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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

她心砰砰地跳着,患得患失地盯着手机,好久好久,都没有回信,那样子真叫一个失落啊………

也在这样一个时候,安嘉璐也正把工作台前的相框放回原地,就放在电脑边上,每天对着电脑,第一时间就能看到那张坏笑的脸,每每总让她心情莫名地变得很好。

那是正月十五看花灯的照片,鼠标、细妹子,还有她和余罪,那天晚上逛了好久,把柳巷街的花灯从街头看到巷尾,他记得鼠标一路在埋怨余罪,尼马那么大案子不叫我让兄弟沾沾光,真不够意思。余罪总是灿然一笑解释着,真不是我找到的,是羊找到的,我就去发了发盒饭。

事实是怎么样她道听途说了很多,就即便不知道详情,从嘉奖通报上也能看出来,每每出入境管理处的同事们在津津乐道地讨论这个故事,说多玄乎的灭门案,说多难搜捕,说有个多神奇的警察居然把掉进井里的嫌疑人给抓回来,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傲娇。

有人曾经问过她,她很淡地说:我早知道了,是我一朋友。

想到此处她又微笑着,托着腮,发着痴,其实她确实很早就知道了,抓到灭门凶手的当天就传遍全市了,警中能有几个庄子河刑警队,不用想也是他,那天她记得自己居然很生气地打电话问他,你在哪儿。

余罪说,在车上。

她问,武林镇的车上。

他说:已经抓到了,在回来的路上。

那时候她生气了,生气地质问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悄悄从老家来了也不说一声。

“一家六口灭门案子,那场面你不会想知道的。我不是怕你担心吗?还好,抓到凶手了。”余罪当时是一种很疲惫的声音。

那一刹那安嘉璐怔了好久,她一想起年节那日子,余罪不声不响地在冰天雪地里,就莫名地感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专程去了趟庄子河刑警队,余罪回来就发高烧、说胡话,就躺在队里的单身宿舍里,她一直陪着输液,陪了两天。

“还是生病的时候比较老实。”

安嘉璐对着照片笑了笑,精神头十足地开始一天的工作,她在想,这个周末,是不是应该到哪儿放松放松去,想到此处就免不了埋怨照片上那位,这个死人头,都不知道主动约我了………

也同样在这一天,一天工作开始的时候,劲松路二队,全体警员月例会,邵万戈陪同着指导员李杰踏步进入会场时,全队五十余名警员正胸抬头,齐刷刷坐满了一个会议室。

队长安排本月的任务,副队长解冰列着本月在办的案子,催促着时限,二队分七个组,外加内勤和一个机动组,全部满负荷运作,已经习惯在这种高压下工作了,布置完毕,邵万戈队长宣布一件事:“今天我要做一件事,我希望所有在座的同志,都记住……解冰,你去。”

就在众目睽睽中,就在这个商讨过无数大案的会议室,解冰搬着凳子,把一张放大的照片贴到了正面的墙上,一看照片,全场哗然。

居然是余罪的照片,戴着大红花正在全省工作会议的颁奖仪式上得瑟,笑得快瞧不见眼珠了。

“这个贱人,我瞅着就想踹他脸上。”熊剑飞道,怨念相当深。

“现在是贱名动全警了,早知道我就该跟他混,不来重案队了。”李二冬羡慕地道,出身相同,这变化可是天差地别呐,人鼠标都提指导员了,同出来的这些兄弟,大部分还是警员呢。

“贴这么于嘛?每天过来唾他一口?”孙羿道。

“别唾,你唾人家当洗脸了。”吴光宇劝道。

周文涓在笑,余罪这回算是拉足仇恨了,一个重案队比他一个不起眼的郊区小队给比下去了,怕就是邵队长现在也窝火得厉害。

“下面我来讲两句”李杰指导员接过话筒,开始了。

“这个人现在当刑警的大部分都认识,你们中间有人和他很熟,之所以把他贴在这儿,是用于警示大家,决定一个案子成败,不在于经费的多少,不在于装备的多好,而在于人的主观能动性有多高,他毕业两年,已经站到全省刑侦论坛上了,据我所知,你们中和他一起起步的很多。可为什么他现在能走到更高的一层次呢?”

顿了顿,李杰扫视了全场一眼,历数着此人的履历:

“他在反扒队,创下过一天抓一百多扒手的记录,至今无人能破;他在羊头崖乡派出所,逮了几个偷牛的,据此牵出了轰动全省盗窃耕牛案,咱们队也参加了,不过可惜是,都当配角了;带着一个县刑警队,能抓到埋没十八年的命案凶手;之后到了刑事侦查支援组,本来以为这个画蛇添足的方案,那个队能没有几个高手,可奇了,他们在组织不到半年的时间了,侦破了一例跨省劫车麻醉抢劫案,远赴深港,载誉归来……很了不起啊,有些警察一辈子碰不上一个大案,他这履历里,还就没有小案子,刚刚发生的灭门案你们也知道,全市动用了几千警力遍寻不到……当时庄子河刑警队是被专组派去发盒饭的,嗨哟,结果这发盒饭的,领了一群羊倒把事办喽……”

哗然声起,全场哄笑,那个让全警焦头烂额的灭门案,最后以那种戏剧化的结尾,怕都是始料未及的,特别是发生在屡屡出诡招的余贱身上,更多的是凭添了一场笑料而已,同学里就讨论了,你说这功劳归谁?应该一半归余罪,一半归那群畜牲,他们是一类。

“不要笑。”李杰指导员敛起了笑容道:“要是一次两次,可以断定这是运气,可要屡屡发生,这应该就不是运气的成份了吧?据我了解,在案发第一个晚上,余罪亲自到了灭门现场,模拟行凶和逃匿过程,今年的刑侦论坛上,省队那位肖梦琪就讲了,他是通过行为动机、性格特征去模拟凶手的行凶心态,进而判断出:他跑不出二十公里,而且是仓皇出逃,没有任何准备,而且是本能驱使他在跑,只可能选择和武林镇相接的二级路………他不但判断唯一的方向来了,而且在几乎所有人都动摇的情况下,仍然想方设法去找到凶手……扪心自问一下,在座的各位,你们谁能办到?”

全场鸦雀无声,结果皆大欢喜,可过程有多艰难谁也知道,当时那个组出去不是带着十几个人,相比而言,确实相差有点大了。

“所以,我们邵队长商量过了,以后余罪同志的照片,就贴在这儿,我希望你们向余罪同志学习,学习他锲而不舍的精神……这种精神,正是我们需要的……”

李杰讲着话,突然发现不对了,重案队不少队员都眼凸抿嘴,好像吃了隔夜饭消化不良那么难受。

难受也得接受啊,指导员继续讲了:“有时间队里会把余罪同志请来,给你们好好交流一下,你们不要这个表情,这绝对是一位思想坚定、政治成熟、业务熟练、性格坚韧的好同志,你们不要因为自己在重案队就自高自大………

这场下为什么有点乱涅,有人在做鬼脸,有人在呲笑,有人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反正这堂政治思想教育课效果绝对不好,典型立得不对,场下有人传了,少来了,在学校刑侦专业课,被挂过两回呢……

同样在这一天,无人知晓的,余罪的这个贱名,不独独在警营中响彻着。

五原市,寸土寸金的五一路国信大厦,a座,19楼,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敲响了标着总裁办的门。

欧体美字,镶金门把,仿红木门,头顶是莲花式的水晶吊灯,脚底是厚厚的羊绒地毯,即便是外围的环境,也处处显得富丽堂皇。

应声而进时,这位男子把挟着一个文件袋轻轻递给办公桌后正看着股市的人,生怕打扰似地轻声道着:“戚总,您要的资料。”

“这么快?我说安泰,你不是糊弄我吧,这个可不是普通人啊。”戚总道,微微发福的脸上,愁容未尽。

“戚总,我怎么敢?您查的这个人,太好查了。”张安泰道,自家有私家侦探所,接一些有钱人窥探别人隐私以及找点商业秘密的活,是拿手好戏。

“怎么说,太好查了?”戚总皱眉头了,似乎比想像中简单了。

“真太好查了,姓余名罪,全省就没一个重名的……现任庄子河刑警队队长,年龄岁,省警校毕业,家在汾西……那,这是他的学籍资料,还有一些户籍资料,这个是……照片,本来不太好照,刑警这职业天生就警惕……可这个人不同,现在警察内网上,他的照片不少,太好找了……我一查才知道是个名人啊,刚刚那件灭门案,就是他追到凶手的。”张安泰道。

咝……戚润天倒吸了一口气凉气,头皮有点发麻了。

“戚总,您要这个人资料是……”张安泰没注意到,他越界了,戚润天不满意地盯了他一眼,他马上省悟了,道着:“对不起,我也是好心提醒一句,我毕竟也有几年的从警经历。”

“哦,那我倒洗耳恭听了。”戚润天放下了照片,一欠身道。

“怎么说呢,其实这类人和监狱里关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两样,心狠手辣,报复心强,不按规矩出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等等,他们之相差不过一身制服而已,你知道他们有个什么样的绰号吗?”张安泰问。

“什么绰号?”戚润天好奇地问。

“狗脸,说变就变,那怕是朋友,翻脸的时候,他们一点也不含糊,别说对手了。”张安泰道,这确实是个善意的提醒,他已经嗅到了此事中阴谋的味道。

戚总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了,笑着一拍档案袋子道着:“谢谢你的提醒啊,哈哈,看来我没找错人啊……你可以到财务上领报酬了,还会有事麻烦你。不管什么事吧,嘴牢点。”

“欢迎之至,您放心,我们私家侦探的保密条例,比警察的还严。”张安泰谢了句,恭身而退。

晋祠山庄的事告一段落了,一个赌场,一个h级逃犯让一个四星酒店的名声尽毁,尽管这个幕后手眼通天,可也无逆转大厦将倾的颓势,顶多是查到经营者和承包人为止,老板没事,可老板的生意,基本也没事了。

旧恨起时,戚润天被桌上那张戴着红花的照片,看得气血翻涌,看得怒火中烧,山庄两个亿的装修投资全部毁在那场抓赌上了,因为名声的原因,现在连接盘的也没有,加上查封、停业、罚款,几年的辛苦可就全打水漂了。

再一次气血上头的时候,戚总按捺不住了抽着名贵的茶刀,一刀戳在了照片上,力透照片,直扎在豪华的大班台上。

刀下,余罪的照片,仍然是贱笑盈然………

此时此刻的余罪,并没有别人宣讲中那么敬业,名声带来的副作用太大,去庄子河刑警队交流学习的络绎不绝,电话里请教的更多,有神马悬案、迷案、还有各队抓头挠心破不了的案子,全来请教,真把他当神探了。

问题他不是呐,查一个案子就不知道死多少脑细胞,何况这么队,这么多年积下的未了之案,一气之下,他闭门谢客,一律不接待。

年后是一个相当清闲的时间,庄子河刑警队更清闲,大批的外出务工人员一走,一多半是留守人口,发案率低得令人发指,他无所事事的时候,就经常进市区转悠。

转悠什么?哦,就在他的眼前,一家售楼处的楼盘。他盯着那模型看着,河畔大盘,向阳,采光足,临近高速口,升值潜力高,配套设施全,医院、幼儿园、市场一应俱全,虽然离火葬场不远吧,可也不是没好处,生老病死一条龙就搁这儿能全部解决。

余罪痴痴地看着房子的模型,似乎看到了,忙碌一辈子的老爸,正躺在阳台的椅子上品茶,身后的新妈正给他添水,老爸那得性吧,给他这么个环境,他肯定得瑟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可余罪可喜欢让老爸这么得瑟一下子,记忆中总是吃力地搬水果箱子筐子,提着秤子,数着块儿八毛的小票子,想起来都让他于心忍,偌大的年纪,还在忙碌着。

“先生,能看上我们那一幢楼的户型?”

声起时,余罪回头,看到了一位笑容可掬的售楼妹。

“大户型。”余罪愣了下,土豪了一句。

“哦,有一百三十五到一百八十平的,最大的复式的户型有二百三的,在这里……一百八这种,四室两厅,两厨两卫,带一个储物室……现在我们售楼有优惠活动,交一万顶五万,可以全程帮你办理按揭手续,如果全额付款,可以在优惠的基础,再减5到10万……先生……”

售楼妹莺莺燕燕,寥寥几句勾勒出一个极具诱惑的情形:太划算了,赶紧买吧。

不过余罪看到报价时,火大了,回头问着:“又涨了,我上个月来都不是这个价?”

售楼妹丝毫不为所动,笑吟吟地道:“还会涨的。我们楼盘已经销售过半了,往后只会越涨高越高的。”

“你们这比抢还划算啊。”余罪摩娑着下巴,就抢劫出身的看着这房价,也得眼泪汪汪呐。

售楼妹一耸肩,从举止,从表情,从言语已经判断出这个人的出身了,她悄悄退开了,和其他售楼妹打着招呼,主题意思一句话:那个穿夹克的,是个穷逼,甭在他身上费功夫

余罪无意中注意到了售楼妹的交头结耳,他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妞的眼光,恐怕不亚于那些长年的历练的刑警,什么人购房心切、什么人财大气粗、什么人是走马观花,她门清着呢,呆的不大一会儿,就见得成交了四五套,动辄上百万的价格,让余罪好容易在这座城市找到的那么点自尊心,深深地受了回刺激。

钱不够呐,还特么差老远呢。让他胆战心惊的那笔黑钱,顶多买半套,还是小户型。

他是在悄然无声中离开的,没有人注意他,每天来这里望房兴叹的人太多了,出了门,走了不远,站在公交的站台上,和身边的芸芸市民一起拥挤着上车,余罪甚至有点羡慕这些生长于斯的市民,最起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像他,老大不小了,还住在单位的宿舍。

“我得买套房了,按揭就按揭,房奴就房奴老这么漂着不是回事啊。

余罪心里想着,像一个嫌疑人走投无路了一样,除了对房价妥协,还能怎么样?

路中,电话响了,他以为是队里的,拿着手里却皱眉头了,一个全是星星,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保密单位的。愣了下,接住了:“喂,你是哪儿?……什么?禁毒局?好,我就在市区,我很快就能到。”

没说什么消息,不过肯定是有消息了,坐了一站公交他跳下车,拦了辆出租,直朝禁毒局去了………

第36章 晴天霹雳

“下面,讨论一下科级职位的任免,局党委班子根据办公室、工会、纪检监察前段时间对全局在任的各分局、派出所、刑警队进行的民主测评结果,并考核上一年的各项指标完成情况,初步拟定了一个岗位调整和变动的草案,今天在这会上讨论一下……之所以把许副厅长请来,是因为跨警种的岗位变动,要有不少涉及到刑事侦查总队的职位,而且啊,许副厅手伸得长你们都清楚的啊,他看上的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挖走了,技侦上、治安上、交通上、网警上几个部门,都有被他挖走的人吧?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朝他提啊。”

王少峰的一席开场白,引得了与会市局一于大员善意的笑声。

许平秋还是老样子,双手合十,给各警种的领头人作着揖,刑事侦查这个特殊的部门,挖走的人确实不少,但凡手续有点问题,老许往往是直接祭着省厅的大旗强行调走,本来下面可都颇有微词,不过现在没了。

从处长到副厅这个飞跃,直接凌驾在大多数人的头上,和王少峰局长并驾齐驱了,更何况刑事侦查这个活,几乎渗透在各个警种的日常工作中,免不了要打交道的。

开会嘛,永远是一团和气。

任免嘛,经常是已经内定。

每年都有这么一项工作,分局长、分局副局长、局长助理、几十个派出所所长、正的加副的、指导员,正的加副的,数百岗位的调整、调动、升迁、下课,都会在这里一锤定音。

讨论的时候交头结耳就开始了,老许看着这份草案,已经知道大致情况了,以他的看法是,有两三成是走潜规则这一条路的,从省厅到省府、市府,大大小小官员多如牛毛,你还真不说不清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有两三成是领导看着顺眼的,会逢迎、会巴结、会来事的,巴着领导班子某位,说不定就能谋个一官半职;当然,还有一部分确实是有成绩无法抹煞的。

比如邵万戈,这位在二队拼杀了数年的队长,此次终于被提名当局长助理,很多人很看好重案队那个队长的位置,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大部分都是从那个位置上成长起来的。比如交警三大队的队长,这个升迁到支队长位置也是众望所归,他们组织过几次事故救援很有成效,被省台多次报道过,这样的人,不升都不可能。

对了,还有,庄子河刑警队一下子提了五个人,指导员郭延喜、警员巴勇、苟盛阳、师建成,还有队长余罪。这也没有什么异议,一个灭门案花落庄子河,一个小中队连连立功,老许这脸上也有光啊,那可是下放才几个月的人。

其他人的职务倒没什么,巴勇、苟盛阳、师建成都是提了副科,挂着副队长的职,分调他队,郭延喜调到了七大队任指导员,至于余罪,队长的职位没撤,又多了顶帽子,开发区分局副局长(正科级)。

看着定论,老许下意识地撇了撇嘴,似乎在踌蹰这个步子拉得有点大了,他知道这个小警的性子有多野,放卫星还行,不过是三分钟热度,热情一过,你还真保不齐他敢给你整出什么事来。

“这个”老许侧头,准备和王少峰商量的时候,王少峰却正在观察着他,他笑了笑道着:“许副厅长有意见?”

“意见倒没有……这个人……”老许指指余罪的名字,实在牙疼。

“还就他不会有任何异议,正规警校毕业,一直在基层煅练,参加了数起案件侦破,屡屡立功,实在年纪太小,资历又浅,否则进市局都没人说闲话,功劳在那儿摆着呢。”王少峰很客气地道,说得也很中肯,余罪的履历,你不管怎么看,都是基层摸爬滚打出来的,那可是一点水份都没有,光受过何种奖励一栏,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口了。

“那……为什么非给他放开发区当副局长啊?”许平秋踌蹰了句,感觉这似乎不是好事,那是个大发展的地区,谁也知道是肥差,理论上王少峰似乎不应该把这样的职位拱手送给非嫡系的人。

权力就是钱,权力就是一切方便,那这个职位换来的是什么?许平秋无从揣度了。

“开发区离庄子河刑警近,治安也比较乱,需要个铁腕人物来治理啊,我看他行…和现在的不冲突啊,主管刑事侦查,兼大队长,队里培养个接班人,他就能接手开发区的分局了。”王少峰道。

“丑话我可说前头啊。”许平秋放低了声音,附耳道着:“这个家伙可是捅娄子上瘾,有点二杆子劲,那劲儿一上来,那可是天不怕地下怕,上级都不在话下。”

“还就需要这样的人才。”王少峰一甩手指道着:“有冲劲、有于劲,那是好事,真没那么点二杆子劲,武林镇就成了你我的滑铁卢了………你这人就是小气,功高不赏,将士寒心啊。”

王少峰斥着,许平秋一副苦水泛嘴里表情,怎么横着竖着,都是余罪让两人消化不良呢?

准备表决的时候,许平秋的电话响了,他抱了歉离座接听,这里的表决没有什么意外,肯定会都举手通过,其实原文早誉印好了,就等着加盖公章成文下发呢。

出了会议室门,一看满是星号的电话,他知道出事了,焦急地接起来道着:“喂,谁?”

“我,任红城。”电话里老任的声音很严肃。

“出了什么事?”许平秋直接问,保密电话肯定不会汇报好事。

“禁毒局有位外勤疑似叛逃,现在向我们求援,我们正在组织补救措施。gi禁毒局来人了,第九处的,涉外事务。”任红城道,他轻声细语的汇报着经过,许平秋听着,慢慢的浓眉打结在了一起………

“叛逃?”

余罪如遭雷轰电击,傻了、痴了、呆了。

来了禁毒局门口,已经有几位同行等在那儿了,直接把他带到了局里地下一层,电梯直通的,没有楼梯走向,甬道、指纹加密码的感应门,带他来的几位一个也不认识,坐在那儿等着和他谈话,他更不认识,根本就不五原的人。

他猜到了肯定有事,可没有猜到的是,会是这种结果。这个结果,可能比牺牲更难让他接受。

“你们搞错了吧。”余罪抱着万一之想,苦着脸问。

那位四十年许的男子,慢慢地把电脑屏幕转向他,直问着:“是她吗?”

是,余罪点点头,屏幕上的林宇婧已经不是那个警装在身飒爽形象了,而是低胸短裙,烫染着红发,整个一个火辣妞的形象,照片的地方是一种机场,她正拉着行李回头看着什么。

这是监控拍下来的照片,余罪皱着眉头,实在想不出,这近一年的分离,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参加过0*年,也就是两年多前的那起新型毒品侦破案是吗?”对方问。

余罪点点头道:“是”

“和那个案子有点关系,根据对落网毒枭傅国生、沈嘉文的审讯,他们陆续交待出了和境外贩毒团伙勾结的一些案情,原本以为他们在羊城遭到重创之后会选择销声匿迹,不过半年之后,在南方多个省份又出现了类似的新型毒品,经过分析验证各地公安缴获的毒品,和你们在羊城一案中打掉的团伙,属于同一个来源………”

“也就是说,根子在境外?”余罪问。

“对,傅国生和沈嘉文,仅仅是他们的一条线而已。”对方道。

不用问了,接下来又是组织行动,肯定要选拔走一些参加过的熟手,去年四月的那个晚上,林宇婧怪异的表现,就是一次决别。

接下印证了余罪的想法。

“去年四月份,gi禁毒局第九处组织了一次针对新型毒品的行动,我们在西山省选拔了数位参加过那起案子的队员,林宇婧就在其中……”

余罪没有说话,他在想,肯定是一个特殊的任务。

“她被派到了香港,以应聘保镖的名义进了一家公司,这家做外转口贸易的公司我们监视了很久,很可能与数次境外新型毒品案相关联,她用了六个月时间,成功地靠近了我们给她指定的目标……”

是一位梳着中分发型的男子,不算帅,但很有港人那种很拽的派头。

余罪保持着沉默,两眼阴鸷地盯着照片上那位男子,似乎想把他揪下来,问个究竟。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在三个月前,我们和她彻底失去的联系,行动组一直以为她暴露,已经牺牲了,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不过在两周前,她突然出现在马尼拉机场,乘坐航班回到了国内。”

“回来……做案来了”余罪平静地道,如果单枪匹马回来,只可能是这一个目的。

对方愕然了一下下,没想到余罪猜得这么快,他点点头道着:“那你能猜到她做什么案了吗?”

“救那两位毒枭?”余罪出声道。

“错,她是回来杀人的。”对方道,亮着一副照片,尸检的现场,一眼过去,惊得余罪闭上了眼,死者是认识的那位,沈嘉文,尽管穿着狱衣,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张风韵迷人的脸上,多了一个怵目的弹洞。

“这么重要的嫌疑人守卫是相当森严的,她是去庭审返回的途中遭到袭击的,杀手埋伏在高架桥下,用一把普通的狙击步枪击毙了沈嘉文,尔后从容地从桥上撤走,距离恰恰卡在微冲的有效射程,根据对地形、队形的熟悉程度,我们怀疑是自己人作案……反查之后,查到了已经改头换面的她,林宇婧。”

“她也许是迫不得已。”余罪喃喃地道着。

“我也宁愿这样认为,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绝望了。”那人动着鼠标,又是一个凶案的现场,一位男子,斜靠在沙发上,头上同样多了一个弹洞,就在额头正中,余罪看得浑身寒毛乍起,凛然问着:“他是谁?”

“驻港禁毒联络官,隶属于gi禁毒局,涉及事务处。”对方道。

“也是……她杀的?”余罪不相信地问。

“午夜发的案,就在他在香港的住地,监控上只看到了这个……没有其他人。而且做得很于净,现场脚印、指纹什么也没留下。”对方又换着图像,显示着一副穿着港警制服的林宇婧,明显是假扮潜入住宅行凶。

就是这些,一个朝思暮想的人,转眼成了十恶不赦的人,这个转变可让余罪如何接受,他呆呆地看着,一直觉得这像噩梦一样,自己还没有清醒过来,他使劲地捶着脑袋,思维的速度跟不上这个猝来的变故。

对方的静静地看着,长年和那些毒贩打交道,已经练得目如鹰隼,心如止水,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看得出,这个人似乎对林宇婧的堕落相当地痛

“这个人叫金龙,长居马尼拉市,在香港有生意……我们现在既掌握不了金龙的犯罪证据,又无法确定林宇婧陷得有多深,根据目前的反查,林宇婧很可能已经成为他的情人兼保镖。”对方道。

又是一张照片,一组屋顶休闲日光浴的照片,穿着比基尼泳装的林宇婧端着冷饮,正吻着一位帅气男子,那惬意的、丝毫没有曾经羞涩的样子深深地刺激了余罪一下下。

“那找我于什么?难道让我去把她抓回来?”余罪苦着脸问。

“这些人要么根本和毒品不相于,要么装备就比你们特警队火力还猛,怎么可能让你于这事。”对方道。

“那是什么意思?”余罪想不明白了。

“例行公事,不排除她已经叛逃的可能,所有和她认识,同过事,参加过案子的同志,都要接受一次审查,而且短时间不再从事原岗位的工作,当然,如果她要联系你们其中的某一位,知道该怎么做吗?”对方问。

“马上向上一级汇报。”余罪道。

“对,还有这个……离开这里后,把你和她之间的情况,详细写一封报告,还有你的通讯方式,要纳入监控的范围,没有意见吧。”对方问,推过来一份保密协议,余罪按部就班地签了名。

这地方问你有没有意见是客气,当然不能有。

接下来又有两位,详细地问着那件案子的经过,时隔日久,余罪漏了很多细节,还是被对方提醒才想起来了,当然,私情的地方略过了,那是毕竟是两个人彼此的秘密。

可就是这个秘密,让余罪觉得怎么也不可能,从一个警察转眼间堕落成毒贩,别人也许有可能,可他知道林宇婧绝对不会,她是个生活单调而且很容易满足的那类女人,绝对不可能因为钱而去杀人、贩毒。难道是因情?难道和那位毒贩有了感情?那么感情深到什么层次才能让一个警察放弃自己所有的信仰

妈的,不会又是这些人搞的猫腻吧?余罪对询问自己的几位没有什么好感,那些人像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一样,机械地询问着,在核实着细节,有些细节会问两三遍,问得余罪头都大了。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余罪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心里喃喃着,头有点发昏,来接他的是认识的一位,马鹏,似乎也刚被询问完,走过时余罪恍若不识,马鹏一把拉住了他:“等等,鼠标也被叫来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你们一起走。”

神情恍惚的余罪站住了,停了半晌才问着:“马哥,你当过特勤,你说这真的假的?”

“特勤就是真真假假,不见到输赢不会有分晓的。”马鹏莫名其妙地道了句。

“林姐杀人可能,贩毒我不相信,杀警察我更不相信。”余罪不信地道。马鹏没有回答他,余罪又道着:“会怎么处置她?”

“现在是启动了紧急预案防范,真相是什么谁也不清楚,行动组他们也不清楚,所以投鼠忌器,而且境外的法律又和咱们这儿不一样,那些真正操纵贩毒生意的大枭,可能自己连毒品都没见过。”马鹏道,他的故事很多,多到他从来守口如瓶。

“意思是,他们根本无法确定林宇婧是不是已经叛逃,成为贩毒团伙的人。”余罪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轻松多了。

“当然,不过也无法确定,她没有叛逃。兄弟,给你个忠告。”马鹏道。

余罪问:“什么忠告。”

“忘了她。”马鹏道。

“为什么?”余罪不服了。

“上级组织这次审查目的就是这样,她如果没有叛逃,总会有回来的一天的,在此之前,林宇婧是不存的;她如果叛逃了,永远也不会回来,林宇婧也就没有存在过……”马鹏颇有深意地看了余罪一眼,似乎在挽惜,他重复着忠告道:“所以,忘了她,对你好,对她也好。”

言尽于此,马鹏保持着标准的站势,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不动,表情根本没有变化,说完时,看着电梯上来,随即踏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保持着冷漠的表情上楼了。

最后出来的是鼠标,标哥那玩牌脑袋,估计被问得不轻,他摆着手,两人一起出了禁毒局,鼠标开着队里的车,好大一会儿呲牙咧嘴说不出话来,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憋出来一句问:“你去哪儿?”

“我特么怎么知道?”余罪苦着脸道。

“真尼马的,问了老子四个小时都没管饭,还让老子定时汇报……再这样老子不当这狗屁警察了,老子也贩毒去……”鼠标骂咧咧地发泄着不满,回头问着余罪:“哎余啊,不会是真的吧?我咋就觉得不可能啊,缉毒的成贩毒的了,还杀了个驻外警官。”

“我也不说清楚我脑子很乱,我想睡会儿。你把我送庄子河吧。”余罪疲惫地道,仅仅是一次问话,他仿佛已经心力交瘁了。

送回了庄子河,鼠标同情地看了眼踽踽独行地余罪,驾车先走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躺在宿舍很多事还没有理出头绪,队里闹哄哄的来了一堆人,指导员带着队员们,簇援着开发区分局的几位,敲响了门,一开门涌进来二十几位,吓了余罪一跳,个个兴高彩烈的,不容分说押着余罪喝酒去,闹了半天余罪才搞清楚,自己已经荣幸地身兼两职,成开发区分局的副局长了。连老狗、大嘴巴、师建成也混了个副科,都乐歪嘴了,嚷着请全队嗨皮呢。

猜拳行令,斛筹交错,席间喝得满面红光的余罪突然间发现自己变了,变得自己有点厌恶自己了,变得虚伪,总戴着一副假面,藏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变得自私,总在筹谋着奖励、提拔,然后风风光光地站在人前。他明明恨不得去把林宇婧找回来,却还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且他觉得自己开始犹豫,这些职务、这些钱、还有身边那些女人,总让他变得越来越犹豫。

一肚子男盗女娼,老子成了差不多全市最年轻的分局长。

满心思精忠报国,林姐怎么就成了毒贩的情妇和保镖呢。

这人的境遇呐,怎么变化的如此让人啼笑皆非呢?

是夜,余罪酩酊大醉,笑完了哭,哭完了笑,几个人都把他劝不回去,不过第二天,他又若无其事地去开发区分局报到上班了,据说这颗冉冉升起的警星市局各位领导高度重视,本来送个分局副局长上任也就是局里办公室或者人力资源部办的事,而他不同,是王少峰局长亲自送上任的。

上任数日,据反映余罪同志待人接物相当得体,和班子其他成员相处溶洽,局里派发的各类任务按质保量完成,简直是个无可挑剔的年轻于部嘛………

【第六卷完】

第01章 我心依旧

开发区局,副局长办。

朝阳的办公室洒满了四月和煦的阳光,窗台上的盆景在办公室中央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投影,沙发、办公室、文件柜各一具,就是余罪副局长的新办公室

此时的余副局长,正斜斜地倚在办公椅子上,手里百无聊赖地点着鼠标,随着一下一下的轻击,电脑的屏幕在切换着,他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画面。

冰、大麻烟、k粉、摇头丸、杜冷丁,还有新型的神仙水、浴盐,即便五原这个内陆城市,每年各级警务单位缴获的毒品都足以开一个禁毒展览,以余罪的权限能领略一下非保密案情的资料,那些缴获的现场、吸食的照片,还有一个个神情恍惚、骨瘦如柴、面色黯黑、浑身体味的吸毒人员,就即便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足够让观者怵目心惊了。

有个社会学家说过,物质时代的精神荒漠、信仰缺失,必然带来个体从精神追求转向寻找生理兴奋,毒品的泛滥便是一个最直观的体现,贩毒吸毒,也是任何一个社会形态没有解决,也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

太高深的理论余罪不懂,不过以他警察直觉能看到很多,吸毒人员长年维持在一个平衡水平,那说明一直有来源的供应;翻看审讯记录,看一看那些毒品平稳的价格,就能知道,那些无所不在的地下渠道,依然很稳定,供货充足。警察的日夜忧劳,也顶多能把这些毒品贩售控制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而已

社会问题,余副局长自然是解决不了。

可他心里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让他多日愁眉不展,每日病恹恹的,也像毒瘾发作了一样。

鼠标,点到了最后一事,一个靓丽的倩影出现在屏幕上时,余罪心蓦地被刺痛了一下,喃喃地道着:

“林姐呀,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就我叛逃,也轮不着你于这事啊

想到此处,老毛病又犯了,戒了很久的烟又抽上了,而且抽得还很凶,浓浓的一口能燃掉小半支香烟,腾腾的烟雾起时,他闭着眼,想着那些刺痛他的画面:

“她叛逃了。”

“她杀了驻港禁毒联络官。”

“她现在已经堕落成了毒贩的情妇兼保镖。”

“如果你知道她的任何情况,务必向组织汇报,隐瞒、协助,将和她视为同罪。”

叛逃余罪还真特么不在乎,当个毒贩挣上几百万潇洒,可比当个穷警察强多了。真正刺痛他的,是林宇婧穿着三点式的泳装和一位男子的照片,他现在有点理解那位灭门案的凶手了,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是的的确确地喜欢着自己的老婆,可当他无法驾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婆在别的男人胯下承欢的时候,那种心态,绝对是杀人都不在乎。

灭门,他只是于了一直以来想于的事而已。

“妈了个逼的要不是在境外,老子崩了这狗日的。”

余副局长叼着烟,起身,痞气十足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趟,有想砸东西的冲动,可没得可砸;有想揍人的冲动,可没人可揍,现在是分局副局长,每每见人都是笑脸相逢,亲热和尊敬的比比皆是,还真找不出来一个不顺眼的揍一顿。

气喘了好久,烟抽了几根,当他想对着屏幕林宇婧的照片猛来一拳时,他突然又想到了,不对啊,她不是我老婆,我特么生那门子鸟气。

马鹏说得对,忘了她,忘了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怎么忘记啊,每每深夜惊醒,只会让记忆越来越深刻,在羊城那个暖昧的午后,在山巅那个浪漫的黄昏,还有开房时候的那么缠绵,他第一次感觉到,那是一位女人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他。

给的不止是性,还有爱

“不对,不对……这事不对,肯定那儿有问题,根本没有动机,何来叛逃?还有……还有……对了,那组照片是不是有问题?”

余罪想起了在禁毒局,不知来路的人给他的照片,但要论亲近,谁还会比他和林宇婧更亲近,他使劲地回忆着,在找着这个故事的破绽。

越想疑窦越大,又开始了他这些日子的常于的事,靠着椅子,夹着烟,一条一条梳理着这个现在似乎已经既成事实的“叛逃”故事。

第一就是林宇婧本人根本不适合当卧底,短期客串还行,时间一长肯定出问题,卧底只会选择和警察圈子几乎没有交集的人,就即便培养,也不会放到警营里,而林宇婧不同,她从十几岁就在警营,身上的体制味道太浓了,那怕穿着高跟鞋也会下意识地摆臂抬腿,像走正步。

而且她的专业是通讯,根本不了解那些人渣的生活方式,这种人根本不适合当卧底,除非领队是傻逼。

第二,退一步,假设领队是傻逼,派她去,长达一年的时候难道不露馅

对了,余罪啪唧一拍桌子,想到了一个最荒唐的漏洞。

那张半裸照,如果没有那照说不定还没有破绽,如果有,绝对是一个大败笔。

这个原因只有他知道,他在想着林宇婧,长年警营磨练的痕迹,那怕就整容也恢复不了,手指骨节稍有变形,那是拳击练的;食指起茧,那是握枪练的;肘、膝、踝部,经常训练击打的部位,都是粗糙起茧。

这样的体格来一个日光果浴,海棠春睡,那位男子口味得多么重,才能接受那双打过沙袋的粗手去抚摸?余罪最清楚那种感觉,她能摸得你喘不过气来,随时让你的关节脱臼。

这不是林姐的风格,假的,就即便被协迫,也不会变得这么顺从。

不合理,她不是那样的人。就即便真喜欢,也不会表现得很露骨。

余罪在回味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记得,第一次强吻的时候,她是那样的羞涩,他记得,第一次褪下她衣服的时候,她的脸红到发烧,她好笨拙,笨拙到紧紧地夹着腿,还得他使劲掰开……他更记得第一次插入的时候,她全身痉挛着,显得紧张而痛楚,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她的脾气和性格吓跑了所有试图接近她的男人,余罪知道他是第一位。

可不能转眼间,涩女就成风月高手了吧?这种事没有历练可不行。余罪想着,又想起了自己,一种深深的愧疚油然而生。

他不敢想自己于的糗事,在梳理着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叛逃”故事。

对,故事本身也有问题,这种事不可能公开处理,特别是在事情还没有明了之前。现在这样做无非是告诉所有认识林宇婧的人,她叛逃了,她杀人了,所有人必须和她保持距离,有情况及时反映。

难道是故意放风,假造她杀人的事实,然后把她送到贩毒的阵营里?

貌似合理,可林宇婧不同,她本身就是禁毒局在编人员,这样大张旗鼓一查,本来可以低调处理糗事,岂不成了人尽皆知的丑事?

不对呀,贩毒的那些人智商可不低,他连自己人都不相信,怎么可能相信一个警察,那怕她是叛逃的。就像警察从来不会相信变节的嫌疑人一样。根本不是一类人,谈不上信任,这样做法简直就是老电影里的桥段,除非贩毒的是个傻逼才会深信不疑。

假的,只有一个真相,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余罪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可他同时很郁闷,现在所知的信息太少了,他不知道人在哪儿,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案子,更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他很想,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按捺不住那种冲动了。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这样做的动机何在,目的是什么,又会牵出一大串问题来,在处在他这个位置无法解决的问题。

叮铃铃手机响时,他又一次颓然而坐,郁闷地拿起了手机,一看,是肖梦琪的短信,一行字:

什么时候有时间?升职了也不请我吃顿饭啊,太不够意思了。

这是第七个短信了,都是邀他吃饭,余罪现在有点后悔那天趁机揩油亲了肖梦琪一口,这妞从以前的置之不理变得越来越主动了。

不过余罪现在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他推测得出,只要下下功夫,只要费费力气,就这个高傲的女人,也会很容易地脱下她的衣服,不过他同样知道,脱完了、于完了,也就兴味索然了。这是一位权力**很强的女人,她永远清醒地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但绝对不是感情

刚放下手机,短信又来了,余罪重新拿起来,却是安嘉璐的信息,很简单却很温馨:

明天周末,有时间吗?一起去汾河水库玩怎么样?

余罪愣了下,他现在想不起在什么时候开始,安嘉璐变得这样亲近而主动了,两人在一起吃饭、聊天,她越来越显得落落大方,而余罪却觉得束手束脚

他心里知道这是为什么,愈显得纯洁的东西,余罪越来越不敢碰了,因为他离曾经的纯洁已经越来越远了。有时候他在想,也许这就是男人的成熟标识,宁愿约炮也不愿约会。

谁想负责啊,太沉重了。

相比而言他倒更喜欢栗雅芳一点,这个出来找刺激的富家妞肯定不止他一个情人,反正那种只**,不谈爱的氛围很轻松。

“我现在怎么成了这样?难道我的未来,也会是一个金钱如土、情妇如山的贪官?”

余罪平静地想着这些,想着这些女人,想着开发区这里可钻的空子,他被自己的这种平静吓了一跳,他在想着自己的心里那点所剩无几的愧疚,尽管他已经平静的接受,可为什么,心里总有着一点点刺痛呢?

过了很久,他回了个电话,给安嘉璐,说值班,委婉地说的。

又回了条短信给肖梦琪,也说值班,刚上任实在抽不开身。

他呆呆地坐着,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当领导远比想像中舒服,每天办公室有人清扫、桌子有人擦,出门有司机,即便是有案子,你吼两嗓子催着下面人办就行了,根本不用自己再劳神费心了。

可为什么,余罪觉得自己过得浑身不自在呢?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他赶紧地坐正,保持着一个副局长该有的威仪,关了桌面,这才清清嗓子喊了句:“请进。”

门开了,不是来请教和汇报的局里同志,而是一个意外访客。

刑事侦查总队,特勤处处长,任红城。

两人相视间,都很平静,不过肯定是装出来的,任红城轻轻地关上了门,不请自坐,坐在余罪的对面,凝视了他很久,好像根本不准备说话。

余罪比他还能装,一直就没准备说话,好久任红城一笑道:“老许说得没错,你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地好。”

“你不至于还想招我这样一个全警闻名的神探当特勤吧?”余罪笑着问,有任红城出现的地方就不会有什么好事,要么是案子,要么是丧事。

“为什么不呢?就看你舍不舍得扔下副局长的位置了?”任红城淡淡地道

“可能吗?就我屁股下坐的这位置,市价没有几十万,买不到,好容易出头了,我扔了,去一线拼命去?”余罪哭笑不得地道,跟特勤带头的不好打交道,这些人,你永远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也不一定,如果能挣到更多的钱,这个职位还是可以考虑扔的……真的,你别看我,每年都有丢下警察职位从政、从商的人,大多数职位都比你高。”任红城笑道。

“这点我不否认,可我没出路啊?”余罪摊手道。

任红城凝视着余罪,一笑,笑容一敛道:“换个话题,你一定不知道我的来意。”

余罪点着鼠标,一搬电脑屏幕道着:“除了这个,就不会有其他事。”

一看电脑屏幕,老任的脸色就再平静也微微动了动,直接问着:“你看的都是大队、中队抓到卖小包的,没有什么意思。这些毛贼,抓都抓不过来,有些人已经染上艾滋了。连看守所都不收,送进去马上就放出来,放出来还卖。

“这就是警察的无奈了,谁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余罪道。

“虽然无奈,可还有很多人无怨无悔地于着这差事。”任红城道,他眼睛直盯着余罪,猝不及防地吐了一句话:“比如,林宇婧,你认识吧?”

余罪眉毛一挑,眼皮一跳,表情变化了,这个表情的变化足够让任红城捕捉到他心里的想法了。尽管余罪一言不发,以一种谑笑的表情看着他。

半晌,任红城邀着道:“吃顿饭怎么样?”

“好啊,你请客,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可能是白费功夫白花钱,我对你和你管理的那些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余罪道。

“说得好,我们都是连自己都厌恶自己的人,相互间更不可能有好感,就吃顿饭而已,走吧。”任红城道,独自起身,邀着余罪。

没有意外的是,余罪悄然无声地跟上来了,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穿得都是便装,出了分局大门,拦了辆出租车,就像两位无所事事的闲汉一般,找了家小饭店,点了四五盘时鲜的菜,开了瓶廉价的酒,边吃边喝上了………

叮铃铃的电话响时,邵帅正忙着在q上聊天,给女网友送了一堆鲜花,女网友还了一个羞涩的表情。网上钓妞,时尚。

私家侦探没那么神秘,懂点基本刑事侦查知识就能于喽,而且报酬不低,他随意接起电话:“喂,老板,有什么安排?”

电话是侦探所的老板,这两天不在五原,安排着邵帅到他的办公室,开柜子,拿着一袋子东西,送到某处。

这种事经常有,为了保护客户的**,就私家侦探里员工彼此之间都从不交流自己于的什么活,当然更不问津老板让你于什么了。

关了q拿起电话,叫着老板的助理,开了门,在助理的监视下,从第五列柜子的第三格拿到了东西,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子,向助手笑了笑,邵帅开始出外勤了。

那辆普桑是公司的,谁有活谁用,上了车看着手机老板发的地址,人名,联系方式,他边驾车走,边联系着,对方好像很忙,直说有事,在外面抽不开身,直接让他送到:晋祠山庄

邵帅随口答应了一句,走到半路郁闷了一下下,这个名字好熟悉,对了,他想起了,是年前因为私设赌场被封的地方,听着电话里乱嘈嘈的,似乎又重装开业了。

不过这种事不稀罕,商场就是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地方,再风骚的人物也不可能永远骚下去,想到此事他又想起余贱和鼠标那俩货,他在想啊,要是老板知道就特么因为想整点钱过年,把个四星酒店给整倒闭了,真不知道该有多郁闷。

不过还是警察好啊,敢胡来,不像私家侦探,出门都像作贼的,就跟踪个老婆劈腿老公出轨,还得防着被人找人砍,这其中的差别何止千里万里啊。

嘎急刹车……一辆宝马就在路面上拐弯了,差点让他撞到。

他摇下玻璃,对方也吓了一跳,一位漂亮妞,红唇白齿,伸出头来就骂着:“没长眼睛啊,会不会开车。”

哎哟,还有这种货,邵帅可没功夫跟她扯,一加油门,轰然从一侧,一个漂亮的漂移,转过了宝马车,吓得那妞尖叫了一声,然后看到了车窗里,邵帅伸出一根大中指。

飚了数公里那车没追上来,邵帅看到了副驾座位上放的东西因为刹车太急散了,掉进车厢里了,他放慢了速度,伸手够……够不着。于脆停车,把东西捡起来,放好。在放的一刹那,他愣了下,又是好熟悉的感觉。

职业操守这东西,可不一定什么时候都奏效的,特别是对于好奇心特别强的人,邵帅慢慢地抽出来了遮了一半的照片,然后瞠目结舌,吓得心跳加速。

居然是他的同学,大名鼎鼎的余贱人,正和某位他不认识的女人共进晚餐,两人谈兴很浓,被人偷拍了都不知道。

几乎没有什么考虑,他拿着手机,飞快把这些东西拍下来,放好,然后直驰向晋祠山庄,他倒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究竟是谁对余贱那么感兴趣了,居然还聘请私家侦探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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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老友胜酒

当第十杯清洌的白酒放到唇边时,余罪看到了任红城依然无动于衷的表情,他又放下了,一缩手,看样子不准备喝了,当警察久了什么人都得见识过,特别是自己人里,那号饭桶酒桶实在不敢小觑。余罪知道自己的水平,就使劲往裤裆里倒,都喝不过这号老酒鬼。

“怎么不喝了?”老任微醺的眼中,荡漾着余罪狐疑的脸。

“我说,任处长,你是不是就是这样糊弄人啊,灌得头昏眼花、五迷三道,然后拍着胸脯,他娘滴杀人放火也不在话下了?”余罪直接道。

很多男人的决定就在酒桌上,对瓶吹得热血上头,什么都敢于了。

“我还真糊弄过,比你聪明的有,比你笨的也有,有很多人,多到我都记不全他们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任红城笑道。

“他们的下场,是不是都不怎么样?”余罪问,尽管当过特勤,那个职业依然很神秘。

“有些确实不怎么样,心里怀着秘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敢讲出来,可能比怀孕难度更大。”任红城道,他慢条斯理地往嘴里丢着花生米,边啧吧着酒边道着:“不过,就正常人,活得也未必会怎么样吧?大部分三十岁混不到副科,四十岁还在基层,五十岁还上不了实职的,大有人在啊。”

“是啊,我已经上来了,难道还想让我再回去?”余罪一翻眼,质问道。

“上来了?你觉得过得很惬意吗?咱们这一行可是高危职业啊,其中内部的步步危机比外部的步步杀机更凶险,比如,平国栋那可是眼摆着提正处的领导,他能想到栽在一个警员手里?每年这一步不慎,栽了跟头的可大有人在。”任红城轻描淡写地道。

这话听得余罪浑身起小疙瘩,真当上副局长了,反而觉得处处受制、处处小心,特别是他这种手脚不于不净的人,真觉得没有以前在基层混得那么随意了。

“说正题,少绕弯子。”余罪道,一看老任那不阴不阳的样子就来气,他强调着:“不管你怎么说,我可是拼着小命换个副局长,总不能扔了再回去拼命吧?”

“我说的就是正题,谁让你拼命了,真拼命总队麾下有的是武装警察,还轮得上你。”任红城道。

“打住,绝对是坑,反正你说归你说,我不于,我上过一次当了,差点坑死老子。”余罪道。

和任红城没有什么秘密,那事他应该知道,果不其然,老任笑了笑反问着:“你要不被坑,难得会有今天。”

“是啊,既然已经有了今天,你还指望我跳坑?”余罪油盐不进了。

“你多虑了,你奸诈成这样,能埋你的坑还真不多,我找你呢,是想让你替我挖个坑怎么样?这里面可是权、钱、色,都有了,说实话啊,要不是我年纪大了,这任务我特么都想接了,想不想看看?”任红城意外地笑了,那笑里有着浓浓诱惑味道。

余罪说不想,老任把兜里揣的pda已经递给他,嘴上说着不想,余罪手可接住了,接到了手里,粗粗一览,马上愕然道着:“不可能吧?能有这么好的事?你哄小孩玩呢?”

“你看我像个开玩笑的人吗?”任红城反问着。

似乎不像,余罪呆滞地看了他几眼,突然问着:“你还没告诉我,林宇婧的消息呢?她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我还真没法告诉你,她究竟怎么回事,你自己去找找,应该就能知道。”任红城问着,看余罪犹豫,又加着砝码道:“说不定会背上个叛逃的罪名,永远消失了。说不定将来会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呆着,但绝对不会在五原……换句话说,你现在这样,可能永远没机会知道。”

余罪歪着头,拿着pda生气,吧唧给老任扔桌上了,撇着嘴,瞪着眼,有冲着那张脸来一拳的冲动。

还好,余副局长自重身份,没有把流氓习气爆出来。老任像拿捏到他的软肋了一样,直接问着:“怎么样?条件开得相当不错吧?有兴趣吗?”

“没有,回头要被坑了,老子找谁说理去?”余罪不理会这茬了。

“就不坑你也不是个好鸟。再说好像你是讲理的人似的。这不过是照你的本色来而已,扮得自己好像多纯洁似的,你像么。”任红城一扔筷子,脾气上来了。

余罪一呶,呸,回敬了一个答复。

老任一踢椅子,不搭理他了,一背手,大摇大摆走了。不欢而散,几步之后又返回来,伸手要拿桌上的pda可这时候可没有余罪的手快,嗖一声被余罪抓手里了。

老任伸手要,他不给。

没料到老任手也够快,蹭声捏住了,往外抽,余罪居然捏得很紧,就两根指头夹着,老任一下子居然没抽出来。

蓦地老任笑了,他一松手,揶揄地口吻说着:“那归你了,不过案情泄露,可得你负责啊……我建议你点把火烧了,看到的东西最好全部烂肚子里,否则怀着这个秘密,可比怀孕还难受啊。”

余罪狠心几次想甩,都没有甩出去,他郁闷翻看着,看得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人也似的表情,那样子惊得店老板远远的看着,都不敢上来添水了。

要走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邵帅的电话,直接接起来了………

“啥事?非得有事才给你打电话?”邵帅拿着电话道,听出余罪的口气很烦躁。

“没事你扯个球。”余罪回话道。

“还真有事,有人雇私家侦探,好像要收拾你小子?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怎么样?这个值不值一顿饭?”邵帅问。

沉默片刻,果真赢了一顿饭。

放回了手机,邵帅拿着档案包,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把车泊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然后踱步进了晋祠山庄的地盘。

重装开业的酒店还是颇有看头的,大红气拱门直排到门外,开业典礼的祝贺花篮,足足沿门厅摆到了停车场,还有络绎不绝的恭贺单位来人,哦……不是开业典礼,邵帅把手机照到台席上时,赫然发现是个签约典礼,他缩回手翻着五原当天的新闻,这才发现自己老土了。

晋祠山庄被收购了,改成了晋商大酒店,以邵帅混迹市井两三年的功夫,在公开签约台上发现了很多名闻瑕迩的重量级人物。

比如戚润天夫妇,那是原晋祠山庄的最大股东。

比如周森奇,那是五原有名的煤焦老板。

比如燕登科,那是五原数第一报业老大,从作几块几毛钱的教辅资料开始,后来在五原斥资几个亿修了第一幢报业大楼。

比如潘孟,不到三十岁的新贵,据说拿下高铁不少配套设施项目,在五原是众星捧月的对象,邵帅记得,这个拜访过私家侦探的老板张安泰,估计是通过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了解一下合作方或者竞争对手。

一张一张他悄悄摄过,挤在欢迎的人群里,又看到了省市不少在职的、退二线的领导祝词,以国情的眼光看,这样的生意差不多能算是背景深厚了。

签约仪式接近尾声邵帅才拔着电话,约着对方停车场处一辆奥迪车前见面,他匆匆赶去时,那辆车早等在那儿,摁着喇叭示意着,邵帅奔上前来,车窗洞开,车里一位三十年许的男子一伸手,他递上了上去,那人看了看问着:“你们张老板去哪儿了?”

“回乡下老家,看丈母娘去了。”邵帅道。

“哦,好了,谢谢啊……给你的,小伙,真精于。”那人一撂东西,随手几包软中华,人情往来,邵帅一点也不客气,谢了个,揣兜里,那车走时,他暗暗摁了个快门。

一路上这事情把想得云里雾里,为今之计,还是先找到余罪,那阵势没来由地让他觉得隐隐地担心。

两人是在开发区分局的办公室见面的,窗明几净,倍受尊敬的环境还是蛮让邵帅嫉妒的,不过他顾不上这些,把自己无意中的发现细细给余罪讲了一遍,这家私家侦探也有自己的门道,让余罪愕然的是,邵帅这家伙身上居然揣了不止一个偷拍设备,兜里、手机上、手表上,领夹上、手包上,都有,他拆了几个连着电脑,给余罪细细讲了讲这些人来历,然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小心点啊,这些人可都是整人不露声色,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余罪懵然了,似乎根本不惧。

邵帅又劝上了:“我说你不是有病吗?五原聚赌的多少呢?你非操人家摊子去,这仇结得,没准人家什么时候得整得你翻不了身。”

余罪抿抿嘴,一副傻大胆的样子,似乎很倾慕邵帅一般,眼不眨地瞧着他

邵帅可理解错了,以为余罪有点紧张了,他解释着:“最好的办法是,离他们的圈子远一点,做事低调点,千万千万别让谁揪着你的把柄,五原就这么大地方,个个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整你个小屁科长太容易了……你特么惹了谁了,是不是你自己都不清楚,戚润天,前市委领导的女婿,一个大酒店生意黄了,那得赔几千万啊,我估计搁谁,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余罪笑了,笑得嘻嘻哈哈,把邵帅笑懵了,愕然间余罪突然问着:“帅啊,你这么做,是不是有违你的职业道德啊?”

“算了吧。”邵帅摇摇头道着:“我们这私家侦探的职业道德,就是心安理得地于没道德的事,不在乎这一回两回。”

余罪愣了下,还是被很念旧情的兄弟之情感动了一下下,他皱着眉头突然问着:“哎,我问你个事,你得告诉我。”

“不要问隐私啊。”邵帅打了个预防针。

“不算隐私,我就想知道,毕业那年在羊城,你为什么选择退出了?”余罪问。

邵帅一愣,反问着:“你现在难道不后悔,自己没有退出?”

该着余罪犯愣了,没想到邵帅能有如此眼光,他又问着:“那为什么选择离开警察队伍呢?”

邵帅眼皮微微一跳,然后同样是反问语气:“你身在队伍里,我就不相信,你准备为事业献身,没有想过离开?或许,你一直在想。”

呃……余罪一梗脖子,这尼马还是旁观者清啊。

“别那么多疑问了,我对警察了解比你清,我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在警察家里长大了。轮流管我吃喝拉撒,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夫妻吵架、家庭不和、还有家暴,就我记得许平秋都经常跟老婆吵得不亦乐乎,其他的更凶了,不是打老婆就是俩口子互相打……”邵帅笑着道。

这是真事,虽然是和谐社会的守护神,可真正家庭和谐的警察还真不多,余罪抿抿嘴,无语了。邵帅说着说着噤声了,眼光迷离着,喃喃地道着:“……其实可能是有点心理阴影吧,我爸和我妈记事起就老吵,吵,吵个不停……啧,我就恨我爸,后来恨警察……哎,其实现在想想,活个人都不容易,为人民活着,那不得更难吗?所以我选择,为自己活着。”

两人沉默了,那伤心事余罪不敢提及。邵帅指了指他,要说什么,又闭嘴了,余罪赶紧道着:“别走,坐会,我烦死了,正想找人聊聊。”

“我和你有什么聊的?咱们在学校时候就说不到一块儿。”邵帅道,如果不是看在陵园那次很理解的份上,他估计都懒得告诉余罪。

“对了,还有个严肃的问题,你为什么就一直看不惯我呢?”余罪问,邵帅比较孤僻,在学校不大合群,这还是在社会上混了两天,变了。

“这不是我的问题吧?”邵帅道着:“在学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鼠标、豆包几个货拉赌骗人钱,背地里分赃是不是?打个架啊,看着吃亏你就溜了;你要吃了亏,一准把人全带上报复去……能看惯你,难度很大啊。”

余罪听得居然这种原因,免不了对邵帅的品位要高看一个档次了,他贱脸堆着笑,像老任诱惑他一样,压低了声音问着:“看不惯问题不大,习惯就好了……那个帅啊,你现在手头紧不紧?”

“别提借钱啊,我挣得只够我花,房本、老婆本,什么都没有。”邵帅提前预防着。

“哦,那就好。”余罪一听兄弟仍然穷逼,他笑着道:“要不咱们商量商量,我给你一单大活,挣个几万花花?”

“什么活?”邵帅警惕地问。

“到五原给我找几个贩毒的怎么样?卖小包的、挑大件的、滚大轮的都行。”余罪笑吟吟地道。

卖小包的都知道,就是零售的小角色;挑大件是分销的,滚大轮是搞贩运的,听着这话惊得邵帅瞠目结舌,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喂喂喂……等等,兄弟,你别这样,你也不是个胆小的人嘛,刚说了句就把你吓成这样?又不是让你贩毒去?打击毒品犯罪,匹夫有责啊……你认识水平,不应该比我低啊,坐下……”余罪拽着人,摁回了座位上。

“少来,让我当线人,你不如直接把我整成死人算了。”邵帅骂了句,根本不领情。

这个原则是有的,只有知道危害的,才会懂其中有多危险,不管余罪怎么说,邵帅是不敢接手了,无计可施之时,余罪舒了口气道着:“我于脆全部告诉你,这个事呢不是我一个人能于了的……你要愿意,绝对不让你白于,而且绝对安全……那,你自己看,我想了想,这应该是个外围查找,没有什么危险系数。”

把那个pda交给邵帅,这是极度保密的内容,余罪丝毫不觉得草率。

邵帅看着,看得很仔细,看一会儿,愕然地瞪余罪一会儿,然后再看一会儿,又愕然地瞪着余罪,犹豫了好久,没说一句话。

邵帅没有走,像余罪一样被刺激到了,凛然间带着一种愤怒,余罪也看出来了,他恨警察,但他的骨子里,流的是警察的血………

任红城是下午四时才回到总队的,他的岗位是总队一个特殊的岗位,从来不考勤,从来不查岗,不过也从来没有人见过老任的迟到早退,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就即便是人,也能磨练得像机械一样精准。

下车,步行回了总队,上楼,在顶层的甬道尽头,加着防护钢网,比财务室保密还严的地方,许平秋正站在门口,等着他。

相视无语,任红城不声不响地开了门,许平秋闪身进去了,这是总队唯一一个绝密的保护单元,封存着刑事警察中一个特殊警种的所有档案。

“怎么样?”许平秋问。

“不怎么样,他对案子不太热衷,不过好像对那位女警倒挺上心。”任红城道。

“有一样上心就成,让他知道就行了,他肚量不大,装不下隔夜饭。”许平秋笑道,虽然余罪有仇当面报的性子有点二,不过他免不了有点欣赏。

“可这事办得不太对啊。”任红城问。

“你指什么不对?”许平秋道。

“他没有受过禁毒专业训练,没有人手,也没有支援,而且部里九处提供的,仅仅是一个碎片化的信息,你让他从哪儿入手,去找可能存在的制毒工厂?或者我们自己队伍子虚乌有的内鬼?这事到目前为止,仍然只是一个猜测啊。”任红城道,这是个稀里古怪的任务,怨不得余罪不接手。

“那是因为你在这儿坐久了,根本不了解他;没有人,他能变出人来;没有信息,他会自己想办法挖到需要的东西;我只要看到结果。”许平秋道,坐在办公室中央,拉开了棋盘。

那是又要准备输两盘了,下棋对许总队长来讲,几乎相当于一个思维的方式,两人摆着棋,劈里叭拉甩着下着,老任也有点心绪不宁,这个任务已经动用了多位特勤,他真搞不懂为什么许平秋还来这么画蛇添足一下子,边跳马边问着:“要是过程失控怎么办?用什么约束他。”

“别约束,你指望捆着手脚的人还能于什么?”许平秋当头炮、拱卒,铿锵道,棋风凛厉。

“可对方阵营是壁垒重重,那些贩毒的,他们的组织结构要比我们特勤还要森严。”任红城道,飞象,上仕,守得密不透风。

“没有任何事是绝对的,你能想像受党教育这么多年,管理严苛的禁毒部门,会有内奸吗?我敢打保票,绝对有。”许平秋道,直接飞车,卡在九宫底线,咄咄逼人。

换车,上马,以马换兵,拱卒,步步紧逼,老任防得密不透风,许平秋的棋子已经被吃了个七七八八,几句话的功夫,就剩几个卒子了,他笑了笑道:“许副厅长,您的棋艺下降得厉害啊,心乱了,把握不住大局了,我怎么觉得你遍撒大网,从外围向中心攻破,有点南辕北辙呢?”

“庙算多者,未必能胜。”许平秋看着老伙计一眼,拿起还差好几步的卒子,直接扣在老将上喊:“将军”

老任一笑,知道副厅长输急了,笑问着:“领导,卒子什么能能跳四步了?还能拐弯?”

“哈哈……我这个卒子,不受规则约束。”许平秋得意洋洋地笑着。

知道棋语何意,老任笑了笑,重来摆局,两人且下且说,许处长屡战屡败,一败就拐弯出卒,反败为胜,下了这么多年棋,这是最让任红城哭笑不得的一次。

不过,他也清楚,那个小卒子,肯定会像棋盘上的攻略,要突破规则了,那是他最愿意于的事………

第03章 遍是毒瘤

五原市武宿机场,四月初一个朦朦的雨天,余罪驾车穿梭在机场大巴、出租车、黑出租之间,电话联系着人,好容易找到了个泊车的位置,泊好,叫着副驾上的邵帅,邵帅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去。

“私家侦探一个民办滴,还摆谱了,切”

余罪刺激了句,没理会,直接奔向航站楼里了。

这儿对于余罪是个很熟悉的地方,刑警的生涯这儿开始的,路过自动售票机的时候,他还刻意的站定瞄了瞄,还能想起毕业那年,裹着厚厚冬装的警校兄弟们,正狐疑地看着售票机,像准备脱妞衣服的初哥一样,紧张到不知道怎么下手。

一转眼已经走了这么远了,怎么回头的时候,总觉得一切都恍若梦里,过程像一个刹那,所记最清的反倒是那些兄弟朋友在一起的胡吃海侃。

他一步三回头的走着,到了工作人员的地方询问了句,有人指示给了他方向,登记、留名,然后通过了内部人员探视的甬道,从门里出来,已经在机场内部了,远远地一位身着特警装的男子向他奔来,背后是呼啸而起的飞机。

谁可能想到,这位傻兮兮的,出校门仅仅见过飞机的兄弟,现在已经是民航公安分局检查站的特聘警务人员了。

谁呢?

瞧那一笑脸上五官就一块挤,明明憨厚个长相,偏偏带上贱样的得性,除了豆包兄弟,再无其他人了。

“哎呀,余副局长呐……大驾光临,来来来,哥抱抱,亲一个,再摸一个沾沾你的好运气。”奔上来的豆包二话不说,来了个熊抱,许是常年训练的缘故,他比鼠标可瘦多了,也壮多了,抱着余罪这么个瘦个子简直不是亲热,是虐待。

“你确定要这么一直亲热。”余罪问。

“还是算了。”豆包一弓身,赶紧放开了,余罪那眼光不善,这货他太了解了,你敢勒他上盘,他那手敢掏你老二。不过终究是毕业之后就难得见上一面,不管怎么见一面,都觉得亲切,两人一揽,豆包扬着手:“走,看看哥的地盘去。”

“忙不忙你们这儿?”余罪问。

“就是那样吧,习惯了,机场的安检相对严,一般没有犯罪分子趟这条路。”豆包道。

他的工作就是负责行李上机时候的抽检,主要管理的都在行李区后面笼子里,几条威风凛凛的警犬,进门望见余罪就吼了两声,豆包像安慰妞一般,上去开门抚了抚脑袋,耳语了几句,咦哟,那警犬比警花还听话,磨蹭着豆包,好不亲热的样子。

“可以呀?以前都没发现你这本事。”余罪道着。

“你把它当朋友,你在它眼里就是朋友;你把它当畜牲,你在它眼里也是畜牲……回去歇着吧,一会儿上工啊,鼠标。”豆晓波说着,那狗儿转身老老实实回笼里,保持着坐姿,哎哟,回头时余罪咬着嘴唇,猛地噗声笑出来了。

“鼠标要知道你把狗叫成他,得郁闷死。”余罪笑道。

“才不呢,他早知道,你猜他说什么?”豆晓波问,一准余罪猜不到鼠标那心思,晓波揭底了:“他说呀,这表明我在心底暗恋他,是一份很纯洁滴基友之情。”

这像标哥的语录,两人笑着进了办公室,很简单的工作地方,本身就在幕后,又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工种,差不多能算不见光的活了,而余罪的来历自然也是请教了,豆晓波直接把准备好的东西给余罪,一个优盘,余罪拿时,他一闪手警示着:“不能外传啊,这可是我们队里的学习资料。”

“拿来吧,老子都当副局长了,还用你提醒。”余罪一把抢到手里了,装好,还摸了两下,专程来讨要学习资料可就让豆包不解了,记忆中余罪不是个爱学的人啊,他倒了杯水递着问着:“余儿,怎么回事?怎么想起学缉毒来了

“我任上多揽点功劳不行啊,豆包,这个好不好做?”余罪问着。

“呵呵,我刚入行的时候有和你一样的问题,我们教官是这样说的,凡事就怕有心人,缉毒的是,贩毒的也是,高明的缉毒人员,能根据货的成色判断产地、根据价格判断供应,甚至于根据吸食的人群,判断判断贩毒者的出身的社会关系……贩毒的也厉害啊,最大的冰毒制造商,人工合成麻黄素的奇人,在咱们国家,而且还不是化学专业人士……现在毒品多样化了,很多脑筋奇特的人才,从化工商店就能配全原料,制造出能引起人体生理兴奋的东西……哎,不好查,连警犬的鼻子也很难为。”豆晓波道,反正吧,于那一行,倒出来的都是一肚子无奈。

“市区……你的了解,贩毒的多吗?”余罪问。

豆晓波一竖中指,很不屑地道着:“你才当官几天,这么官僚,不多难道专门成立的禁毒局?不多能建六所戒毒中心?宾馆、娱乐场所、酒吧、kt很多用于消遣的休闲的地方,没有这玩意,都聚不起客人来了。”

“这东西见过没有?”余罪翻查着手机,亮给了豆晓波,一个针剂样的管子,很精致,像女人用的香水小瓶子,豆晓波想了想道着:“应该是新型毒品,神仙水类的溶剂。”

“传说低毒高效,能让人嗨二十四个小时,据说对床上运动也有效果。”余罪笑着道。

“再低毒也是毒品,化学类毒品比植物性毒品依赖性更强,更难戒除。”豆晓波笑道。

士别数年,还真得刮目相看了,豆晓波饶有兴趣地给余罪介绍着禁毒里的故事,特别安检上查到的趣事,戒指里、钢笔里、衣缝里、甚至人体里都可能成为携带工具,最近一起破获的是用女人的乳房做藏毒工具携带的,说起这些不要命的贩毒的分子的奇诡奸诈,他自己都有点怵然动容。

咦,怎么余罪倒不动容了,饶有兴致地看着豆晓波,一看二看,久了豆晓波发现问题了,自己看看自己,再看看余罪极度淫贱的眼光,他晃着手提醒着余罪:“喂喂,你别这样,哥没胸没奶的,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吓人呢。”

“呵呵,那倒是,就你这工作环境,是不是不见胸奶很多年了?”余罪贱笑着问。

可不,安检上妞还真不少,当年他就是冲这个来的,谁可知道是这样的环境,被圈起来了,这话让豆包大生知己之感,直道着:“可不,咱们中间除了鼠标,都快成互撸兄弟了。”

“想办法调调工作啊。”余罪道。

豆晓波脸一扭曲,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痛苦地道着:“一个月三两千块,我得往家里寄一部分,剩下的勉强够吃管饱,兜里几张大票心里都记得清着呢,我拿什么调?”

“找我啊,老子是副局长了。”余罪道。

豆晓波愕然地看着自称老子的副局长,痛不欲生地道着:“组织部眼瞎成这样,提拔你当副局长,你能这样,已经充分证明,像我这样老实的,没出路

估计根本没信余罪这个小分局长,还是副的,禁毒局的建制他还是清楚的,不料余罪可是逼装得越来越大了,吹嘘着上面有人,不信是吧。

不信算了,我跟你说不清,说不清就换个话题,你们休假怎么样?

豆包烦了,直道着,咱们警察的工作,从来不受劳动法保护,来例假可能,休假怎么可能?

关键地方来了,余罪一伸脖子:“要不这样,豆包,借调到开发区分局,于几个月,回头给你找找路子,换换地方……不借调也行,我给你想办法,让你例假一个月……不,休假一个月。”

豆包愕然之后哈哈大笑了,他所在缉毒警犬饲养基地,直属禁毒局管理,那基地的一把手都比分局长的警衔高,余罪轻松的装得跟什么似的,豆晓波极度不信地道着:“这人怎么这样?没事于消遣哥这穷苦逼玩来了?你要要这本事,哥给你来回例假看看……”

“几年不见,信任基础没了……听好了,明天到开发区分局找我玩。相信我,一定有好事,不来保证你后悔。”

余罪没再多说,起身了,向豆晓波使着当年牌桌上捣鬼那种贱笑。豆晓波只当是个玩笑,送着他,送到半路就有事了,临检的任务,匆匆告辞奔向行李输送带,等他忙完再看时,余罪已经走了很久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一个紧急通知,临检换防,然后基地的领导的电话打过来了,缘由吓了他一跳:即日起准予病假一个月。

哎呀妈呀,这余贱真成神贱了,豆包拿着电话的手都在哆嗦,这么长个假期,激动得他热泪盈眶呐………

日历翻过了四月七日,任红城又前翻了几天,看着他做过的记录。

前一天,余罪要了个人叫孙羿,任红城满怀信心地查了查履历,一下子兴趣全失了,就二队的一个司机而已,履历里实在找不出什么出奇的地方。

对比前两天,余罪要的那位叫熊剑飞的,好歹还是个搏击好手,在一年前全省警察大比武中获过散打类优秀奖。

前三天吧,要的人是严德标,这个人任红城太熟悉了,除了那身膘,也没什么优点,好吃懒做,爱讨小便宜,爱耍小动作,要在老任手下啊,估计老任早把他一脚踢开了。

唯一可以是五天前找的那位,好歹和禁毒沾边,在机场安检工作,可偏偏又是个警犬训沛,与任红城想像的队伍相比,简直有点过家家了。

这些人都是特勤处的提请,通过总队长以各种不同的名义调离原职的,两个休假,一个病假,一个借调,这些人吧在老任看来无足轻重,只是心里份量越来越重的那个任务,他觉得有点玄了。

叮铃铃电话铃响,一看是总队长的,他拿起了电话:“您好,任红城。”

“老任,他还要谁了?”许平秋的声音。

“没有要人,开始要钱了。”任红城道,这是今天上午余罪提的要求,要求他在中午之前必须满足。

“要多少?”许平秋道,不过马上反口了:“不管要多少,全给他们,不管提多少要求,全部满足……对了,别给他们提供未记载武器装备。”

“是,我明白。”任红城道,又安排几句,电话扣时,老任心里明白了。这个任务的底线,恐怕就是在最后一句了,除了非法武器装备,其他都可以提供。

他抽了颗烟,又抽了一颗,再续一颗,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果:

这可把几个队的刺头聚一块了,要出事啊………

事肯定是要出的,其实就从今天开始了,中午过后,鼠标最先离了家,驾着他的破车去开发区分局,余罪有邀,这家伙上回那么大功劳没摊着,本次可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这一刻豆晓波刚从家里回来,没想到余罪真能给他请个长假,更没想到余罪有接的上级任务邀他加入,虽然是同学,虽然最了解那货的贱性,肯定不会有好事。可这货屡屡办大事也是有目共睹的,否则就不可能升迁得那么快了,家里休假了几日,就匆匆赶去了。

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其实谁不想走得更远更高一点,在一方面,余罪确实过人一等。

另一拔就是孙羿和熊剑飞了,队长专程找两人谈的话,就一句:你的老朋友刚当副局长,去他那儿帮帮忙吧。

一个借调,一个休假,两人倒是巴不得呢,先耍了两日,这日一听说余罪招人开会,两人从二队的宿舍出来,熊剑飞一肚子狐疑,出了门就拽着孙羿问着:“孙啊,到底于什么吗?搞得神神秘秘的。”

“能于什么?我就能开了车,给他当几天司机去呗。”孙羿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那我涅?”熊剑飞犹豫了。

孙羿上上下下看看熊哥,其实毕业两年多最没变化的就是熊哥,没任务就在宿舍睡觉,有任务蒙着脑袋往上冲,这兄弟那叫一个憨实。看了数眼,孙羿一指他明白了:“打手。”

“打谁去?”熊剑飞追着。

“我怎么知道?听领导的。”孙羿道。

“特么滴,这人比人得气死人呐,一起出来的,他都骑咱们头上了。”熊剑飞兀自不服地骂骂咧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巷子,车是没有滴,非任务期间不可能再开二队的车,更何况因为出过事,车辆管理制度早严格了,特别防着孙羿这个车油子呢。

坐着公交,转了十几站,到了开分区分局,哎呀,新单位揍是好,窗明楼高,于于净净的大院,泊着的都是新车,这种单位呐,让余贱坐镇,简直太特么没天理了。

几个人几乎是同时来的,相见自然又是熊搂虎抱,相互讽剌挖苦一番,说标哥肥了,说孙羿黑了,说狗熊更傻,豆晓波没肥也没瘦,也有说的,长得越来越像警犬了。

午后二时,余副局长踏八字步子准时地出现在聚会的会议室门口,一进口,一摆手:“哟,果真准时,同志们好。”

哇,拽得这么厉害,让兄弟们看不入眼了,不过在警中毕竟上下级泾渭分明,都没像以前那贱人贱人叫了,好歹在单位不是?余罪大咧咧往主座一坐,翻着夹子,看看诸人,清清嗓子……没说话,又清清嗓子,还没说话。

鼠标急了,直催着:“有话快说,有屁就放,不能便秘成这样啊。”

众人哄声一笑,余罪指指鼠标,给了个威胁眼色,直接道:“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啊,这里有封文件,你们各自看一下。”

每人一封,是一封开始世界禁毒日的准备通知,要求各单位积极组织对本单位辖区的毒品打击、吸食人员改造、禁毒措施的实施进行详细调研,并汇总成书面报告,务必在某月某日前报上一级主管部门云云。

这类文件很多,和两节防抢防盗、春运保卫、打击车匪路霸一样,说得太多了反而没人重视过了,公安部门里嘛,七八成的文件都和打击各类违法犯罪有关。

“这啥意思?开展调研?余罪是开发区小组,组长?”熊剑飞看愣了。

“这是省厅的传真电报,各区都要找一位年青有为的于部担此重任。”余罪得瑟地道。

“庆祝三八妇女节也是省厅发文,你牛逼个毛啊。”鼠标挖苦了一句。

众人一笑,余罪给了个贱贱的笑容道着:“我还真想当工会女工主任,关心一下全警女同志的生活问题,可省厅没任命啊……废话少说,咱就组了这么个工作组,一来大家休息休息,二来抽空大家于点活,简单吧。”

噢,挺简单,熊剑飞心眼实诚,直接问着:“有补助么?”

“有。”余罪道。

“有车么?别让我开面包啊,那机械助力得累死我。”孙羿道。

“有,绝对不是面包车。”余罪道。

“那有妞不?男女搭配,于活不累啊。”豆晓波笑着问。

“这个真没有。”余罪笑道,看着豆包补充着:“也不需要有,生理发泄的途径有很多,你又不是不会。”

众人吃吃笑着,余副局长当领导还这么贱有点让人出乎意料,不过觉得很亲切。

这里头鼠标倒是比较清醒,他瞅着余罪,觉得这货藏着东西呢,出声问着:“那怎么开展调研?去戒毒所找份报告抄抄?”

“好歹也是指导员了,还这么没出息,还用自己抄吗?直接让通讯员干去。”余罪拍着夹子道,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看来这就没什么问题了,有车有补助,有休息天,又是个调研,任务规格还高,比在队里卖力不讨好可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众人窃窃私语,已经在商量,这两天怎么放松放松了。

一听到这个,余罪摆手了:“喂喂,同志们,还真不能光玩啊,这确实是项很重要的禁毒任务,我得强调一下啊,你们接下必须在开发区副局长、兼调研组长的领导下,统一开始工作……”

“你不要这么得瑟行不行?”鼠标怨念颇盛。

“就是啊,你就不强调,我们也知道你是分局长。”熊剑飞道,重重补充两个字:“副的。”

众人一呲,余罪知道自己当这么个领导还是相当让兄弟们心里不平衡的,他拱拱手,作了个揖道着:“好,好,我特么不把自己当领导成了不?谁特么把我领导,我跟他急啊,这件好事,我第一时间想起兄弟们来了,你们还要怎么着?”

也是,余罪在大家眼里,也从来没人把他当过领导,大多数人都觉得他属于最次的一类,要是他能领导,这领导也不怎么值钱吗。

众人一释然,余罪直接了,一拍夹子道:“现在,开始调研组组建后第一件事。”

停了停,众人脸色一严肃,余罪却笑了,笑着吐了两个字:“发钱。”

抽着兜里的几份钱,吧唧一摔:“经费加补助,每人三千。”

蹭蹭蹭一分,这帮了兄弟可是乐歪嘴了,兴高采烈地数着揣着,鼠标乐滋滋地往口袋里一揣道着:“我特么就知道,余儿这儿绝对有好事。”

“真尼马的舒坦,我在二队过年才发五百奖金。”孙羿激动幸福的,快哭了。

各自兴奋地装起,余罪一收夹子:“走,开拔,第二件事,更简单……我带你们找钱去,只要你们有胆子,以后咱们天天这样发。”

我操,兽血沸腾了,士气高昂了,一队人下了楼,开了分局两辆警车,车上余罪不知道和谁联系着,要着方位、体貌特征,旋即把一个目标给大家看了

抓人,居然是抓人?众人愣了下,不过没考虑那么多,正特么兴奋着着,一听是卖小包的,这种毛贼自然是手到擒来。

下一刻,瓦窑街上的一位贩毒工作者倒霉了,先是一位黑黑的中等个子男子靠近他了,神情恍惚,直摆头得瑟,那样子八成是瘾上来了,他没理会,却不料那人认出他来,边抽搐边道着:“喂喂,你小辫子不是?来来,给整两口

货不卖生客,这行的规矩,不过那人把他的小名叫出来了,这位叫小辫子的男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认错人了吧?谁特么有辫子?”

“装个逼呀,谁不认识你似的……老子有钱,你要不要……快点,尼马受不了了。”那人鼻涕眼睛长流,像哀痛至急了,如丧考妣了。

瘾君子都这得性,瘾上来啥都不顾了,小辫子上前小声问着:“抽的还是扎的?”

“我溜的。”鼻滋哥道着。

抽粉、扎针、溜冰,吸食方式不一样,找刺激的货更不一样,辫子兄弟很有诚信地道着:“我没溜的,这段缺货……整点粉抽抽去去瘾,哎我说,你怎么能整成这样,没货不早准备啊……以前你从谁手里要?”

“快点快点……爷啊,我受不了了,给你钱啊……有啥来啥。”那人根本不回答,一把鼻涕一把泪抹着,小辫子抽了走钱,随手塞给那人一个小包。

却不料手塞进去拽不回来了,喀嚓一下子铐上了,小辫子吓得啊声尖叫,扮瘾君子的余罪一脚踹上去,骨碌碌一滚,得,那几位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把人压住了。

“呵呵……扮得挺像啊?哈哈……”鼠标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余罪,这瘾君子还真像,余罪边用前襟衣服擦着,边眨着泪眼骂着:“抹这么多芥末,能尼马不像吗?鼠标你狗日故意的是不是,抹得老子睁不开眼了。”

鼠标自然有故意的成份,不理会他了,速战速决,卖小包的给抓到车上,浑身一搜,钱有两千多,小包四五个,身份证啥的那是绝对没有,还没准是不是本地人呢,被抓了之后就一言不发,苦大仇深地盯着这帮恶警。

哎呀他妈滴,现在这警察真奸啊,居然扮瘾子抓人了,还扮那么像?走眼了。卖小包的兄弟痛悔地想着,不是哥不小心,实在是警察太狡猾呐。

车开出不远,进了五里桥,泊在一处老城区,余罪下车叫着:“拖下来。

都没说话,两人押着,余罪二话不说,啥也不问,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啪,一直扇耳光,扇得手疼了才停下,边抚手边问着:“穷死你,全身才尼马两千块钱……说吧,想蹲几个月,还是想掏钱。”

一听这话,满脸鼻血的小辫子顾不上脸疼了,紧张地道着:“掏钱掏钱。

“我就说嘛,一挨耳光就懂事,明码实价,一万块,事情就在这儿了。十分钟办不了,直接押回分局。”余罪抚着手,扭头准备走了。

“办得了,办得了。”辫子兄弟知道碰上黑警了,激动地道。

果真办了,辫子兄弟一个电话,还真有人送过一万块钱来,啥也没说,骑着摩托车来的,在巷口子一看到小辫子,吧唧扔了就跑。

时间只用了七分钟,余罪看着表,捡起了钱,四下观察,似乎看有没有监控,揣好钱,走到小辫子跟前,示意放人,几位兄弟这时候可傻眼了,这种找钱方式,黑得太不像话了吧?敢这么放人,不是等着自己进去吗。

没人敢放,余罪拿着钥匙,亲自解了铐子,一摆头:“滚蛋。”

小辫子如逢大赦,飞也似地跑了,余罪看着吓馁了的熊剑飞和豆晓波,没吭声,就那么互看着,孙羿上来了,吓得嘴唇哆嗦问着:“余啊,你特么还真敢?”

于得这么明显,把一惯于胡来的鼠标也吓住了,余罪却像没事人一样,拿着钱,示意着:“有什么不敢的,又没监控。要不,给你们再分点?”

算了,我不要了……我也不敢要了,众人一哄而散,谁也不敢拿了,反倒便宜了余罪,大大方方的揣兜里了。

工作从这一天就正式开始了,话说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三年的警营教育,恐怕不抵三天的胡作非为,有带头的,有顶缸负责的、又全部拉到小胡同解决,再加上余罪的蛊惑,很快大家都渡过了心理适应期,开始变本加厉地满大街抓卖小包的。

一周之内,从瓦窑路到万柏林、从和平路到华龙苑、从星河湾到到清源镇,据说都有贩小包的被一拔不明来历的警察给堵了,这种人本来不怎么怕警察,大不了搜上了一两克,判上几个月出来重操旧业。

可这拔警察他们真怕了。什么也不问,抢东西、搜身,然后再揍一顿讹钱,有位卖小包的一周被抓了四回,讹了三万多,实在混不下去了,无奈之下,他想到的第一条出路居然是:

报警

第04章 火上潦油

东观镇派出所,值班室。

大中午的有位熟人就奔进来了,派出所里民警都认识,姓白名大勇,绝对是个奇葩,典型的以贩养吸,数次出入戒毒所、劳教所以及看守所,别人是滚刀肉让民警头疼,可这样一块烂肉也让民警头疼加牙疼,这不,赖在所里不走,要报警,本来脑子就不清,说话还有点大舌头,罗罗嗦嗦说了一堆,民警纳闷了,疑惑地问着:

“小白啊,你这到底说的怎么回事?是抢劫、打架、还是敲诈?”

“哎哟喂。”白兄弟一抚巴掌,几欲泪下地道着:“您总算明白了,是三样都有啊。”

“不可能吧,东观镇这么大,不知道镇长的有,不认识你小白,可能吗?打你?敲诈你?谁信呀?”民警瞪眼了,这块烂肉纯就一个头顶生疮,浑身流脓的主,一个镇被他欺负过、讹过的不在少数。

“真的啊……你怎么不信我呢?他们摁住我,啪唧啪唧啪唧扇耳光,您看我这脸肿的……打就打了,还把我钱抢了,抢了还不算……没过一天,又来抢我了……我挣俩钱容易么,不能这么黑暗吧?”白大勇差点就要哭天呛地了,比划着自己受到的待遇。

民警被纠缠的没治,直拦着:“说案情,抢了多少钱?”

“两万多。”

“多多少?”

“两万四。”

“胡说吧小白,你身上能拿出两万块钱来?”

“天地良心,我真被抢了两万四……那是给明哥准备的货钱,我整了好几个月小包才弄这么点,全特么给抢了……就你们警察于的,我记得打我那人的长相了,里头有一黑个子,长尼马跟狗熊样,一看就一群黑警察……真尼马不能这样吧,社会可以黑暗,警察不能这么黑啊,让不让人活了?”

白大勇听得警察不信,扯着嗓子、拍着桌子嚷起来了,嚷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了,嗓门太大,把派出所的警察都招过来了,围了一圈,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得,白大勇知道自己什么得性,赶紧闭嘴了,强自梗着脖子嚷着:“看我于什么?我是受害者,你们不给我解决问题,我就不走了,反正老子下身梅毒、上身艾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哎呀。烂肉的绝招出来了,不过询问的民警却抓到话头了,慢条斯理地问着:“问题当然解决,说清楚……刚才你说,整了好几个月小包才弄这么点?这小包是……”

咝,白大勇省得露嘴了,一捂嘴,愕然看着民警们。

“我说了吗?”白大勇耍起无赖来了,一看民警不信,他无赖地道着:“我绝对没说了,就说了也是随便说说,都知道我这脑袋受过刺激,曾经就是被你们警察打滴,这事还没了呢,我还在上访。”

“哦,你脑子不清啊,可以理解。”民警一摆手,客气了。

“哎,这态度好。这才是人民警察。”白大勇乐了,竖着大拇指赞了个。

不料人民警察一拍桌子,怒发冲冠吼着:“少扯淡,你脑子不清报什么案?滚蛋……报假警也是违法的。”

白大勇一惊,门口几位民警厌恶的吼着:“滚蛋”

惹众怒了,看来遭报应了,白大勇落荒而逃,一口气跑出好远,喘着气自言自语着:“特么滴,社会这么黑暗,我得赶紧撤。”

撤那儿涅,当然最好的是撤回看守所,那地方管吃管住,大病管报销、伸眼蹬腿还管埋呢,他思忖着走了不远,毛病上来了,开始打哈欠,哈欠一来,全身犯困,他小步颠着,赶紧往无人的僻静地方跑,找了个背荫的地方,锡纸一撮,鼻子一抽,火机一点,正准备凑上去时。

噗一声,一股子水从头上喷下来了。火灭了,好容易留了点的存货,全给撒了。

他欲哭无泪地看着撒地上的货,痛不欲生地回头嚷着:“谁呀,哥这么低调都惹你了,让不让人活了?”

哎呀,看见谁了,他惊了一下下,连滚带爬就要跑,还能有谁,就特么这两天一直抢他的,这帮人恶呐,连货带钱全抢,抢完还打人,白大勇好歹几进几出,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哟,又没跑了,胡同给堵上了,那头两人正等着呢,白大勇爬着往回返,又看到了那位黑大个子,尼马数他最狠,拿一摞广告纸扇耳光,那可都是铜纸呐,打在脸上生疼生疼滴,那滋味,白大勇宁愿再进去蹲俩月也不愿挨了。

“你这人怎么不长记性呢?跑得了吗?”一位中等个子,就他带头抢钱的,笑眯眯地看着。

哎呀,跑不了了,白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泪靠着墙道着:“谁跑了?钱是没有啊,老子就剩下下身梅毒、上身艾滋,你们能把我怎么着吧?”

“是啊,就你这鸟样还去报警,也不嫌寒碜。”那人奸笑着。

这笑是多么的阴森呐,一想起在派出所的待遇,白大勇不知道是瘾犯了,还是真痛苦了,一把抹着鼻涕泪求着:“爷啊,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啊。给点同情心啊,我都这样了,就等着毛爷爷召唤我呢,你们整我有什么意思。”

“是啊,我们也有同情心啊。”

带头的余罪,手捻着一个小包,扔了下去,那货如获至宝,抖索的抓在手里,衣服遮着风,就着锡纸来了两口,吁吁头仰着喷着小烟,那样子仿佛到了极乐世界一般地惬意表情。

熊剑飞看着这人已经生了坏疽的手指,不忍再看了。挽救只能是个书面语,这种人你无法给予他同情。据说他进了四次戒毒所,爹妈老婆孩子已经没人认他了。

不过似乎他并不孤独,惬意地几口之后,就躺在墙根哼哼,那是舒服到呻吟的极致的。

余罪踢踢他,又喷了两口矿泉水,好容易把人弄醒,一眨眼他又换了个人,有精神了,一瞪余罪道着:“我认准你了,我要告你去。”

“省省吧啊,你这脑子不清的,别让上访的把你送进精神病院里。”余罪道。

“少吓唬我,精神病院没钱根本不收,要收我早住下了……哎我说你们是警察么?不能比我还赖皮吧,货钱都抢了,还把我往死里追啊。”白大勇义愤膺了,怎么想也觉得自己的待遇太不公平了。

“我当然是警察。”余罪笑眯眯地弯腰道着:“不过是比较赖皮的警察。

咝…白大勇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尼马不是让我抽一口,再折腾我吧?

“别害怕,现在咱们可以交易了。”余罪道。

“我的都被你抢光了,还交易什么?”白大勇欲哭无泪道。

“正因为抢光了,才有需求啊。”余罪道着,兜里的钱,露了一个角、手里的小包,亮了一下,引得全是贪婪的目光,余罪一收手问着:“跟我讲讲,你从谁手里拿货。”

呃,白大勇鼻子一抽,似乎不准备说了,余罪起身要走,白大勇急地道着:“别走别走……我不认识啊。我就知道叫明哥。”

熊剑飞一下子泄气,就交易恐怕也不会让这号炮灰知道是谁。余罪问着:“不认识,怎么交易。”

这是可以的,白大勇说了,在谁谁那儿给了个电话号码,只要一联系,人家给账号,你要多少,钱打过去,他就通知你去什么地方取货,不是在公园椅子下,就是在那个垃圾箱里,反正是犄角旮旯拿上货,供着白大勇半贩半吸。

对付这个人没有悬念,白大勇巴不得把知道的全换成抽的。

不久后,这帮赖皮警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巷子。之后白大勇得瑟着,数着一撂失而复得的钱,挨几顿揍吧,为什么还有庆幸的感觉呢?

这个时间邵帅还在忙着,他正在正阳街一个小区外的活动场所里,晒着太阳,说着什么,旁边那位倾听的……也不算倾听的,似乎是有点呆滞的女人,两眼无神,面色泛白,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

准确地讲也不算失常,是一位戒毒所的常客,未吸前据说是一位花店的女老板花了十几年经营了三家连锁花店,生意做得挺大,不过吸上后,用了十几个月时间,把攒得身家吸了个一于二净,现在只能在地下室栖身了。

“花姐,我不是坏人,告诉我就行了,而且不会让你白告诉我的。”邵帅苦口婆心,说了半个小时了,来意讲清楚了,这位大姐眼皮都没抬一下。

“嗯……”邵帅知道该怎么办,一摞钱递着,花姐登时眼睛一亮,伸手要拿,却不料邵帅缩回去了,把纸笔递给她,提醒着:“这是交易。”

花姐没思考,刷刷写了个名字、地址、电话,还给邵帅,尔后从邵帅手里抢过了钱,慌慌张张地奔着走了。

收起了东西,邵帅慢步向小区外走去,不接触不知道,一接触吓一跳,不过一周时间,隐约探到的那些提供分销毒品的上家有三十多家,就这些分销家理论上讲,仍然属于卖小包的,标准的出货方式是先款后货,人不见面,他们仅仅是以一个银行账号和手机、qq号码存在的。

警察能抓到的只有那些在底层前仆后继的炮灰,贩毒的总是很谨慎地远离交易,也正是因为这种相对隐敝的手法,让他们游离在法律的边缘。

“这帮王八蛋,可怎么往外挖呀。”

邵帅坐回车里的时候,看着笔记本上记的一堆账号、手机号码、q号犯愁,那伙痞警在街头已经抓上瘾了,抓得倒不少,就是进展没多少,大部分都是以贩养吸铤而走险的货色,他们严格讲也是一类受害人群。

唉……他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驾车驶离,准备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离开的时候,他不经意看到了街上维持交通的一位警察,甩着标准的手势,那锃亮的头徽、那帅气的警服,依然像和很多年前一样,让他忿愤,却又难以抑制感到一种亲切………

也在这一刻,李玫把一份手机号码的解析,银行卡提款监控,q号的ip解析,交到了特勤处老任的手里,这是业余时间完成的,她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也没有问。

同样在这一刻,骆家龙所在的信息,他也在做手脚,把几份查到的有关身份信息的资料悄悄地传给了鼠标,正常走程序是非常繁琐的,不过后门就不一样了。

这些信息的归属可能无人知晓去处,最终在余罪手里的pda上显示着,他看了看,递给众人传阅,出声问着:“大家说,拣哪家下手?”

一问这话就笑,不过一周多时间,这个队伍快成了专业劫匪了,抓人、搜身、敲诈,等把这些收拾身无分文了,哎哟,回头给他撂上几百块救命钱,立马就能让他出卖所有知道的信息。

故意制造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让那拔贩吸的货色,还觉得老走运了。

“这个不好弄啊,他们根本不沾毒,没证据。”豆晓波道。

“也是啊,总不能一直抢人家吧?”熊剑飞快抢得不好意思了。

“就抢也得有个理由啊,吓唬不住不行啊。”孙羿道。

鼠标一听众人讨论,直接不屑道:“这流氓不好当是真的,可要有牌照都不知道怎么当流氓,那你们也太怂了。”

他一说,惹来一阵骂声,余罪再询问时,豆晓波出声了,直问着:“余啊,凡事有个度,你要真没证据证明人家涉毒,总不能真把人往死里刑讯吧?”

“对,这些人和卖小包的不一样,他们敢吐口都是蹲几年的问题,肯定都咬死了不说啊。”熊剑飞道,对于零口供的嫌疑人他见多了,这是司法都解决不了的难题。

“你们得换位思考一下,为什么贩毒的总是很难定罪,证据不好抓嘛;为什么贩毒的要这么小心不配合,罪重嘛……”余罪道,简单的把众人说愣了,然后话锋一转道着:“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不是要定他的罪呀,而是朝他要钱,这个不难吧?”

“你这是……省厅的任务?”豆晓波哭笑不得了。

“差不多,条条大路通罗马嘛,这帮人要把他们整成孙子啊,就应该有动静了。”余罪道。

“然后呢?”熊剑飞问。

“然后还用我找,我就不信我把他们整成这样,能没人跳出来。”余罪道

“他妈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孙羿愕然道,后头在数着钱的鼠标接着:“这特么天天分钱,叫活得刺激,什么不耐烦了,借他一千个胆子,他敢动一位余副局长?”

众人杂七杂八讨论着,反正吧这些天被刺激得不轻,以前于啥事也得小心小胆,处处受制,现在倒好,胡打乱来,作为警察享受这种犯罪的快感。

哎呀,就一句话,爽歪了。

余罪点到个名字时,没人附议,可也没有异议,直接上门捅去了………

4月ll日,上午十一时,这一天注定是特殊的日子,特别是对于省禁毒局来讲,封队两周尚未解禁,今天又被全部召到了集体会议室,主席台明显空着,坐在前排的局领导局促不安,满场窃窃私语。

不是什么好事,传说出省执行特殊任务的三名抽调人员,一名叛逃,其余二人下落不明,据说这个重大的失误直接导致的gi禁毒局组织一次大行动流产,详情无从知道,不过从进驻省禁毒局的不明身份的来人已经看得出来了,这场地震,在酝酿了数日之后,仍然要爆发了。

十七公里外,从省厅出行的一列车队离开了,车队的中央,坐在一辆轿车里的许平秋,正翻看着手机上的保密记录,今天没用司机,直接让任红城开的车,从他这位置已经无从了解最底层发生的事了,只能通过任红城的汇报看个端倪。

看了两遍,眉头紧锁,一边是迫在眉睫,一边是寸功未建,这两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搭起调来啊。

“许副厅长。”

“别用这个称呼,太生份了。”

“好,那叫老许……”

“说吧,你担心什么?”

许平秋问,可这句话好像也是任红城要问的话,他愣了下,道:“我也要问你这句话。”

“还用说吗,禁毒局大换血迫在眉睫,可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泄密的是谁,叛逃一位,失踪两位,都是禁毒局高级警官,现在第九处又认定有内鬼,那架势可是不查个水落石出不撤啊……还有制毒工厂,我到现在都不相信,五原这内陆城市,能有制造工厂,周边省份的出货,居然是咱们这儿提供的?你觉得可能吗?”许平秋皱着眉头问,其实他交给下面的,是一个他也不相信的任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得有真凭实据啊,我估计第九处也是基于猜测。”任红城道。

“可他们官大一级呀,拔根鸡毛扔给咱们,就是把令箭呐。”许平秋难为地道。

“那还能怎么样,他们把详细情况都捂着,连咱们也不给透露,能怎么办?哎对了,老许,寥局长这次是不是……”任红城小心翼翼地问。

“内部学习,调离原职,一正三副,加上保密处、外勤处,所有人员全部调离原职。”许平秋瞠然道,没想到上面的决心这么大,看样子是要拿省禁毒局开刀了。

任红城不问了,这放在什么地方也是丑闻一件。

他不问,许平秋就问了:“说说你的担心?”

“我的担心你知道,那几个奇葩,可都快成了打砸抢专业队了啊,这八天时间,据他们汇报,已经摁了四十七卖小包的街头贩子,连抢带敲诈,现在交回来的缴获,已经有50多万了。我估计截留的不在少数。”任红城道,战果相当菲然,要是这事也捅出去,他估计总队也得换换血了。

尽管知道余罪在这方面是强项,可也没想强到这种程度,余罪心跳又加速了几个档次,咬牙切齿地道着:“我就知道,这群害虫要是凑一块,谁家也得被他们折腾个底朝天。”

话不知褒贬,不过任红城一直认为,许平秋对余罪的回护过大,他建议着:“得想法子敲打敲打啊,他们抢上瘾了,再这么下去,我都不知道这一队还是不是警察,是犯罪呢,还是打击犯罪?”

“火候还差了点,我看这架势啊,他是准备收拢线索,自下而上攻略。犯罪嘛……不懂犯罪,怎么去打击犯罪,我怕就这速度都来不及呀。是该敲打敲打了。”许平秋说着,想起这茬来了,拿着电话,直通余罪,客气话不讲了,直接训丨着:

“你……你别给我汇报,瞧你那点出息,组织的可都是当年的精英,就会抓街头卖小包的啊?你也不嫌寒碜……什么?下一步该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啊?不会于自己想办法,……别跟我谈证据啊,我要结果,现在是让你找线索,找渠道,证据很重要吗?如果要证据,就轮不到你舒服了……谁不敢于,直接告诉他,郊区最远的大北庄派出所,卷铺盖自己去报到…什么玩意,雇一帮协警都比你们强……”

狠话训丨了一堆,一扣电话,老任却瞥到许平秋眼里的谑笑,这那是敲打啊,简直是火上浇油嘛

“老许啊,你又开始突破底线了。”任红城轻声提醒着。

“是有人突破我们的底线了,泄密,叛逃,失踪,我估计呀,已经有人凶多吉少了,有人想通过打击我们寻找成就感。”许平秋目光深遂的看着前方,一字一顿地道着:“这种事有什么底线可讲,谁于的,他们准备我们让他以血还血吧。”

一路静默,不再相劝,黑白对决,很多不是法律层次能解决的问题了。这一点,于了几十年特勤工作的任红城知之甚详。

是日,禁毒局以寥少童为首的一正三副四名局长全部停职,局中层从掌握外勤人员信息的保密处直到局办公室十一位中层管理人员,全部停职。宣读决定的崔厅长扫了眼全局上百职工,痛心地讲一段话:

“同志们呐,这个决定我压了几天不忍心做啊,因为这样做是把怀疑全部加诸在我们自己同志的身上,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的人心会散,队伍会垮,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可是我又不得不做出这样决定,假如泄密的人就在你们中间,我没有期待你能站出来,可我期待你扪心自问想一想,因为这次泄密,导致行动受阻、导致嫌疑人脱逃死亡,导致我们战友亲人生命受到威胁,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怎么能做呢?你就不要警察的职责,可总应该有点做人的良心吧?前方在流血牺牲,你们怎么能背后捅他们一刀啊,那可是你们的同志,你们的战友啊……”

场面失控了,老厅长悲中从来,差点当场哭了,涉及保密问题,第九处人员赶紧制止,全场窃窃私语着,不知道这件事的隐情究竟还有多大,如果因为职业的原因牵涉到家人的安危,那是禁毒行业最忌讳的事,也是最后底线。

会议结束的很快,是在混乱中结束的,临时主持工作的刑事侦查总队政委万瑞升和副政委史清淮根本镇不住这个场面,会议刚结束就有群情激愤的禁毒警集体提议,要求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战的声音络绎不绝,封队都快把人憋疯了。

不过什么也没有于成,第九处调查的人员回复依然不变:

问题还没有调查清楚………

∷∷∷纯文字∷

第05章 知我何求

“……别跟我谈证据啊,我要结果,现在是让你找线索,找渠道,证据很重要吗?如果要证据,就轮不到你舒服了……谁不敢于,直接告诉他,郊区最远的大北庄派出所,卷铺盖自己去报到。”

余罪放着手机里的录音,车里诸人面面相觑,现在不敢质疑了。

这些天出格的厉害,抢卖小包的抢得都不好意思了,抢回来的钱截了一部分全给私下分了,于得爽是爽吧,就是心虚,众人不止一次询问余罪究竟是不是省厅的内线任务了,余罪一直拿不出像样的说服东西,卡在今天这儿,老许的电话成了最有说服力的证据了。

“应该是真的,如果禁毒局要有什么动作的话,外围的这些事借其他警种的手,有可能。”豆晓波是行内人,表示理解,不是所有的警务按部就班都能办的,有时候需要突破规则,而禁毒无疑是突破规则最多的一个行业。

“要是老许背后给咱们扛着,还怕个鸟?抢银行老子都敢。”熊剑飞没异议了。

这几位脑子都不算太奸,鼠标转悠着豆豆眼,在思忖着得失,以他对老许的了解,肯定又要让自己这帮人于脏事了,可也奇了,这脏事一般都是特勤于,一般都是冒名于,那能像这样打个警察的旗号胡于,不过当他看到余罪时,又似乎明白了。

这位从来就没于净过,于这事肯定轻车熟路。

余罪又一摁,许平秋的最后一句话出来了:“什么玩意,雇一帮协警都比你们强……”

卡嚓停了,看众人受刺激了,余罪装着手机道:“听明白了吧,上面还嫌咱们动作太温柔了……你们别给我提要求了,天天发钱的活还不满意,我就没办法了,不是听领导的话么?不想于,直接去在大北庄派出所报到。

没人说话了,沉默了片刻,余罪一摆手:“走,于票大点……”

车引擎吼起的一刹那,满车警员两眼放光,兽血继续沸腾了……

午后一时,在湿地森林公园,豆晓波摄下了一位男子悄悄把手里的东西贴在公园长椅下面的镜头,这是白大勇钓出来的人,一个短信加汇款,对方很守时守约地把东西送到了。

不过相当于把自己也送到了,出公园门,便被熊剑飞勒着脖子,塞进了车里,一车训练有素的害虫整人那不是盖的,拧鼻子的,掰手指的,还有拳指直戳软肋的,折腾得那小伙直求饶,车走没几公里,这位送货的马仔便吃不住劲了,交待了藏毒的地方,就在家里,不过只有不到十克,又搁家里折腾了一个小时,被湿漉漉地从卫生间里拎出来的时候,终于知道了这一路的上家,姓赵,名明辉。

下楼的时候,信息已经反查出来了,赵明辉,男,岁,经营着一家啤酒灌装批发部,有被派出所处理过的前科,酒后闹事,拘留罚款十五天。再一查明辉灌装,才发现这居然是位已经发迹的小富。

“错不了,二十几能发了财,不是靠爹,就是靠胡来。”余罪拿着pda定了。

“这样的人身上可不会留着什么证据,他根本不沾毒,遥控指挥啊。”豆晓波提醒着。

“一毛钱没有的穷逼难对付,有家有业的,好整。”鼠标道。

“别太过了啊,整错了咱可受不了。”孙羿稍显紧张,现在已经不是蒙着头打架,打完就跑的身份了。

“错了余副局长负责。”熊剑飞呲笑着。

边讨论边往目的地驶去,亏得孙羿这么个奇葩司机,超车、闯红灯,堵急了就蹿上人行道了,不到十分钟驶到了北站,根据被抓送货人的交待,很快在同乐苑小区的出租门面房里,找到了标识着“明辉灌装”的牌子。

这种生意是夏秋旺季,冬春闲适,满铺子放得都是杂啤的桶子,估计是淡季的原因,店里还做着副食烟酒批发的生意,门口转悠了二十分钟,拍到了一名出入的男子,分头、八字胡,瘦个子,颇有奸商气质,那咬同伙的嫌疑人点了点:就是他。

“走。”余罪下了车,整整警服。

带着这一队人直进店里,一进门一摆手,人给赶走了,刷一声,把卷闸门给放下了,惊得目瞪口呆的小营业员急着大喊,楼上蹬蹬蹬奔下来了老板吼着:“咋回事?”

“赵明辉,犯事了,跟我们走吧。”余罪轻描淡写地道。

赵明辉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下来,一转身就想跑,不过马上省悟过来了,尴尬地笑了:“咋…咋回事?”

“警察问你,还是你问警察啊?”余罪黑着脸道。

僵着了,余罪判断的正确,这种人他不敢跑,丢不下偌大的生意;正确判断之后就是难点所在了,他之所以不跑,甚至不怎么害怕,那估计这里就应该查不到什么了。

判断依然是正确的,赵明辉仅仅是一刹那失态,赶紧地跑下来,叫着服务员拆了句软中华,给敬烟,不客气,几位警察都抽上了;然后赵明辉见领头的警察好说话,又往身边凑着,这手法呐肯定是千锤百练的,转眼居然把东西塞余罪口袋里了。

“这是多少?”余罪拿出来了,一小摞,一两千的样子。

“呵呵,给兄弟们点烟钱,甭客气。”赵明辉愣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当面就要问多少。

“你这简直是打发城管啊,还是临时工的水平……上来,有事给你说道说道。”余罪拿着钱训丨了一通,然后把钱不客气装起来,背着手,上楼,赵明辉老老实实地跟着上去了。

上面是休息的地方,一个麻将桌,余罪不客气地,直接轰走了另外三位麻友,坐在麻将桌边上,瞅着这乱七八糟的地方,看这样应该不是个什么大户。应该是玩票性质的。

可也不小,最起码这摊子没有十几万撑不起门面来,而且灌装生意的人脉交往很广,正适合做类似送小包的货。

“警察同志……能问下……什么,什么事吗?”赵明辉老老实实站在面前,不时地紧张地看一眼他身上虎视眈眈的熊剑飞。

“这是我的证件,开发区分局副局长,庄子河刑警队队长,余罪……你犯事了啊。”余罪慢条斯理地亮明了身份。

“犯犯什么事了?什么时候犯了,我门都没出。”赵明辉紧张兮兮问。

“犯……”余罪眼一斜,直道着:“刚才犯的,你往我身上塞钱,试图收买国家公务人员,人证物证俱在啊。”

说着把那一摞子钱扔出来了,哎哟,把赵明辉气得差点吐血,这不没事找刺激么。

当然在余罪看来,这更多的是一种心虚的表现,真是要找茬的,有俩钱就打发了,商人惯用的伎俩。

“那我我承认错误,我……”赵明辉看余罪眼光不善,想去收回来,又不敢收了。余罪一欠身道:“收回来也晚了……这一条罪,第二条罪你知道么?”

“还有?”赵明辉愣了。

“贩毒。”余罪一瞪凶眼,吐了两个字。

赵明辉一哆嗦,又想跑,一扭头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铐上吧。”余罪淡淡地道。熊剑飞一拍肩膀,一拧胳膊,麻利无比的铐起来了,摁在麻将台上,这时候赵明辉可装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吼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没贩毒,我没犯罪……我要告诉你们去……”

“别喊了,你喊破吼咙也没人救你的……坐下,我给你上一课,让你认识一下你的罪行。”余罪说着,拔着手机,咦,奇怪了,声音居然从赵明辉的身上传出来了,赵明辉一听短信的声音,知道怎么回事,冷汗涔涔,咬牙切齿地,表情一片灰暗。

那是要货的电话,余罪从赵明辉身上搜出来了,翻看着短信,删得很于净,不可能留下什么。

“这就是了。”余罪开始给他讲了,白大勇卖小包,捎带把他也卖了,中午那个要货短信是白大勇的手机发的,派去送货的把你也送给我们,联系方式、指认,是你没错吧?懂不懂这叫完整的证据链,你想溜都不可能啊。

没有,我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根本没贩过毒,毒品长什么样我都没见……你们说我贩毒,有证据么?

赵明辉梗着脖子在一口否认,准备拼死顽抗了。

“这个样子咱们就没法谈了,鉴于证据这么难找,你肯定不会告诉我们……我也不费劲,自己带的有。”余罪说着,手伸手兜里一甩。

啪一声,吓得赵明辉差点闭过气去,一塑料袋,各色的街头小包,那个叠包的方式他太熟悉,叠成一个菱形,行内叫“棺材包”。

“明跟你说,这几十克往你家里这犄角旮旯塞上,过一会儿我叫大队警察来搜捕一下,一搜出来,立马定罪,齐活了……开始,老子亲自塞。”余罪起身了,吓得赵明辉一个趔趄几乎趴地上了,抱着余罪的腿吼着:“爷啊爷啊,这可使不得,我和你无冤无仇滴,你不能把我往死里坑啊。”

“少尼马装孙子,这年头就是人坑人,不坑你点我坑谁去?反正你也不是好鸟,坑你老子没心理负担。”余罪踢了一脚,人被熊剑飞摁住了,他恐吓了一句:“老实点,贩这么毒,当场击毙都够了。”

“哎哟,我的爷呐,大哥,大哥,别这样,我求你们的,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们这么坑我一把,我这辈子可都完了……”赵明辉不迭地求着。

“又说瞎话,你根本没结婚。”余罪回头瞪眼道。

“马上就结了,女朋友都怀上了。”赵明辉紧张地道。

“哦,挺可怜的。”余罪一踌蹰,蹲下来了,赵明辉以为事情有转机的时候,余罪又补充着:“怀上打掉不就行了,你进去了,还发愁没人上你的妞呀

哦哟,把赵明辉刺激得浑身发抖,五内若焚,余罪拍拍他的脸不屑地道着:“你有种,不说不认,好,我就做个铁案,有指证,有证据,看你怎么翻……六十多克,认清楚我,等你有机会出来报仇,十来年后了…我想想,放哪儿呢?是放卫生间的马桶水箱里,还是撬块地砖,要不天花板上。”

余罪说着,四下打量着,像在犹豫,又把麻将桌上钱塞兜里了。赵明辉冷汗出过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他惊恐地看着余罪,这个小动作提醒他了,轻声问着:“大哥,放我一马,我给您钱。”

“啧,早说嘛,非让我给你来这一手。”余罪道,转眼笑了,一摆手:“坐下坐下。”

赵明辉长舒了一口气,熊剑飞却是刹时明白了,这家伙,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毒贩,尽管他肯定不承认。

“好吧,换个话题,准备给多少?”余罪脸一笑,笑吟吟地,似乎没有之前的事了。

“十……十万?”赵明辉咬咬牙。

“把你送进去,十万块捞不出来啊。”余罪嫌少了。

“那二……我没那么多啊。”赵明辉又开始肉疼了。

“那你有多少?”余罪问,像做生意。

“不够二十万了,十六万。”赵明辉苦着脸道。

“好吧,有多少算多少……我不嫌少,给你半个小时,我拿不到钱,大队警察就来,你想办法。”余罪阴森森道,惊得赵明辉打了个寒战。

这些人果真有办法,特别是火烧屁眼的时候更有办法,就几个电话联系着,钱是刷刷往余罪给的账户里打,不过半个小时,凑了十六万。

余罪接听着手机银行的回报,乐了,向赵明辉一竖大拇指道:“都说你明哥信誉好,看来是真的,不是假的。”

“那是,那是……大哥有什么需要您吭声,我尽力办到。”赵明辉好容易松了一口气,警察只要敢收钱,那就没什么害怕的了。他抬抬头,示意着余罪:“大哥,这个……”

“哦,还有件事……别急。”余罪一凑身道:“赵明辉,要不再给我说上几家供货的?别说你不知道啊,那样后果很严重的。”

“啊,还能这样?”赵明辉一下子气得快哭了。

“怎么不能这样,我提醒你啊,不听话,你先前花的十六万可就打水漂了,你可是打到别人账户上了,又不是我的名字,没证据我完全可以不承认,这招跟你们学的。”余罪翻着白眼。

气得赵明辉苦水泛进嘴里了,他喃喃地求着:“大哥,别这样……我就捎带弄了点,那差不多是全部身家了。全给您了。”

“所以呀,没朝你再要钱了,你给我指几个人,我找他们去啊。”余罪道

“我不敢呐。”赵明辉一呲嘴,真哭了。

“你不敢,我敢啊,不过你要不说,我只能弄你了,坐好。”余罪一瞪眼,一指,凶巴巴地训丨起来:“你个蠢物,现在还没明白啊,本来我都不觉得你是贩毒的,你这么一说,不是贩毒的都不可能。捎带弄了点,对吧?弄了几回?几百克总有的吧?要不换个地方说,前面给的钱我可不认啊。”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赵明辉委曲了,哀求着,这算是没有希望了,现在唯一希望的是,这些人不把那一大包栽赃到他身上,就已经很满足了,想说时他又犹豫地问:“大哥,要说了,我这小命怕不保啊。”

这是个新手,不是老炮,胆虚,需要鼓励胜过恐吓。

一念至此,余罪一挥手:“放了他。”

熊剑飞有点不情愿,不过还是照着余罪的吩附办了,接下来余罪又命令着:“全部撤走。”

说着就走了,余罪看着惊魂未定的赵明辉,拍着巴掌不耐烦地解释道:“这下该放心了吧?难道你还不明白?兄弟们不是抓人来了,是抓钱来。”

“哦。你们是……”赵明辉果然明白了,“黑警察”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黑成这样也行啊,赵明辉看着余罪,像看外星来的警察一样。

“怀疑是吧?老子警号在这儿,不信你去查。”余罪吸吸鼻子,很痞气地问着:“没其他意思,指几个人,兄弟找他要点钱去,这和警务没什么关系,他们和你一样,我朝他们要,他们还不敢不给……”

哦,这个放心了,要特么黑吃黑,道上人就容易接受多了,碰上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了,正要说时,余罪提醒着:“……别骗我啊,敢骗我,你这钱照样白花,回头我保证你出现在通缉令上……很简单啊,告诉我去找谁,我们就不找你了。”

赵明辉看着余罪痞气的样子,看着他连麻将台的两千块也不放过,他估计是不会放过他了,细忖这不是蹲大狱要命的事,一咬牙,小声说了。

果真是抓钱来了,人家听到就走了,过了好久赵明辉才反应过了,悄悄蹙着脚下楼,小区里人来人往已经恢复正常了,那些人早去得没影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危险过去了,心痛又来了,想想这数年辛苦,一朝全没了,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不多久,店面上贴了张“此房转租”的字样,关门了………

有时候奇怪的事很多,比如这个赵明辉被敲诈走十六万,居然闷声不吭,就这么没事了。

原本有点担心的兄弟们渐渐地放开手脚了,从吸食人员、以贩养吸的人员、提供小包生意的掮客,直联到了上一层,三天连续不断的上门讹诈,或是商人、或是无业、或是小老板的这些中间客个个被吓得心惊肉跳,老老实实的给这几个“黑警察”一个劲地塞钱,最土豪的一家,被余罪、鼠标几人威风凛凛的警服诈着,啥证据没有,愣是给拿出二十万现金来。

直接的后果是,把特勤处任红城吓得失眠了,工作推进已经相当快了,嫌疑人员十天捋出来了五十多个人,一多半有前科,可就是什么证据都没有。

没证据也罢了,可一直来钱,这毒资不算毒资、罚没不算罚没,几个害虫已经累积到二百多万了,还在不断地进账。

他估算了一下,这雪球滚的速度相当惊人,前一周是几千几万进账,这几天都是十几万二十万进账,尽管他知道但凡有嫌疑人的都不会怎么于净,可现在问题是,“讹”回的这些钱,也不于净呐。

坐不住了,看看时间,他还是忍不住拔许副厅长的电话了,电话上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老许,再不敢这么下去了……这已经要回二百多万来了,这么烫手的钱,你放特勤处将来我都说不清呐?……啊?你就在总队楼下。好好,我等你……”

放下电话,老任算是吃不住劲了,起身开着门,恭迎着许平秋,老许可是笑吟吟来的,情况一讲,担心一说,许副厅长不满意了,埋怨着道:“你这人啊,就是小心过度,治重症得下猛药,办大事得用狠人,五原禁毒工作之所以出这样的问题,那是积弊已久了,不打破格局,你怎么开展下一步工作。”

他看着已经建起来的嫌疑人关系树,囊括了五六十人,从卖小包的么做分销的都有,是根据能讹到的钱数量分的类,从某种层面讲,应该相当准确的。

“这样不行啊,稍有点差池,不管是媒体曝出来了、还是有人反映到上级了,更或者他们真误打误撞打到源头了,都是非常危险的。”任红城苦口婆心劝着,小心了一辈子,就手下的特勤都没敢这么出格啊。

“一笔一笔记清楚就行了,只要没进自己口袋,你怕什么?”许平秋不屑道。

“你还没理解我,我肯定没有装自己口袋的胆量,就怕你用的这几位,肯定也不会有不往自己口袋装的觉悟啊,这么于下去,那可是培养黑警察啊。反受其害的如果是咱们自己怎么办?”任红城道。

“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培养一批黑警察,最起码我还能随时收拾了这几位,可在眼线之外的黑警察,我就没办法了……先别说丧气的话,你手里的特勤怎么样?他们有什么发现?”许平秋眼线从墙上的关系树上收回来了,直问着

老任摇摇头,解释道:“他们有各自的身份,这个非专业领域,不是那么好渗透的,u号有点消息,也仅仅是能接触一些高端的吸食人群。”

“把消息给余罪……既然你的方式不行,就听我的。你看啊,站到一定的高度看,他们已经动了五十多个人,以贩养吸和封小包的,从这些人身上已经能搜刮出两百多万来,你说会有什么影响?”许平秋问。

“快有人瞄着他们打黑枪了。”任红城不阴不阳地道了句,这也是危险的一个层次。

“那个我不关心,敢点这个火药桶,有些事反而好办了。”许平秋咬牙切齿地道,那些人深藏在幕后,不怕他们胡来,就怕人家不露形色啊,他问着:“我是指对市场有什么影响。”

“杯水车薪,近一千万人口的大市,常年吸食的人员有数千,贩毒者也懂养市场这个道理,吸食人员也不傻,多少都有点存货,即便有反应,也没那么快。”任红城道。

“那就再加把火。走,陪我去趟禁毒局,让老万和清淮组织几次扫毒行动,扫扫尾货余罪嘛,通知他把打击面再扩大一点,放开手于,最好切断中间供应环节,让这个市场断层,吸食者手里缺货,而他们又无法出货,先困住他们,否则他们藏头缩尾的,还真不好找……”许平秋不容分说,拉着老任,直驱禁毒局。

或许真是急了,当夜各级非禁毒警务单位都接到协查行动的通知,要求配合禁毒局下属的各大队清扫辖区宾馆、酒店、娱乐场所,一夜席卷狂沙,依然是黄赌毒屡禁不绝,重点在吸食人员,全市缴获的各类毒品和吸食工具若于,对市场又是一个较大的震动。

临检像过筛子一样,连续三天,下午查、晚上查、午夜也查,查得娱乐场所那叫一个叫苦不迭,正常查也罢了,还有暗查,不少场所的老板在这几日中认识了一位神通广大的警察,据说是开发区局的副局长,后台相当硬,有位娱乐场所涉毒被封,出了多少钱,第二天居然就开门了。

还有传得更邪乎的,几个明显涉毒的,居然被他放出来了,后来才知道他在里面暗示这些人,这些人也聪明,赶紧通知外面的,两厢一配合,就真出来了。

一时间开发区分局这位警星,名声真叫一个大噪,跨区的都有些小老板想结识他了,真不是吹牛,这是开发区两家洗浴中心老板说的,余警官只要出面啊,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他一准给你摆平。

不过无缘结识余警官的人就比较惨了,又过数日,余罪的队伍里增加了庄子河刑警队不少人,摸排到嫌疑人上百了,越来越庞大的黑金,被他以特殊的手段汇聚到手里,又带来了一个更直接的后果:

每天很多娱乐场所、宾馆酒店,都有打着哈欠,鼻涕眼泪齐流的可怜虫在转悠。对话经常是这样一句:一位可怜巴巴地问:有货吗,给来口。另一位更可怜地道:断两天了,我就靠大力水凑和着。

然后两人相视皆苦,就差相拥而泣了。没办法呀,市场上常见的k粉,涨到了两百八一包;摇头丸四百块钱一粒,翻了两番,据说查得太严,就这个价都不好买到。至于更嗨的冰啦、神仙水啦、麻古啦,已经快特么断货了,平时一拔电话就有人送的货,嗨哟,邪了,有些放着钱不敢挣,直说没货;还有些更邪了,直接就电话不通了………

第06章 闻名已久

4月16日下午,十四时,陆续驶进省禁毒局大院的车辆比平时多了一倍,岗哨加了两层,警卫扩展到局外五公里处,比以往部里领导下来视察的规格还要高,全局的气氛随即紧张起来。

叛逃事件后,除了内部审查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内部的审查至今尚无结果,顶多就是前三天市区下属的各大队协同地方警力对毒品市场进行了一场清扫,搞禁毒工作的都看得出来,这种行动只是聊胜于无而已,最好的效果顶多是让那些毒贩收敛一段时间,过不多久就会死灰复燃。

所有人真正关心的还是所谓的叛逃事件,一个高级警官的叛逃,可不像底层出一个收黑钱的警察那么简单,整个禁毒局的工作流程、侦查方式、技术水平,甚至于潜伏的同行都可能曝光,对于一个地区的禁毒工作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曾经有人怀疑过“叛逃”事件的真假,一直认为是故意放风,不过经历了两周不厌其烦的审查后,没人还抱着这种侥幸。

是真的,否则审查人员不会用敌意的眼光看着每一个人。

那么今天,又要发生什么呢?

“禁毒局人员正在组织自查自纠,情绪很低落。”

“出了这种事,谁的心里也不好受,从家庭情况到个人**,有些人被问得快精神崩溃了。”

“第九处的同志,手硬得很啊,连刚入局不到一年的小姑娘也不放过,审得人家哭了好几场了。”

“我们的工作也不好开展,或者说,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工作。”

万政委和史清淮一左一右陪着刚下车的许平秋,背后跟着任红城,老任在总队也是传奇人物,内部的人都知道,每每有大案都是老任在背后支撑着,这样的人很少走到前台,但走到前台,可能就意味着这事件远比想像中复杂。

许平秋听着两人的汇报加牢骚了,安抚道:“还是那句话,稳定情绪,稳定人心,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九处不会放过坏人,但也不会冤枉自己的同志……出了这种事,上面情绪过激点,让大家理解一下。”

不理解又能怎么样呢?

万瑞升和史清淮苦笑了笑,陪着总队长进了大厅,在距电梯两米之外停下了,九处的来人已经等在那儿接了,握手两句,面无表情地进了电梯,驶进本局保密的地下一层。

“看来,九处也是黔驴技穷了,要请出咱们的总队长了。”史清淮轻声道了句。

“不好办啊,抓个内奸,可比逮个大盗难得多啊。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咱们的队伍人心就要散了。”万瑞升深有体会,喃喃了一句。

这里的建筑许平秋还有记忆,当时禁毒局规划时,他都觉得这种类似特务机关的建筑有点小提大作了,不过现在看来是他有点落伍了,犯罪和打击犯罪的较量,在某些层次上,并不比谍战的水平低多少,就比如这一次,泄密、叛逃、渗透事件,他直觉肯定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潜伏了很久,在关键的时候来了个致命一击。

很可惜,遭到重创的是警察。

进门落座,相互介绍,对方三位,gi禁毒局第九处副处长李磊、外事联络员段啸云、反泄密专员杨正,都是三四旬的年纪,一看面无表情的脸,差不多就能知道他长年工作的环境,相比而言,许平秋的黑脸反倒是最没有城府的一位了。

“久仰许副厅的大名啊,欢迎你们介入调查。”杨正道。

“早应该请教许副厅了,这个案子最早还是你们侦破的。”段啸云客气道

“我们在这里工作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许副厅多多包涵啊。”副处长李磊道。

几人客气加寒喧,把许平秋请到了主座,客气归客气,不过上一级单位颐指气使那样子还是有的,比如老任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几人连招呼也没给他打一个,中央的到了地方,趾不高气不扬都不可能,这次要不是处处受制,毫无进展,估计他们都不会邀请地方介入调查。

“好吧,咱们客气话就不讲了,案情经过你们给我看一遍,事情出在我们的人身上,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个变节的警察。”许平秋道。

副处长李磊示意了一下反泄密专员,那位三十多岁,戴着个深度近视眼镜,他调试着电脑,放着整个案情的脉络。

“这一切要从你们远赴羊城侦破那例新型毒品案件开始,案子结束后,根据部里对各地毒品市场的监控,确实沉寂了一段时间,有四个月左右吧……不过之后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两湖、陕省、赣皖等几省,新型毒品的售价反而低于沿海地区,深入调查之后,发现这个情况很明显,从内地到沿海,成梯形差价,和原来的形势恰恰相反,更奇怪的,我们在首都缴获的新型毒品,其纯度居然比在沿海几省,要高。”

许平秋眉头皱皱出声道:“所以推测,内地有制毒工厂,毒品由内向外扩散?”

“对,否则再没有其他解释,第九处调集了各省不少特勤私下了解这一情况,确实有大宗新型毒品的贩运,两湖、皖、赣、陕几省,就是这种富含ghh亚甲二氧基甲基苯丙胺、氯胺酮的新型毒品,长期保持在一个相对较低的售价上,泛滥的速度相当快,各地的打击力度不可谓不大,可过不了多久就会死灰复燃,这说明有一条庞大的地下通道在高效运作,可惜的是,我们的特勤,一直无法接触到贩毒的上层……”

“那突破口,最终落到了羊城23贩毒案的毒枭身上?沈嘉文?”许平秋问。

尽管是信口的猜测,还是让几位国办来人惊讶了一下下,对这个传说中的神探高看了几眼,杨正点点头道着:

“对,根据成份的配比,我们责成羊城警方提审沈嘉文,她是我们最早抓到新型毒品的代表,这项工作难度很大,用了几个月,她才交待了一些连我们也不太相信的事实据她交待,她所在的这个犯罪团伙,长年从欧美向东南亚以及大陆境内贩运麻醉类药物,她的上线叫金龙,美籍华人,长年居住在马尼拉……这点还是可信的,这种在欧美已经泛滥的麻醉药物,原材料很好找,成本也较低廉。”

然后就有了国办组织的联合行动,旨在把这个境外毒枭绳之以法,西山能加入其中,估计是参与过这个案子的缘故,许平秋没有出声,眉头紧锁着。

情况基本和猜测相同,西山省抽调三名禁毒警官,杜立才、林宇婧、李方远,这三位都是跟随许平秋在羊城立功的人员,他见得很清楚,屏幕上显示他们时,他微微吁了声,像叹气。

在那些不为人知的战线上,警察付出了多少艰辛,旁人是无法想像中,他们无时无刻不处在一步一慎,万劫不复的境地,有倒下的、有精神垮掉的、有沾染上毒瘾的、甚至有……放弃自己曾经所有信仰的。

那是一个警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可却是必须面对的事。

静默了片刻,国办来人似乎在给这两位思考时间,许平秋轻声催着:“于是你们就派遣林宇婧潜入卧底,试图他们内部突破?那个金龙现在有下落吗?林宇婧怎么样了?”

审查的版本许平秋见过,他也同样无法相信,一个女警会堕落成毒贩的保镖兼情妇,如果别人也许有可能,不过以许平秋的眼光看,似乎其中的蹊跷很大。

“许副厅长您是指审查的口吻吧。”反泄密专员杨正和其他人交换一下眼色,放开了图片,是林宇婧和一位男子的照片,很香艳的照片,许平秋皱了皱眉头问着:“他就是金龙?”

“他不是金龙,他叫郭鹏广,隶属于gi禁毒局涉外事务外勤序列,归驻港禁毒联络官直接指挥。”杨正道。

“哦。”许平秋惊了一下:“自己人?”

“对,自己人,真相是这样的。”那位副处长道着:

“金龙这个人隐藏很深,沈嘉文被审了数月死活不交待他的事,甚至把这件事拿出来和我们谈条件,我们当时开展任务的时候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是加大审讯力度,另一方面是派遣林宇婧进入郭鹏广挂名的外贸公司,冒充金龙的名义在东南亚一带,从事类似于麻醉品贩运的海运,他们配合相当不错,成功地挖到了一部分向内地贩私走私的人员信息。”

“这是试图用李鬼勾引出李逵来啊。”许平秋思忖着,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道上很忌讳这种事,你抢他生意,他回头能要你命。

“对。”杨正道:“整个行动的进展貌似非常顺利,郭鹏广、林宇婧,在驻港禁毒联络官的带领下,挖到了大量有价值的信息。对沈嘉文的审讯也有了突破性进展,据她陆续交待,金龙的生意做得很大,番愚只不是他到一个靠岸口,通过其他渠道进入境内的毒品和原材料都不在少数,就是这个金龙呼之欲出的时候,3月16日,也就是一个月前,出了件让我们意外不到的事……

沈嘉文解押途中死亡,禁毒联络官家里被袭身亡,详情许平秋无从知晓,他看着三位噤若寒蝉的国办来人,稍显紧张地问着:“到底是谁?”

“这是当时解押车里的录像。”杨正说着,输着密码,播放着一段视频。

一看视频,许平秋的眼睛睁大了,他看到了车里解押的特警,车后笼子里的沈嘉文,以及随行的杜立才和李方远,都是西山省抽调的禁毒警官,蓦地,杜立才毫无征兆地拔出手枪,朝羁押的沈嘉文砰声一枪,满眼血溅……开枪后杜立才立即跳了车,屏幕上立时乱了,只听到了枪声不绝于耳。

许平秋和任红城看傻眼了,真相居然是押解的专案组人员杜立才直接开枪杀人。

“这是为什么?杜立才在禁毒局工作可已经十几年了,怎么会是他?”许平秋不相信地问,抱着万一之想质疑着:“动机呢?他和境外的毒贩有勾结?不可能啊,当时大案他就是主办,要动手那时候可比现在方便多了。”

“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此事发生当天下午十四时,在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远在香港的同志也出事了,次日晚二十时,驻港禁毒联络官被枪杀在自己家里。往外查没结果,回查的时候才发现,后院起火了。”国办那位副处,李磊道。

反泄密专员播放着接下来的视频,是一对母子,正接受着询问,许平秋一抚脑门,恍然大悟了。

李磊解释着:“谁也没想到后院失火,杜立才的家属被人绑架了,对方挟迫做这件事。”

“家属怎么样?”许平秋急促地问着。

“现在被保护起来了,她们被绑架了七十多个小时,之后被扔在五原市钢厂一处废弃的高炉里,他们是自己爬出来的。连案也不敢报,我们找上门时,她的妻子精神恍惚,断断续续把整个情况叙述了一下。”李磊解释着。

“所以,内奸应该还在五原,禁毒局中层特别是外勤的家属是保密,是有人把情况出卖了。”许平秋道。

“应该是这样,枪杀沈嘉文后,杜立才跳进河里成功脱身,之后我们组织追捕,一直没有消息,我们怀疑,他应该已经潜回了五原。”李磊道。

“那另外两位呢?”许平秋问。

“驻港禁毒联络官被杀,行凶的杜立才去向不明,我们又没有掌握这个犯罪头目的翔实信息,所以只能混淆视听,把事情扣在一个身份隐密的禁毒外勤,林宇婧身上。现在林宇婧、李方远因为和杜立才同属一组的原因,正在接受审查。我们的主力已经撤回来了,根据沈嘉文的最后交待,金龙和国内的犯罪团伙早就有合作,根子可能还在境内,而且在五原的可能性很大,这一点从他们能挖到禁毒局高级官员的家庭信息就可以作出判断。”反泄密专员杨正道。

这句话,算是让任红城松了口气,余罪已经不止一次问林宇婧的消息了。

不过这口气却没有全舒出来,情况可能比想像中更严重,叛逃虽然是假,可枪杀在押嫌疑人,内部泄密却假不了,当务之急肯定是找到潜逃的杜立才。

可是,国办这些神通广大,能号令各地警察的人物都没找到杜立才,省厅这里又会有什么办法。

“你们直说吧,需要我们于什么?”许平秋道。

“第一,追捕杜立才,尽快将他缉拿归案,查清事实;第二,找出在禁毒局内部的这位内鬼,只要他在这里一天,这里就不能开展正常工作;第三自然是摸清五原现阶段市场的毒源,这方面你们的进展很快,我已经收到你们报告了,非常好,而且速度快,专业人士也不过如此。”李磊意外地赞了句。

许平秋笑了,任红城脸上出黑线了,要是国办来人知道是怎么于的,不晓得会不会这么表扬。

“行,我可以从禁毒局以外的调拔警力接受你们直接指挥,事情发生我们的人身上,我们有责任解决到底。”许平秋道,很诚恳的语气,那位杨正拦着话头道着:“不不,许厅,您误会我们的意思了,我们不直接指挥,而是协助你们办案,这里的情况毕竟您比我们更了解,而且我们在这里也开展了近一个月工作了,寸功未建呐,时间我们耗不起了。”

“也好,只要杜立才还在五原,我保证把他抓回来。”许平秋道。

那三位国办来人,相视眼色缓了缓,也许在说,早知道早就应该把这位老神探用上了,那至于到现在这步境地,每天要面对禁毒局警员仇视的眼光。

“还有个建议。”李磊道。

“您说。”许平秋道。

“我们在翻阅大案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标示为‘,,据羊城警方介绍,他是你们省总队手里王牌外勤,找到了大案的藏毒方式,最终在海上抓到毒枭沈嘉文的也是他……这个人,我建议招进咱们专案组。”李磊道。

任红城一下子脸上黑线更甚,有点羞愧地低下头了,作为特勤处长,培养了无数特勤精英,唯独这位不算。

许平秋却是笑着道着:“他已经在行动了。”

“是吗?”国办来人脸上好不惊喜。

“你们手里的毒品市场情况以及涉毒人员名单,就出自他的手。”许平秋得意地道。

这一下子,因为这位不认识的人,双方似乎多了几分信任,李磊在询问着下面的工作进展,反汇密专员和任红城搭讪着,似乎想要这个人的档案,那位涉外事务警官偶而插了一句话,却是有点挽惜,埋怨总队的特勤抓得太紧,当时抽调就提到了这个人,但禁毒局无权调走。

正说着,李磊的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许平秋注意到他的脸色变了,一接电话,腾地站起来了,急促地说着:“会议暂停一下,我的人出事了。”

“你们也有人在五原活动?”任红城吃惊地问着。

“是啊,追捕杜立才,找到这里的毒源,我们也没闲着。”杨正道着。

几人耳语着,李磊处长省得许平秋和任红城在场,又有点应自然了,于脆说着:“我们工作地点设在省武警宾馆,刚刚一位外勤触发了紧急信号……我们的人正在往过赶。”

“需要协助吗?”许平秋问着。

“暂时不需要。稍等一会儿。”李磊道着,明显心乱了,这个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可让无从了解现场的指挥者觉得是一个煎熬,终于有电话来时,李磊接了电话,然后疑惑地看着许平秋道:“是被……你们的人抓走了?”

“我们的人?那个单位的?”许平秋愣了下。

“还不知道……”李磊眼神发滞地纳闷,五原的警力什么时候这么强悍了,国办的外勤那可都是一等一的身手,而且隐藏得可相当好。

任红城突然灵光一现脱口问着:“这位外勤,不会是郭鹏广吧?就是和林宇婧一起执行任务的那位?”

“你怎么知道?他刚到五原还没几天。”反泄密专员愣了,两眼凸出了一大块。

任红城一咬下嘴唇,他知道是谁了,不过他不敢说,讪讪地笑了笑道:“猜的。”

许平秋也在这一时间明白是谁了,不过他也不敢说,打着哈哈说误会,回头看任红城时,却是两眼凛然,任红城已经把pda上消息悄悄给老许看了,那上面显示着条余罪发来的一条兴喜若狂的消息:

老任,逮了条大鱼,我们抓到金龙了

两人相视尴尬无比,没抓着毒贩,先把自己人抓起来了,又是国办的外勤,这个屁股可不好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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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痛施辣手

一个小时前,特混冲锋队到了桃园公馆。

特混冲锋队这个名字是刚起的,和往常一样,中午喝了点小酒,吹了点大牛,现在一人一天一千的补助,吃喝全包的待遇,已经彻底的激起队伍的骄奢之气了,鼠标随口把在学校当年群殴起的团伙名叫出来,一致通过。

吃饱了喝足了,开始于活,到了桃园公馆稍犹豫了一下,这些日子兄弟们还真像冲锋队,从街头卖小包的直接捅到kt桑拿什么什么的老板,一路像直升机一样上升,今天据内线消息又要骚扰这个桃园公馆,即便都够混,还是犹豫了一下。

这里背靠迎泽公园,远眺双塔,在新建南路,黄金地段,仿古建筑,像古代王候的大宅一样,几吨的石狮子,几人合抱的粗柱子,门口泊着几行大多数不认识的豪车,出入都是衣着光鲜,贵气袭人的男女。“冲锋队”员们就再混,也知道这里的人肯定不像个小家小户,轻易能讹诈得住。

“别特么踢铁板上啊,这家肯定不一般。”孙羿有点紧张了。

“应该是。”豆晓波喝得两腮坨红,随口道着:“越是这种地方就越藏污纳垢,嗨,你还没治,人家私人性质的,查都不让你查。”

“对不对?人家是提供私房菜,私人休闲聚会什么的?”熊剑飞明显不理解这个奢侈生活方式了。

“你个土逼,休闲聚会,还不就是吃喝嫖赌抽。”鼠标道,直问着余罪:“消息准确么?”

“错不了,老任给的能错了,你们第一天开始于啊,现在这娱乐场所有于于净净,不沾黄赌毒吗?”余罪打了个酒嗝,训丨斥着特混一队。

那倒是,肯定错不了,余罪一指鼠标:“你,打头阵,调戏前台妞,给他们找点事。我们趁乱混进去。”

鼠标眯眼一瞧,这种地方前台妞绝对是水灵过人的,他流着口水直点头:“yp,”

“嗨,我也去。”豆包拽着鼠标,两人奔上去了。

这里头就余罪穿了身警服准备唬人去,不过搁这种地方嘛,他又点心虚了,就再有胆子,也不敢众目睽睽就这么进去,他脱了外衣,反折起来,拿在手里,带着后面的支援队伍,直进公馆了。

哇塞,你不得不承认土豪到一定层次,仍然能给人以震憾力的,整个大厅数百平米,光可鉴人的地板,豪华大气的吊灯,怎么看也像衬托这群来人的猥琐一般。余罪拽着四下张望的熊剑飞和孙羿,让他们别尼马乡下人进城这架势,不是让人家小看么?

还是标哥见多识广,早站在前台调戏上妹妹,那妹子足有一米七往上,穿着高跟鞋就鞠躬施礼都比标哥高出半个脑袋,不过标哥已经惯于装逼了,大咧咧问着:“这儿怎么消费涅?”

“请问先生是我们的会员吗?”妹子躬身问。

“你多大个门面,还非当你们会员?”鼠标不屑道。

这年头越二越冲越白痴的客户,还越不敢招惹,那可都是土豪的气质啊,目空一切啊。

“不是的先生,如果临时消费,我们也可以给您安排房间,请问题先生是用餐呢,还是朋友聚会,我们这儿可全程为您服务。”妹子极尽恭维了,一句话鞠一次躬,搞得豆晓波都不好意思出言调戏了。

鼠标可没这自觉,翻着豆豆眼,瞧瞧妹子的挺拔身姿,淫笑着问:“有特殊服务么?”

呃,那妹子一噎,被刺激到了,来这儿的就再粗俗的人,也不至于在大厅就问这话呀。

她愣了,鼠标火了,解释着:“这都听不懂?揍是打炮……不整这个你们这么大摊混个毛呀?有给我安排上,别怕哥身上钱少,就怕你这儿服务不够好……哎,你就不错,你于不于?”

这么个肥头大耳,表情可憎,眼光猥琐的家伙扯着嗓子吼,可把这地方搅混了,前台妹那受过这刺激,一捂脸跑了,大堂的经理奔上来了,被鼠标训丨了两句,也不敢搭讪了,明显是喝多了,赶紧地叫保安。

这时候,余罪带着两人早一转两转,到了电梯口子上了,这是准备混进去,先摸个究竟,撞着吸粉的算个大运,撞不着就诈诈开公馆的老板,他估计特勤处外派人员提供的消息,应该无误。

叮声电梯门响,三人等着人出来,两位,一男一女,人一出三人钻了进去,不过刚刚一闪而逝的人影让余罪涌起了一股子好熟悉的感觉,他眉头一皱,堪堪在电梯要闭上的时候,把脚插进门缝了,咣声电梯门回弹,他急匆匆地追了出来了。

他想起来了,刚刚出去的那男子他认出来了,是照片上见过的,据国办来人解释叫金龙,是个境外毒贩,而这里又是可能涉毒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巧合让他热血上头,追出来大吼一声:

“金龙,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后背明显一耸,回头愕然地看着余罪,根本不认识嘛,余罪一指吼着:“摁住他。”

情况紧张,不容多虑,还是争执,离金龙最近的豆晓波,飞奔着上来了,那人刚一防备,却不料豆晓波一拐弯,堵住门了,明显要关门打狗,那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嘭唧,脑袋上早挨了一下,他侧头时,那个刚才争吵的恶胖子,正奸笑着看他。

武器是矿泉水瓶子,吸引注意力呢。

说时迟,那时快,余罪、熊剑飞、孙羿飞奔而至,嗖一声余罪的衣服当武器,扣过来了。

嗷一声,熊剑飞的虎扑动作,扑上去了。

滋一声,孙羿来了个滑板动作,人半躺,腿朝上,直蹬那人的下三路。

啊一声,保安一摸腰间,橡胶棍被拽走了,那恶胖子早握着棍子冲上去了

咚、嘭、啪唧、嗷,孙羿准确地踹到了那人的腹部,熊剑飞却被那人的出拳击中了下巴,那人忍着痛,一个飞腿扫向余罪,余罪蹬蹬连退几步,看着鼠标举着棍子畏战了,他一拽鼠标拉到身前,屁股上使劲一踹,鼠标收拾不住,呜一声勇敢地飞奔向目标。

嘭嘭嘭,第一拳棍子掉了,第二拳脑袋歪了,第三拳肚子疼了,标哥一刹那被打得叫苦不迭,那人暴起要来肘拳的时候,啊地一声惨叫,低头时,那个矮身在地上的,早一把抓住他的下阴了。

孙羿发威了,他个子小,打架时间都藏着在暗处这么来一下。一下定输赢,老二一疼,那人战斗力直接清零。

熊剑飞反应过来了,粗胳膊勒住那人脖子了,孙羿抓着下阴,鼠标抱着腿,等余罪再上来时,就剩给他打铐子了。

一下子打得这么惨烈,那人被捉野兽的一般被铐着打滚。这种事可是公馆从来没见过的,余罪拽着衣服蒙着那人的脑袋,催促着快带走,保安和服务员早吓懵了,特别是带走之后,又恶狠狠地冲回来两人,亮着警证,要到监控室,到了监控室二话不说,抽了监控的硬盘就走。

走了好久,惊得目瞪口呆的保安队长才省过了,都忘了问那个单位的警察

半个小时前,余队长一行人押着一个蒙头的人,急匆匆回了庄子河刑警队,熊剑飞可是全警散打挂名的好手,就没证据也知道这人不一般,何况是余罪认出来的。

关起了审讯室的门,里面劈里叭拉开始奏鸣曲了。

十五分钟前,此人身上的多张证件,一查都是真的,但同一个人,名字却不一样,这种情况可比全是假证还严重,审讯室里的力度加大,奏鸣曲改成了交响乐,声音大了很多个分贝。挨了这人几拳的鼠标和熊剑飞早就成了泄愤了,大拳头脚丫子招呼着,不知道那人感觉如何,反正把熊剑飞和鼠标这体格都累得气喘吁吁。

十分钟前,余罪挥手喊了:“停”

停了,那人蜷缩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靠在墙角,这个貌似猥琐的动作让余罪能想到很多,三角地带,不利于施虐者展开手脚,一挨打,他总是想办法把要害缩起来,更奇怪的是,他不辨解,不喊也不求饶,连打他的人都觉得老没意思了。

而且啊……余罪突然觉得那么老不对劲了,对了,当他弯下腰查看时,他知道不对劲的地方来自何处了,那人根本没有惊慌,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急于脱身的那种表现,这根本不像一个作奸犯科的人嘛,难道会是一个毒枭?

更不对了,毒枭就低调也不可能是这种派头,特别是林宇婧已经有可能暴露,他知道自己进到大陆公安黑名单上。

一刹那间,余罪想到了一种可能,摸着那人的身上,搜过身了,最容易藏东西的地方,腋下、袖口、腰带,抽出腰带来时,他使劲地一磕皮带扣子,傻眼了。

里面有一个带着电源微型电子器材,客串过特警,知道这是什么玩意。而且就人家这宁死不屈的表现,余罪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余儿?”鼠标揉着腮。

“我操,还尼马笑。”熊剑飞抬腿就踹。

“去去去,出去……我跟他说两句。”余罪轰着两人,反正是黑抓捕,两人不大情愿地退了出去,余罪又一次弯下腰,看着躺在水泥地上的男子,有点愕然的表情问着:“你真不准备说话?”

“应该是你准备和我说话吧?”那人慢慢地说,同样审视着余罪,虽然被揍得狼狈不堪,不过这样的气质却让他显得威不可犯似的。

“你少特么装,我见过你的照片,你就是毒贩金龙,化成灰我也认识。”余罪咬牙切齿地道。

“呵呵,是吗?名字就是符号,金龙银龙不都一样。”那人道,他似乎揣摩到余罪的心态了,应该发现他的身份了。

“你不好奇我在那儿见过你的照片?”余罪小声问。

“天下相似的人多了,我还真记不清在那儿留过照片了。”那人含糊了句

“你和一个人的照片。”余罪心里泛起着一股子嫉意,嫉意慢慢地成了怒意,这个人举重若轻的表情、云淡风轻的帅气,有点刺痛到他了,他一亮手机上的照片问着:“你和她的照片?”

咝,那人一吸凉气,瞪着余罪,余罪严肃地问:“告诉我,你和她什么关系?”

“既然你见过,就应该知道我们什么关系。”那人愣了下,不知道什么样的话才是正确的回答。

“我不知道,所以问你呀?”余罪道,拳头慢慢地捏紧了。

“男人和女人,还能有什么关系。”那人不屑地道。

嘭,一拳上了鼻梁,那人闷哼一声。

余罪暴起了,可能那人也没想到,这位小个子比所有的人都黑,都狠。

咚咚咚……我跺、我跺、我跺跺跺,小腹上,老二上,余罪吃足了劲发泄着心里的阴暗,那人痛得全身弓成了虾米,一个喘息的间隙,余罪又问一句,他哼了哼没理会。

这更惹起了余罪的怒火,操着橡胶棍子,踩着人,吧唧吧唧揍着,边揍边问着他身份,不说,不说就再来几下;还不说,不说就再捅几下,又不说,不说我特么今天非揍你个半死,信不信把你当无名尸处理?

嘭嘭通通的闷哼声音,几位害虫都在外面听着呢,本来怕出事,可遇上这么位身份无法确认,揍成这样都闷声不吭的,谁也知道不是普通人,于是就没人理会。

不知道揍了多长时间,直到一队警车呼啸着进了庄子河刑警队时,众人这才警觉,还没等反应过来,早有十几人哗哗冲进来了,叱喝着、叫训丨着,亮着省厅督察处的身份,让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原地不能动,看到这几位害虫时,哥几个赶紧地立正,敬礼,然后死死地抿着嘴不敢吭声。

哟,满嘴酒气呐,让督察逮着肯定没好事。

“这儿,这儿……就在这儿……”督察听到里面的刑讯声音了,咚咚擂着门,不开,叫了两三位。轮番撞着,咣声门开,几个人扑上去,连摁带扭,把踩在嫌疑人身上发泄的余罪拽走了。

哎呀,督察看得那叫一个嘴苦啊,许副厅安排的任务,让他们飞驰庄子河制止,看来还是晚了一步,嫌疑人反铐着,被揍得就差伸腿瞪眼了,一探鼻息,进气多出气少,人躺着,嘴里鼻子里还汩汩地流着血,看得督察心生凛然,指着余罪怒吼着:

“把他铐起来”

这可是个相当恶劣且严重的事件,省厅的督察,来头又大得吓人,就庄子河刑警极度团结,也不敢挑战省厅的权威呐,余队长还真被铐走了,一铐出门,余罪大叫着,大嚷着,和督察乱找乱踢,一群督察上来七手八脚好容易才摁住人。

那些于坏事的兄弟都心有灵犀,余罪这是故意制造混乱,趁着这混乱的光景,转眼溜得一个不剩了……

时间卡得很准,许平秋和任红城驱车到庄子河刑警队时,督察正扭着余罪往车上塞。

他和任红城匆匆下车,问着人呢,督察里告诉他在里面,两人急步往进走时,国办的便衣追着信号已经到场了,一行人奔进刑警队,哎哟,那怒火中烧的表情,齐刷刷满了脸上。

满脸是血,几乎不能走路的“嫌疑人”,被两位刑警架着出来了,不细辨认,都看不出人样来了。他看了看接他的自己人,嘴唇翕合了好久,喃喃地,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国办来人,气哼哼地朝着现场地方警察呸了一口,上前架着自己的同事,然后撞开了要来帮忙的刑警,搀着人上车,急驰走了,不用说,这得先送医院了,还没准得住多长时间呢。

任红城愕然地看着一屋子发呆的刑警,他居然没有找到那几个混球,看来早溜了,他心慌地和许平秋使着眼色,这事情乱得,怕是不好收拾了。

“各忙各的,等候调查。”许平秋烦躁地挥挥手。

在众警愕然的眼光中了,出了院子,国办的几位已经赶到了,都在瞪着那位打了人的刑警队长,其中一位余罪认识,像是故意找刺激一般,余罪反问着:“瞪什么瞪?你们给的照片啊,我把那毒贩抓住了,这种人抓住,不往死里打,他什么也不交待啊……真的,巧了,会馆正好碰到他,我们就摁住了,他身上带了六个假身份,证件还都是真的……绝对有问题。”

许平秋上得前来,随便一脚,正中余罪臀部,余罪一个趔趄,回头怒目而视,许平秋二话不说:“带走,先把他关起来。”

大放厥词的余罪被带走了,许平秋望着三位,好不尴尬的表情,国办跟着信号追,他已经想到在哪儿了,这明摆着,似乎就是许副厅长知道的事嘛。可这其中的缘由,让怎么解释呢。再怎么说,就是个毒贩,也不能直接把人打成这样吧?

“这个……这个可能有点误会。”许平秋正要解释。

gi禁毒局副处长李磊,听也没听,直接掉头走了,副厅长在地方还算个长,可在国办来人眼中,份量明显还不够嘛,另一位外事联络员对地方警察这作态,实在无语,跟着副处长的步子走了,反泄密这位专员杨正对许平秋颇有好感,不过此时已经所剩无几了,他走时回头道了句:

“许副厅长,尽快给个处理结果吧,就真是个毒贩,也不能打成这样啊,我们第九处都没有这么黑啊,从接到消息这才一个多小时啊?啧……”

叹着气走了,任红城傻眼了,张着嘴愕然回看许平秋,许平秋和他相视凛然,这娄子捅得,可要命了,怕就是许副厅这职位,也摆不平了啊………(未完待续)

第08章 身囚名臭

开发区分局副局长被抓啦

消息像长了翅膀,比风传得还快,离立功授奖不到两月,从荣誉的巅峰一下子摔到了谷底,这样有争议的人物,肯定会有很多抢眼的故事。

从庄子河到开发区,从开发区到各分局、派出所,这个消息在省厅督察还没有把人带到问询地点时,已经传回市局了,上蹿下跳的最欢的莫过于余罪那届的几位同学,听消息是兴奋,电话里传是偷笑,部室里讨论,又是添油加醋,谁也没有注意到,以往就市局一个领导下课,都没有引起过偌大的波澜。

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忍气吞声,被讹了、诈了不敢吭声的小老板们了,在事发后数小时里,开发区分局、市局和省厅的纪检监察办公室、市反贪局以及检察院,都接到了数封举报信。

内容就俗套了,强行索要钱物,对商户进行威胁恐吓,当然,还有殴打商户等等劣迹,时间、地点、金额一条一条排得清清楚楚,就即便没证据,内行人一看也不是假的。

市局纪检上的同志,拍案而起,怒发冲冠,真想不到英雄居然也是这么一副丑恶的嘴脸;市检察、反贪局倒是挺念兄弟单位的情份,直接把举报转回到市公安局了,省厅也给打回来了,没有批复,像这样一个小分局长,恐怕还轮不到省厅开刀。

下午十七时,开发区分局长李维武,战战兢兢地敲响了王局的办公室门。

这是局里临时通知让他专程回局汇报的,他捏了一把汗,自己班子里的同志出了这事,还真怕负个领导责任,和那位一起下课。对了,那位估计这课是下定了,据说把人刑讯至伤残了,这种事,得追究刑事责任了。

关于汇报的事,李维武分局长在车上专门拟了个草稿,站到市局王少峰局长面前,他还是有点紧张,声音有点发抖地汇报些情况,放松纪律要求啦,放任作风建设啦,致使这样的同志疏于个人修养,进而酿成错误云云,听得王少峰耳朵起茧,直接打断了问着:

“维武啊,你这是汇报么?怎么听着像给我拟的发言啊?”

一句把李维武吓了一跳,不知道该用什么口吻汇报,王少峰直接道着:“直说,别拐弯抹角。官话我还不比你会讲?”

“真不太清楚啊,他任职时间太短,这才几天啊。”李维武直说了。

这倒是句实话,王少峰笑了笑问着:“平时表现怎么样?”

“不……不……不怎么样,工作路子有点野,谁也不知道他于什么。作风很散漫,有什么事一般不跟我们班子其他成员通气王局,我真不是说他坏话,在基层上来的同志大部分都这个样子,煅练两年就好了。”李维武愁眉苦脸地道,说假话吧领导看样子不满意,可说真话,他又怕触了霉头,这位同志可是王局亲自送上任的。

咦,奇了,似乎并没有触到领导的逆鳞,王少峰笑笑道着:“对,就得这个态度,实事求是嘛,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你是老同志了,这点还是有原则性的。”

“是,王局,这确实是位能人,我们不得不承认,进开发区分局没几天,开发区几家娱乐场所,被他整得都不敢开业了。”李维武笑道,严格地讲,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这话里似乎有试探的味道,他在试探是否领导也有所耳闻,果不其然,王少峰兴趣来时,出声问着:“对,还真有这回事,他前脚出事,后脚告状的就去了一堆,市局的、省厅的、反贪局、检察院的,好像能告的地方,就没拉下……哎我就奇怪了,这是因为工作触了众怒,还是他……手脚确实不于净

“这个……”李维武紧张了,这种事,都是空穴来风,恐怕就告状的也拿不出真凭实据来。

“直说。”王少峰脸色变变。

“直说就是,咱们下面,手脚还真没多少于净的。小至清则无鱼啊,这位最喜欢混水摸鱼。”李维武轻声道,看领导不动声色,他声音更低地道着:“前段不是有个禁毒日调研嘛,他就很上心,现在这个毒品吧,咱们也没有非常准确的界定罪责,比如冰、海洛因是毒品,可大力水、含摇头丸成份的饮料、还有那什么什么神仙水之类的,有些情节特别轻微的,一般治安处罚了,他他……他对这事特别上心,可能在工作中惹的人不在少数。”

“哦,这样啊。”王少峰笑了,涉及治安处罚,那里面猫腻就大了,全国人都知道。

很意外的表情,这么年轻的一位于部眼看着要落马了,又是一位为人民做出贡献的警察,领导应该痛惜才对啊。

容不得思考,王少峰大手一摆道着:“好,基本情况我清楚了,那就这样吧,如果市局、省厅调查同志核实情况,你务必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给余罪同志一个公正的评价……不管出什么事,不能影响正常工作,大局为重。”

“是”李维武分局长乐了,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过关了,看这样子,他的事就是他的事,牵连不到了别人。只要自己没事,谁管他出什么事呢。

李分局长乐滋滋地告辞走人了。

王少峰局长独自在办公室里,像自得其乐一般地笑了笑,手里的笔转了几个圈,他似乎在搜肠刮肚寻找着最适合此事的词,想了不久,他在纸上写了八个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看来这确实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当时也是临时起意把这位安排到开发区这个肥差上,谁可成想,安乐致死的速度,真叫快啊…………

抓啦余罪居然被省厅督察抓啦

听到这个消息震动最大的还是支援组,李玫瞠目结舌,通知着不知道在哪儿公于的肖梦琪,肖梦琪火急火燎地四处打探消息,探到的消息是:

刑讯逼供,致人伤残,据说打得很重,人送进医院了,她四处打听伤员的情况,却无从知道。

下班的时候她才匆匆从市区赶到总队,一到总队吓了一跳,来了n多不认识的人,一问才知道,杏花分局的、平阳路反扒大队的、甚至还有她闻名瑕迩不得一见的马秋林,都焦急地等在总队支援组,人被抓那儿了,事情有都严重,会怎么样处理,一连串的问题朝她来了,她一下子头都大了。

解释了几句,群情又是黯然了。

刑讯、伤残、省厅督察,这几个恐怖的字眼组合到一起,是从警最不愿意遇到的事。

“咱们怎么办啊,就这么傻等着,问问许副厅长啊?”李玫出声道着。

“我问了。”肖梦琪为难地道:“他根本不接电话,肯定知道要问什么。

“那谁可能还知道余罪的情况?”曹亚杰想了想,第一时间想到鼠标了,俞峰却是提醒着:“我早打过了,奇了怪了,关机了居然,他媳妇说两三天都没见人,我估摸着,他们几个是不是凑了一伙于什么事呢?”

“案子,肯定是案子。”刘星星道,能让余罪这么投入的事,除了案子,没有其他。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无果的时候,肖梦琪却是注意到那位穿着普通装束的老人,悄悄地屏退了。她知道在这儿扯不出什么结果了,匆匆地追着老人的脚步,追到楼梯时叫了声,然后笑吟吟自我介绍着,送着这位警中传奇的人物。

“你不用恭维我,我已经过了需要骄傲情绪的年龄了。”老马很淡地笑了笑,把肖梦琪的景仰,一语揭过了。

“那我不恭维您了,马老。不过我想问你句话。”肖梦琪道,看马老云淡风轻的样子,她问着:“您对余罪怎么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呢?”马秋林不解了。

“因为这个困挠了我很久,而您是他尊祟的第一人,应该对他很了解吧?”肖梦琪像在找着话题。

马秋林背着手,稍稍踌蹰了一下道:“好像不对,你和他,比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应该更长,应该更了解。”

“是啊,我了解的越多,越不了解。您看啊,他的思维很奇特,不过大多数不是侦破思路,而是犯罪思路;他屡立功劳,可事实上,他犯的错比立的功要多很多,比如这次刑讯逼供,我都不用想,肯定不是诬蔑他……我在法国留过学,当执法者的行为和法理冲突时,一个警察应该怎么样选择?我知道余罪是怎么选择的,其实我也很想像他那样,不过我做不到。”肖梦琪轻轻地说,其实答案很清楚,却很难让人心平气和地接受。

“那你说,国外的警察,有为人民服务的吗?”马秋林笑着问。

“那肯定有。”肖梦琪道。

“那你说,国外的警察,有刑讯逼供的吗?”马秋林又问。

“那肯定也有。”肖梦琪道。

“那国外的警察里,有英雄和罪犯吗?有冤假错案吗?有秉公执法和循私枉法吗?”马秋林又问,他停下脚步了,看着肖梦琪,肖梦琪点点头道:“当然有。”

“这就是了,黑白对错,好坏善恶,人性使然,与体制无关,你选择履行自己的职责,这没错;他选择寻求真相和正义,同样也没有错,只不过他付出的代价要大得多。执法和守法,这是全世界警察都无法两全的事,法律约束的是大多数人,不是全部的人,剩下无法约束的那一小撮人,恐怕依法就不好办喽。”马秋林摇摇头,自叹自嗟了一句,然后信步而走。

走了好远肖梦琪才徒劳地问了句:“马老,可这样做迟早要毁了他,就这一次不是,也会有下一次的。”

马秋林愣了下,回头看了看肖梦琪,然后笑着道:“他要是在乎这个,就没有这么多关心他了。”

一笑而走,肖梦琪看到了,总队的大门口,居然有一位漂亮的姑娘在等着马秋林,她堪堪地挽着马秋林的胳膊,像父女两人一样,喁喁私语着什么。

这一瞬间,她皱了皱眉头,涌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或许马秋林根本不在乎这件事,在乎的似乎是他身边那位。

事情在持续地发酵着,据说开发区分局副局长,被省厅督察禁闭,因为人证俱获的原因,正在讨论处理意见;又据说他打的人来头不小,居然直接在桃园公馆抓人,刑讯逼供,而桃园公馆的背景也相当深厚,一个巨无霸的大产业,辗碎一个小警察,似乎没有什么悬念,这种事毕竟对他们的经营造成了不良影响。

当天晚上安嘉璐闻听了此事,一打听,焦不离孟的鼠标居然也失踪了,细妹子已经习惯这货不告而别了,根本没啥反应,安嘉璐也没敢把情况告诉她,她直接央着爸妈在系统打听,不过远在晋南当监狱长的父亲给他的回音是:这事涉密,别乱打听。

安嘉璐的能力也到此为止了,剩下的,就是一夜难眠了。她现在有点想明白了,为什么父母一直反对他在公安系统内部处男朋友,因为父母和她就是这样一个家庭,美满和睦谈不上,感觉最清楚的是心惊肉跳,你可能连对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

也在当天晚上,秘密送往省人民医院救治的第九处特勤伤检出来了,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鼻梁骨折、颌骨错位,男人最重要的那个部位也受了伤,肿得跟个桃子样。

人没危险,可有点不像人了,伤也不算重伤,可这手下得太损了,就没给人留下多少完好的地方,裹着绷带从手术室出来的伤员,那凄惨样子看得第九处几位派驻五原的大员气得快把牙咬碎了。

事情确实是撞车了,第九处在五原秘密排查了一个月,得知了桃园公馆这条线,这位特勤以会员的身份多次出入公馆,谁可想到五原警方也查到这条线了,而且是横冲直撞就进去了,没抓到毒贩,把自己人摁住痛搭殴了一顿。

工作得停了,线索恐怕也得断了,这么做不但打草惊蛇了,恐怕就那位特勤也要引起对方警觉了。

医院走廊里,李磊副处长咬牙切齿地把伤情报告递给手下安排着:“把这个伤情报告提供给西山省厅,追究所有参加殴打警员的刑事责任……又是行动刚一开始,就全盘乱了。”

反泄密专员接住了,没敢吭声,这个九处副处长折戟羊城,一个枪杀嫌疑人的事就够焦头烂额的了,连着一个多月查内奸没有进展,搁谁,恐怕也快受不了这事的压力了。

这份报告,当夜就传到了省厅,事发突然,秘书简要地向厅长作了汇报。

没错,是在纠结如何处理,不久前他刚刚签发了嘉奖通报,同样是余罪这个名字,他记得很清楚,而现在要把这一位功臣打进地狱,他有点下不了手。尽管他也深恶痛绝这种知法犯法的行为。

晚二十二时,他意外地电召了许平秋,这件事没有必要由省厅做决定,随便签一句打回市局,那个结果是什么已经没悬念,麾下数万于警,每年开除十几个,几十个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这一位,实在让他下了狠心啊。

许平秋应召连夜赶到了省府家属院,崔彦达厅长的住处,两人见面在楼下,随意说着散散步,崔厅还没有问,许平秋已经把准备好的pda交给崔厅了,这是一封特勤处保密的档案,详细地记载着余罪的从警经历,从羊城到反扒队、从五原到羊头崖、那些寥寥的案情,崔厅长知道这其中的艰辛可能有多大,他粗粗看过,递回给了许平秋道:“我想起来了,这是两年多前,羊城那次贩毒案,你从警校临时招到的卧底人员吧。”

“对,进看守所的,就他一个。”许平秋道。

“双刃剑呐,有些方式虽然奏效,可也免不了我们自己要遭到反噬啊,监狱里,可沾染不上什么好习气……你给我看这些,是想给他求情?你可想清楚了,我要这么做,也是公然地循私枉法,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崔厅长道,语气很淡,无从揣摩到他的心思。

“崔厅,您误会了,这不是私情,是个案情。”许平秋道,一句引起了领导的注意,他细细地解说着,听得崔厅有点入迷,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听了很久,许平秋诚惶诚恐地总结着:“我对警察这个职业的理解是,如果有价值,我不在乎任何牺牲,而牺牲也不是一种方式……当需要我们指挥员也做出这种牺牲时,我们无权旁观。”

“好吧。”崔彦达厅长斟酌了良久,看着许平秋,慢慢地笑了,笑着道:“那就当我不知道吧,我也官僚一回,日理万机的,谁顾得上下面人调皮捣蛋呢……不过国办来人可很难缠啊,我可不希望有部里的电话打到我办公室。”

“放心,会在下面消化的。”许平秋轻声道。

崔厅笑了笑,他知道许平秋那些鬼域伎俩,又笑了笑,摆摆手:“自己回吧,我不送你了。”

许平秋没有应声,直看着崔厅漫步回家,他匆匆转身,回到了省厅下属装备厂,这里毗邻郊区,很偏僻的地方,大部分内部审查就是在这里开展的,一幢不起眼的五层楼,关押过大部分违法乱纪的警察。

匆匆通过了四层警卫,最后一层是顶楼的铁门后,两排房间,阴森森的,门口还有值班,督察敬礼,许平秋小声问着:“人怎么样?情绪还稳定吧?”

“稳定?总队长,您自己看吧,整个一没心没肺。”看守指指。

监视孔千里眼是反装的,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亮如白昼的房间里,许平秋看到了四仰八叉,睡相很烂的余罪,声音的监听里很清楚,只有呼噜声。

“邪了,出了这事都能睡得着。”许平秋愕然了,来这里,吓得痛哭流涕,天天念叨辜负人民养育之恩的大有人在,就吓尿裤子都不稀罕,偏偏这种跟没事人一样,还真稀罕了,看守说了,从下午带回来,吃了两顿,上了两趟厕所,然后就呼呼大睡了。

哦,许是这两天真累了,许平秋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愧意,这孩子敲诈勒索那些不于不净的嫌疑人,真难为他了。

他没有叫醒人,这个样子,让他好放心,他很庆幸,看来进过监狱还是有优点的,精神承受能力肯定强,最起码比大多数警察都要强…………

第09章 锋芒初露

整八时,市公安局招待所,早饭刚过,一行特殊的人从单另的包厢里吃完饭,鱼贯上楼,都是大年轻小伙嘛,显得一个个忧心重重的。

哦,也不是全部,里面有个胖子就不是,这个猥琐货嘴里多叼了一根油条一路吃着回去,回到房间又人发现了,他兜里鼓鼓囊囊,一转眼掏出来继续往嘴里放了,饭间苹果香蕉又揣兜里带回来了。

“吃死你呀?吃不了还装上。”熊剑飞不入眼了,骂了句,枕胳膊躺着,心情颇是不好。

豆晓波也斥了句,孙羿看了眼,愁苦地道:“你们就让他吃吧,他要嘴闲了,不得更闹心。”

一夜没有消息,确实闹心,余罪出了那事,被带走时使着眼色,创造着机会让大伙溜,当警察都清楚,千万别让人一锅端了,那就不好说了,几人溜走没多久就接到了总队的集合命令,都想着肯定要三查五审了,路上相互联系着,口供都串好了。

嗨,来了才知道,就管吃管住让睡觉,从昨天到今早根本没有打扰。

“哎哟,我这倒霉催得呐,这不义之财不能拿呀。”豆晓波心虚地道,抚着胸口在痛悔。孙羿说了:“尼马拿都拿了,问题已经定性了啊,后悔顶个鸟用。”

“不会审查咱们吧?说好啊,谁特么敢漏了嘴,回头非掐死他啊。”熊剑飞在床上一跃而起,豆晓波不放心了,直问着:“要是余儿漏了呢?”

“那就不可能,他带头分的,他敢说?”孙羿道,坏笑了。

众人一商量,鼠标就奸笑,奸笑着众人围上来了,一使眼色,有人拽耳朵,有人抢走了他手上的吃的,有人卡脖子,几双眼睛瞪着问:“笑什么?”

“嘎嘎,看把你们吓得,一看就知道没混过几天,余儿没事,真没事,给你说多少回了,怎么就不信我呢?”鼠标道。

“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什么叫没事?”熊剑飞不信地道。

“真没事,简单地讲,磨还没拉完呢,卸磨杀驴的时间还不到呢,少了他,这脏活谁敢于?你敢?还是你敢?就标哥我虽有雄才大略,照样不敢。”鼠标得瑟地道,一语把众人惊住了,想想也是,明目张胆地当黑警察,谁敢呀。

“可那个……”豆晓波狐疑地问。

“你说钱?”鼠标问,豆晓波点点头,一点头鼠标就乐了,乐着道:“豆啊,你真没见过世面,俺们以前接的任务,都是论墩数钱涅,你才发多少补助?咱们几个人拿得加起来,都没余儿装口袋里的多。”

“啊?太黑了吧。”孙羿怒火中烧,暂时忘记闹心了。

“是啊,怎么可以这样呢?”豆晓波道。

“他妈滴,白同情他了。”熊剑飞也咧咧了一句。

一人一句,然后摁下忿忿不平的情绪时,却发现鼠标正审视着他们,三人一愣,讪讪回坐到了床边了,看来兄弟也不能谈钱,一谈钱心就不是一片了。

鼠标揶揄地道着:“我相信余儿扛得住,就扛不住他也会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可我实在信不过你们啊。”

这句说得几位脸上稍有发烧了,都默不作声了。就是嘛,冲着人家被铐走还给兄弟创造机会那茬,也不应该在点补助上生嫌隙呀。

嘭,熊剑飞拿起半拉苹果,砸了鼠标一家伙,是恨这家伙挑起大家心里的阴暗了,鼠标揉揉脑袋,没心没肺地笑了。

此时,敲门声起,鼠标一骨碌站起来开门,没想到居然是便装的万瑞升,众警齐齐起身敬礼,这可是总队政委,等闲都难得一见。

老万进门看看这儿,瞅瞅那儿,几位小警数日不见已经是大变样了,他摸摸鼠标梳得油光锃的发型,说挺帅啊;揪揪孙羿新购的夹克,说衣服挺帅;又看看豆晓波腕上的表,说新买的,真帅。

这话说得明显带刺,众人有点羞涩了,生活改善这么快,不可能不变帅啊

老万笑着坐下了,看着一众耷拉着脑袋的警员,这变化正印证了一句老话,学好三年、学坏三天,这才几天功夫,重案队、禁毒局的警员,个个衣着光鲜,穿得花里胡哨,愣是被余罪组合成流氓别动队了。

众人免不了有点心虚,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收黑就是个策略,可刑讯却不是上面可以认可和容忍你的,熊剑飞听不下去万政委的挖苦了,上前一步,挺胸昂头,敬礼道着:“报告万政委,别说了,我也打人了,你直接审我吧。

“我也打了,不过我是正当防卫啊,您看这腮边还肿着呢。”鼠标也凑上来了。孙羿和豆晓波也凑上来了,一下子没审全招了。

可这几个混小子,万瑞升清楚,也就是直属上级他们才集体认错,求个法不治众,真要是督察调查,怕是一个比一个嘴硬。

“安静。”万瑞升一拍桌子,瞪着几人训丨着:“打人还理直气壮了?这事我准备这样处理,参与刑讯嫌疑人的,一律清退。”

哎哟,装过头了,惊得哥几个喀噔一下,凸眼了。

万瑞升虎着脸,瞪了吓坏的诸人,话锋一转又缓了,笑着道:“哦,你们也知道害怕啊?我还真准备这样处理,不过可惜这事不归我处理……都坐下。

咦?有转机了,哥几个乐滋滋地坐好,万瑞升舒了口气,像是在做一件自己很不情愿地事一样,思忖了良久才道着:

“小伙子们,我知道你们本意是好,我也知道你们是无意办了件坏事,我要提醒你们的很简单,两个字:底线。”

他掏着口袋,把玩着一个pda警务通类型,和余罪手里的一样,加密处理过的,顿了顿他道着:

“今天要讲的和你们职业无关,我也不期待用一名警察的要求来限制你们,但我仍然希望你们守住自己最后的底线,那怕你们面对的是,已经没有下限的违法犯罪……不要把你个人的愤怒,带到这次任务中,给你们一个小时,看

几位小警面面相觑着,鼠标笑万政委接过了沉甸甸的pda众人凑在一起看着,慢慢地,脸色凝重了、怒火中烧了,快按捺不住了………

整九时,桃园公馆开门迎客的时间。

今天是个好天气,高大的仿明清建筑沐浴在和煦的阳光里,从门迎到大堂,莺莺燕燕的美女,脸上挂上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这里的营业其实没有时间限制,一切根据客户的需要安排,想邀朋会友,这里有五原最出名的私房菜;要商务洽谈,这里能安排从几人到几百人的会场;当然,如果你有更特别的需求,一定给招待你的服务生讲啊,他会安排好一切的,包括守口如瓶。

土豪也是分等级的,其实越往金字塔尖上走,那个圈子越窄,他们彼此就是熟悉的人,掌握着不同的财富、信息,很多时候这种休闲玩乐也是做生意的一种方式。

真的,一点都不骗人,据说有位被公馆邀请给客户做美容的小老板,无意中认识了一位女土豪,转眼就得到了一大笔投资,在五原开了三家分店。至于这里的服务生因为认识土豪,一夕之欢然后一步登天的还真不在少数。

这里是个诞生神话的地方,圈内是很神秘的,很多人连老板是谁都不知道

法定代表人肯定知道,姓姜,名中希,三十多岁。不过谁知道他是个没事领工资,有事领盒饭的傀儡。

这不,出事啦,一大早姜中希总经理就恭立地门口,焦灼地看着两头来车的路面。

等了好久才看到一辆不怎么起眼的轿车,如果不是姜总一直点头哈腰迎接的话,恐怕都不会有人认为这里面还有人物。现在土豪也不好混啊,一个劲把自己往土逼的方向扮,没办法,招人恨呐,蹈光养晦才是王道,就是现在流行的低调。

比如周总,有名的煤焦老板,可见面绝对不如闻名,黑胖矮锉像一大师傅;比如燕总,一脸肉松皮垂像个丧失功能的老男人,那看得出是位报业老板,戚总嘛还算有个人样,偏偏穿了身很朴素的休闲装,一脸愁苦像个失业中年男。他们几个就够如雷贯耳了,围着的那位潘总更低调,扣着长舌帽,穿着身运动服,年纪轻轻的,像个刚晨练回来的市民。

貌似普通,可那一位也是身家过亿的主,姜中希不敢怠慢,请着诸人,这是老板安排的,几位大佬肯定是趁了个好天气,喝喝茶、打打牌、聊聊天,看得出这其中新贵潘总是客,戚总在介绍着风土人情,燕总在邀着带路,周总和姜中希还算熟悉,打趣地问着:“小姜,听说你们这儿出事了?”

“我们这儿能出什么事?”姜中希打着哈哈。

闻得此言,戚润天的插话了,直道着:“现在你们这一行,恐怕没有不知道的了,怎么你能不知道?”

“咦?什么好事?”潘孟笑着问,一口漂亮的京片子。

这倒有的说了,燕总开玩笑,他这里头搞黄赌毒,被警察挑上门了;周总也开玩笑道,平时吹得跟什么样,几个小警察就把他们店砸了。戚润天知之甚详,不过一提这事就胃疼,不提也罢,谁可知道有消息更灵通的,周胖子小声附耳道着:“老戚,那人是开发区的,庄子河刑警队兼职,你们那晋祠山庄,好像就是他带人挑的,名人,真是名人……到这地方抓人,我都有点佩服他。

“哟,那要不,咱们换换地方?”潘总闻言,有点踌蹰了,爱惜羽毛的人,总不太喜欢这种有是非的地方。

“别别……我们魏老总专门安排的,他马上就到,您几位要一走人,于脆连我一起带走得了,反正怠慢几位,我也得走人。”姜中希以极度谦卑的口吻哀求着,惹得几位常客笑着猥琐,客随主便,这位购下晋祠山庄,已经进入五原富豪圈的潘总,也只能耸耸肩,随波逐流喽。

安排着客人上楼,周总喜欢台球、燕总喜欢麻将、戚总又喜欢茶道,不过都放下了各自的爱好,围着潘总玩几把小桥牌,临窗而座、红袖添茶、几人说说笑笑,玩得颇是高雅。

擦了一把老汗,姜中希安排好诸人,急急下楼等着不常来的魏总,一般很少有事能让深居简出的魏总出面,除非是来了大人物,比如楼上那几位,或者有些挑场子的操蛋人物,比如昨天那几位。

“过来过来……”姜中希叫着保安头,大堂经理,一男一女,哼哈二将,男的西装革履,女的长裙过膝,是姜总依为左右手的两人,他问着:“你们俩有点眼色啊,昨天的事知道什么汇报吗?”

“知道。”两人齐齐点头。

不一会儿坐着辆辉腾到场的魏总魏锦程下车,姜中希汇报着,几位老板已经到了,楼上玩牌。保安队长汇报着,昨天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庄子河刑警队抓人,抓到咱们这儿了,现在据说因为刑讯逼供被他们上级关起来了,详细情况还没有出来。那位女经理汇报着,这人是个有名的黑警察,市里不少娱乐行业的都挨过他敲诈,几家小户联名告他了。

魏锦程老总听到此处,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愕然?狐疑?惊讶?

说不来,传闻总是和事实出入很大的。他问着:“那被抓走的是什么人?在这儿于什么了?”

“没于什么,刚入会的一位会员,登记的名字叫张朋,作it业的,来咱们这儿三次,都是普通的消费,昨天刚下楼,莫名其妙就被抓了。”姜中希道。

“把这个人的监控找出来我看看。”魏总安排着,又行几步,再安排着:“还有那几位警察,监控也给我找出来,对了,回头有上门调查的,一定好好招待。”

“是,不管他们问什么,一概不清楚。”姜中希点头道。

魏老板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着安排了句道:“特别是警察于了些什么,就当没发生过啊。”

“是”三位属下齐齐应声。

这是魏老板一贯的风格,从不与人一争长短,那怕对方是个普通人,陪着魏总进了门厅,这金碧辉煌的产业,仿佛根本与他无关一样,他像一位普通的客人,连陪同也不要,自己直接上楼会客去了………

整十时,禁毒局办公楼-l层,许平秋静静地坐着,看着对面三位大员。

三个人从震怒到疑惑,从疑惑到愕然,从愕然又到困惑,表情极端变化都来自于许平秋交给他们的一份档案。

“大案里的卧底号,就是他?”李磊愣了,摩娑着下巴。

“深港那例涉黑网赌案我有所耳闻,没想到是他啊,这个案例在部里内参上有。”杨正道。

“刚刚还有个灭门案……呵呵,好事怎么都让他摊上了,这是个复合型人才啊。”段啸云哭笑不得地道。

余罪的被逼出来的从警经历充满了传奇色彩,传奇到把在座三位国字头的来人都震惊了,这也正是许平秋想要的结果。

可这结果让三位为难了,把国办的特勤打成这样,给自己人都不伸张这个正义,那不是让下面人寒心吗?

看出了来人的踌蹰,许平秋慢条斯理地道着:“你们要的人就是他,现在正关着,随时可以交给你们,或者,按照你们的意见处理。”

啧啧声起,反泄密专员懂了,这是要逼宫了。他看着李副处长,李副处把这份标着秘密的资料放下,看着许平秋,半晌严肃地问着:“许副厅长,你们的意见呢?”

“这确实是个误会,你们查到了这条线,我们也查到了这条线,正是因为我们沟通不力,才致使大小冲了龙王庙……换个思路,如果这个人真是毒枭,我想九处的同志对于我们缉毒警这么做,也不会有太大的反感吧?”许平秋同样严肃地道。理由陈述清楚,然后意见出来了:“所以,我请各位高抬贵手…

“把我们这么一位劳苦功高的探员,打成这样?让我们高抬贵手?”段啸云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了。

“他的资料上有……他在监狱就和毒贩关在一起,差点都把一位毒枭勒死,手黑着呢。不过换句话说,真要不是手黑,这些案子他恐怕也拿不下来。”许平秋解释道。

咝,李磊倒吸凉气,也是,这是个在监狱里培训出丨来的“特勤”,和任何训练方式都不相同,一想到昨天看到郭鹏广被打成那样他心里就发怵,不过同样是这一件事,让他看到了一丝明亮。

上钩了,许平秋在偷笑。

杨正问了:“那许副厅长,这个案子你觉得他行么?”

“绝对行。”许平秋打着包票道:“心狠、手黑、对自己人都下得了手……他和杜立才又有过过节,用他,绝对是最佳人选,不信你们可以从五原找找,他办的,可都是没人敢接的案子。”

咝,李磊一仰脖子,又吸凉气了,也是,郭鹏广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和黑帮枪战都没有这么惨过,要说几个普通的小警察把一位这样训练有素的特勤收拾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好久,杨正和段啸云看着领导,李磊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着:“看来,我别无选择了。”

“别无选择,也是一种选择。”许平秋道,看着李磊,这是最后一道关卡,他极具自信的眼神,放射着诱惑道:“而且,是一种相当不错的选择,这样的头疼人物,为什么不让毒贩也头疼呢?”

三位国办来人眼亮了亮,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犹豫,还是不宜发表意见

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这一劫逃过去了。许平秋心里暗自庆幸地如是想

整十一时,关详余罪的房间门,嘭声洞开了,任红城出现在门口。

房间里的余罪做着附卧撑,头也没抬,任红城上前踢踢他,他数到一百才起身,喘了口气,倒了杯水抿着。

“哟,这么悠闲啊,真一点也不担心?”任红城问,别指望他脸上有表情

“别给我搞恩威并施那一套,轮着我担什么心?”余罪擦着汗,痞痞地道

神经大条成这样,不聪明绝顶,就是二得要命,任红城道着:“那对我来于什么,也没有兴趣?”

“你身上除了秘密,还真没有让人感兴趣的地方,可能我对你的秘密也不感兴趣。”余罪道。

“呵呵。”任红城意外地笑了,竖了竖大拇指道着:“你牛,捅这么大娄子,自己反而跟没事人一样。能告诉我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吗?你好像已经发现他身上的信号装置了,你不会不认识吧?”

认识,就不该故意;不认识,又不合理。任红城一直不明白,余罪也是狡计百出的主,怎么可能犯这么二的问题,把人打成那样,就来路不明的人也不应该打成那样啊,而且又是在刑警队。

“你怀疑我泄愤,对吧。”余罪道,任红城没反应,余罪又补充着:“我肯定不会承认的,反正你又没证据。”

“那你把人打成那样,那可是伤害证据啊,这有违同志哥你的做人信条啊,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多证据,督察都去了,你还在打我好奇,一定有故意成份吧?”任红城道。

“事实如果清楚,动机就不重要了。非要界定一个故意,还是过失?”余罪笑了笑道,好惬意的样子。

没错,这家伙肯定是泄愤,隐隐地听许平秋暗示过他和林宇婧的关系不浅,很可能发展到男女朋友,看样这是没错了。

“也是……那我知道的秘密里,好像应该还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任红城道。

“当我知道‘金龙,是假,你的秘密就不重要了。”余罪道,脸有点阴了

任红城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

一看余罪的脸色又明白了,直拍前额道着:“对,两个自己人在一块,那什么毒贩和毒贩的情妇就是子虚乌有的了。”

“她肯定被关起来审查了吧?”余罪眼睛有点空洞地问。

这一行步步危机,有时候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特别是这个泄密事件,直接会把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定性为嫌疑人。

“是,起码的组织程序你应该理解,她和李方远都被审查,他们两人跟杜立才的时间最长,杜立才枪杀毒枭沈嘉文后一直下落不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他,还有那位导致行动失败,潜藏在我们内部泄密的内奸。”任红城道。

“我知道了,我想,他应该已经潜回五原,应该不那么难找。”余罪道,拉着衣服,披着就准备走了。

任红城讶异地看着,好奇地问:“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你的事是怎么处理的?”

“那是你们该关心的事。”余罪道,系着扣子,边系边道着:“编个故事对于组织上来讲,应该很容易。或者故事都不用编,直接一个正常调查,晾着晾着,也就凉了对了,任处长,和许副厅打个招呼,我想和林姐通话,尽量安排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连当事人都没见过,怎么往下查?”

说着,余罪拍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坐着老任好不愕然,余罪还真猜对了,组织上正是用了一个“正在调查”的口吻,准备无限期地余罪刑讯的事搁下去,可是余罪怎么能知道呢?

这那是二得要命,简直是聪明绝顶啊,挟私发泄把人打成那样,还得组织上给他遮丑?

老任抿着嘴,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他在想,这事情呀,好像不是特勤把他算计进去了,恐怕应该是余罪把特勤这个身份,包括他、包括老许,都算计进去了…………

午时,特混冲锋队再次集结,这一次余罪更得意了,那几位可能受到了政委的教导,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尽管大家的底线都低了,可是看完这次有关泄密的案例还是气得气窍生烟,一个内奸,把前方办案同志的家庭信息透露,导致妻小被绑架,导致前方倒戈。

不管谁于的这事,熊剑飞说了,妈的,他死定了。

其他人说了,这帮子毒贩,都他妈该死。

还有起哄余罪的,余儿啊,你小子刚进去,告状的就一大堆,都说你黑

告我?就从他们开始。余罪摔了杯子。

说于就于,一群出笼的虎狼直奔有名有姓举报的一家,长风路的慢摇吧,冲进去时,把正得瑟的小老板吓得嘴唇和牙齿一块打战,还没问就赶紧解释,真不是我告你,是桃园公馆那位爷打了个电话让我告的。

好,这事和你无关,我找他去。不过孙老板,兄弟们打的来的,老不方便,借你的车用用,用完就还你啊……你不借可以,咱就朋友间的关系,不涉及其他啊。

谁说不借啊,孙老板赶紧把自己宝马借给余罪了。那车保养的比小媳妇还光鲜,看着一于警察开着他的猛加油门,孙老板直拍额头,痛悔不已。社会这么黑暗,告什么告嘛,把宝马都告走了,还没准什么时候才能还回来呢?

借了两辆车,收了张会员卡、购物卡,把那帮不于不净的小老板吓得噤若寒蝉。下午的时候回到了矿区刑警队,余罪和鼠标商量好了,集体行动,教队里的刑警和协警叠一种特殊的纸包:棺材包。

其实就是一个特殊的手法叠好的纸包,那些资深的吸食人群凭着包样就能判断出卖包人的水平。这个细节被余罪捕捉到了,和小伙子关起门来商议下一步行动。

行动相当迅速,晚饭后就开始了,不少已经划定的出没地带,总有已经扮成卖客的便衣,正玩着小动作,你瞧着那位用幽怨的眼神在四下张望,不用说话,一抹鼻子一吸,然后手指一勾,他立马就上来了,那叠法特殊的纸包一亮,对方肯定是塞给你钱,抢了就跑。

然后总有阴暗的地方跑出来剧烈咳嗽的人,边咳边骂着:“谁呢尼马这么缺德,弄石灰粉抽死人涅”

余罪等人也没闲着,很多已经掌握用于销售的电话号码,被支援组以特殊的手段截走了,每每有要货的短信,特混组一手收钱,一手安排送货。

货肯定没好货,街上已经出几例,有买到假货,抄着武器来找给他们货的小户了。在很多娱乐场所,都多多少少发生了,兜售小包的一露面,就被人摁着狂殴的场面。

其实前期摸排到的,都成了反击武器使用,很快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法在余罪的布局下暗地施治,庄子河、矿区、平阳路、杏花岭几处警中的熟人都秘密接手了这个坑爹的任务,很多协警都派了这项秘密的任务,很快五原这个地下市场乱像就更凶了,第三天就发生了一所酒吧被砸的的事件,据民警调查,是因为酒吧里有人拿石灰粉当粉卖的缘故。

这一招使出来,连许平秋都拍案叫绝,地下市场最重的是信誉,越黑越要有信誉,而这样一来,毒品终端市场的信誉马上就到崩溃的边缘了………

第10章 遍寻出路

“过来,把他们几个都带过来。”

矿区刑警队,严指导员腆着肚,拿着一摞纸挥着,脸上是很烦的表情,招呼的是一拔从笼里刚放出来的嫌疑人。

昨夜波及到矿区了,一家练歌城大打出手,抓回来才现,也是卖假货的原因,一帮很嗨的小年轻人,摁着卖小包的揍了,被揍得是庄河刑警队的一位。

这揍也算白揍了,刑警都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的便衣,只能按常规处理,罚款,带头的拘留,不过余罪还是老样,抓回来就全放。

当然,放以前还是要教育一番的,严指导员把手里纸一张一张分给昨晚抓回来的嫌疑人,都是矿区弟,最大的二十出头,小的高中还没毕业,里头已经有哈欠连天萎靡不振的了,明显也是吸过的。真想不通,还是青少年的,那玩意都抽上了。

这些顾不上管,严指导员训丨着这七八位道着:“仔细看,好好看,字能认全吗?认不全我教你。”

被训的!可也老实,天不怕地不怕,对警察总还是有点怕,个个老老实实看着,是份协查通报,一个中年男的照片,毒贩,杜某某,37岁,任何有提供该犯下落者,奖励一万元。联系人:余警官。

“这是个毒贩啊,你们对他应该深恶痛绝之,就是他这号人把你们这些祖国的花朵给毒害了。”严德标讲着,路过一个歪脑袋吸溜鼻的问:“你恨这种人吗?”

“恨。”那小伙含糊不清地道。

“对嘛,瞧瞧您这小花朵都枯萎了。”严德标道,众人嘿嘿一阵笑。他清着嗓,又补充着:“我告诉你们这个毒贩的下场啊,你们以为风光啊……他在外面贩毒,他儿被绑架了,老婆也被绑了,哎哟,祸及妻儿啊,想想都知道,被绑了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哦,小伙们来劲了,对于敢于和警察对着于的人都抱以钦佩,特别是敢做大案的,那得仰慕了啊。

走到一阵高个的小伙跟前,小伙好奇地问着:“后来呢?”

“还有什么后来,惨呐,老婆被人轮了……十七八个壮汉轮了,啧,惨呐……”严德标着感慨,觉得这谎话说得,他第一回有点心里不安。

咦,小伙伴们都傻看着他,好像被这个故事惊呆了,严德标以为教育有效果,他揪着最后一位问:“愣什么?害怕了吧?沾这玩意就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不是。警察叔叔。”小伙伴好奇地问:“他老婆漂亮么?”

嗯,把标哥反问愣了,那一群小伙伴又乐了,气得鼠标吧唧一巴掌骂着:“给你们上课呢,以为看a片呢?都听好了,你们的处罚都记着呢,知情不报,小心回头找你们家里去……都滚。”

哎,一群小,鞠躬告辞,乐颠颠地跑了,刑警队外早有家长等着,把这些逆,有些还当宝贝的接走了。

有用么?好像值得商榷,熊剑飞懒懒地靠在门框口上,招了招手。

严德标安排着队里的工作,跟着熊剑飞一起走了。

车上孙羿还打着哈欠,连续一周了,就在这个泥潭里转,确实搅得够乱,各戒毒所的人数猛增了一倍,有些藏得浅的卖小包搞批送货的,不是被抓就是被吓跑了,已经乱到连警察也摸不着头脑的程度了。

车上熊剑飞拿着他手里的协查通报,简单印制的,没有形成通缉令,所谓的“毒贩”,就是要找的杜立才,这些天只要抓着涉毒的嫌疑人,就用刚才“儿被绑、老婆被轮”的口吻宣讲一番,真不知道这办法能有什么效果。

“这不恶心人吗?我觉得老杜是个爷们,咱们不能这么损人家。”熊剑飞道。

“也是啊,枪杀的是个毒贩,反正迟早得毙。”孙羿道,对于禁毒警员家人被绑,协迫作案,他一直抱着同情态度。

鼠标听愣了,愕然道着:“真尼马重案队的,比我还法盲。”

是啊,再怎么说也是违法,枪杀一名未审结的重大嫌疑人,那怕他情有可原,这罪也得要命了,几个人一讨论这事就心烦,也正是这种事触动了所有人的心里底线,祸及家人,谁还能比杜立才做得更好。

“要是我,我就把这些人找出来,***一个一个崩了,崩了再说。”熊剑飞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地道,鼠标接着话头道着:“值得同情,但法不容情

“滚粗,你还好意思**,也不脸红啊。”孙羿骂道。

鼠标一得瑟,耸着肩道:“万政委讲的,和我有毛关系,我还是比较赞同熊哥的主意。”

“少扯,你和余贱真不算人,人家都这样了,还恶心人家?”熊剑飞骂道

“这是一种对话方式。他根本不敢露面,你找不到啊。”鼠标道,一看熊剑飞瞪着眼,凶巴巴的样,他一摆手:“算了,以你的智商,理解不了余罪的贱性。”

回答是吧吧几个大巴掌,鼠标被强暴似的在车里乱吼。

整整一周了,还没有结果,车驶到了庄河,和其他人汇合,余罪安排任务,任务相当轻松,就是去各辖区的高危地带,传说中的红灯区,还有市里的几所戒毒所,向那些贩毒和吸毒的分这个小通报,讲一番杜撰的“毒贩”悬赏故事,逮着手脚不于净就是顺手牵羊拎回来,每天都聚在一块吃饭,仿佛又回到了学校那种所向披靡的日。

唯一心揪的就是一直没有进展,全队被许平秋已经训丨过不止一次了。

商量妥当,各行其是,余罪开着那辆“借”来的宝马,准备去桃园公馆,想了很多天,还是决定去一趟。

几事讲究一个谋定而后动,对于余罪而言,于这种事自然是轻车熟路,路上通着电话,找着一直藏在暗处给消息的邵帅,驶到山大校门口,接上了正啃着鸡蛋饼的邵帅,这个地方让余罪愣了下,他记得贾梦柳就在这所学校,看着这家伙大咧咧上车,他奇也怪哉地瞪着,特别特别地审视着。

邵帅其实很帅,虽然比骆家龙差点,可比他、比鼠标、比李二冬之流,要帅很多,个一米七五,长脸、浓眉大眼,脸的轮廓很刚硬……哎哟妈呀,这么多年了,余罪才现邵帅也是个帅哥。

“不对。”余罪现不对了,凑上闻了闻,然后竖着中指道:“什么东西,还尼马喷香水?打扮这么帅,当鸭去呀?”

“嘿嘿,春天来了,难道就不许我春心萌动吗?”邵帅给了个质问的表情,这表情明显带着春的痕迹,余罪想问来着,又咽回去了,烦心事太多,不想再添乱了,他直问着:“桃园公馆,有什么现?”

“没有,根本进不去,初始会费八千八,还是打酱油的,要进核心会员,再加一个零都下不来。”邵帅道,边啃边说着:“监视也不行,根本进不了那个圈,那儿整个就是一土豪集中营,相互好多都认识,差不多就是一个很小的圈,咱这穷逼样,门那关你都过不去。”

“不是让你去应聘么?”余罪斥着。

“哎哟,那更别提了。”邵帅叫苦不迭地道着:“人家要求啊,我给你说说,第一要有一个爱好,会台球吗?还是斯诺克水平。会喝酒吗,光能喝不行,给你几种红白酒,得让你分出品牌的口味来。懂茶艺吗?给你两杯龙井,让你说雨前的、雨后的;就吃也要问你几个菜系……哎哟,太特么打击人,我一去应聘,才现自己生活的真没品位。”

“当个保安也不行啊?”余罪也愣了,没想到是这么道坎。

“还真不行,问你懂几句英语,问你懂不懂股市,问你学过没学过投资,而且还得会开车,驾龄不低于三年。人家那保安,月薪都是五千左右,要的是复合型人才,经常陪土豪逛呢。”邵帅拍拍手,吃远了,也说完了。

事情也完了,没戏,这条件啊,别说邵帅,恐怕就警队里都不好找一个合格的。

好半天余罪才反应过来了,吧唧着嘴问着:“你不是糊弄我吧?真是有这水平,还用去他那当个服务员,当个保安?”

“这你就老外了,人脉就是钱,只要被土豪看上,那就是一步登天,很多土豪的私人助理就是桃园公馆推荐的,人家那儿招聘还真叫一个公平,一看气质、二看长相、三看水平、四看文凭,我吧,大部分都不合格,你吧,就没合格的。”邵帅道。

“滚。”余罪一指车窗外。

“瞧你就没素质,人家打我出门的时候,还送我一张餐券,管顿饭呢。”邵帅笑道,嗒声开门下车,想起什么来了,又回头问着:“喂,这两天你一直分那什么杜某某贩毒协查小广告,那是准备于什么,不怕打草惊蛇吗?那人是目标?”

“晚上再说……哎你今天再去趟成家庄戒毒所,把那儿的复吸两次以上的人员再捋一遍。”余罪道。

“好嘞,这活于完算奖金啊,不行我就把私家侦探辞喽。”邵帅笑笑道,拍上了车门,朝自己那辆破车走去。

看着邵帅离开,余罪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起步,脑里萦绕的都是这个桃园公馆的信息。

幕后这个人查到了,魏锦程,男,44岁,职业空白,履历空白,仅仅能查到上中学以前的履历,往上一代翻才有意思了,他的父亲魏从军,八十年代就是五原的富豪,经营电解铝厂,第一家私人企业,可惜的是在那种环境下没有把土豪进行到底,后因经济纠纷被判了个投机倒把罪名,一关就是七年,把这个刚露头的土豪,又打回土逼原形了。

但这下一代的家途私就是个谜了,桃园公馆涉毒的消息是总队特勤传回来的,这种消息肯定来源于内部人,假不了。国办第九处从羊城查回五原,查到桃园公馆,据说也是上层人物的线索,应该也错不了,否则就不会长驻五原,并向那里派出特勤摸底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余罪边走边寻思着,上一代投机倒把,尽管这个罪名已经在法典里消失,但相信父辈牢狱肯定会给下一代留下阴影,否则就不会有魏锦程低调得像个透明人一样,桃园公馆的产业还放在他父亲名下,那老头据查早得脑血栓,多半身不遂了。

幕后人肯定是他,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应该是规避可能涉及到的法律责任,余罪如是想。

假如合法经营的话。可为什么要规避?如果规避,是不是能反证这里面有问题呢?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私人会所性质、高度保密、独有渠道、有大量现金支持、关系人脉广泛…不管是那一条,都能够成了操纵毒品市场的条件。

且想且行,慢慢地驶到了目的地,这个时候余罪开始有点头疼了,以他接触无数案例的经验判断,越是那个明日张胆贩运涉毒的人,越好对付,而越是这种貌似合法,却惯于打擦边球的人,最难对付。

因为他们永远远离你想抓到的证据。而且那些作案的嫌疑人,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知道上家是谁。

泊好了车,余罪摁了摁钥匙,锁好,这辆宝马勉强给他挣了点面,门童恭迎着,问着先生有什么需要。

余罪早被邵帅刺激了一次,没好气地道:“不行啊?”

这个肯定行,门童不敢多问了,无怪僻不土豪嘛,他打了个手势,大堂快步迎上来了,笑吟吟的一美女,标准ol职业装,胸凸臀翘、粉嫩脸蛋、纤纤玉手的样,明显能满足大多数土豪的审美需求,走到余罪身前盈盈一躬,刚要问先生有什么需要时,一看扭回头来的余罪,惊得“啊”尖叫了一声。

她认出来了,就是那天在这儿抓人的恶警中的一位。

“哟,您这是见着男人就**,叫这么大声?”余罪挖苦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失态了。”那美女赶紧着道歉,保安上来了,她附耳说了句什么,小保安匆匆而去,余罪在这儿显得有点另类了,他指指休息区问着:“坐坐,没问题吧?”

“请……”美女纤手一伸,好不恭敬。

大大方方地往休息区一坐,哦哟,好软的沙呐,惬意片刻,那大堂美女端着清茶,轻轻搁在余罪面前的茶几上,恭身问着:“先生,您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这么客气,余罪笑了笑,直问着:“我吩咐,你们就照办?”

“尽力照办。”美女道。

“我可不是你们的会员啊。”余罪道,端着水,很没品的咕咚了一大口。

“我知道您是警官,我们老板吩咐,如果你再次上门,务必招待好。”美女道。

特么滴,党员于部就是被这么腐蚀滴余罪看了看恭立的美女,他知道这位老板恐怕不那么好对付了。都能未卜先知。

“那好吧。”余罪道着,又抿了口茶水,直接吩咐着:“把魏锦程叫来,就说开区分局副局长余罪有请,爱来不来,见不到他,我还会来的。”

这么直呼魏老板的名字,让那位美女微微色变,这时候保安队的来了,没穿保安服,也是标准的职业装,精精于于的一小伙,和那美女附耳几句,保安瞪了瞪眼,余罪看到了,不动声色地道着:“小,瞪眼吓不住人,有本事你把我扔出去。”

那保安终究没敢和这位既恶且痞的警察叫板,匆匆去了。

于是就等开了,美女说魏老板在医院陪父亲,让余罪稍等,一等就一小时

一个小时后,美女说魏老板暂时有事脱不开身,让余罪稍等,一等又是一个小时。

又过了一个小时,美女说魏老板又有事了,余罪直接说,没关系,我没事

于是又等了一个小时。

从上午九时多等在这儿,一直到下午四时,那位美女也不好意思,再次恭身站到余罪面前时,余罪道:“不用说了,看你的样,他应该来了。”

“对,魏老板马上就到,抱歉让您久等了。”美女歉歉一躬,让人火气都没地方。

“没关系,我不懂客气。”余罪坐着没动,那美女却是有点尴尬了,但凡有客人,那怕就是五原数得着的名人,大多数也象征性地站到了门厅口迎一下,敢情这位是真不懂客气啊,根本就没有起来的意思。

没治,人家不但没起来,还大咧咧地道着:“快去迎接啊?我又不领他的工资,还指望我对他点头哈腰啊。”

切,把美女给气走了,不一会儿看到了几个开门迎接,那美女和几位保安恭身迎着一位四旬左右的男进门,稍问几句,他看向了余罪坐的这儿,匆匆地踱步过来了。

俗话说小男人的帅,老男人的拽,那就是气质。走向余罪的那位无疑是既帅且拽的一位,保养得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就一身普通的休闲装一点也不显得张扬,远远地笑着,就像邻家大哥一样,让人顿生一种亲切的感觉

隔着几步,他已经主动伸出手来了,余罪起身,握握手,手绵软,细腻得像女人的手,话客气地道:“对不起啊,余警官,真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让您久等了。”

“不算久,天还没黑呢。”余罪道。

“那我似乎来早了,天黑才好留客啊。”魏锦程笑着道。

“不请自来,我可不是客啊。”余罪道。

“对于生意人来讲,上门就是客。”魏总请着余罪。

余罪随步走着,笑着回道:“对于警察来讲,大多数上门不是作客。”

“呵呵,余副局长挺幽默的嘛,警察难道就不食人间烟火了。”魏总轻飘飘一句,化解了余罪挑恤。

“也是,魏老板这生意人,对警察挺了解的吗。”余罪道。

“中国的生意人,唯一可以不了解就是生意,但除了生意之外的,必须了解。”魏老板淡然一笑,像机锋一样,话里的哲味挺浓。

两人进了电梯,魏总挥手屏退了随从,余罪才从那句话时省过来,他原来以为自己会对富人有恶感的,可遇上这么却没来由地有点好感了。

平和、淡然、豁达、亲切……日他娘滴,比警中大部分领导都强不止一个档次啊。

“余警官您对我们这儿有什么了解?有兴趣我带您参观一下吗?”电梯中途,魏锦程笑着问。

“我对人的兴趣,比对建筑的兴趣更大。”余罪笑道。

“您指我吗?看来我得接受下您的询问了,对吗?”魏锦程笑道,似乎有点突兀了。

“不。”余罪摇摇头,纠正着:“我指刚才那位女人,1789、58、8

这是……魏锦程愣了,疑惑地看着余罪,这怎么像“天王盖地虎”对暗号呢。

“身高和三围,个高挑、前凸后翘,美女啊。”余罪淫笑道,品位急剧下降。

“哟,没看出来,警察……对女人这么有研究?”魏锦程哑然失笑了。

“我倒看出来,魏老板对女人,没什么研究啊。”余罪笑了,他从这么男人平和的眼神里,看到很多东西。

魏锦程瞬间笑容僵了僵,微微吃了一惊,一刹那猜中,让他不敢对这位警察小觑了。

叮声电梯门开,两人从电梯里迈步出来了,楼层的迎宾,男女各四位,躬身问好,两人像知交一样,直接进了魏总不常来的办公室,哎哟,这办公室的寒酸和外部的金碧辉煌明显是两个世界,做旧的家具,老式的木桌,旧式的扶手椅,唯一可观的是临窗的盆景台,两架碧绿鲜艳的盆景。

余罪在进门的一刹那,也有了一个直观的判断,这种人是相当有追求的人,品位不俗,如果真要犯罪,恐怕也是很高品位的犯罪,轻易不会让谁抓住证据。

可越是这样,越让余罪意外地有一种兴趣油然而生,他看着衣着朴素的魏锦程专心致志的汲水,烫杯,心里在想着:

扮土豪装逼的经常见,可明明是土豪还装得像穷逼的,真不多见。

这个姓魏的逼,真能装啊

第11章 一见如故

茶沏得很快,魏锦程对面的座位上放上一杯浅色的红茶时,余罪把这房间不多的摆设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以他的眼光看不出价格,当然也更看不出品位。

“您一定奇怪我这儿旧式家俱吧?”魏锦程做着请势,轻声问。

“难道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余罪问,还真有这种怀疑,奈何眼光太拙,关于财富的概念,他只认识人民币。

“不不……您误会了,这不是什么古董,扔到垃圾堆里,只能当柴火烧。”魏锦程笑道,余罪端着茶水,随意道着:“哦,那肯定就是有特殊意义喽。

“对,我家里最寒酸的时候,就剩下这几样家俱了,后来我从商积攒了点身家,我父亲一直教导我不能忘本,他本人也身体力行,做得很好,到我这儿,也成了一个习惯了,不过外人看来似乎有点不理解,这用什么形容来着?”魏锦程笑着问。

“装逼。”余罪翻着白眼,吐了俩字。

魏锦程愕然一脸,然后一笑置之,两人有代沟了。

也是,有这么偌大的身家,还这么敝帚自珍,普通人能叫节俭,富有的人,只能是一种怪僻了。

“我这人说话直,不会拐弯。”余罪道,放下了茶杯。

“我会拐弯,不过我喜欢直,那我们就开门见山讲吧,余警官再次登门,肯定有事情吧?”魏锦程道。

“有,但我自己也搞不清从那儿下手,所以直接就来了,很想认识一下传说中桃园公馆的老板。”余罪道,话里孰无客气。

“我们这样的人,对其他人可能神秘,对警察应该没有秘密而言,我想,余警官应该把我祖上几代都查得差不多了,除了这些,我可能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了。”魏锦程笑道,很淡然。

“那就说些能告诉我的话。”余罪丝毫不动容,笑着问:“比如,为什么让我等了几个小时?我原本以为是为了找回点面子,不过现在看来,魏老板好像不在乎这些身外之事。”

“呵呵。”魏锦程笑道:“我是故意的。”

“哦,这句话就比较诚实,我喜欢。”余罪道。

魏锦程边往两人的杯里添着水,边瞄着余罪,笑着道:“晾了几个小时,无非想看看余警官的耐心而已。”

如果怒了,如果忿了,如果拂袖而去了,在魏锦程眼里,这样人就落了下乘了,当然,很让他意外的是,这位传说中肆无忌惮的黑警察,似乎修养功夫不低。

“结果呢?”余罪问。

“我们相对而坐就是结果啊。”魏锦程笑道。

“哦,魏老板的考验啊,你不用这样考验警察,如果真发现你有价值,会有很多警察像附骨之蛆一样钉着你。”余罪笑道。

“那余警官,准备从这儿得到什么价值?”魏锦程眼皮抬抬,亲和如故,看不出一丝惊惶和愠怒。

妈的,这人的心态太好,好得根本不会起一点波澜,余罪笑了笑没吭声,他在思忖着,怎么来一下狠的。

对于魏锦程也相当伤脑筋,上门的必有所求,他自问一眼能看个七七八八,但偏偏这位似乎涉世不深的小警察,让他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他无从下手,投其所好。

尴尬了片刻,魏锦程找了另一个话题道着:“不知道您对茶的爱好,所以我选了红茶,温舒养胃。老少皆宜,还合您口胃吗?”

“解渴就行,啥都一样。魏老板,我还有个问题,你对所有下面人,都是这么亲和吗?或者叫,装逼?”余罪笑道。

“差不多,学会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尊重,真的,这也是我父亲教的,他奉行谁也别惹的原则,不惹官、不惹警、不惹匪……然后才能不惹事。”魏锦程笑道。

“哦,你有个好父亲啊,不过有时候是树欲静风不止啊。”余罪道。

“树大招风,心静便静。”魏锦程又开上了水,对于余罪递出来的试探,以不变应万变。

“你心里未必能静吧?如果真安静的话,像我这样的小警察上门,恐怕你见都不必要见吧?”余罪痞痞地笑着,开始耍无赖了。

对呀,我这么个小警察上门,你都这么先倨后恭,明显是心里有鬼嘛。

“小警察?未必吧…据我所知,橙色年华倒台,好像余警官就是现场的指挥;还有年前那桩灭门案,好像是余警官您侦破的。还为此授了奖,对了,晋祠山庄那个地下赌场,也是余警官您的手笔吧?”魏锦程笑着道。

“哟,对我了解的这么清楚?”余罪笑了。

“您的事,不用了解都清楚,商界我不算最出名的人,可警界,您已经是无人不晓的名人了。”魏锦程笑道。

这局面立时回转了,仿佛是魏老板攀附一般。余罪笑着顺杆爬着:“魏老板既然这么关心,怎么没听说您关心那位呀?”

“哪位?”魏锦程问。

“就是,我们您这儿抓走的那位,您一点也不好奇他是于什么的?”余罪问,直勾勾地看着魏锦程。

“我还真不怎么关心,核心会员上百,普通会员数百,他们有各自的圈子,我仅仅是给大家创造一个合乎心意的环境而已。”魏锦程道。

“包括贩毒吗。”余罪道。

明显地看到了魏老板的手势一滞,他愕然地看着余罪。

“他是个毒贩,而且据我们内线的消息,你们这里涉毒,否则,我还真没兴趣在这儿等你几个小时,就为喝一杯口味不怎么样的茶。”余罪脸色冷了,凶相慢慢出来了。

千金之躯,那叫坐不垂堂,这样身家不菲的老板的最怕的就是沾上这些黑事。

“还有更有价值的消息,不知道魏老板能付出多少代价?”余罪又问。

“你……”魏锦程僵着手势,放下了杯子,瞠然道着:“你这是准备讹诈我?”

“那你准备花钱买个平安吗?或许,我还可以给你提供很多你想知道的消息。”余罪神神秘秘道着。开始挖坑了。

“你仍然是在诈我,钱买不来平安。”魏锦程道。

哎哟,第一次讹诈失利,余罪登时发现,这是个聪明人,不像那些小门小户,不于不净,讹两句,他就赶紧塞钱,不塞还不知道他有问题,一塞立马就进嫌疑人名单了。

“可我为什么看出来了,你好像寝食难安呢?别否认,那没有意义,坦白地讲,今天如果我吃了闭门羹,或者被你找人拍了,我倒更容易接受一点……而您老呢,先倨后恭,这么客气,我好像觉得你不是清清白白那么简单。”余罪道,两眼如炬,盯得魏锦程浑身不自然了。

这那像个遍地收黑钱的恶警啊。魏锦程哀叹了一句,心里直道这传言害死

他定了定心神,又开上了一壶水,似乎在用机械的动作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活动,余罪在他淡如轻风的表情上,还真捕捉不到心理的变化。而余罪本人同样让对方琢磨不透,明显看得出他有点邪,可你找不到他的弱点。

“看来,你不算个直爽的人。”魏锦程叹了口气道,这弯拐得,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呵呵,你也未必喜欢直爽不会拐弯的人。”余罪笑道。

“那我们换一种谈话方式如何?”魏锦程道。

“你准备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余罪以问代答。

两人像是有一种默契,点头,互视,尽管出身和品位相差颇大,可意外地在这种时候获得了一致。

或许都觉得对方云里雾里,于是最简单和最直接的方式,就成了首选。

“我保证让您满意而归,坦白地讲,我很忌惮你这种根本不守规则的人,财富堆积出来的辉煌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非常脆弱的,我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魏锦程道,一个橙色年华,一个晋祠山庄,足以证明面前这个人的能力了,他直接问着:“所以,我想很准确地知道,你准备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余罪眼中慢慢蓄起了笑意,富人的弱点就是他的富有,没有例外,他笑了笑,看着魏锦程,似乎在揣度着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这么直接啊,那我直接朝你要了。”余罪也换着直接的口吻道:“你涉毒吗?要你一句实话。”

咝魏锦程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愕然地盯着余罪,半晌无语。

“看来你无法让我满意而归,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余罪说着起身,这时候魏锦程坐不住了,赶紧拦着,双手合十直抱歉,重新坐定,他斟酌了片刻,咬着牙,闭着眼,点点头。

哦,这倒把余罪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简单,他愕然地看着魏老板道:“我现在才真是有点佩服你了啊,魏老板。”

“容我把话说完,现在这个环境,只要是个涉及娱乐、休闲的场所,就不可能不沾毒,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比如遍地都是反腐倡廉的宣传,那说明**已经病入膏盲;比如遍地都是发展市场经济,那说明市场经济还存在相当大的问题……比如那个银行也反诈骗宣传,那说骗子已经无孔不入;比如遍地都是严禁黄赌毒的宣传,那说明,黄赌毒已经泛滥。”魏总苦着脸道,这是大势所趋,非人力可为。

哦,有道理,余罪哑然失笑了,直道着:“那您这么云淡风轻,为什么不出污泥而不染呢?”

像嘲笑,魏锦程摇摇头道着:“不可能不染,我们有上千会员,大部分都小有身家,物质生活非常优渥,精神生活就相对贫乏了,我不可能保证来我们这儿消费的人就于于净净,奉公守法啊。都是找刺激、找乐子来了,毒品泛滥也是物质时代一个亚文化的现象。”

“我明白了,桃园公馆涉毒的根子在这儿。”余罪道,魏锦程点点头,抱以为无可奈何的一个表情,余罪话锋一转问着:“你本人呢?”

“兴趣不大,以商人的眼光看,比毒品利润大的生意有很多,比如,房地产,我在做;比如民间集资,我在做;比如炒外汇,我也在做。不管那一样,都比组织一个贩毒的网络要容易得多,也安全得多,我们家往上数五代,都是生意人,纯粹的生意人,第一代做票号,被太平天国起义军洗劫了;第二代做的是茶叶生意,被军阀混乱时乱兵抢了,我太爷爷也被土匪绑票,家道中落,忧郁而死了,第三代的我爷爷从挑水卖大碗茶开始,用了半辈子撑起了一家饭店生意,叫四喜楼,谁知道熬到解放了,被打土豪分财产了……我们家又成穷光蛋了。”魏锦程笑着道。

余罪也被这个跨越几代的故事逗乐了,笑着问:“那您爷爷后来呢?”

“地富反坏右,能有好下场吗?我爸说安葬他的时候,就卷了张苇席子胡埋了。到我爸这一代,改革开放后他觉得政策已经变化了,倾其所有,从一个小作坊做起,搞了个电解铝厂子,后来莫名其妙就犯罪……有个罪名叫投机倒把,先把他判了无期,后改判十年,最后坐了七年被释放了,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说法。”魏锦程苦笑着,这荒唐的故事,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讲出来,讲出来都没有泪了,成哭笑不得了。

“哦,看来你家有作生意的基因啊,用不了几年到你身上又翻身了。”余罪笑道。

“这个已经有人查过了,桃园公馆身下这片土地就是当年铝厂的旧址,等政府把封条撕走,返还给我家的时候,就剩一片荒草地了……这片地当年征用的费用不到五十万,现在已经价值五个亿了。”魏锦程淡淡说了一句,一生的悲欢离合,都系在一个地方,说起来都有点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

“我好像明白了。”余罪眨巴着眼睛,他看到了一张疲惫的、略显苍老的面孔,这些感觉,让他忘了此番的来意。

“你,明白什么了?”魏锦程深沉地问。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余罪道。

魏锦程愣了愣,好惺惺的表情审视着余罪,慢慢地道着:“我父亲讲,君以此兴,必以此亡,是政治而非民主的氛围里,很难有纯粹的生意人,我身边很多朋友都移民了,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有一天,辛辛苦苦累积的财富化为乌有,而且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在重复一次他们的经历。我走很容易,可我不准备走,我的根在这儿。不管在这儿是穷根也好,富苗也罢,总比无根的浮萍要强啊。”

余罪在踌蹰着,他的观感慢慢在变化,越来越清晰的感觉是:目标似乎是错的。

特么滴,肯定是错滴,总不能一个靠非法手段聚敛财富的人物,还有这样的忧国忧民之心吧?

“你好像对商人没有好感?”魏锦程看余罪的表情,错悟了。

“大多数人对商人没好感,商人和盗贼信奉的是同一个上帝。”余罪笑着道。

魏锦程一阵脸色难堪,余罪却是笑着补充着:“我没针对你的意思,我父亲就是个小商人,卖水果的,缺斤短两是常事,以次充好很拿手,不过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在我眼里他是最伟大的父亲,风里来雨里去的,几块几毛抠出来的钱养我这么大,他不是非要于这个,而是除了这个,他没什么可于的。”

魏锦程被这话触动了,他痴痴地看着余罪,抿抿嘴,却没有发出声来,似乎这位小伙子在什么地方有和他共通之处似的,他能意会到,却言传不出来。

“好了,谢谢魏总的款待,不知不觉就一个多小时了。”余罪把茶杯顿了顿,喝于了最后一杯,已经凉了,做势要走,魏锦程此时却是有点惜别了,可初次见面,又不知道挽留这位合适不合适,他眼睛亮着邀着:“要不,一块吃顿饭?”

“太麻烦,你们有钱人规矩太多,我就是个吃地摊大排档的主,受不了约束。”余罪起身道。

“嗨,等等要不一起去?柳巷的手撖面、鼓楼的羊杂、五一路那家铁蛋刀削面……有名的小吃我可都知道,其实我就经常去,还是一大碗吃着舒坦。”魏锦程一下子找到同好了似的,有点兴奋地邀着。

呵呵,余罪愣了下,哑然失笑了,笑着走着道着:“好啊,让我等了几个小时,那就请吃一顿补偿呗。不过魏老板啊,你确定要和警察走得更近点,警察的脸可是说变就变,我不客气地告诉你,你本人要真涉毒,有一天我会亲手铐走你。”

“我真不怕你查,你不是第一个查的,派出所的、分局的、市局的、禁毒局的、消防上的、文化上的……凡是带着局的基本都查过我,连八杆子打不着的民政局、环保局都立名目朝我们收钱,我不怕查,就怕有人以查的名义把我们这生意整垮啊。”魏锦程倒着苦水,大遇知己了。

进了电梯,余罪深有同感地道着:“这个我表示理解,不过国情如此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这不很正常嘛,我爸那水果摊都有人蹭水果去,何况你这么大生意呢?”

“私营的难啊,狼太多。胃口又大,不管多大的生意都不够啃呐……哎你笑什么?我说的很可笑吗?”魏锦程好不懊丧地道,而且对于余罪那副一直笑眯眯的样子,表示不解。

“我在笑啊。”余罪道着:“认识你很高兴,终于让我找到点当穷人的优越感了,哈哈……”

大笑着出了电梯,魏锦程也被这话逗乐了,直指着余罪说这警察够损。

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宛如一对密友,这才一个小时啊,那样子真让大厅里一于人瞠目结舌了,更瞠目的是,魏总连司机也不要了,直钻进余罪开来的车里,两人一溜烟,消失在薄暮冥冥的黄昏里………

第12章 各有所

嘀声,白色的宝马廓灯闪亮,邵帅四下看了几眼,旁若无人的钻进车里。

这里,这里……他嘴里的喃喃着,在车里摸索着,看到副驾的位置丢着的一台手机,他笑了,估计又是余贱的妙手空空在创造“意外”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一看是加密的屏幕,稍为难了下,不过这难不倒私家侦探,身上掏着小瓶子喷了喷,然后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痕迹,几次尝试……刷声屏开了,连接着两台蓝牙,开始传输了。

时间相当充裕,充裕到他悠闲地抽了支烟,抹掉了所有痕迹,悠闲地下车遛了一公里,故意走过那家铁蛋刀削面的小饭店,向临窗而坐的余罪打了个ok的手势。

完活,收工稍稍让他意外的是,真想不通余贱有什么本事,居然把一位身家亿万的老总哄骗到小饭店吃顿饭。

“这货越来越贱了啊?”

邵帅眼睛的余光瞄到了正和余罪相对而食的魏锦程,他忍不住要替魏总担心了。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谁要和余罪这个有点磨擦,他对付你会连偷带哄加拐骗的,非把你折腾到哭笑不得才成。

不过对魏锦程这样的人邵帅没有什么好感,肯定也不准备同情他。他踱出了街外,上了自己的车,发动车倒了出来,手放到二档的位置,马上觉得不对劲了,稍一动,脑袋顶上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然后响起一声冷冷的声音:

“别动”

哦哟,这报应来的,邵帅登时寒手倒立,手哆嗦了一下,把着方向,紧张地道着:“大哥,不至于抢我一开破普桑的吧?”

“私家侦探普桑,可不普通啊……保持车速,别紧张啊。”后面的人,手动了动,顶了顶邵帅的脑袋。

“大哥,这可是闹市区,你真准备开枪啊。”邵帅强自镇定地道。

“那要不你试试?”对方道,语气坚硬而不屑。

用脑袋去试人家扣手指,邵帅可没那胆量了,而且查的都是贩毒的事,他知道恐怕是已经触到某个核心,只是他一下子想不起了,究竟触到的是什么致命的东西。

车,开出了市区,直向荒芜的地方驶去………

“有什么发现吗?”任红城问。

禁毒局负一层,受邀入驻这里,支援组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封闭式生活,任务就是处理前方回馈的海量信息。

“这个直接收获有点价值。是魏锦程的手机信息……哦,通讯录有六百多人,备忘有七十多份,双卡,有一个非他本人名字注册的加密号码……哈,神探出手了啊,这又是把人家的东西摸了吧?”李玫翻查着收到的信息,笑着介绍道。

转眼几位坐在滑动椅上都凑过来,通讯录、短信、备忘,还有几张私密的照片,哎呀,一下子把人家的隐私摸了个差不多,几位啧啧称奇,这个重点目标一直无法接近,u号特勤只走到了外围,国办那位又出了意外,谁可成想,支援组正在发愁方式方法呢,谁可知道,人家就那么大摇大摆进去拿回来了。

“哇,咱们的副组长这么拽啊。”沈泽惊叹道。

“这比谍中谍还好玩啊。”张薇薇也赞叹道。

“什么谍中谍,偷鸡摸狗的,那就是一贱中贱。”俞峰有点醋意地道,惹得张薇薇白了他一眼,曹亚杰却是有话了,给两位新人讲,当初余副组长在深港,把一重要嫌疑人的护照钱包怎么摸得一毛钱都没剩下的神话,说得两人一愣一愣的。

任红城和肖梦琪笑了,好容易有了这个进展,老任微吁了一口气道着:“这家伙,有这本事,为什么拖到现在。”

“他总是在找最合适的机会,看来这次搭上魏锦程这条线了。”肖梦琪如释负重地来了句。

“把所以涉及的人再详细捋一遍,桃园公馆可疑很大,现金流、运输方式、社会人脉,都有,会员的成份又极度复杂,三位特勤都间接或直接地查到了这儿,我想,差不了多远。”任红城道。

“好的,要是他出手了,用不了几天,桃园公馆得被翻个底朝天。”肖梦琪道,她意外地笑了,又想起了深港那次,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没有人发现他把连阳的东西都摸走了。

“没那么容易啊,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无法确认究竟有没有贩毒团伙这一消息的准确性,杜立才又下落不明,禁毒局怎么泄的密,还是个谜……啧。”老任吧唧着嘴,诸多任务,讫今为止一样都没完成,他的头也快大了。

担心归担心,活还要于什么,魏锦程的手机记录整理得很快,通讯录、短信、备忘,和全部能查到的信息交叉对比,在李玫的密密麻麻标了四百余人的关系树上,通过魏锦程手机加密号码的联结,居然能和已经查到的十数名嫌疑人能建立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没有比他更适合当这个毒贩的了,如果是贩毒,一切就得到恰当的解释了。”

肖梦琪看着建立起来的关系树,两眼发亮的叹了句,这其中,居然还有两位禁毒局的中层警员,那肯定能说明,这个人的触角,伸得很长,最起码比想像中长。

消息被捂着,这个不大不小的收获,让接到消息的许平秋也宽心了几分,他知道,这团谜雾,要开始层层拔开了………

剥几芽蒜,舀一勺油辣子,挑一筷刀削面,唏唏律律放进嘴里,就着一碟猪肝、黄瓜下着饭,偶而喝一口漂着辣子的油汤,咦哟,那味道,爽得人浑身来劲,额头来汗。

这不是装的,标准的五原土逼吃法,而且是那种最没形象的吃法,边吃边抹额头,抹了把,擦把流出来的鼻涕,然后继续吃要是鼠标、狗熊那帮货这么吃,余罪倒觉得正常,可这位身家亿的魏总,居然也这么个吃相,实在让他要质疑富人的品位了。

“看我于什么?吃啊。”魏总几分惬意地催着。

“呵呵,看不出来啊魏总,您这吃饭很像民工兄弟啊。”余罪笑着道。魏锦程蓦地一噎,使劲咽了口,愣了愣,看看四周,他不解地道着:“不都这样么?”

“可您总有点不一样吧?”余罪道。

“哦,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富豪不应该坐在这小摊上吃面,是不是这个意思?”魏锦程笑吟吟地看着余罪问,余罪点点头,老魏却摇头了,小声解释着:“你指的是那些官二代、富二代,花不义之财、花他爹的钱,那肯定是使劲糟塌了……真正要辛苦挣回来的,他自己肯定舍不得。”

好像很有点道理,余罪笑了笑,给斟了杯酒,十块钱的二两半劲酒,两人喝得居然还滋滋有味,碰了个,抿了口,魏总吃得那叫一个爽,他小声发着感慨道着:“要说到这个富啊,有多少钱不能算你富有,财富更多的时候只是符号,政权和社会大多数时候扮演着强盗,比如,通货膨胀加印钞票,你就是个多大富豪也能把你变成穷光蛋;比如社会变革,很可能你从豪强一夜之间就变成土匪……用钱来衡量一个人的富有,那就太浅薄了。”

余罪笑了,每逢你遇到不同的人,总能发现一些稀里古怪的想法,魏锦程尤甚,许是个超级富豪的原因,余罪对他的话格外注意了一些,疑惑地道:“那您觉得什么才算富有?”

“你觉得自己富有就富有,据调查,生活在人间天堂的美利坚,和军阀混战的非洲小国居民,幸福指数相比差别并不大。”魏锦程笑道。

“你忽略了一个问题。”余罪道,他边吃边解释着:“你谈的精神富有,我谈的是物质富有,物质是精神的基础啊,你可以谈,可我这样没房没钱没妞没家的,奢谈富有那不成笑话了?”

“不不不,心态的富有,比物质的富有更重要。你这个年龄层次还理解不了,这么说吧,二十岁,想把天下美女尽揽入怀;三十岁,试图囊尽天下所有财富;四十岁,说不定想呼风唤雨,醒掌天下权………五十岁知天命了,说不定想的是长命百岁,再往后就是……”魏锦程以一种揶揄地表情说着,余罪好奇地看着,他一笑揭着底道:“就是无所谓了,活着就好。”

余罪一愣,两人相视而笑,这是很多天来头回这么轻松悠闲地谈话,余罪甚至忘记了,面前是一位有贩毒重大嫌疑的人,边吃边谈,相交甚欢,余罪掩饰不住,羡慕这种拥资亿万的富人,那正是他所缺的,可他也发现,这位富豪除了财富、生意、吃……其他方面差不多是个白痴,余罪随便讲了些当警察的趣事,都把他听得是那么的神往。

不像,真的不像。余罪推碗停筷时,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快起码他看得出,这个人的心态很阳光,似乎不是他要找的人。

吃完了这顿廉价的饭,魏总乐滋滋的抹完嘴,一摸口袋,然后有点尴尬了,余罪看着他笑,小声问:“你不会没有带钱的习惯吧?”

“大意了,带的都是卡。”魏总掏着口袋,支票夹、银行卡,翻了皮夹半天,脸红耳赤地道,他赶紧地起身道着:“你等着,我去取啊。”

“还是我请吧,我现在明白你们为什么能成为富人了。”余罪笑着招手,给服务员埋了单,魏锦程好奇问:“为什么?”

“抠啊,一顿饭钱都有办法省,不变得富有都不可能啊。”余罪笑道。

“哎哟,吃碗面还被你寒碜成这样,我…我真忘了,回头还你。咦,我手机呢……”魏老板确实有点顾头不顾腚了,刚装起皮夹,又摸不着手机,慌乱了找了半天,余罪一拍额头提醒着:“你这马大哈,连钱也忘带,是不是忘车上了?我拔拔看。”

一拔,还通着,哎对了,肯定没丢。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车前,果真发现手机掉在副驾的位置上,哎呀,余罪又是好一阵埋怨,你这人真那啥啊,一块吃顿饭,你就喊手机丢了,传出去多难听,好像我偷的似的。

这下魏总更尴尬了,偌大年纪连赔着不是,直说自己向来有点丢三拉四,一路被余罪送回桃园公馆,下车好像还余兴未尽,又想拉余罪聊聊,余罪坚辞了。

他怕又被挽留着,喝上一肚子淡不拉叽的茶水,那品位胀肚呀。

当然,该办的事已经办到了,他电话询问着家里的情况,回馈的信息恰恰与他直觉到的相反,魏锦程的手机里有一个非本人名字登记的号码,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新鲜的是,这个号码居然和禁毒局两位警员,和不少进入涉毒嫌疑人产生的直接或间接的交集。

以一个警察的起码常识判断就是:魏锦程肯定涉毒。

离桃园公馆不远,余罪把车泊到了路边,看着回馈的信息开始梳理思路,桃园公馆、羊城缉毒任务、禁毒局警官家属被绑架、还有五原可能存在的大宗毒品贩运,几个支离破碎的案情,现在还缺乏一个关键的节点把它们串在一起,今天在魏锦程手机上的收获,似乎能做到这一点,可好像还差了点。

差的这一点在于,余罪把一个毒贩应有的外在和内里,和见到了魏锦程重合不到一起,他感觉在魏锦程身上缺了点什么?

那种霸气、睥睨、阴险、城府极深……他回想着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重罪嫌疑人,就隐藏再深的,无非是掩饰了自己的犯罪证据,而不会掩饰自己身上的那种气势,因为长年战战兢兢提着脑袋于这行生意的,他的心态绝对不会像正常人一样。

可魏锦程太正常了,正常的就像一不设防的二逼,摸走他身上的东西他都不知道。和一个警察相处都这么随便,警惕性这么差的人能当毒贩,那会笑掉别人大牙的。

说不通,偏偏又是个这样的人,嫌疑深重,他放下思绪准备起身时,手机响了,一看是邵帅的手机号,接起来随意道:“帅啊,你到庄子河刑警队吧,我在路上,一会儿就到。”

“对不起啊余警官,他去不了了。”电话那位,传来了一句阴森森的低沉声音。

咚,车一个趔趄灭火了,手一个哆嗦手机掉了,余罪惊得目瞪口呆,慌乱地拣起了手机惊恐问着:“你是谁?”

“你这么健忘?”对方道。

余罪两凸掉下来了,半天才从喉咙里迸出来一句变调的声音:

“老……杜你是杜立才?”

枪杀嫌疑人的杜立才,出现了,而且挟持了邵帅,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余罪一瞬间心跳加速,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了,他怎么也没到,潜逃的杜立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第13章 走投无路

一口浓浓的烟喷出来,缭绕的烟雾散尽时,是一张愁眉紧锁的脸。

邵帅有点紧张地看了眼挟持他的这位,枪逼着直驶郊外,然后被一枪托子于晕了,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了这个人,看了好久,他才隐约地认出来了,这正是余罪要找的那个“毒贩”,杜某某。

他一直在抽烟,桌上放了盏电石灯,火苗很小,不过够亮,只是这样的环境显得有点阴森,不对,这儿本来就冷,应该是那儿的地下室之类的,屁股坐的地方还有点潮,他几次打量那位毒贩,隐隐地觉得这个人有点怪,长脸,胡茬满脸,人削瘦的厉害,身上衣服染着几处泥迹,像五原工地上那些民工的装束,不过肯定不是民工,那深陷的眼窝里,一双如隼如鹰的眸子,看上去仍然是那么的凌厉。

“余贱要害死老子啊。”邵帅有点欲哭无泪了。

他差不多能想清楚了,这些天不是跟踪那个毒贩,就是在吸食人群里混,不招人注意都不可能,对了,不会是桃园公馆吧,往进混了两次,难道人家警觉了?

不管怎么着吧,反正是把邵帅悔得肠子都青了,好好的私家侦探,追着出轨的老公、查个劈腿的老婆啥不好于,非特么跟毒贩打交道,这不是自己作死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开口了,声音低沉。

“啊?”邵帅一惊,然后嘴唇打战地道着:“邵…邵…邵帅”

“邵帅?”那人仿佛在回忆什么,两眼看着顶板。

邵帅看到机会了,赶紧地哀求着:“大哥,不,大叔我根本不认识您啊,咱们没仇没冤,我又是个穷光蛋,那破车都是公司的,您抓我没什么意思啊。”

那人笑了笑,笑起来居然让邵帅觉得很好看,他也跟着憨笑了笑,又求着:“大叔,咱们确实不认识吧?”

那人又笑了,从兜里掏着那份协查通知问着邵帅:“你没少发这个通知,怎么,见了真人了,反正不认识了?”

“哎哟,这特么害死人了。大叔,您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警察,不信看我兜里,有身份证,有工作证,我就一私家侦探所里的小职员,跑跑腿那种。”邵帅只恨自己的舌头太短,灿不出让人动心莲花来。

那人根本没有反应,突然问了句:“邵兵山是你什么人?”

“啊?”邵帅可真愣了,一个“毒贩”,怎么可能认识他已经死了二十年的父亲,他嗫喃着:“是我爸……你…你是?”

“看来你确实不知情。”杜立才扔了烟头。

“我真不知情……你是,你是警察?”邵帅愕然了,除了警察,不会有人对他死去的父亲还挂念着。

一个警察落魄到这种田地,邵帅却无从判断,究竟是一个怎么样复杂的情况了。

“曾经是,可以后都没机会是了,别怕,我对你没恶意,能告诉我你们查到了什么吗?”杜立才看着邵帅,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绑匪”和被绑的,似乎位置反过来了,邵帅还没适应过来,杜立才解释着:“我也在查这件事,能告诉我,为什么是余罪查这事吗?应该是国办第九处的人……对了,禁毒局里的内奸究竟是谁?我跟踪到你一直在吸食人群时找毒源,还追到了桃园公馆,你应该有所发现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邵帅愣了,他前后思忖,突然发现自己上了个恶当,这根本不是查个什么毒源简单案子,看这个警察的样子,他能想像出情况有多严重。

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看得出杜立才眼神里那浓浓的失望,他自言自语着:“你应该不知道那么多。”

“我真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那您是……那协查通知,都是假的?”邵帅愕然问。

“是假的,有人在激我出来。不过内容没假。”杜立才黯黯地道着,他掏着兜里的东西,钱夹,带着银色警徽的钱夹,内里的一层,是一张全家福,那是无数个分别的日日夜夜,用于抚慰思念的照片,照片是恬静的妻子、笑得开心的儿子,每每看到,总是让他油然而生一生恋家的情愫。

而现在,永远回不去了,他抚在胸口,脸上悲恸着,表情戚然。

邵帅意外地发现了,那男子在哭,对了,在哭,不知道捂着胸口地方的是什么,让他哭得如此凄切,大颗大颗的泪流着,片刻也不停歇。

这时候,电话响了,杜立才抹了把泪,擦于了脸了,枪出手,检查了弹夹,然后腰里一插,噗声吹灭了灯,人如鬼魅般消失,丝毫不理会邵帅的大喊大叫

“你没有拿我去邀功吧?”电话里低沉的声音。

“我功劳够多了,没这个必要,我到五里桥里了,你在哪儿?”余罪问。

“下车,往桥上走。”电话里指示着方向。

余罪拿着手机下了车,往桥上走,已经出了郊区,四周是黑沉沉的夜色,连绵的庄稼地,偶而的灯火像鬼火一般,呼呼的凉风吹过,没来由地增加了几分恐怖的气息,他走到了桥上,对着手机问着:“我到了,看不到你。”

“按我说的步骤来,第一,把手机高高举起来,扔到河里;第二,自己跳到河里,往下游。”电话里指挥着。

“啊。老杜,我特么真没报警,你这是让我找死啊。”余罪火了。

“你没报警就敢见我,不就是找死吗……就一次机会,你把握吧。”杜立才嗒声扣了电话。

余罪喂喂嚷着,已经成盲音,他看了看四周,知道杜立才没准就在那个角落钻着,这么做是防着有追踪有后援,一念至此,他高高地举起了手机,吧唧一扔,然后人“扑通”声,跳进河里了。

哎呀我操,又是条污染的臭水河,水又冷又急,过胸了,他扑腾了几下,冻得真打战,跳进去了才想起来了,杜立才总不可能在河里等着,肯定是怕他身上有追踪,一进水直接都哑炮了。想到此处,再看看四无人声的环境,气得余罪扯着嗓子大吼骂着:

“老杜,我操尼马”

骂了两句也没有应声,连狗刨带走,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才从齐膝的於泥中爬到了石头岸上,呸呸呸吐了几口臭水,刚觉得环境不对劲要爬起来,哎哟喂一声,脑袋被套住了,本来还有两下反抗能力的,被冻得实力大减,还没挣扎几下,手就被捆住了。

“喂喂,老杜老杜,你别这样,我对你没恶意。”余罪求着。

拎着余罪走的杜立才根本没说话了,就这么拽着,拽回了宝马车前,搜出余罪身上的钥匙,手机扔了,人也进水泡了一遍,他确认确实没有追踪,直接把余罪扔进车后备里,嘭声关上门了。

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里面在骂着:“老杜,我操全家。”

“这小流氓,就特么没长进。”杜立才嘭声擂了声车厢,吓得里面不敢吭声了,他转到车前,上了车,以他的专业素养知道这类车可能有gp定位,枪托砸了车前储物箱边的塑料,扯了两根线,一发动,飚着车迅速撤离了这个现场。

土路,砂石路、上坡路、下坡路、坑坑洼洼的路……

余罪虽然不知道方向,可浑身疼痛绝对能准确地感知走得是什么路,他在心里骂了一千一遍,可是疼痛和怒火,扔然盖不过对杜立才的好奇。

一个从警十几年的警官,突然间拔枪杀人……尽管已经查到是家人被绑架的原因,可仍然让余罪有点心生凛然,毕竟走出杀人那一步,对谁来说也很难。对了,这是他的底线,这是他心里最重的地方,余罪感同身受地想了想,如果谁动了自己最亲的人的话,估计他做出选择不会比杜立才更强。

他凌乱地想着,想着曾经在羊城的那桩案子,那个经常不苟言笑,走路说话都很刻板的组长,从来就看他不顺眼,一直说余罪当不好一个警察。可转眼间,那位警察成了被通缉人员,而他这个当不好警察的却步步高升……特么滴,这叫什么事吗?

坏了,余罪一想到家庭之于杜立才的重要性,又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自己在外面编排人妻儿被绑,老婆被轮,不会传到这家伙的耳朵里吧?这家伙不会抓我泄愤吧,反正已经杀人了,不会破罐破摔吧?

哎呀,希望老杜品格高尚点,千万别和我一样是个小人啊。

余罪暗暗祝祷着,关心自己的安危胜过这个案情了,时间不算很长,车厢开时,余罪只觉得自己被一把拎了出来,直随着拎他的人上了几个台阶,又下了几个台阶,咣声门响,应该是个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嘭声,被踹倒在地上,灯亮时,邵帅吓了一跳,这警察还是训练有素,出去这么大一会儿,又抓回一个来,头盖布刷声一抽,哎哟妈呀,把邵帅笑得,直呲牙咧嘴,浑身哆嗦。

那湿漉漉地像个落汤鸡,全身一股子臭味,可不是余副局长是谁呀?一看邵帅没事,余罪瞪着他:“笑个逑,不是关心你安危,老子能落到这种地步?

“活该,让特么你骗我,他是谁?”邵帅问。

“他是……”余罪估计两人应该交流过了,杜立才对他有恶感,对邵帅绝对不会有,他嗫喃着,然后笑了:“你知道了,还问我。”

“下面该我问你了啊。”杜立才阴着脸,解下了腰里皮带,余罪一看吓得头皮发麻了,直缩着道着:“喂喂,老杜,有话好说。”

“让特么你胡说……”

杜立才吧唧一皮带就抽上来了,抽在余罪的肩上,疼得余罪打滚,旋即他就被杜立才踩住了,叭叭叭皮带声不绝于耳,直抽在脚下余罪的臀部、腿部,看得邵帅直吸凉气,他甚至有点怀疑,不是余罪对人家老婆做什么了吧?否则怎么可能这么狠涅?

“哎哟,疼死了,老杜,你轻点。”

“哎哟,别老往一个地方打,换换。”

“哎哟哟,要不换个姿势……”

“哎哟哟哟,………”

皮带响着,挨揍的余罪惫懒地求饶着,十几皮带过后,杜立才也泄气了,放开了余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趴在地上的余罪,阴沉地问着:“你怎么知道用这种方式找我?”

“非要回答吗?”余罪翻着眼道。

“我现在已经不受规则约束了啊,你不回答吗。”杜立才不屑道。

“好好,咱好好说话,这样多好。至于找你用这个方式吗,我是这样想的,咱警察这圈子就这么大,特别是缉毒警圈子更小,除了自己人认识的大部分就是嫌疑人,你在基层于过,应该接触的嫌疑人不少,如果出事,唯一可能去求助的,只有这些曾经的嫌疑人……他们比警察安全,而且,上面已经判断出来了,你肯定要潜回五原。”余罪道,这里确实安全,都尼马不知道什么地方

“你为了逼我找你,就编这么一堆谎言?”杜立才问,估计对于那番说辞怨念很重。

“啊,这个……随口编的,我……”余罪紧张了,又怕挨两皮带。

“他们怎么样?”杜立才声音软了,最关心的就是家里人。

“没事,被放了,局里已经保护起来了,不过他们也说不清,究竟是谁绑架了他们。”余罪道。

杜立才大喘着气,心情激动了,余罪看这样子,轻声补充道着:

“应该是有人泄密,而且是自己人的居多,据你妻子回忆,那天是接到了自称禁毒局李主任的电话,找她有事,你们禁毒这一行原来就很神秘,他们的行事方式并没有引起你妻子的警觉,是一位穿警服的等在小区门口,接走了你老婆,后来又冒充你的同事,就在小区口,又接走了阳阳……出事后,第九处派人排查,才发现小区物业的保安室失盗,时间是案发当天晚上,被盗的是监控数据存储的硬盘。”

很专业,不留痕迹,不用暴力,悄无声息地接走了禁毒局警官的两位家属,直到目的达到才放人,听到妻儿最后是被废弃的高炉里自己爬出来,气得杜立才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一拳杵在了水泥地上,咚声作响,吓得余罪缩出去好远,不过瞬间他又恻然了,拳面下的地方,一片血红。

那是怒到极致,而气无可泄,即便挨揍的余罪,也只剩对杜立才的深深同情。

“老杜,对不起,我知道你眼里不揉沙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编排那些话。”余罪黯黯地道。

“没事,该付出代价的不是你。谢谢你能来啊,你不害怕吗?我可是刚杀了人。不向组织汇报就来私见嫌疑人,你这警察快当到头了啊。”杜立才看着余罪,这个痞警,他从来看不入眼,可他在这种时候,却觉得唯有这种人可信

“我有什么可怕的,你对我没有恶意,顶多揍我一顿。至于组织上嘛,看你都这样了,我就一直就抱的希望不大。”余罪道。

“你还是个无赖。”杜立才盯着余罪,布满血丝的眼中,闪烁着几分犹豫不定。

“你已经暴露了,给你个选择,要么杀了我们俩灭口,要么放了我们俩。”余罪笑着道,邵帅却是有点吃惊,瞪了他一眼,不敢撩拔老杜脆弱的神经。

杜立才没有说话,起身,摸了摸邵帅的脑袋,给他解开了铐子,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回头又割断了余罪手上的绳子,两人手脚一松,杜立才却拔着枪,吓了余罪一跳,不过他一松,枪挂在食指上递向余罪道:“我选择了,你们身手太差了,没有机会制服我。也给你一个选择,要么现在开枪打死我,一了百了;要么帮我一把,帮我查出这个内奸是谁。”

那黑黝黝的警枪,在灯下闪着似乎妖异的光泽,那是一把让专案组头痛无比,谁拿到也是大功一件的东西。余罪慢慢地从杜立才手里接过枪,他看到了,杜立才很平静,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种绝望的平静,他的视线慢慢地从枪上,移到了发怔的邵帅身上,握着枪问着:“邵帅,你说,杀他,还是帮他

“这还用说吗?你下得了手?他要是坏人,早灭你几回了。”邵帅骂了句

“好,听你的,你做的决定,那你也帮到底啊。”余罪就坡下驴,又把枪扔回给老杜,指着脏兮兮地方,邀着坐下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立才咬牙切齿地说着,邵帅也咬牙切齿地看着余罪,怎么感觉,糊里糊涂又自觉自愿地跳坑里了………

第14章 狡兔出窟

一辆普通的商务车泊在桃园公馆的停车场,司机看了看时间,指向整二十三时。

这个时候是那些红男绿女玩得正嗨,是那些巡逻警察累得已疲的时间,也许也是月高风黑做一些事的前夜,因为很快就到凌晨了,那个时候,正是地下世界最繁华的时间。

不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有起有伏,比如司机就有点犯愁,如果真刀真枪、如果是正面追逐,他相信自己都有办法脱困,如履薄冰的地下世界生活,让身处其中的都有很多的生存技能。可这一次他却犯愁了,他似乎感觉身边就像有一张大网,在一点一点的收紧,而他,就像网中已经开始束手束脚的困兽。

“特么滴,还是警察黑啊。”

他思忖着这些天发生的光怪陆离的事,一大批中小出货商,有证据的被抓了,没证据的吓跑了,就留下的也战战兢兢,已经龟缩着不敢动了。本来已经走通的消息网全部失灵了,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探到一星半点的消息,原来是警察在里面捣鬼,用假货冲垮了几年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信誉。

没错,就是警察,有卖小包认出来的,现在扮成卖小包的人里,有人抓过他。

以前一个短信就能达成交易,而现在市场上,信誉已经荡然无存了,敢露头的都不用警察动手,那些吸货嗨冰的,直接就摁着住死里打。终端市场销售冲垮,直接的后果上,处在金字塔尖上的高层,被画地为牢困住了。

“真特么黑。”

司机真无法想像,警察居然会像他们使用马仔一样,仅用了少量炮灰协警,就把这个市场搅得乱七八糟,不但搅了,就没抓的人,居然也被一些黑警察敲诈了不少,那些培养的中小客户,现在被讹得连进货的钱也凑不起来了。

他倒吸着凉气,以前一个电话能解决的事,现在就亲自跑恐怕也未必解决得了,很多培养n年的客户,现在已经找不着住地了,他拔着电话,联系着一位出货商,像是普通朋友的口吻道着:

“吴老弟啊,我,听不出来了?”

“哟,马哥,您好……”

“我很不好,我说吴老弟啊,这两年我没亏待你啊,您这是……又转投别家了?”

“哪能呢?风声太紧……这样马哥,过两天,我请您。”

“不用过两天,我已经在你门口了……”

“啊?……那您稍等。”

电话挂断时,司机看着桃园公馆的方式,那个大门厅后,是一个众多卖家争夺的市场,钱多、人傻、都不用担心那些有钱的傻逼能吸垮了,在他的记忆中,这儿的出货量相当大,特别是一些高端的、精装的,一个公馆能抵上几个会所的销量了。

可连这儿好像也垮了,半个月几乎没有出货量,以前都避免着无谓的见面寒喧,现在都不得不亲自出马了。

不一会儿,一位西装革履的小伙子站在门厅处,司机亮了亮车灯,那小伙直接朝他的车走来,坐到了副驾上,警惕地看看四下。

无人,仅有长街的车流,这样临街开阔的地方,坐在车里的安全感,还是相当好的。

“给。”司机很直接,一墩人民币直接扔副驾上了,小吴惶恐地问着:“马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做生意几年了,给你点返还,也是应该的嘛。”马铄笑着道,甩一墩钱开路,这办法百试不爽。

小吴没推辞,直接揣起来了,他知道此人的来意,小声道着:“马哥,这两天得悠着点,风声太紧,就没这么紧过……前天有一雷子直接奔我们这儿抓人了,那场面真凶了,几个人摁住往死里打,拖上就走……我们都出面了,嘿哟,把人打成那样,那警察回头居然没事,又来了。”

“我知道了,开发区的……叫,余罪。这个人猖狂的厉害啊,在咱们这一拔人里面,收走一两百万了。”马铄道。

“这么黑?”小吴愣了。

“比你想像中黑,就差明抢了。”司机道。

“黑成这样都没事?”小吴实在想不透这个理。

“谁让人家是警察呢,据说还是个特么什么优秀警察,告状都管不用。”马铄无奈地道。

这话里好像透着某种黑色幽默一般,两人相视而笑了。

可笑加苦笑,相比而已,这兄弟一对也处在弱势地位呐,这不小吴说了:“那马哥,可真不能这么下去了,这些有钱的主也惜名声啊,动静一大,人家就不上门了,我发展了两个下家,现在都联系不上了……缓一缓。”

“成,随你,这一个月内吧,可以先货后款,加送一成货。”马铄道,话说得轻松,心可在滴血呐,这一进一出,折进去多少利润呐。

“您就卖一送一,现在走不通路啊,那些嗨货的只要断供两天,就不好再续了,折一次信誉,亏一年生意呐……我想想办法吧。”小吴道。

“谢谢啊,吴,哥趟过这次,一定好好请请你。”马铄道。

“甭客气……我觉得还是悠着点,过过风头再说。”小吴嗒声开门,要下车时,又想起什么来了,冲着马哥那墩钱,这推心置腹的话得讲几句不是,他掏着口袋,摸着手机,给了马铄一个屏幕画面问着:“认识不?”

马铄看了看,疑惑地道:“不认识啊,怎么了?”

是张协查通知,不知道在那儿拍的。小吴讲了,现在警察遍地抓这个毒贩呢,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呢?要拽到让警察遍地找的程度,应该有所耳闻啊。

司机不动声色,把这张照片传进自己手机里,直说得认识认识,又询问了若于详情,这才把小吴送下车,看着他快步回到了桃园公馆。

许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事,他上车发动就走,一路显得有点心神不宁

二十三时二十分,桃园公馆捕捉到的这个监控画面被曹亚杰分析出来了,确认这位“小吴”,就是桃园公馆的保安经理,吴沛龙。

不眠不休地守了数日,终于捕捉到一个藏在暗处的。

那辆神秘的商务车已于数小时前进入了外围监控的视线,本来没有引起重视,不过这辆车连续出现在九个被监控的地点,那里面的猫腻可就大了,因为被监控的地方,多数都是扫毒疑似的中间商的活动地点。

前期的狠扫深挖,斩断终端市场的供货,不管有无证据,连抓带查,中间商跑得跑、缩的缩,通讯都受阻,可以直观地判断,终端市场断供,供货方应该坐不住了。

很快得到了证实,在被抓的证据确凿的中间商里,有人被政策攻心,选择“变节”了,指认出这个人。叫马哥,姓甚名谁不太清楚,手里有货,不过那是一两年前的事了。做这样生意的,逢人都是三分话,相互即便了解点情况,大多数也是假的。

只要有线索,进展就相当快,无所不在的天网,就是那些坐在屏幕后面警察的眼睛,他们跟查着这辆商务车的去向,在市区绕了七条街,六道路,行踪不算诡异,可看得出是相当小心。最终在接近零时的时候,这辆车泊到了湖畔别墅区,天网追查延误数分钟,不过追到了他进入一幢别墅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人瞠目结舌了,已经联网的监控反馈回了这幢别墅的景像,似乎是paty刚散,出来了男男女女一大群,很多面孔不用仪器就能辨识,报业老板燕登科,煤集老板周森奇,戚润天夫妇,还有那位很低调的魏锦程老板,甚至李玫从画面上还看到了认识的一位,栗雅芳陪同着父亲栗小堂也在场。

明白了,土豪聚会,非富即贵。

没有明白的是,那位“马哥”,居然和魏锦程很熟悉的样子,两人在车前都说了好久,之后这辆车就扔在别墅区,“马哥”不知道和那位土豪凑一块了

找这位“马哥”的信息就成了当务之急,面孔比对,车号反查,都没有结果的时候,却传来个啼笑皆非的消息:熊剑飞居然说他认识。

“特混”冲锋队出于安全考虑,集体驻扎在庄子河刑警队,实时的信息都会发给他们,接到消息时哥几个还没睡,一直联系不上余罪,看到这则信息时,以大家判断,应该是上线派出了一个马仔,不过熊剑飞却咬牙切齿地指着这张脸道:“我认识他,他成灰也认识,他叫马铄,0*几华北武林风自由搏击,他是亚军。”

“这么巧?”豆包听愣了。

“这世界太小啊,冒出头来一个,居然是熊哥你的熟人。”孙羿持怀疑态度。

“能不能确定,家里可正在查啊。”鼠标问。

“绝对能确定,我参加过预选赛,你们记得不?”熊剑飞凛然道。

“哦,和他捉对于过?”众兄弟想起这茬来了。

“可不,两个照面,一拳一脚就把老子于趴下了,你们是不知道这家伙的鞭腿多凶,一腿过来,跟车撞了似的,就我这体格,半个小时喘不气来。”熊剑飞心有余悸地道。

众人看着狗熊这五大三粗的样子,在队里对打除了邵队,罕逢对手,敢情警中高手,在人家面前居然是渣?

不信,回报,很快就对上号了,马铄,二十七岁,0*年武术风华北区自击搏击亚军。

哎哟,庄子河这边的兄弟炸锅了,围着熊哥问详情,客气地说叫对打了,不客气地讲其实是被虐了,听得这经过,又看看浮出来的信息,马铄于三年前退役,在京城、五原等多地都有房产和生意。

瞧瞧这天差地别的,就像标哥评论的那样:当警察的最没出息,瞧瞧人家这些精英,都去犯罪啦

一直等到一点多都没联系到余罪,就在大家觉得应该出去找一找的时候,电话却来了,是邵帅的,据说喝多了。也好,没他省得烦,各自睡去,没人把余贱的夜不归宿当回事了………

在寻觅风景的人,恐怕想像不到自己已经成了风景的一部分。

流光溢彩的霓虹,车流渐稀的街道,夤夜仍然在来来去去的行人,那淹没在夜色中的监控,忠实地记录一辆晋7商务车的去向,从别墅区离开别墅区之后,泊在一处酒吧,温地公园路畔一处酒吧,那里是夜生活人群的聚集地,在那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如果不是曹亚杰这号监控大师能灵活操纵联网和各家设备,恐怕都不容易捕捉到此人的身影。

乡村吧、缘吧、不了情、老友……几处酒吧,或和人交头接耳在商量着什么,或就在吧台喝一杯走,凌晨一时之后,才见他慢悠悠地走向自己泊在路边的车。

他的行踪,一直落在支援组的眼里。

“这类人,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啊。”沈泽道,马铄此人,和都市那些醉生梦死的货,没有很多区别。

“最起码挺帅的。”李玫道,外勤已经跟上了,拍了很多张他的各个角度的照片,身体剽悍,一米八五个子,寸头阔脸,很有硬派男人的形象。

“哦,这是李姐喜欢的类型,壮汉。”俞峰揉着眼睛,发了句感慨。

吧唧,李玫回头就扇了,肖梦琪却是笑着道着:“玩笑可以有,要不太沉闷了,不过低俗的就不要有了啊。”

众人笑了笑,确实有点累了,今天注定是个好日子似的,浮出来的线索已经把众人刺激的想睡也难。

最兴奋的莫过于肖梦琪了,她刚接触这个案子的时候,一直没有看明白余罪在胡打蛮于,一味地突破底线,究竟要达到什么效果,不过现在明确了,找的就是这种人,能把大部分有嫌疑人的买家串在一起的人,底层现场乱了,在连通讯也丧失的条件下,恐怕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了。

证据?不要提证据,这种案子,想通过证据建立嫌疑人,可能性几乎没有,就像组织卖淫的肯定不嫖,这些贩毒的,恐怕连接触毒品都少。

“假设这个马铄,就是一个销售的中间人的话,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俞峰在想。

“肯定是放长线,钓大鱼啊。”李玫道。

“可是像这种人货分离,根本不接触毒品的人,怎么抓?”张薇薇道,这位学刑侦的姑娘,还没有实战过,她一说看见沈泽笑,她想起来年前的事来了问着沈泽道:“沈泽,你在刑警队实习,学了点什么?一般这种案子怎么处理

“什么也没学,基本就是有嫌疑,抓起来揍一顿问口供呗。”沈泽道,一听皆笑。

这就是现实的执法,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任红城也笑了,笑着道:“虽然听起来糙了点,不过却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全世界的警察都破除不了从刑讯寻找突破的思路,没有那个犯罪嫌疑人会轻易告诉警察他的犯罪事实,有句话叫:所有警察式的询问,都是诱供;所有有关犯罪的审问,都是逼供……这个没错,警匪较量,温柔解决不了问题。”

“可……非要这样吗?”张薇薇问,有点不适应。

“习惯了就好了,没有那么难接受。”俞峰安慰着。

一只手轻轻地抚在张薇薇的肩头,她回头时,看到了肖梦琪的笑容,她笑了笑轻声道:“如果你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于了多少坏事,会有亲手处决他们的冲动。”

似乎想到什么了,张薇薇不再有异议了,一室皆静,只有灵动的手指击键的声音,为这个昼夜不分的环境,增添一种特殊的韵律……

鸡尾酒、漂亮妞、重金属………

从喧闹的酒吧里,从脂粉阵阵的妞群里,出到了街上,马铄长舒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不喜欢这环境,如果不是生意的话他都不来这种环境,来的结果也不乐观,大部分认识的“包客”包分销的)都不见面了,被警察连扫了一周,进去的进去,失踪的失踪,电话联系不上,人见不着,偶而见着了两位,嗨,这孙子,居然说自己改行了。

出了门,那叫一个愁云惨淡,就像好容易爬上金字塔尖,一夜之间发现那不过是梦一场,仍然得从头开始时,那种郁闷、烦躁、简直是一种煎熬呐。

上了车,驶出这种酒吧街几公里,手机响了,他一看,把车泊到了路边,眼睛扫着车窗左右,接听上了:“喂,申哥。”

“情况怎么样?”电话里,同样是烦躁的焦虑的声音。

“不怎么样,差不多被打残了,应该是雷子捣的鬼,大部分市面浅层的小户,基本被扫了,查得严倒不怕,就怕一拔一拔出假货,搞得现在都没有相信卖小包的了。”马铄轻声道。

“小铁、妖妹、老拐他们那边怎么样?”电话里问。

“不怎么样,各区都差不多,小铁更惨,被拔恶警讹住了,掏了十万块钱才放过他。”马铄哭笑不得地道,现在是黑白双管齐下,谁能抵挡得住啊。

电话里沉吟了片刻,马铄为难地没有开口,以前大扫毒总能或多或少知道点消息,可这一次根本没有什么征兆,他觉得连上线的老板都犯难了,这一劫,恐怕是不好过了。

“还有什么消息?”电话里片刻后问。

“哦,那人您也知道,开发区分局的,副局长,从包客手里黑了一两百万,就数他横,我怀疑用假货坑下面的人,也和他脱不了于系,对了,他还在查一个姓杜的毒贩……那人我认识,不是毒贩,是禁毒局的……申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就没见警察扫得这么狠过,找不到货进戒毒所的人,可翻了几倍了。”马铄道。

“别想那么多,先把眼前的事过去再说……那个姓余的副局长,你觉得他是个什么货色?”电话里问。

“明里扫毒,暗里收黑呗,还能有什么货色。”马铄道。

“要不……试试他?让妖妹去,他对付男人有一套……别太深,可也别太浅,找个好点的借口搭上这条线……”电话里道。

“下这么大本钱啊?”马铄有点吃惊,妖妹,那可是老板手里的一张王牌

“我得到的消息是啊,这个人一直被破格提拔,是省总队长,厅里大员的嫡系,晋祠山庄那个赌场就是被他挑了,要是普通警察早被收拾了,可他照样提拔重用……这样的人啊,下多大本钱也值得,最低限度,他不找我们麻烦就行,不怕他黑,就怕他不够黑。”电话里道。

“我知道了,明天就办。”马铄应了声。

车重新启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黑与白就像这昼夜的更迭,一直在持续着

第15章 可怜楚楚

又一个早春的清晨,薄雾冥冥的城市的渐多起了赶早的市民。

城东南,距永祚寺不远的永昶花园,这个开发较早,绿地面积很大的花园小区,直通新建环城路,新区、新楼、加上不遗余力的建设,曾经的炉矿渣倾倒的废地,也成了楼盘昂贵的升值地。

沿着路宽车稀的环城路,一路上不少小区晨练的市民,这儿毗邻汾河口,清晨的薄雾中能看到白练也似的长河贯通,因为这个因素,这个小区又加上了观景的噱,每平贵了好几百。

“这个小区的入住率,现在已经百分之八十一点五了……当年这个矿渣堆、盐碱地,我要开发的时候,谁也觉得我疯了呵呵,现在我倒没疯,房价疯了……呵呵……看不明白,就咱爸去年和我打赌,我说涨,他说要降,今年输了,呵呵,他不认账了……”

一位中年男,边散步边说着,胳膊上挽着位女人,在安静地听着他高谈阔

一对夫妇,可能很少有人认识,他就是这里楼盘开发商里大股东魏锦程,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如此闲适的心态,笑看房价的起落。

嘀…嘀…两声喇叭声,那女人回头,一辆白色的宝马,她刻意地挽着丈夫,让了让,不料那车冲着他们两口子来了,两人一惊,往台阶上走了走,魏锦程却瞅着这车眼熟,一愣怔间,车里伸出来脑袋来,耶,隔了一夜,又见余警官了。

“好巧啊,魏老板。”余罪钻下车了,笑吟吟地迎上来了。

“我一看你就知道,故意制造巧合。”魏锦程也笑了,见到余罪似乎很高兴似的,介绍着这是余警官,回头又给余警官介绍着,我夫人,小夏……夏啊,要不你先回去,等会儿我买早餐。

那女人颇为得体,笑了笑,给余罪打了个招呼,笑吟吟先走了。不过余罪却是心头凛然,魏老板又一次突破他的底线了,这夫人呐发黄面灰,脸瘦腰肥,穿着又极普通,连普通的人家的保姆都不如,那还有点土豪婆的气质。

魏锦程送走老婆才发现余罪的眼神不对,他愣着问:“你又怎么了?”

“我是说……您夫人,这……明白了,原配。”余罪道,好震惊的感觉。

“哦,我也明白了,在你的眼里,富人就应该是穷奢极欲,穿金戴银、依红偎翠?身边陪着的女人都是国色天香,一笑倾城?”魏总像讲话一般,反问着余罪。

“是啊,这不是男人的梦想么?”余罪道,笑着小声挖苦着魏锦程道:“我明白您在看到美女的时候,为什么眼睛里没淫邪的光芒了,家有河东狮吼啊,是不是老婆挺厉害。”

看着那夫人的腰身,就不一般,魏锦程被余罪的胡扯说得老脸泛红,他摆着手道着:“不不不,不像你想像的,也就是这几年我混得还有个样子,往前数,数到结婚、认识,一直是她操持我们家啊,我们感情相当好。”

“呵呵,这个我相信,哎魏总,难道您就没外遇吗?”余罪像故意刺探老魏的隐私一样,贼贼地道。

“你是警察,你查呗,就有,这种事我也不坦白从宽啊。”魏锦程得意地道,看样子有,他笑了笑又摇头晃脑地说着:“你还甭笑话我老婆丑啊,现在吧有俩钱,可能搞上什么样的漂亮女人都有可能,可如果有一天成了穷光蛋了,不会嫌弃你的,还就这丑妻。”

这算是对糟糠之妻的最高的评价了,余罪听得心里颇是感动,不过嘴上没好话,赞叹道:“哇,土豪的口味,是特别啊,哈哈。”

“我实在不能想对你请粗话,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不能不尊重我的家人。”魏锦程不悦了,严肃地来了句,这句话听得余罪赶紧地陪着说对不起,老魏这拂袖而去可不是假的,追着连说几句,咦哟,老魏突然发现不对了,怎么一股子臭味,停下来,闻闻,哎哟,全部来自于余罪的身上,他仔细一看,哎哟,这娃怎么你粪坑里捞上来的。

“你……你……这爱好也独特嘛?书上讲逐臭之夫,好像就是你这样。于什么去了,整成这样。”魏总哑然失笑了。

“任务,掉臭水河里了……哎呀,这不找你帮忙来了吗?”余罪道。

“帮什么忙?你也真不客气啊,昨天就吃一碗面,今天都找上门要回报来了。”魏锦程直白地道,眼皮跳了跳。

“小事,借你个地方……给你我们找个隐敝点的地方。”余罪小声道着,敢情要借一个藏身的地方,不引人注意、不能告诉其他人,为啥涅,余罪保持着神秘,没有说,魏锦程好奇心很强,余罪做了做手势,车窗摇下时,杜立才从车窗里伸出头来,给他打个招呼。

老杜的蓬头乱发,一脸胡茬、两眼凶光的,还是把老魏吓了一跳。

“成不?就借用,实在没地方去,一个重要证人。”余罪征询道。

老魏点点头,凛然道:“成,地方我有,不过别给我找事啊。”

“哟,答应这么爽快啊,提前给你打预防针啊,警察里坏人可多了。”余罪道。

“坏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啊,你虽然有坏人的气质,可没有坏人的内质,我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是捞钱的黑警察。”魏锦程得意地一笑,扭头追老婆去了,头也不回地摆手安排着:“放心啊,我会保密的,小区口等我。”

“嗨,老魏,要不你给钱试试,看我捞不捞?”余罪在后头笑着问。

“这也叫……装逼。”老魏回头一指,笑着走了。

男人间那种默契就是这么建立了,也许余罪对这位品位独特的土豪颇有好感,而那位土豪,恐怕在识人也有过人之处,余罪竟然没有发现,他在什么地方露了破绽。

看来言多必失啊,过往不能甚密。也不对,和他仅仅是一面之缘啊,这家伙,不简单。

坐回到车里,邵帅驱车在小区门口等着,不一会儿,魏锦程给车里递了把钥匙,一个地址,和土豪做朋友果真有好处,瞧人家这出手,估计手里还没准有几套房子呢。

邵帅驾车上路时,后座的杜立才警惕地问了余罪一句:“余,车号348那辆面包车里,是不是咱们的人?”

余罪从倒视镜里看了看,知道这手脚恐怕瞒不住老缉毒警,他笑了笑道:“我安排的,没事。”

“负责监视这个人?”杜立才问道。

“对呀,他就是魏锦程,国办外勤和总队特勤,都认为他经营的桃园公馆有涉毒犯罪。”余罪道。

“啊?明知道他有重大嫌疑,你还和他套近乎来往?”杜立才吓了一跳,这特么太不合程序了,简直是胡来,余罪笑着回头道:“要按程序来,就不用我给你找地方了。”

也是,杜立才叹了口气,认命了,一个人的力量太过薄弱,根本施展不开手脚。他同样也查到了桃园公馆,可他连门都没进去过,思忖着这其中的关系,他小声问着:“既然都查到他有问题,那么就应该不远了,你和他交往这么过密,难道没什么发现。”

“什么过密,昨天才认识。”余罪道。

“昨天认识?今天就借给你住处?”杜立才又不解了,一想刚才,心里喀噔了一下,紧张地道着:“他如果要认出我来,那岂不是………我明白了,你是把我送过当诱饵?”

“那你同意吗?如果是他,你肯定出事。”余罪回头,眯着眼道。

“好吧,听你的。”杜立才一咬牙,无所谓了。

余罪却是懒懒地回头,像是自言自语道着:“恐怕未必是他啊,抓嫌疑人归案,就像找女人当老婆,你看着相貌、条件什么都合适的那位,还特么就恰恰不会成为你的老婆……偏偏你不在意的那位,和你滚一被子。”

老杜不说话了,他接受不了余罪这流氓思路,邵帅苦着脸劝了余罪一句:“余副局啊,你身上就够臭了,别再嘴臭了啊。”

“领导的思路,岂是你能懂的,切”余副局长翻了他一眼,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抓紧时间补觉了。

驶了近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吓了三人一大跳,老魏借的住处,居然是郊区毗邻南寨公园的一处新开发的楼宇,复式,都二百平以上的结构,偌大的花园和公共绿地,小区里来往人车不多,明显是入住偏低的高档住宅,等开了门又让众人吃惊了一下下,房间里家俱沙发办公的地方一应俱全,这估计啊,是魏土豪修心养性的地方。

余罪抢着去洗澡,连洗澡连洗衣服,一会儿就清清爽爽地搞定了,看看时间尚早,他躺在沙发上小寐,睡了不到一个钟头,又被邵帅拉起来了,找他的电话,都拔到邵帅的手机上了,一听是鼠标,他烦躁了骂了两句,不料鼠标贼贼地告诉他:有鱼上钩了,满世界找你。

哟,余罪一激灵坐起来了,前段时间在全市乱捕乱抓,其实也他自己也清楚,抓进来的、吓跑的那些人里,涉毒究竟谁深谁浅,按照老许的设计,就是制造出一个黑,从头到脚都黑的“警察”,等鸡蛋臭了,就有苍蝇闻着味扑上来了。

现在扑上来了,他好奇地问着:“谁呀?咱们自己人?”

“太特么想不到了,给你一百次机会,你也猜不出来。”鼠标道。

“别让我动脑筋,不知道老子智商不高,到底谁?”余罪问。

“欧阳擎天,你相信么?”鼠标说了个名字。

这是警校时候的班长,余罪对此人没什么好感,他思忖了一下道着:“不不,绝对不是他,应该是有人通过弯弯绕的关系,叫个名认个脸熟。”

潜规则就这样,要进门,先认人,有人熟人介绍不至于那么生份,鼠标问着:“那怎么回他。”

“号码给我……我手机丢了。”余罪要着手机号,一会儿发过来,他调整了一下心态,似乎在寻找着当黑警察、当贪官、当恶吏的那种不知廉耻的感觉,拔出去电话:

“喂,欧日天,你找我?”

“哟,余副局长啊,您可算露面了。”欧阳擎天很急促的口气。

“有话说,有屁放,这些天累死我了。”余罪道着,确实累,昨晚根本就没睡。

“那这段时间忙啥呢?”欧阳问。

“能忙什么,总队逮着我们这些外围当劳力呗,世界禁毒日快到了,满市区抓卖小包的。”余罪道,他知道,这就是欧阳的目的。

“我找你就是这事,说个情……先说这个面子给不给吧,要不给我就不说了。”欧阳道。

“给谁说情啊,你亲戚有卖小包的被我们抓啦?”余罪扮白痴了,气得欧阳电话里骂着:“你亲戚才卖小包呢,是个上级,拐弯抹角找开发区局的关系,找来找去,找着我和你是同学了,就让我打个招呼……哎我说,这事情重不重啊?”

“你都没说,我怎么知道重不重?抓的人多得去了,好几个队都有,谁呀?”余罪问。

“我也不清楚。”欧阳擎手犯迷糊。

得了,这是个投石问路的,探口风来了。余罪直接骂着:“你当班长时候就一傻逼,尼马到现在都没长进,说情你都不知道给谁说情。”

“哎呀,我真不知道,我们领导就问问,究竟是个什么行动,涉及面大不大,这忙能不能帮而已。”欧阳擎天道着。

“欧日天,别让我再骂你傻逼啊,你说能不能帮?”余罪换一副口吻。

“什么意思?”欧阳电话里,声音下意识地小了。

“要没熟人,就按规则来;要有熟人,就按潜规则来。这还用我教你?”余罪斥道。

“好,我明白了,那让他们家属直接找你,你看着办,别把人轰出去就行。”欧阳电话里道。

“绝对不会,抓人为啥,还不就等着他们家里人上门呢吗。”余罪贱贱地道,逗着欧阳道:“哎我说,要是个拿不出钱来的穷逼,就别让他上门了,省得我看着烦。”

“你们抓了人,就拿不出,也得想办法拿呀……哎呀,那就这样,上班他们去找你啊。”欧阳电话里说着,扣了。

余罪看着手机,愣了好大一会儿,还没有想明白,这关系究竟是怎么走的,怎么左绕右绕,从素不相识绕到同学这里搭上话了,而且欧阳擎天向来眼高于顶,现在在小店区分局也是个副科级于部了,能指挥那儿,看来,不管是谁,这能量不小。

放下电话穿衣服准备走时,他看到了,杜立才站在卫生间门口,正痴痴盯着他,余罪笑笑道:“怎么了老杜,这不比你住烂尾楼的地下室舒服啊。”

“小心点,涉毒的人,他们从来不择手段。”杜立才提醒了句。

“放心吧,现在是穿着警服当坏蛋,比当年好混多了。不管什么嫌疑人,他总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对付警察。”余罪道。

“我不是担心他们。”杜立才道,看着余罪痞痞的样子,想想这货开着宝马牛逼哄哄的得性,他一会愁苦地道:“我是怕你穿着警服真成了坏蛋,你不是个禁得起威逼利诱的人啊。”

余罪呃声愣了,邵帅噗声笑了,老杜回卫生间了,余罪气咻咻一拽邵帅,顺手给了他一拳道着:“笑个逑啊,昨天都给你说了,这是个绝妙的计划,多重身份,既是特勤、又是警察、又是卧底,我日,我自己都特么快分不清真假了,王牌间谍也不过如此啊。”

“好贱的谍呀,傻逼。”邵帅评价了句,嗤了个鼻,把余罪的得意之情全憋回去了。

八时一刻,开发区分局,一辆红色的现代泊在马路牙子边上。

开车的姑娘纤细的手指翻看着手机,那上面是点简要的信息,一张照片,看上去年纪不大,肤色偏黑,像街头的混混,介绍也很简单,余罪,二十五岁,开发区分局副局长,省警校毕业,爱好,不详;家庭住址,不详。

这是个很仓促的任务,她美目眨着,马哥和申哥亲自邀她出面的办的事,应该不是小事。在她所处的那个不黑不白的世界里,她知道有些人能量很大,可她却看不出,这样一个小分局长,能量能有多大,值得申哥亲自安排。

第二个信息,是一位叫孙笛的人,被警察抓了,据说涉毒,她不认识,不过她清楚,那个人不是目标,她要去见的人才是,接近目标,打开两人间隔着的钥匙就在包里,她伸着手,捻出了一块条形的,金灿灿的金砖,标着建行金的字样,是银行购买了,500克,这么重的礼,收买个处长都没问题了。

把金条放在手可及的位置,他搬下了化妆镜,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偏挽的发型,微烫,未染。淡妆,眉修得很细,唇膏用的是靓彩的,这样的装扮之于这个地方不显得过艳,面对异性时又不会显得寒酸,她很满意,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的容貌满意。

整了整衣服,迈着摇曳的猫步走近分局,在值班室通报了一声,签了个名,值班的殷勤地指着余副局长办公室的位置,她俏俏地招招手,回眸的媚眼,把值班那半拉老头子看得都愣了半天。

俏影消失时,他失落地看看签名:姚曼兰。

名如其人,曼妙其形,兰桂其香呐。

男人在两个品位上是相通的,一个是美食,一个是美女,当这个名片递在余罪手里时,他也着实被震惊了一下下,那女人的脸蛋就像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恬静地坐下时,双腿并拢,手恭谨地放在腿上……对了,余副局一直注意那双腿,黑丝呐、圆润而饱满,观感极美,手感肯定不错。

当他把一杯水轻轻地放在茶几上时,才敢去看那美得让他不起直视脸蛋,雪白的颈项,微隆胸前,衣饰是一串镶着珍珠的圆纹,似乎在突出胸前那个位置,没有那么波涛汹涌,却让男人有点期待在她身上来一次进水深流呐。

“余局长冒昧来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余局长。”姚曼兰叫了两声,才把坐在办公椅上咽口水的余罪叫省过来,余副局自知有点失态,整整身形,要扮领导,却忘词了,直接道着:“我很忙,真的很忙,你有事就直接跟我讲。”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姚曼兰对余罪的第一印像很差,她在揣度是不是该直接把金条塞他手里,那样才符合这种人的作风。

“看看,又拐弯了,哎对了,你怎么会认识我的同学呢,就那欧阳擎天。”余罪问。

“我不认识,是托朋友,朋友托朋友,这不没办法,找您门上了。”姚曼兰眉一动,下弯型,楚楚可怜的愁苦,明显在向对方诉着难堪。

“那说吧,是谁,犯什么事了?”余罪问,来这儿的就一件事,给被抓的人说情。

“孙笛。”姚曼兰怯生生的吐了个名字。

“孙笛?我想想……孙笛。”余罪能想起了,不过还是装了个日理万机,拿着电话,询问着重案队,喂,你们那儿是不是关了叫孙笛的?对方说话,余局那不是您送来的吗。余罪捂着电话,装模作样地道,哦,有啊,犯什么事了?对方又说,不清楚。余罪在恍然大悟道:哦,涉毒……我知道了。

双簧演完,余局长愁眉不展了,轻拍着桌子道:“姑娘啊,他涉毒啊,这事不好办啊,你和人有什么关系?还想办法说这个人情?”

“是我表哥……那余局,很严重吗?”姚曼兰凄楚楚地问,盈盈的眸子,快滴出泪来了。

“具体案情不清楚。”余罪道。

“可我表哥,是您带人抓的。”姑娘又委曲地来了一句,揭破了余罪的伪装。

余局长一拍额头,啊哟,对,我都忘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联合行动,是我们庄子河刑警把他抓回去了,不过你别着急,暂时是刑事拘留,还没认定,不过他经营的那家梦缘kt确实涉毒啊。

“那您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表哥,他要是进去了,我嫂子可怎么办?现在在家哭得都出不了门了,一家就剩母女俩了,她们可怎么办……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您只要能救他,我们出多少钱也可以真的,余局长,您救救他吧……”

姚曼兰瞬间凄楚地清泪涟涟,虽然是哭着的时候唠叨,可那句“只要能救他,让我们于什么也可以”说得是很清楚,而且她捕捉到了,这位余局长明显眉色动了,眼光淫了,嘴唇哆嗦了,那是在咽口水了。

男人都这种得性,她知道,这个坎,她能跨过去。

余罪更清楚,这位楚楚可怜的美女,真实身份说不定就是特么滴黑涩特派员,来收买他来了,不过他很不喜欢这样……真是的,放这么好条件,为什么不色诱呢?

“这样就不对了姑娘,感情归感情,原则还是要讲滴,如果他真没问题,我们是不会冤枉好人滴,很快就会放了他的,你回去等着吧。”余罪调整了坐势,把目光移开了。

“对不起,余局长……我不该这样,我……我出去一下……对不起……”姚曼兰抹着泪,这样子须是不好看了,余局长烦躁地一摆手:“慢走啊,安慰好你嫂子,想开点。”

就做个样子嘛,哟,还真走了,余罪听着高跟鞋喀喀喀的声音渐行渐远,咦特么滴,他吧唧一声把桌上的报纸甩了,恨恨地骂着:“真特么滴,黑涩会特派员也太差劲了,我这么容易上钩,都不诱惑我一下子。”

一甩,气得一起身,却是按捺不住刚才蠢蠢欲动的心思,好容易上钩一个,这跑了,可又成没头苍蝇乱蹿了,这回可是真烦了。

一起身,背着手刚走一圈,咦?吓了一跳,刚才美女的座位前,那杯水里,放着金灿灿的一根。

哇……这办法好,不动声色就把礼送了,想退还退不回去,啥也没说,录音录像都不怕,正好在杯子里,余罪拿到了手里,500克,十好几万……他心嘭嘭嘭跳起来,一下子观感全变,看来还是人家黑涩会这些特派员会办事。

这时候,电话响了,一看号码,他知道是谁了,只是微微称奇,这女人连他的办公电话也摸到了,他坐下来,拿起电话,电话里静默了片刻,女人的声音轻声问着:“余局长,对不起啊,我刚才失态了,实在不该这样冒昧打扰您……要不,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

“没事没事,不打扰……那个,你表哥那没什么大事,对了,你现在在那儿?”余罪打着官腔。

“我还在楼下啊。”姚曼兰道。

“好,那你等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重案队。”余罪道。

“那……太谢谢您了。”姚曼兰一下子高兴了。

余罪给支援组拔了个电话,讲明了大致情况,穿着威风凛凛的警服,下了楼,看到了那辆红色的现代,他大摇大摆地出了门,踱步过去,上了车,一摆手:“去,劲松路那儿。”

“需要给他带点什么日用品吗?”姚曼兰小心翼翼地问,她还真怕这位油盐不进,把金条摔给她。

不过她想错了,那人根本没提,直接道:“带什么日用品,把人带走……小心点啊,这事吧,要自个抽抽吸吸不算个什么大问题,可要贩卖就不好了,您说对吧。”

“那是,我表哥其实人挺好的,可是开kt有时候避免不了,那些人杂啊。”姚曼兰驾着车边走边道,这一项任务完成的不错,达到预期的效果了。

和她想像中没有什么二致,这位警察很能装,只字不提,表情严肃,到了劲松路,让她把车泊在路口等着,然后这货迈着公鸭步子进去了,这个森严的地方可出乎她的认知了,她只知道,这儿好进难出,大部分在这儿稍做停留后,会直接送进监狱,那是地下世界所有人的噩梦。

奇了,不大一会儿就见得余局长背后带着长发、花衫、一脸疲惫的人出来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没想到,这人的能量如此之大,就这么把人放出来了。她赶紧下车,远远地喊孙笛表哥,把手足无措的孙笛请进车里,示意他别乱说话。

那哥们关了四五天了,早被吓破胆了,连直视余罪都不敢,姚曼兰千恩万谢地道着:“谢谢余局长……真没想到,我见着真佛了。”

“你要杀人放火我真没办法,这事小事,注意点啊,不留案底了,就个拘留罚款,剩下的我办喽。”余罪摆着手,姚曼兰有点激动,纤纤一伸手,以仰慕的表情要握手了,余罪一握,来了个含情脉脉的眼光,带着淫淫的笑意,姚曼兰邀着:“您一定不会介意,改天请你吃顿饭。”

“如果是我们两人,我一点也不介意。”余罪道。

“那说定了。”姚曼兰抛着媚眼。

“没问题,我请。”余罪笑道。

两人几句,似乎有勾搭成奸的倾向,余罪不觉得唐突,美女也不觉得意外,上车走人时,还给了领导一个很俏皮的飞吻。

车呜声加速驶离了,车上美女心情大好,后座被放的嫌疑人孙笛恭维着:“谢谢啊,妖妹,我特么以为我次完蛋了,二队这帮孙子,把我往死里审,你们再来晚点,我可支撑不住了。”

“少奉承,赔了一根金条呢,那钱算你的啊。”姚曼兰不客气地道,口气很硬。

“那是,这钱我怎么敢让大哥出……哎对了,这个人可是个狠人,不声不响抓了咱们不少兄弟,和他打交道小心点。”孙笛道,那语气,佩服得无以复加了。

“男人还不都是那得性,白天摸钱,晚上摸女人,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他愿意,还怕咱们养不起他呀。”姚曼兰不屑地道,那清纯的脸上,和苍桑的口吻,是如此地不那么般配。

车汇进了车流,消失了。

不过在支援组捕捉的画面上,它已经消失不了了,这个隐藏着的地下世界,从这里开始揭开一角………

第16章 香饵投鼠

许副厅长再次莅临禁毒局时,已经是四月

中层几乎处于半停职的状态,这种情况自然是省厅不愿意看到的,三天两头催进展,撤回京城的第九处人员也要求逐日汇报进展,现在都快坐不住了,许平秋估计就快卷土重来了,警中这些汉子有时候心眼说多小就有多小,在那儿吃了亏,摔了跤,一准要想法子从那儿再站起来。

进展已经相当不错了,可进度永远满足不了上级对结果期待的速度。

“你们不用向我汇报了,站好这班岗,无过即是功。”

“老万,总队的事你抽时间关注一下,五一安保可能还要和特警部门合作

“清淮,你一定做好禁毒局这些中层同志们的思想工作,一定要耐心,不能让大家对组织上有情绪,同志间不能产生不必要的隔阂,查泄密,是为了我们队伍的更纯洁。”

“你们忙吧,不用管我。”

进了门厅,站到了电梯之前,万瑞升和史清淮连话也没插上一句,电梯未来,许平秋从电梯的反光里看到了一个进门的影子,回头时,一看是熟人,他笑了,招手道着:“小伙子,过来。”

是马鹏,进禁毒局两年有余,万政委和史清淮可不太熟悉此人,只见得小伙子兴冲冲奔上来,向许副厅敬礼,许平秋乐呵呵地擂了他一拳,那样子状极亲密。

“倒把你忘了,在这儿于得怎么样?”许平秋高兴地道。

“还好。”马鹏道。

“习惯了吗?”许平秋问。

“早习惯了。”马鹏笑里有点赧意。

“现在于什么?”许平秋好奇地问。

“外勤七组,组长……不过,暂时接受审查。”马鹏道。

“你是老同志了,正确对待,很快就会过去的。去吧。”许平秋道。

“是,许副厅长。”马鹏向三位领导敬礼,保持着庄重的警姿,迈步上楼了。

许平秋眉头皱了皱,往事如潮涌来,同样的羊城那例贩毒案的参案警员,转眼间功臣成了罪人,这出戏,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摸清脉络。

从电梯下负一层,任红城已经等在此处了,老任从事的就是秘密工作,反泄密也是专业,奇怪的是这次连老任也摸不出这个泄密的渠道究竟藏在什么地方,所以禁毒局高级警官的家庭信息,只有一正一副两位局长掌握,原始资料并不在此处,打了电子加密文档都会留下记录,而杜立才的档案,根本就没有人动过。

如果这样的话,只能往有交往的同事里查,有知情的上级的查,可那样的话,涉及面又要无限扩大了,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所以这个事暂且搁下了,许平秋的思路是咬死毒品这条线,只要牵出毒源,其他的事就迎刃而解。

今天来此就是这种目的,支援组轮休,守电脑的两位,就在一人宽的休息室里睡觉的几位,衣不解带已经工作数日了,这里的条件啊,比监狱强不了多少,连放风的时间都没有。

“进展怎么样?上面可是快等不及了。”许平秋开场就进主题,没有废话

“肖组长,你来说吧。”任红城道。

“好的……现在情况是这样。”肖梦琪打开了电脑,资料,电子文档,同时给了许平秋,同步地解释着:“前一阶段,庄子河、三队、重案队、矿区队、七队、九队、还有杏花分局,他们无差别的扫毒行动,效果还是非法可观的,据反馈回来的消息,到现在为止,神仙水、麻古、摇头丸等常用类的毒品价格仍未回落,也就是说,这个市场现在上下层断裂,他们暂时恢复不了元气。

说到此处,肖梦琪的眼光那叫一个仰慕,这种釜底抽薪的方式,她可是想也不敢想,无差别的抓捕、清毒、然后拘留、罚款,大部分还超期羁押,这种事,恐怕也只有许平秋这种领导敢于。

此时的许平秋一副得意的样子,他在笑,办大事得用对人,办黑事得用烂人,还好,自己麾下可不缺这号烂人。他笑着道:“这招已经不新鲜了,禁毒局未成立之前,这些事都是基层刑警来做的,事实证明,短时间效果是相当好的,但他们恢复能力也是相当强悍,高额的利润诱惑,从来就不缺铤而走险的人,用不了多久,他们的新渠道就会建立起来,继续……”

“根据上级安排,我们有选择地对清扫到的嫌疑人进行甄别,分为三类,一共有七十一人,大部分有前科,根据他们的活动轨迹、通讯联络建立一个关系圈,有三百一十一,职业类别基本涵盖全市大部分行业……重点嫌疑人对象,桃园公馆、晋祠酒店、五洲酒店等几所酒店以及全市大部分ktv及娱乐行业,或多或少,都有涉毒人员、涉毒行为………我们现在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肖梦琪汇报着,光鲜下掩盖着的苍夷,揭开后会让人怵目心惊的,全市的吸毒人员去年已经超过八千人,这仅仅还是在册的数据,实际要比发现的更高,每年消耗的财富数以千万计,巨大利益的诱惑,吸贩人员已经是前仆后继,势不可挡了。

她汇报的这个结果很明显,五原市,仍然存在一个相当大的毒源。

禁毒局的工作不可谓不尽力,每年查获的各类毒品都要有数百公斤;对禁毒工作的投入不可谓不大,数年间已经建起了七所戒毒所,可事实仍然不容乐观,警察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把毒品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这个范围,是警察对社会问题的无力感。

“现实再悲观,我们也得朝前看。”许平秋见两位稍有悲观,插言道:“我们来此不是否定禁毒局工作的成绩,这个社会问题在我们手里可能解决不了,不过涉及的犯罪层面,绝不能在我们眼中坐视它泛滥,说点乐观的,前天汇报,不是接上头了么?”

肖梦琪笑了笑,换着屏,解释着:

“根据我们对重点嫌疑人、嫌疑地点的监控,冒出头的这条重要线索,来自于两个人。”

一位是马铄,在多方联络七十一人中,有二十多位和他有直接联系;另一位就是姚曼兰了,她主动出面通过余副局长往外捞人,这个愿者上钩的方式在坚持了两周之后终于奏效了,两位冒头的,成功地把自己送到了重点嫌疑的位置。

据支援组的渗透调查,马铄在退役三年多的时间里,无正常职业,却在京城、五原、苏杭数地置下了房产,外围的调查找到了此人数张签名的信用消费记录,总金额达到上百万元;而姚曼兰恰恰相反,在一家小有名气的影视工作室负责商业广告联络,她很容易查,仅通讯记录接触到的各类人群,就有数百之众。

更引起许平秋兴趣的是,两人的外围调查,成功地与嫌疑人关系树重合起来,不少涉案的kt小老板、酒店工作人员、经理级别的人员,以及某些所谓的社会名流,都和这个特殊的圈子有过交集。

这也是情理之中,吸毒本身就是个高消费的事,真要穷得叮当响,顾不上追求那种精神刺激,可这些说明不了什么,只能当参照,不能作为证据。

“现在难点就在这儿,我们的嫌疑模板已经建立起来了,大部分涉毒,但是我们讫今为止,除了少量的毒品,还没有什么较有力的证据或者线索。”肖梦琪汇报道,结束了。

案子就是这样,一直拧着,除非你找到一个关键的节点,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涉毒的太多,你无从找到他们最终的毒源究竟何在,操纵毒品市场的幕后,自然也无从谈起。

“对于马铄、姚曼兰的监控,有什么发现?”许平秋问。

“动了几个特勤,二十四小时咬着,没有什么实质性发现,两人几乎没有交集,看不透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任红城道,肖梦琪的挑了几帧画面,两人的往宅,似乎素不相识,除了电话往来,没有发现两人有特殊的关系。

“捞走的那个人,当天是什么情况?”许平秋又问,陷入了沉思。

“这是三天前的事,他们通过欧阳擎天,余罪的一个同学,打了个招呼……然后,这位姚曼兰直接出面,对了,直接用一根金条收买余罪。500克的金条。不过奇怪的是,感觉这位孙笛的涉案并不重啊,好像这个代价花得有点大了。”肖梦琪道,恐怕现在没有人能想像到,这个“黑警察”是总队刻意在培养的。

“不不不……不大,我们在下饵,他们也在张网,禁毒局原班人马大部分工作都停了,等于他们成了聋子,瞎子,急于在咱们内部找到一个代言的心情,应该非常迫切啊。”许平秋道。

听到此处,肖梦琪凛然惊省了,她突然发觉,自己作为一个组长,眼界还差了点,而真正的高明的手法,是那种高屋建瓴,统观全局的方式。

“应该有消息了啊,他们急于打通销售渠道,又不敢盲目蛮于,那就应该在余副局长身上动脑筋了啊。”许平秋若有所思地想着,出声问着:“老任,你说呢?”

“也许他们在咱们内部有其他人?”任红城道。

“肯定有,但这个时间段还敢胡来的,你觉得有吗?”许平秋反问。

然后任红城、肖梦琪笑了,禁毒局大换血,扫毒力度空前加大,谁也不敢往这个枪口上撞,当然,除了余副局长知道内情。

“看来得有耐心啊,黑警察的成长应该没那么快,他们可能还要有无数种测试,才敢尝试性使用。”许平秋笑道。

“嫌疑人永远不会相信警察。”任红城道。

“可嫌疑人大多数时候,会巴结警察,会从警察身上找他们需要的东西,他们需要的,也许也正是我们想知道的。”许平秋道。

“如果这根金条的代价,仅仅就是为了捞孙笛呢?”任红城一直是反向思考。

“把监控放回去。”许平秋仔细看了看,又比对着姚曼兰的职业,相貌,他慢慢地眉间带笑着,笑着道:“老任,你赌不赌,这个姚曼兰绝对是个人物,腐蚀余副局长的打头人物,还应该是她,我甚至敢断定,如果有这样一个团伙,那她的位置绝对不会很低。”

“权钱色,生活就这么三样嘛,这是朵交际花啊,我们截到的她的通讯录里,企业老板和政府官员,三百多人,可以称得是阅人无数啊,这样的人和余副局长要唱对手戏,我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啊。”任红城道。

“你不用担心,余副局长逢场作戏的水平很高啊?”许平秋问,笑了。

“不,我担心他假戏真唱啊。真培养出个黑警察来,而且是两头黑。”任红城道。

许平秋怔了下,其实他也有这种担忧,大把的钱、金子,又是美女,很可能接触到的会越来越多,在那种情况下,难道还期待谁有操守?

两人的谈话,肖梦琪没有插进去,全盘的计划她清楚了,不过已经被禁足在这里了,她在想,如果真面对那么多的诱惑,余罪还行吗?财物可以上交,谁保证他没有截流?还有最关键的问题,那些本身就存心不良的女人有意识的接近,如果下一步是色诱拉他下水呢?

这个没有疑问,她想,余罪会浑身湿透的。

这个念头让她有点心里不自在了,反正吧觉得一位堂堂的警察,被越抹越黑,这不是自甘下贱么?

怕什么,还就来什么,有人在搞玻璃门了,是张薇薇,这位实习生指指桌上的电话,肖梦琪拿起来,听了句,向发愣的两位领导道:“姚曼兰和余罪联系了。刚刚监听到了他们的通话。”

“接进来。”许平秋直接道。

音频接进来了,开口就是娇中带嗲、嗲中有挑逗的声音:“喂,余副局长吧。”

“哦,是啊。”余罪的声音。

“能猜出我是谁?”姚曼兰的声音,听得两位老头浑身起鸡皮疙瘩。

“还用猜吗?听声音就是位美女,听说话就是位大美女,而且是我见过的那位。”余罪的声音,不像局长,像流氓。

“那你还没说人家叫什么呢?是不是把人家忘了。”姚曼兰的声音,既嗔又怪,像撒娇。

“你不曼兰嘛,前两天咱们见过面……我想忘都难呐。”余罪道。

“少来了,你们警察里,警花好多呢,能记住我?”姚曼兰的声音。

“哎呀,这情况你不了解,那有什么警花,大部分都是喇叭花,偶而一个两个还凑和的,偏偏是个苦瓜脸,呵呵,真的,像曼兰你这样,又漂亮、又有气质,让人一见难忘了,我以警察的荣誉担保,绝对没有。”余罪不吝赞美之辞,听得肖梦琪瞪眼发呆了。

这家伙,居然用警察的荣誉去调戏女人了。

还好,他根本不懂警察的荣誉,许平秋和任红城倒没反应,余罪要是不流氓,那才会让他们吃惊呢。

那女人被调侃的咯咯直笑,笑声荡漾的厉害,半晌才娇喘微微地问着:“那余局长……”

“不要叫这个称呼,太生份,换换。”

“那好,嗯,叫你……叫你什么?”

“帅哥怎么样?”

“哈哈哈哈……你觉得自己很帅吗?”

“绝对不是帅哥,前面一省略,简称帅哥。”

“哈哈哈……那就简称帅哥喽,那警察帅哥,那天你答应请我一顿啊,这个你没忘了吧。”

“我天天请都没问题,就怕美女你不应邀啊。”

“那今天呢?”

“二十四小时待命,随叫随到………”

两人的腻歪间,时间定到了下午下班,饭店定到了五洲酒店,就一句话的事,腻歪了十分钟,音频切断时,肖梦琪咬着下嘴唇,真正见到男人这么极度无耻的一面,还是让她很震惊的。

“这就是传说中小年青的那种泡妞?”任红城听得云里雾里,挠着腮,实在出乎他的特勤思维了。

肖梦琪噗哧一笑,提了句道:“是不是发展太快了,第二次见面就这么轻佻。”

许平秋笑着摆摆手道:“他们急于拉人下水,又不是谈情说爱,一点都不快。”

说到此处,许平秋兴奋地站起来了,那样子比自己泡到个妞还兴奋似的,背着手在办公室走了一圈,一甩手指下着命令:

“通知余罪,让他放手去于……不要有顾虑。”

“是”肖梦琪听不下去了,应了声,直接出去了。

任红城翻着白眼,没吭声,不过那表情已经明白了,余副局的顾虑肯定不会有,玩过火倒是可能有………

啪一个响指,手型竖成了ok。

马铄倚着窗户,看了看隔窗外的街道,笑着回头问:“看来我不用问结果了。”

“你经常把事办砸,我办砸过吗?”姚曼兰傲娇地道,拿着手机,叉在胸前,衣服围在腰里,身后的活动室还有一群这样的姑娘,在做着美体运动。

马铄笑了笑,这家影视公司没拍过什么像样的剧本,不过拉的赞助还真不少,全是这些美女的功劳喽,他提醒着:“他是个警察啊,和别的人不太一样啊。”

“男人在某些地方,大部分都一样。”姚曼兰笑着道,小声问着:“你说吧,达到什么层次?”

哄他高兴算一种,这个简单,随便邀几位美女,现场一定能嗨起来;陪他开心也算一种,这个不难,这里的姑娘有一千种办法能让男人魂不守舍。不得不承认,原始武器就是最有效的武器,到现在都不落伍。

究竟达到什么程度,马铄心里也没主意了,进展的慢了,怕凉;进展的快了,又怕前功尽弃,好容易下大本钱拉上了这条线,他还真怕那吞饵的鱼,滑溜一下子走了,那一切可又得重头开始了。

“你怎么了?我见他,你怎么比我还为难?”姚曼兰奇怪了。

“这个度不好把握,轻了我怕脱钩、重了我怕翻脸。”马铄低声道。

“那这样,不要轻,也不要重,让他自己疯起来怎么样?那样的话,就不怨咱们了……其实他就穿着一身警服还能吓唬住人,没了那身衣服,他连街头的马仔都不如。”姚曼兰美目眨着,递了个狠主意。

“听你的……我去准备,晚上你把他带到地方就行。”

马铄向姚曼兰竖竖大拇指。转身间,姚曼兰回了个轻佻的指吻,摇曳着猫步回去了。

活动室都是跑赞助、拉投资的美女,偶而还会在那些不咸不淡的爱情剧里客串一回女配,和明星的区别就在于没有成名而已,不过身体条件已经足够了,看这一室婀娜腰姿、一队莺莺燕燕,她在想,就神仙也禁不住这样的诱惑啊,只要神仙是男的………

第17章 一夜疯舞

十七时开始,余罪在办公室里有点小激动了,他对着小镜子不止一次地观摩自己的容颜,结果不怎么好,两眼稍陷,那是这些日子累的,印堂发黑,那是这些日子忧的,老实说这种大把揣钱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得提防着那些毒贩子黑你,又得算计着别让上面真查你,那可真叫做夙夜忧叹呐。

他出了办公室,到了洗手间,就着简陋的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凑和着刮了刮胡子,同上卫生间的几位分局的小警员,向他问好,那表情有点不那么自然,余罪知道自己的恶名怕也传到局里了,脚踩分局、刑警队两个单位,遍地抓卖小包的,告状的一大堆,在外人看来,恐怕他是个狗仗人势、中饱私囊的货色。

这种人再风光,也会让普通人敬而远之的。

一个不经意的发现让他郁闷了好大一会儿,他呆呆地站在楼道上,看着进出的警察同事们,看着匆匆来去的警车,看着这个肃穆的环境,之于他仿佛是一个天地牢笼的感觉,黑与白交织的网,他再怎么挣扎,也觉得那么的无力。

回到了办公室,他慢慢暂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警证、徽章、还有钱包里,和林宇婧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拉开了抽屉,放在了一摞奖章的旁边……对啊,奖章,他拿起了一枚放在手心,熠熠生辉的奖章,轻飘飘的,还真没有那根金条子趁手,这是很多抱着理想、守着信念的警察梦寐以求的荣誉,余罪却觉得,这之于他似乎是一份,不可承受之重。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从头到脚直到骨子里,就是一个只懂得吃喝嫖赌低级趣味的人。连作梦都是能让他梦遗的低俗故事,离崇高太远了。

那怕就之于个人感情,他知道自己也滥得要命,既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更控制不住下半身的冲动。

他轻轻地合上的抽屉,把牵挂和羁绊全部锁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角色应该怎么定位,那就是:

本色

这时候,邀约的电话来了,他接着电话,下了楼,上了车,回庄子河换上了便装,然后直驱五洲酒店。

十八时三十分,穿过了各种交通阻塞,五洲在望了,此时的余罪驾着宝马,听着音乐,穿着一身西装,腕上扣着一块他也认不清字母的名表,嘴里叼着一支烟……说实话,他一直以来很喜欢这种装逼的生活,那怕就为了兜一圈收获一路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这个梦想没想到有一天实现了,而且是在组织的安排下实现的,他嘴上虽然不悦,可心里却也是真的喜欢,可以随意调人,可以随意拘留,可以随意放人,他不止一次的尝到了那种权力的味道,那叫一个爽啊,爽特么的心惊肉跳啊。

今天不会有什么心惊肉跳的事吧。

他接近五洲时揣度着,以他的特殊经历在揣摩着,应该没有,尝试性的接触,对方应该是委婉地给你好处,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你在不知不觉中被腐蚀。

来吧,让你们见识见识三白领导于部是怎么当的,余罪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三白于部,白吃、白拿、白日……这个笑话让他忍俊不禁,坐在车里自己倒先笑起来了。

姚曼兰审视着同行的三位女人,最后一次仿佛是临台一般,她检视着,把高个女孩裙边,哧声,撕了五公分,若隐若现的大腿露出来了,那女孩做了个鬼脸。

第二位,青春靓丽型的,梳着清纯的挽发,姚曼兰伸手,挑乱了她几丝头发,斜斜地飘在额际,那女孩愣了:“兰姐,不就陪个酒么?这什么意思?”

“太清纯了,会让男人有距离感。”姚曼兰道,又看上了第三位,童颜、豪胸,靠这张脸蛋可是拉到不少赞助和投资,小姑娘做了萌萌的姿态问着:“兰姐,那我这样的,会不会让男人有负罪感。”

“不会,只会激起男人的发泄欲望。”姚曼兰笑着,把这妞的颈上的扣子,解开了两个,若隐若现,雪白一片。

“听好了,这是一个特殊任务啊,不要抱着什么目的和他讲话,就玩……吃饭,喝酒,一会儿一起到kt唱歌,反正怎么嗨起来就怎么玩……大家可以尽情地放纵一下。”姚曼兰道着,三位姑娘都来自影视公司,一般对付赞助的企业老总或者投资商,才用这种高规格的待遇,高个子的薛妃问着:“兰姐,您这意思包括献身吗?”

“看感觉吧,怎么了,你迫不及待?”姚曼兰道,惹得众女一阵好笑,那豪胸的凑趣问着:“是不是一位帅哥啊?要是帅哥我就主动献身。”

“不算帅哥,不过据我观察,应该是个猛男。”姚曼兰笑着道,后面那位刚说了句我喜欢猛男的话,她嘘了声,看到了来车,领着众女迎了上去。

哇塞,下车的余罪都忘了摁锁车门的钥匙了,婷婷娉娉摇曳而来的姚曼兰,身边还围着三位女孩,在第一视线里他注意到了一位高挑的、一位胸大的、一位好清纯的,一刹那把他心底最阴暗地方的想法都扯出来了。

组团来勾引我?我靠,这女的是个极品啊,太了解男人了。

“我就知道你见面会被惊呆的。”姚曼兰温婉地站在车前,对着他吹了个轻佻的口哨,余罪嘴一歪呵呵笑了道:“这阵势想不被惊呆也难啊。”

“我的胃口太小啊,所以就带了三位姐妹一起来吃你哦。”姚曼兰表情极其丰富说着,两眼睁着好大,水灵灵地盈盈看着余罪问:“你不会心疼吧……我说饭钱啊。”

“疼倒不疼,就是有点心跳加速啊。”余罪抚了下小心肝,既俏皮又不拘谨,完美地诠释了一个男人的贱性。

几位女孩都哧哧笑了,不过都是经过大场面的,姚曼兰一介绍,高个子的薛妃、大胸的金丽华、清纯的张青青,各自称呼着余副局长,大大方方地握手介绍,这一行呐,簇拥着余罪和姚曼兰两位,说说笑笑地朝酒店大厅来了。

挽着余罪胳膊的那只小手啊,姚美女,柔若无骨呐。另一边那位奔放的豪胸妞,对,叫金丽华来着,胸怎么老往我胳膊上蹭啊,蹭得我都快起反应了,被姚曼兰拉着张青青,清纯里带着一丝暧昧,说话好像还很腼腆,这么羞涩地看我,怎么像求射的眼神啊……哦哟,还有那么高个子的,薛妃,说话是标准的京片子,余罪瞅空搭讪问:美女,你哪儿人?美女笑眼一眯回道:你猜

哎,余罪开始理解党员于部被拉下水的那种心态了,不是革命意志不坚定,实在是美女太热情呐。

书上的话都是骗人滴,最起码柳下惠那个故事就是骗人的。能坐怀不乱啊,那是因为他没经过这阵势。

这不,姚曼兰坐东,拉着余罪坐他身边,本来余罪还稍有推托,不过姚曼兰颇是知情达意,除了称呼帅哥,其他一概不提,那几位美女嘘寒问暧,添茶的、擦杯的、斟酒的,莺莺燕燕,你说帅哥好,她说帅哥请,真个是关怀备至,温柔无边呐。

难道这是要把我灌醉?余罪一见服务员端上来的几瓶小茅台,心里暗暗地

不过马上他发现自己见识太浅了,灌酒太低级了。

姚曼兰举杯邀约,一是姐妹们前段时间辛苦了,今天凑个热闹,请请大家。二是向大家介绍一位帅哥,我朋友啊,钻石王小五,详细身份不告诉你们,你们谁有本事就追吧,保证你们追到不后悔……众妞媚眼乱飞,举杯和余罪套着近乎。

高个的薛妃说了:“帅哥,不是兰姐的男朋友吧?逗我们吧。”

余罪赶紧说不是不是,薛妃说了,那不是我就有机会了,来,先于一杯。

这杯方尽,童颜巨胸的金丽华也凑热闹了,我们几个是姐妹啊,我也敬帅哥一杯。光敬不行,薛妃拉着来交杯酒了,一起哄,余罪倒比那妞还放不开,羞答答地勉强来了杯。

又一杯方尽,张青青也来了,背后揽着,那么若即若离,酒递余罪的嘴边了,哎哟,这爷们的面子薄啊,不好意思不喝啊。

众女人嬉笑声中,余罪难胜酒力,姚曼兰拍着桌子仿佛生气了似的训丨着:“淑女啊,姐妹们,别把我朋友吓着。他不爱多喝酒。”

训丨了众女句,她又关切地问着余罪:“帅哥,不好意思啊,她们经常有这种场合,习惯了……不能喝少喝点。”

“那就少喝点,我还真不太行。”余罪谦虚道。

不过旋即他发现谦虚还是有好处的,菜方上桌,那几位吃着就开始行酒令了,话比较文雅,喝酒却相当豪放,一把骰子一盘六小杯,三圈下一瓶,几位姑娘面不改色,谈兴颇浓,这惊得余罪讶异地看姚曼兰,即便是知道她的身份,也很难想像她手下居然酒将如云。

“都是朋友,就当出来聚聚嘛,玩开点,她们经常上酒场,千万别跟他们客气啊。”姚曼兰飞着媚眼,拿着公筷,给余罪挟了只虾,笑着道。

“这个我还真不行。”余罪谦虚道,看这架势,想放开也不敢啊,他知道自己酒性不咋地,喝多了耍酒疯那就糗大了。

“那你随意喽。”姚曼兰接着姐妹递过来的骰盅,和青青猜着骰点,向着薛妃使着眼色,这个眼色是即将冷场,让姐妹火速救援的信号,两人猜酒间,那薛妃抚着玉手提议着:“喂喂,姐妹们,活跌一下气氛,天天坐办公室闷死了……下面的酒司令我来当,一个讲个笑话……不过提前说好啊,淑女啊,不能讲黄段子,即便非要黄,也必须含蓄点。帅哥,要不你参与一下互动?”

“要讲不笑怎么办?”余罪笑道,这场合,要把李二冬拽上就好了。

“讲笑我们喝,讲不笑你自己喝啊,敢不敢挑战一下?”薛美女握着拳头,鼓励着。

“好啊,没问题,不过我估计我是喝的水平。”余罪谦虚道。

那好了,众人催着从大姐开始,姚曼兰刚要开始,薛妃提醒着,必须淑女啊,有违禁字眼,马上罚酒,姚曼兰不屑地一捋袖子,开说了:“据说今年安全套龙头企业杜蕾丝厂家要请国足某某代言广告,广告词已经内定,你们谁知道是什么?”

不知道,三位美女像在微笑,姚曼兰回头问余罪:“帅哥,你知道吗?”

“是什么?”余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广告词是这样:想射,就是射不进去。”姚曼兰微笑着说出答案来了,余罪听得一噎,那几位美女呲笑,一笑姚曼兰得意道:“淑女们,喝吧。”

余罪笑着拿了酒,喝了。这情况延续的不错,张青青第二位被推上台了,她清清嗓子道着:“我刚参加工作时候是当文员,有一次给经理写市场报告,经理一看就说了:上半部较丰满,有两点很突出,可惜下半部有些毛躁,并有一个漏洞,水份太大……经理这么不高兴,可怎么办呢?”

“老套了,老套了,这故事谁笑得起来,罚酒。”薛妃明显听过了,倒着酒,她美目眨着问余罪:“帅哥,你知道答案不?”

“应该是日后说吧?”余罪道。

“哇,帅哥你太聪明了,这都难不倒你。”

众妞噗哧一笑,猜中了,张青青看都笑了,想赖酒,不过,金丽华搂着,这大杯子非灌进去,一旁薛妃向姚曼兰使着眼色,两人已经是心领神会了,看着笑吟吟的余罪,这样子嘛,肯定也是性情中人。

测试到了这一点,底线就开始放底了,金丽华的故事是医院找“13超”,结果是女医生写h超写错了,让患者大吼:你这个h叉得太开了吧。

一桌皆笑,姚曼兰直斥金丽华黄了,金丽华争辨着,是字母,不是那个部位啊。

协商结果,照罚不误,轮到薛妃时,她讲了个穿越三国的故事,传说黄盖密书降曹,曹丞相回书信盏一封,只字都无,黄盖不解,交给诸葛军师,军师翻遍信盏才发现弯曲的毛发一根,然后他捻着毛发闻之概然大叹:曹孟德回信是:这是阴谋(毛)。

那薛妃讲得绘声绘色,听得余罪喷了口饭,这个勉强过了,众女浮一大白,然后期待地看上了余罪。

余罪看出来,这其实是一个缓冲,用于消磨生份,拉低底线,这种场合倒没什么顾忌的了,他笑了笑道着:“那看来我非讲一个了,不过……”

“没有例外啊,不许讲黄段子。最起码面上不能有啊,对不对啊,淑女们。”姚曼兰提醒着。

“对呀,难为帅哥一下下,讲不出来喝一盘啊。”薛妃逗着。

“ok,我也讲个医院的段子,精神病医院,里面关了个精神病人,有狂想症,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小孩,他的理想就是拿把大弹弓子,把邻居家玻璃都打碎,什么时候医生问,他都是这样,这病没好……突然有一天,医生问他想回家于什么,嗨,这次变了,他说想回家找个女人。”

余罪严肃地讲着这个故事,众女听得好像不像笑话,余罪接着道着:“医生一听话变了,他高兴了,以为治疗有效果,继续问,找个女人于什么。病人说,和她结婚啊;医生高兴了,这说明思维正常了,又问了,你知道怎么叫结婚,病人说了,我把她领进屋里,然后把她摁倒在床上,撕了她的衣服,脱了她的裤子,然后再拽她的裤衩……问到这儿,医生觉得这个病人已经是个正常男人,准备给他办手续,打发回家……在准备办时,他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把女人裤衩扒下来之后,准备怎么于?”

哇塞,这倒不黄,太露骨了,众女脸色讶异,看着余罪,这个男人好像不流氓,有点变态。

姚曼兰也有点尴尬,没想到余罪这么直接。

余罪笑着道着:“精神病人很兴奋地回答:我把她裤衩上的松紧带抽出来,做一个大弹弓子”

说完了,余罪笑眯眯地看着诸女,先是薛妃脸红耳赤,喷笑了,跟着几人全部哈哈大笑了,这故事讲得脸红心跳,却以爆笑收场,效果奇佳,连姚曼兰都有点意外,先自斟饮了几杯,众女心甘情愿认罚了这杯。

人到兴处,酒到酣处,就不觉得时间的流逝了,吃了一个小时,喝了一个小时,一顿饭花了两个多小时,余罪所喝不多,不过把美女们的酒兴逗得可不少,起身时,那高个子的妞薛妃可有点踉跄,姐妹们扶着,没事,她非要揽着余罪呢。

为啥啊,投缘呐。

就是投缘啊,这才几点,不到九点,要不兰姐咱们唱歌去。

是啊,唱歌去……踉跄下楼,余罪要结账时,早被姚曼兰提前刷卡,他好一阵埋怨,姚曼兰却是顺水推舟邀着,今天玩得高兴,姐妹们看样子都喜欢你,要不请我们唱歌去,反正时间还早。

于是众人环伺,你邀我请,揽着的、挽着的,余罪不知道是酒意还是惬意,抑或是男人的面子是作祟,明明知道有点不妥嘛,可嘴上说的:好啊走。

姚曼兰带路,余罪驱车跟着,车里坐了几位叽叽喳喳的妞儿,在选着地方,居然还有人很遗憾,橙色年华给封了,否则那里可就不二之选了,余罪听得心里暗笑,看来娱乐场所被封的事以后不能多于,瞧这多不方便了。

众人商量,又征询了姚曼兰,选定的地方居然是桃园公馆,又一次让余罪大呼巧合了。看来这个圈子,并不大。

“那不是会所性质吗?能唱歌?”余罪问副驾上的薛妃。

“会所肯定提供这种场合,而且他们音响效果好。”后座的金丽华道。

“哦,我还真没去过。”余罪眼不眨地撒了个谎。

“那帅哥,你去过哪儿,要不你挑一个?”薛妃道,余罪客随主便,不过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仍然是引起了诸女的好奇心,三位妞咬着耳朵说着什么,旋即又是吃吃地笑着。

“几位,笑什么呢?”余罪问着。

“我们在猜你是什么身份。”薛妃笑着道。

“猜到了吗?说说看。”余罪问。

“嗯,制片人……肯定是制片人,否则兰姐不会这么上心。”薛妃道。

“错了,谁还来。”余罪笑道。

“是那儿来的老板吧……看你这条领带的品位就知道,现在越低调的越是土豪啊。”金丽华羡慕地道,兰姐身边围着的,应该大部分都是土豪。

“错了,继续。”余罪笑道。

“我觉得是领导于部,就是有点年轻了,不过应该领导。”张青青说了。

这是最接近的答案,余罪笑而不答,那两位追问着:“你怎么知道是领导于部?”

“只有领导才能这么有内涵,拽了女人的内裤,还顾得上扯皮……扯皮筋啊,哈哈。”张青青笑道。

众女一阵放肆的大笑,等走到桃园公馆,已经是亲密无间了。

不过旋即余罪又被那场合震惊了一下子,进门厅,电梯把众人直送到了九层,外面不闻丝竹的安静环境,一进去才知别有洞天,疯狂的d劲爆的架子鼓,眼花缭乱的调酒,男男女女已经有二三十人,有唱歌的、有在灯光阴影里拥着小叙的、更有舞池里拥着,贴得很紧在热舞的,来往穿梭的服务生,清一色的兔女郎打扮,端着或浅或深的酒杯,供着消遣的客人取用。

跳起来啊,跳起来啊……几位美女仿佛在释放一般,人进门已经随着音乐甩头的、扭臀的,兴奋了。

“喜欢这环境吗?”姚曼兰附耳道。

余罪笑了笑,附耳回道:“就是有点乱。”

“不乱怎么放松啊,这儿可以尽情地玩,相互间都不怎么认识,美女可多喽,看你的本事喽。”姚曼兰附耳小声道,一股子微微馥郁味道,她所指之处,不少衣着鲜艳,亮着白胸长腿的妹子,她揶揄地介绍着,不少都是找刺激来的富家女,很空虚寂寞哦。

那浓浓的挑逗味道,余罪岂能不解,这一时间多说却是无益了,姚曼兰拉着余罪,顺着滑进了舞池,带着余罪笨拙地跳着,渐渐地余罪在脂粉香阵中,找到了那种放松的感觉,其实这里舞步没有规则,随心所欲而已。

渐渐地,他在不断的舞伴更迭中找到了快感,哎呀尼马的,这地方真开放,跳着跳着摸一把,扭着扭着抓一下,那妞们一点也不介意,余罪看了几眼就学会了,摸了妃妃的腿一把,抚了丽华的胸几下,搂了青青的腰几回……越流氓还越玩得嗨似的,真特么爽。

渐渐地,放松趋向了放纵,余罪眼睛的余光扫到了,有人在舞池后较暗的角落里,激吻着,互摸着,动作幅度那叫一个大,还有玩得更嗨的妞,嗖嗖嗖把衣服直接扔了,穿着三点式,酥胸玉臂,白着耀眼。

哎呀,怪不得桃园公馆数年不倒,真特么是个好地方。

大汗漓淋的余罪兴奋到激动,这活春宫可也不多见,他稍歇时,那几位环伺的美女可没闲着,薛妃上来拉他,姚曼兰端着酒请他,清亮着鸡尾,杯沿上插着橙片,诸女跳得累,围上来一人一杯,余罪也跳得爽了,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清凉的感觉,舒爽到喉间。

“来嘛,我教你狐步。”薛妃拉着余罪。

“节奏太慢的了,哥特金属,适合劲爆点的。”张青青道。

“那甩臀舞啊,看我的。”金丽华嗨起来了。

她蹦到了t台上,翘臀做着大幅的甩动动作,惹得一阵口哨声起,金属乐的声音节奏越来越强,那舞池中男男女女仿佛听到了音乐的感召,在疯狂地扭着,在疯狂地甩着头,在疯狂地抖擞着全身。

或许不是音乐的感召,姚曼兰慢慢地靠近了吧台,向在抹杯子的马铄使了个眼色,马铄笑意盈然,他看到了,那疯狂的舞池中间,余副局长也像着魔一样,在甩着、在扭着。

两人没有交流,接下来的故事不需要安排了。

一个小时后,就有人迷糊了,一对男女,在通向卫生间的甬道里,迫不及待地要啪啪了,如果来得及,服务生会把人请到房间,如果来不及,只能等人家办事喽。这本身就是个寻找刺激的派对,用疯狂来填补空虚和寂寞,包括这种最原始的发泄。

对了,派对是马铄马老板安排的,他做服务生唯一的原因,就是防着专请来的美女也迷糊了,抱错了人。

两个小时后,马铄开始惊讶于余副局长的耐力了,居然还在跳,那挥汗如雨的样子,显得格外疯狂。

他手指勾勾,向姚曼兰使着眼色,姚曼兰进了舞池,躲闪着那些咸手的乱摸,然后暗暗地拉了拉正疯舞的薛妃,这时候已经不需要矜持了,薛妃拉着余罪,边跳边滑出舞池,贴得很近,她使着眼色,手一指角落沙发上缠绵的一对,指指他,指指自己,挑恤的眼光……来吗?

余罪有点晕头转向,抱着这位高个的妞,连摸带啃,两人向门外退去,热吻在走廊里,一个热吻挑得浑身燥热,吻间那不多的衣服的短裙已经被扯了一半,薛妃兜着余罪,整个人缠在他身上,指指一间房间,余罪抱着美人,剽悍地一脚踹开了门,啊啊几声,房间里已经然是疯狂起来了。

不多时,马铄一手揽着青青,一手揽着金丽华,这两位跳得好嗨,缠缠绵绵要抱着马铄了,揽着两人到了房间门口,一手一个,进去吧……然后马铄长舒一口气,听着房间里惊声尖叫以及啪啪啪的激烈节奏,哑然失笑了。

“便宜这小子了。”他默然听了一会儿,慢慢踱步离开了,回到环形隔音的派对舞池,吧台边上,姚曼兰斟着一杯鸡尾,看着他,相视间会心地在笑。

时间已经指向了零点,舞池的疯狂渐近尾声,可今夜的疯狂,却仍然在继续着

第18章 销魂蚀骨

叮铃铃电话的声音,这是第几个电话,任红城已经见不清楚了,不过看看时间,已经中午了,仍然没有消息,电话是许平秋打来的,知道全盘计划的,除了关在这里的人,就剩许副厅长和国办那几位了,这个花大力气撒下的火种,感觉得出许副厅的重视。

没有,没有消息,老许有点烦了,和任红城说话的声音也不客气了,放下电话,任红城出了隔间,招手指指肖梦琪,肖梦琪知道领导心揪什么,她奔上来汇报着:“还没有消息,我们已经通知严德标、熊剑飞、豆晓波、孙羿几人到总队了,电话打得不少,不过没有回音……从信号上看,位置仍然还在桃园公馆里。”

“这中午了,怎么也没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任红城挠着头,说不清楚了,监视到姚曼兰已经离开,昨天晚上的事,今晨马铄也离开了,一直到马铄去而复返,都没见到余副局长出来。

“需要不需要来了个临检?”肖梦琪同样有点担心,毕竟打交道的是两个贩毒嫌疑人。

“再等等……除了没有见到人出来,还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应该是还在里面……再等等,不要打草惊蛇。”任红城道着,这话是安慰自己,不过也安慰不住,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悠。

“肖组,有个情况你看一下。”李玫在喊。

肖梦琪和任红城快步上来了,曹亚杰几位技术人员,把几个小时里监视的景像剪切出几段来,结果一目了然,一辆普桑在四个小时里,九次出现在桃园公馆附近的监控里。

“放大一下画面,看能不能辨识到面部。”肖梦琪道,曹亚杰依法施治,几次之后,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面部,这相貌看得任红城可是眼睛睁大了一圈,大家正常这人非常可疑时,老任道着:“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叫邵帅,私家侦探,是余罪找的外线。”

哦,自己人,李玫看着几帧资料道着:“看,好像他也在找余罪。”

“这个家伙……到底发生了什么?”任红城知道急也是白急了,他背着手,在负一层来回地巡梭,明明觉得没有什么意外,可就是不见人。

午时过后,仍然不见人影。

严德标、熊剑飞一行,因为带头的不见面,他们也被圈到总队,就一个任务,一遍又一遍,给余副局长,拔那个没有接听的电话………

一首青藏高原响起来的时候,蜷在沙发上的薛妃醒了,迷迷糊糊摸着手机,问着是谁,是兰姐,她清醒了几分,然后嗯嗯应了几声,放下电话时,她揉揉眼睛,四人一屋的房间已经零乱不堪,那位帅哥还搂着金丽华睡得正香,张青青搂着他还没醒,哎哟……她回身看了看,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把她扔在沙发上。

“起来,起来……几点了……兰姐让回公司。”

“快起来,还没疯够啊。”

踢了青青两脚,发着癔症睁开眼了,又在金丽华的翘臀上扇了两巴掌,那位也睁开眼了。青青睁开眼,啊声吓了一跳,然后想起昨夜的事了,惊恐地指指余罪,薛妃没好气翻了她一眼,摇曳着裸身进卫生间了,张青青捂着胸着,奔着也去了,不小心踩着金丽华了,那位迷迷糊糊也醒了。

哎哟,她使劲地从余罪的怀抱的钻出来,动作的幅度有点大了,这位终于迷糊地睁开眼了,看着酥胸乳浪,惊愕地问着:“啊?你谁呀?”

“嗨……你折腾我们一夜,你说我是谁?”金丽华一下子气着了,回身拧拧余罪的脸蛋,余罪定睛一瞧:“哦……丽华,我想起来了……啊?”

如潮的记忆涌进脑海了,余罪惶然坐起,愕然地看着满地的鞋子、内衣、内裤、裙子,还有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他紧张问正拍着额头清醒的金丽华道着:“我记得好像不止你一个人?”

“那你记得上了几个?”金丽华咬着嘴唇,白着眼,盯着余罪。

余罪一拉被子,护住了自己的下身,瞠目结舌道着:“我还真记不清了。

“那玩高兴了么?”金丽华嘟着嘴,猩红的香舌伸了伸,那动作又激起了余罪的记忆,他愣了下道:“高兴啊,就是记不太清了你好像就用这个动作挑逗刺激我。”

“切……”金丽华羞赧也似地拍了余罪一巴掌,打在裸露的肩上,啪声作响,卫生间里听到了,薛妃在喊着:“啊你们还行啊?昨天都几次了,我现在下面还疼?”

金丽华斥了句,余罪却被这剽悍的话听得直吐舌头,他掀开被子看了看,哎呀尼马,就么肉搏了,也不知道有没后遗症。掀被子的时候一看床单疲迹重重的,哎呀,他又心跳加速了,这特么昏天黑地的,不会被人录下来了吧?那可不是一般地丑态而出啊。

随着头脑的清醒,记忆在恢复,这种感觉很奇妙,又困又疲又累,可记忆却很清楚,他记得抱着薛妃进来的,就在面前的沙发上,他记得是抱虎归山式,三分钟那长腿薛妃就淫声**直喊他姐夫;后来张青青和金丽华就进来了,他记得和青青是玉带缠腰式,那清纯妞一点也不生涩。再后来,好像薛妃也加入了,成了颠鸾倒凤式,这其中金丽华好像喊着也加入了,抢着来了个观音坐莲,又来了个巡游探秘…他记得自己好像不行了,那金丽华又是一个一枪深喉,刺激得他雄风重来,又来几式老汉推车,横枪架梁,夜叉入海以及直捣黄龙……曾经有过印像的三十六招七十二式,他用了个遍,直到把三人全部放翻他才失去意识………

我日,居然给老子下药了。余罪忆起了在舞池,姚曼兰给的那杯清清亮亮的低度鸡尾酒,自己雄风大展八成是拜那东西所赐了。

不过他意外地,并没有很恨姚曼兰这个贱人。对,不恨,他在使劲地想着,是不是连姚曼兰也上了……好像没有,她没有出现不对呀,尼马她怎么能不出现呢,老子还想着上她呢,结果除了她,其他的都上了。

这种无法按捺的兴奋、惬意,以及心里还尚存的一丝惧意,让余罪心跳得砰砰的,特别是卫生间还莺莺燕燕,甚至让他有一种想冲进去的冲动……不行了,绝对不可能行了,他悄悄抚着自己的二兄弟,知道已经到极限了。

思忖间,那三位匆匆洗漱的姑娘出来,围着浴巾毛巾,看到余罪围着被子时,愣了下,然后各自找着自己的衣服,神色仅仅是稍有不适而已,薛妃看着余罪,催着众人:“快走,兰姐催了两次了。”

“兰姐真不够意思,把咱们仍下她自己走了。”

“说不定是位土豪哥呢……喂帅哥,这么幸福的事,你怎么好像被非礼了似的。”

“哈哈……别说啊,还真像,别忘了我们啊,帅哥。”

“哎呀,把我内裤扯了……帅哥送给你了,扯了皮筋做大弹弓子吧啊。”

“快穿好走吧,也没安全措施,要造个小人麻烦了啊。”

“那多好,妞成妈了……”

三位靓妞系文胸的、套衣服的、穿裙子的,速度相当麻利,话说女人的衣服就是一块布,布一扯是春光无限,布一遮是风情万种,一点没假,高挑的薛妃,回复了气质美女的样子。豪胸的金丽华,一挤胸,性感依旧,清纯的张青青一挽发,又是一个阳光女娃,那还像个**。

饶是余罪接受力强悍,也看得有点愕然不已,那几位以为余罪还没怎么清醒呢,薛妃把撕掉的内裤扔给他时,一挥手,三位摇曳着,拜拜着,飞吻着,出房间了。

过了好久余罪才反应过来,莺莺燕燕的声音已杳,房间里已经看不出零乱的痕迹,他伸手捻着那条丝质的内裤,蕾丝的。不过此时已无雅兴,百无无聊赖地一扔,重重地躺到枕上,然后回味着一夜的疯狂,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毒品是个好东西啊,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你的疯狂,可以毫无保留地践行你的阴暗。

余罪在感觉着自己身体的不适,一个字,累,像累到骨子里了,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不想出,他摸着衣服,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缓了缓情绪,还没有想明白时,房间的电话响了。

“喂。”

“您是,我是总台,请问需要为您安排午餐吗?”

“哦,好。”

余罪胡乱应了声,此时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摸着手机,一看,苦也,已经下午两点了,六十多个未接电话,他摁的静音模式,根本不知道。

反正都这样了,特么滴,走一步说一步吧。他掐了烟,起身洗漱,懒懒洋洋穿好的衣服,出了房间,电梯口早着候着的服务生,把他往三层的餐厅领。

出了电梯,一眼就看到门口恭立着的马铄,他是个壮硕个子,一米八以上,穿着西装,明显和服务生不是一路,此时能显示出余罪的精神大条了,他根本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过马铄的身边,把正准备搭腔的马铄尴尬地杵在当地了。

要了个汤,两份菜,余罪悠然自得地开始吃了,昨晚不知道特么喝的什么,居然不感觉饿。吃着的时候,马铄拦下了服务生,附耳安排了两句,不一会儿就见有人端着份菜,马铄接到了手里,走向余罪。

余罪知道,上钩了。这个钩下得挺有意思,都以为自己是钩,对方是鱼。下钩的都撒出了香饵,嫌疑人被放了,女人被上了。

饵都被吞了。现在,看样子要收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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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反客为主

“三菌鲜蘑汤,先生慢用。”

马铄轻轻地把瓷罐放到了桌上,正吃着的余罪点点头,应了声。

片刻之后,余罪发现了还恭身站在桌边的马铄,他像初醒一般翻翻眼睛,懒洋洋地问:“还有什么事?”

“能……坐下说话吗?我不是这儿的服务员。”马铄尴尬地道,这人真迟钝。

“哦,那坐……哎你不是服务员,你端什么盘子,啊对,你也不像服务员,长这么凶,打手啊?”余罪道,显得不怎么在意,随便道着:“我好像明白了,昨天消费多少钱?至于这么追着么?”

“您误会了,那个单已经有人埋了。”马铄笑道。

“哦,我就知道……是个女的吧。”余罪道,应该是姚曼兰的安排,或者,是面前这位,不过他自有当领导的派头,你埋单当然应该了。

“不是个女的,是个男的。”马铄笑道。

“那是……”余罪抬抬眼皮,看着马铄,这家伙即便笑吟吟的,那满脸横肉也让人望而生畏,还好,没吓住见多识广的余罪。

机会来了,马铄很谦虚地递了张名片。

这名片有看头,没头衔,没职务,没有住址,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余罪却是不认识那个字,念着:“马马马……马乐?这念什么字?”

有点故意的成份,不过那样子不像假的,马铄倒不意外,据他的了解,这位余副局长水平也不怎么高,他笑着纠正道:“马铄……不过您念的也对,我小名就叫乐乐。”

“对不起啊,我头有点迷糊……对了,马铄,你你……哟,我好像明白了,你和姚曼兰。”余罪问。

“那件事是我托姚曼兰办的。”马铄轻声道,客气地道:“谢谢余副局长啊……这地方不方便,怎么称呼您呢?”

“哦……明白了。”余罪道,伸手端着碗,舀着汤,打量着马铄,态度可不太好了,马铄直等着余副局长喝了好几口,才听到余副局无赖地道:“什么事啊,没办过什么事……”

“哦,对,没什么事。”马铄顺口道,知道领导的忌讳。

“没事你忙去吧,我记住你了。”余罪头也不抬地道。

哎呀,把马铄说得一漾一漾地,敢情这白吃白拿白日了,根本不把买单的当回事啊。

也是,现在当领导的,不都这个得性嘛,难道还指望人家见面就和你称兄道弟,关系毕竟都是一点一点处起来的。

马铄按捺着心里的不满,仍然是笑吟吟地提醒着:“那昨晚的事……”

碗筷一停,余罪眨巴眨巴眼睛,慢条斯理地道:“你不会告诉我,录下来了吧?拿这个要挟我,是不是有点小儿科了?”

“很小儿科吗?”马铄横肉一颤,眼色不善了,他觉得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啪…余罪连碗带筷子摔了,针锋相对,怒目而视,同样是恶相毕露,一刹那的感觉,马铄似乎觉得对方有一股凛厉的杀气袭来,让他顿觉气馁了几分

“灭门的凶手老子都摁住过,老子既然于了,就不怕你威胁,脱了这身破警服正好,老子灭了你。”余罪恶狠狠地道,马铄被气得胸前起伏,这口气郁结在他胸口,紧紧地捏着拳头,他看到了,余罪的手已经慢慢的捻住了瓷盖子,那也是准备随时致命一击。

一瞬间他明白,这他妈是个既敢不要脸,又敢不要命的主,他不怕这个人,可他怕的是这个身上的警服呐。

也在这一瞬间,他强自把这口气咽下去了,低声下气地道:“余副局长,我们真没这个意思,我既然知道您是谁,我怎么敢于那事。”

“少特么装,昨晚给老子下得什么药?现在脑袋都不清楚。”余罪咬牙切齿,紧追不放。

“您应该知道啊,微量,低毒,就是让您嗨起来,不会对身体有多大害处的……真不是害您,是想谢谢您,否则我们钱没地方去了,花那么大代价,专门到影视公司找那些漂亮妞,那个身价也不低啊。”马铄低声道,极力表白着自己的用意。

“什么特么影视公司的,以为我不知道啊,搞影视的女人,不成名都成鸡了,就特么成名,顶多就是一名鸡。”余罪恶言恶声道。

这吃肉嫌膻,喝酒嫌辣,白搞了女人还嫌人家不够劲的得性,把马铄听得几乎失声了,他愣着看着余罪,想起了一句话,千万不要低估奇葩的程度,看来余副这朵,是超级奇葩了。

“服务员……过来。”余罪招呼着服务员,两人这样子服务生不敢上来,一招呼,换了碗筷,余罪却是自顾自吃着,好大一会儿马铄才从震惊中反省过来,真要是惹了这位,怕是前面的投资得喂狗了,他低声下气道着:“我错了,真是我错了,您要是不喜欢这样的,那下次咱们换换……我真不是想给您添堵。”

“算了,这事就当过去了。”余罪一摆手。

这好像准备吃于抹净,提好裤子不认账了,马铄是软的不行,硬的不敢,实在是这人比油盐不进好像还难,他换了个口吻道着:“那余局啊,兄弟要有些难处想请您老人家帮忙……看在兄弟们这么孝敬您老的份上,还请抬抬贵手

“呵呵,不就是这句话嘛,非要拐弯抹角说出来啊。行了,我知道了,有什么事你找我,能办,咱就办,不能办,咱也别强办……对吧,咱们彼此都知道身份,你们求财,我们求稳,不要太出格,大家都过得去,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要相互考验智商行不行?”余罪道,很不悦地看了马铄一眼。

马铄明白了,余局喜欢直接,不喜欢拐弯,就像收金条一样,拿了就办事;也像收女人一样,一收就是一对半,根本不需要什么心理适应,这个很顺应当今的官场潮流嘛。

他点头哈腰称是着,这时候余罪也给了他个示好的动作,把他的名片郑重的收起来,两人几句之后,马铄知趣地告辞,余副局长呢,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直当是个通讯员一般,摆摆手就打发走了。

哎呀这口气把马铄给憋得啊,几头笑着回头看余罪,总有一种想出直拳打烂他那脸的冲动。

下了楼,上了车,这事基本就到此为止了,有些事必须循序渐近,不过进行到现在啊,他奇怪地感觉,明明把人拉下水了嘛,自己反倒没有一点成就感,还特么积了一肚子气,电话向申哥汇报时,他讲了:“申哥,见过了。”

“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特么一无赖,我看办事问题不大,不过胃口肯定不小。”

“不怕他胃口大,就怕他本事小啊。”

“这行胃口大的,本事都小不了。”

“那就托他办点事,看看能不能把阳官捞出来。”

“行,我试试看……”

那辆商务车慢慢地驶离,监控的画面上,看到了拔着电话的马铄,现代的技侦手段同样是神出鬼没,通话的另一端很快被查到了,居然在京城,居然是一个未实名身份证办的号码,以马铄的身份推测,这后面,似乎还有很深的水

但技术手段的限制是显而易见的,可能把某甲和某乙联系起来,可你却无从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确切联系,更无法从技术侦察和监控的角度,找到确切的线索。毕竟赃物不会那么明白地亮出来。

这就是直接接触嫌疑人的重要性所在了,在桃园公馆呆了十几个小时,马铄去而复返,离开不久,让大家心揪了一夜的余罪就出现了,当屏幕上走路一摇三晃、吊儿郎当的余罪出现时,任红城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旋即下令,把这货截住,直接带到总队。

谁知道截人的又出了茬子,居然把人跟丢了,此时任红城才发现余罪的特勤素质不低,最起码比用在监视上这些外勤高出不少,他的车泊在一家超市前,外勤傻等着,等了一会儿连手机信号也没有了,才发现人早跑了。

一等又是三个多小时,余副局长居然神奇地从超市出来了,翻查交通监控才发现,他是坐出租车回来的,特勤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钻进超市里了。老任总觉得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于脆反查这辆出租车的载客地,查到了,载客地在五一广场,正对着一个交通监控,余罪在上车前,仿佛预先知道这个位置一样,对着监控的探头,竖着一个中指。

一个中指,把支援组看得面面相觑,再往下没法查了,他是步行的。

很明显,他预知到了,家里要查他,故意这么做的。

这有点把老任气着了,感觉系在余罪身上的线越来越松,他生怕有脱落的时候,这不,直到天黑时分才找到人,带回了总队,直接进了特勤处,匆匆赶来的任红城一见余罪那得性,又吓了他一跳。

余罪头歪在椅背上,打着哈欠,像疲累之极了,不时地鼻子吸溜着,像是极度不适一样。

畏寒、痉挛、精神萎靡,老任一刹那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坐在了余罪的对面,摸了摸余罪脉博,看了看他的眼底,关切地问着:“他们给你吸了?”

“掺在酒里,一不小心就特么喝了点,没事,微量,兴奋了一晚上。”余罪道,兴奋之后,这副作用太强,很累,那种疲倦到骨子里的累。

“回头检查一下……有什么进展?”任红城问。

“没什么进展,尝试性接触,咱们是,他们也是。”余罪懒懒地道。

“有什么情况,你必须如实向组织上汇报……昨晚到现在,十几个小时,都发生了什么事,详细经过,你复述一遍,特别是和马铄接触的详细情况。”任红城道。

“接触了,没什么,还不是想巴结巴结我,给他们办点事。”余罪道。

“又给你行贿是不是?”任红城一下子想到了。余罪笑了笑,那种贼笑,每次上交赃物他都吞吞吐吐不痛快,老任轻声道着:“这些,也务必要向组织上如实反映,全额上交,都是赃款,千万别生歪心据为己有啊,很多特勤就是把握不住轻重,在这个上面犯了错误。”

“呵呵,性贿赂,怎么上交啊,你要啊。”余罪笑道。

“啊?给你送了个女人?”老任吓了一跳,看来对方真舍得下本钱。

“不,送了三个。”余罪竖着三根指头,然后对着瞠目结舌的老任道着:“别瞪我,我按组织要求全接受了……也不是接受,是享受了,介个没法上交啊……呵呵,马铄还说要给我送,哈哈……下次我带回来给你啊,哈哈。”

余罪的表情极度怪异,肆无忌惮地笑着,人却像被抽了筋了一样,懒懒地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任红城却是气得没治了,这情况,可怎么向上面汇报?

这个问题还没有讲清楚,又来新问题来了,马铄的电话,支援组第一时间监听到了,通知老任,老任却看到了余罪懒洋洋地掏着口袋,拿起手机,吧唧,给扔了。

哎哟,把老任急着去接,好在扔在沙发没坏了,他看着号码,手拍着余罪的脸蛋,让这货清醒着催着:“喂喂,这些事以后再说,马铄的电话,听听他说什么。”

“给你找事,还能有什么……你领导就得有领导架子,他打你就接啊,甭理他,你越不理他越巴结你。”余罪懒洋洋地道。

“你给我起来。”老任拽着余罪,坐到了沙发上,等坐正时,电话却断了,这把老任搞得气不打一处来了啊,气咻咻地训丨着余罪,余罪像是脑袋不清楚,反驳着:“皇上不急你太监急什么,没事,他下了这么大本钱,他舍不得扔了。”

“要耽误了案情,谁负责啊……有你好看的。”任红城刚训丨一句,电话又响了。

“看看,想耽误都难呐。”余罪说了句,摁下了接听,马铄的声音:“喂,余副局长,您好,我是马铄。没打扰您吧。”

“有话说,有屁放,老子现在头还昏着呢,都特么是你们害的。”余罪骂道。

“是是是,对不起,余副局,改天我登门谢罪……实在对不起。”马铄的声音,极尽恭谨。

“甭来虚的,下这么大本钱,想于嘛?”余罪像训丨手下人的口吻,说得一点都不客气,紧张得老任捏着拳头,似乎生怕人被吓跑一般。

“没什么大事,我就一小兄弟被刑警队抓了,两个多月了,能不能……”马铄道。

“两个多月,那应该关在看守所,已经进入程序了,什么罪名?”余罪问

“伤害……把人砍伤了,被晋原分局抓的……大名叫李冬阳,现在关在第二看守所。”马铄报着人名。

余罪像是悖然大怒了,对着电话骂着:“马铄,你特么脑袋让驴踢了,已经请捕,已经侦结的,让我怎么办?你以为在刑警队刚抓到,走走路子就放了?老子就一小分局长,还是副的,你指望我还指挥检察院去啊。”

“余局,我们也实在没办法,不是想找找您这条路吗……实在是发小结拜兄弟,我们也不眼看着他折进去不是……您看我们实在在您那圈子没什么得力的人,那怕有万一的机会也得试试啊……那个您别操心开销,都算我们的……

马铄在电话里,暗示着出钱捞人,余罪看着任红城,这种事对于一个省厅的行动困难不大,老任点点头,应该能办。

余罪心里有底了,不过话可没说明,他回道着:“我知道了,我看看案卷去,回头我告诉你结果……没事不要乱打我电话啊,就这样。”

啪,扣了电话,一点也不客气,手机扔过一边,倒在沙发上就睡了,还提醒着老任道着:“别烦我啊,我得好好睡睡……没事,跑不了,人就这贱性,你骂他损他,他越把你当回事。”

说着一抱头,就滚在沙发上睡了,老任呆呆站在房间里看了好久,他此时省过来了,余罪这样荤素不忌,毫不客气,才应该是和地下世界打交道最直接和最正确的方式,能这样说话,那说明进展相当顺利,最起码对方对这位敢吃敢拿敢胡来的“黑警察”已经毫不起疑了。

只是他有点担心,此事之后,“黑警察”这个假戏真做的角色本身,又将何去何从

是夜,他向许平秋详细做了汇报,许平秋哎声叹气,对于案情的事一言未发,只安排调了一位医生在总队待命………(未完待续)

第20章 人心最毒

一周后,五原市第二看守所,咣当门开时,一位秃顶、塌鼻、暴牙的壮硕男子,下意识地遮着铁门外刺眼的阳光,大门咣声又关上了,他回头看看那几寸厚的铁门,高墙上走廊里荷枪实弹的武警,第一意识,开始远离这个不详之地。

几步之后,他停了下,岔路口,一辆商务车正等着他,他知道是谁,咧嘴一笑,快步奔了上去,和下车的马铄抱了个,马铄擂擂他的胸脯子,笑着问:“狗日的,好像吃胖了。”

那人还手,两人架了几招,他笑着回道:“靠拳头吃饭,到那儿都饿不着

“呵呵,出来就好,给你,车上有换洗的衣服,有钱,自己找地方收拾一下……低调点啊,好容易给你整了个取保。”马铄笑着把车钥匙扔给他了。

“咱要高调,就特么该开直升飞机了,还开这破车回见啊,哥。”那人道。

马铄摆摆手,那人乐滋滋上车,驾着车呜声疾驰而去。

车走了好远,马铄才踱向路面上走去,踱了不远,一辆银色的福特慢慢地在他身边走着,司机鸣了两声喇叭,他顺手拉开了后座的门,一跃而入。

车前副驾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双手扶着一根木雕的拐杖,如果不是这根拐杖、不是一条萎缩的腿的话,肯定会是一位帅哥,他慢条斯理地递了盒烟,马铄抽了一支,点上时,听到了那人的问话:“出来了?”

“嗯,出来了。”马铄道。

“怎么搞的?我都觉得希望不大了。”瘸子道。

“是这样申哥,正常程序希望不大,余局想了个辙,又重新鉴定的一次伤情,把重伤改成了轻伤,又增加了对对方的赔付,只要那边不告,这事就算了了。”马铄道,他具体不太清楚是怎么操作的,真实世界里的黑幕,比地下世界隐藏得更深。

“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这几十万花得值啊。”瘸子感叹了句,他疑惑地又道:“这家伙的能量居然这么大?这事我可是托了好些人,都没治。”

“嫡系啊,申哥,据我了解,他一直跟着总队长,全省刑警的龙头大哥,现在好像都提副厅了……他直接就是从一小刑警直接到队长,还兼着分局副局长,要不您想,晋祠山庄那么大事,愣把老戚搞得灰头土脸。”马铄道,恶奴嚣张,肯定有人撑腰。

“呵呵,这么个能人,我现在都舍不得给老戚了。”瘸子道。

“我现在都怀疑,就即便有那盘录像带子,也未必能把他搬倒啊,我还真担心,万一搬不倒,那可成咱们的死仇了。”马铄道,留了证据,不过现在看架势,这证据反而烫自己的手了。

“留,肯定没错,怎么用就是另一说了,看着办吧,这不冬阳出来了,你就能腾出手来了,有些不好办的事,多请请余副局,警察作案,那可是功倍事半。”瘸子笑道。

“您信得过他?”马铄稍有意外。

“信不过,不过我喜欢又贪又色的人,这种人好打交道。”瘸子道。

“那要不,约个时间,您和他见见?”马铄笑道。

“还是不要见了,我很早就认识他,你不知道吧?”瘸子道,回头,看到了马铄愕然的表情,他隐晦地道着:“认识他很久了,严格地讲啊,我觉得他和咱们是一类人,当年他还放过我一马,不知道你听说过贼王黄三没有?”

“听说过,那是个奇人,现在都没人超越。不过后来失手了好像。”马铄笑道,身在江湖,那些传说能流传很久。

“他只失过一次手,是余罪找到他的……”瘸子闭着眼睛,像在回忆着。

“啊?是余局抓到的贼王?”马铄愕然道,似乎和传闻大相庭径。

“是找到,不是抓。他下不了手,那时候他是个反扒警察,和一个贼王,反而成了知己,因为我养父的缘故,他放了我一马……在他面前最好不要提起我,否则他会小看你的。”瘸子道。

马铄皱着眉头,无形间对余罪观感上升了一个层次,法制之外的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凡是挑战规则的事,都能得到这些人的尊重,他寻思着,却也想不透,那位余局长曾经和申哥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让申哥如此念念不忘

车行到市区,马铄下了车,自行走了,车继续前行着,到了长治路口,远远地停了,瘸子安排着车停下,他下车,拄着拐,一瘸一拐,慢慢地走近了,走近了那所与他的世界毫不相于的地方。

聋哑学校。

经冬的草坪是一片油油的绿色,和煦的阳光沐浴着浅色的楼宇,在这个让人给予怜悯的无声世界,却不显得那么悲伤,下课的时候,老师们带着一队队稚气一脸的孩子,脸上洋溢的,那是幸福的笑容。

他在人群里搜索着,看到了师妹楚慧婕的那一刹那,几乎急切地喊出来了,不过欲言又止,他背过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眼前回想的却是在养父墓前,那形同陌路的景像,小师妹对他恍若不识。

过了很久,他想逃开时,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带着一群孩子游戏的师妹,那么的阳光灿烂,那么的笑厣如花,他暗暗地忖着,不管他挣到多少身家,似乎在她面前,永远都那么自惭形秽。

慢慢的,他隐藏在护栏的后面,失落地走了。

在重新坐回豪车里的一刹那,手机来电铃声响了,他看了司机一眼,又下了车,拍上车门,接听着这个电话:“喂,戚总,您好。”

“申老板,您可是拍着胸脯把我的事担下了,怎么都没见回音了?”戚润天的声音,在质问。

“已经办了。”申瘸子道。

“啊?什么时候的事?不对呀,他不呆得好好的。”戚润天惊讶了。

“那是因为,我们还用得着他啊。戚总,我有个建议,而且不留后患,不知道你有没兴趣。”申瘸子笑着道。

“你说话别神神叨叨的,究竟怎么一回事。”戚润天好奇地追问着。

申瘸子坐到了临街的长椅上,开始不咸不淡地和戚润天扯上了,戚总的山庄赔得已经恼羞成怒了,富人报仇就一种方式,花钱砸得你下辈子都翻不了身

商人嘛,无非是利益的最大化,申瘸子在考虑着,似乎仅仅卖给戚总,还实现不了利益的最大化,现在看来,好像还有很大的剩余价值。

约了戚总,接下来要和戚总会会面了,申瘸子在坐车里的时候想着,有一天如果余警官失魂落魄,那个场景一定得去看看,肯定很好看………

李冬阳,男,岁,因涉嫌故意伤害被捕,捕前系大型货车运营司机,持h类驾照。

秃顶、塌鼻、暴牙,还有一脸坑洼,哎妈呀,这极品把李玫都吓了一跳,对此作为人民警察的她颇有微辞,这种人要放出来,到那儿也是不安定因素。

“还能查到有关他的什么信息?”肖梦琪看着传到手机上的资料,随口问着。

“没有了,这类大货司机在咱们省是个特殊的群体,主营都是拉煤外运,能查到的,他一直就是个私营运营户……对了,他在武校上过学,这一点和马铄相同,两个人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认识的。”李玫道。

“怪不得,一对打手啊。”俞峰惊讶道。

“俞峰你那儿查得怎么样?”肖梦琪问。

俞峰负责的姚曼兰所在的大槐树影视传媒公司,他道着:“账面上反映不出什么问题来,成立了两年多,一直在投资,全是支出,基本没收入……唯一的来源是以赞助进账的钱款,这儿有点奇怪,我算了下,他们根本不用搞剧本什么的,光赞助就赚钱了。”

“会不会是洗钱?”曹亚杰对钱比较敏感。

“不像,洗钱简单地讲,是左手换右手,他们这可不是,是从数家各类公司要的赞助,金额并不大,三两百万还需要洗呀?投资吧好像也不算多,两年不到三百万,全部是和别人合股的电视剧集。”俞峰道。

“拍的那部,播放过吗?”肖梦琪问。

“光有个名,我估计开没开拍还是个问题呢。”俞峰道。

众人笑了笑,现在的市场上,这个似是而非,惯于行走在规则边缘的小团体,他们来钱的方式可能是外行想像不到的。就警察有时候也摸不住他们的门道。

整理好的电子资料,肖梦琪直接发送到了任红城的手机,接下来就是坐在电脑屏幕前发呆,这都多少天了,除了两次半夜放假回家洗了洗澡,就没有出过个地下室,信息越来越多,一到这个时候,就是开始伤脑筋的时候,海量的信息和嫌疑人全部进了视线,要等待着更有价值的线索,来确定的追踪最有价值的嫌疑人。

很难哦……最起码支援组这几位,都看到肖组长在做难,憔悴的脸上,满是愁容,对着一屏奇葩嫌疑人面孔,一屏一屏在捋着信息……

五原机场,电话响时,任红城正陪同着许平秋、万瑞升、史清淮,等着接机。

刚刚还在商量,后台支撑的事全部压在肖梦琪一个女人身上,是否不妥,老许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直接一句“不摔打不成材”给挡回去了,几人商量着,一是内部泄密,尚无进展;二是查找毒源,尚无进展;三是禁毒局工作,同样尚无进展,国办的去而复返,这个汇报工作,实在不好办呐。

万政委须是知道许副厅长的本事,唆导着许平秋给撑着场面,老许一口应承,还是那句话:我们正在调查,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

突然在哪儿呢?许平秋暂且还没想好措辞,他看到任红城的动作,赶紧地问:“有好消息?”

“没有,人刚放。”任红城道。

“哦,那个人啊……叫什么?”许平秋问。

“李冬阳,伤害罪。”任红城把手机递给了许平秋。

看了几眼,扫了一遍,老许皱着眉头问着:“你说这伤害、贩毒、还有影视……牛头对不准驴臀,怎么我觉得越来越不搭调了。”

“领导啊,你问我,我问谁啊……还有更不搭调的,放出去特勤追了一周,查到和马铄联系的这个手机机主,申均衡,是搞矿山机电的,还是个残疾人,小儿麻痹后遗症,长住地都不在五原。”任红城道,伸手拔拉了一页,是申瘸子的照片,企业执照、代码、账务排查信息,翔实而准确,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

“桃园公馆的问题呢?”许平秋又问。

“那问题就大了,容留吸毒、色情表演、还有出入账目不小,看样子应该有洗钱类的经济问题。”任红城道。

“那你说,咱们下一步,往那个方向走?”许平秋问。

方向大致已经出来了,马铄这条线,不过怀疑他是个较大的中间商,而不是毒源掌控者;另一个方向是桃园公馆,魏锦程的嫌疑越来越大,特别是经济问题大时,不得不让人怀疑他这些巨额资金的来源了

不管那个方向,看样子离终点还有很长距离,任红城没有回答,小声道着:“不管那个方向,都给国办的交不了差啊,泄密没结果,杜立才没下落,这回不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吧?”

许平秋眼睛睁大了一圈,然后眼珠子沿着眼皮转了一圈,表情保持着僵硬,这表情任红城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他突然想起了,中途被叫停的“贩毒人员杜某某”的追查,心下凛然间,声音更小了:“难道,他有消息了?”

“不管有没有,你就当没有,这盘乱棋,按规则,已经救不活了。”许平秋道。

任红城噤声了,他知道许平秋在变本加厉,这些天把余罪带的那拔野小子关在特警队,可了劲地往死里练,练得最多的就是各类武器,以许平秋的行事作风,他能想像到,这是在准备一支编外预备队,只要目标出现,这就是射向目标的第一颗子弹。

可那几个跟着余罪收黑钱的,行吗?

战术素质、格斗素质,那几个里面除了熊剑飞,其他人几乎是白痴,真刀真枪的缉毒战,就大部分警察也未必接触得到。任红城了解那几个货色,坑蒙拐骗讹说不定还行,其他方面,估计肯定不行。

容不得思索,播音里航班到达的声音已起,四位省厅、禁毒局来人相携着到了候机口,不多会就见西装革履,如普通商人打扮的国办来人,笑吟吟地从甬道出来了,万瑞升、许平秋、史清淮陪同着出航站楼。

最末的两位,在反泄密专员的示意下,向任红城报道。

一位李方远,一位林宇婧,两位缉毒警,像犯了错误的学生,垂头丧气地站在任红城面前,或许是余罪的原因,任红城忍不住对林宇婧多看了两眼,大眼睛,解发头,穿着很朴素,怎么看也像位中规中矩的姑娘,完全和余罪那货不搭调嘛。

“跟我走。”任红城道。

两人跟着任红城,反泄密事宜正式移交给了省总队,两人命运仍然没有改变,仍然要在总队的监督下,停职检查,直到整个事情有了定性。

上车的时候,前车已经走了,任红城亲自驾着车,他看了眼坐在后座拘谨的两位,李方远是警官大学毕业,一直在缉毒一线,专业素质无可挑惕,全省第一张毒品染色图谱就是经他手制作出来的,为此他受到过省厅的表彰。而林宇婧更不用说了,十八岁进特警队,全省第一支女子特警队,从特警到缉毒警,长达十年的从警生涯,连迟到早退的小毛病都没有犯过。

“辛苦了,同志们,我代表总队对你们归来表示欢迎接下来你们要在我的监督下工作,当然,不是从事原来的工作……我希望,你们放下心头的包袱,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组织不会原谅泄密者,可也不会冤枉自己的同志。”任红城道。

后座抽泣了一声,有人哭了,任红城从倒视镜里瞧了瞧,女的没哭,男的倒哭了,心理素质高下立现,反而是那位女同志安慰男同志。

“宇婧,想见见谁?”任红城随意问。

“算了,没查清之前,还是谁也别见了。”林宇婧稍有难堪地道,处在这步境地,最怕见熟人。

“你们放心,你们的家人都没通知,一直认为你们在执行任务,你们可以按正常通讯方式和家人联系……对了,方远,这一个多月,你们被滞留在哪儿?”任红城问。

“羊城……前天回京,每天让我们写事情经过,和对老杜的了解。对了,任主任,老杜有下落了吗?”李方远抹了把眼睛,问道。

“暂时没有,他枪杀沈嘉文的时候,你就在他旁边,难道没有发现一点征兆?”任红城问。

“您和第九处同志的口吻一样,真没有,老杜本来就不爱多说话,又是我的上级,那天押解到途中,他叫了声停车,回头就开枪,然后枪顶到司机头上了,下车就往桥下跳……啧,我到现在没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李方远难受地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宇婧啊,你要是想见谁的话,我可以安排……”任红城道,边说边瞄着车里倒视境里,林宇婧那张失意的脸。

“不用了,任主任,我现在这样子,还好意思见谁啊,我只盼着快点把问题查清楚,还我们一个清白。”林宇婧道,叹了口气,她痴痴地看着窗外,那熟悉的城市,此时却是如此地陌生。

车加快了速度,和前车驶向不是一路,那一路回省厅,这一路,回总队,接下来的时间将会被禁足在这个院子里,等着事情的进展。

两位接受审查的,对此已经变得麻木,安排住处、重复条例,两人很机械地听从着命令,那样子,让老任也有点心生不忍。他其实想开个后门的,想把这消息告诉余罪,可想了想,应该不用了,余副局长现在恐怕和林宇婧一样,不想见其他人,特别是林宇婧…………

砰砰砰砰砰……连续的枪声,回荡在特警总队的靶场上,这个警用靶场算得上全警最好的装备了,除了固定靶,还是模拟的巷战靶、模拟的匪徒靶像,根据杨总队长的命令,从每天早上开始,七位教官轮番对几位身份不明的刑警进行强化训

搏斗,真打呀,护具都不带。

枪战,实弹呐,打不及格教官直接就是一皮带。

匕首攻防,真刀呐,就穿着防刺服,挨下捅也受不了。

长跑更不用说了,跑不动,后面皮带就甩上来了。

本事都打出来的,水平都是练出来的,不过可苦了严指导员,挨揍最多,挨骂也最多,每天浑身疼,体重急剧下降,就这还没机会发牢骚,第一天关进来时候总队长就讲明了:

除了自杀、自残,别跟我讲自由

好在其他人还可以,勉强说得过去,就标哥在恐怖的威胁下,居然也长进飞快,起码开枪偶而都能打个十环了。

这一天五公里跑罢,教官吹着哨子,孙羿、熊剑飞、豆晓波、严德标成一排集合,教官照例训丨了严德标两句,表扬了其他人几句,然后喊着:“稍息,五分钟休息,接下活动靶……我警告你们啊,再有脱靶,中午就别吃了……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

撂下众人,教官小跑的走了,人家说这话真有底气,瞧那教场上训练的特警们,那个不是生龙活虎,要拳脚有拳脚,要枪法有枪法。

标哥累得一屁股坐下,然后呼通躺下了,大喘着气:“太暴力了,太暴力了,老子在这儿七天,挨了十四顿揍,少说也被抽了几十皮带……出去老子要告他们,许老头真毒呐,这是要哥的小命呐。”

其他人可是笑翻了,几个教官,偶而会收拾其他人,可就没有不抽严德标的。这地方甭讲人权,讲人权最好的结果,多被揍一顿。

众人席地而坐,对于这种训练,经历过的熊剑飞和身体素质相当好的孙羿根本不在乎,熊剑飞问着豆晓波道着:“豆包,你好像也退化了?”

“原来还可以,后来调到机场安检上,就落下了。”豆晓波道,对于这没头没脑的任务实在纳闷,先是拼命胡来,抓人、收黑、然后又糊里糊涂给扔到这儿,又被人家拼命练,他狐疑地问着:“几位兄弟,这究竟是要于嘛呢?每天背十遍武器使用条例,每天打一百发子弹……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要有大事了。”熊剑飞凭着他出警的经验判断道。

“也不对呀,再有大事,这儿上千特警,还轮得到咱们这堆废品,瞧那位,真要见了歹徒,他一准就这鸟样,装死。”孙羿指指鼠标。

“去尼马,不装死,那不找死吗?你以为都跟狗熊样,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鼠标翻身起来骂了句,又仰头躺下了。

“也是啊,什么任务,也不能用这块料啊。”豆包被标哥的样子逗乐了。

“哎,我说……余贱咋没消息呢?不会是收黑钱被圈起来了吧?”孙羿想起了领头的。

“有可能,那天从桃园公馆回来,直接被老任关起来了。”豆晓波道,之后他们也被关起来了,下文就不清楚了。

“算了,别特么想了,组织没下了咱们的枪,还让咱们模枪,这就是好事。”熊剑飞直观地道着。

“好个屁呀……你们光棍一条,我可是有妹子的人啊……要是个危险任务,老子有个三长两短,辛苦攒的钱不知道让谁花,水灵灵的细妹子不知道让谁睡……我想起就觉得我咋这么命苦涅?早知道余贱就特么不于好事,我干嘛参加呢……”

标哥痛不欲生,拍着大腿哭诉上了。

不过这里可哭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有命令最灵,随着哨声吹起,教官吼着集合,几个人动如脱兔,就标哥也一骨碌爬起来,整队、报数、领武器、教官振臂一吼,四个拉开散兵线冲锋,偶而竖起的人像靶,在砰砰砰的枪响中,一个一个被:

洞穿。

第21章 处处迷途

四月三十日,五一前一天…………

李冬阳被放出两天后,监视的报告余罪可以看到,这货整个就一极品人渣,除吃喝嫖赌就没于别的,居然连个固定住处都没有,这个人不是一般地奇葩,往他上一代查,居然查不出人渣爹是谁,就查到了人家妈,改嫁过七八家,户籍早迁走了。

不难想像,这人是怎么活出来的,街头混迹,饥一顿饱一顿,能活下来而且混得不错的都是人渣中的极品。这位极品光打架砍人的记录足足有七八桩,桩桩拿捏得非常准确,砍后背、捅屁股、要不敲你腿,伤人却不害命,标准的恶痞手法。这一次犯事有点重,三刀有一刀伤了脾脏,如果不是“特殊照顾”的话,他这罪,得判个故意伤害。

余罪又把这家伙的案卷看了一遍,还是有点伤脑筋,这号人物似乎离他想像的相去甚远,就当个马仔也不合格,在他接触的毒品犯罪里,那些人一点都不凶恶,最起码在做生意的时候,信誉相当好,服务很周到,不像这类货色,整个就一打砸抢的标准模板,稍有点头脑的犯罪分子,都不会招揽这种人。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余罪试着从案卷之外想像这种人可能和贩毒关联的地方,是打手?有可能

不过可能性不大,他的相貌特征太明显,而且恶名昭著,如果从隐密的角度讲,作大生意不能用这种人;是搞货的,不可能,这人的水平再高也没受过什么教育,制毒的事他绝对做不出来,这是先天条件制约的。

那是……马铄的旧友?余罪只能这样判断,可如果这样判断,那这个棋子就没有作用了。

他头痛欲裂地把案卷扔过一边,揉了揉太阳穴,头有点昏,这些天一闭上眼睛,就开始回味那晚上欲仙欲死的场景,现在他稍稍见识到点毒品的威力,还是微量,还是不具成瘾性的,都影响了他这么多天,准确的表述就是,你周围的、身边的事都引不起注意力,恰恰是药力发作的那段时间里的事,记得越来越清,那种爽到心底,惬意到骨子里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又一次想到薛妃在怀里挣扎、丽华在胯下娇啼时,他蓦地起身,奔出了办公室,在水房就着水龙头冲了冲头,让头脑冷静下来,医生交待了,要多做其他事分散注意力,否则这种化学毒品一两次上瘾都有可能。毕竟毒瘾好戒,心瘾难除。

冲了好一会儿,回到了办公室,擦于净了脸,即便这些日子拼命地休息,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疲惫,眼窝陷得越来越深,多半是焦虑害得,那些关于案子和案子之外的事,让他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了。

坐回到办公桌前,抽了一支烟,把所有的嫌疑人捋了一遍,准备给邵帅打个电话时,手机却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一看,居然常不联系的马秋林,一下子余罪乐了,接着电话随口道着:“马老,您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

“这话说得,是余副局长没空想起我吧?”电话里,老马慢条斯理地声音,这老家伙快活成神仙了。

对于老马,余罪可是打心眼里尊重,笑了笑道:“瞧您说的,我经常想起您呐,就是不敢去打扰您老人家。”

“今天我可得打扰你了,出来……我在门口。”马秋林的声音道,似乎有事。

余罪合上案卷,兴冲冲奔出办公室,他看到了,在门外马秋林招着手,他的身边,偎依着一位像小鸟依人的姑娘,楚慧婕,那样子快成老马的亲闺女了

奔着下楼,跑出了大门,余罪笑着道着:“哟哟哟,稀客,请请……”

“不是来你这儿作客,那个啊,余啊……慧慧你说吧。”马秋林道,似乎难以启齿,把楚慧婕推到余罪面前了,她嫣然一笑,将欲启齿时,又难为地一抿嘴,好像也不好说。

“嗨,这怎么了这是?”余罪看得讶异不已了。他睁大眼,盯着楚慧婕饶有兴致的瞅瞅,楚慧婕反而不好意思的躲闪了。

“你不用说啊。”余罪灵机一动,比划着,楚慧婕眼睛一亮,不用开口,这倒是个好主意,她羞涩地、难为情的,怯生生地看着余罪,纤指如玉,打着哑语,那意思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余罪笑了,回着手势:“哦,你是想咱们一起庆祝。”

“不是的。”楚慧婕貌似难受了,打着手势道:“不是我出生的日子,是爸爸把我拣回来的日子……我想,去看看他,和他一起过。”

一瞬间,那羞涩、那怯意、那期待,让余罪的鼻子酸酸的,他欣慰地打量着亭亭玉立,已然没有一点江湖气的楚慧婕,笑着直接说了:“你该早告诉我,都该去看看老爷子了。”

“你……真的,不介意?”楚慧婕忘了打手势,直接问出来了,那脸色写着忒多的惊喜。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介意,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他那种高度的,什么时候去?”余罪问。

那边马秋林刷声已经拉开车门了,是借学校的面包车,余罪殷勤地拉着楚慧婕坐到了车上,他到驾驶的位置,好多天了,好像这件有意思的事让他重拾了兴趣,载着两人,往西郊公墓去了。

不过这并不是一个高兴的事,快起码对于楚慧婕如此,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里,余罪才知道,昔年共同参与那次机场盗窃的郭风、娄雨辰已经刑满释放,因为“主犯”黄解放投案自首,主动上交赃物的缘故,他们两人判得并不重,郭风两年,娄雨辰一年零六个月,都提前出狱。

黄三终究还是赢了,他以自己的将死之身,换回了几个养子女的新生,能让马秋林这么位臭清高折腰的人不多,他就算一个。

可不管再怎么说也是个悲剧,渐近墓园时,楚慧婕已经按捺不住了,伏在马秋林的肩头,嘤嘤地哭个不停,悲从中来的时候,她在痛哭流涕扇着自己的耳光,一直喃喃地对不起爸爸,马秋林在唉声叹气,余罪也未劝阻。

痛苦,不是一件坏事,快起码能记住很多事,学会很多事。

很快就见到了在墓园等着的郭风、娄雨辰,下车时,两人二话不说,扑通通两声给马秋林重重磕了几个头,哭得像个泪人一样,马秋林一手挽一个,好容易才把这两人拽起来。

这个离奇的故事就讲出来也没有可信度,一代贼王,身死名销,身后事和那块冰凉的碑身,却是一名警察给他立的,是抓了他,害了他的警察立得碑。

昔日三位养子女,相携上山,哭声沥沥,到碑前时,已经是泣不成声,郭风点着烛、娄雨辰烧着纸,马秋林和余罪恭立在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轻轻地退开了,任凭那三位哭天呛地,发泄着心里的痛悔。

“对不起啊,余,还把你捎带上。”马秋林轻轻说了句。

“别跟我客气,老实说,能让人服气的嫌疑人真不多,可黄三绝对算一个。”余罪道。

“彼此彼此,黄三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马秋林笑道,看余罪不信,他解释道:“是慧慧说的,他死前安排闺女找你自首。”

“为什么?”余罪愣了下。

“因为他看出你心地善良,不会为难她的。”马秋林道。

余罪蓦地苦笑了笑,回头看楚慧婕那哭得梨花带雨,凄凄切切的样子,他叹道:“大部分人都下不了手,我现在有点理解黄三的那种心态了。”

“什么心态?”马秋林问。

“想自我救赎,可最终却发现他谁也救不了。就像我们警察,都想拯救这个世界,到最后连自己都救不了。”余罪道,莫名地想起了,那个花白头发,大笑作囚的老人,那种表情他现在理解了,是绝望。

“可他做过的,总有人会记得,比如他们,比如你,比如我。”马秋林淡淡地道,他回头审视余罪的时候,稍稍发现了点端倪:“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大好?”

“没事,案子。”余罪道。

“能让你头疼的案子,应该不是小案子啊。”马秋林道。

“没事,不是什么大案子,马老,我有个问题,没有取笑您老的意思啊,能问您吗?”余罪看着满足脸皱纹,已经超然物外的这位老警察,那个压在心底的问题,浮上来了。

“问吧,你好像变得越来越客气了。”马秋林笑了。

“那我不客气地问,您这一辈子,抓了数千坏人,熬得脸皱头白,做牛做马一辈子,末了自己也是不于不净、不黑不白,还给一个老贼送终,后悔么?其实可以活得更好点,比如我就知道,老许、王局,入行时还是您的徒弟辈,邵万戈顶多算您徒孙辈了。”余罪好奇地问,那或许正是他心里的疑问。

“穿着警服,又苦又累,熬了一辈,家里顾不上,老婆孩子顾不上,我后悔了一辈子。”马秋林叹着道,不过话锋一转又道着:“可如果没有穿警服,平平安安,碌碌无为、默默无闻,那样一辈子好是好,可精彩就全部错过了,当我行将就木的时候,如果找不出这辈子那怕一点让我自豪的事,我想我也会后悔的。”

“我懂,你是说有舍必有得。”余罪道。

“所以,没有什么后悔的,匆匆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活着的时间都不多,还非要活在后悔里?”马秋林道,豁达地笑着,余罪其实想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告诉这位老人,可他没有再说,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不一定正确,但不需要后悔。

祭奠了一个多小时,哭声持续了一个小时,两位哥哥搀着慧慧从坟上一步三回头的下山时,余罪看着这清冷的墓园,看着这萧瑟的景像,看着这林立的墓碑,他奇怪地在想着,也许黄三这辈子也不后悔,苦过累过,嚣张过、疯狂过、失意过也绝望过,死后还被人想到过……不得不承认,这何尝不是一种精

载着四人,沿路慢慢地回市区,郭风和娄雨辰直接到了车站,他们不在五原混了,一位在电脑卖场做散件、一位仍然做他的发型师,三位异姓兄妹在车站依依惜别,那两人对于抓住他们的余罪已经没有芥蒂,把自己的地址、手机号留给了余罪,拜托余罪多多照顾。

送走了两人,回到了学校,楚慧婕的情绪一直不佳,余罪陪着她和马老,一起吃过午饭,说了很久,午休后才告辞离开。

男女之间除**,或许还真会有其他感觉,就像今天,泪涟涟的楚慧婕又让余罪看到了她脆弱的那一面,和曾经那个神出鬼没、妙手空空的女贼相去甚

坐回到办公室里,满眼都是慧慧哭红的那双眼睛,一股子怜悯的心意,和脑子里老是萦绕的那些淫秽场面交织着,他有点检视不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了。

女人、钱、职位……这些构成生活的要素,就像毒品一样,那一种都有成瘾性,那一种都能左右你的心境,那一种都能改变你的命,包括要你的命。

手机的铃声响时,余罪还沉浸在思考中,一拿起电话,一看,要命的来了

栗雅芳,他没接,扔过一边了,响了几次,然后短信来了,约炮的短信,好撩人的话:想不想去野战……主题酒店?明天过五一啊,你怎么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我?

余罪讪然一笑,特么的这些烂事一萝筐的,老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反正现在不想,自打那晚车轮战后,现在对肉搏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个电话刚罢,铃声又响,又是女人来的,安嘉璐的电话,这个电话稍有犹豫,余罪还是接起来了,一接就是一大堆埋怨堆过来:“……哇,余副局长,好大官啊,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没人接……现在终于接了,你和鼠标干嘛呢,怎么鼠标又被圈起来集训丨了……是不是又有任务……”

“呀,真忙啊,怎么了?”余罪道。

“没事,明天过节,你……”安嘉璐期待地问。

“我没空。”余罪直接道。

“那好,不打扰余副局长您了,以后也不会了。”

电话里安嘉璐生气了,卡声挂了电话,余罪对着嘟嘟的盲音,发了好一阵子呆。

这是一段值得珍惜的感情,朦胧的、清纯的、阳光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一直在暗暗思念的感觉,你可能忘记,可一想起,仍然是甜甜的味道……他手指在键盘上摩娑着,最终电话都没回过去,即便他知道失去了会永远地后悔。

又一通电话铃声响起时,他神经质地颤了下,设置的特殊铃声,是马铄的电话,一看,他起伏的心情意外地一下子平静了,这是一个期待已久的电话。

他很随意地放在耳边道着:“哦,马铄啊。”

“方便吗?”

“方便,你说吧。”

“明天过节,余副局,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呵呵,我们永远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不过可以抽时间,马铄,你别给我拐弯,那个亲戚又犯事进去了?”

“不是不是……余副局,您这把我笑话的,是其他事,到南寨高尔夫球场玩玩怎么样?有兴趣吗?”

“我们这身份玩这个还真不方便,心意我领了,谢谢啊。”

余罪揣摩着对方的用心,以一种随时可能挂电话的口吻说话,果真那边急了,直道着:“余副局,等等……要真不想玩,我们另找时间,那个………想托您点事,这个,您不许生气啊。”

“你卖什么我都不生气,就卖关子让人很生气。”余罪直接道。

“那好,我不卖关子了,有个百把十万的生意,我心里没底,想请教请教您。”马铄道。

余罪一笑,嘴里不客气地道着:“你这磕头烧香找对庙门了没有?你那里看我像个懂生意的?”

“不用懂,生意我来做,给你两成于股……”马铄在尝试性地试探。

余罪思忖片刻,慢条斯理地道着:“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生意了。

“我就说嘛,余副局是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解释。”马铄道。

“可未必是于股啊,你也是聪明人,聪明人可不做赔本买卖。”余罪道。

“对,双赢,平安求财、求财平安,没其他意思。”马铄揶揄地声音。

“可以,和谐,稳定是大局,生意自然要平安。”余罪道。

“那……余副局啊,明天要不您抽时间,我陪您转转。细节咱们当面商量?”马铄试探地问。

“可以,明天你给打电话吧。”余罪道。

这一切显得自然而然,经过试水、试毒、试嫖以及试收黑金,一切水到渠成了,余罪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那些人会由浅入深,邀请他成为地下活动的保护伞,买通他成为安插在警察内部的眼线。

这一切都不意外,只是当这一切都来临的时候,余罪被自己这种无动于衷的心情吓了一跳,似乎他所做的一切本该就是如此,他有点分不清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一位故意抹黑的警察,还是本来就是一位黑警察,从来就没有白过…

下午十七,驱车到北圪岭上,距市区二十二公里,尽管知道这里是垃圾围城的重灾地,邵帅还是被眼前的景像吓了一跳。

连绵的垃圾山,几乎填满了谷地,空气中充斥着一种说不清的味道,是粪便、霉变、酵变等等各种臭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你无法想像的是,就这种味道,还有人在里面刨啊刨啊,就为刨点能换钱的垃圾糊口。

“臭死了。”一位卷毛的,跟在邵帅背后。

“城里人坑乡下人啊,垃圾都倒这儿;乡下人也坑城里人,垃圾上捡上点东西回收一制作,又回城了。”一个大个子,捂着鼻子道。

三个人特殊的一队,已经搭伴数日了,卷毛的叫洋姜、大个大叫大毛,两人长得都有点嫌疑犯的气质,邵帅一直没搞清楚,这都脱警几年了,居然余罪还能召之即来。

不光大毛和洋姜,春季粮油的淡季,反扒队当年出来的二十几位都搭伙做这生意,一听余副局召唤,除了守店的,还都应召来了。任务很简单,就是找类似毒源的地方。

像这种:恶臭、肮脏、水源和环境全部被污染的地方,只有这种地方毒源才能生存,大批量制毒根本无法掩饰废料和废水的气味。

对其他人保密,对这些人可没有什么保密的,三人往岭下走着,洋姜问着:“现在这种地方太多了,我敢说啊,就把废水倒进市区里,都不会太轰动,大家已经习惯这种糟糕事了。”

“可能性不大,毒水渗进土壤,土壤的phf值会达到酸临界以上,简单讲,那是寸草不生。”邵帅道。

“市区的地下管道呢?那里面不需要长草。”大毛道。

也是,区域太大了,不到二十人的队伍,实在显得杯水车薪,邵帅犯愁地道着:“试试找找吧,不看不知道,咱们的生存环境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

说到这话,都不用再说了,三人一会儿也习惯这种臭味了,分几个区域,采集了部分土壤、废水样品,封装好,忙碌了近半个小时,这才结伴回程。

有时候很多事说不清为什么要做它的理由,但你知道必须去做,洋姜可不清楚邵帅的来历,笑着又问上了:“邵帅啊,你和余儿啥关系,怎么于得这么来劲?”

“同学……不为什么,有一天看到余儿给我的照片,有个十岁的孩子和他妈妈被打的遍体鳞伤,就为了协迫孩子父亲给毒贩办事,我一下子冲动就答应了。”邵帅笑着道,现在为冲动付出代价了,工作都丢了。

“这帮王八蛋,逮着该活剐了。”大毛呸了口,所以犯罪里最恶劣的,涉毒算一种。

“别这么嫉恶如仇啊,不当警察已经很多年了。”洋姜道着,追着邵帅问着:“邵帅啊,你都没当过警察,于嘛趟这趟浑水,我们好歹还当过协警呢。

“呵呵,别给我摆资历啊,往上数,我爸就是警察,我就在公安局长大的,第一个玩具就是手铐,第二个玩具是警棍……五岁我就摸过枪。”邵帅笑道

“咦,那你于嘛没当了警察?”洋姜道,好奇地问:“是不是没关系,转不了正?”

“没有当是因为我恨这个职业。”邵帅回头讲,仍然笑着,旋即他又好感触地补充着:“不过我并不恨这个警察,没有他们,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他努力把背包往肩上带了带,走了。相随的两人,抱之以理解的一瞥。

如果非要找一个这样做的理由,似乎这个就不错,谁也不愿意看到,世界变得越来越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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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紧锣密鼓

车驶到了桃源小区,邵帅把买好的一网兜吃的提好,锁上车门,下意识地看看左右无人,这才迈步向其中的一幢单元走去。

这个毗邻南寨公园的小区着实不错,特别是春意盈然的时候,绿荫浓郁、草地碧绿,与远山相映成趣,每个临窗的阳台都做得很大,像个阳光房,他进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下,看到了其中一间,一家三口,正在阳台上,玻璃后,其乐溶溶的吃晚餐。

对于从未享受过幸福的人,幸福之于他们是一种刺激,邵帅努力按捺着自己不要去想,叹了口气,上楼了。

五层一家,敲门,良久方开,闪身而入的时候,杜立才正把枪支往后腰别,邵帅笑了笑,明明是警察,越来越像匪徒了。

“明天过节,杜叔,给你整了点吃的。”邵帅道。

话不多说,老杜拆开包装,边挟边吃,一只烧鸡,几样小菜,他狼吞虎咽,看样子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来,邵帅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房间,大房间里一面墙全部被征用了,满面墙都是白板笔写的字和贴的便条,如果有心仔细看的话,一条曲线图,数字显示是这些天各类毒品价格的变化;行政区图标识出的地名,是已经确认没有发现毒源的地方,还有一大堆嫌疑人的名字,看样子枝节零乱,暂时还理不出头绪来。

这些天就一直窝在这儿,确实是个好地方,根本没人打扰,连买日用品都不是那么方便,老杜可没闲着,作为警察那种职业的惯性不好改,那怕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位警察了。

回头时,看着老杜狼吞虎咽的样子,邵帅又一次感到了心里那种深深的怜惜,短发,看上去头发已经白了不少,特别是两鬓已经成灰白色了,古铜色的皮肤,一睁眼额头的皱纹就出来了。那双眼睛,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忧郁的神色……这个记忆似乎让邵帅感觉到并不陌生,儿时懵懵懂懂的时候,老记得一身烟味的父亲,偶而会抱着他乐呵呵地用胡茬扎他,就像故意把他逗哭一样,后来没人这样做了,那味道却成了他心底最深的记忆。

“嗯?你吃了么?要不一起吃?”老杜看邵帅痴痴看他,不好意思了。

“我吃过了,你吃吧,可能余儿一会儿要来。”邵帅道。

“他电话上说过了,对方明天约他。”杜立才道。

邵帅没答话,拉了张椅子,坐下来,两手托腮,看着杜立才,就像曾经父亲忙乎的时候,一把拎着他,往椅子上一扔,然后自己忙自己的,他总是喜欢看那一身警服威风的样子,总喜欢摸摸父亲腰里的手铐,还有那锃亮的手枪。

“杜叔,您记得……我爸爸的样子吗?”邵帅突然问。

“我那时候还没毕业,第一次知道他是在我们政治课上,我们教员说的……那次案子很惨烈,谁也没想会是那样的结果。”杜立才道,默默地看了这位忧郁的大男孩一眼,好奇地问着:“你去羊城的时候我认住你了,那年的城市生存其实你完成的不错,可为什么在最后一刻,选择放弃呢?”

那年,谁也没想到,人被逼到进退维谷的时候,爆出的生存能力都是相当惊人的,邵帅接了个中介的活,混得不比其他差,邵帅笑了笑道:“因为我知道,许平秋在招一个特殊任务的人选,我对他们的行事方式,太了解了。”

“你当时就很了解?”杜立才异样了。

“是啊,警察有时候坑蒙拐骗的水平,不比那些罪犯差。”邵帅道。

杜立才笑了,不得不说,那年一群可怜的孩子,全是被拐到羊城的,最狠的一个,还被他拐到监狱里了,笑着的时候,杜立才叹了句:“老许是个人物啊,不管他的眼光还是手段,能到他那水平的人不多……哎对了,邵帅,你……后来为什么辞职了?”

邵帅不好意思地扭捏了句:“虽然都觉得英雄的儿子也应该是个英雄,可我不大想重复我爸的路,我想有自己的生活。”

“也对,如果当个坏警察,下场可能是个悲剧;可如果想当个好警察,你下场,可能更悲剧。”杜立才放下了筷子,两眼空洞地说道,也许从枪杀沈嘉文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他将以一个悲剧结束,现在只等着落幕了。

尴尬间,门铃又响,邵帅起身道着:“坏警察来了,我比较欣赏这个坏警察,那怕是悲剧故事在他身也会透着黑色幽默。”

开门时,余罪也同样提着一兜子东西进来了,进门就喊着:“喂,老杜,过节了,咱哥俩喝两口……帅,一起来。”

“我叫杜叔,你叫哥俩,沾我便宜是吧?”邵帅不悦地问。

“各称呼各的,还是兄弟亲切……是不,老杜?”余罪笑道,不过看一茶几的狼籍,知道自己后知后觉了,东西放好,杜立才和邵帅说话很客气,对余罪可没那么客气了,直接道着:“说吧,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检测进展,暂且没有发现。”余罪把pdao递给老杜,禁毒老杜才是专业的,又说到见面的事,杜立才眯着眼站到了信息墙前,也同样感觉到那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信息断层了,孙笛开ktv李冬阳是个拉煤司机、姚曼兰又是搞影视的、马铄更好,无业,牵出来的申均衡,又是搞矿山机电的,就即便凑成一伙,可这些不同的领域,又是怎么样交集的呢?

这一窝有点奇葩,似是而非,可要细看,又处处不像。

“杜叔,这些天我们取到了上千种样本了,走的地方越多,我们越发现,可能藏毒的地方太多了,有些地方环境污染的,市民都习惯了。”邵帅道,这是根据工业用电、废水、废料污染划定的区域,但迄今为止,仍然没有检测到那种可能,问题的症结在于,很多样本根本无法检测,比如城市下水管道窖井里,那些浓稠的废水里能含几百种微量无素以及有害物质,科技就再进步几十年也分离不清楚啊。

“对了,老杜,就现在这类信息,你觉得有毒源可能性有多大?”余罪问

“很大你们看。”杜立才指着信息墙标着曲线图道着:“我根据你的资料绘制的,在扫毒最严的时候,价格飚到了原来的五倍,前一阶段各队抓了上百涉毒人员,从号开始,到现在,也就一周吧……咱们下意识的稍一放手,价格迅速回落,一周降了六成,再过几天,恐怕就要到回初始的水平了。”

“那意思是说,地下贩毒网络,仍然存在着?”余罪道,这问题就来了:“可以前禁毒局难道没有发现这种情况?”

“没有这么严重,最起码化学毒品没有这么严重,去年我离开的时候,就是因为南方货的品质和咱们省的很类似,要去南方找到源头…可惜的是,源头没找到,这儿也泛滥了。”杜立才懊丧地道。

“那意思还是说,在五原的毒源可能性非常大?”邵帅插了句。

“对,否则就无法解释,这儿的价格,比周边省份更低的缘故了,几乎和南边持平,南边的销量和咱们这儿不是一个层次啊,咱们全省三千多万人口,羊城一个市就上千万人口,如果源头在南方,运到这里理论价格在这里应该高几倍不止。”杜立才道。

“那就只能见招拆招了,您看马铄、申均衡这条线,价值有多大?”余罪问。

杜立才想了想,半晌才很谨慎地道:“不是源头,顶多能连到源头。”

“哇,那离终点还有多远啊?”邵帅都有点泄气了。

“贩毒和制毒不是一个概念,只要还抛头露面,肯定不是制毒的,只要是制毒的,他们自己清楚,被抓到就是极刑,所以他们会把可能找的线索,可能接触到的人,都压缩在极致,一到照面,绝对是你死我活,我经手的十几例制毒案子,大部分都被击毙,或者选择自杀,能抓到活口的不多……”杜立才道

余罪和邵帅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警种里缉毒警是个另类,真正心狠手辣的,不是那些拿着大狙时刻准备击毙匪徒的特警,而是这些已经习惯你死我活的人。

“不要大意、不要逞能、也不要手软,发现任何线索,一定要通知大部队……特别是你啊,余罪。”杜立才回头,关切地看着余罪。

“我知道,对了,明天见面,马铄邀我谈生意的。按你的经验,这会是一种什么情况。”余罪问。

“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吃了拿了人家这么多,该办点事了,应该是委婉地让你接受贿赂,让你入水更深点。”杜立才道。

“那意思是,他们对我‘黑警察,这个身份,已经相信了?”余罪笑着问

“不要自鸣得意,他们谁也不会相信,对于这些人,安全和利益是第一位,只要危及这两点,他们会毫不留情地……”杜立才瞪了瞪眼,然后轻声吐了两个字:“灭口。”

邵帅两肩一耸,被惊了下,意外的是,他发现余罪居然无动于衷,只是讪笑了笑,回答着:“不会,公然灭一个警察,还是个警官,不是聪明人干的事,那样毒品市场会招致无差别清洗的,最终损害的是他们的利益………而且对方我越来越感觉到,是一个非常聪明,聪明到精明的人。

“那聪明人怎么于?”邵帅问。

“办成老杜现在这样,逼得他走投无路,有家难回……这比枪杀管用多了,老杜现在的危险级别,比一般毒贩还高。”余罪道,一说这些,杜立才捂着前额,那股子气无可泄了,邵帅指指了余罪,作了个威胁表情,这尼马嘴贱得恨不得你想踹他一顿。

贱归贱,却是实情,这一点现在杜立才也接受得了,郁闷片刻,又回到了案情上,三位出身不同、经历各异的人,就盘坐在信息墙前,辨析着这些零乱的信息,谁也没有想过,一个不在警籍,一个注定要被开除警籍,一个警籍已经岌岌可危,讨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集合。”

老任从电梯里出来,对着迎接的沈泽道了句,沈泽快步回返,老任踱步进地下工作室厅中的时候,数位支援组成员,已经集合完毕,都挺胸昂头看着老任。

明天就是五一了,放假的可能性很大哦。

“我带来的消息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老任清清嗓子,直接道:“原定要放假半天,可现在看来不行了,重点嫌疑人已经咬钩了,信息支撑这个时候最重要,现在省厅正和国办第九处协商,加入进来的警力会越来越多,统一指挥、联合行动,更离不开你们,所以,我宣布……”

曹亚杰、俞峰、肖梦琪、李玫,还有已经习惯这里的两位实习生,脸上是一种肃穆,不管多少情绪,都被这种肃穆的庄严掩盖了。

“从现在开始,通讯管制升到三级,比照反泄密规定执行,任何人,包括我,不得再和与本案无关的人联络。”

“从现在开始,你们只对我负责,只服从于总队特勤处发出的命令,其他命令,一概不予认可。”

“从现在开始,所有案情档案、监视记录、以及和余罪有关的情况,按级内部机密处理,你们之中任何人,不得再讨论他做的什么事。”

“从现在开始………”

任红城停顿了,每次他这样不近人情的宣布命令时,心里总有一种不忍,他放缓了口气道着:“你们有十分钟时间,给家里说句告别的话……十分钟后,我在楼上等着你们,全部撤离。”

他默然地转身而走,支援组相互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各拿着手机电话,向家里问候。

俞峰在外乡的家里拔电话,笑容可掬地撒着谎:“妈,五一回不去啊,要出差……”

曹亚杰在给父亲编着谎言:“爸,我回不去啊,可能近期要出国,对,学习”

李玫也在撒着谎:“妈,我回不去啊……妈你别哭啊,我没事,等这回事办完了,我就给你领回个男朋友去啊……”

说着说着,她倒是抽泣着先哭上了,沈泽和张薇薇相视一眼,意外地,被这些谎言感动了。肖梦琪拿着手机给家里去了个电话,她这里没什么问题,从警时间越长,家里就越习惯,拔完了电话,她拿着机却有点犹豫,在最后一分钟时,她还是鼓起了勇气,找到了余罪的号码,拔了出去。

“喂,不要违反纪律,你应该已经接到通知了。”余罪的声音,很轻。

“就违反这一次。”肖梦琪声如蚊蚋地说道。

“那好,我陪你多违反一次,什么事?”余罪问。

“保重。”肖梦琪吐了两个字,似有千钧,心里莫名地沉重。

听筒里,静默了好久,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也仅仅能听到呼吸。

片刻,电话挂断了,听着嘟嘟的盲音,肖梦琪好一阵怅然若失,她有点后悔,一直保持着那么远的距离,而今天当她身处其间的时候,才省悟道,所有的精彩,都是那么多的无奈组成的。她好像了解了,为什么余罪会成了这个样子。

十分钟,支援组悄无声息地撤离了禁毒局,设备是由特警用两辆车载走的,目的地就在五原,黑漆漆地进了一所院子,就连支援组的人都不清楚,被圈在了什么地方……

“以下我宣布几条命令,不要记录。”

邵万戈在紧急召开的全队各小组组长会议上,开门见山道。

“第一条:孙羿、熊剑飞执行特殊任务,通知各组人员,不得再提起这两个名字,提起就是违纪,谁提起关谁禁闭。”

“第二条:解冰、李航,你们两组人合在一起,准备接手一起绑架案,手头的事全部放下。”

“第三条:赵昂川准备一下,省厅的通缉令资料很快就传过来,嫌疑人杜立才,原禁毒局高级警官,涉嫌枪杀一位重要嫌疑人,已经秘密潜回我市,该犯持有六四式手枪一把,子弹若干,通缉令发往各派出所,车站、机场,一有确切消息,马上组织围捕……”

邵万戈瞪了众人一圈,对于众人脸上泛起的愕然很是不满,毕竟禁毒局和二队经常有案件往来,其中很多人和杜立才是熟人,一个警察转瞬间成了被追捕的嫌疑人,大家在心理上却是不那么容易接受了。

“执行吧。”邵万戈撂了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众组长敬礼回道。

不多会,各组短会宣布命令,接手绑架案的解冰和赵昂川吓了一跳,传输数据的通讯密码来自国办,等核实两位被绑架人员的身份,两人又有点瞠目结舌了,居然是杜立才的家属,而且,事发在一个多月前,理论上,已经过了最佳的侦破期,除非有嫌疑人露头。

不过命令就是命令,重案队介入了………

同在这一夜,国办第九处人员重新进驻省禁毒局,此次可不是轻车简从,而是带来了一队特警,武器、通讯器材、防护用具,拉了整整两车。

当晚零时,又一次扫毒行动席卷了五原全市……………

第23章 百密有疏

“根据我们近一个月来的缜密侦查,汇报情况如下……”

史清淮作为省禁毒局临时主持日常工作人员,和总队万政委向国办九处来人,详细汇报着:

整个汇报以羊城新型毒品案侦破为分界岭,在此之前,新型毒品吸食在五原发生过十一起致命案件,在羊城以沈嘉文、傅国生为首的贩毒团伙被打掉之后,五原及邻省毒品市场,新型毒品案发量整体呈下降趁势…

不过这个好势头维持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又死灰复燃了,而且是一种低毒、高效、微量的配剂及粉酚颗粒,到现在市场上已经流传神仙水、大力水、嗨**等数种售价低廉,样式不一的含毒制品,据省法医鉴证中的化验,大部分含毒制品均含有高纯度的伽玛-羟基丁酸、氯胺酮,相比于大案之前的样品比对,无论从纯度上、作工上、包装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对,进步,这个褒义的字眼虽然不怎么恰当,当恰恰是事实,晦明晦暗的屏幕光线中,省厅多功能会议室林散地坐着十数位,没人对这个用词提出异议,屏幕上一页一页放过,从两年多前粗制的玻璃瓶、管剂,已经发展到现在的铝管封装,做成香烟、嗅盐、香水瓶子等等十多种样子的含毒制品,极具伪装性和隐敝性,据说在现在会所,像这种类似伊奈尔香水瓶子的玩意,售价不菲,而且仅供会员。

这是所有警察都不愿意看到,但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那就是:打击的力度越大,犯罪的升级越高。

“接下来,我大致汇报一下我们接手禁毒局工作的情况。”

万瑞升给了各位一个缓冲的时间,缓声道着:“……在省厅的统一部署,市局的大力配合下,加上昨天晚上的清扫行动,我们总队近一个月累计对全市进行大的扫毒行动,计九次,抓获各类涉毒人员13名,缴获各类含毒制品累计九点四三千克,种类不一,植物类毒品占百分之十七点三,与以往相比,呈下降趋势,不过总体看来,化学类毒品的状况依然堪忧,全市大部分娱乐场所都有或多或少的涉毒行为,这个情况,和国办同志预计的相差不远,我们也怀疑,在五原周边地区,可能存在一个制贩一体的毒品加工厂………”

都有这个怀疑,但都无从查起,总结了近一个月来的行动,对市场的清扫,对贩吸人员的排查,对全市部分环境的取样调查,结论是:继续深入调查。

万瑞升的汇报水平许平秋从来不担心,从政工到政委,玩得就是嘴皮,是位深得屡败屡战精髓的人物,果不其然,他滴水不漏的汇报,以“基本属实”、“可能存在”、“深入调查”等等为字眼的措辞,让国办那几位也大皱眉头

听取汇报间,许平秋不时地看着时间,此时的时间已经指向九时,他在想,外面行动应该已经开始了。

可仅仅是一个开始,离结束还有多长路程,他却无从揣度,这个谜面刚刚托出,谜底还有多深,涉及的人员还有多少,可都还是个未知数啊。

“……此次前来,部里对九处作出了三项要求,大致如下:”

“第一,要尽快查出内部泄密人员,查清犯罪事实,给予严惩。”

“第二,要尽快追捕潜逃人员,那怕他曾经是我们的人,也不得有任何的姑息和迁就。”

“第三,要尽快查出毒源的所在,争取在第*个世界禁毒日之前,为此案作一个圆满的了解。”

国办的那位处长,在总结之后作着指示,言辞凿凿,明显对西山省厅的拖延和迟缓动作不满,与会的市局长王少峰,有点同情地看着老同志一样,这种狗拿耗子的事,他真想不通,为什么许平秋总是愿意揽着。

许平秋失态,他人在会场,心却不知道飞什么地方去了,居然下意识的掏着烟,在这个很不适宜的场合,点上烟开始吞云吐雾,直到崔厅长猛咳了几声他才惊省,赶紧地掐烟。连声说对不起。

等对不起说完,把有点忿意的国办李磊处长气得再继续讲话,却把词给忘了,他忿忿地把稿子一扔,直接脱稿开始发言了,强调的一句是:各参案单位务必令行禁止,不要搞小团队那一套,在必要的时候,第九处将在人员、装备上,给予地方全力支持……

这一句明显地让王少峰也有点反感,一个泄密事件把禁毒局正常工作都停了,本身就让业内颇有微词,而现在,又有伸长手搞桃子的嫌疑了,他默然地瞥眼看老许时,老许的脸上泛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

老许的小动作应该早开始了,以他这样言行不一的人,场面上汇报的话,千万不能相信……

会,仍然在没有结果地继续着,不过新东西还是有的,最起码第九处带来的移动式毒品检测装备,还是很受地方欢迎的………

九时整,载着余罪的一辆车,驶出了市区。

昨天持续到凌晨的扫毒行动余罪参加了,开发区又网回了一批瘾君子,搜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包包,全部收押开审后他回去休息,已经是四点多了,八点多上路,一路上直打哈欠。

五一节呐,市里的庆祝活动不少,广场上组织了一场工人音乐会,据说晚上还要有活动,这节日过得可怕啊,那里都是人,驶车出行不比步行快多少,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转出市区,上了高速,车速提起来了。

开车的居然是李冬阳,这个匪恶分子对余副局长那叫一个恭维有加,毕竟是人家把他捞出来的嘛,马铄坐在副驾,偶而回头看余罪,似乎被他那哈欠感染了,也觉得老困了。

“余副局,您这……不会真有瘾了吧?”马铄终于忍不住了,出门询问道,这哈欠鼻涕齐出的,真像犯瘾了。

“没有,昨晚扫毒行动,忙了大半夜,哎哟喂,这活真特么不是人干的。”余罪叹道,靠着车座,好疲惫的样子。

马铄和李冬阳犹豫地互视了一眼,这行动知道,又折进去不少认识的人,马铄刚要询问,余罪却开口了,直道着:“别开口求情啊,那帮特么的太不长记性,这才放出去多少天,又犯了,再让我说情,我都不好意思张口了。”

“那能呢,真犯事那怪他们运气不好。”马铄笑道。

那些卖小包、吸食被抓的,不管是警察还是毒贩,都不会同情这种炮灰的,只要有钱有货,从来就不缺这类前仆后继的。

“余副局,今天是这样安排的,大槐树影视公司投拍的一部古装剧今天开机,场面肯定不错,我带您观摩观摩去,只当给曼兰捧捧场了……然后咱们到南寨高尔夫球场里玩玩,中午呢,一块吃个饭……赶着天黑一准回来,您看怎么样?”马铄回头问着。

“古装剧?”余罪愣了下,和想像中相去甚远。

“嗯,宫斗加武斗,很吃香的,怎么了?”马铄愣了下。

“又不是黄片,有什么看头?”余罪不屑地道。

马铄一愣,然后和李冬阳相视哈哈大笑,余罪也笑了,其实吧,男人间真没那么生份,这不,找到共同爱好了。

一路前行,安安稳稳,到了距离南寨高尔夫不到七公里的拍摄地,那场面着实让余罪震惊了一下下。

去了稍晚,已经开拍了,姚曼兰挥着本子,在场上似乎像个剧务类的人物,两台摄像机,一高一低,还架着吊车,剧组围了一圈,服装窝了一堆,演员站了一群。

剧目一:狭路相逢,一女侠和一猥琐老头相逢了,拍摄场面没配音,不知道因为啥,就于上了,哦哟喂,一个使拐,一个使剑,使拐的虎虎生风,用剑的武姿曼妙,拼了几招,吊绳一架,哇塞,那女侠飞起来了,一招天外飞仙,把猥琐老头刺了个透心凉。

剧目二:仇人相见,两个门派于上了,刀叉剑戟、男男女女、砰砰嘭嘭、在一处山谷打得不亦乐乎,一剑,戳死个女的,那女的捂着肚子,比**还激动的表情;一刀,砍死个男的,那男的像被强暴一样惊恐大叫,打着打着打到最后,跑上山包的人急了,端着好大的石头砸人,却不料那位武功高强的女侠,蹭蹭两剑,剁石如切菜,把比她还大的石头块,削成几掰了……

余罪看得耷拉嘴唇了,这尼马神剧实在挑战人的理解力了,怎么就从头杀到尾,揍没看明白呢。

不对,他好像看明白了点东西,那逼真的石头块,怎么着尼马就被削成两掰了,这假做的,现场都不太看出痕迹来。

对,假的,都是道具……他脑海里意外地浮现起了那次走麦城,替毒贩运货的经历,如果用道具的手法制作成藏毒的工具的话,可能吗?似乎非常可能,一车几十吨炭块,有那么两三块非常逼真的假,谁可能发现呢?

一念至此,他头脑一下子兴奋了,影视、大货司机、煤炭运销、制毒藏毒,似乎那关键的节点,可以以一种想像不到的方式联结在一起,毕竟运输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而西山省外运的,煤炭每年数以几千万吨计,再细致的查毒,也查不到那儿啊。

咝……余罪开始吸凉气了,一种莫名兴奋袭来,每每他接触到真相的时候,似乎都有这种感觉。这一次寻觅的时间最长,他无数在脑子里想过,最终的毒贩可能是个什么样子,可能以什么匪夷所思的方式贩运,每次也均以失败告终。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快触摸到真相的边角了。

“嗨,余副局……”

“怎么了?”

马铄凑上来了,连问两句,吓了余罪一跳,紧张间赶紧收敛形色,笑着道:“你说怎么了,被你们这古装戏雷到了。”

“现在啥剧都不卖座,就闹剧还有人看看,热闹呗。”马铄笑道,递给余罪一听饮料,余罪拧着盖子抿了口,很不解问:“我说,就这剧集,能挣到钱

“靠这个剧,可能挣不到钱;可没有搞剧集的草台班子,那是肯定挣不到钱,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存在就有他的合理性,否则谁疯了,往这儿烧钱啊。”马铄道。

现在这个环境,不是内行,你看不懂的事太多,或许这玩意里头玄机不少,余罪没细问,笑了笑,他看到了古装戏里的一位妞,正拿着听雪碧喝着,周围一圈人补妆,那样子说不出来的异样,但更没想透的是,此行的目的好像很不明确,他问着马铄道着:“马铄啊,你叫我出来,就看看这玩意?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别介甭光看剧啊,看剧组里,那个妞能看上回头我介绍给您。”马铄笑着道,给了余罪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刺激得余罪噗声喷了口,哭笑不得地道着:“哟,除了古装戏,这儿还真搞肉戏?”

“这样说吧,这里的女人,上镜,得靠演技;但要上位,就得靠床技了……她们还真不介意,绝对服从剧组的安排。”马铄得,声音几不可闻,几乎是附着余罪耳朵讲的。余罪呲笑得眯着眼了,笑了半晌摆着手道着:“得了,你以后别操这歪心了,好像我自己解决不了生理问题似的。”

“呵呵,这不是给你找点孝敬啊……嗨,余副局,千万别生气,那我不搞这个了,这样,回头咱们到高尔夫球场,给您介绍几位大佬认识一下,他们个顶个关系都不简单,没准那位将来就帮得上您了。”马铄道,拉着稍有不情愿的余罪,和临场休息的姚曼兰、薛妃几人聊了几句。

不得不承认,这里的女人床技不赖,演技也不错,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侃侃而谈,姚曼兰算是知情达意,还把高个子的薛妃安排着,送马铄和余罪两位到高尔夫球场,说是中午会餐后,下午还有个联欢活动,一定邀着余罪赏光。

这咋就怎么这别扭呢?

对呀,别扭,就特么一位小分局长,还是副的,一个小科级于部,在市里,随便扔块砖头砸几个人,身份职务都不比科长差。可偏偏就这身份,在这儿受到尊祟,让余罪有点受宠若惊。

车上吧不用说了,薛妃变着花样逗余副局开心,还暗示着留个电话啥地,下车的时候挽着余罪的胳膊,宛如一对情侣,直进了高尔夫球场那个显贵名流的圈子。

更别扭的来了,碰到熟人了,魏锦程在场,逮了个空小声问余罪,哟,可以啊余局长,什么时候和潘总拉上关系了?余罪诚实地道,我根本不认识那位是潘总。魏锦程不信了,指着余罪说又装,余罪直接回敬:滚

打发了这位,又发现一熟人,陪着父亲的栗雅芳居然发现余罪了,惊得酒杯差点摔了,她放开父亲,凑到了余罪身边,审视着薛妃,然后酸酸地问:哟,余局长,女朋友啊。余罪愣了下,故意刺激一般一指薛妃道:炮友,刚认识没几天。

气得栗雅芳可不客气,哗声半杯酒直泼到余罪脸上,然后蹬蹬蹬走了,生气了,把马铄和薛妃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替余局擦着,关切地问怎么回事,余罪轻描淡写地道:没事,我砸过他们家车,光砸没赔钱,记恨着呢。

这话听得薛妃一愣一愣的,马铄却是知道余副局的风格,直竖大拇指,他说了呀,还是余局霸气,这事也就您敢于。

“你少拍马屁,我特么霸气?我生气行不行啊?大过节的,到这地方扯淡,有什么意思?”余罪真是有点生气了,马铄陪着笑脸,又是认错,又是安抚,还使着眼色,让薛妃处处小心陪着,余罪却是不好驳人家的殷勤,只得硬着头皮支撑着。

在高尔夫休息区足足呆了两个小时,大部分时间是看别人聊天,小部分时间是吃饭喝酒,席间余罪才晓得,这是给古装剧赞助的各位投资商,居然都是看在京城来的潘孟老总身上,这当会余罪可认准潘总了,又一次颠覆他心里能富人的描述了。

就一位二十郎当、三十不到的年轻小伙,穿着球服,穿梭在显贵的人群中,一边敬酒,一边致谢,至于余罪自然是不够格的让潘总敬一杯酒的,余罪有这种自知之明,默然躲在角落里和薛妃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对马铄的搭理也不多,他一直觉得别扭,那种别扭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马铄,我说你今天是故意消遣我是不是?”余罪放下盘碟时,稍有不悦地问马铄。

边吃边道歉的马铄仍然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轻声附耳道着:“我怎么敢呐,您说吧,想攀结那位土豪,我帮您介绍,那位,燕登科,报业老板,和你们局长能说上话;那位矮胖子,周森奇,咱们省有名的煤焦老板,给闺女一个亿嫁妆的就是他……那位魏锦程,桃园公馆的幕后老板,是位低调富豪,我和他最熟悉……这些人,在你们公检法里,大部分都有关系。”

“去去去……我往上升,还需要脱裤子放屁找他们?”余罪不屑道。

马铄惊省了,点头道着:“哦,也是,余局这么年轻有为的,还真不多……其实就是场面,认个脸熟,以后什么时候办事说起来,那回那回在一块吃饭不是……来来,我敬余局一杯,薛啊,你也敬一杯。”

“那你到底于什么的?都认识?”余罪端着酒杯,随意问了句。

“对,我是他们的供货商,当然都认识了。”马铄神秘一笑,碰了碰杯,和余罪一饮而尽。

吃完饭,继续聊天叙旧,有玩场地高尔夫的,有姚曼兰带来的一群姑娘,陪着客人在二层三层玩保龄、打台球的,余罪这回可是难入戏了,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糊里糊涂就睡着了。

一睡着,端回饮料的薛妃可哭笑不得了,别人求之不得的攀附机会,这位副分局长还愣是睡着了,她蹑手蹑脚找到了正和魏锦程、姚曼兰几个聊天的马铄,悄悄示意了下。

哦哟,余副局头一点一点,睡得那叫一个香,连砰砰嘭嘭的保龄声音都听不到,马铄愕然回看薛妃时,薛妃撅着嘴,似乎尚有不悦,陪这种客人,可真没什么指望,马铄笑着示意着:“这个客人比其他人都重要,今天的主角是他

薛妃愣了下,似乎不信,马铄却是不多讲了,直催着:逗他玩玩,放心,保证你吃不了亏。

纵是不愿,薛妃勉为其难的又和余副局坐一块,可连她也纳闷的是,别人在忙着递名片,叙旧,忙着结伴玩,特别是那圈打高尔夫的,陪着潘总那叫一个热闹。可马铄口中的这“主角”倒好,就那么坐着睡了两个小时,等醒来一抹口水,这个私人小聚,已经接近尾声了。

然后就到回程了,薛妃回到了影视圈那群姑娘里,余罪知道她是位媒介的角色,没有在意,只是一天了都没看清,马铄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似乎还真像他所说的“供货商”,好像和在场大部分土豪,都熟悉。

“请请余副局,实在对不起,招待不周,不知道您不喜欢这种场合。”马铄把余罪往车里请,殷勤地邀着:“要不,您试试我这车?剧组新购的奔驰商务,手感相当好……试试?冬阳,下来,让余副局试试,要喜欢就开着玩去吧。”

那秃嘴暴牙的李冬阳赶紧跳下车,点头哈腰请着余副局上座,男人嘛,看到靓车和美女,都忍不住手痒想摸摸,余罪坐到了宽敞的驾驶位置,副驾上的李冬阳殷勤地给放着音乐,后面的马铄已经递过饮料来了。

果真是好车,起步强劲,动力澎湃,过个坑洼根本没有什么感觉,高速不经意轻踏油门就飚到一百四了,比分局最好的那辆现代越野不知道强出多少倍,舒适性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就到市区边上了。

绕着进市区,已经晚六时了,马铄安排到桃园公馆,吃完饭再把余罪送回去,李冬阳打着电话订餐,余罪仍然是别扭的感觉,这特么屁事没说,就吃吃喝喝了,总不能黑涩会这效率,什么时候和官场一样了,净扯淡么。

不过这个时候只能客随主便了,心揪的事还没有什么下文,他觉得马铄似乎要趁饭间跟他谈事,于是也按捺下去了,一路驶回桃园公馆,门厅口子马铄示意着李冬阳下车到厅里等着,示意着余罪把车往地下停车场开去。

“我说,马铄,你今天逗我玩了一路啊,嫌我工作太忙,给我找消谴。”下停车场的时候,余罪笑着道。

“瞧您说的,我还真不敢消谴您,找您,肯定是商量正事。”马铄笑道,指着停车位:“往后走走,37号停车位,那儿安静,谈点正事。”

“就吃吃喝喝了,什么叫正事……哎对了,你不是说,要谈什么生意?”余罪直接问。

“哦,这事啊。”马铄笑道,车停稳时,他抿抿嘴,呵呵笑了几声道着:“这事不已经办了么?”

吹了声轻佻的口哨,然后嗒声开门下车,车后相对的一辆车,毫无征兆地启动,后厢大开,这边的马铄拉开了后盖,刷声一抽盖着遮布,成包装的数箱东西赫然在目。

一个口哨,一个手势,下来了两位小伙,飞快地卸装的货,等余罪下来时,傻眼了,他看着这二十几件小包装箱子,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一指马铄悖然大怒道:“马铄……你狗日让我给你运货?我他妈…”

嗒,一声轻响,马铄随手一甩,一支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余罪脑门上,笑吟吟的马铄一瞬间凶相毕露,枪顶着余罪,眼光凶厉,丝毫不怀疑他根本不是威胁,余罪下意识地慢慢地举起手来了,慢慢地靠着车背,那种极度的恐惧袭来,让他这一时间,尿意甚浓。

千算万算,仍然漏算了,所有消遣都是逗他玩,就是为了回程这一趟危险的送货……

第24章 荒诞剧目

举枪的动作,把两位马仔吓得也愣在当地了,马铄一摆头,恶言恶声催了句:“快点。”

声音短促,低沉,两人吓得一激灵,赶紧地搬货,马铄回头看举着手的余罪,意外地笑了笑,皮笑肉不笑那种,他揶揄地问着:“余局长,不知道您身上带追踪了没有?可就带着也来不及通知了呀?就通知这好像不好说啊,您老亲自押送的。”

多么智计百出的设计啊,余罪想起羊城的那次,特么滴,不是老子不奸诈,是坏蛋比我更狡猾啊,谁可能想到这才认识几天,直接就进入主题了。

“说话呀。余副局有什么想法?”马铄动了动枪口。

“这个已经无所谓了吧,于这事又何必顾忌我的想法。”余罪无奈地道。

是啊,不管你假黑真黑,这算是抹全黑了,亲自驾的车,那么多人证,查一交通监控就把你钉死了,余副局长亲自押送的毒品算是赖不掉了。

“呵呵聪明人,我有点喜欢你了。不过你想过没有,不管您是想在这单生意里拿钱,还是想把我们一锅烩了,我都有可能朝着你这儿……”马铄笑道,做着枪崩的动作道:“砰,来一枪。”

“真的吗?”余罪慢慢地,放下了手,盯着马铄,很沉稳地道:“不管我想做什么,我打赌,你不会开枪。”

“也许不会,也许会,不过为了避免更多麻烦,还是防着点好。”马铄的枪未动,催着上货,那两人搬完二十四件,嘭声合上车门,呜声倒车,出来了,加着油门,飚出了地下停车场,这一段过程马铄仔细地观察着余罪表情。

没什么表情,就像根本未见一样,旁若无人的站着,车走远了,听不到车声了,余罪催着:“你可以放下枪了,就拳脚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你怕什么?

“呵呵……哈哈……有种,有现在相信了,真像传说中说的那么有种……”马铄手挽了个枪花,嗖声收起了枪,那动作相当优美,绝对是常年历练的水平,他嘭声合上了车门,笑着看着余罪道着:“现在,好像我能发号施令了,余局长,您觉得呢?”

“可以,有枪的说了算。”余罪坦然道。

“也不一定啊,警察的枪可多我们多,不过您老人家这杆枪,能不能给我们用啊。”马铄道。

似乎这是一个拉你入水更深点的办法,亲自押送,大宗毒品,就即便是个“假黑”虚于委蛇的警察,怕是经过这事也得被三查五审,身上这身官衣估计不保了。

“办事可以,代价够大就行。可你特么这是逼老子脱了这身警服,跟你们于是不是?”余罪道,翻着斜眼,不怒自威。

“不不不,您又错了,还是穿着警服,能给我们安全感,比如昨晚的行动,您老要是言语一声,我们可能少损失很多货。”马铄道,好懊丧的表情。

这个表情不假,现在禁毒局已经瘫痪,原班人马几乎未用,这个市场已经失去了消息来源,只能靠天吃饭了,余罪笑了笑道:“哦,让我当内鬼……你们于得这么漂亮,应该拉下水的不少啊。”

“当然有,不过成哑炮了……问你件小事,这个人是谁。”马铄拍着一张通报,正是余罪拿来找杜立才那张,诬他是毒贩那张,余罪看了眼,马铄补充着:“有人买他的脑袋,消息很值钱啊,您不会不认识吧?”

“你最好别和他扯上关系,他是禁毒局的一位高级警官,枪杀了一名在押嫌疑人,现在已经是通缉要犯了,全市警察都在追他,有消息我一定告诉你。”余罪道。

“是吗?这么上路。”马铄笑道,似有不信。

“当然上路,告诉你,让特么你去送死去,何乐不为呢。”余罪直接道。

有时候实话有奇效,这话里透着真实,马铄一揉那团纸,扔了,拍拍余罪的肩膀道着:“行了,你入伙了……有什么消息给我们通个信,我们有什么事,会联络你。简单讲,我劝你老实点,桃园公馆的录像、今天的事,让你后半辈子全在牢里过都差不多了……给,合作愉快,余副局长,就不送您了,自己打的回去吧。”

一扎人民币扔出来了,以余罪现在收钱的水平,手里一掂知道是五万成扎的,他不客气地揣进怀里了。

就这么走了,走得很得意,像得了钱很得瑟那种,站在车门口的马铄皱皱眉头,尼马这警察什么货色的,不管钱多钱少,从来都是揣着就走,谢字都没有。

“嗨,我说的听到了没有?再有扫毒行动你特么报不出来,小心我把你报出去。”马铄道。

“少吓唬老子,你们下这么大本钱,轻易舍得把老子拍死,切。”余罪头也不回地贱了句。

不问还好,一问气更大了,马铄朝着他的背影呸了口,直有想拔枪的冲动

一天的忙碌,正事几分钟就结束了,余罪从地下停车场奔出来的时候头皮还发麻,站在街口,招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便走。

车里,司机递着手机道着:“家里呼你。”

这是自己人,电话直接接通,余罪看了眼貌似漠不关心的自己人,对着电话道着:“我出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监控设备全部屏敝了,我们根本进不去。”任红城的声音。

“一辆白色的哈弗,载走了一批货,二十四件……他们骗我从南寨拉回来的,枪顶着脑门,我没办法。”余罪道。

“详细情况。”任红城问。

余罪低促地汇报着经过,前十个小时,几句话就带过了,而最后几分钟,却连他也讲不太清楚了,特别是货的来源,怎么上的车、怎么转的车、而且关键的是,货的真假,有多大价值,是不是足以把窝嫌疑人全部牵涉出来,说了半天,电话岔线了,里面传来的李玫的声音

“在距桃园公馆三公里的一个交通监控上,捕捉到了一辆白色哈弗出来的场景,坐驾上的人正是李冬阳。”

几方通话,听到了肖梦琪在说:“他们应该是从这里中转,分流到各销售点。”

又听到了曹亚杰在道着:“监控现在全部取消屏敝了,地下车场可以接进去了,那辆奔驰商务还在原地。”

“车走了,进了太岳路。”俞峰嚷着。

任红城提示着,家里监控的这双眼睛看到的给他,让他做决定。

余罪有点懵,一幕一幕回放在脑海里,越来越感到这个局做得精妙,邀你,不管你是想拿钱,还是想要线索,你除了应邀,别无选择;如果你是真黑,这单生意就把你拉得更黑了;如果你是假黑,也必须沿着黑路往下走。同样是别无选择。

而且他们不怕抓,现在抓顶多能抓到送货的李冬阳,当然,还有说不清自己问题的余罪。

“停车。”余罪吼了句。

司机嘎然而止,泊在路上,这时候,他已经听到了手机听筒里的声音,是那辆国产的哈弗,在市里兜圈子,已经在数处可疑的地点停泊过了,按照肖梦琪的估计,应该是已经开始分货了。

“放开监视,让他们走。”余罪对着话筒道。

送货的机会难得,这种事那怕钉住一个嫌疑人,也有可能走活全盘,任红城有点挽惜地道着:“你确定,下一次可就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我不是确定,而是根本不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那儿不对劲似的……”余罪狐疑地说着,想着突然加快的推进,蓦然而来的送货,虽然貌似很合理,可好像觉得不对,这就像一场游戏一样,他自己都像一个被牵着线的玩偶,在使劲地蹦达,到现在都不知道牵线的另一端是谁。

“老任,让我想想……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我想想……”

余罪扔回了手机,拍着脑袋,漫无目标地走在城市的人行道上,这些天发生的种种像一场荒诞的故事一样,他一直以为自己看清了,可到现在才发现,仍然是茫然无绪………

十分钟前……

马铄步行着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的时候,李冬阳鬼鬼祟祟出现了,直接给马铄汇报着,那丫出了停车场,拦了辆出租车就跑了,一刻也没停留。

言辞闪烁,这肯定是稍有担心,马铄拔了电话,不多会那辆载货没走远的哈弗去而复返,司机和一位马仔跳下车,腿有点哆嗦,马铄一使拉牛牛地溜了,和李冬阳坐回车上,后座上申均衡已经赫然在座了,没多说,直接一句:“速度快点,饶着五一路走。”

“哥哎,车上还拉着货呢。”李冬阳腿肚子有点打转了,看老大时,老大白了他一眼,他咬咬牙,一踩油门,开始走了。

走黑路的,谁特么也不敢相信警察呐,那怕是黑警察,这明显违反常理的事,走了不远,李冬阳就吓得直擦额头冒出来的汗,二十四件货啊,逮着够崩脑壳了,平时走货都是化整为零,甚至用最不起眼的自行车载货方式,怎么安全怎么来,那像这回,真他妈是胡来。

可越是胡来,有时候还越安全,一路在几家ktv象征性地停留,然后畅通无阻地出了市区,直驶向国道,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天色已晚,申均衡毫无征兆地喊了句:“停车。”

车嘎然而停,申均衡和马铄各自开门下车,这时候李冬阳倒急了,追问:“喂,马哥,车里货往那儿卸?”

“你别管了,坐公交回去吧。”申均衡道。

李冬阳稍有不解,可不敢问,他巴不得跑了呢,赶紧了告辞走人。

车上又换上了马铄开车,申均衡坐到副驾上,看慌慌张张的李冬阳道:“阳官的胆子,也不算大啊,看把他吓得。”

“要命的事,谁的胆子真有不怕死那么大。”马铄道。

“那位呢?你觉得他胆子够大不?”申均衡问。

“还可以,枪顶着面不改色,我倒有点喜欢他了。”马铄道。

“他又不傻,知道你肯定不会开枪……呵呵,看来警察很沉得住气啊,不抓这批货,想抓大头。”申均衡道。

“申哥,既然您说他可能是真白假黑,那于嘛还费这周折。”马铄道。

“有无间,就有反间,有反间,就会有离间,用处大着呢,他准备撒大网,那咱们也放放长线。呵呵,走吧,今天演了一天戏,也不知道那小子看明白了没有,但愿他别让我失望啊,否则我还得给他讲故事……呵呵,前面停下,把车上的东西处理下。”

申均衡笑着道,他观察着后无跟踪,道了句,不一会儿停下了,两人下了车,马铄打了车后盖,成箱成箱的东西,扔下了路面,叮叮当当地响着,有个从包装箱里散落出来的瓶子上,隐约可辨的几个字是:硫酸庆大霉素。

假的,是普通药品。

申均衡知道实情,当然一点也不担心,他担心的是,这样隐晦而曲折的故事,不知道警察读懂了没有,否则今天的戏,可就全部白演了。

烟头在晦明晦暗的夜色中,闪亮着的红点,在他的手上一弹,划了一个条红色的线,被夜风吹得不知去向,他回头一瘸一拐走着,在背后,拉长着一道身影,显得格外狰狞。

“是假的”

余罪在慢跑一个小时后,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了。

这是一个聪明人设的局,而拉他送货这一招貌似聪明,实则其蠢无比,任何把安全和利益放在绝对第一位的,肯定不会冒险,那怕就认为身边已经是位彻头彻尾的黑警察。

这类嫌疑人,他们不会相信任何人。这个铁律是成立的,那么唯一的解释是,根本没有货,只是个试探而已。

想到此处,很多关节豁然开朗,因为这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只有假货才能有圆满的解释,如果不被抓,双方都安全;如果被抓,根本就没货,他们也是安全的,而且余罪估计他们渴望被抓,那样的话,针对这个团伙的所有监控就会露出水面,警察抓到只会出个洋相。

“可如果是假的,这又是为什么?”

余罪摸着怀里的钱,他甚至抽出几张来,甩得啪啪直响,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五万块,杠杠的人民币,货如果是假的,那这一切又如何解释呢?

他停下来了,头痛欲裂地想着,管吃管玩临末了了还给你几万块?如果货是假的,这钱扔得也太冤枉了吧?还有上次,管吃管住管嫖,回头捞了个李冬阳而已,又给了二十万,在余罪看来,像李冬阳这样的炮灰,两万尼马都不值啊,地痞堆里这号人一抓一大把了。

怎么思来想去,就像个根本没合理性的荒诞故事一样,所有的事总要有动机,有目的吧?假如货是假的,他们这么于,动机和目的又何在?难道就为了拉他入水更深一点,或者通过他这个棋子,试一下真伪。

没有必要啊,余罪回忆着全天在影视拍摄现场、在高尔夫球场所见,那个不是身家亿万,能和那些人搭上调,省厅里找个代言人都不难啊,还至于巴结老子这么个屁大点小分局长?

这像一个多头的谜局一样,想通了一点,带出来的想不通的点更多;看破了一层,而看不破的,还有不知道多少层。

嘀嘀手机的信号响着,又是家里的消息来了,他拿起了手机,是一组编码,那是防备他不方便接听电话时候用的,他循着编码,直接索要信息,片刻消息回来了:

据外线特勤消息,今晚在夜巴黎、缘份、老友等多处酒吧、夜场,仍然有充足的供应。

啧,又把余罪搞懵了,这些标明的地方,是那辆哈弗一个小时前去过的地方,难道真特么送货去了,货是真的?

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结果,余罪又开始尝试推翻自己刚刚下的“假货”定论了,可思来想去一直推不翻,马铄是个老油子,不可能冒这个险,他背后可能是申均衡,那个瘸子有多阴余罪也曾经领教过,他阴你的时候,结果应该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可能让你这么明明白白地栽跟头。

“对了,如果是两条线的话,就能说通了他们邀我,是明修栈道;而送货,是暗渡陈仓,他们不能可能让我接触到核心那层。”

余罪如是想着,这才是合理的解释。

“可明修栈道意义何在?是考验我?还是吸引警方的视线?如果还有什么其他意思?”

余罪又想,却是无法抽丝剥茧,往深处再进一步了。而且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纯为吸引监视视线的话,那就意味着有可能自己的真实意图已经暴露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尼马那位内奸认识我?或者,正在一步一步把我往坑里带?

可能吗?

可能性好像不大,知道全盘计划的,不是被圈起来,就是领队,可是……如果以前认识的人,而且知道老许风格的人,是不是应该能猜到点什么?

那些恐惧的想法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让他遍体寒意,偏偏所有的线索又都在暗处,无从得到更多的信息,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街头巡梭,想了很久,又拦走奔向一个地方,也许在那个圈子会有真相的,他需要找一个了解那个圈子的人,而且是与此事无关的人。

“……查一个手机号…139告诉我它在什么位置……”

余罪给家里去了个电话,拦了辆车,边走边等着家里的监视消息。

星旺花园,幢,信号出现在这里,警证顺利地进了小区,从物业查到了楼层,遛达进了电梯,直上九层。这是一个类似单身公寓的高档小区,精品小筑,楼层里都装点着绿化藤萝一类的植物,门楼都是欧式风格,余罪边走边查着手机,据说这里,是海归的理想栖身之地,五原金领的聚集地。

仍然难以理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90室,漂亮的欧体字,敲门,半晌门应,应该是从门眼里敲人,没开,余罪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了,直接朝门眼竖了一根中指,果真好灵,那门嘭声开了,栗雅芳呲眉瞪眼站在门前,就差破口大骂了。

“开门,接受检查。”余罪直接道,虎着脸。

栗雅芳双手竖着两根中指,还回去了,准备关门,不料余罪的脚快手更快,脚在门下一掂,手伸手一挑,门链子被拽了,他直接推门进来了,栗雅芳气得直嚷着:“于什么于什么?信不信我报警。”

“可以呀,报给我,我就是警察。”余罪不屑道。

栗雅芳伸手拦着,看来对上午那句“炮友”怨念颇盛,气咻咻地挡着余罪道着:“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这是我的私人地方,除了装修工,从来没有进过外人。”

“也好,我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这个富豪圈子,还有那个赞助拍古装剧的事……对了,那什么京城来的潘总,究竟怎么一回事……怎么好像你们都苍蝇围着他转啊。”余罪道,没有省得自己出口伤人了。

栗雅芳两根中指继续一伸,瞪眼、吐舌头,噗了声:“管…不…着你不觉得你更像苍蝇。”

“我没时间和你生气啊,上午那是有事,随口说了句。”余罪道。

“是吗,我是你什么人啊,需要解释吗?如果还有一点绅士风度的话,麻烦从外面帮我把门锁好,ok?”栗雅芳道,两手叉在胸前,生气了。

哎尼马这炮友的关系是不牢固的啊,这才点小芥蒂,都不认人了,以前弟弟姐姐叫得多亲呐。

余罪好失落的感觉,多次失约,今天又有这一茬,怕是女朋友也得形同陌路了,何况就一炮友。他撇了下嘴,稍有难堪地道:“我在追一个案子,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栗雅芳好冷淡地道,看样不准备请他坐下,甚至懒得同他说话。

余罪转身,一叹气,知道无可挽回了,准备走时,他突然间脚步停下了,鼻翕动动,他闻了一股子很熟悉的味道,对于余罪可不讲什么绅士风度,他回头就凑到栗雅芳身边,像缉毒犬一样嗅嗅,栗雅芳厌恶地说了句:“滚,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余罪不说话了,两眼冷冷地盯着栗雅芳,栗雅芳不自在了,要撵人,余罪四下张望着,看样子不准备走了,他在客厅里走走,又进卫生间转转,甚至看了眼卫生间上挂着内衣,气得栗雅芳追在背后捶他,踹他,发飚了,余罪丝毫不理会,又转身进了卧室,扫了一眼,确实是个独居的地方,敢情是刚回来,地上还乱着高跟鞋,什么也没发现,余罪从卧室退出来了。

倚墙而立的栗雅芳气笑了,揶揄地问着余罪:“哟?余警官,你好像想捉奸啊?是不是有点失望啊?要不我把我的性伴侣都叫来,让你看看。那个都比你帅啊。”

“是吗?贬低我,只能证明你眼光不怎么地,何必呢?”余罪不屑地道,他眼光看到沙发上扔的包时,停下了,上前,栗雅芳抢先一步,去拿自己的包了,不过她那快得过余罪的贼手,嗖声被夺走了,气得栗雅芳乱抓乱找乱踢乱

“你凭什么,流氓……凭什么拿我东西……滚出我家……”

余罪可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也没有,黑着脸,在包里的翻腾着,另一只手,拉着栗雅芳一把甩到了沙发上,她要起来的时候,余罪脚一掂,可怜的栗总一仰,又倒下了。

哗声包里东西往地上一倒,手机、钥匙、化妆品、钱包…奇怪的是,栗雅芳一下子停止胡闹了,她紧张地看着余罪,还真像出轨被老公揪了个正着一样。

“这是什么?”余罪拿着一个嗅盐样瓶子,喇叭口,像治哮喘的那种工具

“我的……你管得着吗。”栗雅芳扑上来抢。

啪……余罪狠狠地扔了,两眼怒目而视,他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出来的火气那么大,啪啪甩手给了栗雅芳两个耳光,忿然指着骂着:“你特么真不要命了啊,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想死也找好点的死法。”

哭了,栗雅芳嘤嘤哭了,徒劳地解释着,人家就玩玩,就尝了尝,又没上瘾……你凭什么打我?王八蛋,欺负女人……王八蛋……女人这样武器一亮,那就没道理可讲了,余罪本来乘兴而来,现在没劲可使了,一转身道着:“对呀,我凭什么管你……吸吧,多吸点,吸死拉倒……”

哇一声哭得更大了,栗雅芳奔上来了,从后背揽着余罪,狠狠地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骂着,埋怨他老爽约,埋怨他没把她当回事,埋怨他在外面还有女人,气得余罪一晃肩,挣脱了,把栗雅芳甩到地上,迈步就走。

哇一声,哭声更大了,拉着门的余罪又是心有不忍了,回头时,栗雅芳半躺在地上,掩着面哭得好凶。

那一刻心里油然而生的怜惜拴住他的脚步了,慢慢地掩上了门,回过来了,蹲下身子,给她擦着泪,她不让他靠近,悲戚地扭头,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

女人没道理可讲,余罪一把把人抱起来,进了卫生间,湿着毛巾,给她擦了把脸,哭得眼红了,打得脸肿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受栗雅芳抽泣着一直停不下来,余罪一把抱起,抱回了沙发上,纸巾抽着,给她擦了擦,轻声问着:“抽了几次?”

抽泣着的栗雅芳喃喃了句:“两三回,没几次。”

“还好,有瘾了吗?”余罪问。

“我也不知道。”栗雅芳赌气地道。

“自己有瘾没有,难道自己不知道?兴奋完得几天才能缓过来,用不了几次就要上瘾啊。”余罪凛然道,他识得这东西的厉害。

“你不让我吸死拉倒吗?管得着吗。”栗雅芳抽着纸巾捂着脸,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生气地道,看样无法原谅了,嘤嘤地哭着背向了他。

“对不起,我刚才没控制住,不该打你。”余罪弯着腰,一样一样捡拾着她的东西,颇有感触地道着:“瘾来恶如狼,不认爹和娘……这是真的,我在戒毒所见过复吸八次的,人和个骷髅一样,活着唯一的一件事,就为了吸两口……都是从玩玩、尝试一下开始的。你别觉得我说话难听,其他什么也可以不珍惜,可健康和命是自己的,就再想不开,也不能自己糟践自己啊……”

放好了女包,余罪抬头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栗雅芳不哭了,她痴痴地看着余罪,眼睫上还沾着一滴晶莹的泪,两腮红红的留了两个巴掌印,余罪抽了张纸巾,给她轻轻拭去,轻声道着:“答应我,别沾这玩意了。”

嗯,栗雅芳点点头。

“明天我陪你去趟戒毒所,全面检查一下,最好离开这个环境一段时间。”余罪道。

嗯,栗雅芳出奇地听话,又点点头。

“那早点休息吧,累了一天,明天我来叫你。”余罪放下了纸巾,像是要走,栗雅芳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余罪看她时,她好委曲地捂着脸,吹弹可破的脸蛋上,又有泪滴殷过那红红的指印。

余罪想抽手,却怎么也抽不走,于是他不抽了,伸着,往前,轻轻地去揽栗雅芳的腰肢,这一下子似乎有了默契,她的手松开了,轻轻地勾上了余罪的脖子,像是生气,还在撅着嘴,好幽怨的眼神,看着余罪。

余罪轻轻吻上来了,冰凉的唇,相触还带着泪的咸味,不过很快在摩娑间热了,栗雅芳紧紧地勾着、吻着、在余罪的怀里扭动着身肢,喉间发着梦呓一般的声音,余罪抱起她,她顺势像八爪鱼一样黏在余罪身上,在激吻中,任凭火热的欲望升腾,任凭余罪抱着她,进了卧室,带上了门………

第25章 天生反骨

天蒙蒙亮的时候,安居小区一幢不起眼的居民楼里,辗转反侧的一位男子啊了声,惊醒了,从床上猛然坐起来,然后他发现,前胸后背,汗湿了一片

枪林弹雨、刀光剑影、明谋暗战………那些已经远去的生活仍然时时走进他梦里,总让他一次又一次体味命悬一线的那种感觉,他颓然而躺,噩梦之后,总是像这样虚脱地,懒懒地活在曾经的回忆中。

十四年前,他应召入伍,某军区钢八连,那是一个有着光辉过去的连队,在卫国战争中两次全体阵亡,队伍的番号因为这些烈士的牺牲,一直留存至今,他记得无数次被指导员那慷慨的故事听得热血沸腾。

十年前,他退役了,和平时期不再有从大头兵到将军的神话,他只混了个排副,然后光荣回乡,那时候还包分配,电力、电信、五钢几家大企业都招退伍军人,他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进了公安局,五原市第九刑事侦查大队,或许是把从警当成是军旅情结的延续吧,他喜欢那种铁血的生活。

现实远比军旅残酷的生活在慢慢地消磨着他的激情,无休无止的案子,无止无尽的限期破案,像机械一样重复的他,终于有一天卡了壳。

一例重大盗窃案件,限期两周,茫无头绪的他出动全部警力,抓了十几位有盗窃前科的嫌疑人,在他看来,作案的这些贼种里,沿用的也是常用的办法,拳头、警棍加上威胁和恫吓,有位两劳人员,比较横的,被他拎着,在小黑屋揍了几个小时,然后……交待了

在破案的同时,他给自己也背上了一个案子,知情人被打残了,瘸了一条腿,然后他举家上告,这个刑讯逼供的事件当时闹得很大,省报都登出来了。

于是就有了那样戏剧性的一幕,在异地解押嫌疑人归来时,同样有一辆囚车等着他。

他记得那天同事们手拉手护着他,他记得那些兄弟们流着泪,抱着他,他记得他决然地分开人群,坐进了督察的车里,然后看着朝夕相伴的兄弟们,忍不住热泪长流。

这件事最终以受害方得到了巨额赔偿而结束,他被羁押三个月释放出来的时候才知道,父亲卖了房子才筹措起了那笔钱,儿子的事击溃了他所有的期望,包括身体。他是在医院见到父亲的,陪同在父亲病床前的,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西山省刑事侦查总队长,许平秋

这位总队长带来的不仅仅是关怀和慰问,还给了他重生的希望。

床前尽孝六个月后,父亲病故。

不过省总队的特勤处也从此多了一位熠熠生辉的名字:马鹏。

这些年可怎么过得呀,他记不清自己用过多少个名字,那些作假钞的、那些贩拐妇女儿童的、那些结伙抢劫的,那些流窜盗窃的,他记不清自己化妆潜入了多少回,记不清曾经把多少嫌疑人扣上了铐子,但他记得,这些拼命赢得了他失去过的东西。

两年前,当禁毒局正式接纳他时,他抱着父亲的遗像,哭了一夜。

此时此刻,心潮起伏的马鹏又一次拭去了眼角溢出来的清泪,此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他最大愿望是穿着一身警服,把所有勋章都挂在胸前,让在工厂当了一辈子先进的父亲看看,老一辈最看重这个,尽管他都下岗了。

擦了两把泪,起身洗漱,穿好了衣服,刚七点多,他准备下楼,买份早餐,然后再乘着公交上班,尽管现在班都停了,禁毒局内部乱成一团糟了,他隐隐地觉得,要有大事发生,那是多年特勤的一种直觉,每逢有事,总是让他有点心神不宁。

咚…咚…咚……敲门声。

马鹏耳朵一竖,惊省了,心蓦地收紧,从猫眼里看了眼,是穿警服的同事,他随手开了门,一下子涌进来了四五位,堵着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什么事?你们是谁?”马鹏凛然问。

“国家禁毒局第九处,你叫马鹏?”对方问,操一口京腔,亮着证件,鲜红的大印。

“是啊。”马鹏活动了活动僵硬的手指,往兜里伸时,对方有人警觉了,指着吼:“别动。”

“你涉嫌泄密,跟我们走吧。”对方来人很强硬,不容分说地道。

“没证据,没拘捕令,想带走禁毒局的警官?”马鹏瞪着眼,针锋相对道

蹭蹭亮枪了,对方来人笑着道:“反泄密处理有优办权,心理素质挺好的啊,看样都不紧张啊。铐上他。”

枪逼着,铐子喀喀锁上了,马鹏像是无奈地反驳着:“总得有点证据吧,你们不能无缘无故,就抓我吧?”

“呵呵,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有个私人账户对不对?托管在基金公司,我打赌,你说不清这笔钱的来历,两百多万,你一辈子也挣不够啊。”对方笑道。

一瞬间,马鹏像被抽了脊梁骨一样,瘫软了,两脚不稳,差点栽倒。

“带走”

带头的下令,三位九处警察架着马鹏,套上头,往楼下走,剩下的两位在呼叫了,要对这处住宅搜索。

进门的五个人,门口守了两人,架着马鹏的两人,还有一人在前面,马鹏像吓得瘫软了一样,被人架着胳膊,蒙着头,几乎是被拖着走,拖下了一层楼,两层楼……

左边的警察忿然催着:“站直点,怂成这样,早于什么去了?”

“死到临头,没吓尿裤子就不错了。”右边的道。

前面的那位刚拐过楼梯拐角,笑着回头时,却不料一个黑影朝他飞来,不,一只脚,直蹬他面门,他啊地一声,骨碌碌滚下去了。

那瘫软的“嫌疑人”瞬间像猛出笼,踹飞一个,左一肘拳,直捣软肋、右一肘击,直撞下颌,挟人的两人猝不及防,一下子失去的平衡,马鹏旋即双手一揭蒙头,用力跃起了,然后咚声下落,以身为器,重重压在左边的人身上,腿一剪,把另一位警察踹到了墙角。

这位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摔倒的同时已经拔枪在手,不过忍然慢了一步,嗒声响时,一只枪已经顶上了他的脑门,是一双被铐着的手,那位同伴早被撞得七荤八素,枪被卸了。

“你跑不了。”这位警察,枪未动,慢慢顺着马鹏的示意往下放。

“试试看。”马鹏回手“砰”一枪,楼下被踹倒的那位啊声惨叫,刚爬上来,又滚下去了,而那只枪回头仍然顶着警察的脑袋,就像没动过一样。

他知道碰到高手了,慢慢地放下了枪,马鹏一个枪托,他软软的侧倒下了,马鹏手一伸,抢走了钥匙,边跑边打开了一只手铐,拎着楼下中枪的那位,又朝楼上砰砰两枪,压制了上面的追兵,直奔下楼,嫌疑人没有吓尿裤子,中枪的这位被挟持着可吓尿裤子了,捂着中枪的胳膊哀求着:“兄弟,都是穿警服的,别这样。”

“你们这警察当的,老子都脸红。”

马鹏怒火中烧,似如疯虎,拎着这位同行,在拉开楼门的一刹那,一脚把他踹出去了。

楼下早准备好了,四支枪对准,那人吓得尖叫:“是我,别开枪。”

开枪的一愣,堪堪刹住了,不过砰砰砰砰枪声响了,翻滚着从楼门出来的马鹏四枪伤了两人,人已经滚到了人质的背后,另外两人缩到汽车后,刚露头,砰砰砰砰……换过的手枪又是连续射击,打得两人不敢露头了。

揪着一个人盾,躲在了楼的凹处,马鹏在背后顶着恶狠狠地道着:“喊话……让他们退回去。”

那人惊恐地大喊,大喊……刚一停,背后一顶,他就大喊……喊来喊去,喊得人心惶惶,包抄的不明情况,不敢露头……又喊几次,那人觉得背后好像没人,等鼓足勇气回头看……哟嗬,早尼马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

“他跑啦……快追……”

这位惊恐的嘶叫着,和几位同伴汇合,这可是位什么人呐,三位中枪的都在右臂,还有两位被打昏的,等楼上的奔下来,满小区全是惊恐的居民,那“嫌疑人”早已不知去向。

此刻,l10指挥中心电话几乎打爆了,就一个信息,安居小区枪声不断…

十分钟后,大队的快速反应特警包围了小区,把国办这些便装的警察当匪徒了,厚盾架着隔离墙,等待大部分援救了。

半个小时才搞清情况,现场的指挥向上一级汇报,从市区到省厅,都惊动了。

一个小时后,才有一个确认的信息传到了各刑警、特警的网络终端:

原禁毒局警官马鹏,涉嫌泄密,在抓捕中枪伤三名警察后逃逸,各单位务必引起高度重视,随时准备加入追捕……

“是他?”

许平秋是在办公室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他几乎被吓懵了,手哆嗦着,茶杯碎了一地。

他慌乱地拔电话,打到市局,王局已经到现场了,直接拔了王少峰的手机上,王少峰给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九处外勤执行命令,在带走人协查的途中,他是猝然发难,枪伤三人,还打伤了两位,一共去了九个人,被他伤了五位,全送医院了。有关案情的事,王局却是不太清楚。

不过许平秋心里很清楚,如果让九处动手,除了那位泄密者,他们对其他人不会感兴趣,可马鹏。

长年执行特勤任务,知道去羊城的案情,知晓杜立才的家属,接触过贩毒……咝,许平秋一下子心在狂跳,这位和内奸的描述太相像,,他知道自己也曾经怀疑过,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毕竟都是在他麾下出生入死的小伙子。

“双刃剑呐,可伤人,亦可自伤。”

他颓然品尝着这口苦果,他知道那些特勤可能没有一位手脚于净的,每每有擦边他们自恃身份可以得到法外容情,可久而久之,你保不准那一次他就悍然越过底线了。

这一次,恐怕就是了,许平秋痴痴想着,他甚至有点后悔,把这位超期服役的特勤,带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他知道,这一次,恐怕是逃不过去了。

他能给予的,仅有挽惜而已。

九时三十分,省厅、市局联合调查组到了刑事侦查总队,调走了马鹏所有相关的档案,任红城被要求做深刻检讨,因为招蓦这样违过纪的特勤,本身就不符合组织程序。

十时,特警总队的红色警报响起,十分钟内,还散在教场的特警们换装、上装备、领枪、开拔,呼啸着冲出总队大门,把滞留在总队魔鬼训练的严德标、熊剑飞诸人看傻眼了,谁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可谁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当然不是好事,沿着马鹏逃逸的痕迹,大搜捕开始了………

十时,栗雅芳坐在省人民医院的患者席上,忧心重重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化验室的方向。

血检、尿检、从八点来排队,一直折腾到现在,她不好意思出面,余罪全程代劳了。他像一个关心过度的小男人一样,跟在医生和护士的背后催着。他很会办事,本来上午化验,数小时以后才能取结果的,不过余罪追在医生背后不知道玩的什么小动作,回头就解决了,很快就能有结果。

肯定是塞好处了,栗雅芳想起余罪鬼鬼祟祟冲她笑的样子,她能想像到这是怎么回事。很让她奇怪的是,就这样微不足道的事,都让她莫名地心里感动,即便枯坐在长椅上也不觉得孤独。

对,一点也不,她托着腮,在回忆着昨夜的温存,或者不是温存,是一种绝妙的性体验,如果说她曾经喜欢的是肉体上的酣畅淋漓,那么自昨夜之后,又多了一份新的感觉,那就是相拥着,爱抚着,似乎更让她心醉。

当留恋升级的时候,栗雅芳有点想成家的感觉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另一半,好像就应该是余罪这个样子。她是抚着脸庞的时候想到这儿的,那火辣辣的感觉已经消逝,第一次被人打得这么重,而她也是第一次一点也怨恨打她的人。

出来了,她紧张地站起来了,余罪快步朝她奔来,脸色不怎么好,她紧张,焦急地问着:“怎么样?”

余罪眯着眼,似乎难以启齿,栗雅芳一刹那给吓住了,接触这东西两三次,确实是玩的心态,之所以答应来检测,她也是生怕留下后遗症,可要检测出来,她又有点患得患失了,特别是在一位她在乎,也在乎她的人面前。

不料拉着脸的余罪,蓦地笑了,一张单子递给她,贱笑着,栗雅芳一看,阴性……没事,她气得直捶余罪,又故意吓唬她。

“还好,没有意外……答应我,千万别再沾这种玩意了啊。”余罪捉着她的拳头,凝重地道。

几乎面对面说话的,栗雅芳点点头,美眸看着他,促狭地道:“那你打我白打了,我都说就接触过两回,你不信。”

“我失手了。”余罪道。

“不行,还没人打过我呢。”栗雅芳有点哀怨道。

“那你要怎么办?”余罪哄着她。

“以牙还牙,以耳光还耳光。就在这儿,不许动,站着让我打。”栗雅芳忿意十足地道。

余罪一闭眼,一伸脸:“来吧,咱们说话都算数。”

栗雅芳却是蓦地一笑,捧着余罪的脸,重重地吻上去了,一吻余罪倒紧张了,挣扎着小声道着:“喂喂,大庭广众下,别这样。”

“我偏要这样。”栗雅芳勾着他脖子不放,像是特别于他不愿意的事似的,吧吧唧唧亲得好响,惹得一于呲牙咧嘴的患者及家属诧异地看着。

咦?这不是精神病医院啊。

“行了行了……昨天我已经让你发泄了一晚上了,还不够啊。”余罪拉着栗雅芳,试图尽快逃离此地。栗雅芳被拉着,两手拽着他的胳膊,小女人也似地发嗲了:“少来了,人家还没满足,你都不行了。”

“胡说不是,你兴奋得直喊我老公。”余罪压低声音,驳斥着。

“你当真了?”栗雅芳秀眉一挑,稍有脸红地道。

“在床上说假话的,一般是男人,女人不会。”余罪判断道。

“当真就好,老公都叫了,那你是不是应该准备向我求婚啊。”栗雅芳咬着嘴唇,终于把心里想的这句话,以玩笑的心态说出来了。

“没钱买钻戒啊。”余罪为难道。

“一束玫瑰就可以的。”栗雅芳放低要求了。

“婚房还没有呢。”余罪更为难地道。

“那你陪你住宿室,多好玩。”栗雅芳把要求放得更低了。

“可我还有个前女友没断啊。”余罪不为难了,在找籍口。

“那就断了呗,你不好意思张口,我出面替你说。”栗雅芳停下脚步了,已经把条件放到最宽限,她严肃地看着余罪,或许面对歹徒,余罪都没吓得这么心惊肉跳过,好紧张的感觉,他愣着看着栗雅芳,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噗哧,栗雅芳一笑,一拧他胳膊娇嗔了句:“吓死你,我算看透了,男人就不会爱上一位女人,顶多是爱上一位女人。”

怎么都是爱上?余罪愣了下,然后看着栗雅芳貌似耍小脾气的表情,噗声笑了。

上车的时候,余罪的手机响了,在看到那条警示信息时,他吓得一激灵,脸有点变色了,什么事比嫁给他还让他紧张,栗雅芳开着车,好奇地问着:“又有一位女人要嫁给你?吓成这样?”

“没事,在抓一位持枪逃犯。”余罪道,讪讪地收回了手机,却是压抑不住手在颤抖,昔日的战友,成了今天搜捕的逃犯,他知道马鹏的身手,如果真是他,怕是又要有一场激战了。

“你可答应我了,今天陪我。”栗雅芳撒娇道。

“那当然,今天天塌下来,老子也不上班了哎对了,下午的飞机,送你走,听我的话,暂时别回五原,离你原来这个朋友圈子远一点啊。隔一断时间,对你有好处。”余罪道,这是昨晚被窝里的约定。

“哎呀,人家知道了……嗯,一会儿粥公婆那儿吃点早餐,然后,陪我逛逛商场,我要买好多东西……哎对了,你送我去机场啊……我还得把公司的事安排一下疗养嘛,难道你不考虑一下,陪我去海滨啊,我们可以天天玩……就像昨晚,难道你不想?”

栗雅芳喋喋着、诱感着,她偷瞟余罪的时候,余罪也在偷瞟她,似乎两人戚戚地心境颇有相似之处,然后俱是吃吃笑了。

陪了早饭、陪了逛街、陪了午饭、直到陪栗雅芳去了机场,把她送上了航班,说实话余罪倒是挺羡慕有钱人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不缺钱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不像这特么警察当的,又有好几个月没着家了。

送走了栗雅芳,余罪出了机场,坐在栗总留下的车里,有点小郁闷了,昨晚和她缠绵时候,她讲得这个富豪圈子的事还没有消化完呢,今天就又出事了,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进展怎么样,今天屁事没有估计也是托了突发事件的福了,现在余罪想啊,差不多都在追捕马鹏呢。

他其实想问问,可又没敢问,这种事内部肯定是讳莫如深,就将来处理也不会公开化。

“他要是那位内奸的话……那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长年外勤,和贩毒分子打过交道,同时了解羊城的行动,知道杜立才家庭情况。余罪想着,几条均符合,他有点接受不了,可又不得不接受,如果这么作的动机应该也不难找,肯定是钱,很大笔的钱,大部分苦穷逼警察,都特么栽在这个上面。

哎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电话响时他正准备开车回市区,拿起电话时,电话却莫名其妙地断线了,然后嘀嘀来了一条短信。

兄弟,你欠我的钱该还了吧?两万三,三分利,限你两天之内还清。

余罪被短信震惊到了,这是暗语,编暗语的简单规则是他和一位特勤商量过的,因为执行任务的需要,有时候必须约定一些只有双方能看懂的话,他看懂了这句话,不是被短信震惊,而是被发短信的人震惊到了。

是马鹏。是那位现在正被全市搜捕的内奸马鹏…………

第26章 虎狼共舞

夜慢慢地深了,夜色下的南寨森林湿地公园却不像白天那么美丽动人,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唯余几点萤火似的灯光,随着夜色的渐浓,显得有点狰狞恐怖了。

咝咝……余罪打了个寒战,北方乍暖还寒的天气,在海拔高的地带显得尤其如此,特别像这林深去处,可以附瞰小半座五原城,穿着单衣在这种露湿潮重地方,让他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寒意袭来。

对,寒意,是恐惧的寒意,他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泥沼,不管怎么样拼命的挣扎,都改变不了被窒息、被淹没的结果,心里就像身边的这个夜,漆黑的一团,看不到可以到达彼岸的地方,只能在这种窒息中慢慢地沉沦。

轻微地、沙沙的声响,像树叶被风吹动,像松鼠在调皮,不过片刻之后,却有一个身影从树间闪现出来,慢慢地欺近了余罪。

“你来了?”

余罪点着烟,两支,叼在嘴上,吸了两口,明灭的烟头,像黑暗中的精灵。一只手伸过来,夹走了其中一支,重重地抽了一口,呼声吐着一大片烟,微弱的光亮中,像腾起了云雾,云雾散去是一张惊惶的脸。

“坏种出好汉,十个九不善……你特么真有两下啊,戴着铐子还伤了五个同事,抢走了一把九二式……知道现在特警队接到的是什么命令吗?”余罪小声道。

“可就地击毙?”马鹏道。

余罪愣了,愕然道着:“哥啊,您老这么清楚,就是找死,于嘛还来找我

“太孤单了,拉上个路上说话不寂寞,呵呵。”马鹏笑道,那笑里已经绝望的感觉,笑得竭斯底里。半晌他才看余罪,审视了几眼,轻轻地道:“还记得咱们在羊城商量过的?”

“啊,最不容易破解的暗语,是最简单的方式。”余罪道。

两万三千,利息三分,两天还清,直接把发短信的手机尾号改成,就是联系方式,两人在电话建立联系了。

“谢谢你能来……我不知道该特么找谁了。”马鹏懊丧地道。半晌无语,余罪在这种感情上也是个粗线条的人,或许是遗传了老爸的基因,从来不会婆婆妈妈去安慰你一句什么,马鹏再次看着沉默的余罪时,他倒憋不住了:“你怀疑我,还是害怕我?”

“害怕我特么就来了,怀疑嘛倒是有点,你到底于了什么?九处的都来抓你了?”余罪问。

“你也觉得我是内奸?”马鹏火大了。

“没有比你更像内奸的。”余罪道。

“滚一边去,高远、李方远、寥局长、还有那些知道杜立才家庭住址的,都可能是内奸,对了,还包括林宇婧,什么特么叫像,谁都比我像?”马鹏火气上来了。

“可为什么抓你?你为什么逃跑?反应还这么强烈?枪伤了三名国办外勤,哥哎,你还不如当内奸呢。”余罪凛然道,他觉得自己就够操蛋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比他更操蛋的。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马鹏讷言了,不自然地摆摆头,叹着气,余罪看这样子,却是无语了,他道着:“不愿意告诉我拉倒,咱们不讲原则,就讲点情分,你把老子送进监狱了,我可狠不下那心来……给你,翻过南寨山,步行十几公里,就出五原市境了。”

一摞钱递给马鹏,是从马铄那里得到的黑钱,这个家里不清楚,敢私下使用,厚厚的一摞钱,马鹏没接,余罪放到了他的身边,他抽完了最后一口,狠狠地掐了烟头,这才气不自胜地说着:“我特么找你帮忙不是要钱。”

“那你告诉我,怎么帮什么?”余罪问。

“我告诉你了,我不是内奸,我怎么可能泄密?”马鹏反驳着。

“可要没问题,九处怎么会找你?你说不是就不是啊。”余罪问。

“有内奸陷害我。”马鹏喷出来了。

哦哟,找了一个多月的内奸,居然说还有内奸陷害他这个内奸,把余罪听得云里雾里,仔细凑近了马鹏看,那浓眉大眼的,那满脸剽悍的,那怒发冲冠的,似乎还真不像一个奸诈之徒。

“陷害?你到底有什么事,被抓到了。”余罪问。

马鹏长叹一声道:“我有笔钱,托管在基金公司,被查到了。”

“来路不正?还是金额巨大?”余罪问。

“都是,二百多万。”马鹏声音几不可闻。

余罪意外地笑了,蛇有蛇道、龟有龟路,看来自己的整钱本事,还不算高的,这家伙居然累了这么多,他一笑,马鹏难堪了,直道着:“有尼马什么笑的,特勤就那么回事,没有特殊待遇谁那么勤快?化妆追捕潜入,那样不得靠钱撑着,而且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钱……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是见不得光的黑钱。”

“既然见不得光,怎么能让人查到?”余罪道。

“问题不就在这儿,我没跟谁说过啊。就我知道。”马鹏愤然道。

“那你支出过钱,次数多不多。”余罪问,他见识过搞经济账务那些人的水平,比如俞峰,专业就是资金追踪,有些手法,能刨到你在国外的消费。

“当然支出过啊,钱不就让花的。”马鹏道。

“操你大爷的,你这智商还敢搞黑钱?”余罪快气哭了,以为悄悄存着就没人知道了。

“少尼马笑话我,好像你搞得少了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老许搞得支援组那拔人在禁毒局深挖,说不定就是他们害的我。”马鹏愤然道。

“真是尼马猪脑袋。”余罪指着他骂着,凛然道着:“这事要是老许知道,就不会是这种处理方式了………对了,那也没必要跑啊,还伤了同行,你这办的,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别说我了,就老许帮不上你了。”

余罪见事颇明,知道这娄子捅得再无可挽回了。马鹏长嘘短叹着,没料到破罐摔时声响不比余罪的小,他咬牙切齿地道着:“我不怕趟死路,可老子不能糊里糊涂,谁他妈阴的我,我得拉他垫背。”

是?还是不是?

余罪看着黑暗里的马鹏,他在揣度着该不该相信,如果他是内奸,他就是线索;如果他不是,那他的事也同样是线索。只是这个线索以这种方式出现,实在让他无法平静地接受。

沉默了好一会儿,余罪道着:“还有最后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在查泄密的事?”

“是老队长告诉我的,我试图向他说明情况,他让我找你。”马鹏道,递着一部手机,短信是暗语,这种事谁也不会留下痕迹,马鹏生怕他不信地道:“你可以向他求证,不过,我想他不会再见我了。”

“非要这样吗?完全还有回旋余地,为什么要开枪伤人?”余罪徒劳地问,他知道,如果把许平秋搬出来,那就没假了,许平秋也许同样无法相信,才推到这儿。

“你年纪还小,不知道特勤的辛苦,还有专政的厉害……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处理泄密者吗?”马鹏道,看着余罪,看不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聚精会神,他慢慢地道着:“会被关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开口,涉及到重大案件或者危及国家安全的事,没人给跟你**律的底线,我们对嫌疑人是这样,对怀疑变节的自己人,更是这样………这种事,那怕就错了,你也不会有声张的机会……如果没有污点也许我有机会重见天日,可我不是,所以,不管我开不开枪,都特么完了。”

是啊,那么大一笔黑钱来源,足够要他这个小警察的命了,最起码下半辈子不用出来了。那怕他不是泄密的那位。

“老许救不了你,我更救不了你。”余罪轻声道。

“你不用安慰我,还记得你去找贾原青吗?难道那个时候,你还期待着谁会救你?或者,谁还救得了你?”马鹏道,这却是余罪心里的一道伤疤,最痛快淋漓事,也是最不光彩的事。他慢慢地看向马鹏,那种愤怒、那种几乎想把自己烧成灰烬的愤怒,他感觉得到,马鹏似乎同样感觉到了余罪的犹豫,他淡淡地提醒着:“老子连逃兵都不愿意当,你觉得会当内奸?其实咱们是同一类人,拿黑钱可能,可黑自己的兄弟……不可能”

“走吧,给你找个藏身的地方,现在目标都不知道是谁,冲动管个屁用。”余罪像是下定决心了,邀着马鹏,马鹏想也没想,直接跟在他背后,从森林公园往山下走,阴影处泊着一辆车,栗总的车,余罪摁摁钥匙,回头看马鹏那盲从的样子,他开玩笑问着:“哎,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卖我也认了,总比不知道被谁卖了强。”马鹏阴着脸,忿忿一句,坐到了车里。

余罪笑了笑,那笑里却有种凄凉的味道。

英雄末路,都会是这样走投无路吗?他如是想着。

车灯亮了,缓缓地开出了公园,这里毗邻南郊,已经出城了,搜捕线拉不到这里,不过仍然能听到凄厉的警报声……………

“南站关口汇报,没有异常……”

“机场站汇报,没有异常,重复,没有异常……”

“uul高速汇报,暂无发现,我们正在检查。”

“二广高速东站汇报,没有异常,我们正在检查。”

“环城西路站汇报,没有异常。”

“5国道检查站,暂无发现。”

特警总队的指挥室里,指挥频道里,沙沙的电流声音,不时地传来各队特警的汇报,由南至北,八百特警组织了五十余个检查站,三十多个应急分队,从案发到现在,沿着安居小区的出逃地,已经搜索了十几个小时。

毫无意外,一无所获。

总队长杨武彬一直踱步在指挥室外,门虚掩着,能听到通讯器里的传话,其他常年从事这种追捕任务,他知道关键在于必须有确切的线索,否则在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想抓一个人,出动大批警力,除了扰民,你什么也于不了。

特别是这还不是一位普通的人,他回忆着看过了资料,某军区特务连侦察排副,特务于什么吃喝的,侦察、潜伏、潜入、化妆……那简直都是小菜一碟,相比军队的训练水平,特警这可就是过家家的小游戏了,他知道,这事情难做了,那怕对付的是过气的“特务”。

不,也不过气,复员后从事了数年特勤任务,资料刨出来杨武彬才发现,这是个功勋赫赫的警察,最起三他就知道处理过的一起爆炸案,线索居然是这位逃犯提供的。

“妈的,老许从那儿挖到这么多怪胎来?”

他愤愤地骂了句,没想到出自刑事侦查总队,可他能想像出,许平秋手下肯定无弱兵。这位就是,真正让他把枪口对准这个人,他估计自己都有点下不了手。

“杨总队长,崔厅叫您。”省厅的秘拉牛牛道上探出头来。

紧急会议就在这儿召开的,为了避免抢走枪支的在逃人员犯下更大的案子,已经启动了紧急预案。杨武彬匆匆赶上楼上会议室时,屋子里的个个阴着脸,国办来数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但拒捕,而且打伤了国办的外勤,现在更好,十几个小时,居然找不到一丁点的下落。

杨武彬向崔厅敬礼着,大致汇报了下各区的搜索情况,机动部队、检查设障,从事发后两个小时就全面开始了。但这个逃犯聪明之处在于,仅仅捕捉到了他从小区出来的场景,然后步行逃逸,从交通监控无法回溯的情况判断,他应该是用了一个最笨的办法:

步行,或者乘非公交或者出租车辆,穿小胡同,避开监控,避免接触。

这也是最聪明的反侦查措施,庞大的天网,无处下手了。

“大致情况就这样了,李处长,这个人本身就是位特务连出身的军人,我想啊,短时间没有那容易抓到他,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选择了隐藏,而不是报复社会……咱们这样耗下去,意义不大,继续大规模的使用警力,只能扰民。”崔厅道,隐隐有稍有不悦,在他的管辖区域,国办伸手抓人,要抓走既成事实也就罢了,偏偏没抓到,还惹出这么大娄子来。

“好吧,只能听从地方安排了,不过崔厅,部里已经严令我们九处尽快侦破汇密案件,这件事拖不得啊。”李磊道。

“关于马鹏涉嫌泄密,你们有证据吗?”崔厅直接问道。

“有,在对省禁毒局所有人员的财产收入排查中,我们查到了马鹏在申城的某基金投资公司托管了一笔款项,总金额现在还有两百四十六万元,初始存入时候,有两百九十二万元,他在两年内一直通过电话和账户支取过九次……这是记录。”反泄密专员,搬着电脑屏幕,证据亮出来了。

这么多钱,估计是问题不小了,崔厅有点痛心地闭上眼了。

“那这就不对了。”

在座的有人发话了,王少峰、崔厅、杨总队长以及一于国办来人看时,是闭目养神的许平秋插话了,他一倾身,很不悦地道着:“两年内支取,那时候你们还没有这个案子;存入的时间更长,那和这个案子更没有关联……为什么突然把这件事刨出来?”

“那许副厅认为,这种害群之马,我们不应该刨他了?”李磊回敬了一句,咄咄逼人。

“我们也是调查。”反泄密专员赶紧圆场道:“在准备调查的时候,谁知道就出了这件事,而拒捕这件事,也恰恰是个证据嘛?不排除他在早期就和贩毒团伙有勾结的可能。”

“信息共享是你们提出来的,我们查到的线索都如实向上汇报了,为什么这么大事,连知会我们一句都没有?”许平秋怒目而视,触到他的底线了,现在连任红城也被组织审查了,支援组全部停工了。

“难道我们九处于什么,还需要向许副厅长打个报告。”李磊不屑道。

“不需要,那有本事把他抓回来啊?我还真不是小看你们,你们去了九个人,持枪的,连一个上铐的人都摁不住,就打报告我也不会派你们去。”许平秋回敬了句。

这下气得国办几位脸红耳赤了,李处长嘭声一拍桌子指着许平秋道着:“你太过份了。”

“是你过界了,我建议向上级如实反映今天的情况,建议国办九处直接派遣特警队员来我省抓捕,根据组织原则,我申请回避,马鹏和特警队数位组长都有过联合任务,我提议,杨总队长回避……”许平秋道,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我申请回避,我确实认识这个人。”杨武彬总队长举着手,来了句。

啧啧啧……吧唧嘴巴的声音不绝于耳,崔厅有点生气了,国办几位有点尴尬了,屡屡受挫,真捅上去,这肯定也没好事,李处长须是放不下面子,他看了手下一眼,反泄密专员出声道着:“这个事是我们有点操之过急,消息来的仓促,来不及知会,谁可知道这是位深藏不露的人物现在唯今之计,是尽快把他抓捕归案,以免酿成更大事故。”

“对,老许啊,这个时候不是较真生气的时候,马鹏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他现在已经走到了我们对立面,难道真讲情份,一点原则也不顾了。”崔厅道,这是个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乱局。何况越来越乱。

“是啊,崔厅说得对,招蓦这种人时的政审问题咱们先搁过一边,这样的危险的因素放在社会上,谁敢保证他再不犯案?”李处长的话也软了,处处从大局考虑,仍然是要把这样的人尽快抓捕归案。

“我保证。”许平秋直接呛了一句。

众人看他时,他阴着脸重复着:“我保证,我保证他不犯案,我保证在必要的时候把他抓捕归案,不用怀疑,他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抓他并不难,立什么军令状也可以……不过你们能保证吗?”

“保证什么?”李处长愕然问,又一次见识这位传说中的老警的悍勇之气了。

“你能保证,他就是那个泄密者吗?或者你能保证从他身上找到线索吗?我不介意选择回避或者从现在一切服从您的领导但你能保证,在最短的时间里处理这事吗?如果可以,那我非常荣幸……李处长,表个态吧?”许平秋道。

哎哟这事逼宫逼得,把李磊听得一肚子苦水往嘴里泛,王少峰却是心里暗笑了,这位许副厅长骨子还是当年刑警队长的作派,想从他手里抢桃子没那么容易,除非他愿意给你,而现在看来,许副厅是很不愿意啊。

半晌无语,李磊处长看向了崔厅,这位老领导开始扮老好人了,毕竟下麾下有猛将,椅子坐得安稳,他笑着道:“也是,应该明确一下了,否则多头指挥,容易出茬子啊,这一点上,大家讨论决定吧,我倾向于服从九处同志们的侦破思路。”

“这个……还是请许副厅掌舵吧,我们毕竟是外来户。”李磊无奈地道了句,妥协了。

“那好,我的思路是,第一,撤回全部警力,明松暗紧;第二,对省刑事侦查总队特勤处的审查,延后进行;第三,九处所有进驻禁毒局人员,全部撤离,所有留在五原的人员,接受总队的统一指挥,擅自行动者,以违纪论处;第四,你们信息来源,必须接受审查……”

许平秋铿锵道着,不容质疑的口吻,就即便国办来人很是不悦,可是摄于这个乱局的压力,也只能暂时选择沉默了。

危难之时,开始求同存异了…………

这一时间,余罪带着马鹏已经进入了南寨小区,高档小区就是有这个好,碰到豪车从来不拦,这个思路没错,没有那个坏人会开上价值一两百万的车出来炫吧。何况人家还停下打了个招呼。

从公园回到了小区,泊好车,下车的马鹏看看环境,看看余罪开的车,他愤然道着:“日尼马的,我觉得我就够黑了,还有比我更黑的,这连车带房子,得几百万了。”

“这都紧张了,还没带存款呢。”余罪痞痞地道,带着马鹏进了单元,马鹏追问着:“余啊,小心点,我都听说了,你狗日这段时间没少抓贩小包的吧?那钱真特么不能拿,迟早要受害。”

“我没拿。”余罪不悦地道,边走边得瑟着:“我讹的。”

“你不听拉倒,别高兴早了,有一天落到我这地步,有你哭的时候。”马鹏道,说完他愣了下,停下脚步了,前面的余罪回过头来了,眨巴着眼看他,他同样那么痞痞地回看着:“怎么了?别不相信,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话不光适用于嫌疑人,咱们警察也一样。”

“呵呵,对,等到时候,但愿我还得起啊。”余罪道,好落寂的样子。

这一对有共同语言、共同经历的大黑小黑,免不了惺惺相惜了,到了门口,余罪敲敲门,回头看看马鹏,做了个请的姿势。

门开了,杜立才在猫眼里看到是余罪,直接拉开了门,不过闪身而进的却不是余罪,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拔枪,然后马鹏临危急变,一伸手压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经拔枪顶到了他的脑门上。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这儿?”

两人怒目而视,同时发问。

“你跑不了。”马鹏看着杜立才,好迷惑。

“你好像也跑不了。”杜立才看着他,同样迷糊。

两人枪枪相抵,你顶我脑袋,我顶你下面的脑袋,互瞪着。

“嗨,别开枪啊,肉搏一下,我看看谁更厉害。”余罪挤进来了,关上了门。

马鹏一收枪,揪着余罪,一拎,一个大脚丫把他蹬了老远,蹬蹬蹬直趴到窗台上,回头疼得呲牙咧嘴,马鹏说着就捋着袖子上来了,揪着余罪踹着骂着

“你特么滴胆子比驴大啊,遍地找不着的老杜居然被你藏着……知不知道他的事,那事尼马搁谁也得红了眼,你还敢藏着他……”

不容分说,饶是余罪身手敏捷,可也于不过这位军警都从事过的精英,腰上臀上挨了无数下,他迫不得已,就地懒驴打滚,奔向老杜,从后面抱着老杜道:“停停停……尼马都是自家兄弟,能帮你不能帮老杜啊。”

马鹏这口气憋得,无语了,他忿忿地坐到了沙发上,指着余罪和杜立才,还没说话,杜立才道着:“我答应过他,完事我跟他去自首。”

“老杜,不是我出卖的你,虽然我知道你家,认识你老婆和孩子。”马鹏道。

“不管是谁,我会以牙还牙。”杜立才平静地道,他慢慢的插回了枪,像难受一样抚着额头,默默地坐到了椅子上。

两人就相互防备着,相互警惕着,甚至于手都在可及枪的位置,一个惊弓之鸟、一个丧家之犬,还包括一个在看热闹,一直没太看明白的余罪,仿佛两人随时都要拔枪一样,可谁也没有拔出来………

第27章 从头细数

日,特勤各检查站如临大敌,毕竟是节日安保,还真怕那位持枪的歹徒从那儿冒出来,不过最终证明是多虑了,什么也没有发生,被追捕的嫌疑人“马鹏”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3日,通缉令发往全国,一位警察蜕化成一名通缉犯,除了让同行唏嘘,让外人愤慨,别无他叙。

即便是保密措施相当好,禁毒局两位高级警官被通缉的事实,衍生出了多少流言还真无法得知,行内的都知道,离黑金最近的人,应该就是最黑的人,也许知法犯法在特殊时候还有可以同情的地方,但没有谁会禁毒涉毒,对于他们猜测、怀疑,已经到了愤怒的程度。

4日,劲松路二队,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余罪,开发区分局副局长、庄子河刑警队队长、省总队支援组副组长,据说还有刚刚成立省厅某专案组外勤组长,头衔一大堆,别人是越抹越黑,他邪了,越抹越红,风头正劲。

这不,指导员李杰、队长邵万戈齐齐出迎,让两人大迭眼镜的是,这货又换车了,前天开得还是辆奥迪tt,今天换成就京牌的大越野警车了,牛逼哄哄开到二队院门口,鲜鲜亮亮的警服一身,跳下车,像领导检阅一样打招呼。

“不愧是总队长的嫡系啊,看这排场。”指导员笑道。

“蹦得太欢了,就怕他跌得最惨啊。”邵万戈叹了句,以他的经验看,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流言这么多。

一人一句,余罪已经迎上来了,相互握手,来意却是找解冰,了解杜立才家属绑架案的进展,解冰队里,寒喧几句,这余副局谱也大得离谱,连队长指导员邀请都没去坐坐,直接钻地下一层去找他同学去了。

那样子那像办案,简直像来串门来了,把指导员和队长尴尬地扔在当地,哎呀,早知道总队长的命令全力配合的是这么配合,就不必这么正式,真是瞎耽误功夫。

两人有点小郁闷了,不过奔下地下一层鉴证室的余罪可一点也不郁闷,呶着嘴,吹着口哨,一位戴着大口罩的女警回头时,肃穆的神情蓦地笑了,她放下了手头的活,边脱着无菌手套,边走出来了,卸下了口罩,赫然是周文涓,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必须要一个原因吗?”余罪严肃地问,然后笑着自问自答:“答案就是,看看你不行啊?”

哎哟,周文涓还和在学校一样,脸刷地就全红了,不好意思地笑笑,低下头了,

这法医当得,不怕死人,就怕男人,特别是像余罪这么厚脸皮的男人,周文涓笑笑不好意思地抬头时,余罪斜着眼,歪着脑袋正瞅她,她一下子脸又开始烧了,直抚着似乎觉得那儿不对劲了似的,张口结舌也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怎么这样看人?”周文涓声如蚊蚋,埋怨了句。

“呵呵,这是训练你的情商,你教我和死人怎么相处,我在教你怎么和男人相处,呵呵。”余罪贱笑着,逗得周文涓手足无措,这里比宅还要宅的职业,确实限制情商的发挥了。

看周文涓局促成这样,余罪却又是不忍了,直安慰着:“好好,你别紧张,我来找烧饼兄弟的……”

“他在最后一间。”周文涓嗔怪了一眼,好尴尬的表情。

“回头再给你上课啊,你这样是不行滴,见了男人这么紧张,将来怎么谈男朋友,要在农村,你这么大,娃都有了。”余罪道着,周文涓哭笑不得的表情,咬着嘴唇,好难堪地看着他,可不料这货蹬鼻子上脸教唆着:“我告诉你一招,见了男人你就把他当成的解剖台上的尸体,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然后他就对你服服帖帖、百依百顺了……”

哎哟,受不了了,周文涓掩着脸跑了,余罪贱笑了。

不过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了,推开门时,董韶军正对着培养皿,通过显微境看着什么,边看边啃着包子当早餐,这倒是不意外,但意外的是,这个办公室两侧的阵列架,还有n多培养皿,那里头有很多条状的、一坨一坨的……大便。

余罪的笑容僵住之后,董韶军旁若无人的啃了一口,然后狡黠地看着他问:“吃了么?”

呃……余罪毫无征兆地一噎,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你特么纯粹恶心我是不是?”余罪指着董韶军,气愤地道。

“我这儿向来如此,有必须针对你啊,你以为你是谁啊?”董韶军可不给领导脸了。

“好好好,你拽,我谁也不服,就服你老人家。出来说话。”余罪不敢进去了,这地方可比法医室还让他嗝应,董韶军不理他,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

哎呀,这算是把余罪将住了,不得已,他咬牙切齿地进来了,关上了门,哎,这还差不多,董韶军笑着道:“行,敢孤身犯险,而且在我这儿没有翻江倒海的人还真不多……小同志你很有前途啊,要尝试一下跟我研究排泄物。”

“别逼我吐你一身一脸啊。”余罪捂着脸,状似快到临界了。

“没事,吐出来顶多再多一样排泄物样本。”董韶军笑道,翻着抽屉,一份检测报告递给他,余罪拿着飞也似地跑了。

“小样,多大的领导在这儿都不敢得瑟。”

董韶军伸出头看了看仓皇而逃的余罪,他笑着如是道,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敢来这儿而且没当面吐过的领导,还就余罪一个人………

九时三十分,余罪驾车到了并州路,鼎太风华小区,在这里见到了一脸忧色的解冰、赵昂川。

两人负责这起绑架案,但这个案子被遮遮掩掩,等到二队接手的时候,已经时过境迁,绑架地钢厂的高炉都于案发后第三次爆破拆除了,严格地讲,现场也轶失了。

“行啊,余副局啊,开上京城车了。”赵昂川握着手,羡慕了句。

“赵哥,随便点,要把我当领导,咱们就没话了……解冰啊,我现在职务比你高?你作何感想?”余罪笑着问,拉仇恨一般。

不料他错估解冰的心态了,解冰勉力笑了笑,伸着手道:“你现在的所得,是拼命换来的,不服不行啊。”

“冲你这句话,我得表个态啊。”余罪握着解帅哥手道着:“土豪,咱们做兄弟吧?”

“不已经是了吗?”解冰笑着道。

看着这位老成持成的帅哥,余罪顿觉自己的浅薄,在他身上,良好的教育、一丝不苟的作风,那都是他最难企及了,他握着手道:“对,已经是了,我还拿过你好多钱呢?你一定忘了吧。”

“撬走我女友的,也是兄弟你啊,你很让人很难忘啊。”解冰笑道。

赵昂川夹在两人中间,觉得这话有点隐私了,他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跟在后面,余罪和解冰并肩走着,昔日的这一对同学、一对情敌,相逢一笑间,往事俱矣,余罪看着解冰的愁容,两年多的时间,足以把一位年少轻狂的,变得这么忧心重重,他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哎,解帅哥,案情开始之前,我得给你说个感情问题。”余罪道。

“什么?这不是你擅长的领域吧?”解冰笑道。

“是啊,所以我对感情这东西向来敬而远之……对了,你那位怎么样?”余罪问。

“不怎么样,可能要掰了。”

“她的原因。”

“不,我的原因。”

“开什么玩笑,你这么帅都不行?”

“呵呵,余罪啊,对于女人你也应该了解一点,女人需要宠着、哄着、呵护着,可这种事对于咱们,都是奢望啊……我们二队就有几个大光棍说了,这特么一年在外面呆十一个半月,娶老婆相当于找绿帽戴,还是一个人自在。”

“哈哈……谁说的,太对了,所以还不如去搞别人老婆呢。哈哈……”

余罪贱笑着,解冰和赵昂川哭笑不得了,赶紧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站在单无楼门口,赵昂川给余罪介绍着这里的几处监控探头,讲着那天案发的情况,案发时间为3月7日,当天早晨7时30分,杜立才的家属徐雪梅接到了对方的电话,声称因为特殊任务的原因,要徐雪梅和孩子杜天侃离开几天时间……这是禁毒局对于警官家属经常会进行的一种保护方式,日常的生活和起居,会有专人陪同,住处会秘密安排,徐雪梅根本没有怀疑,带着孩子下了楼,被一位警官接走。

就这么简单,然后就发生了殴打、虐待这对母子,要挟远在羊城执行任务的杜立才一事,他们3月14日才被放走,夜间被人遗弃在高炉里,直到第九处查上门,才发现出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肯定是内鬼,外人接触不到禁毒局这个层面,而且肯定不会用这种方式,万一口吻不对让家属看出破绽,那就打草惊蛇了,而这种事,要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内鬼,肯定错不了。”余罪点点头。

赵昂川掏着手包,递给余罪一张素描图道着:“这是我们刚完成的肖像描蓦,除了见到这位假警察,剩下的时间他们母子俩见到的都是蒙脸的歹徒………徐雪梅精神状态还可以,儿子杜天侃受了点刺激,一看到穿警服的就哆嗦,抽搐,被绑架七天,孩子可能吓坏了。”

“哎,这帮畜牲,得恶到什么程度,对小孩也下这么狠的手。”解冰道。

“不要带感情色彩,那会影响你的判断……走吧,去见见他们。”余罪收起了素描像道,这个价值不大,顶多能当个比对的模板,可如果你目标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话,那模板就没有什么效果了。

比如,他们一击之后,远走高飞。再比如,他们用过之后,杀人灭口,都有可能,涉及到这么重大的案子,余罪思忖着,不管用什么手法,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急了。

三个人进了单元楼,五层,有电梯,中高档小区,从较好的环境卫生和清洁工就看得出,这儿的价格不菲,摁门铃进入后,余罪已经有意识地裹好了警服,生怕刺激到那家人。

意外无处不在,即便是余罪心理素质相当强悍,仍然觉得意外了下,杜立才的老婆徐雪梅,居然是个相当有层次的美女……美妇才对,不过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的多,根本不像一个已经有十岁儿子的妈妈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胸前坠着珠饰,余罪这贼眼早量着她的胸围来了,不小。而且他注意到了,那美妇穿着平跟凉鞋,雪白的纤足,染着红色的美甲……哎呀,看得余罪使劲咽口水,赵昂川却是发现这货的失态,揪着他,进了厨房,瞪着,就那么愤怒地瞪着。

“赵哥,对不起,我错了。”余罪不好意思地道。

“我特么怎么就有揍你一顿的冲动呢?”赵昂川气坏了,看了看外面,一说起那事,美妇人又是清泪涟涟,抽泣不已。这种场合余罪都是那么色色的目光,赵昂川挥着拳头,还真想揍这货两下子。

“放开吧,你能打过我,但是,你打我不值啊……打副局长兼队长,那是严重的错误,你以为打嫌疑人,打了就打了?”余罪翻着白眼,气赵昂川一个膝撞,转身走了。

余罪惨了,捂着下裆乱揉,话说太亲和了不是好事,都当领导了,这于一起办过案的兄弟还是把他当小孩玩。

情况叙述有录音,几次差不多,对于普通人而言,警察的到来只有重温噩梦的效果,解冰没有多问,他看着余罪,余罪问着孩子的情况,这一问那女人泪更多了,指指卧室。

“不要吓着孩子啊。”解冰警示着。

“也别用警察的语气和他说话,这孩子有点自闭。”赵昂川提醒着。

“吓得?”余罪问。

“本来就有点,吓得更重了。”解冰道。

“这情况我怎么不知道?”余罪疑惑道。

“又不是什么好事,非要知道啊。”赵昂川道,家属对这个肯定也忌讳喽

解冰轻轻地推开了门,嘘了声,示意着余罪看,他不知道余罪带来的是什么命令,什么事都伸一手,可他觉得这样的案子,能侦破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确实不大了,这位年纪最小的受害人,话也不说,埋着头,在矮桌边上画着什么,凌乱的房间搁着一张童床,像是一封闭的空间,窗上加着不锈钢的防护网,余罪弯腰拾了几张小孩的涂鸦,画得像一个魔鬼,卡通的,大锯齿牙,扣着一个大帽子………或许是害怕外界的那些罪恶魔鬼,他自然地选择了自我封闭吧。

“小朋友,你叫啥名……”余罪慢慢地凑到了他身边,那孩子惊恐也似地,躲着,躲到了墙角,面朝墙,捂着脸,不敢看他。

余罪又走几步,那孩子像害怕也似的,听到脚步声,两肩直抖,他看到了,那孩子腕上、小臂上都有几处伤,再近时,那孩子抖得更厉害了。

他颓然了退开了,这像有一种魔力一般,你离他远一点,那症状就自动消失了。

这自闭症恐怕有点病入膏盲了,余罪轻轻地退出来,掩着门,留了一道缝隙,他看了好久,那孩子还保持着那姿势,不敢回头看。

“怕见生人,见谁都这样,除了他妈妈能和他勉强交流。”解冰轻声道。

“伤情鉴定怎么样?”余罪问。

“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是被皮带抽的,他们威胁徐雪梅给杜立才打电话。”解冰道。

余罪一吸气,全身血往头上涌,牙齿咬得喀喀直响。

“不要带感情色彩,那会影响你的判断力的。”解冰把余罪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了。

“能对这样小孩下了手的人不简单啊。”余罪愤愤不平地道,那个惊恐的孩子,给他的震憾太大了,他没想到,老杜的家里还有这个不幸。

“你第一天当警察啊?再没底线的案子都不稀罕,何况这种事。”赵昂川道。

三个人停留了半个多小时,大致询问了徐雪梅一番,不过是说得少,哭得多,那泪涟涟的样子,总让人凭生了红颜命薄的概叹,三人都不敢提杜立才的事,不过谁也知道,恐怕这个家,要没了。

出门时已经快中午了,那美妇起身把三人送到门口,再见方罢,门已经关上了,看样子,已经伤透了,不管是当警察家属还是对于上门的警察。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赵昂川问余罪。

“浑身力无处使啊。”余罪道着,一脸凄色,他装得很好,恐怕没人会看出来,杜立才的下落就在他身上。

“没办法,咱们警察大部分的家庭生活,都不是那么幸福。”解冰道。

“怎么了?解冰,我怎么感觉你像有去意了?”余罪问。

“别告诉我你没有,虽然你惯于伪装,不过我看得出来,你未必是真心喜欢这个职业。”解冰道。余罪嘴一撇:“你这不废话吗?喜欢才见鬼呢。”

鱼贯出了单元楼,余罪的手机响时,他看了下,好像兴奋了,接听着:“直接说,结果怎么样?……啊,还真有?检测出来了?………含量有多高?……好好,我马上到。”

装起手机,风风火火地要走,回头再见着,直告辞道:“对不起,不请你们吃饭,化验有发现,说不定就挖到毒源了,我得去一趟。”

说话着风风火火上车走了,打开警报,飚着走了。

“这家伙,看着也扯淡么,谁可能想像出,居然是神探?”赵昂川看着远去的余罪,很不理解地道。回头问着解冰道:“副队,你说就这种没头没脑的悬案,他能破了?”

“可能不行。”解冰想了想,不确定地道,不过他又想了想补充道:“但如果是我,就是肯定不行了。”

第28章 明暗沉浮

“可能找到了?”

杜立才看着手机,有点惊喜地道了句。

沙发上的邵帅、窗口站着的马鹏,快步上来,凑一块看着余罪发回来的信息,邵帅兴奋地竖了竖大拇指赞道:“杜叔,还是你厉害。”

看来最了解贩毒的莫过于禁毒的了,在杜立才划定的数个区域中,终于找到了富含伽玛-羟基丁酸的废水,这是制毒排污的主要成份,而这次找到的,比正常含量高出七十八倍。

马鹏已经趴到了行政区图上,对着地图按图索骥着,半晌回头狐疑地问杜立才:“大东流河一带,毗榆社和五原,如果在这一带的话,就难找了。”

“为什么?”邵帅愣了下。

“这儿我去过,食醋工业、炼焦、土高炉、煤炭洗选,乡镇和集体加上私人办的小企小厂,具体都不知道多少家,大东流河是一条自然的排污河。”马鹏道。

“那也就是说,他们可能隐藏在这里的任何一地?”邵帅问。

“对,只要有技术和原料,解决工业用电和排污问题,制毒就不难了。这一带恰恰已经被盲目开发变成了五原以南一个重度污染的地带,选址在这一带,正好便于他们长期隐藏。”杜立才道。

“可是这种地方不好查啊。”马鹏道:“那些小镇小厂,都是受当地地方保护的,别说查毒,你查人家偷税都有可能遭到围攻。”

这话听得邵帅笑了,这就是国情,县以下的乡镇村对于法制来讲,很多时候属于“蛮荒地带”,只认拳头不认理,出点事就是群起攻之,而在维稳的大局下,所有群体事件,舆论的矛头指向,绝对不会是那些所谓的“弱势群体”

“我相信,余罪会有办法的,只要被盯上,他们离覆亡的那天就不远了。”杜立才一摁,收起了手机,兴奋之后的眼神,是一种坚定。

那种信念来自于何处邵帅无从揣度,习惯了平庸的生活,他现在甚至对这个胆战心惊的氛围有一种另类的兴奋和狂热,尽管现在连毒渣都没见过,可他想,真到了起获制毒工厂的那天,会是多么振奋的一种景像。

“他妈滴,这帮王八蛋,真是抓不尽、杀不绝啊。”马鹏瞅着地图,这玩意对于他太抽象了,计无所出的时候,愤然道了句,又回身坐下来,开始擦枪了。

他的耐性可比老杜差远了,这才几天就坐不住了,邵帅对于马鹏的观感并不怎么好,醒着就见这货猛抽猛喝了,憋得已经两拉牛牛像个输红眼的赌徒了,相比而言,他更喜欢杜立才的沉稳,可这一位,他知道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好过,否则那眼神里为什么会有那么的忧郁。

“杜叔,这事完了,我还能见到你吗?”邵帅轻声问。

杜立才侧头看看,是一种慈祥而无奈的表情,他道着:“那你还想见到我吗?”

“当然想。”邵帅热切地道。

“凡你想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咱们的生活大部分时候是这样。”杜立才笑了笑,拍了拍邵帅的肩膀,他坐下来,和马鹏相对而坐,开始于着同样的事

擦枪

午后二时,那辆京牌的越野警车驶回省刑事侦查总队,副驾上的任红城跳下车,随意走了几步,回头才发现余罪显得有点紧张,磨蹭着还没下车。

他笑了,不过就笑了笑,没有揭破。

中午在支援组的驻扎地开了一个短会,检测的结果和余罪带回去的消息,让支援组的、第九处的人大为欣赏,还真想不到余副局长进步得这么快,对于制毒以及化学成份的分析都了解的这么清楚,而且在短时间内划定的大致区域,这意味着,毒源一案大白天下的时间不会很长了。

现在余副局的名字可是如日中天呐,直接给省厅专案组和国办第九处同志讲区域划定原则,那叫一个言惊四座呐。

任红城上前敲敲车窗,小声问着:“小余啊,你好像很紧张啊。”

“废话,我当然紧张了。”余罪侧头,吸吸鼻子,像犯错了,又不想承认错误那种尴尬表情。

“没事,组织会为你保密的。”任红城严肃地道。

保密什么事呢。自然是那天dp的事了,这么严肃地讲,余罪怎么就听着刺耳呢,余罪不屑了,开门下车道着:“不保密怎么着?你还想求证啊,切。”

走了,任红城笑着跟着,不多远他拽着余罪往操场的方向,余罪直问着于什么,老任说了,得先去见一个人,国办和地方得处好关系,现在是求同存异的时候,有些小疙瘩必须解开……比如,你打人家那事,真以为没事了?

“打都打了,还要有什么事?”余罪无赖地瞪眼了。

“你别这样好不好,人家以大局为重,你不能蹬鼻子上脸啊,就人家手伸得长了点,也不至于把人家打成那样啊?别告诉我没私心啊。”任红城道,很严肃的盯着余罪。

把余罪噎住了,打人家郭鹏广那事吧,没追究不等于没事了,现在是案子压子,保不齐事后还有麻烦,他贼眼骨碌碌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老任拽着不大情愿的余罪,到了操场,那里正有一队特警在训练,队列长跑,齐刷刷地颇是威风,全部身着无标识的黑衣。

这是第九处带来的警力,从禁毒局撤离后暂驻这里,等着新的命令,任红城拖着余罪要见的就在队里,他和带队的打了个招呼,那位带队的指指场边的装备车,一位正在调试设备的。

那就是郭鹏广,余罪居然也没想到,揍了一个吧,揍得还是个人才,据说人家也是警官大学毕业,专业学过警用通讯设备,在禁毒局的所有外勤里,是个全才,因为被殴受伤的缘故,暂时撤到装备上了。

任红城当着这个老好人,上前叫着郭鹏广,两人寒喧几句,不得不承认,京城里来的素质还是相当高的,敬礼加问候,老任歉意几句,那小伙直说没事,回头看余罪时,余罪好尴尬的样子,翻着眼,似乎不愿意上来道个歉。

“瞧瞧,郭同志,您千万别记恨他啊,咱们基层刑警队就这得性。”任红城指指余罪,有点难堪地道,郭鹏广笑了笑,向余罪伸出来手,笑着道:“没事,不打不相识嘛……余警官,你出手可够黑的啊。”

“我真把您当成毒贩了……毒贩就和您这样差不多,死不开口啊。”余罪夸了个表情道。

郭鹏广脸色稍变,哭笑不得了,任红城插进来了,他斥着余罪:“就真是毒贩,你也不能这样执法啊。”

“我错了,对不起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介意啊。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要知道您是个化妆侦查的,我那敢抓您老人家。”余罪恬着脸道。

“真没事,大水冲了龙王庙,这种事经常有……不过余队长啊,听说您的工作是卓有成效啊,说不定咱们还有并肩作战的机会啊。”郭鹏广笑道,恩怨一笑尽泯了。

瞧人家这气度,余罪也谦虚了:“我就一半把刀水平,将来办事还得靠你们这些正规军。”

“客气了,客气了。哎任处长,活都交给你们了,老把我歇在这儿,可真是快闲出病来了。”郭鹏广回头又和任红城客气着,任红城却是笑笑道:“快了,过不了几天了,已经有线索了。到时候啊,还得靠你们啊。”

“那就好,我们憋屈了一年了。”郭鹏广道。

那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打在别人身上一样,余罪很惊叹于这位既不记打、也不记疼的豁达,人家姿态这么高,余罪显得就有点小家子气了,不但说话局促,而且目光闪烁,老是瞅人家那装备,气得任红城几句之后,又是揪着余罪赶紧走,省得丢人现眼。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瞧你这样,昨天才要了人家的车,今儿又看上人家大功率卫星通讯了。”任红城小声斥着。

“弄他们点是点,案子完了车得,东西又不用还了。”余罪小声道。

“去去,那玩意能给咱们啊,他们是独立建讯的。”任红城道。

“要统一指挥,就不能有这种小山头啊,万一他们再横插一杠子,那可麻烦了。”余罪道。

“所以你就少找点麻烦,现在联合办案,线索甄别和信息处理,国办九处能直接看到。再有明面上的违规,小心处分你。”任红城道。

“你拉倒吧,你都在处分边上呢,还笑话我?告诉你,马鹏那事回头,你肯定擦不于净。”余罪得瑟了句,气得老任怒目相向,背着手加快步子了,干脆不理他了。

此行的目的在总队后院,在单身宿舍的顶楼,那个封闭的区间,才是今天的目的地所在,通向顶楼只一列单独的楼梯,楼门里加着岗哨,余罪在这里住过,传说中这省纪检双规领导于部的一个备选之地,他曾经见过那些神神秘秘的纪检于部出入过这里,和谁也不打招呼,只是他无法想像,有一天,林宇婧会进到这里。

那是一种什么的情形呢?即便他蹲着深牢大狱,也无法想像那种煎熬能把一位女人变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儿,特么滴,他就有想揍人的冲动,毒贩抓不着,毒品没见着,抓来抓去,出事的净是自己人。

“走啊,余副局,你要不想见,那就算了。”任红城回头道。

“单独谈话,你回避一下。”余罪道。

“嗨,你谁呀,发号施令?”任红城瞪眼了。

“别不服气啊,有本事你自己查毒源去。”余罪撂了句,把老任气得噎住了,只得悻悻地跟在余罪背后上楼了,没办法,现在重任系于一人,整个专案组都在向这位倾斜。

顶层在五层,看守正无聊地翻着着一本破得不能再破的杂志了,这种停职审查的级别不算高,只要有人陪同,可以活动、和家人会面什么的,不过在这种情况,恐怕没人愿意见到熟人。

进去的时候任红城指指第三间,门是开着的,不用反锁,只要汇报,她可以活动,不过据任红城讲,这些天,林宇婧根本没有出门。

余罪步履沉重地到了门口,敲门时手又僵了,有点怯,而且有点难堪,不是他难堪,他怕让林宇婧感到难堪,一年未见,谁可能想到,相逢是在这种情况下。

笃…笃…笃…余罪鼓着勇气敲门,里面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请进

哗声门开,余罪出现在门口,正坐在临窗的桌后写着什么东西的林宇婧回头时,一下子石化了。

表情是那么的憔悴,灵动的大眼变得忧郁,圆滑的脸蛋不像记忆中光泽照人,解发头有点乱,整个人显得仿佛苍老了几岁一样,更离谱的是,桌上居然还放着烟,一屋子烟味。

蓦地,林宇婧“啊”声掩上了脸,最难堪的样子,还是让最不愿意见到人看到了。

“你出去。”林宇婧道,声音有点沙哑。

余罪没有走,走近了几步,一包红塔山,已经抽了一半了,他实在想像不出,林姐叼根烟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反正那样子让他觉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出去啊,听到没有。”林宇婧双手掩着脸,伏在桌上,生怕余罪看到她的脸似的。

余罪没吭声,拉着椅子坐下来了。好半晌林宇婧听到了火机的声音,闻到了烟味,憋了好久,她悄悄地侧了侧头,余罪斜叼着烟,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她脚下踢踢余罪,小声道:“先出去好吗?我洗把脸你再进来。”

“没穿衣服都见过,这穿着衣服呢,有什么不好意思?”余罪道。

“你……”林宇婧火了,坐直了,生气也似一甩手:“好吧,反正都这样了,你看吧,是不是很傻很惨啊。”

“不错了,还有烟抽,我被关在大狱里的时候啊,拣着烟屁股卷着抽。”余罪轻松地道,又点一支,一递,给林宇婧,林宇婧愣了下,话说这样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余罪看到的,可到这份上了,又能怎么样,那烟递来时,她犹犹豫下,余罪笑了笑,鼓励的眼神,她于脆,夹着,猛抽了一口,然后鼻子、嘴里,呼着烟,居然没呛着。

“有前途啊林姐,我很看好你啊。”余罪小声道。

“前途?”林宇婧愣了下。

“对,男人的吃喝嫖赌抽,你都占了几样,能没前途?瞧这抽得多潇洒。”余罪坏笑着道,林宇婧一笑,却是差点挤出泪来,她掩饰了下,出声问着:“你来于什么?对了,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代表组织来的,审查你。”余罪道。

不管多严肃,在余罪嘴里就是笑话,看那叼着烟坏笑呲嘴的样子,林宇婧怎么可能相信。可这境遇又不可能不相信,没有第三者,没有岗哨,就处长来也不可能是这种待遇,最少也得有一位记录员的陪同。

“你……你真是?”林宇婧狐疑地问。

“这还有假,审查现在开始啊……哎我说,你都可以会面了,为什么不通知我,还特么让老任遮着藏着。我居然都不知道你回来了。”余罪道,一看林宇婧表情凄然,他赶紧警示着:“别哭啊。”

“谁哭了?”林宇婧气得反驳上了。

“我看你这样像要哭。总算见到亲人了嘛。”余罪道。

“你不是亲人,我也不需要哭。哎……”林宇婧叹了声,掐了烟,慢慢地漠然地看着余罪,准备着那番审查的问话。

“哦,不哭啊……那审查开始之前,有几件事给你讲清楚,必须如实的向组织反映你所于的第一件事,必须服从组织的决定,你同意吗?”余罪问,这却是官方的口吻,和其他来人言辞一样,林宇婧脸皮变得苍白了,点点头,于是余罪严肃地道:“好,现在代表组织向你提第一个要求:哎妞啊,给组织笑一个瞧瞧。”

蓦地余罪脸笑了,正悲戚的林宇婧,一下子噗声笑出来了,她气得挥手就要揍人,余罪一躲闪警示着:“注意你对组织来人的态度啊,没有潜规则你就不错了。”

“我你给我滚。”林宇婧气不自胜抓起一堆稿纸,徒劳地扔向余罪。

余罪贱笑着躲开了,笑得两肩直耸,林宇婧咬着嘴唇,想生气对着那张贱脸也生不出气来了,她捋了捋头发,余罪蓦地起身,趋到了门前,关上了门,回头时,林宇婧吓了一跳,她瞪着眼道着:“你别胡来啊。”

借组织之名,行非礼之实,那可是余罪的长项,不料这话听得余罪不高兴了,直道着:“这句话就能看出,你对组织派我来是不信任滴,而且……你滴思想是不纯洁的,这都什么时候,还能想到胡来那种事涅?”

林宇婧一吸凉气,一梗脖子,气得坐正了,她知道余罪的得性,正话得歪说,荤话肯定得正说。

重新坐下时,林宇婧情绪已经平复了,她轻声道着:“你不会这样安慰我,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我现在负责这个案子,外勤。”余罪道。

“啊?”林宇婧惊得一蹬椅子,站起来了,她凛然地看着余罪,似有惊恐地道着:“怎么是你?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一个普通刑警做。”

“那让谁做?”余罪道。

“哎呀,你不知道里面的惊险。”林宇婧像是斥着余罪犯傻一样,戳了下他的脑袋教训丨着:“杜主任家属被绑架,逼着他开枪杀了那位主要嫌疑人……驻港的禁毒局联络官,被人打死在家里,如果他们真在内地有加工厂的话,武器装备绝对不会比特警队差……那些人,出手狠辣,根本不留活口。”

“那你见过他们了?”余罪问。

“没有,还没接触到,就出事了。”林宇婧懊丧地摇摇头。

“伟大的领袖都说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觉得,一切犯罪分子,还特么不如纸老虎呢?为什么搞这么恐怖的手法?那是因为他们势单力薄,根本不会考虑正面对决嘛……没有那么凶。”余罪道。

“你别傻大胆,真的很凶的。”林宇婧强调道。

“少来了,我觉得都没你凶。”余罪道,翻着眼皮,瞅着林宇婧。

林宇婧蓦地发现自己失态了,手还随时准备戳着余罪脑门呢,她收回了手,拉到了椅子坐下,笑了笑,像是斟酌着余罪讲的事,半晌还是不确实了,她审视着余罪,怎么看,也不像有缉毒实力的样子。

“担心先放一边情况我知道了,我问你几个细节,可能对案情有用,你也别担心我,我只是找泄密的线索,硬碰硬的事,我才不会于呢。”余罪道,他像下意识的动作一样,伸手,替林宇婧拢了下额前的乱发,林宇婧有点羞赧,不过接受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现在都一团浆糊。”林宇婧道。

“案发时你在香港,为什么要审查你,禁毒联络官被杀,肯定和你无关。”余罪问。

“不是审查我,而是西山的几个外勤,都接受审查,老杜出事后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拜托我照顾一下他家里……就这么点事,我是回来后才知道他出事的。”林宇婧很难堪地道。

“那你知道他家么?”余罪问。

“你怀疑我是内奸?”林宇婧一下子变得不好看了。

“内奸已经有了,你可能不知道,查到马鹏了,他开枪伤了九处外勤,然后潜逃了。”余罪小声道着,林宇婧啊了声,皱着眉头道:“怎么可能是马鹏?马鹏和老杜关系很一般,而且他路子野,老杜不止一次在会上批评过他。”

“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就是报复呢……哎你了解老杜家情况吗?别对我有意见啊,情况全盘我得了解一下。”余罪道。

“知道家在那儿,不过,我们没去过,老杜这个人你也打过交道,很正直,又很刻板,开玩笑都少,他儿子有点轻度自闭,这事家长很忌讳。”林宇婧道。

“那是天生自闭?还是后天的?”余罪问,那个孩子给他的印像很深。

“我真不知道,这种事我那好意思问。”林宇婧道,给了余罪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好,问点你知道的……郭鹏广你认识不?”余罪问。

突然换话题,一般在审问的心理学上,这种方式会看到对方的心理变化,果真有了,林宇婧脸色有点尴尬,咬咬下嘴唇,嗫喃地道着:“看来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余罪讶异地问。

“你以为谁也和你一样阴暗龌龊啊?没错,我和他假扮情侣在香港和马来出入,还拍过几张亲密照……你一定见到了?说实话他真比你帅多了,我都动心了,很期待发生点什么……不过郭帅哥太君子了,他要像这么无耻就好了。”林宇婧话里带刺地道,说得余罪凸眼了,然后她又故意问着:“满意了吧?余罪,我不欠你什么,你不要把我视为你的私人财产好不好?”

“咳…咳…好还是君子好……呵呵……不过这不能怨我啊,特么滴九处的直接说你叛逃了,还成了毒贩的情妇,气得老子有想杀人的冲动了。”余罪凛然道。

“哇我这么重要啊?可我怎么觉得你这表情像装出来的?”林宇婧狐疑地问,余罪只要显得大义凛然,那八成是假的,余罪哧声一笑道:“我还真没装,我碰到郭鹏广回咱们省查案来了,那小子被我们抓起来,往死里揍了一顿……嘎嘎嘎哈哈……”

得意的奸笑、贱笑、坏笑……然后余罪的笑容凝结了,林宇婧的脸色须是不那么好看了,余罪撇着嘴问:“怎么啦?”

“你能少惹点事吗?你看你还像个警察么?整个一个黑涩会流氓啊。”林宇婧像是被气到了。

不过余罪听出来了,这话里透着的是关心,而且这份关心让他觉得比以往更沉重了几分,或许他倒期待林宇婧移情别恋,那样的话他心里会更坦然一点,可现在看出来,林姐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个古板、本分,只知道按部就班执行命令的警察,她是无意中卷到这个漩涡里的。

“真的,这件案子肯定不简单,别逞能。”

“别惹事啊,我在外面执勤,老梦见你被开除警籍了……出事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混淆一时可能,混淆一世不可能。”

“有些话,我们出去再说……我知道你心里,就足够了……”

“你别这样……外面有人呢……”

下一刻,余罪一步一漾下着楼梯,耳边回荡的全是林宇婧殷殷的叮嘱,被人思念的那种幸福感是彼此的,那怕是之于他这个并不纯洁的人,这里的发现让他既显得有点高兴,又免不了有点心虚,他有点患得患失了,真怕案子结束,也是他和林宇婧结束的时候。

“有什么发现?重大情况必须向组织汇报啊。”出楼门时,任红城提醒了余罪一句。

“我发现她仍然喜欢着我,而且同样发现,我放不下她。”余罪道,很诚恳的一句话。

“真不要脸。”老任评价了句,背着手,一漾一漾走了。

瞧吧,说真话就没人相信。余罪站在当地,郁闷了好大一阵子。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涉案的多位警员差不多走了个遍,毒源线索的出现让专案组着实兴奋了一阵子,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秘密排查榆社当地的小企小厂,而余罪却像着了魔一样,节外生枝,查禁毒局人员的社会关系,外界传说“内奸”已经现身,不过他知道,那位内鬼仍然在伺机而动。

这颗毒瘤,可能比毒源危害还要大…………

第29章 忌器投鼠

时间是以天计算的,而且越是大的行动在事前越显得波澜不惊。

5日,一队戴着环保检测臂章的制服男女出现在大东河流域,沿河走的,分批提取水样和土样化验,流域内的榆社地区是煤焦、化工、水泥等重工业的集中地,这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污水、土路、雾霾重重的环境,却有着装饰考究的小洋楼以及遍地行驶的高档轿车。

这就先富起的一部分人,是以重度污染为代价的,现在当地销路最好的不是什么工业产品,而是纯净水。短视和贪婪让这时原治污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老百姓说了,越治越污。

不过此行的目的却不在于此,大量的检测水样,土壤样本化验结果,从省环境检测中心,从市公安局法医监证中心,雪片似地飞往一个加密的ip地址。

这是国办第九处提供的,他们正在用最先进的检测手法,定位装置,逐步缩小着毒源可能存在的范围。

七日,从京城传回来的检测消息,根据浓度的稀释、渗入的程度,数条污染源指向了大东流上游的阁上乡一带,数据不会说假话,最重的污染源,就应该在这里。

可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啊?

沿路而建的乡村已经被煤渣和矿渣包围,八九年代的炼焦炉,污染了一批;焦炉被取缔后,炼铁的土高炉又林立起来了,土高炉也被取缔后,靠近高速的这里又找到了新的致富途径,煤价涨了,于是遍地的洗选煤厂又如雨后春笋般起来了。

反正就是使劲的污染,土地又不是自家的。

这一日下午,阁上乡精睿洗选煤厂迎来一群视察的豪车,据说老板要把洗选煤厂卖掉,开价六千万,就这价格,据说还是友情价。

乡长听说过老板是谁,五原城一位很低调的富豪,姓魏名锦程,因为老婆娘家在阁上村的缘故,早年就在这里建了个洗选煤厂,不得佩服人家的商业眼光啊,当初的投资也就一两百万,现在都涨了几十倍了。

买方来头也不少,传说是京城来的金主,还带着五原不少小富户来参观,这些年煤价一个劲疯涨,城里人可是越来越看好山沟沟里的那些煤窑,最起码浙商里,就有近一半在煤矿上有投资。

占地四十余亩,防尘网总高15米,场里堆着成套的洗选设备,轰轰作响时,近处的人说话都听不清楚,老魏是卖家,详细的账目、资产,已经递到了几位富户的手里,特别是京城来的那潘孟、潘总手里。

“老魏啊,你开价有点黑了啊。”矮胖的燕老板,附耳吼了句。

“真不贵,光我这套全手续,现在你没有三两百万办不下来。”魏锦程道

“要不,你下下价,咱们别卖了,兄弟几个入股经营着?”戚润天小声道,只觉得卖给京城的潘总,实在有点亏。

“兄弟之间呐,宁共妻,不能共财呐。”老魏笑着道,把戚润天给噎回去了。

反观那位年纪尚轻的潘总就大气多了,指摘着场里的设备、附属设施,细细问了一些经营上的事,伸手握着,很大气地道:“行了,我两周内付你百分之十五,工商手续更名之后,一次付你尾款……魏总,您看什么时候签约方便,可以安排了。”

“哦哟,还是京城来的痛快,行,我一两天我们办一下。”魏锦程乐呵了,高兴地握着这位小年轻人的手。那潘总似有其他心思凑上来问着:“要不,咱们再亲近亲近,你的桃园公馆也不错,开个价?”

“那地方真不卖。”魏锦程回绝了。

“入股也行啊,你搞个小娱乐能挣多少钱,那么大一块地,直接改成商业住宅,就现在这行情,三五年就回本,怎么啊,魏总,是舍不得分兄弟们一点吧。”潘总淡淡地道,在五原谈了数桩大型投资,都是举重若轻的态度,而且一个收购晋祠山庄的手笔,没人敢怀疑他的能量。

“这个咱们从长计议,您看怎么样?办了一桩说一桩成不?你这一下甩出这么多钱来,我们小城市里的,可都没地方花呀。”魏锦程谦虚地道。

“呵呵,我们可就面上光,魏总您这底子还是厚啊。”潘总不无羡慕地来了句。

老魏自然是打哈哈了,商人如果不想做这一桩生意,他总有一千种办法绕走,此事谈成意向,来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回车里了,这才多大一会儿,白衬衣已经成了灰的,鞋里已经厚厚的一层渣了,上车魏总前车带路,先送了乡里的于部,一路直驱高速。

买方车里,戚润天和潘总走得比较近,背过人说小话了:“潘总啊,老魏可是商场个不倒翁啊,铁快贩铁、煤好贩煤,很少失手,而且这家伙精得很,有名的铁公鸡,只要有好生意都是吃独食,等他转手时候,基本就剩点汤了,不赔钱就不错了。”

“那戚总您看我是一定要赔喽?”潘孟笑着问。

“那我不敢说,以潘总的能力,撑这么大摊还不跟玩一样。”戚润天道,他期待地问着:“桃园公馆,潘总您真有意向?”

“您有什么建议?”潘孟道。

“他不会卖的,现在涨得最快的是地皮,这家伙只会囤积居奇。”戚润天有点羡慕地道,那块地在谁手里,都是块黄金宝地啊。

“那不一定,有机会可以抓住机会,没有机会也可以创造机会。相信我,机会很快就来了……到时候,还得借助戚总您家老岳丈的影响哦。”潘孟道,两人似乎已经有了默契。

“那没问题,可潘总我那件事……怎么您介绍的那人吞吞吐吐,一直没给我啊。”戚润天问。

“他很快会给你的,放心吧戚总,我说过话,从来都算数。”

副驾上潘孟回头笑了笑,很亲和,尽管年纪少了一轮,那气势让戚润天可是深信不疑。

这一行车落在了一个交通检查站的摄像头里,实时传输的。

图像已经分成很多帧,出现在支援组的电脑屏幕上,分析、去阴影,很快把所有人分离出来了。李玫的任务是把时间轴定位,标识好每一个人物的简介。之所以把他们都摄进来,是因为这个煤场流出的洗选废水里,羟基丁酸的含量相当高,疑似毒源的所在。

露头的这一行人,很快又出现在省刑事侦查总队特勤处的电脑上,此时,总队和禁毒局数位正在商议泄密事宜,举报马鹏涉案的信息来源是匿名举报,九处在初查时曾经要求禁毒局相互揭举问题,并留了手机号和邮箱,很长时间都没人消息,谁可知第二次却莫其妙的接到信息了,而且反映的还很确实,一查就着。这个能证明两件事,马鹏肯定有问题,那些钱来路不明,但那些钱最早的存入时间已经长达四年,那时候还没有新型毒品。于是就有第二个证明:那个举报的人同样有问题。

万瑞升、史清淮早被禁毒局的事搞得焦头烂额了,正好这个确切消息来时,大家换了换思路,看看这个新情况,一看老许就皱眉头。

又是他?

魏锦程可算是个名人了,桃园公馆涉毒已经勿需置言,现在毒源指向又到了他家,这家伙你就想给他清白也难呐。

“看……马铄这个重要人物,似乎和魏总的关系不浅啊。”任红城拉着一组照片,是在煤场里,马铄殷勤给魏总开车门,两人站在一起嘀咕着照片。

“难道这家伙真是个毒枭?”万瑞升狐疑地道,侧头问:“清淮,你看呢

“桃园公馆的涉毒问题已经数年了,理论上,有大宗的现金、有洗钱的渠道、有销售的渠道,应该具备这些犯罪的条件,而且这个人深居简出,不像其他富豪那么张扬,如果清查他的产业,可能都无法想像他在数个行业领域都有投资,很低调,但很成功。”史清淮道。

“那还是非常有可能,从这里积累资本。”万瑞升道。

“证据,不能靠想像……你们说,这儿能抓到证据吗?”许平秋盯着偌大的煤场照片,直觉告诉他,尽管找到这里不容易,他觉得似乎还是简单了一点

这个却没人敢说了,许平秋没有听到异议,招呼着任红城道:“捋捋,把线索重捋一遍现在大部分情况我根本不敢往下放啊,仅限咱们几个和九处的领导知道,这个内奸究竟是谁啊,总让我时时觉得有把刀悬在头上,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啊。”

“六号的情况反映,这儿经常有私人派对,涉毒问题相当严重,经追踪,里面这个保安可能就是供货人……我们放出去的另一位,被拉下水也在这儿,一次交易也发生在这儿的地下停车场……目前进入视线的嫌疑人,马铄,姚曼兰、李冬阳、孙笛,和这儿都有密切的关系…加上今天的线索,总不洗选煤厂也会有羟基丁酸吧?而恰恰洗洗煤厂的废水,因为含硫较高的原因,正好可以掩盖羟基丁酸和其他化合物反应形成的废水气味……目前来看,没有比这儿更适合的制毒地点了。它本身就是个不毛之地,根本不怕污染。”

万瑞升被案情刺激了一下下,要派进入侦查的话差点就脱口出来了。史清淮也是莫名地兴奋,种种线索已经汇聚到此处了,看来离揭开真相的时间不远了,只是他看许平秋时,副厅长眉头还紧锁在一起,似乎仍然没有舒展开。

怕线索有误?还是怕官难斗富?

“这个……把沈嘉文的信息捋一下,她被杀之前。”许平秋思路跳跃了。

任红城找着资料,把一堆影映、录像排出来了,不知道该放那一个,许平秋若有所思地指着:“……凡事不会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费尽周折,协迫杜立才枪杀这位关押了两年多的嫌疑人?如果她和这个团伙有交集,那么她就应该和魏锦程有交集……有吗?”

“好像没有。”任红城道,放开了一帧画面,是一位女嫌疑人被审录像,他解释着:“根据九处的信息,沈嘉文当时对罪行已经供认不讳,量刑肯定是死刑,专案组赴羊城也是因为她参与组织过新型毒品的贩运案,所以才重新提审她……人临死时候的求生欲望总是特别强,她又交待了两个贩毒团伙头目,其中一个叫金龙,来往于港澳和内地间的,九处设局以金龙的名义联系这种生意,没想到这招很奏效,钓到了几个毒贩,抓捕归案后发现价值相当大,其中有几个都证明了,新型毒品的制作,是从内地回流出去的而且他交待了上线,供货的就是金龙,这样的话,沈嘉文的重要性就无限制地提高了,只有她见过金龙,不过这个女人咬得也很死,据此给专案组谈条件……不料条件还没有谈妥,肖像还没绘制,她就被杀了。连给禁局部门提供大量翔实消息的驻港禁毒联络官也被枪杀。”

“那这就恰恰证明了,很可能九处本身也有问题,否则审讯这么保密的事,怎么可能传到外界?”许平秋锁着眉头道。

“是啊,他们清楚这一点,所以使劲想在咱们这儿挖到消息,现在能挖到的也只有这里了。”任红城道。

“那能证明,沈嘉文和魏锦程,生活轨迹曾经有过交集吗?”许平秋道。

“无法证明有。”任红城道,补充着:“可也无法证明没有,魏锦程经常出入港澳以及国外多地,不排除有交集的可能。”

“我觉得就是他,否则不可能这么多线索,都指向他。”万瑞升甩着指头道,公安于部的老毛病了,其意自明:抓回来再说。

“再等等……再等等……机会可能只有一次,时机还不到……”

许平秋摇摇头,嗫喃地道,他总觉得,种种线索,仍然是碎片化的,看到了很多,但缺乏一条主线把所有线索联系起来,他试着串了一下,结果是颓然长叹,那似真似假的线索和联系,让他根本无从判断…………

“应该就是他,特么滴”

马鹏重重捶了一拳,桌嗡嗡直响,吓了旁观的邵帅和杜立才一跳。

余罪有专案组专供的pda连结电脑,可以有最新的实时消息,在看到马铄、魏锦程,以及对比检测的发现时,这个结果已经不用再动脑筋了。

“难道,制毒机械真在洗选煤场里?”邵帅狐疑地道,工业用电,拉一根线就成了;废水废料,直接和煤泥水混杂一起排出,根据九处抓到这类制毒工厂的经验,有两到三个人就能全程操作了机械,放这种地方,恐怕也噪音都没人注意,只需要找几个得力就行了。

“太像了……会不会有问题?”杜立才狐疑道,他提醒着:“周边类似的地方也不少啊。这个地区都是不毛之地,整个都利于隐藏。”

“可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检测到高含量羟基丁酸的。”马鹏道,拔出枪来,试了试,腰里一插,一起身,杜立才吓了一跳,把他吓回了座位训丨着:“喂,你发什么神经?你一个人顶用啊。”

“总比坐这儿强啊,快憋死了……能有几个人,进来撂倒再特么说。”马鹏恶狠狠地道。

“马哥,您歇会儿,现在那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监控盯着呢,您一出现,那得先抓您呐。”邵帅劝着道,这话没假,马鹏一听,一抹嘴巴,气无可泄的哎了声。

没死心,找帮手去了,一拧关了电视,把看动画片的余罪挡住了,余罪摆着手:“喂喂,快开开啊,看动画片多益智。”

“咱们去一趟怎么样?”马鹏直接道。

“哎哟,马哥,您有一个打十个的身手,我不行呐……歇着点啊,那地方既然被支援组盯上了,别说煤场,恐怕你一下高速,信息就传回总队了。”

“这个我有办法,化妆一下,保证谁也认不出来。”马鹏道,很有信心。

“你可想好了,如果没有还好说,可如果有就麻烦了。”余罪道。

“怕死成这样?有老子给你挡着呢。”马鹏不屑地道。

“我倒不那么怕死,只是抓到制毒证据……也就仅限于那么一点证据,顶多有设备、产品以及几个连上线都不知道是谁的工人这边打草,那边惊蛇,后台是谁,可就抓不到喽。”余罪懒懒地道。

这句话管用,马鹏郁闷得一拍脑瓜,坐回到沙发上了,邵帅递给他一瓶酒,劝着道:“喝吧,喝多了继续睡吧。”

还是睡着省心,马鹏接着酒,瞪了邵帅一眼,吓得邵帅激灵了下,那眼神真特么凶,他凶巴巴地问着:“怕老子跑是不是?看老子像逃兵是不是?”

骂了一句,拧开盖子,仰脖子一灌,喝上了。

对于马鹏的观感,邵帅不怎么好,相比而言,杜立才比他要稳重多了,拍拍马鹏的肩膀安慰了下,回头和余罪坐到一起,凝视着,像是等着余罪开口,余罪却是看着动画片入迷,半晌杜立才问了:“别告诉我,你真能看进去。”

“还真能,这个不需要动脑筋,很轻松,我算发现鼠标这狗日为什么喜欢动画片了,还真有利于思考,你不必有代入感,反正都是看个热闹。”余罪道。这话听得邵帅牙疼了,看喜洋洋和灰太郎都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余副局的水平确实够逆天了。

“那你就准备看热闹吗?”杜立才问,很和霭,也很看重余罪的想法。

“不……这就像打猎,猎人要善于隐藏和发现,把握最好的开枪机会。猎物和猎人也是一样,也需要善于隐藏和发现,这个时候,谁要是盲动,谁肯定失误;谁要是露头,谁肯定也会失误。”余罪道,目不斜视,看着电视,杜立才向他竖了竖大拇指,这涵养功夫不是谁也能有的。

“怕死就别找尼马那么多借口。去。”马鹏打着酒嗝,不屑道。

“哎哟,我是既怕马哥去寻死,又怕余儿这么深沉地犯贱啊,基本到这一步啊,就应该没有咱们什么事了。”邵帅道,斜靠着沙发,看着这一群犯愁了,两个被通缉的,一个犯贱的,都是警察,就他一外人掺合进来,这算是什么事嘛。

可他又舍不得走,不知道是几位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召了他,还是他好奇心促使他想看到最终的结果,他反正是不想走,而且每每都在思索着,怎么样为这两位争取一个更好的结果。尽管他知道可能是徒劳。

叮铃铃电话响了,余罪的电话,余罪懒懒地一摸手机,吁了声笑道:“看,露头了。”

让众人噤声,他接着电话,脸上带着淫笑,像调戏娘们的口吻道:“喂,兰姐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想你所以就想起给您打个电话啊,余副局说话方便吗。”软软的声音,甜得发腻。

余罪骨头有点发酥,奸笑道:“还真很方便,于什么都方便。”

“几天都没见您了,明天一块吃饭?上次您请我们,这次该我请您了。”姚曼兰道。

“好啊,美女邀请,我巴不得现在就去啊。”余罪很流氓的口吻。

“……呵呵,是吗,有这么想我吗?余副局,我几位姐妹可挺想你的,明天要不叫上谁陪您?”姚曼兰在轻声软语了,话暧昧了。

“行啊,我可是年轻于部,相当有开拓精神。”

“好,那您养精蓄锐,明天再来开拓啊。”

“哈哈……好嘞……”

余罪很入戏,或者不是入戏,本色如此,他乐滋滋扣了电话,那几位侧耳听的一下子全散开了,邵帅朝他竖中指,老杜直撇嘴,马鹏直咧嘴,对于余副局自甘堕落的这么厉害,都有点受不了,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嗨,给什么脸色,我这也算为事业献身,虽然不纯洁,但是高尚的。切

余罪哼着鼻子,给自己的贱行辨护着,也是徒劳的,没人搭理他,各自回房间休息了,就躺沙发上的邵帅也不理他了,埋着头睡觉。

哎,曲高和寡呀,都看到了余副局的淫荡,谁可能理解他心里藏的高尚啊,尽管所剩不多,可仍然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30章 吾道不孤

当余副局喝滴东倒西歪,被三位美女搀着从楼上下去的时候,着实拉了一批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那歌怎么唱来着,每个女人都不简单,特别是这些玩公关的女人,不管是床上还是桌上,不管是下面那个口还是上面那个口,来者不拒呐,余副局酒没过三圈就喝高了,下楼时一手揽一个,这边嗅嗅,那边香香,逗得薛妃和金丽华哧哧直笑。

薛妃扭捏地说了:“哥,你好讨厌啊。”

金丽华也红着脸把余罪手从她胸前拿开,附耳道:“哥,已经出了包间了,你别这样。”

越扭捏越增风情一般,乐得余罪哈哈直笑,这放浪得让姚曼兰也有点受不了了,没想到余副局酒后乱性的这么厉害,酒桌上就开始乱摸了,荤话流氓话连绵不绝,话说这些妞再怎么也有点层次不是,**吧还受得了,这么赤果果的调戏加动手动脚,却是有点受不了了。

隐隐地几位都有不快,搀着余罪出了五洲大酒店的厅门,姚曼兰却是安排着两位女人回去准备,他搀着余罪,上了车副架,她准备到驾驶位置送人时,还没过去,车上的余副局早爬到座位上了,挥手拔拉:“你别管我了……我……我下午还上班呢。”

“啊,就这样还上班?”姚曼兰哑然失笑了。

“那可不,咱当警察的,缺德可以,缺勤不可以……我走了……”余罪拧着车钥匙。

“行不行啊,余副局。”姚曼兰生怕出事似的。

“你没给我机会?怎么知道我……行不行?”余罪眯着眼,从车窗里伸着头,色迷迷的打量着一身裙装,胸前傲挺的姚曼兰,姚曼兰一羞,不好意思说:“我知道你很行。”

“那咱们试试……晚上要不?”余罪好直接,舌头舔舔嘴唇。

“哎呀,再和你说话,我这脸就不能要了,就不会含蓄点啊。”姚曼兰难堪地道,侧身躲着。

“含…含……含着可以,我不介意的。”余罪伸伸脖子,坏笑着道。

得嘞,把姚曼兰这个情场老手也听得臊到耳根了,余副局那么淫淫盯着他的脸蛋,没准正意淫口里一根,“含”着是个什么样子呢?她后跺脚羞赧地道:“讨厌啦……人家不理你了。”

说着就跑了,偶而回头瞅瞅,还能看到余罪那淫邪一脸的笑。

男人什么得性她不意外,但下作到这种程度实在让她意外,今天给塞小礼物,不客气地就装起了。请他吃饭,不客气地就来了,白吃白拿根本没有等价交换的意思,看这样子,还想再把她几位撂一块来个多p呢。

车歪歪扭扭地开走了,安全问题不是姑娘们担心的事,那两位躲在玻璃门后呢,姚曼兰奔进来时,一左一右陪着,都是怏怏不乐的样子,姚曼兰一瞧便知,不管官富大户,还是商贾名流,就姐们这身段和气质,他不花个大几万根本别想上床,这回倒好,连人带钱全是倒贴。

“等等……”姚曼兰听到手机铃声响了,接了个电话,然后对着两位属下道着:“给你们订的东西到了,,限量版的……还有每人一张金卡,回京的时候,你们可以到燕莎尽情潇洒。”

“哇,兰姐,我太爱你了。”薛妃做个的拥抱动作,金丽华虽然也是喜出望外,知道这是兰姐给的陪侍报酬,只是她很不解了,这种待遇给达官显贵还差不多,不过巴结五原这小地方的一个小科长啊,她小声道着:“兰姐,值得么?这人我看就一土八路,没什么价值。”

“哎也对,整个就一青皮。”薛妃道,对余罪的怨念颇重,青皮在京话里,就“地痞流氓”的意思。

“呵呵,妹妹们啊……你们拿你们的钱就行喽,至于他值不值吗,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差不多吧,极品到这程度,难道你们以前见过?”姚曼兰笑着道。

两位妞都乐了,还确实没见过,各挽着兰姐,就坐在酒店的大厅候客处,等着兰姐订购的奢侈品送到。

莺莺燕燕、笑厣如花,所过引人回眸不已,只见佳人如玉,谁又知佳人有何期许?

呃……我吐。

呃……我继续吐。

就在街边的下水道吐了好久,余罪长吸一口气,好容易缓过来了,平时倒脖子里灌,往裤裆里倒的绝招失灵,那几位妞整个就是揽着你脖子给你灌酒,哎尼马滴,床上能于过,酒桌上可于不过人家啊。

“他大爷的,这黑警察也不好当啊。”

余罪喘着气,坐街路牙上,他知道这什么意思,第一次拉你下水,那是什么都送,这下了水了,就不必要规格那么高了,还给你再送几个妞?明显是把你喝高打发走拉倒。

要结束了……这帮野鸡要北飞了。

他回忆着,今天得到的消息是姚曼兰要走,据说剧组要回涿州影视视拍后期,她们一起走,上午是在南寨临时影视基地见的面,已经开始打点行装了,成车的道具、服装,还有演职人员,一部分在南寨驻扎,两天后走,另一部分估计明天就起程了。

这些能反映出什么信息?

他回忆着,影视的道具刀叉剑戟以及烟火制造的东西,那是需要个公安备案的,所来就是为这事,这种事其实很简单,现时的情况塞两条烟就能办喽,肯定不至于还请他这位分局长出面……对了,那台垃圾清运车,拉了整整一车像不规则石头块一样的道具,都是拍摄武打场面用过的。

猫腻不会是那个上面吧?

那是一种高能聚脂,只要温度稍高点,你可以把它溶化成各种形状,包括盛东西的容器。他一下子想起了在羊城时候,那些嵌入硬盘里通关的毒品……藏毒的方式没有准确统计过,可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可能做不到,曾经最残忍的毒贩用人体运毒,搓成丸吃进肚子,通关再拉出来,或者做手术藏在女人**里都已经不新鲜了,就再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方式,都不会让人觉得惊讶。

这好像是一个情况,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倚着车,喘了两口,正准备走时,看到了一辆奥迪驶进了五洲的车道,再细细看看,哟,认识……哟……居然姚曼兰去迎接了。

他赶紧地缩下身,钻进车里,然后把车开得远了点,再然后,盯着出口等着那辆车出来。

无他,瞅见个熟人,又勾起了旧事。

等了足有十几分钟,才见得那辆驶出来,他慢慢地跟着,酒吐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就胃里难受,脑袋还算清醒,一路跟着那辆奥迪回到了五一路,在商厦不远处停车了,没错…他没认错,看到那位长发飘逸,风度翩翩的帅哥进了店里时,他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汪慎修

咝……他一下子想到什么,让他如此地兴奋。

跳下车,摇摇晃晃,推开门,漂亮的女服务生见来了醉醺醺地,赶紧上来问题,余罪直接问着:“刚才进来那帅哥,是汪慎修吧。”

“是啊,我们老板。”女服务生道。

“叫他出来。”余罪道。

“他……他在卫生间。”女服务生为难了句。

“哟,这个方便啊,那我去找他去……嘎嘎……卫生间在哪儿。”余罪淫笑道。

把女服务生惊到了,余罪这见猎心喜的样子,免不了要让她们往歪处想了,不过她还是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眼看着余罪奸笑着,进去了。

哗啦啦的水声中,听到了门声,卫生间很少,汪慎修以为来了客人,没在意,不过当他听到奸笑以及贱笑的声音时,惊愕地一摆身:“我操,你怎么在这儿。”

“哎呀,我日,尿我裤子上了。”余罪不迭地躲。

汪慎修失态了,赶紧地处理完,一拎裤子,愕然不已地看着余罪,那样子怎么像随时准备扑上来呢,他试探地问着:“余副局啊,你性取向没变吧?”

“汪老板,你们志向好像也没变吧。”余罪敛起笑容来了,审视着。

汪慎修愣了下,然后不理他了,余罪手一托墙把他拦住了,汪慎修剜着警告他:“别骚扰我。”

“你拉倒吧,不是看见你去五洲,我还不上门呢?以为我看不出来……就你这张这么做作的脸,一看就是内奸。说吧,你是特勤几号?”余罪小声问。

汪慎修摇摇头:“听不懂。”

“噢,那你肯定不知道,六号那个傻逼,送回来的消息都有问题。”余罪道。

呃,汪慎修一噎,惊住了,瞪着余罪,半晌,他喃喃地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余罪问。

“我明白你这么作死,都没死是什么原因了,总队默许的是吧?”汪慎修眼睛一下子清明了,他看着余罪,似乎这种情况,让他无从处理了。

“看来咱们撞车了,不请我进办公室坐坐?”余罪问。

“请不请,难道挡得住你?”汪慎修笑着道。

两人像是有了一种默契,你搂我,我揽你,你摸我脸蛋一把,我捶你胸口一拳,看得一室女服务员恍然大悟,哎呀,怪不得汪老板对女人不假辞色,原来喜欢的是男人,瞧人家两人亲密的。

“我的情况瞒得住别人,恐怕瞒不住你……具体是什么我不便多说,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汪慎修保持着一丝警惕道:“今天这事我会向上面如实反映

“这个不难,一直接到一位特勤的消息,桃园公馆的消息是他提供的、潘孟、魏锦程、燕登科等几位富豪的私人信息也是他提供的,这位能打入上流社会的我一直很好奇是谁……特别是在这个案子里,和我查的同样的人……我一直在猜是谁。”余罪道,看着汪慎修,笑着一附耳:“今天一看到你见姚曼兰,马上就明白了。找她于什么去了?”

“她订购了一些奢侈品,总价一百六十多万,女包、表、手链、珠宝……我是去送货。”汪慎修笑道,他拿着手机,已经在向什么地方发短信了,余罪没有拦他,片刻后他被回来的短信吓了一跳,短信是明码,一行字:让他接电话

“余副局,您的电话。”汪慎修直接塞给余罪,余罪一接是任红城,老任在电话里训丨了一通,骂了两句,然后直接告诉他,回来再和你算账,余罪没客气,回骂着:“老任,你老糊涂了是不是?我们同学,万一让我们俩撞见,你不找刺激不是?不服气你把这事汇报,看特么谁写检查……算了,不说拉倒。

扔下了手机,汪慎修奇也怪哉地看着余罪,他已经习惯了服从一切命令,可没想到自己的上级被余罪这么没头没脑训丨斥着。余罪看他愣着,直接往桌子上一坐,掏着口袋问:“这也是你们提供的?”

一块表,汪慎修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姚曼兰所在的大槐树影视公司在他这里购进了不止一批货了,经营了两年,雅痞生活馆在省城已经很有名气了

“于这活,感觉怎么样?”余罪拿着表,小声问着,总觉得他帅气的脸庞上,掩饰着很多东西。

“不怎么样,相信我,你不会喜欢这种人前风光、人后寂寞的……在这儿你能接触到五原一部分达官显贵,在肆意地挥金如土,那种羡慕嫉妒恨,会慢慢磨掉你所有的节操的。”汪慎修含糊地说了句。

“这是老许的主意,你这张脸蛋对女人有杀伤力这个圈子嘛,你特么是钻裤裆进去的,对不对?”余罪问。

汪慎修气得脸变了变,然后却恨恨地道:“对,不怕告诉你,从二奶和怨妇手里能得到了消息,比你想像的要多,关联账户和奢侈品,不是所有人都消费得起的,要数起荣誉来,我可能不比你少。”

“呵呵,你特么这是卖身求荣,哈哈。”余罪嗤笑道。

汪慎修的脸色没有什么变色,唯有微笑,等余罪笑罢了他才反问着:“卖身和献身有区别吗?反正都是身不由己。”

“也对,啧。”余罪拍拍汪慎修的肩膀,其实差不多,有什么可笑的。

他斟酌着,又一摆手道:“算了,不难为你了,回头总队会给我信息的,你自己保重啊。”

“谢谢……没有什么难为的,既然任主任默认这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在他们这个圈子我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就一样……”汪慎修递着手机,摁到了一副画面,成桶的东西,他解释着:“这是查到他们关联账户购进的东西,聚铵酸脂,今天刚刚运抵五原。”

“我好像见过这种东西,是这个用途吗?”余罪问。

他的手机上,留着一副电影的画面,攻城战,乱石如飞。汪慎修笑笑点头道:“看来我们想一块了,就是这种用途,用石粉调和,冷却后可以做成任何形状……至于他们做成什么样子,我就无从知道了。”

“那就是我们的事了。”余罪收起了手机,又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汪慎修,汪慎修提醒着:“兄弟,你该走了。”

“我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余罪道。

“什么?”汪慎修抬眼道。

“申请回去吧,还是警队里纯粹点,双重身份就像分裂的人格一样,时间久了,我们恐怕都找不回自己了。”余罪道,轻轻地说了句,虽是酒意盈然,那话却说得清醒无比。

呆坐了很久,汪慎修慢慢地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精美的平板,开着机,点着相册,一页一页的翻着,那翻了无数遍的旧照,鼠标、豆包、余贱、狗熊、牲口……

那些打闹的、那些玩笑的照片,勾起了他心底的回忆,到了毕业照那张,看看熠熠生辉、队列整齐的警装时,一瞬间他眼睛酸楚,两股热泪盈眶。

抬头时,余罪已经走了很久了。

影视基地的诸事已毕,装车外运。

在五洲还有一次聚会,拍摄方答谢地方赞助单位的晚宴,晚宴直开了晚十点才陆续结束,姚曼兰是影视公司的主办人,负责承送着各位商家,又忙碌到十一时才陆续散宴。

人快走完了,她还没有走,似乎还在等着什么,又等许久车来时,泊在停车场,她快步迎了上去,坐进了车里,她知道老板的习惯,简练从不拖泥带水,上车道着:“安排妥了,今晚启程一部分,明天全部走。”

“余警官来过了吗?”老板问。

“来过了,按您的要求,带着他在影视基地转悠了一圈,然后吃了顿饭,好容易才打发走了。”姚曼兰道,细节她都知道,但她一直揣不透,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就像一场荒诞剧目一样。

“好,明天你带人离开吧,短时间不要回五原,有事我会通知你。”老板道。

“好的,我知道了。”

“去吧,路上小心,给自己放个假好好玩玩。”

“谢谢……”

姚曼兰拉开了车门,恭立在车前,直到车倒出来,开出去很远,她才诚惶诚恐地回了酒店。

那暗影笼罩的车里,又一个电话命令出去了:“老申啊,你手里的货可以扔出去了,换个好价钱啊,在他身上的投资可不少,你得好好谢谢曼兰。”

这个电话的另一端连接在申均衡的手机上,他放下手机时,笑着给司机指引着方向,车驶到了市府小区,旧式的单元楼,很多户型并不多,不过这里代表权力下塌的地方,谁也不敢小觑。

联系着戚总,进了门禁,一瘸一拐上了楼,戚总早迎接在门口了,把申均衡请进家里,屏退了夫人,亲自斟茶倒水,客气话不断,然后期待地看着申均衡。申均衡没说什么,一部大屏的手机递给戚老板,抬抬头示意着。

播放视频,吃饭的,搂着几个女人丑态百出的,认得出正是他咬牙切齿想拍死的那位,不过份量还不够,他愣着道:“就这个?这也太差了吧,现在村于部都比这水平高。”

“有劲爆的,您点的是最文明的一个了。”申均衡笑道。

快进,换了个,呃,哎哟,真劲爆,几个裸身的正在行淫秽之事,一男数女,不用细辨就是那位,戚润天哈哈怪笑着,指着申均衡,拉牛牛笑出来了,直竖大拇指道着:“厉害,这玩意你都能搞到,哈哈……我算服了你们这些人了啊。”

“还有收黑钱的,生活作风问题、经济问题基本就全了。”申均衡不动声色道。

这就足够了,戚润天关了手机,小心翼翼收起来,从柜子里抽了一张支票,已经写好了,递给了申均衡,笑着道:“合作愉快,申老板。”

“谢谢戚总。”申均衡收起了支票,起身道着:“不过我最后还得提醒一句,这个人可能比你想像中黑,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是谁。”

“呵呵,这个曝光,他就谁也不是谁了,放心,我有的是办法。”戚润天道,把申均衡亲自送下楼,送上车。

在戚总狰狞的笑眼中,他或许在想,那个人的所有的生活,要被他亲手结束了。

在车里申老板的笑脸中,他却是在想,老板谋划了数月的事,要开始了。

车影如魅,消失在阴影斑驳的暗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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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身毁名辱

九日凌晨,一直在监控视线中的一辆送货车,毫无意外地驶进了阁上乡,进了精睿洗选煤厂,等出来的时候,货已经卸了。

那是四大桶聚铵酸脂,要用它做什么不清楚,但绝对和洗选煤炭无关。

指挥部里一片兴奋,这张从外围撒开的大网收缩到极致了,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了。越到这种时候,行动愈发地小心谨慎,甚至连近距离监视也放开了,生怕惊走了这些地下制毒的。

九日上午十时,从第九处又传来了一个新的消息,远在陕省的禁毒部门提供的,该省跟踪监视数月之久的一个贩毒团伙,据他们挖到的消息,近期可能有大的交易,这桩消息最终确定是相当可靠的,是打入贩毒团伙内部一位特勤提供的,他的消息和五原的情况可以印证。

当天下午,也没有出乎意料的是,重点监控的人物马铄、姚曼兰、申均衡等数位疑似掮客和托家角色的人,全部离开五原。这个伎俩瞒不过经常和毒贩打交道的缉毒警们,真正的幕后和负责联系的托家,从来不接触毒品,抓到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你有直接的证据。

或者,挖出潜藏的毒源所在,对他们来说不啻于致命一击。

事情,也正向着这个方向发展,场景更迭,很多需要出现的配角就粉墨登场了,桃园公馆的保安队长吴沛龙、二劳分子李冬阳、孙笛、还有在前段扫毒中被关起来,又放“捞出”的西城区很出名的杨铁城,据民警摸底,这个绰号“小铁”的人不一般,两年间成功地从混迹街头碰瓷的水平,到现在开上进口车了。他究竟于什么其实从马铄能出面捞他就看得出来,肯定是一个出货不菲的下家。

监控的这些人在和两个号码频繁的联系,一个在五原市,一个在高速上,另一端无法锁定,不过根据缉毒警们长年和他们打交道的经验,交易的时间,应该临近了……至于准确的时间可能在交易的前一刻才会知道,除了跟着他们的人,追踪他们的信号,不会有更好的方式。

十日凌晨,远在陕省的禁毒部门发来了消息,那边买货的,出动了………

“交易的时间,肯定就在今天。”

李磊指着兄弟单位发来的信息,两辆车正沿着陕晋高速行进,根据时间的计算,到五原需要五个小时的路程,七时出发,已经接近省境了。

“许副厅啊,看来今天是最后一役了,再有几个小时,就要见到分晓了。

反泄密专员杨正,显得异常兴奋,他看了看,凌晨五时四十分,两方案情商讨了一整夜,不过似乎都没有疲惫之意。

“万政委,警力部署,你们这儿没有什么问题吗?”外事联络员段啸云问道,五原与会的几位,似乎还在犹豫什么。

“大致情况是这样…”万瑞升点着警务防控三维图,把围绕五原地区的警务防控点更形象化出来,抽调走了特警总队的大部分警力,以他们为主防和突击力量,在北到五原、南到榆次六条省道、国道、四条高速上设卡,各检查点相互策应,可以在最短时间里形成合围。重点抓捕力量以第九处外勤全部、省公安厅直属重案刑警两组为主,集中针对浮出水面的嫌疑人,只要发现交易出现,立即抓捕。

东南南北直径公里,整个是个大口袋的形状,这是要一锅府烩的架势,不管你藏毒、制毒还是贩毒,要集中警力清扫于净了。这个方案是国办九处和省厅联合制定出来的,理论上讲,动用上千警力的大围捕,几乎没有疏漏的可能了。

“大家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李磊问道,今天要毕其功于一役了,憋屈了一年多,该着警察扬眉吐气了,他问向了史清淮,在西山省这一干领导里,史清淮给他的印像很好,整体方案就是他经手的,史清淮笑了笑,道着:“方案是死的,真正的行动的时候,只能随机应变了……我们也是倾尽全力了,把总队的禁毒局能用的追踪、通讯设备全部用上了,我需要提醒的是,指挥一定要协同步调,千万不能出各自为战的失误。”

“这个意见提得好,许副厅啊,我建议请咱们崔厅坐镇,这件力挽狂澜于麾下的事,非他莫属了。”李磊道。

万瑞升看了史清淮一眼,两人眼瞟着,都在观察许平秋,老许一夜话不多,忧心重重的,闻听此言时,他看了看国办几位,半晌才道:“别怪我老是泼凉水啊,到目前为止,我们得到的都是线索、消息,别说毒品和毒源,连毒渣都没见着,我在担心,我们撒大网,捞不住鱼啊。”

言及此处,九处的几位来人笑了,段啸云是个老禁毒工作者了,他笑着解释道:“许副厅,禁毒工作和其他警务稍有差别,见到赃物之后再抓嫌疑人的可能性不大,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根据精准的线索去围堵这些毒贩子……坦白地讲,成功率不算很高,五五分吧,这一行运气的成份比较大。”

“那这一次,运气的成份有多大?”许平秋问。

“不算大,数据不会说假话,你们清扫查到了毒品也不会说假话,清扫之后短时间市场恢复这么快,也不会讲假话,事实就是:在五原,绝对有存在时间很久的地下制毒工厂。”李磊道,很确定地道。

“但是这里的案子,你一年你们在羊城经历的事,又有什么联系呢?”许平秋再问,信息在这里是断层的,凭想像解决不了这种问题。

“这个啊。”反泄密专员说话了,思忖道:“只能等抓到制贩人员,沿着线往上查了,直接指向幕后的线索,恐怕在我们外勤的层面接触不到,不过我相信,这些人里,肯定有人和我们内部的人有关联。”

又提及旧事了,许平秋脸上尴尬了几分,麾下队伍不纯洁,以至于本次行动一个地方禁毒部门的警力都没有调用,这说起来都是一种耻辱,他撇撇嘴道着:“行,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这次的行动,我希望暂时不要惊动崔厅,统一指挥以九处为首,我们负责协调警力配制……全力配合九处同志,把这次行动拿下,我再次重申一遍,我们没推诿责任的意思,但是兹事体大,还是由专业的人士来指挥更好一些。”

这个态度与以前的嚣张几乎是大翻盘了,让李处长觉得反而不适应了,当然,指挥权对于九处自己是求之不得了,他怪异的看了看许平秋,许平秋脸色有点黯然地道:“李处长,能提个要求吗?”

噢,不是白白出让这份功劳的,李磊抬手道:“请讲。”

“我们前期和嫌疑人近距离接触的一位外勤出问题了……我希望,如果以九处的名义于涉一下,可以争取到点更好的结果。”许平秋把心里事吐露出来了,一下子万瑞升和史清淮都把憋着的那口气舒出来了。

这是在前一天哄传出来的消息,开发区分局副局长一夜之间又成名人了,召妓、收黑钱、讹诈商户、种种劣迹被先曝到了网上,又曝到了省纪检、省检察院,据说还是从京城转回来的,影响极其恶劣理论上一个屁大点的小分局长,还是副的,实在轮不到省纪检和省检出面查他,于是批复往下走,一走更了不得了,传播得更广了,特别是那段一龙三凤群p视频,据网警统计,被下载了至少十一万次以上,挡都挡不住,连省府里的大员也有人过问了,就一句话:影响太恶劣,严肃处理

什么事都敢答应,可这种事偏偏把九处同志难住了,个个为难地相视着。

“这个命令是我下的,我命令他想办法变成黑警察,想办法和五原地下贩毒市场搭上线……他做到了,最早的市场调研,是他组织一手做出来的;最早以打击终端,逼出中间商的事,是他做的;最早发现毒源的范围和可能的藏毒方式,也是他……我可以不要这次行动的任何功劳,可我希望,能给他一次机

许平秋轻声道着,一副痛悔的表情,他想像过最坏的结果,可他没有想过能到他也无法控制的地步,从省府到省厅到市局,对他的所做所为已经是无法容忍了,他知道,恐怕今天都坚持不过去了。

万瑞升不意外这个结果,但他意外的是,后果这么严重,现在恐怕就省厅也只能顺乎民情,向他开刀了,他不止一次对这个人牙疼,不过真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觉得很挽惜。

对,挽惜,却无法挽回。

“许副厅长,说句套话叫,革命工作不是讲价钱,也不是谈条件,我知道您在招人的时候不拘一格,但有时候原则还是需要的,马鹏的事就是一个教训,余罪同志的事,也是一个教训丨”李磊道,隐晦地道出了一个结果:原则还是要讲的,余罪同志当个教训巳

“许副厅,我理解您的心情,作为反泄密专员我接触的特勤比较多。”杨正道着:“他们的行径我不敢恭维,之所以称为芋,不光是他们的特殊性,而且代表着我们必须做特别处理……您认为,一个人的荣辱,和全警的荣誉,那一个更重呢?”

“我知道,既然无法挽回,那就让他的牺牲有点价值吧。”许平秋道,两眼如炬,神情如怒。

方案落锤,乘着凌晨的夜色,在指挥部的调配下,从特警总队、从重案二队、从省厅后勤装备,驶出去警车悄无声息地,静静地在雾霾笼罩着的城市周边,拉开了一张恢恢法网………

整八时,杏花分局,副局长刘星星看着电脑,像得了老年痴呆一样,有点傻眼。

第二天了,消息没有被封锁住,反而愈演愈烈了,警察懂异地用警,市民也异地闹事了,据说消息都是从其他地方纷传出来的,后来五原的好事者挖了不少余罪的照片,两厢一比,得,没跑了。

永远不要低估人心的险恶程度,很多照片就是警务网内部的照片,很多兴风作浪的恐怕也是自己人。

他恨啊,那些好事者,总恨不得把比他们强的人抹得一无是处。

他恨啊,那个余罪啊,怎么能于这么龌龊的事,居然还被人拍了照片,录了视频。

可他无计可施,连电话也没打,他知道,现在于什么的都是徒劳的。

这一时间,在市局刚上班的办公室也是议论纷纷,传说这位分局长居功自傲,索贿、招嫖、讹诈、买放等等之类的事,一个个说起宛如亲见一般。

他开的什么车知道不?宝马。

他有多少存款知道不?好几百万。

桃园公馆什么地方知道不?他在那儿是贵宾。

知道他怎么上去的不?手里有钱呐。

讨论到八时一刻,紧急会议的通知来了,对于这类突发的,影响警务形象的事件,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表态了,特别是证据确凿到这种程度,据说市检察院已经准备立案了,紧急会议的目的就两项,办公室的记录员记得很详细,一是讨论余罪同志的处分问题,二是讨论对外发言的口径问题。

问题很好解决,暂停余罪同志一切职务,由督察正式介入调查。

对外发言的口径是:有关部门正在组织调查,一经查实,决不姑息……

会后,由市局督察处派出的一队督察,十二人,分乘四辆车,齐齐驶向开发区分局。

其实会刚结束,消息比行动传得更快。

这一时间有很多人幸灾乐祸,比如曾经仰望那几乎不可及的功劳的人;当然,也有很多人叹息,比如那些曾经和他一起共事的同志,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结束。

在出入境管理处,安嘉璐拔了一天,还是没有打通余罪的电话,一拔就断,她知道应该是被拉开黑名单了,她有一种冲动,就想指着他质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现在她觉得有点可笑,难道这样做还需要什么原因吗?

他本人就是个无耻到犯贱的人。

桌上的照片被她扣下了,随手扔到了废纸篓里。她努力不去想,可那些纷传的闲话一直往她的耳朵里钻,让她感觉到一种揪心的疼。

她哭了,就那么抹着泪在哭,桌上手机屏幕,还放着那几幅龌龊的图片,她觉得,那对她是一种难堪的羞辱。

八点,余罪从庄子河刑警队办公室下楼,意外的是,全队到场,站在门廊直到院子。

他愣了下,肃穆的表情里多了一份温馨,事情被爆出来,发酵了一天,差不多今天就知道结果了,不过他明显已经拙于言辞,想笑觉得不合适,想慷慨几句,又觉得中气不足,所以只能保持着没有表情的脸色,慢慢地往外走。

“队长。”

“队长。”

“队长。”

轻呼一声,庄重敬礼,即便不齿他的人品,可没有人怀疑他的水平,半年的时间,连下数起大案,把庄子河刑警队带成了一个全省优秀基层单位,他做人不一定成功,但他当队长绝对是成功的。

“队长。”最后匆匆来的巴勇,赶在余罪上车前敬了一个礼,爷们有点难受,差点掉一眼泪。

“那些不是真的,有人诬蔑你。”师建成道,兀自气愤不平。

“不,是真的,”余罪道,缓缓地回过头,看着一队朝夕相处的队员,他意外地笑了笑,放大了声音道:“我说两句话,第一句,有好事的时候把我朋友,那不算朋友。可摊上烂事还把当朋友,那就是兄弟了……谢谢啦,兄弟们

余罪没敬礼,拱手答谢,一队刑警齐齐敬礼。

余罪一扬手扭身了,背对着大家道:“第二句,你们要换队长了,再见了

登上车,逃也似地出了庄子河刑警队,走了很久,院子里的队伍还没有散,那种既挽惜又无法挽回的纠结,让所有的人,都感觉一种难分难舍。

整九时,督察处的车齐齐冲进了开发区分局的院子,白盔的督察排成两列,高调地整队,迈着正步,直向楼上走来。

一个分局,大部分内勤都趴在窗口指指点点,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风头正劲的余副局长,要落马了

这个时候,在办公室枯坐了近一个小时的余罪已经听到声音里,他最后一次抚过了放在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警服,手感很好,从来没有觉得那么好过,当手抚到警徽的时候,冰冷的感觉那么的清晰,他明白了,平国栋在最后的时间里为什么对警服那么的依恋。

那是成就了他,也最终毁灭了他的东西,那既爱又恨的感觉,恐怕会让他死不瞑目。

现在,他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心境,最希望的是一件最不可能的:如果一切可以重头再来多好。

嘭,门开了,四位督察虎视眈眈地站到了他的办公桌前,领头的很厌恶地看着余罪,看到了桌上警服,他愤然道着:“败类,你不配穿这身警服。”

“所以我交出来了,就怕你受不起啊。”余罪道,手里把玩的几枚奖章顺手一扔,叮当地和警服滚在了一起,那样子,弃如敝履。

他从容地起身,被督察带着下楼,领头的回看了一眼,那熠熠生辉的奖章,有一枚滚落在桌底了,他犹豫了片刻,没有捡,重重地扣上了门。

载着落马分局长的督察车辆,呼啸而去………

九时一刻,余罪被督察滞留的消息传回了支援组,对于这个预料中的结果没有人意外,只是有点伤感而已,肖梦琪一遍一遍在支援组的临时办公地点走着,她无计可施。

“他发来了最后一条消息……是个地址。”李玫道,补充着:“要求直接上报任处长。”

“地址?”肖梦琪愣了下,转身过来了,看着解码出来的字,南寨小区、幢、单元、40室。她一下子省悟到什么了,赶紧接通任红城的电话,即时报出。

这个消息谁不知道和什么有关,不过随后的命令让诸人吓了一跳,要求肖梦琪协调三队孙天鸣,直接进行抓捕,标识危险等级:五级。

那意味着是持枪逃犯?持枪的逃犯还有谁。肖梦琪吓得浑身发冷,这些天难道那两位前禁毒局警官,一直和他在一起?

九时五十分,孙天鸣奉命赶到,带了十六名刑警,全副武装,特警总队派遣了两名特警还架起了狙击步枪,得到的命令是:遭遇反抗,可就地击毙

整个抓捕没有什么花哨,十六名近战刑警穿着防弹衣一涌而上,液压破门,一进门傻眼了,房间空无一人,几处血迹,地上还扔着几枚弹壳。

后经小区的出入监控确认,在一个小时前,有一辆金杯商务车出入,一位目击者提供了消息,有两人被挟持上车,对方有四到五个人,从单元里架出来人时走得很急。

一个小时后,根据地上的血迹化验比对,很快找到了吻合的人,因为上级给的比对样本只有两个人,都是警务档案里的留存的样本,一位是杜立才,一位是马鹏。

是两个人的血…………

第32章 步步肃杀

十四时二十分,陕晋高速榆社服务区。

一位秃顶长胡子的男子推开了面前实在不怎么可口的面碗,满口陕音咧咧着,离咱那个地方的泡馍差逑滴远啦,他踱步出了餐厅,就在服务区这空旷的场地,拔着一个电话道:

“喂,俄们到啦”

“等着。”对方好冷淡地道。

“日你达捏,这天热得饿们一身费(水)……等着?”陕匪瞅瞅天空的太阳,不客气了。

“想日,你也得等着。”对方不愠不怒,喀嚓直接挂了。

直得这陕匪冲着电话呸了口,差点吐自己手机上,装起时,随从出来了,带他就仨人,个个长得像泡发的起面,壮得要把衣服撑破似的,听老大联系了,匪甲说了,握怂不是个日把chha吧,这可是咱全部身家了啊,匪乙看样子不是头回来了,他也说了,小铁握怂一直就那个逼样,催也白催。

看看时间尚早,三人坐到了休息区的一处荫凉地,摸着扑克甩起来了,看样子还得一段时间。

可能无人知晓是,这是陕省已经上榜的数位毒贩,领头的田树盛因涉毒案件被刑事羁押过数次,均因证据不足而脱逃,别看这些傻人傻相,有些还真大智若愚有大智慧的,比如人家开来的那一辆破宏光和皮卡,怎么看也像个经营小卖部的,谁能晓得大宗毒资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十四时三十分,从服务区驶离的一辆车里,谁也没有注意到,车里的镜头伸向了正打牌的几位。

于是这几位的肖像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省禁毒局多功能会议厅林立的电脑屏幕上。

这是买方,联系的另一端在五原市,根据手机方位的确认,在旧城区一带,不过警方并没有打草惊蛇的准备,而是追踪着这个信号,等着卖家现身。

这一次的指挥阵列是以第九处缉毒警为主的,刚刚飞抵五原的数位国办警员,两女三男,娴熟地操作着追踪、定位、图像分离、语音识别,还原着嫌疑车辆的行驶路径,他们很专注,专注到根本无暇旁顾同样作为通讯支撑在这一队的西山省同行。

没人注意到肖梦琪很郁闷,可能不光她,几位支援组高材全部被晾在一边,只负责同声发送命令,成了电脑操作员的角色了,这明显是一种不信任嘛,不过众人看到与座万政委、史清淮副政委还有随后赶来的许副厅长都是一副极力配合的脸色,也就没什么可怨的了。

“这一对冒头,正在联络上家……现在是十四点三十五分,估计还得一段时间。”

李磊道,指着屏幕,那几位陕匪浑身不觉,仍然在光着膀子大斗地主。

“毒贩……就这个样子?”许平秋瞅着几位像土贼,奇也怪哉地问。

“毒贩是什么样子都不奇怪,现在陕省的煤田、民间集资、房地产都起来了,犯罪率和经济增长是成正比的啊……您别看这位长得有点土,和公安周旋了有点年头了。”李磊笑道。

“周旋?”许平秋稍有不解,在他的字典里,是不允许有这种字眼的。

“许副厅一直从事刑事侦查,缉毒这一块,只要不是人赃俱获,我们拿到口供的可能性,大部分时候为零。”外事联络员段啸云提醒道,这种大案证据不确凿,就抓住,谁敢认啊,认了就崩脑袋的罪。

“那正常情况下,他们会怎么样交易?”许平秋问,转移着话题。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对于买方暂时没有危险,但卖方会兜很大的圈子,确认没有危险,同时也得保证自己不被对方黑吃黑了……所以这样的话,双方的防范意识都会很强,目前当面直接交易的方式已经很少了,大部分都是钱货分离,买卖双方各出人进入对方,验钱验货,确认无误后,分别完成交易,各走一路这叫折钱不折货、折货不折钱,最低能保一头。”反泄密专员杨正,介绍着其中的秘辛。

“就这几个人?操纵这么大的生意?”许平秋又道,实在看不出这三位土贼,有毒枭的潜质。

经常见缉毒场面的几位笑了,他们讲了,人不可貌相在这一行还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在羊城挖到了一个送货渠道,居然是自行车驮的货,每天送,连送了数年,还就没人注意到。在上个世纪毒源地临沧地区,贩毒的都是山民一个背包,跨过国境,一晚上几十公斤就过来了现在也是如此,很多提着脑袋于这活的人一夜暴富之后,还真别指望他们改掉身上原有的土贼气质。

瞧瞧啊,那三位又进到屏幕里了,是接通了服务区的监控,图像捕捉到了,其中一位,正解着裤子,甩腰挺胯,对着绿化带撒尿,瞧那迎风尿得叫一个霸气,看得监视他的警员都哭笑不得。

“动了,联系手机信号在动。”监视的警员提醒着。

“建立追踪,看看那些牛鬼蛇神。”万政委道了句。

初始的信号和外勤的捕捉有偏差,两分钟后定格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上,随即捕捉到了交通监控能隐约辨认车里的三位,图像分离出来的时候,支援组已经把他们的相关信息合在一起了。

杨铁城,绰号小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猥琐男,坐在副驾上。

第二排座位还有一个熟悉的人,李冬阳,绰号阳官,那位几乎是贩毒界的第一丑,想忘记他都难。

“看来,是他们没错了……可货在什么地方呢?”

许平秋狐疑地道,这些人肯定都是派出交易的马前卒,幕后是谁,藏身在哪里,能不能挖得出来,实在值得商榷了。

“不管他们的货在哪里,今天都到回到这里。”李磊很自傲地道了句。

“今天保密工作仅限于我们这个场合的人知道全盘,指定地点驻扎的特警还不知道他们自己是什么任务,所以在打响之前,消息是不会泄露的。”杨正道。

相对于九处来人的自信,许平秋显得就不那么信心十足了,他保持着狐疑的那个姿势,手不断地在桌子上叩击着,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副画面:

南寨小区,发现的两处血迹,距离七米,一个在门口、一个在沙发边上,一方开了一枪,另一方两枪,两人均中枪,他到现在还无从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两人火拼,还是两人都被击伤那去小区的又会是谁?

时间太紧了,已经没有机会去找出其中的蹊跷。偏偏那地方入住率不高,连起码的目击都缺失。

“许副厅,您是在想南寨小区枪战的事?”李磊问,脸色严肃了。

“对,疑点很大。”许平秋道。

“我有点想不通,杜立才和马鹏为什么会到一起?你们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的确切藏身地点的,是一直在一起,还是遭遇发生了火拼?挟持他们的第三方人员又是谁?关于这件事,我们需要一个确切的解释啊。”李磊道,这条信息发生的莫名其妙,迄今为止,除了得到一个大概的现场勘查报告外,尚无任何进展。

两位,都是潜逃的前禁毒局警官啊。

许平秋欠了欠身子,他知道就自己这位副厅恐怕也是九处的不信任名单上,他不动声色地道着:“如何您今天指挥刨出了这个毒源,一切就真像大白;不过如果您刨不到,只能等抓到他们再查了……我从不推诿自己的责任,既然问到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假设马鹏是内奸,我有纵容之嫌,那没说的,我负这个责任;可是如果事实与你们查到相反,马鹏仅仅是经济问题,可却被扣上泄密的帽子,逼他抗拒抓捕……这个责任,谁准备来负?”

许平秋往往是不怒则已,一怒就是咄咄逼人,这一逼又把九处几处逼到进退维谷的境地了,几人面面相觑着,有点讷言了,还是反泄密这位专员打得圆场,直摆手道着:“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绝对不能离心离德,李副处这方面担心也是可能存在的,如果马鹏真是泄密者,他万一和涉毒的黑势走到一起,那对我们的危害就更大了。”

“我保证过,他不是……我也保证过,一定把他找回来。现在是你们的表演时间,从组织到现在不到十个小时,我希望看到是高度保密的条件,能有一个好的结果。”许平秋两眼晦莫如深,看着几位国办来人。

似乎这眼光还有几分小觑,让国办几位心里隐隐不悦了,李磊在布置着追踪的跟进,在又一次询问着各组到位的情况,再一次确定万无一失时,他不再理会坐在角落一隅的许平秋了。

对,这是表演时间,一个指挥员一生能有几次。

时间指向十六时二十分,那辆嫌疑车辆上了高速,直向榆社方向驶去时,九处几位来人的脸色掠过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方向大东流河区域,在距离公里的出口,直通阁上乡,当那辆车从出口下高速,驶向阁上乡时,九处几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切都恰如判断,分毫不差。

“二号序列嫌疑人也在动。”国办警员在喊着。

杨正回头看看,对比着电脑里的嫌疑人名单,解释着这位动的是桃园公馆的保安头,吴沛龙,这个人涉毒已经确认。而且据九处分析,此人在团伙中的位置应该不低,因为他是最靠近重点嫌疑人魏锦程的一位。

事情,正沿着设计的轨迹行进着,在庞大警力围捕下,似乎已经没有幸免的可能。

肖梦琪看到了,枯坐一隅的许平秋默默地点燃了烟,就那么愁绪百结的抽着,似乎今天不是收网,而是所有的症结,根本还没有解开…………

十六时四十分,最后几块脸盆大的炭块装上了一辆红岩重卡,司机李冬阳和煤场工头老熟人了,点完钱,撒着烟抽着,李冬阳瞟到了货已经装好,不再废话了。

那工头却是追着不放心地问:“阳哥,您这每车都掺这多石头蛋蛋,不怕出事?”

“出啥事?都田给电厂送,不掺石头蛋,挣啥钱,现在路上罚款这么厉害。”李冬阳歪着嘴道,他心里有点虚了,一把揪着工头训丨着:“你特么,把我们掺石头的事告诉谁啦?”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工头吓了一跳。

“那你问我于啥?”李冬阳说话着,大耳光就差点扇上来了。

“别呀,阳哥,我羡慕不是,这生意给咱们介绍点,还有你弄得那啥一抹,石头蛋蛋就成炭啦……”工头羡慕道。

哦,原来是这样,李冬阳呲笑了,一放工头挥手道着:“回来请老子吃两顿嫖两回,教教你。”

“哎,好嘞……还是阳哥你仗义啊。”工头巴结着。

“行啦行啦……你忙你的吧。”李冬阳屏退着人,和几位来人使着眼色,今天确实是个出货的日期,铁子和阳官是这几人的老大,带着众兄弟发得财不少,凑到正抽烟的几个人跟前,李冬阳问着杨铁城道:“咋样?你跑那趟?北头少点,四十多个……老陕这边摊子大点,三百多个可能稍麻烦点。”

一个一万,这是讲生意,老陕的有二百多万,杨铁城摸着八字胡小声警示着:“小心点啊,市里这段时间查得紧呢。”

“紧个毛啊,雷子都让喂饱了……不会出来了。”李冬阳道。

“那老规矩我跑单货,你带其他人,和老陕做这一趟……小心啊,老陕那边应该来了五六个人。”铁子道。

“切,他敢抢这货,找死咧,车上好几个炸子。听我电话啊,绕几圈,没事再下货。”李冬阳不屑地道。

众人分配了,杨铁城带了一位,乘着一辆微卡走了,借工头的车。李冬阳分配着,他乘着面包车前面走,那辆重卡在后边跟着。

一辆变三辆,次弟出了煤场,很快拉开了距离,很快一南一北,走的路线都不尽相同。

这个简单的变化把监视和分析的搞得手忙脚乱,直到双方建立联系时,才省悟了:

不是一次交易,而是两场交易几乎在同时进行…………

交易果真像九处所说,他们一直在绕,绕了二十公里高速,下高速,然后再绕回来,卖方有尾追试探,买方也有前哨在观察。

时间指向十八时三十分,绕近两个小时,居然还没开始交易。而又一拔买家由北而来,捕捉到这一信息后,指挥部里几位兴奋得心快跳出胸腔来了……

整十八时,一辆晋ao牌,uu07车号,大越野驶进了市公局安招待所的院子,懂点国情的都知道这种车号的不能拦,何况又是漆着白蓝颜色,车里一准就不是普通的人。

后院的仓库,严格地讲不是仓库,二层简易的房间门口守着督察处的人,不为外人所知的是,凡是犯错被督察提留回来的人,都给关在类似地方写检查,问题轻的住几天可能出去,问题重的可能从这里出去就被移交检察或者直接铐上送走了。

对了,关在市局下属的招待所,一般都是问题相当重的。

市局动用了十二位督察,上下都守着,可没有敢拦这辆车,等下车的时候吓了众督察一跳,居然是崔彦达厅长来了,随行了一位司机和省厅保密处的秦处长。市局督察处带头的这位紧张兮兮下了楼,对着崔厅敬礼:“崔厅您好,我们正在执行任务。”

“好,小伙子真精神……叫什么?”崔彦达关切地问。

“张帆,市局督察处科长。”张督察兴奋地又敬了一个礼。

“那张科长,给我开个后门,我想想见见那位堕落的警察……而且我想劝劝他,坦白从宽,您看呢?”崔彦达和霭地道。

别说见了,就抬抬手放这人,都没人敢说不是。张帆又敬礼道:“请。”

“他交待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了吗?”崔彦达好奇地问。

“没有,什么也没说。”张帆道。

“那痛悔了没有?没哭?”

“没有。”

“悔罪表现总该有点吧?”

“还真没有。”

“看看,我党的方针是治病救人,可偏偏有些人枯恶不俊呐,哎……”

崔厅叹着气,好挽惜的样子,到门口给开门时,他回头神神秘秘告诉张帆:“保密啊,别让其他人知道?同意吗?”

“是”张帆敬礼道。

“那好,把门关了,把他们的手机都收起来交给秦处长,包括你的。”崔彦达笑道,闭上门了,张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司机在关门了,秦处长把手伸出来了,他悻悻然地交出手机来了。

屋里亮着灯,那位在伏案写着什么,不对……崔厅长上前时才发现,这家伙是做了写的姿势,在点瞌睡着,他拍拍肩膀,那位惊醒了,直道着:“不要捣乱,老子正写坦白书呢?想不想让老子交待了?”

说着回头,一看笑吟吟的来人,余罪一抹口水吓了一跳,赶紧站起了敬礼:“崔厅您好”

“哦,瞧瞧这条件反射的,从警几年了?”崔彦达拍拍肩膀,余罪答着:“三年。”

“嗯,坐不必敬礼了,从这儿出去,大部分都当不成警察了。”崔彦达摆摆手,让余罪坐下。

余罪嘴歪了下,笑了,正襟坐好,在绝对的,能主宰你生死的权威面前,那股子凛然的气势还是有的,他直视着,崔厅同样审视着,在这个时候能点瞌睡的,看样子神经不是一般的大条,他想起了,两年多前那个冒险的计划就是把面前的这位送走了深牢大狱,他不知道余罪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他知道能活下来,能挺着胸膛走出那种地方的人,应该是涅磐重生了。

那怕涅磐成一个坏人可偏偏这个人又不像坏人,是坏人的克星。

面前这位成了什么样的人呢?大案追到了毒枭、在羊头崖当乡警就抓到了大牲畜盗窃案的主犯、还有最近的灭门案,能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抓到凶手……桩桩件件,似乎面前这位让他非常好奇一般,崔彦达审视得绕有兴致。

“你……难道不准备开口求我?”崔彦达憋不住了,直接问。

“我蹲过大狱,没什么可怕的。”余罪道。

“哦,明白了,你准备再去蹲一次?”崔彦达好奇地问。

“大部分执法者,都或多或少有过违法的行为,绝大部分蹲一次都不冤枉。”余罪道。

“你这是在为自己辨解。”崔彦达笑了,解释着:“执法者,首先必须遵从程序的合法,以求结果的合法,这就是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它们从来不是相悖的。真不知道你这样连起码法理都不懂人,是怎么混进警察队伍的?”

“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不是警察了……而且我拭目以待,看一看这一次是什么样的正义结果。”余罪嘴歪了歪,像在嗤笑。

崔彦达也笑了,他明白为什么许平秋特别推崇此人了,那狡黠的眼光让邻家娃娃一样,不会让你感到厌恶,看这个话题僵住了,老厅长笑道一转道:“这点可能你是对的,从罪犯人渣堆里出来的人,应该更了解他们……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接这件事吗?坦白告诉你,这个计划我知道,但我当时很怀疑有人甘愿这么做,因为抹黑了的事可不容易洗白,何况谁能证明你是真黑还是假黑?

“我没想那么多,因为此案牵涉到一位我喜欢的女人,我很愤怒,我恨那些毒贩,也恨我们自己人不辨是非。”余罪道,舒了一口气补充着:“刚开始是这样,开始后我也没有想很多,或者那时候我看到很多漏洞,因为在收黑的时候,截流一部分很正常,我们穷得没房本没老婆本,谁也想多捞点……不过随着我接触深入,我发现又有点变了……”

“变成什么了?”崔彦达问。

“愤怒,一种咬牙切齿的愤怒,戒毒所里那些倾家荡产、如狼如虎,一个个已经成了行尸走肉的人,还有那些仍然在扩大市场,把正常人变成瘾君子的毒贩,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那些普通人只能任他们催残,任他们盘剥……很多事能让人有杀人的冲动了。”余罪道,两眼如星如水,非常平静地道。

“没错,这就是警察存在的意义,我们不仅在维护着和平,某种意义上我们还在维护着一个公平,一个弱者不被欺凌的公平。”崔彦达道,他看着余罪,感触了句:“你一直在一线,比我更懂怎么样当警察,我不懂,我没有亲手抓过坏蛋,很多时候,我也不太分得清好坏人……问你一句:我还能相信你吗

“能。”余罪道。

“为什么?”崔彦达问。

“因为接触过黑暗的人,比任何人都向往光明。”余罪道。

“说得好。”崔彦达厅长慢慢地从身上掏出佩枪,放在桌上,看着余罪,余罪笑了,反问着:“您不是讲我根本连法理也不懂?怎么,又要用我?”

“因为有些人法理可逃,天理难容。”崔彦达道,把枪往余罪身边推了推道:“这是第一任厅长的配枪,老五四,你知道公安战线第一位厅长的下场吗

“不知道。”余罪道。

“他被批斗迫害致死了,砸烂公检法时候的事,没有人为那事负责……可就在那个时候,他都没有拔出枪向迫害他的人开枪,这是一把善良之枪,从来没有人开过,我们的佩戴也仅仅是一个象征。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崔彦达问。

“我会毫不犹豫地扣响,杀了那些施暴的人。”余罪嘴角睥睨。

“那还等什么?如果在善良和正义之间选择,我和你一样,选择后者,那怕程序是错误的。仁慈可不是警察的风格……车在楼下,行动即将打响,你难道准备半途而废?”崔彦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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