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汲信鬼神说

文/毛天哲

对于孔子信不信、敬不敬鬼神这个话题，近代学者讨论的较多，且大多数倾向认为孔子并不敬信鬼神。例举理由很多，但常被引文的是论语中的话：”子不语怪、力、乱、神。”郭豫适先生便以此作为论据指出“儒教和孔子却不主张有神论。”

鲁迅也曾说：”孔丘先生确是伟大，生在巫鬼势力如此旺盛的时代，偏不肯随俗谈鬼神；但可惜太聪明了，’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只用他修《春秋》的照例手段以两个如’字’略寓’俏皮刻薄’之意，使人一时莫名其妙，看不出他肚皮里的反对来。”

杨伯峻《论语译注》中也说：”孔子是不迷信的。……’天”命”鬼神’都是’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的东西。所谓’存而不论’，用现代人话说，就是保留而不置可否，不论其有或无。实际上也就是不大相信有。”

对,这话我说过,鲁迅

那么孔子真的如同上述各家所陈的那样是”不相信鬼神”的吗？并非如此，孔子是汲信鬼神的。说孔子不信鬼神？那是学者扯了又扯的虚妄之言。那些认为孔子”不信鬼神”的人根本不懂得孔子的学说和主张，都是些歪嘴和尚念歪了经。

要论证孔子信不信鬼神，其实只要一条证据就足矣。大家都知道，孔子是最注重周礼的。而周礼中，诸多”礼”仪中，祭鬼事神的祭礼、丧礼却是最为重要的。孔子汲汲于恢复周礼，他提倡的儒家学说中那些繁缛的礼节多数和祭礼丧礼相关，他会不信鬼神吗？？可以说，不信鬼神，则儒学失去了存在的基础。

古人讲鬼神，后世能明白者甚少。所谓鬼神，皆人精气所归者，有血亲者为神，无血亲者曰鬼。就是说，逝去的先祖是保佑自己同姓血缘子孙的神灵，而对异姓而言就是鬼。然君王天下，以百姓为其亲，恩泽润于四海，故有道君子为天下神。中国人特有的祖先神灵崇拜，是我们民族文明的精髓。（此段话是毛天哲说的）

打个简单的比方就是：你的逝去的祖先对我来说是鬼，对你和你的家族来说就是神灵，就这样。所以孔子说”非其鬼而祭之，谄也。”人神曰鬼，非其祖考而祭之者，是谄求福也，谄祭不祥。其中深意，可自行体会。可见，孔子对鬼神的态度当然是肯定的，且认为祭祀要祭对神灵。

孔子

孔子自己也常有祷神之事，且非常虔诚。如前面鲁迅引用过的那条：”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其实还有后面一句：”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意思是祭祀就要虔诚，就如先祖和神灵就在现场一样。我不亲自参与祭祀，就等于没祭祀过。可见孔子是常常愿意自己亲自主持祭礼的，且虔诚地认为，祭祀的时候，神灵祖先是会亲临的。这能说孔子不信鬼神吗？

又如《论语.述而》篇曰：”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祈。’子曰：’丘之祷久矣'”。对此段话的理解也是也是千奇百怪，有人竟然以此条来作为孔子不信鬼神的依据。其实最后一句，孔子自己就说了，他为自己的病情也祈祷很久了。若说孔子不信鬼神，请问他何必做祈祷之举呢？

又《论语.泰伯》中，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至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此段话是孔子对大禹的赞赏之情，首赞大禹的是能”菲饮食而至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

祭人鬼：主要包括祭先王、先祖，祭祀必须在宗庙之中。

黻冕是祭祀朝见时候穿的盛服。此段话意思是说禹自奉节俭,节制平日的饮食服饰，也要在祭祀祖先神灵时，穿着盛大的祭服，奉上丰厚的祀品，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禹的这种极其虔敬的祀神态度,得到了孔子极高的评价,孔子甚至认为自已在这方面做得也远不如禹,故有两叹:”禹,吾无间然矣。”可见孔子是赞赏大禹这样祀神的态度的，也表明孔子是汲信鬼神的。

殷人迷信鬼神而愈惧，周人敬信鬼神而弥亲，何也？所欲者非同也。殷人惧先人或作祟，周人信祖先必降福，正所谓求仁得仁，亦复何怨。故伏羲能圣，在乎至纯，文王有道，起自恪敬。孔孟博学，能思方立，老庄授德，无欲乃成。孔子是学周道，崇尚的是周人的鬼神文化。孔子反对的是殷人的淫祀，反对的是商王廷将祭祀权独占”率众祀鬼”的行为。

《礼记.祭统》中说，”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这里明确指出了祭礼在周代礼制文化中的重要地位。祭礼就是”见事鬼神之道”。可见事鬼敬神之道在周人心目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周人极为注重事鬼、敬神，而且周人认为这种侍奉鬼神的事情绝非常人所能为，需要多才多艺，能知天地之变，通阴阳之道，能事鬼神之欲。

鬼神就是祖先，有血亲者为神，无血亲者为鬼。说孔子不信鬼神，那都是扯淡。谁家没有父母先祖，孔子自然不会不敬信先祖神灵，是后世的孔门儒家子弟曲解了孔子的本意。孔子对鬼神”敬而远之”、”避而不谈”，并不意味着他对鬼神的否定，其代表的是一种谨慎、敬畏的态度。所以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是孔子不愿意去谈论不存在的东西，”怪力、乱神”皆非祖先神灵，有啥好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