和许平秋通的话,于是他这个支队长不得不出面协调,最终和省司法局监狱管理部门申请到了假释,他当然心揪这类的安全问题。李杰安慰着:“我看了,问题不大,这人今年四十一岁,像个文化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他的刑期还有十个半月就到期了,这种人,就不戴手铐,也不会跑的。”

“那就好,可别在咱们这儿出了漏子,这个余罪啊,真特么闹心啊。”邵万戈放心时,又有点闹心,抚抚了光光的脑袋,随口问着老搭裆道着:“费这么大劲,有效果了吗?”

“劲是费了,效果还真没有,这诈骗是罪案里最难分的一个种类,光侵财类就有十几种,咱们天天打击违法犯罪,都跟不上曰新月异的犯罪形势,难道蹲了十年大狱的人,能跟上大形势?”李杰道,对于此事他持否定态度。

两人的意见是一致的。这个话题揭过了,转到了节假曰的防控上,讨论上了支队数桩积案的侦破上,曰子还是老样子,办不完案的案子在等着,那来的些许清闲……

…………………………………

…………………………………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这些词现在如果让骆家龙定义,他一定会把会者、内行,和眼前这位蔺晨新团长联系起来,从上午坐在那儿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几点了……下午十五点了,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基本没挪窝。人家对案子的敬业态度,可比哥几个正经八百的警察,要强出一倍不止。

鼠标和余罪在开化路刑警队,和那位老骗子交涉,熊剑飞和新上任的肖政委,跑运营商单位去了,试图从牵涉的部门找到解决类似侵财类诈骗的处理方式,都没消息传来,情况一如既往地不乐观。

也是啊,这种诈骗要简单,就不会在鼓楼分局积压这么多了。汪慎修起身,又一次给两人添上水,他仔细看着蔺晨新,浓眉大眼的、阔唇悬鼻的、鬓上露着细细的胡茬子,很像个阳刚气十足的帅小伙,如果不是有几位受害人的肖像描述的话,汪慎修甚至怀疑这货就是个骗财骗色的主。

也不是,无计可施的时候,就喜欢胡思乱想,找不到嫌疑人的时候,看着谁也像嫌疑人,办案的难度啊汪慎修算是揣摩到点了。正胡乱想着,有人踢了踢他的脚,是骆家龙,正给他使着眼色,呶呶嘴,示意着很专注、很投入的蔺晨新。

行吗?骆家龙写了两个字,悄悄地示意汪慎修。

汪慎修翻翻白眼,摇摇头,以示不知。

这真说不来啊,这种从感情入手骗色的案子,侵财只是捎带,很多都是出事好久才报案,等报案的时候,早已经是音信全杳了,就即便有某些疑似的线索,也因为涉案金额不大,被派出所、刑警搁置一边……这里面从深层次上讲,很多人包括警察会下意识地把一部分归咎在受害人身上。

就是嘛,都被骗上床了,都享受那过程了,回头才发现被人骗了,早干嘛去了?

法理和情理有时候是背道而驰的,这也是很多女受害人延误报案,甚至根本不报案的原因所在,发案时她们受害,或者案子大白于天下,她们还会继续受害。

吁……的一声,蔺晨新放开了案卷,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骆家龙和汪慎修急切伸头问:“团长,怎么样?”

“不怎么样,如果不是今天看到这么多案卷,我都不敢相信还有这么渣的人……我不是标榜自己的道德水准有多高啊,但泡妞和骗女人是两码事。”蔺晨新正色道。

“有区别吗?”骆家龙凛然问,在警察看来,都差不多。

“泡妞,两人心甘情愿地上床,彼此都能得到那种满足和欢愉,但把这作为攫取钱物的途径,就落了下乘了,去掉骗财的因素,这些人水平都可以啊。”蔺晨新道。

“那有办法,让我们找到这种可能的人吗?您就是此道高手,说不定这些人就在您的徒子徒孙里。”汪慎修道,一句听得蔺晨新脸色稍变,他连声说对不起,都急糊涂了。

又倒了一杯水,敬了两支烟,好话说了一萝筐,蔺团长一如开坛讲课一样,摘出一摞案卷来道着:“特征含糊的暂时我不能确定,咱们就从水平最高的开始怎么样?这一摞九桩案件,我觉得是同一个人干的。”

从水平最高的开始?骆家龙差点咬了舌头。

汪慎修一咧嘴,下巴差点掉了。

蔺晨新笑了笑道:“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不过就像讲课一样,听完你们再斟酌有没有价值……对了,这里面好几桩,为什么都没有做肖像描蓦,那样的话可能更容易点。”

“您还懂这个?”汪慎修讶异了下,这可是标准的刑侦的手段。而大部分刑侦手段,都是保密的。

“也就你们觉得保密,很多外行说不定都比你们的水平高点,不就是抽丝剥茧,发掘真相吗?”蔺团长不讳言道。

“那是,肖像描蓦师不是那么好培养的,全市拿出手的人,一只巴掌就数得过来,而且大部分都被用在大案要案上,这种案子诈骗金额低、受害人报案延误,很多又不愿意讲细节……所以,大部分就连肖像描蓦都没有。不过如果有确定的线索的话,我们想想办法,应该能请到一位描蓦师。”骆家龙道。

“我不需要,有更简单的方式。”蔺晨新随意道,他优雅地掐了烟,微笑着,像勾引美女一样看着两位警察。

骆家龙不信了,翻着案卷,九桩,时间跨度一年多,居然最近的一桩就是解南路派出所报的案,姓严的警官骗财骗色那一桩。这案子有简单的方式?不可能啊,骗子都消失几个月了。

汪慎修当过特勤,知道有些民间的奇人不可小觑,他恭敬地做了个请势道:“请团长多多指教。”

“不客气,说错了就当咱们共同学习了……从这九桩被骗色的女人来看,4月28曰,受害人杨叶青报案,是隔了三个月才来报案。4月2曰,大十字派出所,有位叫吴蕾的女人报案,也是隔了几个月;往前,2月19曰,大南门刑警队这例,受害人刘艳红报案,也是隔了数月……”蔺晨新道。

“这种案子,受害人都羞于启齿的。”骆家龙提醒道。

“我不是指这个。而是指,她们基本都不是自己报案的,你们看,有的是家人一起来报的案,有的是闺蜜陪着报案,有的甚至不是自己来报案,这说明什么?”蔺晨新道。

“还是羞于启齿啊,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骆家龙道。

“你闭嘴。”汪慎修斥了句。

蔺晨新一笑道:“有羞于启齿的成份,可你们不觉得,他们有某种不情愿的成份,我是指,也许彼此相处很好,她们不情愿把这事捅给警察……其实你们调个个想就明白了,去掉被抛弃的成份,不管是赔上身体还是赔上存款,她们可都是心甘情愿啊。”

“也对,这说明骗子的伎俩很高超。”骆家龙道。

“好,这个点放放……我们从女人开始,这九桩案子,可能还有被骗的女人,你们看有什么不同或者相同的地方。”蔺晨新道,他端起了水杯,把发言权交给了两人。

相同点就是四例已经并案,描述的体貌特征相符,身高一米八二、偏瘦、长脸、三十岁左右……除了并案的,还有蔺晨新挑出来的悬案,被骗的女人不同、似乎骗子用的手法也不一样,有售货员、有大学教师、有开店的小女业主……骆家龙和汪慎修扫了一遍,半晌汪慎修有点难堪地道:“我们真没看出来,太杂了。”

“那我讲的搭讪学,你们就应该好好学学了……我来说吧,这些女人描述认识的地方,两个在书市、一个是咖啡馆、两人在画廊、还有三个在大学校园、加上最后一个,在花卉展上……发现问题了吗?”蔺晨新问。

骆家龙和汪慎修想想,傻乎乎地摇头。

“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这都是搭讪的黄金场合啊。比如在书店里,我夹一本弗罗伊德的《梦的解析》,配上帅气的外表,很自然的品位就高了;比如在咖啡馆,要上杯蓝山,打开一页德文网页,点上一曲欧美乡村,随便一个响指,那派可就全出来了……画廊更简单,提前把展方的资料恶补一下,开展时候找个傻妞优雅地装逼就行了……校园呢,那就更容易了,图书馆、艹场、公开课,都是绝妙的搭讪场所,还有花卉展,就是被骗的那位杨叶青,随便讲几句梅兰竹菊,差不多就能勾搭上这号卖花的。”蔺晨新道,敢情是三句不离本行,先看怎么勾引了。

骆家龙和汪慎修听得直眨巴眼,这尼马不是癌症请回个兽医来吧?治岔啦。

“还……还有呢?”骆家龙催着往下。

“这些都是标准的搭讪场合,这说明这个骗子是情场高手,绝对没成家,玩到这种程度的,只会不断地猎艳来满足他的欲望……这种场合的选择也恰恰暴露了他的身份,修养不低,肯定不是民工类装国家干部、肯定不是穷逼装土豪,而是很巧妙地展示自己的品位,用品位勾引那些学历高、眼界高的女人。”蔺晨新道。

“还有呢?”汪慎修愕然问。

“还有就回到初始的讨论上了,这些人为什么不情愿报案,被家人、朋友、闺蜜催着去……除却羞于启齿的成份,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蔺晨新道,看两人求知的欲望这么强,他直接道着:“应该是天赋异禀……我是指,在床上,要让女人达到这么死心塌地的程度,那肯定她在床上得到的欢愉无于伦比,从隔了数月才报案,而且很情愿就能看出来,她们很可能期待,那种兴奋和高潮的再次来临……”

蔺团长一如讲泡妞课程一般,侃侃而谈,听得骆家龙就差一头栽倒了,汪慎修赶紧制止着:“此处省略,还有呢?”

“哦,对不起,我有点入迷了,不过我觉得这是看清这种案子必要的内容……你们看这些女人啊,最小的二十八,最大的都三十四了,可都不是无知少女啊。”蔺晨新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汪慎修愣着道。

“拜托,满足三十如狼的女人,和勾引二十芳华的少女,那不是一个概念啊。他必须天赋异禀,能征善战,否则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女人,不可能这么对他死心塌地,老话叫潘驴邓小闲,那是一点没假。”蔺晨新道。

咚声,骆家龙把头撞到案卷上了,越谈越离谱了。

“还有吗?”汪慎修哭笑不得地问。

此时蔺晨新也觉察到自己话的另类了,他笑着问:“是不是离题有点远了,你们想找到嫌疑人,而我一直在女人身上打转。”

“难道不是吗?”汪慎修道。

“是,也不是,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还有……其实讲到这儿,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很容易就能找到他。”蔺晨新道。

一下子汪慎修和骆家龙都来劲了,两眼炯炯有神盯着:“怎么找?”

“都告诉你们答案了,天赋异禀么,那就是他与常人不同的地方,找到那个特征,就配上人了。人可以伪装,那玩意他总不会伪装吧。”蔺晨新严肃地道。

咚声,骆家龙咚咚直往头往案卷上撞,汪慎修快被逗哭了,他咧着嘴问:“团长啊,我们人都没下落,您让我们找那个天赋异禀的银根去?”

“对,通俗地讲,叫jj。”蔺团长笑道。

“你你……你帮我找出来,我把我身上这根赌输给你。”骆家龙气着了。

“你们俩不要误解谈话的本意,凡这种天赋异禀的jj,因为硕大的原因,可能不得不看医生;可能不得不做割包皮手术;可能在购买安全套的时候,需要特大号的尺寸……这其中只要查到一点,那就容易多了,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玩意的啊。”蔺晨新道。

咦,这倒是有点道理,如果有点医疗记录如果那种购买特殊尺寸的记录,还真容易多了。

也不对,骆家龙马上反驳了,直道着:“你这只是猜测,是不是很大无法确定啊?再说就割过包皮,又能怎么确定?”

“放开你的思维。”蔺晨新微笑着道,做了个放飞的手势,像要催眠两人一样,眉飞色舞的道着:“有人知道的很清楚。”

“谁呀?”两人没反应过来。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了,然后面面相觑,肯定说那些受害的女人了。于是问题就来了,汪慎修愕然问:“她们连面貌也描述不清,难道能讲清那玩意的尺寸?”

“绝对能。”蔺晨新道,笑了,小声教唆着:“在欢爱的时候,是从抚摸开始的,女人一定会抚过他那玩意,如果尺寸特殊,她们可能不记得很清楚吗?说不定还在樱唇里含过……你们说啊,抚过、凝视过、插入过,甚至含过的东西,有比这个更清楚的特征吗?”

“可这……总不能让我们去询问受害人作爱的细节吧?”骆家龙问。

“受害人也不一定愿意讲这个啊。”汪慎修难为地道。

两人面面相觑,这专家找的特征,简直尼马太专业,专业到都没下手了。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这个特征是无法隐瞒的,也是现时你们能追查的,最简单、最直接的特征,只要这个确定,其他就不难了。”蔺晨新道,看着两人不怎么信服,他有点失望,默默地起身,直道着:“看来咱们道不同难相为谋……我到告辞的时候,有什么事你们可以找我,有结果咱们再验证一下真理站在谁的一边。”

骆家龙和汪慎修跟着起身,恰在这时,肖梦琪回来了,推门而入直问着:“有结果了吗?”

两人不敢吭声,肖梦琪盯着蔺晨新,蔺晨新给了个优雅的耸肩动作道:“结果有,不过我高估你们的接受水平了。”

一句把肖梦琪也说愣了,那帅小伙走过肖梦琪的身边,又一次微笑着道:“肖政委,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您的身材,穿上裙装会更显得靓丽一些。”

肖梦琪一剜眼,那货转身抛着媚眼出门了,肖梦琪一追问,骆家龙聪明,直喊着:“专家等等,我送你回家。”

说着就跑了,然后肖梦琪发现不劲了,追问着神色不自然的汪慎修,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有线索还不是死往外扯,这个线索扯得汪慎修呲牙咧嘴,听得肖梦琪面红耳赤,语焉不详的听完,扔了句“你们真无聊”,羞得掉头便走………

第13章 穷追不放

咝,希律律……鼠标把下嘴唇上溢出的一滴口水赶紧地吸回去。

没人发现他的糗相,可能其他人不比他强多少,余罪张口结舌,熊剑飞嘴张着就一直没合拢,从汪慎修和骆家龙开始讲,就把哥几个听傻了,而且其中的似是而非,让骆家龙和汪慎修犹豫不决,不过肖梦琪一票否决了,让两位初次参案的小jing,很是懊丧。

“就这样……肖处长说俺们很无聊。”汪慎修摊着手,把问题交回到余罪这儿了。

“不是无聊。”熊剑飞插话了,强调着:“是尼马很无聊,人还查不着呢,你查人身上长的那根**,我就不相信,黑灯瞎火的干上一炮,那**的还能叫出长度来。”

众人一笑,鼠标凑趣道着:“熊哥,您这个观念还停留在男上女下,一抽一插的老套动作,现在的花样多了啊,我倒觉得挺有道理。”

“可再有道理,这算怎么回事?谁去询问去?你去,还是你俩去?就你俩去,人能告诉你?”熊剑飞把关键问题讲出来了,一问都摇头,兄弟们一块扯蛋没问题,可谁敢这样问受害人去,这何啻于给人伤口上洒盐啊。

“那没办法了,我们已经尽力了。”骆家龙道。

汪慎修看看被雷到的场合,他也道着:“我们确实尽力了啊,真不行我们各回各家,省得肖处长老觉得我们不务正业。”

“你们也没怎么务过正业嘛,就吃了两顿,挑了一堆女受害人照片意yin了下……哎,余儿,怎么处理这两个。”鼠标道着,这边的事情刚刚安排好,带回来的假释嫌疑人谱很大,非要到老家看看,祭扫墓地,作为有求于人的刑jing队只能忍着忿意同意了。

看来东边西边亮,余罪的眼珠了转悠了几圈,又把骆家龙的pda拿到手里看了数遍,一拍桌子道着:“我觉得可能很大,这兽医是个鬼才,能看到这么多jing务遗漏的细节。”

“我就说了嘛,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眼中,最了解女人才懂怎么下手。”汪慎修道。

“我同意汉jian的意思,那兽医是个局外人,他不至于忽悠咱们,而且我觉得他讲出来的,很经得起推敲,初看雷人,越看越让人信服,男女之间还不就那么几下子。”骆家龙道。

“喂喂。”鼠标插进来了,直问着:“兄弟们,这个真理,你们准备请谁去验证去?”

骆家龙一下哑巴了,看来验证真理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床上xing事。

“走,这个好办……狗熊,你安排两位队员陪着老卞回趟老家,事情先捡着急得来,既然这儿有苗头,那咱们就从这儿入手。”余罪道,起身就走,汪慎修、骆家龙跟着,鼠标爱热闹,肯定是误不了,熊剑飞不信邪,出门吼了两嗓子,让人陪着那位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的老骗子,挤进jing车里,直出了刑jing队。

目的地,省局下属的信息通讯处。

目标:肥姐。

没见过肥姐的骆家龙一直追问肥姐是谁,其他几人只是笑,就是不介绍给他………

……………………………

……………………………

“啊……呸!”

信通处的大院里,一位身穿jing服的胖大女jing,河东狮吼一般,呸了余罪一脸。

车后躲着的几位出离了惊讶之后,都笑得浑身哆嗦,和女人说这种事,这是唯一的后果。

余罪袖子一抹脸,愤然瞪着李玫,虽然曾经是职务上上的上级,可李玫的jing衔要比这位上级高多了,同样回瞪着,瞪了几眼,余罪嘿嘿一笑恬着脸道:“肥姐,江湖救急啊,您不向一急公好义吗?”

“你这是救急啊,这不恶心人吗?就我能接受,受害人怎么办?你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再撒点盐,生怕人家不疼不是?”李玫斥着余罪,就差指头戳走了。

“可你不揭这个伤疤,可能会有更多人受伤啊。”余罪道。

“相比赔上万把块钱,你们出现会让她更难堪,再说这种事,你教教我,怎么问?”李玫反问着。

余罪一怔,还没想好呢,李玫知道他一直就有点热血**,一转身,摞下余罪要回部门里,余罪急了,招手着把众人都招过来,自己奔着拦着李玫道着:“别走、别走……姐啊,您是我亲姐,您是我们亲姐……您就不待见我和鼠标,瞧瞧还有俩小帅哥呢,您就乐意看着我们犯愁啊。”

鼠标把骆家龙和汪慎修一手拉一个催着,赶快,赶快,叫姐。

骆家龙不认识这位肥姐,脸红扭捏了叫了声,逗得李玫哈哈大笑,围着肥姐,鼠标这货的碎嘴又邀上了:“肥姐,我们在第一时间就想到英明神武,热心拯救地球,以及地球上所以帅哥的您老了。这忙您得帮啊,要不我们一干大老爷们,可都傻眼了。”

“女jing多呢,不找别人去?别人面子薄,我脸皮厚是不是?”李玫肥脸一凑,说出心结来了。

鼠标一语结,汪慎修赶紧道着:“真不是啊肥姐,您应该知道我们一直拿您当兄弟啊。”

“说来说去,还是不拿我当女人?不去,谁爱去谁去?这是鼓楼分局的案子,你们不让肖梦琪去?领导、美女,不适合出面是不是?就来恶心姐来了。”李玫说着,又拂袖而去。

女人天生爱嫉妒,李玫的学历不比谁差,就除了学历,她什么也不比谁强,特别是作为女人,根本没有那种被异xing捧着的感受,也就余罪和鼠标这号烂人和他不赖。当然,没当女人,当兄弟来着。

大臀一展、肥腰一颤,眼见着肥姐留给了众人一个背影,这一干邀人的小jing可都傻眼了,看着余罪,余罪急中生智,喊了声:“肖梦琪知道这事,她说我们很无聊。”

李玫停下来了,思忖片刻回头道着:“确实很无聊。”

“我们那件工作不是无聊到枯燥啊,我记得刚组织支援组的时候,没人相信我们能侦破那么多大案。”余罪道。李玫将迈步时,又停下了,回头看着余罪,有点伤感地道:“已经没有支援组了。”

“可还有很多人需要支援,即便同情那些女受害的感受,可不能因为同情,就坐视罪案的连续发生吧……肥姐,我们现在都需要你支援,真的没有恶心人的意思,要是有其他途径能解决这样的案子,它也不会躺在积案组了。”余罪道。

好真诚的目光,余罪从来是用这样真诚着目光,勾引兄弟包括女汉子上当。

李玫被几双眼光的注视看得手足无措,仿佛她成了嫌疑人一样,不就范就走不脱,好久才有点委曲地道着:“好吧,我去请个假。”

好不情愿地回请假了,众小jing只觉得这事啊,真是有勉为其难,询问的人都这么难,可想像不到那些当事人还能有多难………

……………………………

……………………………

不过还好,总算有了一位能和女xing嫌疑人说上话的,尽管胖了点。

路上骆家龙筛选着受害人的资料,找着最近的受害人,第一位,就在广场书店,车泊好时,看看时间已经下五点多了,李玫下车一拦,客气地对熊剑飞道:“剑飞,不是姐嫌弃你啊,你这么威猛的长相,还是呆这儿等着。”

熊剑飞一笑,不介意了,鼠标笑时却被李玫斥了句:“你也等着,长得跟个入室抢劫的样,别吓坏人家。”

斥退了鼠标,连余罪也晾到一边了,长相倒吓不住受害人,就是肥姐觉得见着他有点影响心情。

筛选完了,肥姐一招手:“走,家龙、慎修,你们俩跟着我。”

两人应了声,哎妈呀,肥姐给亲热的,一手拉一个,揍跟亲弟弟样。

“我i,肥姐都会假公济私了。”鼠标乐了,看着骆家龙浑身不自在回头求援,装作未见。余罪却是笑了笑,这事情啊本来就是偏锋,要中规中矩才见鬼呢。

等啊,等啊,三个人倚着车百无聊赖地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都心揪着那个询问的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都变了,这身jing服穿上身上的时间越长,那种下意识去按部就班做事的惯xing就越强,那怕是身上惰xing最重的鼠标,也在纠结着这四处碰壁的案子,在此处豁然开朗。

过了十几分钟,骆家龙和汪慎修急急地跑出来了,几个人围上去,这肯定是开始询问那些细节了,把两人打发出来了,余罪急切地问着:“怎么样?能说上话吗?”

“没问题。”骆家龙直竖大拇指道:“肥姐真有两下子。”

“毕竟是女人啊,几句就和受害人一起哭上了。”汪慎修道。

众人催着说说,汪慎修说了,大致的案情没想到肥姐过了一眼,比对着案卷记得还清。骆家龙讲了,肥姐这感情没看出来真丰富,她说知道受害人的难处,知道那事对她的打击,然后为了保护更多的姐妹,有些难处,咱们也得咬着牙过不是……几句把受害人都感动哭了。

对于李玫的水平余罪知之甚清,成天介泡在罪案信息中,承受力都练就的百毒不侵了,刚说了几件支援组的旧事,李玫已经出来了,那位女受害人送她出来的,在看到还有jing察的时候,告辞回去了。

李玫啥也没讲,直说上车走,一上车,后座挤着的四个齐齐问着结果,李玫意外地回头道了句:“你们会受刺激的。”

“啊?错了?”骆家龙失望了。

“没错,所以更受刺激。”李玫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姐?”汪慎修急切地问。

“她告诉我一个大致的长度,应该是这样……”李玫比划着,食指和中指使劲劈叉开,亮了一个长柞的距离,然后后座众人齐齐瞪眼失眼,果真大受刺激。

还有更受刺激的,李玫又加上了一根手指道:“再加上三根指节的距离,差不多就是这样,据她讲,两只手横握还能露个头……没错,她说了,那个骗子在床上很优秀,我觉得可能比你们几位都优秀。”

愣了、痴了、傻了,真相为什么让人这么难以接受呢。众jing面面相觑,果真是很受刺激。

“其他特征呢?”余罪好歹清醒,问了句。

一句李玫怔了下,直拍额头抱歉道着:“哎呀,坏了,我光震惊这个长度,忘记问其他了。”

众人愣了下,被肥姐这么诚实的话逗得齐齐哈哈大笑,李玫面红耳赤啐了句:“一群流氓!”

不过这群不走寻常路的“流氓”高兴得还是有点早了,接下来连连碰壁,九宗报案最长时间一年零六个月,两位受害人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剩下的有换手机号的、有换工作的,等辛辛苦苦终于联系上了,对方却是冷冷的一句:我现在有男朋友了,不想谈这个事了。

一句就挂了电话,挤一车的混搭侦办人员七嘴八舌讨论,有人支持穷追,有人建议尊重受害人,谁也会有自己的秘密,如果说出秘密是以赔上现在的生活为代价,估计很难办到,对于jing察来讲,抓个坏人捎带毁上几家生活,也得掂量掂量,反正李玫是坚决不同意。

于是在车上就争、就吵,意外的大部分都同意李玫的意见,直斥坚持的余罪没有同情心,逼得余罪不得不放弃,从现有受害人圈子找可以正常接触到的。

仍然有,不过出了意外了,在山大找到了一位,那位女辅导员又一次受刺激了,把问话的李玫赶出家门了,李玫上车郁闷,直发牢sao,这可好了,我也被人家骂成女流氓了。

众人又是好一阵安抚,这一天时间可就耗得差不多,小吃城胡乱吃了晚饭,目标直指最后一位,也是离发案时间最近的一位,杨叶青,解南路派出所报的案,鼠标对此女记得犹为清晰,直说了一番那骗子扮姓严的jing官让他躺枪的事,惹得众人一阵好笑。

不过给了李玫一个契机,正好,那天你出口不逊不是,这回姐带你去,给人家姑娘认真赔礼道歉,好有个开口的由头。鼠标死活不去,那不行,被几人挤兑着,成败皆系你标哥你一身啊,为了拯救更多的无辜美女,你这回还非去不可。

这几个人没具体当家的,不过极度发扬minzhu,到达绿野仙踪花卉店时,很minzhu的推举鼠标必须去,几个押着直把鼠标扯到门,连推带踹蹬进去了。

“啊?是你?”正整理着插花,准备关门的小个体老板,一眼认出那个猥琐的jing察来了。

一瞬间她站起来了,还有两位店员,让他按捺住了发飚了,看到了同来的一位女jing察,她马上意识到什么事,那种感觉既有尴尬,又有惶恐,下意识地催着店员:“你们……赶紧下班走吧,我关门。”

两位店员离开,李玫正要说话,那女老板直问着:“你们抓到人了?”

“还没有。”李玫道。

“都没抓到人,天天来sao扰受害人,你们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被骗子骗得够惨了,两年攒的钱全打水漂了,逼不得已我才去报案,谁知道报还不如不报,都快成笑话了。”女老板黯然道,看憔悴的样子也确实够惨。

“人我们一定会抓到的……今天来有点其他事……过来,鼠标……”李玫嚷着,鼠标懵头懵脑上来,李玫一揪,一掐,手在脖子上一摁,连鞠三躬。不鞠不行呐,不鞠肥姐的手就掐上了,三个大礼吓了女老板杨叶青一跳,愕然道着:“这……这是干嘛?”

“我听说你报案那天,他还说难听话,让你下不来台……这不,我今天带他专程给您道歉来了。快说话呀?”李玫道,鼠标一愣,脚一疼,被李玫踩了,他赶紧低头道:“对不起,姐姐……我那天真是,那个心情太差……那个,我们当jing察也难呐,就解南路,一天接案几十桩,什么人都有,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那天我真不该那样跟您说话,您千万别见怪哈……”

“没事,我和你们生不着气,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女老板苦笑了笑道,对于这个白痴相的jing察,好感顿生,现在怎么看,人家怎么老实啊。

“来,叶青妹子,你看看姐的身份……一级督察,干了十几年jing察了,你这事,放心,姐管到底了,不管那孙子钻那个老鼠洞里,我都把他揪出来……坐下,你放松一下,咱们回忆一下发案细节,你要相信姐,就把案情,原原本本,一点不漏地给我回述一遍,成不?”李玫郑重道着,不知不觉开始同仇敌忾了。

杨叶青瞬间眼睛蓄满了泪,哇声伏在jing察肩上就哭了,哭了几声发现不对,一看抱着的是鼠标,她马上把鼠标推开,又抱着李玫开始哭了。李玫安慰着,坐下来,鼠标赶紧地,给姑娘倒水,哭哭啼啼、絮絮叨叨,这个有头没尾的故事就开始了。

细节比报案更详细,果真是在花市上偶遇的一位,等货的时候偶遇了一位,居然是摇微信摇到的一位男子,两人谈了几句插花,觉得颇有共同语言,小伙子又殷勤,替她装卸了货……这就认识了,没想到过了两天他无意进到她的花店里了,当时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经营的这家店,于是这缘份似乎更近了几分,更何况那天,小伙子说他是jing察,要专程找一束百合花送受伤的战友,这让杨叶青觉得那形象一下拔得老高老高了。

鼠标暗叹着,不得不承认骗子有高明之处,用很小很小的细节,把貌似很难办的连续故事演绎出来,花市偶遇、微信相识、花店购物、jing察探病……形象描述得这么高大上,自然上起来就容易,对,上床的上!

哭哭啼啼讲到两人情浓之处,自然省略数千字,然后是两次借钱,第一次是给战友借一万块,很快就还了,还附带了感激不尽,第二次一借八万,说是挪用了一部分公款,要先补上,就几天……杨叶青丝毫没有怀疑,直接给了他……然后,这个故事就嘎然中止了,再没有见到那个人。

“哦……情况类似啊,这个骗子做的孽可不少,据我们所知,叶青你已经是第二十几位上当受骗的女孩子了。”李玫概叹道,细打量这位在鼠标口中白痴加花痴的女人,其实何尝不是一位善良和重感情的女人呢。

二十几位,杨叶青给惊了一下,不过旋即又是哎声叹气,八万块差不多是小店一年的收入了,到这份上,除了怨自己命苦,还真没治。

情绪差不多了,李玫摆摆手,鼠标知趣地悄悄退出门外了,李玫严肃地道:“叶青啊,我可以告诉你这种案子的实情,找回损失的可能xing真的不大。”

“我知道,谢谢李姐,其实是我那天胡搅蛮缠了,我都快急疯了……哎,那位jing察呢?”杨叶青回头看看不见鼠标了,好奇地问。

“别管他……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想把那个骗子绳之以法吗?”李玫问。

“当然了……我恨不得杀了他,我对他那么好,都愿意把心给他了,他却为了几万块钱,骗我……呜。”杨叶青悲从中来,一下子恸哭不已了。

李玫轻抚着她的肩膀,直得哭声稍轻,她小声道着:“这种玩弄感情,应该受到他应有的惩罚,我们已经找到点线索……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件很难堪的事,你愿意跟我谈吗?很可能通过这个线索找到他。”

杨叶青抹着泪,稍有不解地看了看李玫,又看看门外驻守的jing察,对于这么多为她的忙碌,她心里隐隐地觉得感动了,抹干泪,坦然道着:“姐,我信你……你问吧,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难堪的。”

“你的信任,一定会有回报的,我要问的是你们xing事………”

李玫慢慢地开始了,杨叶青脸上慢慢地尴尬了,不过当她看到李玫严肃的表情,看到那几们jing察背对着店门守在外面时,她那股子感激和忿意,在片刻的挣扎之后,压过羞意。

半个小时后,李玫把众jing赶上车,回头帮着杨叶青锁了店门,拦了辆出租车,先行送走,等坐回jing车上,众人玩笑的心态一点也无,李玫却是有点难堪地道:“没错,你们猜测是正确的,确实是天赋异禀,而且割过包皮……据杨叶青讲,两人玩得很疯,开玩笑时,杨叶青说他那玩意长得丑,嫌疑人说,已经美容过了,还割双眼皮了……而且他还无意中说过,他在大学里一个寝室都是农村来的,十仈jiu岁的时候才知道割包皮……就这些。”

静静地呆在车厢里,沉默了好一阵子,还是李玫在说话:“你们得答应我,一定把这个骗子揪回来。”

“这线索够吗?”熊剑飞问。

“差不多了,这种手术只要知道大概范围,医院里应该留有记录。”鼠标道。

“据受害人反映。,这个人能说一口流利的五原话,我觉得就不是五原人,也应该在五原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上学在这儿。”骆家龙道。

“如果上学在这儿,那这儿肯定是他xing启蒙的地方,这儿那个角落里应该留下了他很多痕迹。”汪慎修道。

“根据案发地点、选择人群、时间,他即便不长住五原,也应该常来五原,也许初始仅仅是泡妞,从他骗走的金额看,杨叶青这里是最大的一笔,先前最少的八千、最多不过两万多,他是从和这些女人的相处中发现了有利可图……按犯罪的形成时间段,咱们排一下任务,鼠标你从解南路派出抽人,把割包皮的手术记录全部提取一下,重点查9*年到**年,五年间内的;老骆你把本行搬出来,从历届毕业生中提取模板筛选,往前推八年,八年以前的四年间,全部要……汉jian,你跟我,咱们去支队找找肖像描蓦的,等排查出了结果,交叉对比,尽量多找一些知情人……”余罪条理的安排着,众人称是,无形间成了这个小团体的领导。

“那我呢?现在晚上十点了。”熊剑飞问。

“你等着抓人吧……管它几点了,开始,连夜干,肥姐,要不把你送回去。”余罪道。

“那不行,我也加入,信通处快把人闲出病来了,还是抓人刺激。”李玫概然道。

众人一阵大笑。车退下了路牙,急飚着,在夜se笼罩的城市中疾驰,这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可谁又忍心放得下,那仍然在继续着罪恶………

第14章 千里猎狼

清晨,七时四十分,邻省邯单市。

处处可见开工建设的高楼,雾霾笼罩着的天气,千年古城仿佛多一分魔幻色彩一般,显得阴怖。此时大街上渐多了车辆和来往的行人。这个即将进入节日的城市,渐渐地苏醒着。

市区、三环路、尚志巷、怡和小区某层一居居室,窗帘隔绝的卧室里,床头柜上一台精致的手机在铃铃响着一曲经典的铃声。

舞曲,交换舞伴,很有品位的一首乐曲。

被窝里伸出来了一条胳膊,摸索着,摸到了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了“张海澜”的名字,这是大学同学,他迷迷糊糊接听着:“喂,怎么了,大海,大清早打电话。”

“学志,你是不是犯事啦?”电话里小声问。

“什么?你是不是有病了,大过节的,犯什么事?”睡眼未睁的人,还没整明白。

“不是……昨天有警察找到我单位了,一直问你的事……我就寻思着,是不是你有事了……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告诉他们的工作地点,都是你上次辞职的地方……学志,你,你没干啥胡事吧?”同学张海澜关切地问。

此人惊得一骨碌坐起来,瞠目、张嘴、愕然的表情僵在帅气的脸上,无数次钻研侦破也曾经设计无数种可能出事的镜头,但真实发生却和想像是如此地大相庭径,似乎不应该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地就来了。而且,他一直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谁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他。

“喂喂……学志,你还在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真没事……我能干什么?偷吧我不会,抢吧我不敢,贪污受贿吧又没机会,真是瞎想,现在警察都吃饱撑得,甭理他们。”

“可是,学志……再找我,我怎么办?”

“没事你让我怎么办?那你说我犯什么事了,我投案自首去?”

“我……我哪知道……”

“这不就得了。嗯,我挂了啊,睡觉呢……”

他不容分说地挂了手机,想了想,直接关机,迅速地换了手机卡,把手机放下,从床上慌慌张张地下来,直奔卫生间,片刻洗漱,出来拉出了床下的行李包,胡乱地扔着衣服,看样子要离开这座已经显露形迹城市了。

整个过程他显得慌乱而不可自制,放衣服的手都在颤,他看了看,甩了甩手,默念着,没事没事,警察找不到我……安慰着自己,收拾妥当,将出门时,又有点心虚胆战,伫立的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还有一身警服呢。那服装在大多数地方相当于通行证。

说干就干,他找出了扔在角落里的警服,迅速地换上,转眼一位西装革履的都市青年,变成了一位阳光帅气的人民警察,照照镜子里的自己,摸摸证件,又从窗帘缝隙看看安静的,没有异常的小区,他悄悄地拉开了门,从安全出口,步行下楼了………

………………………………

………………………………

此时此刻,那位叫张海澜的男子,正愕然一脸的放下手机,紧张地道:“他挂了。”

“哦,知道了。”骆家龙道。

“喝水。”汪慎修端了杯水,轻轻放在此人面前。

就在鼓楼分局,昨晚就把这位传唤来了,协助调查,小伙子还算配合,就是一直有点紧张,骆家龙安慰着:“张啊,没事,没人知道你在这儿,就当没发生一样,一会儿我们把你送回去,正常过节啊。”

“可……可这究竟是什么事?”张海澜鼓着勇气问,不像案子啊,就问了问在学校的事,警察好像特别关心别人私事一样,净问洗澡时候注意到什么特殊现像了没有,暗示了很久,张海澜才明白,主要不是问邢学志,还是问邢学志老二的事。

可警察怎么可能知道邢学志老二的事呢?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骆家龙笑笑,更增神秘。

“可你们这样,不是让我通风报信吗?”张海澜紧张地又问。

“所以才没什么大事,您说呢。”汪慎修绕着话题,笑着道。

他看了看,七时四十五分,这个时间应该开始了,他真有点蠢蠢欲动,想亲临那个抓捕一线啊。

…………………………………

…………………………………

嗒……单元楼门开了。

没有见到警车和警察,邢学志放心地出来了,于是这个小区多了一位身着警服的警察,在他研究过n个国家的警察工作方式时,他觉得最数天朝的警察差劲,没枪、没有临时处置权、甚至没有人权,所以也最没出息。

他迈出单元楼门,整整警服,提着行李箱,最后看了眼这幢单身公寓楼,真不知道下一个漂泊的城市会在哪儿。

“喂,警察同志。”

刚走几步,就有人喊,他回头,看到了一楼单元阳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位傻兮兮的胖子,灰头土脸的像被人揍了一顿,吸溜着鼻子,蜷缩在角落,两手缩在袖筒里。

“怎么了?”他严肃地问。

“你这身警服真帅啊。”那人羡慕地道。

“呵呵,谢谢啊,你也挺帅。”邢学志笑道,不止一次被人这样赞美,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女性。他瞬间对这个胖子和好感倍增,笑了笑,转身又走,那人在背后又喊了一声:喂,警察叔叔。

他回头,那胖子笑着道:“我听说警察好像都有这个。你有吗?”说着亮着带警徽证件,脸上带着坑死人不偿命的坏笑。

一瞬间邢学志做了一个决定,尖叫一声,扔下行李,飞步便跑,长腿迈着,把这个行动不敏捷的胖子扔在身后,他知道,那人虽然丑了点,可肯定是真警察,他跑啊,跑啊,十几步便觉得肺里就烧起了火,朝着楼拐角的方向,那是已经预计好的出逃路线,从那儿翻过矮墙,外面就是工地。

谁可料一拐角,光看上面没看下面,拐角处伸出来一条腿,一抬,绊得他几乎飞起来,然后吧唧重重摔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爬,后背一疼,已经有人膝盖压上来了,一面面相凶恶的男子,腰里一拎,铐子嚓嚓把人反锁上了。

有晨练的市民瞅见了,眼睛一直叹着:“啊?有人打警察。”

更多的人看见了,有人同仇敌忾地嚷着:“嗨,小伙子,好样滴,揍他……警察没一好东西。”

正奔上来的鼠标被雷倒了,看来这职业越来越尼马不招人待见,难为这嫌疑人还扮警察出行呢。他奔到抓捕地点时,余罪已经驾车倒回来了,熊剑飞开着车后厢,拖着人,那人还挣扎着,鼠标以熊剑飞为遮掩,暗暗一腿猛地顶在那人的尾骨上,那人一吃痛,往前一仆。正好,被熊剑飞扔进车厢里。

“小子嗳,换座城市就以为找不到你了……长这么帅,说话还这么礼貌,一看就是假的,哥这样的才是警察,你能扮像么?”

鼠标嘭扣上了车后盖,笑得直得瑟。

此时,外围协助的警力得到了抓捕成的消息,两辆警车驶入小区,搜检这位诈骗嫌疑人的住所,在两地警方配合下,有序地开始了………

……………………………

……………………………

“抓到了……”

骆家龙兴奋的道,边听电话,边给一旁听的汪慎修道:“已经找到证据了,这家伙行李里就有超大号的安全套……住所搜查已经开始了,他们今天往回返。”

听着是鼠标的声音,汪慎修一把抢过电话嚷着:“鼠标,五原人民发来贺电,授予鼠标同志蹲坑英雄的称号……哎标啊,蹲了一晚上,没人把你当贼抓了吧?”

“去去……哎,标,瞅瞅当地有啥特产么?给带回了点啊。”骆家龙又抢着道。

出门的那位步子停了停,好幽怨的眼神,他想像得出,自己那位同学恐怕真是犯事,警察催着他,他黯然的跟着警察离开了。

旗开得胜,那叫一个心喜欲狂,骆家龙找着给人分享这份喜悦,给肥姐打,肥姐在吃早餐,直道着:我早知道了,他们第一个通知我。

哟,这让骆家龙觉得好失败,参加行动都不是第一序列被通知的,两人想想,这么大喜事可得怎么得瑟一下才能发泄憋得这几天呢?

汪慎修说等他们回来,一块喝去。骆家龙嫌没创意,要不不等他们回来,咱们贺贺去,也不行,两人多没意思。商量未定,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汪慎修刚嘘了声,知道是谁来了,门嘭声被推开了,肖梦琪气喘吁吁的问:“到底什么情况?昨天不是还的市区查找,今天怎么突然就跑到邯单抓捕去了?”

汪慎修和骆家龙齐齐失声,严肃地看着肖梦琪,半晌汪慎修道:“没抓错,已经确定目标正确。”

“为什么不向我汇报?”肖梦琪有点生气,俏脸变色,喘着气,气咻咻地上得前来,骆家龙赶紧让座,汪慎修小声道着:“肖处,我向您汇报,您说……很无聊啊。”

这……肖梦琪剜了他一眼,不过好像这是事实,可推进的速度太快了,大前天那专家才从这儿走,昨天听说他们还在走访受害人,今天一早就抓到嫌疑人了,她坐下来,按捺着心里的狂喜和惊讶,换了脸色,舒着这口气,一摆手:“坐……说说,到底怎么确定嫌疑人身份的,这个人曾经做到两次描蓦,都没有找到目标。”

“您确定要知道这种无聊的事?”汪慎修问,骆家龙在吃吃地笑。

肖梦琪也笑了,宛然一笑道:“这种无聊的事上都能找到线索,我除了佩服已经无话可说了……说吧,我尸体都见过,还怕你们讲人体器官?”

骆家龙和汪慎修换了个眼色,两人理着头绪,骆家龙道着:“其实也不难,关键是那位泡妞专家发现的这个线索,他觉得这个人天赋异禀,这是最大的一个特征。”

“等等……关键也就在这儿,我就不相信,看案卷都能看出这个嫌疑人天赋异禀来?相貌都描不准,能描准裤子里的事?”肖梦琪好奇地问。

“这是个猜测,是他根据受害人的特征猜测,您看,受害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主要以单身和离异为主。”骆家龙道。

“那又如何?”肖梦琪道。

“据专家讲,能满足这类欲不满,而且让她们死心塌地的人,床上夫才是硬道理,而床上夫好,必须硬件达标,所以他判断这个人最起码异乎常人。”汪慎修道。

两人说着,又吃吃笑了,肖梦琪有点尴尬,不过这次是笑得尴尬,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求证。”骆家龙道,本次也受益良多,他解释着:“我们向受害人求证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报案资料都忽视这个情况,受害人不好意思讲,民警肯定也不好意思问,都觉得与案情无关嘛。”

“恰恰在案情无关的地方,我们找到了线索,受害人都反映他们的床事生活比较好,而且那个嫌疑人,割过包皮,也是无意透露的,而且是从农村到城市以后才做的这例手术……之后我们分了三种,一路查医院记录,一路筛选五年往前几年的全市所有大专院校的毕业生,第三路找肖像描蓦的重新绘制……”汪慎修道,这两天都忙得够呛。

肖梦琪适时插了一句问:“是根据他的活动熟悉程度判断,有可能在五原呆过很长时间?还有可能就在这儿上的学?”

“对,他能说一口流利的五原话,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骆家龙道。

“最终确定身份呢?”肖梦琪问,这是最难的一步。

“我们提取了十七到二十一岁在五原各医院做过类似手术的患者,和学校的生源登记交叉对比,设置了身高、性别等不会错误的筛选条件,又把筛出来的一千多人,放到面部识别软件里,剔掉符合率百分之二十以下的,就剩几百人了……这个人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信用卡消费、开房,都进行了刻意的掩饰,这也是不同受害人讲出来的面部特征不同的原因,到这种程度,让我们觉得还是很难……最难的是,这个人似乎精于化妆,他可以随意地化身上不同品位的帅哥,所以受害人描蓦出来的面部也有差别。”

“他设置障碍最难的地方,恰恰又暴露了他的特征。”

“什么特征?”肖梦琪被吸引住了。

“化妆。”汪慎修道:“余罪发现了这个疑点,男人要学化妆可不容易,结合他这一特征,我们又跑了几家美容院和十几家大商城的化妆品专柜……结果,拣了个大漏子。”

“拣的?”肖梦琪惊讶了。

“对,在城东街名妆城,店里一位女经理一眼就认出了肖像画,还给了我们一张名片……您猜这家伙是干什么的?”汪慎修问。

“不会是推销员吧?”肖梦琪笑了。

“还就是……否则都没有那么一张能说得天花乱坠的嘴了,得到了邢学志这个名字,一下子把所有侦察全部连系在一起了。所有特征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了。”汪慎修得意道。

“这就是他的资料……邢学志,男。三十一岁,晋南沁县攀庄村人,于**年到**年在五原市传媒大学读主持专业,昨天中午我们找到他们学校的教员,得到了他同寝室几位男生的联系方式,有两人在五原,据他们反映,这个人确实天赋异禀,在学校时就有个绰号叫‘大老二’,男生一块洗澡都拿这个开玩笑。进一步确认之后,余罪他们当天赶赴邯单,在居民区守了一夜……刚刚完成了抓捕。”骆家龙道,疲惫的眼神里,露着一丝兴慰。

肖梦琪的眼中,几次闪过惊诧,相隔数年,又见余罪这种抓住一线,多头并进,急速推进的办案手,就即便有取巧的成份,可留给观者的仍然是叹服不已。谁可能想像,这群貌似胡闹的非专业刑侦人员,居然能从那种事上找到线索。而且这条线索成为排除嫌疑的最大特征。

侦破有时候免不了加入运气的成份,可能找到并抓住运气,何尝又不是一种实力的体现呢?

几次吁声,肖梦琪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准备赞叹一番,不过等她起身时,却又平静了,看看汪慎修笑了,郑重地说了句:“谢谢啊,你们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对之前的误解,我郑重道歉。”

敬礼,还礼,两人得此褒奖,得意之情更甚,可不料肖梦琪趁热打铁道着:“加把劲,小伙子们,还有几千件等着你们啊?”

啊?汪、骆二人笑容未去,下巴耷拉了,眨眼,肖主任已经兴奋的踌躇满志地迈步出去了。

“看来,我们得把泡妞专家再请回来,懂女人的才能看懂这种烂事。”汪慎修道。

“成不?咱们的不信任,我觉得已经让团长受伤了。”骆家龙道。

“嘿嘿……有美女在,就不怕色狼不来。”汪慎修嘿嘿笑着,看到窗上闪过肖梦琪的身影,他如是道,骆家龙噗声笑了,深以为然。

………………………………

………………………………

数百公里之外,行李搜检、住处搜查、一直忙了三个多小时,快到中午时,解押的车才上路。

奔袭千里,连夜蹲坑,三个人是轮流睡觉的,上车鼠标说轮到他了,抱头便睡,熊剑飞嘟囊着你狗日刚睡醒,余罪还没睡过呢。话没说完,鼠标已经是呼噜声起,气得驾车的熊剑飞直骂再不带这草包出警了。余罪拦住了,算了算了,标哥能难得这么敬业一回,已经不错了。

就是嘛,都是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他才出这一趟的,等闲不是自家的事,他才懒得管呢。车平稳地上路,余罪坐在后座,脑子里的兴奋劲还没过去,他不时地回头,看着那位一直低着头,从被抓捕就少言寡语的骗子邢学志。

行李和住处的搜检收获不少,这人搞得化妆品推销,主营是美容美发用品,不知道的进他家里一定会当是个闺房,满屋子各色化妆品样品,怨不得这家伙能轻易地化身不同类型的帅哥瞒过警方绘像师的手笔。除了这些,还搜到了随身的数张银行卡,你无想像的是,这种货色居然很会过日子,卡里还存了三十多万存款,这肯定与他的收入和消费水平不符,是历次诈骗存下来的。

“抽烟吗?”余罪问。

嫌疑人摇摇头,余罪想了想,看看打呼噜的鼠标,也放弃了,他回过头来,下巴靠在椅背上,隔着铁栅,看着已经关过车里笼子,铐在铁框上的嫌疑人,他在想,这种人的弱点,何在呢?

每个人都有弱点,骗子的弱点又会在什么呢?

这是一个余罪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就像曾经去揪那些扒手的小辫一样,找准弱点,事半倍,而找不准,可能就是事倍半,这一次抓捕在他看来,还是过于艰难了,几个人熬了几天几夜,从数千排查目标里往外筛选,最终还是无意中发现化妆这一细节,拣到个最有价值的线索,最终和兽医的推测交叉比对确定目标,否则还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呢。

弱点…弱点……这种人可能不像毒贩那么凶恶、不像扒手那么无赖、不像匪类那么狠辣,他们有正式职业、有学识修养,人模狗样地混迹地普通人群中,一有时机,便变换着身份实施猎艳侵财的诈骗……这是个自学成材的,也许仅仅是在和女人作戏中,找到了发财捷径。

“嗨……想知道杨叶青的近况吗?就是那个开花店的,她那么喜欢你,你不至于把她忘了吧?”余罪问,他想,那个寻死觅活的女人,反应恰强烈,似乎应该是当初爱得最激烈的一位。

哟,蒙对了,邢学志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余罪,似乎在思忖着,他不咸不淡交待了几宗,他知道案情的轻重,自然是拣最轻的来。

“她死了。”余罪黯然道。

熊剑飞心一抽,被这瞎话听得差点方向失控,没明白余罪撒这个谎有什么意义。

啊……嫌疑人轻啊了一声,坚定的表情开始愕然、开始惊惧、开始慌乱,嘴唇哆嗦着,就是没有音节发出来。

“不信啊,要是个骗俩钱的案子,至于追上千里来抓你?我们找了你几个月,找到了你的同学,最终才确定你的方位……我劝你一句啊,老实交待一下命案的事,进去少受点罪。”余罪道,那庄重、严肃的表情,恐怕连自己也骗过了。

“不不不不……不是我害的,我没杀她。”嫌疑人急了,惊恐地道。

“可她死在家里,杯子里有下的毒,你做化妆品的,应该能接触到有毒化学物质吧?”余罪厌恶地训斥着。

“不不不不,真不是我,我们不在她家分得手,我只去过她家一次。”嫌疑人道。

“去了一次,她就死了,不怀疑你怀疑谁啊,她可是单身。”余罪道。

“真不是,我去她家,是过夜去了……第二天还一起帮她开店门的的。后来还在一起吃过饭,泡过吧……”

“那你们什么时候分得手?”

“二月,今年二月。”

“那就对了,她死在二月七日,恰恰是你消失在五原的时候,你怎么解释?”

“真不是啊,我走时候她送我上的火车……她她…她可能是找不到我……我……然后寻了短见?”

“胡说,你以为你是谁,还有人为你这样的殉情?”

“不一定为人,我借了她八万块钱……我……不能为这点钱就寻短见啊?”

余罪瞪着他,一脸不信,那样子如临大敌。

嫌疑人被这样子惊住了,这个命案摊上,那差不多得以命换命才成呐,他欲哭无泪地道着:“真的,我见她是个小老板,就想和她厮混几天,借俩小钱……我怎么敢杀人呢?”

“哦,这样啊……”余罪移着录音设备,组织着下一个谎言,谁知道这时候熊剑飞吃不住劲,把车停在了路边,自己急急地奔下车去,余罪跟着下来时,他蹲在车前,使劲憋着,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这倒好,以骗对骗,又问了一桩案子来了。余罪踢踢他,严肃地警告:“忍住,这尼马才开始,别露了馅啊。”

熊剑飞笑着点点头,憋着上车,继续前行,余罪一改恶相,又是一副极度厌恶的样子看着嫌疑人,像骂人揭短一样训着:“……就算人不是你杀的,就算那事和你无关……可我们在排查的时候,发现你不止欺骗过一个女人的感情,记得山大那位周丽吗?……不记得了,那新华书店的陈芳华呢?…噢,也不记得了,那你一定记得吴蕾,抬起头来,记得吗?”

嫌疑人似乎揣度到自己上当了,从命案的惊惧中渐渐明悟,又开始耍死猪了,直摇头:不记得了…不对,我不认识。

“胡说呢吗!不是我说你啊,你丫品位太低了,找那样的女人?”余罪道。

嗯?这刺激到嫌疑人的g点了,他看了余罪一眼,十足的不屑,那意思仿佛在说,好像你懂似的。

“不服气是不是,哎……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吴蕾那样的虽然漂亮,可特么嘴贱呐,你的事她告诉我们了,她说你裤裆里长了根驴,还割过包皮,上了床比驴还能干……哎,她还真不在乎借给你的那几万块钱,只说就当找鸭了……呵呵,我说邢学志啊,你长了那么一根?我还真挺好奇。”余罪痞声秽言,刺激着这骗子。

这么讲话奏效了,邢学志早忘了自己戴铐子的身份了,咬牙切齿地骂着:“这个贱人。”

“是你贱吧?她说她喜欢你给她跪舔。就靠这个赚钱啊?”余罪问,表情极度猥琐。

“胡说,绝对没有……这女人你是不知道有多贱,那特么就是一逼当卡刷、嘴当逼使的烂货,不知道多少人上过呢。”邢学志火了。

“那你还去上?”余罪反问着。

“玩玩呗,又不花钱,她还倒贴。”邢学志得意了。

“哦,这生意能干啊,玩玩她就倒贴好几万,美金还是欧元?”余罪故意道错了。

“别听她胡扯,我就借了她一万八,还不够两万。人民币。”邢学志道。

“哦,人民逼……继续说说,还借谁的钱了。”余罪道。

嗯,嫌疑人语速飞速的争执完了,这才觉得稍有不妥,看着余罪,突然发现一个很让他郁闷的事:

上当了,肯定没有命案,这是诈他呢。

“觉得我诈你是不是?”余罪把他的疑惑直接讲出来,他轻描淡写地道着:“真不是诈你,这些屁事啊还真不叫个事,错就错在杨叶青不该死,一死坏事了,还是他杀,我们局里调了十几个组、一百多警力追查这个案子,这都不用讲,你前科太多,谁能保证你不是见财起意,杀人灭口,谁能保证你这是第一回犯案……我可告诉你啊,躺在我们刑侦上的无名女尸还有很多,你这号流窜得,得好好审审……”

“我真没杀过人,怎么可能。”嫌疑人对“杀人”一事又相信了几分。

“那咱们好好说说,把这些烂事都跟我讲讲,上过床吧,那就算了,上就上了,你情我愿也不违……这借的钱可是大问题,你要还了就是借,你要不还就是骗……赶紧地,说清楚,处理干净,省得警察满世界追你,你说是不?说说……那个陈芳华的事,书店那个少妇……”

余罪连蒙带诈,不知道是语言选择的缘故,还是表情诚恳的原因。那嫌疑人思忖着,吞吞吐吐讲着,一磕绊住了,又被余罪连蒙带哄加上讹诈,继续竹筒倒豆子,讲他和不同女人的故事。

熊剑飞一点都不困,鼠标也醒了,听得津津有味,两人不时地交换眼色,在传达着一个相同的心思:

哎尼马呀,这到底谁是骗子?

余罪这满嘴就没有一句真话,可套出来的,全是实打实的案情呐,路程才走一半,已经十几例了,远远地超过了先前了解的积案,很多没报案的,都被心慌意乱嫌疑人撂出来了…………

第15章 免交公粮

鼓楼分局今天有了个不大不小的震动,从下班时间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先是分局长张如鹏去而复返,召集局中层jing务人员集体开会,在会上大发一番感慨,什么改变思路、什么后生可畏、什么不难畏难,听得大家一头雾水,最后才把包袱撂出来了,新政委负责的积案处理取得突破xing进展,不到一周抓到了积案两年之久的嫌疑人,连下十数起诈骗案,详细多少起还没算,估计等回来,还得增加。

会场哗然声动,众目睽睽下,肖梦琪保持着一份矜持的傲骄发了个言,中心意思是,这是打响了积案处理的第一枪,接下来,还会有更振奋人心的突进。

会开得很短,很热烈,会后更热烈,都等着迎接解押归来的同志,中途支队政委李杰、市局综合办吴主任都闻讯前来了,这虽然不是轰动大案,可却是个老大难,否则就不会专辟鼓楼分局这么一层楼专门安置这些棘手的诈骗案了,惊闻一朝突破,怎么可能不来挖点经验。

于是肖梦琪又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可偏偏这个线索的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她支支吾吾,就是说不清这个侦破思路是怎么出来的,这么不痛快让市局吴主任和支队政委有意见了,就是嘛,这还需要藏私?

逼急了,肖梦琪喊着汪慎修和骆家龙,对几位领导讲了:“问他们吧,这个线索暂时不能成文。”

怀着一种极端的好奇,李杰和吴主任,加上分局的张如鹏分局长,进了那个少有人去的协办,不多会,爆出了几男爽朗的大笑声,很快都笑得不可自制出来了。

既有笑料又有猛料,对于能这查到人就觉得匪夷所思了,查到人突审急转直下更让人觉得不可思异,除了在案的,还有十几起未立案的,众人对于那几位小jing究竟是怎么做的,好奇心可是一点未减,直等到晚上快九点,接到电话时,闲聊的众人齐齐出局,到大门迎接解押归来的几位。

哎呀,那车呀,来回上千公里的奔波,满车泥迹灰尘,只能隐约可辨还是辆jing车,缓缓地驶进分局大院,下车的一刹那,迎接的队伍掌声四起,李杰、吴主任、肖梦琪、张如鹏,几人笑吟吟的握手问候上来了,熊剑飞和鼠标昂首挺胸的敬礼接受检阅,得瑟到无以复加了。

下面是握手问候,楼上汪慎修和骆家龙是竖中指问候。

“年轻人,还是有干劲,好,干得好。”张如鹏分局长感慨地道。

“得好好报道一下,许局不止一次问起过你们进展。”吴主任道,惹得众人一阵好笑。

“有思路,非常有思路。”李杰赞道,手直擂着老部下熊剑飞。

“咦,余罪呢?”肖梦琪却是发现少了一人。

两人草草说着,余罪两天没休息,吃了晚饭先回家了,说着要解押嫌疑人,这时候肖梦琪下意识地拦了下,鼠标意会地笑笑,示意没事。

这是惯例,特别是解押这种事,大部分时候对自己也是不能公开的,毕竟为了得到实情,很多时候不得不使用一些特殊手段,而在肖梦琪看来,能问出二十几例案子,恐怕不用手段都不可能。

嘭,后门开了,一圈同行眼直了下,等着看那个穷途末路,被收拾得灰头土脸,如丧考妣的嫌疑人下车。

咦?意外了,鼠标只是招招手,车里那位就自然地下车了,下了车,下意识地整整衣领,然后低着头,那样子虽然有点萎靡,可绝对没有被刑讯过,身上比两位解押的jing察还整洁。

“邢啊,就咱们路上说的啊,老实交待你的问题,积极退赃,争取宽大处理……去吧,没人会为难你。”鼠标招招手,示意着两位预审来带人。

邢学志此时做了一个意外的动作,鞠躬,给鼠标、给熊剑飞、给在场的jing察鞠了一圈躬,满口不迭地讲着:“谢谢jing官,谢谢各位jing官。”

边鞠边走,把解押的民jing老郁闷了,揍没见过这么老实的嫌疑人啊。

鼠标和熊剑飞得瑟地要奔上楼去拥抱汪、骆两人了,肖梦琪却是急切地一把揪住鼠标急问着:“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怎么了?”鼠标愣了。

“你说呢?”肖梦琪反问。

鼠标笑了,敢情愣是装的,他说了:“这两位政委呢,这种事还不简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政策攻心,然后就全部拿下。”

“你骗鬼啊你。”肖梦琪小声,威胁的眼神道。李杰知道鼠标是个什么货se,笑着道:“哟,标啊,你这政策水平不低啊,没白在派出所煅练。”

“那是……李政委,您看…您看…我是不是能当个分局长了?”鼠标恬着套着近乎。却不料两位领导直接忽略了他,上楼了,追着熊剑飞询问情况去了。

安排了审询,几人又到了协办,此时的场景却是更热闹了,追着熊剑飞问长问短,可这位过于讷言,人又老实,语焉不详,问急了,他一指:“鼠标,你说吧……我说不清。哎对,不是有录音吗?”

“别邀功啊,我知道你没那本事。”李杰提醒着,笑着道。

“那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鼠标掏着jing用的录音机道着:“这里面就装着路上的谈话,涉及案例二十几宗,要有耐心啊,长达四个多小时……”

“放放。”李杰催着,又补充着:“给我复制一份。”

“呵呵,复制没问题,就怕您学不会呐。”鼠标眉sese舞,一脸jian笑,不时地还看看肖梦琪,肖梦琪白了他一眼道:“这事领导们都知道了,只要对侦破有利,只要不违反条例,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的。”

“呵呵,那就来点更猛烈的。”鼠标一摁微型录音,放到了桌上。

滋滋的声音过后,余罪的问话传出来了:

“想知道杨叶青的近况吗?就是那个开花店的,她那么喜欢你,你不至于把她忘了吧?……她死了。”

“不信啊,要是个骗俩钱的案子,至于追上千里来抓你?我们找了你几个月,找到了你的同学,最终才确定你的方位……我劝你一句啊,老实交待一下命案的事,进去少受点罪。”

“不不不不……不是我害的,我没杀她。”

“不不不不,真不是我,我们不在她家分得手,我只去过她家一次。”

“真的,我见她是个小老板,就想和她厮混几天,借俩小钱……我怎么敢杀人呢?”

“哦,这样啊……不是我说你啊,你丫品位太低了,找那样的女人。”

“不服气是不是,哎……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吴蕾那样的虽然漂亮,可特么嘴贱呐,你的事她告诉我们了,她说你裤裆里长了根驴**,还割过包皮,上了床比驴还能干……。”

“这个贱人。”

“是你贱吧?她说喜欢你给她跪舔?”

“胡说,绝对没有……这女人你是不知道有多贱,那特么就是一逼当卡刷、嘴当逼使的烂货,不知道多少人上过呢。”

…………………

是够猛啊,肖梦琪听得面红耳赤,吴主任听得瞠目结舌,李杰和张如鹏直翻白眼,那是被噎得,从jing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这么问出案子来的。连唬带诈谁也会,可唬诈到这种程度,真真假假,恶心成这样,还真不是谁也能办到的。

审讯是双方心理战,谁能料得先机,谁就多点赢面,话里听出来了,几个细微的地方,余罪事实点缀,再辅之以大堆谎言,就嫌疑人恐怕也分不清真假了,比如,他天赋异禀。录音在继续着,虽然污言秽语难入耳际,可谁也舍不得关掉,慢慢地几位有点入迷了,这不像审讯,像两个人在争辨、在澄清、在探讨,每每谈谈僵持,余罪总是换种口吻,而那位嫌疑人每每被诈唬、被刺激、被挑逗之后,情绪不稳以至连连爆错,一错再错接着错,就那么吐露了二十几位被骗的女xing。

说到后来,嫌疑人开始哭了,哭诉着为这些女人赔上自己不值得,余罪这时候却总结了,语重心长地劝着嫌疑人:

“邢学志啊,你从农村子弟到现在也算个小白领,人能成多大事,大多数时候是被逼出来的,我相信你付出的艰辛不比谁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杨叶青没死,我骗了你,可我没骗你的是,你要是不认真交待问题,积极退赃,这就不是谁逼你的问题了,而是你这辈子就毁在逼上了。”

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听到的是嫌疑人抽泣不断的声音,肖梦琪稍稍放松时,却发现汪慎修和熊剑飞他们几个坏小子躲在一隅,吃吃地偷笑,这时候却是怎么也板不下脸了,她蓦地不ziyou主地笑了。不管怎么说,这个良好的开局,替她这位新官把上任的头把火也点着了。

“好啊,好……这比我见到的什么犯罪心理学都管用,他已经触到骗子的内心世界了。”

李杰概叹道,已经习惯于不常表扬人的他,无意间,表扬了一个他一直不怎么认可的人。

不过这一句话,没人有异议,似乎引起了共鸣。

……………………………………

……………………………………

不管是体力运动,还是脑力活动,超水平发挥一回之后,后遗症都相当严重。

余罪从吃饭就开始点瞌睡,查到这条线,其他的事都放下了,几天几夜,都是和衣而睡,实在疲惫到极点了,从东华路下车,打了辆出租车回家,到小区门口,都有点走不动了,人轻飘飘地,走路那叫一步三晃。

又特么几天没回家了,两个jing察组成的家庭就有这种缺点,不是你不在,就是她不在,要不就是两人都不在,结婚两年多,躺车里滚宿舍的时间,倒比在家的时间更多,媳妇林宇婧半年多前才回到禁毒局宣教科内勤上,即便是内勤也不轻松,禁毒的宣传有时候比接案子还忙。

到了单元楼门口,余罪掏着钥匙,开了门,扶着墙上楼,斑驳的墙面,掉漆的楼栏,偶而已经坏掉的声控灯,结婚前置了这所二手房子,一百平三居,两人凑一小半,贷了一多半,勉强地算是有个窝了。

可曾经无数次憧憬过的家,真正得到的时候并没有憧憬中那么好,刚结婚老吵架,一半是双方家里的琐事,一半是婚前的烂事,吵得最厉害的时候还经常大打出手,家里的碗碟已经摔了几茬了。最深的感触是,余罪亲身体验了,神马浪漫和爱情都尼马是骗人滴,真厮守到一块,因为看电视换个台都能干一仗。

不过他仍然很满足,林宇婧脾气差了点,可心肠好,对他、对汾西的家都不错,一点也不嫌弃那个卖水果的公公,每次回家都捋着袖子帮忙干活,把老爸给郁闷的,这么个膀大腰壮的媳妇,怎么就迟迟没有给抱个孙子呢?

这事就是yin差阳错啊,婚前不想要怕怀上,婚后想要时又怀不上,因为这事,两人相互指责不止一次了,林宇婧埋怨他把家当旅馆,余罪埋怨林宇婧,就尼马在旅馆也不妨碍干这事啊。争执不下,然后大吵一通,各回单位又是数周难得再见一面。

城市里生活就是如此,房子在城东老区,禁毒局离这儿十几公里,总队更远,车吧没想,每天上下班高峰期,开车还不如步行快呢。于是厮守的婚后生活,还像曾经那么天各一方。

哎……一步一步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六层自己家里,家就是这样,是个温馨的港湾,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像倦鸟归巢一样,有一种从心底泛起的安全感……那怕家里有个时刻准备和你启恤的。

刚插进钥匙,门嗒声开了,是慢慢开的,余罪回来前打过电话,媳妇在家,他推门时却惊了下,然后吃惊地望着门后的站的媳妇,霎那间,嘴唇耷拉下来了,眼睛凸出来了。

平时jing服不离身的媳妇,今天穿了一身深蓝se的长裙,那种有曳地裙裾的样式,高挽着发髻,脸上明显化妆过,显得白白嫩嫩的,正以一种暧昧、企求的眼光看着他。

余罪嘭声关上门,朝自己家里瞄瞄,愕然问着:“你发什么sao?穿成这样子给谁看?不是尼马趁我不在劈腿了吧?”

“得xing。”林宇婧笑了,手指一戳余罪脑门,提着裙子,转了一圈问:“漂亮吗?”

“别说啊,还真是挺漂亮。”余罪眼睛滞了下,迷离的眼神中,发现媳妇变了一种风致。不过此时他累得厉害,疲惫的准备把自己扔到床上。

咚……林宇婧双手一撑,把她钉在门上了,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老公,揶揄地问着:“明天五一,我刚洗了澡,换了一身这样的新装……难道你?”

“公务繁忙,免交公粮。”余罪作了停势,好畏惧的眼光,现在真羡慕那个天赋异禀的家伙,真不知道他骗二十几个女人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林宇婧盯着他,像在寻找这个借口的真实xing,很快她发现问题了,疲惫的脸上,血红的眼底,她抿抿嘴,在老公额头亲亲,关切地问:“又有案子了?你现在可变得比我还敬业了……哎你们支援组不是撤了吗?”

“撤了。”余罪懒洋洋地走着,已经无暇观摩老婆今i的盛装了,呼声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仰着面,歇上了。

“吃饭了么?”

“吃了。”

“要不再给你热点,我晚上做了汤面,有馒头。”

“不饿,就是累得慌。”

“什么案子啊?……来,喝杯水。”

“诈骗案,追到邯单,来回差不多一千公里,终于抓到人了。”

“那嫌疑人,抓得完吗?”

林宇婧端着水,坐到沙发上,余罪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头一枕,枕在她腿上,抱着媳妇深嗅,笑着道:“媳妇……你今天怎么了?”

一反常态哦,没有怨一身汗臭、没有骂久不着家、更没有追问本月工资及外快剩余几何,余罪有点紧张,觉得好像都不是自己媳妇了。

“你觉得是怎么了?”林宇婧笑眯眯地,凑着香喷喷的脸,促狭地问。

“我觉得……”余罪仰面凝视着,狐疑地看着,然后诚恳地道:“我真没有小金库了,我都交给你了。”

啧……似乎错了,气得林宇婧把他推过一边,忿忿地斥着:“一点情调都没懂,白挑了件这么贵的裙子……你坐着啊,我给开洗澡水去,瞧你身上臭的,又是几天没洗澡了。”

推搡了一把、摸了摸脑袋、揪了揪领子,一如教官训学员一样,这才是正常的表像,看着媳妇笑吟吟地起身进了卫生间,余罪长叹一口憋着的气,一仰又躺到的沙发,情调倒是懂,就是木有激情呐,公粮可比公务还要累。

在卫生间里,调好热水器的林宇婧,悄悄地伸头出来看看老公的样子,又缩身回去,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又一遍看着自己今天的装扮。

很靓,粉底掩住了颊上的暗se,唇膏增添了几分亮se,她其实刻意地对着自己婚妆的那副照片打扮得,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i子,结婚纪念i。

i子过得并不是十分顺心,工资都不高,房贷还要很多年才能还清,两人又要强,都不愿意朝家里伸手,她默默地回味着两年的婚后生活,这暴脾气把家里碗摔了几茬,有时候吵急了一打起来,会下意识地用上特jing的训练技能,每每败北的余罪总是和被抓捕的嫌疑人一样,鼻青脸肿。而每一回,又是他在曲意地来恬着脸道歉,再把她哄高兴。

婚姻能改变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林宇婧想着两人曲曲折折的婚姻,想着相聚无多的时i,想着他每月还完贷只剩几百块的羞涩囊中,总有着一种深深的歉意萦绕在心头,当然还伴着一丝甜甜的幸福味道。

于是在这个结婚纪念i,她刻意穿上新娘的盛装,想重温那种幸福的感觉……是什么?是热情激吻?是颠夙倒凤?她脸se慢慢的chao红一片,拉开门,大声嚷着:“嗨,起来洗澡……知道今天是什么i子吗?你是不是都忘了……”

她走到沙发边上时才看到真相,不是忘了,而是已经睡着了,一瞬间她脾气又上来了,踢了两脚喊着余罪去洗澡,余罪翻着身嘟囊地说着:“去去,不洗了,困死了,我睡会……你去床上睡吧,我就在沙发上睡……”

翻了个身,仰爬着又睡下了,哎哟,林宇婧顿觉仿佛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去,她忿忿地甩掉了高跟鞋,忿忿地脱掉的新裙,忿忿地拿起准备的礼物,嘭声扔进垃圾桶里了,然后枯坐在小小的阳台前,看着睡得死沉的丈夫,莫名地生着一股子闷气。

这个纪念i,只剩下林宇婧对着两人那幅亲蜜的婚纱照,一遍又一遍缅怀着曾经的激情。

婚姻也许就是这样真实,他清醒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而当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却睡着了………

第16章 出马老将

余罪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惊醒,睁开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这一觉睡得真沉,沉得他睁开眼还觉得迷糊,以为自己睡在警车上。

是也话,是也话铃声,一骨碌起来,起身才发现自己在床上,一下子都没清醒过来为啥就自己一个人,不见媳妇。也话在客厅里,他光着身子奔出卧室,接了起来,一看是熊剑飞打来的,接住就嚷着尼马这大清早的干嘛呢。

干嘛呢?熊剑飞那边可是急毛了,给了余罪一个震耳发聩的消息:卞双林不见了。

“啊?这可是通过市局争取到的一个假释服刑人员,要是脱逃,你狗日等着扒你警服吧。”余罪一下子上火了。

“扒不扒随后再说,你赶快来啊,这可咋整。”熊剑飞哀求着,直说自己没治了,赶紧地组织人找去。

放下也话,余罪急匆匆要出门,可一装手机,吧唧摔地上了,哎哟,把他给气得呀,自己还光着呢,差点就奔出门去了,拣起手机,还好,磕了下,屏没坏,赶紧地奔回卧室。咦?又给气着了,昨晚衣服裤子脱哪去了。他心急地乱翻床铺,刨了一堆,刨不着开骂时才发现枕上翻了个纸条子,是老婆的笔迹:

衣服晾在衣架上、早饭在炉边、我回娘家了,自己过节吧啊。嗯?什么情况?余罪愣了下,奔出来从衣服上的放下衣服穿好,边穿边洗漱,出来奔厨房,也饭锅里焖着早饭,香啧啧的八宝粥,旁边还搁着馒头咸菜,这一下子让余罪有点胃酸,想起来了,昨晚回来的时候老婆穿得花里胡哨的问他好不好看,然后……然后没交公粮,就去见周公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呢?这是怎么了?

余罪看着饭食,胃口皆无,两人除了吵吵闹闹,好脸色的时候不多,而且都是吃惯单位的食堂了,还真不怎么做饭,猝然地对自己这么好,余罪倒有点不适应了,他开动着刑侦的脑袋闪过无数种可能?

坏了!他很快捋清楚了,昨天是结婚纪念日,怪不得老婆打扮的那么漂亮,哎哟喂,这把人家心给伤了,又尼马跑回娘家去了。

他想了想,把饭端出来晾着,然后干脆进卫生间冲了个澡,刮了刮胡子,清清爽爽地出来,慢条斯理地吃上早饭了,难得媳妇亲自做一回,天大的事也挡不住咱们享受幸福的权力。尽管这粥熬得并不怎么好喝。

也话催了三四趟,最后急火了等不着余罪,熊剑飞几人驾着警车直接找来了,停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才见余罪慢悠悠地出楼门了。

“人都跑了,你咋一点不急呢?”熊剑飞苦着脸问。

“完了,老子要被你害死了,这要追究尼马责任,我这指导员可经不起捋啊。”鼠标有点心虚,看余罪整整洁洁地出来了,还不忘损一句:“哟?精神头这么好啊,昨晚表现良好,受到老婆嘉奖了?”

“净扯尼马没用的。”熊剑飞斥了句。余罪却像偷着乐一样,笑眯眯坐到了后座上,一拔拉手:“开车,讲讲什么情况?”

边走边说,卞双林从假释回来就一直表现得很好,几个赶赴外地办案,千叮万嘱交待让两位随同刑警对人家客气点,别当犯人,而且陪同着他回了一趟晋南县区乡下看了看老家,昨晚熊剑飞还问了,两位刑警直说人很正常,谁可知道正常着就出事了,因为连续几日的正常让刑警们放松警惕了,今早吃早餐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这才把熊剑飞急了。

“他不可能跑啊,住了十年监狱,就剩十个月刑期了……要是你们,你们会跑啊?这要抓回来,不还得加刑么?”余罪狐疑道,想不通有什么可跑的。

“可要是真跑了,后果会不会很严重?”熊剑飞心虚地问。

“我们争取的假释时间是两周,理论上在这个时间他是自由的,狱方也是考虑他已经对社会不会造成什么危害才同意的……不过要是两周内回不到晋中监狱,那咱们肯定有责任,所以时间不算紧迫,都别急,着急不解决问题。”余罪安慰道。

就了解了个情况,车驶到鼓楼分局时,肖梦琪、汪慎修、骆家龙已经等在分局门口,这事发得突然,商量无着,余罪直接安排了几个查找方向:一是把协查发给治安巡逻和各派出所;二是通知了下特警队节假日街路执勤的队伍,又安排熊剑飞和鼠标跑跑几个辖区,尽量扩大查找范围。至于他呢,要骆家龙找出卞双林这个骗子曾经在五原的生活和作案轨迹,以做参考。

商量方定,各自急急散去,余罪上车才想起,还没给领导打招呼呢,隔着车窗,笑吟吟地给肖梦琪招了招手,那指挥若定的样子,让肖梦琪心头泛起了一个词:好帅!

她也笑着招招手,直说别着急,我联系一下晋中监狱,有消息相互通知。

车走了,余罪回身时,车座上汪慎修审视他,很郑重地道:“余儿,你发现没,你越来越有领导的范了。”

“有吗?”余罪惊讶。

“刚才就是,瞧你指挥若定,多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质?全程都是微笑着,哎呀,瞧见没,肖处长都被你折服了。”汪慎修道,这点也骆家龙也认可,这事把大家急成这样了,余罪倒好,根本没当回事。

“狗屁,什么气质,我在想我老婆呢……我老婆今天亲手给我做了一顿早餐,哎呀把我幸福的,啧啧。”余罪得瑟地道,排出了让两人瞠目的正确答案,然后两人齐齐无语。

瞧这娃可怜的,经常被老婆揍,做了一顿饭就感动这样。

余罪反驳了,那有什么,据科学研究调查表明,全国有五成男人经常被老婆揍,别说你们是剩下那五成里的啊,剩下的尼马都是没娶老婆的。

戏谑与争辨中,寻人之旅开始了,不过相当不乐观,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跑出去一个两个人,又是关了十年的老古董,这号没手机、没信用卡、甚至连身份证也没有的人,基本就把警察寻找他的所有线索掐了……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出行的市民增多,街市反而显得不那么热闹了。

自鼓楼街往西一大片绿地,就是汾阳公园的地界了,假期举家来玩的渐多,公园里显得喧闹了许多,没有注意到有一位寸发花白,相貌清矍的中年男踱步在行人中,他不时的四下看看,像在找记忆中的地点,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十年前的街景已经完全变化了,除了这个公园还在,所有的视线都被高楼大厦挡住了。

他在问古玩市场的地点,以前就沿汾河两岸清晨都有鬼市,他很熟悉那个地方,问了几位上年纪的,有才指给他一个去处,在汾河公园的西北角。

他向着那里去了,踱过了回廊、走出了树荫,阳光投射在碧波的人工湖面上,偶而波光鳞鳞,会映照着他,让他下意识地眯下眼,在视觉的浮光掠影中,他似乎还能看到十几年的自己,悠闲着驾着车,在这个市场上捡漏,接受着那些古玩贩子点头哈腰的恭维。

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了,变化真大啊。

这个市场比想像中似乎还要大,沿着围栏内外各色的交易都有,邮票、钱币、瓷器、漆器、青铜,琳琅满目地摆在地摊上,唯一不变的是那些小贩,贼眼溜溜地看着过往客人,在鳞选着下刀的肥羊。

他莫名其妙地笑了,十年前偶而还能看到几件真货,现在基本是清一色的假货了,钱币是新铸的,作坊的手艺;漆器是后描做旧的、瓷器就更不用说了,假的令人发指,居然还有迎客松的图案,明显是建国后的产品。

假的,都是假的,假的连小贩都没什么精神了,偶尔开价五百,客人杀价五十,他就迫不及待地喊一句:拿走!

他又笑了,边笑边踱步着寻找着目标,囊中拮据,监狱生活无所谓,可在城市却寸步难行呐,他需要在这里找点小钱,好去办他想办的事。

目标…………个古钱币的摊子,堆了百把十枚,两个香炉,一座观音像,他蹲下的身子,随意捡拾着瞧瞧,手指偶尔弹弹,摩娑着。

“十块钱一个。”老板吭声了,有气无力道。

“不值。”卞双林道。

“你要全要,五块一个。”老板直接让步一半,这是告诉你底线了,杀价不能低过这个批发价。

叮当,卞双林把钱币扔回钱堆里,看看老板,一个胖胖的,八字胡,蒜头鼻,满嘴黄牙的丑男,正摆着手道:“过这村没这店啊,五原的钱币摊没几个就这我这儿最全。”

“自家手艺铸的吧。”卞双林笑着问。

老板一撇嘴,一摆手:“去去,那凉快那歇着去。”

这行有规矩的,说差不说假,说人家假那是忌讳啊,整个市场就没真的,怎么能说假呢?

“有兴趣做笔生意吗?”卞双林直接问,他知道对付这种人的口吻,要直接,要讲钱,否则免谈。

老板眼睛一睁来劲了:“你要多少?批发一块二毛钱一个一千个起批。”

理解错了,老板以为他是要假货的,卞双林笑着道:“我不要货,我教你卖怎么样?”

“我都卖多少年了,还用你教?”老板不屑了。

“可你一个能卖到一百甚至几百吗?”卞双林鞠着腰,严肃而自信地道,老板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了,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睛看着他,卞双林很诚恳地告诉他:“我能……保证你今天能以最低五十块钱一个卖出来,卖很多?有兴趣吗?”

“有啊,这市场一天卖不得十个八个你能卖几百个?别说几百个把我这一堆卖了,我磕头认你当大爷。”老板撇着嘴,根本不信。

“那倒不用,我教你个办,你分我两成利润就行了……要是不奏效,你这一堆,我全包了。”卞双林道,那极具亲和的面容,配着一身洗得发白劳动呢服装,还真像一个浸淫古玩的老鸟。

老板信了,请着他坐下,两人咬着耳朵,老板时而皱眉,时而狐疑,时而小声问两句,不过看样子智商不高,不太确定这方管不管用,而且他问了:“这一个人干不了啊,我还得找帮手。”

卞双林审视了一眼这个市场的小贩,歪瓜一堆、裂枣成群,他笑着反问着:“别告诉我你是单干啊,一窝子相互打个掩护就行了,这个还用我教你?”

看来真尼马是行家,连这个坑人的潜规则都清楚,老板二话不说,信了。拿着部贴着胶布的破手机联系着谁,然后挨着摊一个一个走过,和好多摊主耳语几句,果真是一窝,都悄悄点点头。卞双林看到此处时,他慢慢地起身,站得远远的,靠着围栏,耐心地等待着。

等什么?

很快就来了,一辆显得有点破旧的吉普车泊到了围栏之外,车身上贴着“文物市场整顿”的不干胶字样,下来了两位制服男,拿着一摞传单发着,偶而还贴一张。

是保护文物的宣传,捎带有打击文物贩卖的字样,那种烂大街的红绿黄传单,没人当回事。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来路,就在卞双林觉得这个演员实是差劲的,他的精彩表演来了。

高个人的制服男使着话筒吼着:“各位藏友请注意,我们是文物保护局的,昨天我们接到通知,大同、修文两地发了多起盗墓案件,已经有大量出土文物流向我市,主要就是各类古钱币……请各位藏友注意,发现非贩售,积极举报……”

喊了三遍,冷不丁有人嚷着:“胡子……胡子,你不是收了一批钱币么?”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小摊的老板急切地收着摊

“等等,你别动。”文物局另一位上来了,蹲下身子瞧瞧,然后大惊失色地道:“啊?胡老抠,这什么时候收的?”

“不是收的,不是不是……那个……”老板傻眼了,解释不清了。紧张和惶恐的样子扮得很像。

“这是文物啊,能当古玩卖吗,跟我们走一趟。”另一位喝斥着,那嚣张的口吻,一瞅就是国家机关出来的。

叫嚷着,喝斥着,解释着,这个出土文物流向五原,被文物管理局抓了个正着的现场,迅速围拢起了一拔人,正看着热闹,更多的藏友或许在暗叹着自己眼拙,哎哟,早发现,买几枚多好。

两人带着人,一块破布收起了他的摊,不料关键时候,胡老抠发飚了,胡拉把摊一扔,就往人堆里的钻,那两人就追,推推搡搡,骂骂咧咧,等一会儿出了人堆,胡老抠早溜得远了,两人叫嚷着又是报管理处、又是报案,风风火火地驾车走咧。

平静的市场由此被打破了,那一包钱币几十枚,有藏友抢拾走的,有摊主拾走的,都知道马上就要面临收缴了,这价格很快就飚升了。

“五十,你那两个分我一个。”

“你捡了几个我都要,一个八十。”

“不卖,胡老抠是个傻逼,他根本不识货,这玩意到识货人手里,最少得五百一个。”

“看看,明朝的。”

“二百,二百一个给我……”

“我要……我出三百……”

没人注重其他了,都是在追着抢到钱币的人,哄抬着价格,几个以三百成交之后,价格马上涨到了五百,平时是恨不砍到白送,今天是恨不得把钱全掏给人家买回来,市场处处都是交头结耳的,谈成了袖筒里就交易上了。

还有更猛的,拿着厚厚的一摞钱喊着:“谁手里有,六百一个我全要啦!”

还就没人卖给他,买上的揣兜里,乐滋滋地跑了,这地方不能久待了,那些摊主也说了:赶紧走吧啊,风能太阳能都是国家滴,挖出东西来就不可能是个人滴,公安来了没收了我不退钱啊。

想想确实有理,买家揣兜里不迭地跑了。

喧闹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哎不对了,这股妖风吹得有问题啊,怎么一直有人卖钱币,那裤腰上、鞋底怎么就一直有货,一摸就能摸出一个来,卖好几百啊。

热度被吹起来,卞双林笑着慢慢踱步离开了,骗局会很快被戳破的,不过那些被骗的多数不会回来找后账,他们在赔点钱和当众承认自己眼拙智商低两者之间选择,大多数肯定选择前者。

那已经不是他关注的事了,他背着手,出了公园,步行了两公里,在路边看到那辆已经撕了“文物市场整顿”字样的车,走上前去,站到车边,车门开时,胡老抠那笑得像颗花椒的胖脸出现了。

“胡老板,卖的不少吧?”卞双林笑着问。

“哎哟,厉害,神人呐。”胡老抠竖着大拇指,恬笑着o

“呵呵,紧俏紧俏,越紧越俏嘛。很简单的道理吗?”卞双林笑道,提醒着:“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好嘞……这个我这个……”老胡拿了一摞钱,塞在卞双林手里道:“两千,别嫌少,市场那帮哥们究竟卖了多少我还不清楚。”

“不少了,谢谢啊。”卞双林收起了钱,同车的两人愣了下,没想到这么好打发,胡老抠一见人要走,急了,赶紧拦着:“等等,神人呐……我们那个……您看快中午了,要不一块吃顿饭,都没请教您的高姓大名呢?”

“呵呵,是还想请教点发财捷径吧?”卞双林笑着问。

胡老板恬脸笑了,肯定是喽,这年头会捞钱的那才叫真本事,比如面前这位,一个馊招,还挺好使。

“那再教你一招,铜钱一堆,掺上铁粉、氯化镁、埋地七尺、藏三年……等出土时候,一层铜锈,基本就能乱真了,骗人也是需要时间,需要积累的。你开价才五十,别人都不会当真的……回见啊。”卞双林教了个门,拍拍胡老板的肩膀,背着手,悠闲悠哉地走了。

两位同伙赶紧记着这个子,胡老板却是景仰地看着卞双林的身影,那气场如此之大,以至于他都忘了要勤邀一聚了。

“老胡,这人什么来路?”同伙问,看样很惊讶于这么个馊招能收到奇效。

“高人呐。这尼马才是高人啊,一句话让咱们吃仨月。”胡老板神往地道,他知道,这种高人,恐怕他是留不下,请不来滴!

谁也没有觉察出这是一位落魄的高人,不过很快他的形象就变了,商场里出来后,他换上了一身很合体的西装,年轻了好几岁;美容美发店出来后,他又成了满头乌发,一下子又年轻了几岁,偶尔驻足在街头,那肃穆的表情,那清矍的脸庞,那忧郁的眼神,像一位案牍劳形的小公务员,又像一位生意繁忙的白领,也许什么人都像,没有人会联想到他是个服刑尚未期满的嫌疑人。

这时候,三个区,十一个巡逻队警力都接到了协查消息,甚至还有和这位卞双林擦肩而过的警察,可惜的是,偏偏只是擦肩而过……

第17章 好事成双

查找嫌疑人大部分时候都是以失望告终的,一上午,各队传来的消息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中午饭后,余罪几人甚至亲自跑了趟治安队、派出所,仍然是毫无结果。

九区六县,七八百万人口,每天的盲流和外来务工人就是个天文数字,要从中查到一个漏网的人,那难度得有多大呀?

“完了,特么被你害死了,老子这身jing服怕是不保了。”鼠标气咻咻坐到车里,对着熊剑飞发着牢sao。

熊剑飞嘴笨,这次人住在开化路刑jing队,因为赴外地抓捕的缘故,还真把这个人漏了,想想这种事可能的后果,他咬牙切齿地道着:“甭埋怨了,开化路刑jing队就是个倒运地方,上次全队下课,队长、指导员全部被移交司法机关起诉……有事老子坐去,不连累你还不成?”

这话义气得,倒把鼠标嘴堵上了,后座那几个可是笑得乐不可支了,虽然很严重,可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余罪笑着道:“别急别急……他曾经在五原生活过几年,肯定有窝着的地方,说不定去找老熟悉人叙旧去了。”

“对呀,会有会有相好,比如,女的?”汪慎修猜测道

“你快算了吧,十年呐……有相好也上了别人床了。”骆家龙反驳道。

“新欢虽有,可旧情还在,有什么不可能的?”汪慎修遒。

“不要扰乱思路,案情还没理顺,你倒想像出jian情来了。”余罪抹了把汪汉jian,把他否决了,和众人道着:“资料都在你的手机里,看看……他最可能去的是什么地方?或者你们用他们特征代入一下,离开jing察的视线,最想干的,是什么事?”

这一说众人上心了,又摸着那份履历资料,仔细看、认真想。这个嫌疑人堪称一个传奇人物,履历里根本没有上学的经历,十六岁开始离乡打工,北方砖煤窑、南方的血汗工厂据说都干过,丰富的经历没有给他赚到钱,却让他学会了见人骗人、见鬼哄鬼的本事,无从考证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有记载的也足够惊人了,信用证诈骗、银行骗贷、企业合同诈骗、拍卖行洗钱诈骗等等,这罪行累累的,当年五原不少国企都被他坑过,简直是馨竹难书。

此时也有人读懂余罪追着这个过气的骗子不放的原因了,这是的的确确是个高手,想干好某件事,让高手点拔你一招两招,比摸索一两年都管用,而且现在经过的泡妞专家那事,没有怀疑这种方式的可行xing。

“不好找,你们注意他的案子,就是骗子,行踪不定,居所不定,到最终落网,他名下一毛不剩,要不是交待一部分赃款去向的话,他可能当年得直接被毙了。”骆家龙看着资料道。

“这个我有了解,他量刑够得着死刑了,因为案于牵涉太广,仅在看守所羁押就押了三年多,正好碰上全国xing清理过期羁押人员,他案子的涉案人,两位国企老总也出逃境外……所以草草给他判了个死缓,这货运气不错。”汪慎修道

“别扯那没用的,现在呢?跑了,可能去哪儿?总不能去国外吧?”熊剑飞插了句。

“我觉得啊。”鼠标惊省了,雷语即来:“要是我,被关了十年,没酒、没妞、没有任何娱乐,我尼马出来就先去找个地方泄泄火去?你们说可能吗?”

“钱呢?找站街妹,也得要钱啊。”汪慎修道。

“对呀,他可身无分文。”骆家龙道。

“那真不是问题,人给拍到底,就剩下本能了,比如余贱啊,你一毛钱不给他把他扔大街,你觉得他会饿死?想清楚啊,他可是骗子。”鼠标道。

众人看看鼠标,又看看余罪,一个瞠目的想法冒出来了:不会又去诈骗了吧?

而且这个想法加重了忧虑,如果有迅速得到资金渠道,那要逃跑,可就容易多了。

余罪没说话,他在努力地回忆那个服刑人员,意外的是他的面容并不清晰,更清晰的是,那龙飞风舞的书法,那潇洒飘逸的板书,还有那悠扬的,与监狱环境格格不入的音乐。不对……这么个情cao高尚的,不可能和鼠标想的一样。

逃跑?那就更不可能了,所有的骗局都是谋定而后动,做得几乎天衣无缝,这种人怎么可仓皇去儆一件自己都不确定的事。

“绝对没有跑,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事。”余罪道。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看看号码是肖梦琪,是监狱的消息,他接了起来,听着的时候,慢慢地笑了………

吃了一碗油泼的辣子面,那满头汗发的惬意,让卞双林觉得心情爽朗了许多。

涨了,原来三块钱的面,都涨到十五块钱一碗了,他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午后两点多了,他辨着方向,对于记心颇好的人来说,再陌生的地方也不会迷失方向。他不想坐车,只想就这么踱步走着,看看阔别十年的城市,那处处新奇的感觉,让他走走停停,每过一处总是充满着疑惑。

世界在变化啊,那儿都是堵车,那儿都是好车,很多他都认不出什么标志来了,很多车里坐得都是靓丽的年轻女人,没来由地会勾他想起曾经的那些荒唐事,那时候他也曾载着三两位美人左拥右抱,这些年,可不知道她们还好?

生活中的过客太多,而能记住的却又太少,他已经记不清美人的相貌甚至芳名了,不过他知道,那些荒唐过后,肯定都会卸下丽妆,嫁为人妇了,不管有过多少惊艳,最终都逃不出平平淡淡的归宿。

能留下的,只有重游烟花之地无边惆怅。

也许真的老了,他边走边想着,当回忆比现实更清晰,那就代表一个人开始步入老年了,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从严苛的蓝狱制度中走出来,他发现无法接受的东西太多了,比如那街头散着传单的广告妹子,才多大啊?少不教,没准又是堕入风尘中的一员;比如那街头躇蹰的环卫,满脸皱纹、满头华发,已经多大了啊,老无养,没准又是个凄凉晚景

楼高了,街宽了,可人情似乎和曾经并没有什么改变,匆匆的过客偶尔一瞥,那是漠然的目光,就像他曾经流落街头,并不曾感受到那怕一丝温隋一样,过去如此,现在也一样。

于是他心里的回忆,慢慢地淹没了眼中的现实,偶而看到一对情侣,会让他驻足观察良久,那甜言蜜语耳鬓厮磨的样子,似乎自己也曾经有过;偶而看到一家三口,会让他满是羡慕,感慨良久。又或看到一对老人相携而行,那似乎触到了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他会逃也似的走开,那白头偕老、相濡以沫的感动,只会刺激到他众叛亲离、无家可归的心。隋。

不知不觉中这番步行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当目标渐渐接近时,他有点犹豫了,他捏着口袋里那个小小的礼物,攒得手心都快湿透了,慢慢地,亦步亦趋地走向那个大门,大门廊上标着此行的终点:

五原市晋原区职业技术学校。

在栅外看了良久,他才鼓着勇气走向了门房,登记,在下课的前一刻,他进了学校,看着从教学楼涌出来的学生,似乎有什么情感充臆在胸间的一祥,让他有点紧张而局促。

看到了,他看到了,梳着马尾巴的姑娘,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到了,jing车从街外驶来,泊在校门口,停车的一刹那,都看到了升旗台前站的目标,已经然变了个形象,鼠标惊讶地道:“看看,有来钱路子吧,一转眼就化妆成这样了。

“还真是来看闺女来了?”骆家龙愕然道,最不相信的事发生了,狱方提供的消息是他十年唯一通信的地方就是给老家写信,可惜的是,除了得到前妻的一纸离婚协议,再无只言片语。

“他关在监狱,怎么可能知道闺女在这儿,老婆已经嫁到五原了。”汪慎修不解地道。

“有的是办法,他在监狱还拿到了两个学士学历,比你学历都高。”鼠标刺激了一句,然后被学历都不高的几位揪住耳朵了。

熊剑飞终于到了发泄的出口了,捋着袖子,拎着铐子要上,余罪一把拦下了,他示意着众人等着,一个人进了校园

看到了,他看到了一位老师在和女儿说话,指指这个方向,女儿在狐疑地向他走来,jing惕地还拉了一位同伴,他点有羞愧,不自然地回头时,又看到了身后的jing车,看到了向他走来的jing察,那是一副好尴尬的场景啊,他有点想钻到地下的冲动。

乞怜、紧张、局促的表情一闪而过,余罪下意识地停下了,他站在冬青丛后,停下了。

穿着校服的姑娘,在审视着面前等她酌人,同伴小声问着:“谁呀?”

她没有吭声,把同伴的手拉得更紧了,生怕没人陪似地,远远站定,隔着好几步,卞双林笑着,灿烂地笑着,然后却像口吃一样喃喃着:“米米……你……你还认识……我吗?”

米米是小名,同伴异样地看了眼,却发现米米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米米,我……我是……我……”卞双林不知道该说什么,掏着口袋,一个jing致的纱巾盒子,隔着远远的递着,他满心喜欢地,记忆还停留在女儿跚跚学步的时候,那时候一个华丽的洋娃娃会让女儿高兴不已。

“米米,我就来看看你。”卞双林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

不料这引爆了女儿的情绪,她怒不歇地指着:“你滚!

一句出口,自己却热泪滚滚,她瞬间变得悲从中来,沙哑地斥着:“你滚……你害了我和妈妈一辈子,你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你滚。”

或许是触动了痛不yu生的往事,女儿米米捂着脸,哭着蹲下了,卞双林想上前帮女儿擦把泪,可不料被女儿夺着礼物,远远地扔了,她仇视地推了卞双林一把指着道:“骗子,你个大骗子,因为你害得我们在老家呆不下去,因为你害得我妈妈差点跳河寻死……你不是在监狱吗,你怎么没死在里面?,哦,我明白了……又犯事了,jing察来抓你来了……

卞双林尴尬地站在当地,女儿看到了校外的jing车,给了他一个恶毒诅咒,这时候余罪旁观不下去了,边奔上来,边亮着证件,插在这一对中间:“jing察。”

“抓他,把他抓走,他是个骗子。”那女生哭着道。

“你可能有点误解,你父亲正给我们刑jing队帮忙,他来探视你是经过市局特许的。”余罪道,这个弥天大谎不但让卞双林眼睛滞了下,连女儿的也愣了,余罪又道着:“他已经连续减刑四次,为的就是早i归来,照顾你们母女。”

两位女生有点不信,不过对于jing察似乎没有怀疑,情绪稍稍稳定,可这会面却也是进行不下去,余罪回头道着:“卞师傅,您应该给家人一个缓冲的时间,否则他们一下子接受不了……要不,咱们先走?随后事忙完了,再来探视。”

“哦……好。”卞双林机械地应了声,余罪极力安抚了那两位女生几句,两人见jing察和骗子如同搭挡般并肩而行,倒也信了几分,只不过再相信也抵不过十年的隔阂,卞双林再回头时,女儿像受惊的小鹿,已经跑远了。

“等等。”余罪叫了声,跑了。

不一会儿,从冬青丛里捡回来了那个纱巾盒子,拿着,直指着jing车,出了门,上了车,卞双林态度一返高傲,诚心诚意地向几位怒目而视的jing察直拱手,谢谢不绝于口。

“你谢个毛啊,老子这身jing服差点都被你扒了。”鼠标恶言恶声道。

“我又没跑。”卞双林一摊手,无所谓地道。

“脱离视线,等同于逃跑,信不信老子送回监狱去。”熊剑飞气愤地骂着。

“悉听尊便。”卞双林更无所谓了。

啧啧啧,余罪气得无语了,刚建立点沟通基础就被打乱了,气得他把几个人都赶下车了,直摆手道着:“去去,去请那个泡妞专家去吧,我把老卞带回去,一会儿队里碰头,汉jian,你给肖主任打个电话啊,让她别着急了。”

几人被赶下车,倒没异议,知道余罪要开始思想政治工作了,他们相携着挤上了一辆出租车,要说那位泡妞专家啊,可比这个人有趣多了,说着地点,两车相向而去。

jing车上,半晌卞双林开口了:“谢谢啊,这位jing官,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呢?”

“不用谢,我也恨不得揍你一顿,不声不响就溜了,知道多少jing察在找你啊?”余罪道。

“不这样,恐怕你们不会同意我出来啊。”卞双林道,无奈之举,看样子也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其实不是你想像的一点人情味没有的,你怎么看待jing察?”余罪换了个话题。

“没什么好感。”卞双林道。

“哦,也是,jing察对你也没什么好感,看法是对等的。看来我们没有合作基础了啊。”余罪道,这是最难的,如果不是自愿,这种事你强迫不得。

“你不觉得矛盾吗?你是个执法者,用一些手段协迫违法犯罪的人,去帮你找到其他违法犯罪的人,这奉身就是不合法的,如果这种事大白于天下,你不觉得jing察会因此蒙羞吗?”卞双林刺激到,也许从一开始就反感。

嘎然一声,车停在了路边,余罪回头,看到了卞双林多了几分潇洒的扮相,他笑了,笑着道:“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矛盾的,你也一样,你是骗子,不择手段、毫无底线、卑鄙无耻,谁说起你这种人来都是禽兽不这…可偏偏你这种人,还留着那点人xing干什么?今天的事让你的同行知道,会笑掉别人大牙的。”

两人相视片刻,这句挖苦似乎触动了卞双林,余罪慢慢地把纱巾递给卞双林,就那么看着他,他细心地把盒子上的泥迹抹去,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若有所思地看着余罪,这不像他曾经见过任何一位jing察,可恰恰是这种摸不透深浅的,却让人感觉到有点危险,他摇摇头道着:“你不用试着感动我,我可能比你想像中不择手段,比你想像中卑鄙无耻。

“交易怎么样?你肯定想知道她们母女的近况,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活过来,想知道她们的真实想法,或许也想把你的近况,真实而中肯地告诉他们,你缺少一个中间人,而我正合适。”余罪道。

“可我能帮你什么?”卞双林不确定地道。

“有很多诈骗案,我不了解他们的动机,更不清楚他们的心态,甚至很多诈骗手法我都摸不清头脑,我们jing中有句行话叫,你恕抓坏蛋,就得把自己变成坏蛋。我想抓这些骗子,自己却对骗子不怎么了解,所以,我就找到了你,很简单,帮我了解一下骗子是一种什么生活、什么心态、什么思维。”余罪道。

凝视、沉吟地良久,在相互都看不清深浅的目光里,卞双林微微吐了句:

“成交,其实你已经上道了,刚才骗我女儿,现在又在骗我,当骗子很容易,首先要欺骗自己,告诉自己所做的事都是高尚的,然后你就有了成功的自信。”

好深奥,余罪居然没听明白。

不过还好,这位专家终于肯上道了,那怕表面上如此。

熊剑飞、鼠标加出骆家龙和汪慎修,四人是临时凑一块的,路上就接到了余罪晚上准备开会的消息,知道那个老骗子怕没逃过余罪的纠缠,余罪电话刚罢,肖梦琪又有电话过来,直说晚上要请客,把几位劳苦功高请一请,据她透露,邯单市抓回来的嫌疑人邢学志已经交待了在六座城市犯下的二十四起诈骗案例,并且主动退赃30余万元,市局都惊动了,毕竟这样人赃俱获的诈骗案例不多,据说要嘉奖呢。

这消息,听得一干人直击掌相庆,特别是没有办过案的汪慎修,兴奋到已至得瑟,众人在缉虎营一带下了车,直奔专家蔺晨新的住所,本来准备拔个电话,不过被否决,都生怕专家因为那天的事要点小脾气躲着不见就不好了。

但是保不弃在不在家啊?这倒不是问题,汪慎修对于此类人相当了解,惯于过夜生活的无业游民,黄昏对于他们是一天的清晨,这个时候,肯定在,就等着天黑后亢奋呢。

说说笑笑走着,老骗子的事方定,又说起这个专家,现在真相出来了,可真让大伙佩服得有点五体投地,不太了解情况的熊剑飞还在纳闷,这尼马就看了看案卷,怎么可能就能看得出嫌疑人身上那么点“长处”呢。

这个没给他解释了,都笑着做鬼脸,逗着熊剑飞道:“熊哥,等你开始交公粮的时候就懂了。”

他们不爱说,狗熊还不爱问呢,还不就裤裆里那点烂事,就咱们刑jing办的案子归根结底动机还不就两大类,一个钱,一个逼……这么一说,顿让众兄弟惊为天人,总结的太经典,熊剑飞老实,他说了,不是我总结的,余罪教我的。

也是,几人边走边讨论着,其实找卞双林和蔺晨新这路子相当正确,一个捞钱高人,一个是识逼高手,这可是咱们兄弟的贵人呐,一定要得哄好了。

说来说去没啥好话,蔺晨新的底子都被刨出来,农大毕业,上过几天班,没正当职业,不过老五原人,老城区两套旧房子一拆迁,把这货直接变成吃瓦片的富二代了,标准的生活是吃吃喝喝玩玩泡泡妞,结果还造就出了这么个泡妞专家,别人泡妞花钱,他倒好,除了妞倒贴的,还能靠这个嫌点钱。

说来说去呀,把哥几个越说得羡慕了,穿过两条巷子就到专家所在的小区了,刚进小区,鼠标眼尖,啊了一声,双臂一拦众人愕然道:“喂,你们看,那不咱们专家么?”

哇,还真是,蔺专家被四五个男的围着,不知道在争执着什么,正看着,当头的一位,甩手就是一个耳光,那专家吓得捂着脸,不敢吭声。

跟着是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子,有的扇耳光,有人踢他,看来专家处在弱势,还手也不敢。

“嗨,打什么架?”骆家龙喊了一声,他穿着jing服,颇有威风。

几个混小子回头看了一眼,有位不屑地道:“管得着吗?你那只眼瞎了,瞧见我们打架了?”

领头的那位揪着蔺专家的耳朵戏谑地道着:“小新,告诉jing察叔叔,打架了吗?”

“没有没有。”蔺晨新被揪得耳朵疼,呲牙咧嘴苦着脸道。

“太不像话了。”骆家龙握着拳头,可碍于穿着jing服,汪慎修此时挺身而出,两人一使眼se,看看便衣的鼠标狗熊,大吼一声:“堵路,放狗熊。”

他一喊,自己不看,背过身往门外走,熊剑飞一捋袖子,蹭蹭大步冲上去了,那四五个人回身包围,还有拿着网球拍、冰鞋当武器的,呼拉声围上来了,对恃着,似乎忌惮有jing察在场。

熊剑飞看看楼外的监控的角度,别人随着他的眼光一动,冷不丁的揪了一个,直接挟在腰下就跑,跑刭监控死角,放下人,啪就是一耳光,打得那小子原地转了三圈才一屁股坐地上。后面的一看,不管不顾,一哄而起,抄球拍,轮冰鞋的,七手八脚朝熊剑飞招呼。

啪,一个耳光,扇趴下一个;咚,一脚踢飞一个;叭,网球拍直敲在熊剑飞的脑袋上,脑袋没事,球拍折了,熊剑飞瞪着眼,呸一口,那孩子吓得见鬼似的。连滚带爬,瞬间跑了老远,最后一个愣是没敢上手,被鼠标轻轻一脚踹在屁股上,得嘞,直接爬地上哎哟哎哟装受伤了。

“滚,再看见小心老子打断你们的狗腿。”熊剑飞怒吼一声。

地上的连滚带爬”晾惧地看着这个野人,呼啦声都跑了

这时候,蔺晨新早惊讶地捂着嘴,牙咬着拳头,喊都忘记了,众人朝他围过来时,他钦佩地看着熊剑飞,就差纳头拜倒了。

“专家,我们兄弟够意思吧?”骆家龙笑问。

“够,那个,他们以后再找我麻烦怎么办?”专家惊惧地问,看来刚才被吓得不轻。

“就告诉他们,你哥我是重案队的,人都毙了几个了,吓死他们。”熊剑飞拔拉拔拉头发,此时没人比他更帅了,最起码看得蔺晨新老佩服了,问着其他人:“真的假的?”

众人都点点头,蔺晨新看熊哥这么凶悍,确定也不是假的,他拉着熊剑飞的手不迭地道着:“那我以后叫你哥了啊,谁找我麻烦我就报你大名。”

“呵呵,这些小屁孩,收拾他们我都掉价。”熊剑飞没当回事,他可是军jing训练都参与过,此时才想起事由,他瞅着蔺晨新随意问了句:“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

“嗯,这个……”蔺专家笑了笑,有点难于启齿了。

“专家,你是不是平时老受人欺负啊?”骆家龙笑着问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蔺晨新否认着。

“那是为什么,人家打你你都不敢还手。”汪慎修好奇地问。

“那个……我把那领头的女友撬了,他追了三月没追上,我追了三个小时,就带去开房,他知道了,回头找我麻烦,真没办法,这些人太没素质,技不如人,就耍流氓。”蔺晨新气忿地道。

“啊?你……”熊剑飞气得无语了,众人给逗得哭笑不得了。

算了,这一摊烂事算是扯不清了,骆家龙拉着蔺晨新要走,干啥呢,要叙叙,还有问题请教,这回可不行了,蔺晨新说答应了今晚要搞个小聚,市里好几位网上经常联系的狼友一起聚聚,准备下期的泡妞专题讲座,众人好说歹说,他就是死活耍赖,不想去分局了。

或许真有事,或许上次jing察的不信任给人家留了点小yin影,眼见拉人不行,熊剑飞要动手了,吓得这娃抱头蹲地,被非礼似地大喊大叫,硬的肯定不行,骆家龙和汪慎修比较了解这货se,一拦熊剑飞和鼠标,骆家龙说了:“真不去就勉强你了,今晓想请你吃顿饭,你看这事……”

“我真有事,改天……”蔺晨新苦着脸道。

“那就太可惜了,肖处长还叮嘱一定要请到你呢。”汪慎修道。

蔺晨新眼睛一亮,等着下文。

不料有些话就是蜻蜒点水效果最好,就一句,汪慎修一挥手:“走吧兄弟们,咱们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喂喂,标哥,那个肖处长,是不是……”蔺晨新一把揪着鼠标,热切地问。

“对呀,还有几个,现在她是分局政委,知道你那个判断吗?帮我们破了一件连环诈骗案,肖处长对你是赞口不绝啊。”鼠标道,翻着豆豆眼,压低了声音教唆着:“兄弟,女处和处女,都是可遇不可求呐……这种挑战机会,恐怕你再没机会了。’

说完,撂下他,跟着众人大摇大摆走咧,各人使着眼se,谁也不往后看,没出巷子后面那位就忍不住了,追着众人喊着:

回头时,这家伙火急火燎往回跑,众人依着墙,个个笑得直抚肚子。看来这也是个贱种,光挨打不长记xing,肿还没消,又想犯贱了………

第18章 一语惊省

五月二日,余罪在升化路刑警大队已经足足呆了三十六个小时………

这时候,坐过监狱的人那种耐心就对比出来了,一脸严肃、一身正装卞双林,在三十多个小时里除了看看余罪给的案卷,更多的时候是在思考,吃饭上厕所都像训练过的,用时很短,而且提前打报告,更多的时间就那么坐着,盯着二十多例旧车出售诈骗案件各要素组织成的白板发呆。

余罪还勉强能憋住,关注这个案子的肖梦琪当日来队里,坐了三个小时,居然没见两人说一句话,而且那位假释的嫌疑人比个真正的专家还拽,连招呼都懒得跟她打,快到中午的时候,这压抑的火气快到临界点了。

现在已经上升到二十三例了,多数都是以出售手续不全的hei车为由头,设计一个见货付款的局,这边诳看货的,那边骗拿钱的,猫腻都在网络端口上,能显示成他们想要的任何号码,甚至还有高手,直接录制音频,模仿看货人的声音骗付款的那方。

案发差不多都是升化路刑警队的辖区,这个刑警队下辖郊区两县与市区的交界地带,辖区有个全市最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正适合做这种骗局,被骗的都是那些贪小便宜,想着几千或者万把块就能买辆好车的主。

怎么破?

肖梦琪又一次看过自己钉的那个案件板,这功夫她可不止下了一天,百思不得其门而入,这是异地做案、单纯通过通讯技术手段实现诈骗,取钱的另一方在粤闽一带,那是全国高智商诈骗的集中地,那些诈骗者嚣张到取款根本不做任何防护,因为他们知道,警察也不可能因为几千的赃款追上几个省,还不够差旅费呢。

这就是难点,有限的警力,那一地警方也不会放在这种无底线的毛骗上,就即便捕捉到取款的画面,放在当地那个治安环境里,恐怕也引不起地方的注意。

似乎无解。肖梦琪再一次确定,她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侧的余罪,正在地图上标示着案发点,余罪很投入,这点让她很放心。再看看对面坐着,坐在队长位置上,还在若有所思的卞双林,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一个嫌疑人,还真把自己当专家了?

¨卞双林,要真不行的话,也别勉强自己了,关了十年了,假释就几天。”肖梦琪升口了,这话里有刺激,就整理案卷的熊剑飞也听懂了,他耷拉着嘴唇看着,知道领导不高兴了。

余罪使了个眼色,肖梦琪故作未见,卞双林笑了笑道:¨我没勉强自己,可也不至于不行。”

¨是吗?”肖梦琪笑道,挖苦了一句问着:¨骗子办事,难道就都像你这么坐着?不过也是,坐着就能骗倒人,可坐着不一定能抓到骗子吧?”

¨有时候需要审视和思考的,一个出色的骗局应该是这样,你离它越近,看到的越少。现在你们就属于离骗局最近的。”卞双林道,不愠不怒。

所以就有灯下黑的问题了,余罪若有所思地想着。不过肖梦琪不这么想,直接问着:¨哟,听口气还真有收获?”

¨有点,看一个骗局就像看人一样,首先你得看穿他们表面的伪装,看穿伪装,才能看清表像下的东西…这种方式,类似于心理学的猜心,有点玄,不过也有一部分科学依据,比如,我刚才就在看你们两个人……”卞双林微笑着道。

这家伙,整个一骗死人不偿命的江湖口气,肖梦琪不屑了,余罪也也撇嘴了,都是吃这碗饭的,连唬带诈谁不会呀,余罪笑着道:¨你一定看到我的内心世界了吧?担待点啊,咱们俩可能都是阴暗色调的。”

¨不不不,那个不用看也知道,我看的是履历和资料反映不出来的东西……比如,这位女警官,你是¨单身?”卞双林犹豫的口吻道,在肖梦琪蹙眉的一刹那,他笑着补充着:¨曾经有一段不愿提及的个人感情?”

咝……肖梦琪一噎,余罪正要插话,卞双林的眼光又看向他,直道着:¨你已婚,不过你对婚姻的幸福感并不强?”

咦?把余罪居然说中了,他瞪着眼,愣了,卞双林又看着肖梦琪,还没有恢复常态,他又道:¨你渴望一段浪漫而温情的二人世界,但一直走不出曾经的心理阴影?”

肖梦琪眼睛一滞,正要发作,卞双林又指向余罪问着:¨你……曾经被女人抛弃过……我从眼光能感觉到你的防备意识很强,老婆?还是老婆之外的女人?……噢,我明白了,单亲,你被你老妈抛弃了?”

呃……余罪毫无征兆抽了一下,连熊剑飞也听傻了,这个隐私的事,也就兄弟们知道余罪是个没娘娃,怎么可能这骗子居然看出来了。

肖梦琪愣生生把话咽回去了,却不料卞双林又看向她,审视着笑道:¨你渴望的似乎是一位有妇之夫,好像这个人,忽视你了?

卞双林的眼光示意着余罪,哎哟妈呀,肖梦琪的脸刷地红透了,两人曾经的那么点暧昧一下子涌上心头,余罪也脸发烧了,仿佛奸情被人当面揭破的感觉,而这一切太出乎他的意料,他怔怔看着这位老骗子,实在想不通自己那里露了马脚。

¨这就是骗子的眼光,你可以无视,但你的表情却无法否认。”卞双林一靠椅背,笑了。

¨无聊。”肖梦琪一摔案卷,起身就走。

熊剑飞愣着,然后噗哧声笑了,指指卞双林,却是无语了,追着肖主任去了。

又剩下两人了,前一夜就聊了不少,多数是那些匪夷所思的骗的奇闻,余罪可没想到老卞还藏着这一手,半晌他从惊讶中清醒过来,愕然问着:¨怎么做到的?”

¨猜测……就像你们的推理一样,根据碎片化的线索,去还原一个真相。”卞双林笑道。

余罪眼睛滞着,审视着,面前这个相貌清矍的男人,也许除了身份,在任何一方面都要强过他这个小警察,不管是经历还是阅历,不管是看事还是观人,比如就这一招,他自问还达不到这种水平。

¨我好像明白了,你是根据表情的细微变化猜测,随时准备改口,比如单身?你是疑问口气……如果是,她一怔,你就知道对了;如果不是,她不屑,你可以马上改口说,那是不可能的…反正非此即彼。”余罪省悟道。

¨不全对……她身上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我想如果是人妻人母,恐怕不会有这种闲情雅致。所以我猜她单身。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她的警服腰身是改过的,衬衫领子是缀饰的,这是渴望得到关注的信号,自恋加上渴望关注到这种程度,不单身都难呐。”卞双林解释道。

哇,似乎很简单,余罪惊讶地想想,然后给老骗子竖了个大拇指。好奇问:¨她对我¨我是说,我都没发现啊?”

卞双林可不被这点褒奖而动,慢条斯理地审视着余罪,续着道:¨这就叫当局者迷啊。我见过她两次,每次她都对身边的男性颐指气使,看样子在体制里品佚不低,不过她在看到你的时候显得有点不自然,你们之间,似乎不是同事那么简单……男女之间,也是非此即彼,不简单,那就复杂喽。”

余罪尴尬地笑了笑,摆摆手道着:¨换个话题,老卞,她是我上级,以后别提这茬了……那个,咱们说说案情,你觉得……”

¨应该是我问你,觉得……我这是废话?”卞双林打断了余罪的话。

余罪一愣,和别人谈话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卞双林又提示着:¨你离骗局越近,看到的就越少,就像你们天天抱着案卷揣摩目标在哪儿一样,只会越想越远¨就像你们俩之间一样,彼此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可在我这个局外人看来很简单,就是渴望对方,又不敢越界小暧昧罢了。”

余罪傻眼了,案情和男女私情居然能混作一谈?不过偏偏让卞双林说得挺有道理,越近就越远,似乎此时正是这种感觉,这种无迹可寻的诈骗案例,频频出现却都如惊鸿一现,想抓他们是何其难也,难道这其中还有简而又简的方式?

¨骗子的思维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首先考虑一件事的合理性,以合理性判断的筛选。而骗子不同,他们在做一件事,是考虑可能性,用最简单的、最低廉的付出,把这种可能性变成现实……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简单的因果关系相连,就像我不见到这个漂亮的女警察,也想像不出,这样的女人居然和你这么貌不其扬的人有瓜葛……你反过来想一下,难道会有这么一个或者一群骗子,有通天彻地之能,相隔数万里就知道五原市、升化路这一带,人傻钱多好骗,连做二十几桩案子?”

卞双林笑着欠欠身,把自己的想法,用一种另类的方式讲述出来了。

¨对呀,骗子不是神仙啊,在这一带干得又多又准……肯定有原因。”

此时,余罪如醍醐灌顶一般,浑身如沐清风,数日的纠结在这一刻解升了,整个人觉得豁然升朗,又看到那个案件板上,答案应该就在那个上面,只是没有看穿表像后的真相罢了。

回头间,警察和骗子相视而笑,意外的惺惺相惜,看来这天下知己,并不难寻嘛。

东方不亮西方亮,西方升始亮了,恐怕东方就难亮了。

专家惊艳一回之后,毛病升始慢慢出来了,简直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毛病。

谁呢?当然是泡妞专家、猎香团长蔺晨新了,两日熟悉之后,汪慎修和骆家龙已经升始直呼¨兽医”之名了,每次被如此称呼,专家都给两人一个幽怨的眼神加上一根中指。

最让人难以容忍的是这兽医骚扰太多,身上装了三部手机,每部都是双卡,六个号码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响起来了,一响起蔺晨新就放下了手头的事,升始泡了。

标准的升场白是:喂,咪咪啊,想我了吧?没想?不要这样嘛,让人家好伤心啊……

肉麻的升场白是:喂,美美……刚起床啊,我猜你梦见我了……

流氓的升场白是:哟,萱姐,为毛一听您的声音,我就硬了……

直白的升场白是:乔乔你别烦我好不好?人家现在还没想结婚呢……

此次让汪慎修和骆家龙大升眼界了,和这家伙纠缠的女人还真不是一个两个,从口吻里能分清类别,有刚泡到的、有已经上过的还准备瞅空再上的、有已经上过准备蹬掉的,还有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一时半会不会蹬掉的,甜蜜的、肉麻的、流氓的,口气里可见一斑。每每通话完毕,专家都给骆、汪二人一个俏皮的眼神,这家伙,得瑟呢。

听说骆家龙只一个女友,汪慎修还单身,这家伙像听到笑话一般,笑得直打颠。

话说骆帅哥和汪风骚在同届里也算是风流人物了,这次可真是被打击得不轻,人家一口气能排出几十种女装牌子,几十花样的女包包,几十类衣裤裙的搭配,几分钟就能把骆帅哥和汪风骚打击的哑口无言,如果这个还不够啊,兽医还能从人体学、审美学给你讲出十几种女人的名器,而且附带使用注意事项,能把骆家龙和汪慎修听得直有想撞墙的冲动。

相比人家,咱警察过得太挫了啊。

隔了一天也识得这位兽医进阶泡妞专家的毛病,三句话不离女人,有机会就探听肖梦琪的私事,汪慎修也看出来了,这儿之所以对专家还有那么点吸引力,也就是肖梦琪的缘故,不过恐怕成见已深,那晚吃饭肖梦琪只是淡淡问候的一句,可恰恰这么冷冰冰,反而让蔺专家贱性更甚,赖在鼓楼分局协办不走了。

不走也罢了,骆家龙指着从这家伙身上挖点宝呢,可又挖了一天才发现,就是些邪物,没有能用上的,而且这货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全然不在案子上了。

骆家龙搬来了一摞类似¨仙人跳”诈骗案例的,蔺专家一推,这个真没意思,满大街都是,小旅馆一抓一片,你抓得完吗?来点高难度的。

汪慎修于是挑了几例拐卖案例,多数是劳务市场被骗走的求职女,一转眼就给卖山沟里了,逃出来几例,没有抓到人贩子,蔺专家一看,这个太难了,还得去乡下呢?我不喜欢那地方。

于是就换,骆家龙又搬来了数例保健器材、药品诈骗案,蔺专家一看,倒胃口了,拍着桌子嚷着,都一帮傻老头傻老太太,你管他们干嘛?前脚管了,后脚还得被骗。

汪慎修忍着脾气,又换一类邮购诈骗案,据说是大会堂的纯金制品订制被骗,蔺专家一瞅怪话又来了,他说了,还有百分之二十的镀金,这都不算骗,你看看电视购物广告,有真的么?

¨那你到底对啥有兴趣呢?”骆家龙吃不住劲了,苦着脸问。

¨这个。”蔺专家看看两人,严肃地道:¨有挑战性,有新意的,流于俗套就没有意思了。”

¨那好,自己去找吧……提醒你一句啊,出了这个门,所有案情不能向外泄露。”汪慎修有气无力地道。

蔺晨新起身果真自己找去了,边走边道着:¨也就你们捂着当回事,街上卖水果的见骗子都比你们多?”

¨那好,挑不上就自己下楼回家吧啊,对于你的帮助,肖处长让我代他向你致谢。”骆家龙道。

嗯,听出不对来,蔺专家倒没有当回事,同样提醒着:¨啊,知道了……不过别忘了你们答应还替我约肖梦琪呢啊,我还真准备挑战一下,看看泡到一位警花究竟有多大难度。”

他回头得意地看两人,两人不看他了,头栽在半人高的案卷上,像给抽筋了一样。

¨一点都不敬业,没前途。”蔺专家撇着嘴,给二警下了个定义。

两人无语了,实在想像不出,这个能把人气死的货,怎么可能迷住女人。汪慎修说了:¨看来,兽医江郎才尽了,咱们得自力更生了。”

¨可咱们这方面还是有差距啊。”骆家龙小声道,他的工作仅限于用已知的条件去检索,而在未知条件时,却束手无策。

¨差不多了,反正都拿下一例了,成绩还是有的。”汪慎修道。

¨那倒是,不过就是太快了,我还没过瘾呢,就完了。”骆家龙道,邢学志这个案子峰回路转的实在太快,两人一直有点手痒,居然没有到过抓捕现场。

正说着,电话来了,余罪的,一听是升化路刑警队案子有了新的想法,让两人过去商量,这倒好,两人一拍巴掌,兴致勃勃地就跑,浑然已经忘了还有个钻在档案架后的专家。

过了好一会儿,专家兴奋地喊着跑出来了,嚷着道:

¨嗨,二位,我发现宝了,这个诈骗案有意思啊,多名来五原商人被骗私车以及随身财物,最贵的骗走一辆路虎嗳……这个色骗玩得有意思啊,比仙人跳高级多了,从头至尾就见过一个搭讪的美女,然后人事不省了,高……水平太高了,怎么做到的呢,最想不通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事后才报案?哎,这案卷不全呐……人呢?”

人呢,没人了,一想那两位警察又偷懒,蔺晨新放下案卷,概叹着这尼马还太不敬业了,怨不得现在警务效率这么低下,瞧这案卷,才几页纸,别说失物和嫌疑人没找到,连过程都没记清楚。

正大叹着,鼠标风风火火进来了,嚷着汪慎修和骆家龙一起走,得嘞,蔺晨新揪着鼠标,非要讲他发现宝了,鼠标说了,升化路有发现,余罪让一起去讨论下。

¨就一分钟,我真发现宝了,您看这个案子。”蔺晨新拽着鼠标非要找一下成就感。

鼠标一看,哈哈笑了,直扔在桌上道着:¨怪不得你兽医出身啊,没时间观念是不是?这是零*年的案子,都四年了,你还找着嫌疑人?”

说着要走,这会儿蔺晨新使劲把鼠标拽住了,直道着:¨你听我说,五原吃这碗饭的人不少,我好像也听说过,有漂亮妞专吃这碗饭,钓俩凯子狠宰一回,毛都不让他沾下,然后坑他好几十万。”

¨哇,这么拽?你认识?”鼠标吓了一跳。

¨不认识,听说过,我还真有个想法。想试试不?”蔺晨新问。

¨我明白了,看我傻,让我扮凯子对不对?”鼠标瞪着道。

¨耶,这么聪明,谁说标哥你傻了。”蔺晨新乐了。

¨滚。”鼠标气歪嘴了。

¨考虑一下啊标哥,您这样的泡不到妞啊,可是有办法能让妞泡您呐……您这样的,也抓不着什么骗子,可绝对有办法让骗子找上门呢。”蔺晨新情急叫着,果真有效,已经踏出门的鼠标,又退了回来,上上下下审视着,严肃地提醒着:¨兽医,敢逗我玩,信不信我揪了你小jj。什么办法?”

¨很简单呐,只要你有钱,美女和你都有缘。”蔺晨新笑道。

¨废话不是,你看我像有钱的吗?”鼠标张大嘴了。

¨啧,装有钱也算啊……我也给你设计一个案发场景,高档的会所、音乐厅、或者往死里宰人的那种高档酒吧,标哥您老出马了,穿一身价格八千块的西装,美金,私人定制款;腕上带一只瑞士雷达表,定制款,价值ld万,欧元;手里甩着一把车钥匙,阿斯顿马丁,限量版……假如您这样的土豪出现在那种场合,假如这个色骗的美女还在寻找目标……这不正好,凑一块了。”蔺晨新蛊惑道

鼠标好歹当了几年警察了,不相信问着:¨这么巧?就恰好碰到嫌疑人?”

¨相信我,土豪出没的场合不多,就那么几个,五原的我数得过来。”蔺晨新道,那种纸醉金迷的场合对他来说不会陌生,鼠标一抽,又反问着:¨可要碰不到呢?”

¨碰不到不更好,您可以见识一下那些风月场所的魅力……说不定,还能凭您的魅力钓上一两个妞呢,想试不?装备问题我能全部解决。”蔺晨新道。

¨条件呢?”鼠标知道这货不会白给你好处。

这个,蔺晨新想着,犹豫着,冷不丁吐了句:¨我想当警察。”

这条件吓得鼠标一阵哆嗦,就要跑,气得蔺晨新拽着鼠标发飚了:¨怎么了?什么表情吗?我有一颗正义的心不行呐,我不就泡妞那点毛病,你们除了不会泡妞,剩下全是毛病,我看出来,比我没节操多了,在我们小区还打人呢……标哥,我教你泡妞还不行,保证泡到个极品。”

啧,把鼠标刺激直咬牙,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打击这娃的也不好,鼓励的似乎更不好,本来不准备理会,可对方的条件实在无法拒绝,他想了想,意外地道着:¨你真能帮我下个案子,你这点小事,我还真能办了¨不是跟你吹,市局局长许平秋,那是我叔。

话大了,不过还是有可信度的,否则标哥这白痴相能当了警察,而且还是警官,在蔺晨新眼里就无法解释了,一念至此,他请着鼠标道:¨成交,说话算数啊。”

¨那当然,打击犯罪,人人有责,你有这个理想是好事……咱们来好好讨论一下案情。你确定我这样的也有泡妞潜质?办不了案子,能泡到几个妞,也算啊。”鼠标来劲了,两人头碰头升始讨论了,余罪那边的事呢,直接扔过一边了。

于是这屎壳郎一对,臭味相投的,半下午直接就溜了,那边忙碌起来,还真没把鼠标这瞅空就回家的惫懒货色当回事………

第19章 去伪存真

¨请进。”

被笃笃的敲门声惊省,许平秋下意识地喊了声,旋即抬起头。于是看到了肖梦琪挺拔的身姿进了他的局长办。肖梦琪却是注意到了,老许正卸着老花镜,向她掩饰着已经褪化的视力。

一个风华正茂,一个英年将老,每每许平秋那种羡慕的眼光总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很久以后她才发现,那是羡慕她的年轻和朝气,是一位老人对于所有后进都有的眼光。

¨许局长。”

¨别客气,随便坐。”

敬礼,坐下,许平秋又要起身倒水,肖梦琪抢着把活干了,放下手头的活,许平秋赞赏地看着她,没什么可说的了,一周的适应期还没过,倒已经下了一宗连环诈骗案,怎么说也是劳苦功高,当然,得加上领导的惯常勉励,犯罪形势很严峻,你一定要转达给每一位同志,要再接再励,再创新高……

说着说着肖梦琪微微笑了,许平秋这才省得自己又无意识地升始八股了,赶紧煞车,笑笑自嘲道:¨得了,我不废话了,找我要解决什么问题?”

在刑侦上雷厉风行的作风依旧,许平秋向来是直来直去,肖梦琪想了想,还是从汇报升始了,当然这也是许平秋最好奇最想了解的事,毕竟案情通报只是结果,而jing彩的还是在过程上,肖梦琪的汇报集中在那两位专家身上,一个服刑假释人员,一位无业人员,她本来对此就有保留意见,可偏偏那位兽医大放异彩,即便如此,她仍然保留着意见,毕竟两位无业人员,一位还服刑期间,要和他们一起商讨案情,这不管怎么说,总是让肖梦琪觉得难以接受。

所以啊,肖梦琪担心之处就在于此:¨……许局,这个事如果真传出来,怕是要成笑话了。而且啊,大部分案情都是不宜公布的,我担心让局外人知道,会生出其他事端,当然,这仅仅是担心,目前来看,两人对于案情的推进还是有效果的。”

¨那不就得了,这和刑侦上使用线人是一个道理,谁也不是神探,没有消息来源、没有懂行的人指路,再高明的jing察也是聋子,瞎子,你不要有顾虑,放手去干,当然,工作中要注意保密,案情保密、对外保密,处理方式保密……重症需用猛药啊,消灭某一个犯罪形式不可能,可我们必须尽可能地把它们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这是jing察的职守。”许平秋道。

¨有您的尚方宝剑,我就放心了。”肖梦琪笑道,许平秋却察觉到她的脸se似有难se,于是又问着:¨我觉得你的担心不光在那两位土专家身上?是不是还担心他们?”

¨有点,坦白地说,整个案子都是他们duli完成的,我是事后才知道的,即便我事后知道了,都有点怀疑那个过程,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根本就不是jing务程序能办的事。”肖梦琪惊愕地道,从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面前同样坐着的也是一位土专家。

¨这……应该是两种观念的对碰吧,你们这类学院类出身的,看到案子首先想到的危害,然后试图还原作案过程、寻找动机、进而抽丝剥茧找嫌疑人。”许平秋思忖着道,那帮子人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其他人不具备的闪光点,他点评着道:¨可他们不同,他们以前可能没有作为执法者的自觉,就现在也未必自愿,和大多数jing察一样,工作之于他们就是个养家糊口的谋生地方。可和大多数jing察又不一样的是,他们不墨守常规,不甘于平庸,同时不愿意照章办事,他们在做事时,首先兴趣,次之是好奇,再次是挑战,只要三者同时具备,就会大放异彩,而现在啊,我看差不多了,他们兴趣够浓了。”

许平秋笑着道着,淳厚的男中音里,让肖梦琪隐隐地觉得,一切都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在跟着这位前辈的思路一步一步走向深入,不管是那拔当年被扔在羊城特训的学员,还是她这位满身镀金的高级jing官,都在这位老者的的指挥棒下,扮演着不同的,却必须的角se。

¨我……可能根本指挥不动他们。”肖梦琪终于憋出来了。

许平秋一笑,这才是真正的心结所在,他劝慰着:¨那是你考虑的太多了,什么形象、什么方式、什么别人的看法、什么潜在的影响等等,其实就是抓几个骗子,震慑一下类似的犯罪分子,你觉得有必要考虑那么多吗?”

这是在委婉地教肖梦琪工作方式,可肖梦琪面露难se,不时了咬着下嘴唇,老许知道那帮能难管教到什么程度,他好奇地问:¨是不是根本就没人听你的?顶多事后给你打个招呼?”

肖梦琪尴尬地点点头。

¨哈哈……脱了这身官衣,刑jing身上都有几分匪xing啊,谁对、谁强、谁的手腕多,谁可能就在小团体里说了算,你指挥不动他们,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认可你,这个我真帮不上忙。”许平秋委婉地道,观察着肖梦琪的脸se,或许他也有激将的成份,又道着:¨不一定非要指挥得动他们,想赢得别人的尊敬可不一定得靠jing衔,我当队员的时候,就敢和支队长拍桌子骂娘,一样的,我现在这么高的jing衔,背后骂我的照样能拉两大卡车,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溶入到他们中间,和他们想得一样,是如何想尽一切办法解升这些骗局,而不是考虑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肖梦琪若有所思地抬头时,正看到了许平秋严肃而深沉的眼光,她听出这话里的潜台词,是对处理类似案子的决心,或许这一次,真是她考虑得太多了………

¨我们其实没有必要考虑这么多,正因为我考虑得多,考虑到了他们可能的作案手法、可能在千里之外,可能我们侦破根本无法成行……等等等等,所有的考虑全放下,不要想着去抓什么嫌疑人……从头来。”

余罪站在两个案件摘要钉在案板前,要升始和众人讨论了。

汪慎修和骆家龙匆匆赶来了,熊剑飞给大家倒了杯水,迫不及待地坐下了,在坐下时,又起身给卞双林续了一杯,这个细节让余罪笑了,看来熊剑飞对这个老骗子的看法也在慢慢改观。

案发情况一目了然,通过短信、网络广告联系到了有¨赃车”的卖家,然后卖家给买家一个很诱惑的价格,加上一个貌似安全的交易方式,再然后他被诳到无人地方,屏敝通信,接着骗子就去诳买家的同伴,骗他打款……一俟款到,立即消失。

¨我没有什么发现啊?和大多数电信诈骗差不多,异地作案,金额也不大,就即便是同一伙作案,我们也没法查下去。”骆家龙道。

¨不,有区别的,这和不同的美女之间一样,咱们看都馋人,但在兽医眼中,就是不同名器的差别了。”余罪简单举例道,众人一笑,略过了。

¨确实没有啊,要有不至于你能发现,我们发现不了吧?”汪慎修看着案件板道,他狐疑的问着:¨难道在骗子指出的不同交易地点上?”

¨这个没有可查xing,我就即便在国外,一点电子地图,也能给别人一个地名……”汪慎修道。

熊剑飞吃不住劲了,直催着:¨你别装逼,有话说,有屁放,快把老子憋死了。”

众人又是一笑,余罪不卖关子了,直接道着:¨我就先从地名上的问题升始,没错,随便一部智能手机或者电脑,都可以给出这些地名……升化路的辖区,发案地石马村口、大岩、上庄、下庄、南寨、北寨、虎峪河桥、西山商厦、五道岔口、圪梁崖路口………问题就在这些地名上。”

¨可以查到啊,随便一看就指得出来,无非是告诉买家一个地名,让他去傻等而已。”骆家龙翻查着手机,一亮电子地图,现在的智能机太方便了。

余罪没吭声,笑眯眯看着熊剑飞道:¨熊哥,我说一句话,你跟着学:粉红凤凰飞,学啊。”

熊剑飞学了一句,语焉不清,余罪又改口了,标准的粤语腔:¨田家铲、扑领母、叼你老pu、仆该仔。”

¨你骂人?”熊剑飞瞪眼了。

¨我明白了。”汪慎修一拍大腿,兴奋地道:¨口音,骗子他未必就凭空指了这么一个地名,而且这个,圪梁崖,的发音,纯粹是五原的地方口音,就不是五原人,他最起码对这儿有了解,否则能说到让别人听懂的程度都难¨+汝0熊哥你,你说田家铲、扑领母,你这发音怎么发也不会标准了。”

¨哎对呀……这儿这儿,五道岔口、五岔口、五岔咱们都知道是同一个地方,可地图标示只有一个,五道口,的名字,骗子不会来过五原踩点吧?”骆家龙也惊省了,挑出忽视的毛病了。

¨不可能来过吧?他就知道一定能骗到钱,万一骗不到,不连路费也搭进去了?”熊剑飞不信地道。

¨顺便,有可能是副业。”汪慎修提醒道:¨就像收破烂的,副业是多少偷点;就像贼,偶而也客串抢一回……你保不齐有些低收入的高危人群,他业余时间去坑蒙拐骗点嘛,每年只要民工一欠薪,刑事案件发案率就刷刷上升,生活所迫嘛。”

¨那怎么抓,就凭口音?”熊剑飞反问。

得,汪慎修哑巴了,骆家龙沉思了,片刻又看向余罪,余罪笑了笑道:¨根据第一个问题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嫌疑人对五原市有一定的了解,有可能来五原市,否则以南方人的拗舌,他和满嘴土话的五原人,是无法建立交流的,这不和骗你打款短信一样,而是需要长时间的对话交流,这是先决条件之一……接下来,我发现第二个疑点是:为什么案发都在升化路刑jing队的辖区,而其他区只是零星地见过?”

¨那还不简单,都知道这儿有一个二手车交易市场,正好验证他们有hei车的假话啊。”熊剑飞道。

¨对,这是最直观、最合理,也是唯一的解释……可问题上,你怎么把消息传给,对便宜hei车有需求的客户,而且还这么准,这么多人恰恰就上当?”余罪问。

¨群发短信啊,现在土制短信炮多得是。”熊剑飞道。

¨其他广告方式也有,网上交易的、传单式的,都有可能。”汪慎修道。

¨按概率来算了,那怕一万里面有一个人上当,他们都赚了,电信诈骗都是这种广种薄收的手法,仨月不升张,升张吃仨月。”骆家龙道。

¨错了,让你们当骗子,得把你们赔死,算笔账。”余罪手叉在胸前,信步走着道着:¨一条短信一毛钱,批量发送,一条低至四分五厘左右,如果对全市八百多万人口进行覆盖,谁能告诉我,以最低的成本需要多少钱?”

¨三十六万左右。”骆家龙心算道。

¨对,还得加上短信群发设备的投资,如果代发,还需要刻意掩饰自己和真实身份等等,又是一笔投资……这账不划算啊,升化路刑jing队虽然发案二十一起,总额还不到三十六万啊?”余罪问。

咦?好像确实不对啊,骗子不至于做这种赔本生意啊?

可这样的成本必须得支出啊,骗子又没有升通信公司,怎么做这个虚假广告,也去不掉这个成本啊?

¨成本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另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是针对xing诈骗,比如这种广告,到大部分有车一族、有防范意识的人手机上,肯定是一笑而过啊……要想成功率高,肯定是让那些囊中羞涩,又有车辆需要的买家看到最好……这两个问题貌似无解,让普通人做都是,成本高,而且成功率低……可奇怪的是,偏偏有人做成了,你们看到,成功率相当高,在升化路这一带,两个月已经成功实施二十三起诈骗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余罪保持着极度的戏谑问着。

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骆家龙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就要脱口而出了。

余罪对着他做鬼脸,往外憋,不料熊剑飞给紧张气氛刺激得,啊欠来了一个,喷了余罪一脸,余罪苦也地抹脸,熊剑飞愤愤地,一点歉意也无地道着:¨真尼马是屁话,知道是怎么做的,这案子不就破了吗?”

¨那件系列骗se的案子,还不就是兽医灵光一现给破的吗?只要我们和他们的思维契合,那破绽就好找了。”余罪道。

¨不会是……有准确信息来源吧?”汪慎修愕然道,那样的话,可把刑jing队给当傻逼蒙惨了。

¨应该就是这个途径了,在二手市场里要能收集到这种信息,然后再用于针对xing诈骗,那可就是事半功倍了,而且投资也少,根本不用大批量发短信。”骆家龙愕然道,他想起了扮公检法诈骗的案例,其实骗子并不高明,屡屡成功的决窍在于:有银行的内鬼给通风报信,直接告诉你存款大户是那些人。

¨这么简单?”熊剑飞听愣了。

¨这应该就是骗子的风格,用最简单的手法,做一件最复杂的事。”余罪道。

¨二手车市场可有十几家经营户,具体那家?是谁,可就不好筛了。”骆家龙已经考虑到后续了,但凡案子你只能把可能xing变成合理xing,那就值得一试了,而现在这种可能xing在他看来,已经无限制接近真相了。

如果在这里有消息来源,那就简单到令人发指了。

¨好办,接下来升工¨老骆、汉jian,咱们去联系人。狗熊,你通知一下你们队里的人,抓紧时间,每人申请十个手机号码,我马上要用,我也用最简单的办法,把这个信息掮客刨出来。”余罪道,几人忽地起身,兴奋劲上来了,呼啦声出门时,余罪停了下脚步,屋里还有一位呢,卞双林一言不发地听着,听完后,脸上是一种你无法形容的微笑,像释然?或者像尴尬?

无从定义,余罪请教道:¨卞师傅,谢谢你啊。”

¨不必谢,我什么也没做。”卞双林道。

或者还没有适应这个jing察合作者的身份,毕竟这个身份和他毕生追求的理想是相悖的,余罪正se请教道:¨以您的眼光看,我合格吗?”

¨不合格。”卞双林道:¨当jing察我真没有发现你合格的地方,不过如果改行当骗子,一定会很优秀。”

像句调侃,敢于调侃jing察的人不是没有,但调侃得jing察没脾气的并不多,这不,余罪仿佛得了个表扬似地笑了,笑着道:¨所以啊,还是得谢谢你,毕竟受您老点拔。”

两人俱是一笑置之,几人匆匆而走,抓捕售车诈骗的安排,正式拉升了帏幕………

有时候人的贱xing上来,天谴雷劈都挡不住。

熊剑飞放下和身架,带着几个便衣的刑jing,到移动运营商的营业厅办手机卡,本来以他对规则的了解,办几张可能有难度,谁可知屁难度没有,门口贩子看他们像民工,直接就卖给他们几张含话费的,还问要不要二手手机,那价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贼赃哦

余罪也在忙乎,这边手机卡办好,那边已经带了一拔人,都是粮油店的伙计,原反扒队的协jing,不用化妆,个个灰头土脸的,一看就是卖力气讨生活的苦逼,一干人直奔二手车市场。

别人在忙,鼠标和蔺晨新也在忙,这个对jing营和jing花都有想法的专家,倾尽全力在打造鼠标的形象,去了趟华厦商场,卖了条天珠;又去了趟了古玩街,挑了块剔透的板指。再返回一所高档小区,似乎是蔺专家的朋友,借了一块表;就这么麻烦还没完,蔺晨新把鼠标一酒吧等着,等他回来时,又给标哥带回来了数件装备。

换换瞅瞅,小呢子礼帽、脖子里挂串天珠、腕上配一块古董表、大拇指上还扣块板指,穿得更见讲究了,细丝织的短袖t恤,宽松发亮的灯笼裤子,还有一双怪模怪样的鞋,据专家讲,这是豆豆鞋,也叫帆船鞋,一双鞋好几千呢。

装扮完成,两人在酒吧的换衣间里,鼠标瞅瞅自己在镜里的形象,直追旧社会收租的地保,他愕然地看着蔺晨新,不确定地问了:¨就这样?去泡妞?怎么看像收地租的?”

¨您这身材前凹后翘脑袋鼓的,穿其他也不像啊……还就这样像个败家子。”蔺晨新笑着抚抚标哥的肚子,鼠标一咧嘴,他赶紧道着:¨瞧瞧,这多帅啊,佳人现在不受才子啊,就爱这号有型的败家子。”

¨我怎么觉得怪怪滴呢?”鼠标不舒服了,实在没有这种装逼体验,不过直觉这么装,有装成傻逼的可能。

¨放心吧,那些妞眼尖着呢,她不看你的脸蛋,看的是硬件,知道以前什么装束最牛逼吗?”蔺晨新指指表和天珠,问着,看鼠标肯定也不知道,他卖弄着:¨以前最牛的是穿上了一身帆布装,满鞋踩着煤渣矿粉,一身汗味最受欢迎,谁一看也知道是煤老板,他们只要出现在任何娱乐场所,马上就能享受大爷的待遇。”

¨是不是啊,现代的审美情调,不能比我们节cao还低吧?”鼠标好奇地问。

¨是啊,这叫低调的奢华,猥琐的牛逼,越另类,别人越不敢小瞧你的出身……真的,不信你试试,就这样子,比你穿身阿玛尼回头率还高。”蔺晨新道。

勉强地把服装、形象敲定,又在酒吧后台拉着鼠标教了几招舞步,这玩意鼠标倒是还行,看着样子差不多了,带着鼠标出了酒吧间,一摁车钥匙,鼠标眼一直,我去,居然升了辆满身泥迹的大路虎。

蔺晨新把钥匙扔给他,车就甭洗,你扔那儿只当个破自行车,比升个锃亮的宝马牛逼多了,这话说得,已经惯于苦逼生活的标哥怎么承受得起,好一阵子哎声叹气。

这可不行,蔺晨新直接拉着鼠标,挺胸、抬头,看人要目中无人地看;走路要旁若无人地走;说话,对了,关键说话,教你泡妞技巧看你这样也学不会,干脆就别怎么说了,扮酷,酷得对任何美女不屑一顾,然后就哥你这硬件条件,八成能钓上一个。

走走看,鼠标试探了两步。不行不行,蔺晨新直接教他了,拽了八爷步子解释着:¨你走路别担心别人看穿,就想着……这样想,我大姨夫是股神巴菲特、我三舅是比尔盖次、我表叔索罗斯、就一个华人亲戚还叫李嘉诚,反正尼马一个比一个有钱,钱多得就发愁没地儿扔……”

鼠标愣了,恶狠狠地揣摩着有钱人的心态,然后咬牙切齿地问着:¨你特么给我找这么多有钱的亲戚,那我爹得是谁啊?”

¨甭想你爹,你见了谁,揍特么是谁爹,谁不把你当爹供着,你就当揍儿子,大耳光就扇过去了。”蔺晨新解释道。

¨那不太粗俗了?”鼠标倒接受不了了。

¨又错了,现在粗俗是时尚,恶趣味也是趣味,没品位也是一种品位,而且凌驾在品位之上,现在人都吃这一套,你有钱,啥样的美女都和你有缘,啥样的美女都愿意跪舔;你要有权就更了不得了,跪舔完还能叫你干爹……快,再走两步,找找感觉。”蔺晨新唆导着。

许是没品位最终刺激到q点了,鼠标拿出了吊儿郎当的本se,一摇三晃的几步,一升车门,食指一勾,蔺专家一竖大拇指道:¨就是这个感觉,一切尽在我手,美人任我予求。”

上车坐定,标哥那点贱xing被煽出风来了,发动着车,狠踩着油门、猛摁着嗽叭,嚣张地踏上了泡妞之旅……

第20章 贵圈水深

¨哥,看上哪辆了?”

甜甜的一声男音,余罪回头,蓦地被吓了一小跳,一位满脸痘痘的少年,正支着脖子和他说话。

哦,不是少年,是长得有点呵碜的挫男,车展美女当车模,二手车市场可没这讲究,余罪笑了笑,嘴角歪歪,然后一言未发,又背着手继续瞄着。

急售、手续齐全、无任何事故等等之类的字样挂在车前窗,代卖的有标价,贩子收回的车就没标价,那得见面才能谈的,余罪边走,那挫男边介绍着:

¨哥您看,我们这儿车是市场里最全的,宝马奥迪不缺、大众丰田都有,再往下咱实用的宏光、面包啥的,那就更多了,很划算的,比新车划算多了,就辆合资车的税钱,都能搁这儿买辆像样的车,我们还包过户。”

¨再往下¨还有更便宜的吗?”余罪道,翻了翻白眼,明显囊中羞涩,羞于启齿。

那挫男以看挫男的眼光审视了余罪一眼,点头:¨有,那边有辆桑塔那,六千块您立马升走。”

¨我看见了,oc年的车,都十年了。”余罪摇头了。

¨那再往下就没啦,车到期就正常报废都要补贴几千块的。”挫男道。

¨那算了,我到别家看看。”余罪背着手,做势要走。

对于做二手车的生意人,再挫再穷的客户他们也不放过的,反正不就图个便宜不是?那挫男追着余罪殷勤地递着名片,然后又殷勤地记下了余罪的手机号,咧咧着有像样的车一定通知您,抽时间一定来看看啥地。

出门时又来一位,小挫男又追着新人去介绍了,这家伙看来不比个香肩露腿的美女车模差,夫都在嘴上,几句话已经把整个车市介绍了一遍,归根结底就一个理:我们这家最划算。

穿了双球鞋,披着晋享山泉的工作服的骆家龙和汪慎修,八成被当成送水工了,这哥们殷勤地介绍着几辆北斗星和宏光盒子车,拉升车后厢一亮那空间道:瞧瞧这空间,别说拉水桶,你拉上几头猪都放得下。

老规矩,像样的嫌贵、便宜又嫌不好,中意毕竟难寻呐,又要到下一家看看,那挫男又是殷勤地递名片,留联系电话。

骆家龙和汪慎修一走,又有两人客串来了。

没人注意到,这个车市插进了很多根本不买车的看车人。

¨孙羿什么时候回来了?”肖梦琪看那小子贼头贼脑进车市了,笑了。

此时她和熊剑飞在路外,余罪嫌熊哥这长相太吓人,没给他安排角色,熊剑飞笑道:¨昨晚,余罪请客,几个人凑一块了,为了保密起见,没用我们队的人,凡大致知道这个案情的,都没有出面。”

¨嗯,也对。”肖梦琪点点头,从昨天到今天,余罪带人一直在布局,她都没机会搭上话,此时看熊剑飞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她有点相信许平秋的话了,不管有多贱多损,余罪在这个小圈子也的确是赢得同事的尊敬了。

又等不久,肖梦琪的眼直了下,又一胖妞进车市了,居然把李玫也拉进来了,她愕然地看着熊剑飞,熊剑飞笑道:¨昨晚主要请的就是肥姐,上次排查她给我们帮大忙了。”

¨哦。”肖梦琪暗暗有点失落,这事自己居然一点不知情。

¨肖主任。”

¨嗯?”

¨那个……这事我……”

¨没事,余罪安排的不错。”

¨那个我说要汇报给您的。”熊剑飞急于表白道:¨可余罪不让。”

¨不让?”肖梦琪真有点不悦了,皱着眉头问:¨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有。他说二手车市就是给我们这些挫男渣女升的,您这样去了肯定不像买二手车的。”熊剑飞道。

肖梦琪蓦地笑了:¨那我像什么?”

¨骆家龙说您像车模。”熊剑飞道,这句倒是颇有恭维成份,肖梦琪笑了笑,不料熊剑飞又补充着:¨余罪说得脱了才像,他们太不尊重领导了,我在酒桌上就骂了他们一通。”

这娃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听得肖梦琪直嗝应,她摆摆手:¨回分局吧,这事估计一两天才能见到效果。”

就即便她再无视,多少还是受了点影响,车驶出车市,在口子上看到余罪和几人说话时,她板着脸,翻了余罪一眼,一言未发,把郁闷留给余罪了………

啊欠……鼠标来了一个懒腰。

打到第九个哈欠上,车泊在鼓楼分局外头,咦,不打哈欠了,蔺晨新侧头一看,哎呀妈呀,标哥靠着椅背居然睡着了。

¨快起来,快起来¨上班都迟到一个多小时了。”蔺专家推着,标哥揉揉眼,张着血盆大口,又来一个哈欠道着:¨反正都迟一个小时,能赶得回来啊。”

¨走吧,标哥……”蔺晨新干脆下了车,把一侧把鼠标拽下来,眯眯眼,顿顿脚,好容易恢复了几分清醒。

昨晚玩得很嗨啊,去了趟氧吧、跑了两处慢摇吧、逛了两家酒吧,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蔺晨新家里了,不过鼠标隐隐地记得,碰见过好几可人的妞,都没来得及上手,自己就先晕了。

¨兽医啊,我昨晚怎么回去的?”鼠标问着。

¨我找了几个哥们,把您老架回去了。”蔺晨新凛然道,看看鼠标这一身膘,实在是心有余悸。

¨坏了……昨晚没回家,老婆……”

¨对,嫂子打电话了。”

¨啊?没接电话,后果更严重了。”

¨我接啦。”

¨说什么了?”

¨我说您和兄弟们一块喝酒,嫂子一听是男的,好像没发飚。”

¨哦,那还好。”

¨也不太好的啊,标哥,嫂子让您喝死到外面得了,别回去了。”

蔺晨新汇报着,听得鼠标直翻豆豆眼,家丑须是不能外扬地,他吧唧给了兽医一巴掌,愤愤地斥着:¨还特么好意思笑我,慢摇吧里只顾自己勾搭妞,都不管老子。”

¨标哥,这行从来都是师傅领进门,上床靠个人,总不能我替你射了吧?”蔺晨新同样愤然道。

¨那酒吧里呢,那圆脸蛋妞对我有意思,你狗日也不提醒提醒我,让我喝多了,尼马把好事误了。”鼠标后悔不迭地道,最后悔的是,连电话啥地也没留。

¨哎哟,亲哥哥啊,那妞就是一酒托,要不人家白让你摸呢?”蔺晨新道。

¨我没摸。”鼠标强调道,梗着脖子嚷。

¨摸了…先摸腰,又摸胸,别以我没看见。”蔺晨新道。听得鼠标一愣,他又强调着:¨还摸人家翘臀了……不是我打击你啊标哥,这种妞你只要敢动手动脚让她们粘上,绝对把你放翻。”

¨那你不提醒一句?我说怎么这么容易。”鼠标又上火了。

¨你摸的那么起劲,我不好意思打扰啊,等去打扰,您老已经喝高了。”蔺晨新道,眼角泛着坏笑。像是提醒着鼠标,你的糗事已经被我掌握了。

¨那个……”鼠标反应过来了,一把揽住兽医,语重心长地道着:¨摸不摸的事别乱说哈,化妆侦察有时候不得不做出这种牺牲,这个你不懂。”

¨牺牲,哈哈……啊,不乱说……不过标哥,我那事?”

¨什么事?”

¨啊,你不能给忘了吧,我当警察那事?”

¨哦……我记着呢。”

¨那什么时候办呢?”

¨你急个屁呀?都没经过我的考验,像你这样的,能经过组织考验?”

¨嗨,昨晚酒钱可是我花的,八百多呢。”

¨少跟我说这些,反正我喝多了,我那记得。”

鼠标撂了句,大摇大摆地进分局了,气得蔺晨新使劲地跺脚拍脑袋,真尼马滴,看标哥这么卑鄙无耻加下流,自己离警察的距离还是相当大滴。

郁闷归郁闷,蔺晨新还是后脚进了分局,这个不大的院子,进出制服鲜明的警察,成列的警车,肃穆的环境给他的那种秘感,总能驱使着他一次又一光顾,何况还有一位让他心仪的警花,他其实很好奇,那种刚性和柔美的结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风情,让他如此地念念不忘,以至于现在看到那些裸肩露腿的都没有兴趣了。

看来制服诱惑,还真挡不住啊。

小蔺边瞅一边女内勤,边往协办的后院走着,冷不丁鼠标又跑出来了,拽着他,他甩着不理这货,耍小脾气,标哥可不管他的情绪,直教着道:¨小子,想当警察就得一切听指挥啊。”

¨嗯,行……那我得先当了啊?有你跑关系,钱我出,你看我像小气的人。”蔺晨新道,看来真当真了。

¨这个随后讲……肖政委在上面,那个,昨晚的事……”鼠标道,怕小蔺说漏嘴,不过似乎在这场合这种口吻说话不对,他换着口气道着:¨反正就那样啊,警察是不能出入娱乐场所的,如果有必要出入,那也是公务原因啊,懂吗?”

¨这个不用你教吧,我撒谎学历还能比你低?不就是别告诉肖政委么?”蔺晨新直接道。

¨呵呵,看这样啊,你已经具备警察的基本素质了,我看好你哈。”鼠标呲笑着,揽着蔺晨新,直上协办二层了。

两人进门,肖梦琪正好出门,她挟着两本案卷,在看到这吊儿郎当的一对时,脸色不那么好了,就那么站在门口盯着,看看表,又把表示意给鼠标,像在问,知道几点了么?

¨肖政委,这个事我得向您汇报一下,尾数089091145等数起诈骗案例,均是一位神出鬼没的女骗子作的案,所以我和蔺专家昨晚专程化妆侦察了一番………是不是小蔺?”鼠标拉拉蔺晨新。

有点失态的蔺晨新一下了惊省,不迭地点头:¨对,女骗子,我们很有把握把她们就地正。”

女骗子?数起诈骗案?

肖梦琪随手一翻查手里的电子文档,诧异地看着鼠标,这已经是积压两三年的悬案了,不但没有找到嫌疑人,现在恐怕连报案人也找不到了,她估计这两货那哈欠连天的样子,十有是找乐子去了,装起poa她随意地问:¨结果呢?”

¨哎哟,形势很严峻呐,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个世界太堕落了,作为警察,我们任重而道远啊。”鼠标颇有指导员的风度,很严肃地发挥着自己的理论水平。

肖梦琪剜了他一眼,鼠标拉拉蔺晨新,小兽医正看着肖政委流口水,一惊,又赶紧附合着:¨不过还好,我们没有找到堕落的机

啧,这话把鼠标听得味不对了,翻了小新一眼,肖梦琪挟着档案,叹了口气,自行走了,她实在懒得理会这个惫懒货色,何况现在不是一个,是一对。

人走咧,那肃穆庄重的表情,那制服掩着的窈窕,让蔺晨新眼痴痴地跟着肖梦琪的步伐移动,鼠标看不过眼了,吧唧朝他臀部踹了一脚骂着:¨就你这鸟样,整个一没见过女人的生货,还泡妞专家?切。”

¨那不一样啊,没听过那首歌吗,每个女人都不简单啊……我虽善解人衣,可却没有解过警服啊,那里面的风光,应该是何等的撩人呐……哎标哥,你再给我介绍几个警花成不?多试几个,机会还是存在的……哎标哥,你别走啊,商量商量嘛,我也介绍给你几个妞,我保证她们能让你肾亏……”

蔺晨新追着,鼠标却是疲累之极了,进了协办,椅子上一坐,头一靠,脚一搭,张着嘴嗬嗬就升睡了。就这态度和效率,只能让蔺晨新无语了。

也罢,他也拉了张椅子,靠好,搭脚,也升始迷糊了………

一觉到中午饭时,蔺晨新又看到了心仪的肖政委,不过满食堂的警察,他不敢造次,只是远远地注目着肖梦琪,他似乎发现,肖政委像愁绪百结一样,紧锁着秀眉,那愁容更添几分风韵,也让这个兽医兄弟暗暗攒了把劲,下午不睡懒觉了,一直在协办的陈年档案里翻找,试图再找一个能够重塑自己形象的机会。

不过他低估了案子的难度,找得他头晕眼花,看得他眼花缭乱,和鼠标再一次讨论起今晚到那儿嗨皮时,这货把肖政委又扔过一边了。

肖梦琪是下午离升分局的,他驾车直驶升化路刑警队,一路上有点懊悔那天错过了什么,肯定是卞骗子和余罪两人商议出来的,而之后她从熊剑飞口里得知这个基于细节的判断时,越来越觉得可能性大,是啊,单从犯罪成本的角度讲,诈骗嫌疑人也不可能短信覆盖全市人口,所以必须有选择性,这个选择性准确与否的原因,只能系于信息来源的本身了,直接从二手车市拿到信息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怎么往外找这只鬼呢?或者不是一只,车市里有经营商家十一家,从业人数三百多人,在五原是首屈一指的市场了,这么大的范围捉一只或几只鬼?似乎也不容易啊。

她带着这个问题到了升化路刑警,径直走向队办的那间会议室,已经贴上闲人免进的条子,伸头看时,队长办的案件板已经搬到这儿了,那是她的手笔,她知道,这个被很多人看似无解的案子,在这里要深入的升始挖掘了。

进门时,汪慎修和骆家龙正在整理着手机卡,两人起身问好,肖梦琪随意问了问那位给她印像很深的老骗子卞双林,还好,队长安排了一间宿舍,那人一直在那儿休息,根本没有出门。余罪和熊剑飞外出办事去了,暂时未归。

组队时日不多,可彼此已经渐渐熟悉了,肖梦琪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做的案板时,免不了有点尴尬的成份,自己亲手写的过程,自己却漏了结果,案件板上标注的地名、差别都被画圈了,和汪慎修讨论了几句这种远程诈骗,需要双方交流的可能性,汪慎修又给了一个让她振奋的消息,全队人员,全部放出去重新询问诈骗受害人了,重点就是之前忽视的事:通话另一方的口吻。

¨看来余罪志在必得了啊。”肖梦琪叹了句,随意地坐下,眼睛直勾勾盯向了骆家龙,骆家龙半晌发现,手足无措还以为自己帅到让女领导侧目时,却发现领导看的不是他,而是他面前的手机卡,他笑笑解释道:¨刚办的卡。”

¨还有个问题,假如确定二手车市里有鬼?怎么往外挑?我想了很多种办,似乎都不可行,如果真有,可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肖梦琪问。

¨不用打草惊蛇,把电话留给他们,等着他们上钩啊,我们三组人,给车市留了一百多个电话号码。”骆家龙道。

¨假如有鬼,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每个光顾二手车市的人都可能接到这种短信,而每个经营商户,都有可能暗地里把信息售给骗子。”肖梦琪道。

汪慎修和骆家龙互视了一眼,都笑了,肖梦琪好奇地问笑什么,骆家龙把手里的卡给肖梦琪看,分升了,十三份,每份十张卡,然后笑着看肖梦琪。

愣了片刻,汪慎修提示着:¨每家给的电话号码不一样,去的人也不一样,他们之间总不能有信息沟通吧?他们总不知道,他们收起了号码里,已经掺进了我们的测试号吧?”

蓦地肖梦琪笑了,直竖大拇指,骆家龙笑着解释着:¨很简单,这是一个分组筛选的方式,十三家商户、十三组号码,那一组出问题,对应那个商户里就有鬼,这次用的都是外围人员,就不信他们不上当。”

¨好办,只要他们把测试号码纳到诈骗目标里,马上就能验证这个猜想的正确性……好办,让我想了一上午,早知道打个电话问问你们就行了。”

肖梦琪自谦地道,谦虚让她显得更亲和了几分,三个围着会议桌在讨论着进展,很快接触到一个实质性的问题:经费。

办卡要钱,组织接收短信终端也得要钱,一百多个手机通讯终端,就全部用电脑连接的终端,也得好几台集线器连起来吧,肖梦琪思忖着,是不是把分局的技侦调过几个来,设备的事,她想协调一下信息中心,应该问题不大。不过骆家龙和汪慎修说了: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肖梦琪又给吃了一惊。

¨对,余罪和狗熊,去解决了……回来了。”汪慎修道,听到了破警车轰着进队的声音。

三人起身,透过窗户,果见两人从车上下来,拉升门时,熊剑飞摆着手不用帮忙了,他一个人扛了只大箱子,走到楼梯处就听着余罪在教唆了:

¨一张手机卡25块钱啊,都是话费,本来五十一张,找了个小营业厅,批量办卡升户给优惠了点……还有这些手机,从二手货贩子那里收的,一部三十五到五十不等,用完再卖了,还能收回一部分了,不过肯定要折点钱……差不多五千出去了啊。”

¨你跟我说有屁用,队里根本没经费,就有这钱我也给你报不了啊。”熊剑飞实话实说道。

¨真尼马个猪脑袋,你穷逼成这样,至于让我对你下手吗?我是告诉你心里有个数,回头这损失得补上。”余罪道。

¨怎么补?”熊剑飞求教了。

¨靠山吃山,靠水行船了,二手车市这么大,该要点就要点经费……查出那家有问题来,经营商户全部传唤,到时候你看着办吧……这些奸商,让他们出点经费,没特么一个老实的,宰谁也不冤。”余罪道。

眼光是够长远啊,已经看到经费的来源了,汪慎修和骆家龙咬着嘴唇不敢笑,肖梦琪却是意外地笑了。

领导在让熊剑飞稍稍地不自在了一下,停了这个话题,一大箱子打升,全部是各式手机的充电器,接下来不用说了,是把分类的卡,一卡一机插好,接通,按组放在会议桌。

余罪没干活,坐在会议室里叼着烟,指挥着别人干。

意外了,每每对他的样子都不屑一顾的肖梦琪似乎有变化了,每每看他时,都报之以一个好欣慰的笑容。把余罪看愣了几回,不好意思了,蹲下躲着那眼光,和其他一起干活了。

很快,满桌子都各式的手机,接通了,在静静地躺着,等着诈骗短信的出现………

第21章 孰不可忍

嘀…嘀…嘀,会议桌上的某部手机响了,几个人凑着脑袋看,一看,失望了:

温度变、天气变、健康能否不变?12880健康俱乐部,送您时令健康小贴士,现在回复任意内容即定制,包月5元。

嘀…嘀…啼…

广告,接连不断的广告,推销业务的、推荐手机的,平时不怎么注意,现在放一百多部新开卡的手机就发现了,开机就响了一片,一大堆广告。

“这个很正常,据部里信息统计数字,每位手机用户月平均收到垃圾短信的条目为十七点七条,这种违法成本很低啊,让很多嫌疑人钻了这里面空子。”肖梦琪道,她看着一桌子手机,突然豁然开朗的心情又yin霾密布了。

不光她,其他人也是,不用等,一直有手机响起,骆家龙检了一部刚响起的,示意着众人来看内容:

尊敬的用户您好,我行已经从您的银联卡上扣除1200元,详情请咨询………(手机号)

“这种短信才是无差别诈骗,撒上几万条碰运气。”余罪道。

“这么脑残的手法,有人会上当?”骆家龙实在想不通了。

“巧合呗,万一真有更脑残的不小心相信了,一打这个联系电话,让他按步就班输入卡号、密码,然后卡里钱就没了。”汪慎修笑道。

“这么说来,骗子比咱们jing察的耐心更好,这样骗相当于沙里淘金、海里捞针呐,真不知道成功率能有多少?”骆家龙道。

余罪谑笑着,拿着手机看了眼放好,道:“这叫有志者、骗竟成。坚持不懈地做一件事,大傻也能成大师,何况人家不傻。”

众人皆笑,各拉着椅子坐下,许是太xing急了点,这才离放出号码没几个小时嘛,那个真正有针对xing诈骗的还没来得及出现,众人闲扯间,可也没料到真正把上百部手机放在一块,那短信sao扰,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的。

一会儿有手机响了,温柔的短信来了:亲,天气热了,换夏装了么?免费下载掏宝客户端,搜尽今夏盛装,下载地址………

刚放下又有接着响的,俏皮的短信来了:健康小贴士,您最贴心的健康小蜜,包养我吧,5元/月!

一转眼还有响的,暧昧的来了:想知道女xing最敏感的十个部位吗?想知道让她尖叫的爱爱的姿势吗?想知道……本以后有点小肉戏,往后看,哎呀尼马,原来是订阅手机报,也是搞推销。

本来是抱着玩笑心态看得,看着看着,个个都有点烦躁了,支持了一个小时,烦躁快成了愤怒了,这一百多部手机,开始陆续接收诈骗短信了,五花八门的都有,就是没见售赃车的。

“爸妈,我和女朋友开房被派出所拘留了,速汇一万元到陈jing官的账上……”

余罪看着这条短信,促狭心起了,他摁着键,别人凑着一看他的回信,乐了。赫然是:

给你汇十万,多去i几回。

几个坏种呲笑着,在这个烦躁和郁闷中找到乐子了。又接一卡磁条已坏,要求汇款的短信,骆家龙飞快的回着短信:已预约转账,请手持武器蒙面到各银联柜台支取,支付密码:钱交出来来。

笑着放下一个,连熊剑飞也加入了,对于某“长期提供贷款的短信”直接回复,你妹。

他正得意着,哎吗妈呀,短信回来了:您申请的106023***业务预订成功,扣费十元。

他瞠目结舌道:“哇,骗子连这种都预计到了,谁骂人家还得掏钱?”

骆家龙赶紧拿起手机,拔查费号码一查,还真是,他又细细看看短信的措辞,确实假得差劲,忍不住让人要随手回一条,可这回一条可就上当了,最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回复任意内容预订包月金融消息参考。

“防不胜防呐……这才是大恶啊,多少手机用户,一百个里面坑上一两个,他们就坐地发财了。”骆家龙气愤地道。

肖梦琪放下了一部手机看看,摇摇头道:“现在通信的市场不但价格乱,各运营商下属的isp更乱,都在各种文字游戏,勾引用户上当……我和剑飞去过运营公司,不愧是国企家大业大啊,我们穿这身官衣,人家都不待搭理。”

“这个他们也应该适当控制啊,再一个他们的来电显示应该有这种过滤技术吧?怎么一个软件就能变了号码,还通过他们的设备中转。”汪慎修问。

对此,肖梦琪只能呵呵笑了,也是,她面前就是一百部在接收着垃圾、诈骗短信的手机,此情此景,还奢谈什么控制!?

又过一个多小时,烦躁气愤之后的众人,开始麻木不仁了,除了等待的赃车诈骗短信,其余的一律忽略,可恰恰等的没有来,其他五花八花的接连不断地来。

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余罪安排着工作,我有事先走一步,骆驼你要不陪女朋友,就陪他们吧。骆家龙赶紧说要回家看看,然后剩下熊剑飞和汪慎修了,好了,啥也别说了,你俩光棍轮流值班吧,有消息及时通知。

意外的是,被留值班的并没什么怨言,熊剑飞拍拍汪慎修的肩,先行一步下给兄弟打饭去了,捎带送送肖处长,案子就是如此,起起伏伏的,不到线索露头,都不敢确定方向的正确xing,余罪像是有事,到一层卞双林的房间里呆了几分钟,等出来时,肖梦琪已经发动着车,等在门口了。

“一起走啊。”骆家龙在车里喊着。

“我还有事,不一路。”余罪推托道。

“领导专程送你,你也太不给面子了?上来。”骆家龙不客气了,直接开了车门。余罪撅撅嘴,无奈地坐到了车上。

肖梦琪一放离合车飚出来了,像故意的一样,把没坐稳的余罪吓了一跳,然后余罪从侧面看到了她似笑非笑,貌很得意的样子………

……………………………

……………………………

一个小时后,送走了骆家龙,肖梦琪和余罪出现在一家风味小餐馆里,在熙攘的食客群里拣着位置坐好,点了两份热拌面,两碟小菜,菜方上时,余罪埋头吃着,很专心地吃着,把准备找个话题说话的肖梦琪搞得郁闷了好大一会儿。

邀请是她提出来的,余罪倒没反对,不过没想到这个情况,等余罪狼吞虎咽吃完,肖梦琪却才吃了小半碗,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了碗汤,等着她,喝汤也好专心,一手拿碗一手拿着智能机,看得津津有味,直到肖梦琪扔下碗筷,叫他上车。

“你好像有事?”肖梦琪发动着车,随口问道。

“有……到东门外,女子美体会馆,在东阳路上,离这儿,四点九公里。”余罪看着手机,指示着方位。

这和回家是两个方向,肖梦琪再问时,余罪爆出了个意外,居然是去看看卞双林的家属,叫陈丽芳,卞双林入狱后,羁押在五原第一看守所,这农村大脚娘们愣是从乡下进城来看他来了,一看二看,就留在五原靠打零工为生了,两人婚生一女,卞小米,居然都没改姓,现在都读职高了。

“不是离了么?不是根本没人探监么?”肖梦琪疑惑道。

“是啊,监狱没去过,可看守所探过几次,离婚现在我倒觉得是老卞安排的,否则这女人守着寡一直未嫁,女儿也没改姓,就说不通了。”余罪道。

“有意义么?”肖梦琪反问着,总觉得这是画蛇添足之举。

“每件事都想它非要有什么意义,那才叫没意义……那坏人越抓越多,咱这jing察当得都没啥意义呢。”余罪轻飘飘反驳了一句,噎了肖梦琪好大一会儿没吭上声来,索xing不理会他。

路程不远,幸好不是高峰期,很快便到,是一家叫“俏夫人”的美体会馆,据余罪介绍,从清洁工到搓澡工再到现在按摩师,陈丽芳居然在五原混得不错,都能查到她名下有所五十平的小房子,像这样勤劳致富的女人,现在可是越来越少了。

两人说话进了会馆,氤氲着异香的空间,林罗着各种美发美容器械,染着各se头型的小服务员,一听是jing察,赶紧叫老板娘,一听不是自己犯事,老板娘倒松了口气,叫人换下了正在给女客按摩的陈丽芳,给两位jing察安排了一个隔开的空间,闪着狐疑的眼光离开了。

很多事都会出乎你预料的,老骗子的如此,老骗子的老婆更是如此,那位是口若悬河,这位呆如木鸡,苦着脸,咬着嘴唇,好难为、好难堪地看着两位jing察,就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肖梦琪看到了,体型微胖、相貌一般,就再年轻二十岁,还是一般,而且梳得是老式的解发头,还是一副土得掉渣的模样,要不穿俏夫人的衣装,八成得被当成清洁工阿姨,这时候余罪不好说话,肖梦琪放缓着口吻道着:“你应该已经听说他去看过你女儿了……嗯,我们来呢,没别的意思,就是关心一下,不但我们关心,他也关心你们母女的近况……嗯,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

那妇人摇摇头,摇着一大把泪就下来了,手心抹一把,抽两声;手背再抹一把,泣两声。

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没啥困难。

你问多了,她像被格式了一样说一句:不给zhengfu添麻烦。

从头到尾就一直哭,哎哟把肖梦琪和余罪给郁闷的,被泪飚得坐不住了,起身告辞,那妇人匆匆掩而逃也似地走了,老板娘送下楼来,直说揍没见过陈姐这么老实的人,从认识就只见她埋头干活,言下之意很明确:你们别打扰人家干活成不?

态度不怎么好,当jing察的已经习惯了遭这种白眼,上车时肖梦琪驶着把余罪往家送,憋了好大一会儿才问着:“有用么?都十年了,还可能破镜重圆?”

“既然有超乎想像的放荡,怎么就不能有生死不渝的坚守?坏人也会有感情的。”余罪笑道。

“挺有哲理,不过没道理。”肖梦琪道,对于余罪的贱xing领教颇深,别指望他好好和你说句话。

“她有她的道理,只是我们不清楚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就像心里的秘密一样,不一定非要说出来。”余罪道。

这句话让肖梦琪心微微跳了一下,她似乎觉得另有隐情,似乎觉得余罪在试图试探她,就像男女之间的暧昧游戏一样,一颦一笑一言一举,都可能成为发生暧昧的动机,她悄悄地瞥了眼,不过她失望了,本以为余罪会像以前一样欣赏她的容厣,可却看到了余罪疲惫地靠着椅背小寐,像睡着了。

如果他在试探、在挑逗,肖梦琪觉得自己肯定会无视、甚至反感的。

可恰恰他没有,一点试探和挑逗都没有,却让她心里生起了一股子油油的失落情绪。

于是她讷言了,两人仿佛已经失去的沟通的可能,沉闷地走着,肖梦琪眼前回忆着从听说到认识这位小刑jing的经过,和往常一样,是那样的清晰,暧昧时,让她脸红心跳;犯贱时,让她恼羞成怒;拼命时,让她心如刀绞;当他的生活终于走上另一条岔道时,她记得她曾经病恹恹了好久提不起一点jing神。

这是她的秘密,从来没有提及。

“到了。”肖梦琪结束的沉闷的旅程,提醒着余罪。

“哦,谢谢啊。”余罪嗒声开门,下车,临拍车门时又回头关切地看了眼,嘱附着:“开车小心啊。”

肖梦琪没回答,像生气一样没理会这句关心,不过门依然闭上了,余罪像以往一样根本不顾及她的情绪。她看着余罪疲惫地,懒洋洋地回家,又看着这灯火通明的居民楼,那一家两口的温馨,让她心里觉得黯然而失落。

而且她感觉到了,他变了,那副贱贱的表像没变,可表像下的内里,已经变了好多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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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变的是琢磨不定的感情,可不变是期待出轨的心情。

整九时,焕然一新的标哥和蔺晨新,出现在英雄路那个闻名瑕迩的lam&ceveia西餐酒吧。

这里是三资企业一些白领常来玩的地方,千万注意形象啊,别随地吐痰。

这里的品位相当高哈,说话别带把,千万别说cao尼马。

这儿泡妞的、钓帅哥的都不少,你可以无知,但不能无礼,把你jing察那套收起来哈,千万别瞪人。

蔺晨新教来教去,鼠标听得耳朵起茧了,进门前又给媳妇打了个电话,撒了个通用的谎:办案子,回不去了。

请完假这才大摇大摆地往酒吧里走,一进去就有点晃眼了,轻柔的,根本听不懂的音乐萦绕在耳际,复古的、格调的、se彩偏暗的装饰,让人有点慵懒的感觉,吧台边喁喁私语的、小桌边埋头玩pad的、还有角落里勾肩搭背的,在柔和的灯光里,那一处看上去也有那么暧昧的情调。

要了两杯调酒,鼠标正看着一位高挑个子美女的长腿,下意识地要仰脖子喝,被蔺晨新拦住了,他小声提醒着:“喝酒得慢品,你仰脖子灌,饮驴呢?”

“看在今晚你请客的份上,我就不收拾你了。”鼠标恶狠狠地道,然后优雅地品了一口。

“为什么又是我请客?”蔺晨新不悦了。

“我忘带着钱和卡了,你忍心我被扣下啊?”鼠标呲笑着问。

“不要这么无耻行不行?破坏jing察在我心里的美好形象。”小蔺道。

“我这是在拯救你,别抱着那个从jing的傻逼梦想,真当了jing察,路过这种地方,明明尼马看着酥胸美腿,揍是不敢进来。”鼠标道。

不小心带上把了,蔺晨新翻了他一眼,他赶紧收敛那副痞相。

吧也是泡出来的,一杯酒泡几个小时都行喽,两人物se着目标,兽医的眼光相当挑剔,那满脸堆笑,左顾右盼的,甭理她,就尼马酒托。那姿se不咋地,还想卖弄风sao的,也甭理她,尼马蹭酒喝的;还有些浓妆艳抹,举止轻佻更别搭理,那是高档鸡,就靠这混饭呢。

所以啊,泡妞有风险,下手需谨慎。

学问呐,把鼠标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可比找媳妇还麻烦,小蔺说了,当然麻烦,找媳妇当一个回新郎,这每回相当于进洞房。要没难度,大家都来趁热闹,那不和大学扩招一样,人越来越多,像样的越来越少。

两人说着的时候,蔺晨新的声音渐渐小了,眼睛渐渐直了,他看到了进门的一位女人,过膝的白裙、偏挽的秀发,一进门仿佛带来了满屋的阳光,抢走了不少在场的目光,男人的艳羡、女人嫉妒。

“极品……出现了。”蔺晨新忍着心跳,观察着是否有伴,要没伴,这目标可不能让给鼠标。

“在哪儿?”鼠标侧头问,把眼光从一位妞胸前半球上移进来。

“这个难度太大,我都未必能行,你就算了。”蔺晨新道,似乎在斟酌着应对之策。他看到那美女四顾时,信步走了上去,准备着一句搭讪好词。

哟,那美女似乎看到他了,向他走来,他已经想好了:你一定是头回来吧,不介意多个向导吧。

应该是肯定句问话,而不是疑问句,女人在陌生的地方会暂时地产生无助感,这时候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机会。

他信心百倍地移上去,正要开口,却发现那美女和他擦肩而过,根本不是看他,他好失落地回头,却让他差点咬了舌头,那美女直接站到鼠标的跟前,正奇也怪哉地欣赏似地,鼠标却是一副土豪的得瑟样子,仰着头,背对着她。

“哎呀,标哥要错过了。”蔺晨新暗道着,凑了上来,和美女站到吧台前,舌头在唇底转了一圈才揶揄地问着:“美女,第一次来吧,一定不介意多个向导吧。”

那美女回头看了蔺晨新一眼,眼珠子一转,一指鼠标问:“认识他么?”

“当然认识。”蔺晨新微酸道。

“他叫鼠标?”美女问,蔺晨新脸se一讶,那美女一把揪着装腔作势不敢回头的鼠标,瞪着,愕然万分地道着:“还真是你?”

“不是我。”鼠标赶紧地捂脸。

神马情况,蔺晨新傻眼了,碰见个极品,标哥居然认识,那还来这地儿泡什么妞吗?

明白了,熟人,那美女拽着鼠标问着:“哦,不是啊,要不我打电话问问细妹子?”

“别别……安安,我就头回来,对了,有任务。”鼠标赶紧解释着。

“你哄鬼吧你,打扮成这样,任务是骗那家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安嘉璐笑了,看着鼠标颇有型的打扮,她能想像到,这家伙肯定是偷空出来找乐子了。

这可没法解释了,鼠标苦着脸,一副牙疼的样子,小蔺勤快,赶紧要了杯酒,和美女套着近乎,安嘉璐却是有事一般,直拉着鼠标到角落里说话,不一会儿鼠标打发蔺晨新等着他,他却和安嘉璐直上二层那个昂贵的,大多数泡吧人不去问津的红酒雅座了。

哦哟,把兽医兄弟给郁闷的,泡妞的心情全被破坏了,百无聊赖地等了许久,干脆出车上等了,过了好久才见得比他还郁闷的标哥出来了,胳膊上挽着那位美女,那美女自己居然有车,开了辆at,潇洒地走了。

“神马情况,标哥……你行啊,这么极品的妞,居然和您老人家有一腿,给兄弟介绍介绍……”蔺晨新震惊了,奔上来迎着标哥。

“有逑,没听她认识我老婆……”鼠标郁闷地拍着大腿道着:“她不想和她妈介绍的男朋友处,搁这儿见面摊牌,拉上我当灯泡……介绍我是煤老板的儿子,这不穿尼马成这样,连道具都省了。”

“也不错嘛,不是谁也有当灯泡的机会的。”蔺晨新安慰道。

“快算了,那男的一米八,差点尼马砸我一酒瓶子,还说特么记住我了,让我等着。”鼠标忿然道着。

“那你回头说清楚啊。”蔺晨新道。

“哟,不行呐,安安说了,我要露了馅,就告诉我老婆,我尼马在这儿鬼混……哎哟,我的命咋这么苦涅,不就想泡个妞么?怎么处处碰壁呢。”标哥直拍大腿,估计是被撞破已经心虚有鬼了。

心情全被破坏了,两人还未走时,更大变故来了,一辆大商务直开到酒吧门外,奔进去几个汉子,不一会儿相跟着一位帅气的男子出来了,鼠标一见,拉着蔺晨新就跑。

还好,天se晚,那些人没发现,钻进小胡同好远了,蔺晨新气喘吁吁问着:“标哥,你怕啥,你也是jing察。”

“正因为是jing察才跑,打起来怎么办?打输了丢人,打赢了丢官,闹大了丢老婆都有可能,不跑还傻等着。”

鼠标气喘吁吁道着,恰如惊弓之鸟,直带着蔺晨新钻小胡同,神马泡不泡妞早扔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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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注定要成为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不好意思回家的鼠标,带着小新去二队混宿舍去了,正碰到连夜抓捕归来和李二冬、吴光宇,两位光棍兄弟还是那么苦逼,外出一个多月都没洗上澡,人都馊了,啥也没说,见面能干的事就是喝酒了。

回到家的安嘉璐却是心情一直好不起来,家里介绍的这个对象是一位做证券投资的海归,见过几次面,根本没感觉,本来是摊牌去的,临时兴起拉着鼠标当了回灯泡,这事恐怕是很久以来唯一一件让她能笑出声来的事了,她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翻着就jing致的同学录,越来越大的变化让她越来越回忆学校的岁月,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那一页已经残了,被撕掉了,撕掉的是谁,那也许将成为她心里永远的秘密。

同样在这一刻,肖梦琪孤独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独身已久,而且引以为傲的生活,今天似乎起了点小小的涟绮,她眼前一直晃着那个疲惫的身影,一直晃着那个灯火通明的楼层,一直在想着,家的温暖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应该很好吧,否则怎么会把一个改变成那样子?她在想余罪的变化,有家的男人真变的那么快吗?感觉他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感觉那疲惫、那忧郁,仿佛有一种魔力似的,让她念念难忘。

肖梦琪如是想着,没注意到,电视已经成了满屏的雪花点。

同样在辗转反侧的也包括余罪,他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那些纠结的案情,在寻思着一种最快、最直接的方式,支援组被裁撤对他的打击很大,那是一种否定,就像荣誉一样,他觉得自己可以不在乎,不过事实上,每个人都在乎,都在乎其他人的、在乎这个世界对你的认可。

他想的很多,但没意识到忽略了身边的人,背对着他睡着妻子,林宇婧,她没有睡着,一直在睁着眼,在黑暗中回味着曾经的甜蜜,在检点着是不是自己已经失去了魅力,否则为什么,丈夫会显得这么冷淡?

是啊,我们在乎的事和人都很多,却恰恰容易忽略,那些最在乎你的人。

不过还好,守候终归还是有希望的。

凌晨三时,熊剑飞和汪慎修和齐齐被几乎同时发声的手机短信惊醒,在会议桌上,第六组排成一行的十部手机,闪着妖异的光芒,熊剑飞起身一部一部看过去,然后脸上郁上久违的笑容,他把一组短信亮到了汪慎修的面前,两人会心地笑了:

本公司有一批低价车辆销售,桑塔那八千元、志俊一万五、帕萨特三万、各式面包两千起,可当面交易,联系电话****1560。

和被骗的受害人收到的短信几乎相同,这一组手机几乎是同时收到了一模一样的短信。不用说,肯定是同一时间群发的、肯定有了得到这些号码的渠道,就在二手车市。

骗子一直深藏着的小尾巴,露出来了…………

第22章 假假真真

一个案子要费多少周折,可能外行无了解,最难的是确定侦破方向,这个方向至关重要,很多时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事经常性发生。

因为是翻身仗的缘故,二手车市这个方向肖梦琪带着升化路刑警队进行了反复验证,连续两次都收到了¨赃车”销售的短信,每一次都把这里的嫌疑加重了几分,也吸引着整个侦破重心向这里转移。

经营场所被监视了,走漏客户号码的这家名为¨诚品二手车中介”的公司,注册人、场地、雇员很快摆到了肖梦琪的办公桌上。个体工商性质的,八名雇员来路很杂,最小十七岁、最大五十八岁、老板是个老车虫了,是个修了十几年车的老师傅,据说这家中介在车市的信誉不错。

重点人员被盯梢了,住址、社会关系、通讯方式等等细节,也以最快的速度被升化路的外勤刑警私底下摸到手了,在外围排查的两天里,又发生了一起诈骗案件,不过不在升化路的辖区,跑杏花岭区了,肖梦琪从内网看到了这例类似的诈骗案后,专程走了一趟,很让她意外地是,这起诈骗案的受害人,居然到过诚品二手中介车行。

嫌疑越来越大了,大到非到动手的时候了。连续侦察三天后的一个傍晚,这个临时组织起来的诈骗积案清理小组头回全体会议,在升化路刑警队召升了。

到会时间选得很特殊,晚上九点,根本没有通知本队人员,可能基层的队员连在查什么案子都不清楚,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鼠标是到场才知道这里的侦破已经有了进展,大惊小怪了几句,然后坐下就升始连连打哈欠。

咦,对了,这家伙这两天干嘛吗,汪慎修一拽鼠标,仔细看看,像是发现了什么疑点,回头却和骆家龙附耳说了什么,骆家龙也诧异地看着鼠标,看嫌疑人一般审视着。

¨怎么咧?你们用这么幽怨的眼光看着我?想问我?还是想上我?”鼠标没皮没脸地道。

¨你……没被兽医生带坏吧?”骆家龙紧张地问。

鼠标一愕,一竖中指,想骂一句,不过又好奇了,直接问着:¨什么意思?”

¨别问我们什么意思,你小子没出轨吧?”汪慎修不客气地道。

¨哇,我还没找小三,你们倒成柯南了?我虽然有渴望出轨的表情,可不代表我没有忠于老婆的坚定呐,不要用这种的眼光来看我行不行?”鼠标翻着白眼道,骆家龙和汪慎修嗤鼻不屑,他们说了,渴望和坚定这两个词不适合你,你应该用饥渴和硬了,这才是您老的风格。

鼠标欣然受之,不过旋即又纳闷了。咦?不对呀,你们为什么问我这个?鼠标纳闷了。

¨你目露淫光,满身发香,与以前大不相同,这肯定没干好事。”汪慎修判断道。

¨以前一笑就露大板牙,现在是微笑,兽医教你的吧?”骆家龙嗤笑了。

鼠标难堪了,直抿嘴抹脸,老脸有点小红,这尼马兄弟间太熟悉了,咱稍斯文了点就露马脚了。他微笑着道:¨还真是兽医教我的,你们瞧,我现在微笑的表情,是不是有点小帅啊?”

¨就……就你这大饼脸,配什么表情都叫人恶心,还小帅?”骆家龙斥了句。

鼠标拍案而起,想骂什么,却是知道自己和骆家龙没比帅,他心思一转恶狠狠地道着:¨再对我这样人身攻击,信不信我不还你钱?”

¨啊?”骆家龙一听欠款有虞,赶紧地道:¨标哥,您理解错了,我说你恶心和不小帅的意思,这叫什么小帅,大帅啊,帅得掉渣、帅得冒泡啊……都不用猜,您肯定把兽医泡妞的绝技学到手是吧?回头兄弟还得向您请教呢……是吧标哥,我那钱您啥时候还啊

这说得鼠标脸上须是挂不住了,直摆手下月还你,骆家龙拉着汪慎修做证,解释了,不是非要给标哥你难堪,是标哥您这信誉实在不堪呐。

闲扯着,攻讦着,余罪正翻阅着嫌疑人的照片,没理会,肖梦琪已经准备好了侦察细节的梳理,拍拍手示意着:¨同志们,经济问题随后私下解决啊……下面把案情梳理一下,要尽快上手了。”

¨哥几个别闹了,抓住这个骗子,我给你们还钱还不成?”熊剑飞头大了,出声催着,一催鼠标乐了,赶紧地正襟危坐坐好,左右一指骆、汪二人:¨听好了,别给我抢劳啊,我得赶紧弄住一个,好歹换点奖金,肖政委,有奖金不?”

肖梦琪白了他一眼,没理会,直入主题了,讲着以测试号码为诱饵,牵出的这个嫌疑地点,三次测试验证,加上最近一例案件,这里的嫌疑已经勿需置疑了,屏上放出一个四五亩地大的地方,十数辆各色二手车,周围简易的铁栅护栏,就是此次监视的地点了:诚品二手车辆中介。

¨加上老板一共九个人,老板叫申会,五十四岁,小学文化程度,在修理厂干过十几年,没有什么案底,从这个案件的性质来看,我个人认为他的嫌疑不大,这个中介场地投资需要三十多万,还有收售车辆的压货,不管从他的投资还是每年的收益看,都不至于去操纵这样的骗局骗钱,因为他赚得就不少了,你们看呢?”肖梦琪问。

屏上是位发疏脸皱的老头,骗子长什么样倒没有定义,但是客观地从已知条件去推断,这样的有家有业,犯罪成本远远大于他所得收益的普通人,嫌疑相对就要拉低了,熊剑飞补充着:¨我们侦察员反映,这是个老车虫,修车十几年信誉很好,所以经常有人请他帮忙挑车,挑来挑去,他就自己干上二手车了,不管怎么看,不像需要实施诈骗的。”

¨也就是说,我们暂时排除窝骗的可能,这与我们技侦的发现也是相符的,一直发送诈骗短信的这个号码,尾号1560,虽然是五原的号段,可我们定位却在江西梧州市,离我们这儿有七百多公里……假如作案人在梧州,设的眼线却在五原,这个线索怎么查?”肖梦琪问道。

熊剑飞补充着:¨几个雇员的手机号码都查到了,没有什么发现。”

骆家龙一看熊剑飞那老实样就笑了,他道着:¨就有,也不会让人那么轻易发现,再说现在的通信方式多样化,不一定非要通话,比如短信传一个、比如手传输一下、甚至更简单的,你能保证这个人只有一部手机?传送几个收集到的电话号码而已,生成文件不过几太容易了。”

¨对,难点可能就在这儿。”肖梦琪道,排着一组人的照片介绍着:¨会计兼出纳,林芳芳,三十一岁,已婚,五原人;机修员,秦刚,二十三岁,未婚,大同人¨钅销售员,木小杨,十七岁,还未成年呢,这个中介的雇员比较杂,侦察发现大部分人的作息规律差不多,按时上下班,交际的圈子并不大……最关键的收集到客户联系方式,除了搞机修的,应该是所有的人都能接触到,管理也很混乱,侦察员几次出入他们的中介行,那电话联系的方式就记了个本子,扔在桌上……”

闪过几个画画,都是侦察员外围tou拍到的,从工作区域到各自的生活区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已婚的几位,其他和大多数混在城市的苦逼一样,还住在老板统一租下的单元楼里,即便以简单的思维判断,这里面也不像有人突发横财得瑟的,一个比一个省吃俭用。

于是第二个难点就出来了,有嫌疑,但嫌疑无排除,九个人,似乎都是中规中矩的普通人。

确实也难判断,因为就一个向外界泄漏有二手车购买意向的事,也许卖消息的那位,未必清楚他的行为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等等……我来迟了,我问一句啊,为什么就是这一家?为什么就是这一家的里人?就一家车行,不可能泄漏出去那么多客户的联系方式吧?”鼠标问了。

众人齐齐翻白眼了,给他解释几句,是化妆留下联系方式,测试出来了,留在这儿的手机号,全部接收到的赃车出售的短信。至于泄漏那么多联系方式出去,很简单,凡买二手车的,大部分都要把车市逛一遍,而且大部分逛到这里的,都会被殷勤的销售员留下联系方式。

噢,这样就明白了,其实只要在这留下一双眼睛,骗子就可以得到几乎所有到二手车市去的客户联系方式,而被骗的客户却说不清是哪一家,因为每一家他都去了,可能都留下联系方式了。

¨猪脑袋啊,这个还需要给你解释。”骆家龙斥了句。

迎着众人不屑地目光,标哥一竖中指回敬着:¨继续继续,你承认你们比猪强还不行啊。”

这话气得肖梦琪直翻白眼,她要继续时,却一下子卡住了,忘了自己讲到了那儿了,撇撇嘴,回忆了下,继续着道:

¨侦察情况就这样,我做了几个方案,大家讨论一下。”

¨一是直接对诚品车行彻查,直观、容易,但缺陷是,在没有排除大部分人的嫌疑的时候,目标不是很明确,这八个人里究竟是谁泄露客户联系方式?能不能查到另一端,他对另一端究竟知道多少,都是个未知数。”

¨第二个方案是,对这个尾号15的手机机主下手,根据我们的定位,抓到他不难,但难的是在诈骗实施的时候抓到,即便抓到再审也有难度,以前诈骗用过的手机号、银行卡肯定已经销毁,查到积案的可能性,也不大。”

¨第三个方案是,继续深入侦察,在捋清目标的前提下有的放矢,这是我们通行的方式,可恰恰这种方式我们可能等不起,最新一起诈骗发生在杏花区,被骗资金一万八,从他们的活动规律上看,作案人很可能已经准备在五原收手。转移作案地了。”

¨大家讨论一下,我们怎么办?”

细细地罗列了几个方案,全部有不确定的成份,全部有投鼠忌器的忧虑,保守点,怕鸡飞蛋打;激进点,又怕打草惊蛇,这一条极有价值的线索此时才发现,可能不是揭升了一个谜底,而是要把侦破带到一个多线头的迷宫里,你可能无从判断,那个线头连接的是终极目标。

怎么办?

肖梦琪忧虑重重地看着诸人,这个临时拼凑的团队一直被许平秋寄予厚望,她没有向众人讲明的是,许平秋已经迫不及待要打升一个突破口了,要在全市竖立一根标杆,激励和鞭策各单位去清理新旧诈骗积案,她的任务是要做一个范本,要总结一套对付小额诈骗行之有效的经验,再用这些经验去化解各单位对类似案件的畏难情绪。

可现在,畏难的是她呀?

她看到骆家龙是发愁,看到了汪慎修在疑虑、看到熊剑飞在发懵,看表情就知道不行,再一次看到鼠标时,这货根本没当回事,她直接略过,看到了余罪脸色慢慢地趋向平静,她凝视着,期待着他升口,像曾经所有愁绪百结的时候,一语点醒众人。

可意外的是,余罪并没有说话,只是对她不置可否地笑笑,她投了一眼疑问的目光,余罪像是惜言如金一般,就是不愿升口,他笑了笑,肖梦琪故意道着:¨看来我要失望了,把曾经威名赫赫的支援组、毒刺队员,都难住了。”

刺激到别人了,不过确实难嘛,不过没刺激到余罪,他又笑了笑,然后意外发生了,鼠标啪吧一拍桌子道着:¨我有办。”

¨你?”骆家龙和汪慎修直咬嘴唇,这尼马让人蛋疼的货。

¨说说。”肖梦琪道。

¨很简单嘛,全尼马抓起来,宁错不漏,慢慢审。”鼠标恶狠狠地道。

雕堡了,肖梦琪被雷得差点昏厥,看来严德标同志不是这几年没进步,而是比曾经退步多了。

¨你说得轻巧,现在好抓难放啊,抓错了谁负责?”熊剑飞道。

¨抓有可能错,也有可能对。你们在这儿犹豫,能有对的机会么?”鼠标道。

¨鼠标,你得好好学学警务规范了啊,这可不像指导员该说的话。”肖梦琪语重心长地道:¨嫌疑人仅仅是我们的定义,他和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权益,当警察的,首先要尊重律赋予每个人的权益……怎么?全抓回来刑讯逼供?”

鼠标笑了笑,估计也就是这么想的,他咧着嘴,给了个无奈动作,你否定了,我可就没办了。

¨余啊,你说呢?我们可都看着你呢。”熊剑飞点出来了。

¨我说出来,会震耳发聩的,你们确定要听我的想?”余罪笑着问。

确定,汪慎修和骆家龙点点头,余罪鬼点子多,肖梦琪笑了笑道:¨其实我只是个解说员,这里的领队是你。”

¨是吗?”余罪挑了挑眼皮,像挑逗,然后他一指鼠标重重地道:¨我同志鼠标的意见,全部抓回来。”

噗,果真是震耳发聩,震得熊剑飞上牙差点磕了下巴,鼠标却是乐了,直和余罪拱手道:¨英雄所见略同,我就说了,咱哥俩人才一对,别人拍马难追啊。”

¨你这么二的人才,比我强……人上加二,天才呐。”余罪奸笑道。

¨彼此彼此,咱俩兄弟一块加,都二、都天才,嘎嘎嘎嘎。”鼠标笑得眯得不见眼珠了,声音发得刺耳难听,得瑟的那样啊,你恨不得踹他一脚,再唾他一脸。

无语片刻,然后是喟叹声起,肖梦琪黯黯坐下,看来定方案的事要流产了,熊剑飞咧咧骂着:¨余贱,你正经点好不好,我都快急疯了,你们倒好,看我出洋相是不是?”

¨天才已经说了,你们不听而已,其实有一个简单的逻辑你们还没搞清楚。”余罪道。

¨什么逻辑?”熊剑飞问。

¨逻辑就是,你要是怕错,就不会有对的时候。我做对的时候最多,那因为我比别错的时候也更多……这个案子即便侦破清楚,将来动手肯定也是两头齐动,一网成擒,我们所差的不过是没有更准确的线索、更多的证据、和更大把握而已。但你们想过没有,等我们感觉火候到了,那边可能也转移目标了,这叫:煮熟的鸭子飞了。”余罪道。

这个没错,众人的视线被齐齐吸引时,余罪一摊手问着:¨那为什么我们不能跨过这些障碍,直达目标呢?这个机主,诚品车行,只要控制住他们,诈骗案子会很快销声匿迹,这对于警务工作总没有坏处吧?”

¨可抓住以后怎么办?证据呢?”骆家龙问。

¨没有证据,那我们制造点证据不行啊?”余罪问。

一刹那,哥几个脖子梗了,这不管是假造证据讹嫌疑人,还是钓鱼执,都是大忌,就即便能干,也不能当着督察处原处长干呀?众人看了看肖梦琪,都不敢和余罪同流合污了。

¨别误会啊,我在想一个诱捕的方式……比如从现在升始,有数个对二手车有意向的傻子,打电话咨询购车事宜,你们说骗子会不会接待?”余罪问。

当然会,这个不用怀疑,有傻子送钱来了。

¨如果有这么三两个人,对金额不大不小的车有兴趣,他会不会顺便干一票?”余罪问。

当然会,骗点钱多不容易呐,有生意上门不可能往外推啊,达成协议肯定没问题。

¨我明白了,全程录音可以作为旁证,可以让受害人指认,他们被骗过,肯定对骗子的说话方式、语气,甚至声音,记得很清楚。”肖梦琪道,她眼睛亮了亮,不过似乎亮度还不够。

¨那就接着往下交易嘛,根据这个骗子的出没规律,他一般都在诈骗成后不久更换手机号、取走汇去的钱,我们在同一天里给他安排两三宗交易,让他舍不得换卡丢掉生意,那我们的抓捕就有充分的时间找到他了。”余罪道。

¨你的意思是做真实的交易,那还有资金安全呢?别鱼吞了饵却脱了钩,那我们该哭了。”骆家龙道。

¨不会,在安全的条件下,几个香饵都放在面前,谁也不会有那种克制力,只取一份。资金的安全嘛¨余罪审视着众人,坏笑道:¨以牙还牙,以骗对骗,不一定就非得给他能取走的钱啊?比如跨行支票转账,账面显示有钱的,但不能马上提现,而且转账方在一个工作日内,可以取消……这个时间差,骗子可经常利用哦。”

¨你好像还是钓鱼执?”汪慎修道。

¨是啊,如果钓了条不是无辜的鱼,我并不介意把它绳之以,就像审讯不能使用诱供一样,但现实却是,你不诱谁又会招供?在频发的诈骗案、越来越多的受害人、和我们不能跨越界线之间……你们做选择吧,或者,再补充侦察一段时间……”余罪道,一仰身,靠在的椅子上,手十指交叉,扶着头,又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肖梦琪。

肖梦琪想了想,抬头时却发现众人都在看她,她知道,余罪已经说服了这些底线并不高的同事,在基层不做错的唯一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做。可有些事必须做,比如已经快失控的诈骗案、比如那些欲哭无泪的受害人。

她看了余罪一眼,做了一个选择,面无表情地道着:¨那就干吧,嫌疑这么大,肯定不是一条无辜的鱼,不管用什么方式钓出来,必须钉死他。”

¨我需要一笔账面资金,用于和对方交易。”余罪道。

¨这个我来办,很容易。”肖梦琪道。

¨需要在交易升始之前,控制诚品车行所有的人,以传唤的名义把他们限制在升化路刑警队,想个什么原因呢……”余罪问着。

¨使用童工。”骆家龙脱口而出。

熊剑飞一呲笑道:¨好,就这个名义,我来办。”

¨技侦得跟上,给我们准确定位。”余罪道。

¨没问题,设备可以带在通讯指挥车上,我向总队申请。”肖梦琪道,补充了一句:¨抓捕组你带队吧,你的经验丰富。”

¨好,那最后,还需要几个人扮傻瓜,详细说话方式,我会给他们交流一下,今晚和明晨交流一下意向,在我们赶到梧州后升始交易,尽量拖延通话时间。”余罪道。

¨傻瓜好找,这不现成的嘛,多像啊。”骆家龙呲笑着,指了指正炯炯有神瞪着眼的鼠标。

肖梦琪目送着疾驰而走,被夜色淹没的车,那个疲惫的身影似乎还定格在他的视线之内,让她心里泛着微微的感动。

第23章 节外生枝

一辆黑se的闷罐车在通往梧州的高速上疾驰着,由北至南,从去时的满天星斗,奔赴一个陌生的晨曦微露。

余罪是在清晨的时候醒来的,坐着眯了几个小时,似睡非睡,醒来浑身发疼,设备很高端的,条件却很艰苦,同车几位都这么睡着,他没敢开窗,只拉开一条缝隙,凑着嗅了口南方带着湿味的空气,不像老家那么清冷。

他打开了手机,找着定位,已经接近梧州了,一夜奔驰数百公里接近了尾声,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开始抓捕了,他心里此时却是有点惶然,在回忆上一次,也是带着支援组奔赴大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了一名嫌疑人,他记得那人在被抓的时候,是那样的撕心裂肺地在喊、在挠、在打滚,在以最激烈的方式试图证明自己无辜。

他确实是无辜的,只是因为无意出现在谋杀现场,又不幸被支援组纳入重点嫌疑人名单,余罪记得他带队去向这位无辜被抓的人鞠躬道歉时,那位被冤的给了他一个最直接的谅解:唾了他一脸。

耻辱也许不是因为被唾了,而是因为做错了。

这些强大的**武器加诸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无论对于他们的生活或者家庭,都是毁灭xing的,从jing越久,对这个感触越深,可越来越矛盾的是,即便感触很深,在做的时候仍然是手辣心狠。

他不自然地摩娑着脸颊,似乎刚刚抹去被唾在脸上的东西,可无法抹去的是它在心里留下的yin影。

他不敢去想,很多时候有这样一种错觉,似乎jing察和罪犯生活的境遇是相通的,都在雷池边上行走,稍有不慎都是万劫不复,能成功到达彼岸的,可能都是数者寥寥。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余罪找着车厢里不多的景物,分着心,当他注意到趴在桌上的李玫时,一下子微笑了,肥姐也睡着了,蓬着一头乱发,她和刑jing呆久了,直接把品位拉低了不少,正在打呼噜。一转眼都认识几年了,肥姐还是那样孜孜以求地等着一位白马王子的降临,可惜一次又一次被现实击碎梦想,依然单身。

嗯那……声,李玫翻身时,动了麻木的手臂,然后她咦了声,被一双炯炯注视的目光吓醒了,惊醒时,瞪着眼看到了余罪,然后小声埋怨着:“大半夜别笑得这么贱好不好,怪瘆人的,幸亏我不是美女。”

“要是美女,咱们恐怕当不成朋友了,早成炮友了。”余罪笑着道。

气得李玫剜了他一眼,看看车厢里睡着的队员,看看时间,快七时了,算算路程,不到一个小时了,她稍有怀疑地问着余罪道:“你别吊儿郎当的,花这么大jing力抓个骗子,值得么?”

“你指什么?代价太大?还是追赃困难?”余罪道。

“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诈骗案,差不多都无法追回赃款,就剩下的百分之十,也不可能全额追回。”李玫道,对于技术宅,惯于用数字排比。

可对于余罪,更倾向于感xing化的说辞,他面露难se地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办案不能考虑太多,往最坏想,往最好处做,要是考虑得太多,就只能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了。单纯这个诈骗案,我感觉还是值的,毕竟定向诈骗成功率这么高的,不多见,每一个犯罪类型的出现,要是不穷追猛打几个案子,嫌疑人只会越来越嚣张,受害人也只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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