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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的雪花绝境:云水无根,向死而生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纳兰性德《采桑子塞上咏雪花》

纳兰性德的雪花绝境:云水无根,向死而生

初衣解诗:关于纳兰性德的这首词,极其的清新别致。可以说从古到今,说雪花的诗词不下千百首,但纳兰性德以《塞上雪花》最为知名。

而且写纳兰性德写出了雪花的灵魂。

非关癖爱轻模样。”雪花之美,前人也有尽述,“千树万树梨花开”,“梨花满地不闻莺”雪似梅花花似雪。”都写进了雪花轻盈美丽的样子。

“冷处偏佳,别有根芽。”这一句可成为千古名句。从现代的科学理论,雪花是水的升华加凝华,它的根是云水之间缭绕的雾气,也可以说它是无根之花,纯然是水云的精魂,只在极寒的时候显现。

纳兰性德的雪花绝境:云水无根,向死而生

“不是人间富贵花。”人间所有的富贵都有根有底,牡丹三月的春风地气,连梅花也都有植物本源,唯独雪花,和所有的花是不一样的,它不借阳光,甚至是背光而成。和人间天地的富贵毫无关联。那是天地的极寒之心,那是人生的极冷之至,而形成的特殊的花朵。则在最寒冷的时候显现。所有的花朵都是向春而生,只有雪花,冷与冷而花开与冷,不为向阳,只为一种浩大的冷的共鸣和哀伤。

雪花是纳兰性德的心花。在心灵处在极寒的时候,生于冷而醉于冷的时候。天地的雪花和纳兰心中的雪花相映。

“谢娘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只有古代的谢道蕴知道懂得雪花,虽然比喻得也不算太恰当,他说雪花是柳絮因风而舞,它的轻薄飞扬,是因为感知了天地的灵气。这才是谢道韫解读雪花的正解。那么虽然说的是谢道韫,但所有的人应该知道,这是纳兰性德痛失爱妻与知己。

那个知道雪花心意的人,已经不在世上,那么雪花也无意开在人间,于是它漂泊天涯。

无从知道纳兰性德和他妻子之间的细节。但纳兰性德妻子死后,纳兰性德像抽离了大半的灵魂。夫妻之爱,美满共振,可以抵达钟子期和俞伯牙的地步。这世上可以听懂你每句话的人,蓦然离开之后,俞伯牙摔掉了自己的琴弦。

纳兰性德的雪花绝境:云水无根,向死而生

“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当知己已经不存在了。俞伯牙摔掉了自己心爱的琴,表示自己在无有心情。那么纳兰性德在妻子死亡之后,他自己人生忽然陷落与空虚。

纳兰性德是在妻子死后,情伤未愈的前提下,被康熙升为三等侍卫,随驾北狩南巡。

我不能承认,这是一种被动的安排。在通读了纳兰性德的所有诗词和塞外诗词之后,我更倾向于纳兰性德是有多种选择,康熙也给予了不止一种选择。作为少年进士奇才,熟通汉文,纳兰性德可以选择在文化和文学上有所成就,作为一个文笔官僚,研究学术,那么很可能在一个职位上呆久之后,回外派做地方的官员。

但纳兰性德和康熙互相选择的结果,是跟随康熙做扈从,且是侍卫。在他选择之前,也比定知道侍卫的职责有哪些。借尚武来冲抵内地情感的痛苦与失落。而纳兰性德在短短的几年里,由三等侍卫晋升,为一等侍卫,深得康熙皇帝的信任,出使梭龙,圆满地完成军事任务。

有人说,他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常显出郁郁不得志。但实际上,纳兰性德在这样的职位上,相反业绩是做得相当的好,应该是出类拔萃的。这是他主动的选择。

纳兰性德的雪花绝境:云水无根,向死而生

那么他的郁郁不得志的感觉是如何而来?其实在这首诗里已经表达得很清楚,纳兰性德失去妻子之后,心地大空,他主动的要求和完成这些重要的军事人物,深入苦寒之地,实际上是一种向死而生。

封侯非所愿,为消磨大痛苦。

如果说妻子是因为爱他,在产后身亡,失去了人间深爱的纳兰性德,用放逐自己身体和灵魂的方式,寻求一种壮烈的死亡。

这种死亡方式,表面上对家族有所交代,并非是贪图富贵,以求将来,在骨子里头,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自杀。

所以他写的雪花,带入了他的生平与心志。向死而生,冷处成花,不是为了期待春天,而是为了永记永随知己爱人。

既然人世间你已不在,就让我肆意的飞舞在塞外,用这种纯洁而极寒的方式消耗自己。我不是人间富贵花,我是云水之间失去你没有根的花朵,在生命的残年,飘荡在万里西风瀚海沙里。

纳兰性德的雪花绝境:云水无根,向死而生

纳兰性德的死亡,带有偶然和必然。所谓的偶然,如果他不是感受风寒,他可能将来的地位,是功勋世家。但他的必然,是刻意的消耗自己。

成就了雪花冰清玉洁凛冽的一生,只为向知己爱人做永远的追随和致意。

想必纳兰性德对誓言看得非常的重。就是无从知道他和妻子之间许过哪些誓。山盟海誓,如果不是一个人的夭折,很可能老来生怨,山盟海誓,不过是青春孟浪,春天情浓。但是生死大事,誓言成真,纳兰性德的践行,是自愿,也是回报。

一个人身上背负着另外一个人死亡的责任,如果他愿意背,这是枷锁,也是结寒成雪的验证。如果不愿意背,其实也没有人过分地苛责纳兰性德。

人活着,是为心。心之所安,方是人世的幸福。只是纳兰性德在妻子死亡之后,心不能安,遂成塞上花雪。懂与不懂,其实无关紧要。为与不为,无人左右。我心所想,势不可挡。

纳兰性德的雪花绝境:云水无根,向死而生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纳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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