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8)
郭暧这次酒疯耍得妙极。不过,酒疯是不能乱发的。喝酒就跟做人一样,要讲酒德。诗人刘叉就酒后无德,喝多了跟人口角,一刀将人家搠翻在地,畏罪潜逃好多年,直到朝廷大赦后才敢现身,跟着韩文公混饭吃。韩文公何以谓之“文”也?当然是因为他文章写得好,是唐宋八大家之首呀!当时的大官们翘辫子了,孝子照例是要带上银子和好酒去请文公写墓志铭的,如果碰巧文公心情不好不愿意写,孝子就会哭天抢地地去亡父灵前哭诉:“孩儿不孝,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请韩先生写墓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嘛!”所以韩愈写文章赚得盆满钵满,刘叉也跟着天天有酒喝。有一天刘叉喝多了,脑筋一短路,将韩先生的钱都打包带走了,只给韩先生留了一张纸条,写道:“此谀墓中人所得,不若与刘君为寿。”真是没酒德。杜甫酒德也差,他在京城混不到饭吃,跑到成都去投靠西川节度使严武。严武对杜甫挺好,哥俩关系极铁。有一天杜甫喝多了,爬到严武的座位上,瞪着眼睛,指着严大将军的鼻子说:“想不到呀想不到,严挺之这个烂忠厚没用的老头儿,居然生了你这么个厉害儿子!”严武可不是好惹的,八岁的时候见老爸宠爱姨太太,心中不忿,在怀里揣把刀,逮个机会便将这位美女杀了,替自己的娘出气。杜甫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詈骂人家祖宗,杀人如麻的严武何曾受过这种鸟气?晚上躺在床上,他越想越气,于是披挂整齐,准备去宰了杜甫消气。在门口,他几次三番被钩子挂住衣服,耽搁了些时间;这时,太夫人得到急报,赶紧出来将儿子喝住,这才救了诗圣一命。您看,酒后无德,差点就葬送了卿卿性命,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那是相当严重呀!
有些人就天生谨慎,酒喝得再多也不发酒疯。有个叫程皓的,非常忠厚,从来不说别人的坏话。有一次他在酒席上被人痛骂,骂得极难听,一旁不相干的别人都觉得无法忍受。他却一言不发,捂着耳朵跑开去,对别人说:“这位大哥喝高了,说的话哪能当真呢?”不过,程皓不好玩,他的性子好到有沽名钓誉的嫌疑。而任迪简是真忠厚。任先生做天德军节度使李景略的判官的时候,有一次军中宴会,斟酒的家伙也喝糊涂了,误将一壶醋给了他。任先生喝了一口,嘴里牙齿登时一齐酸倒;但他知道李景略御军极严,要是被他知道酒司令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非砍掉他的头不可。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喝了半天醋,将事情掩饰过去,最后才以酒味太薄为由将醋换掉。军中知道此事后,都非常敬重任迪简,只因为他心地好得赛过菩萨。后来李景略病死,军士们极力拥戴任先生继任节度。监军大人不肯答应,将任迪简抓去关了起来。结果为了他军队差点哗变。最后大家齐心协力,砸开牢门救出任先生,请他做了一军之主,而朝廷也只好承认既成事实。
有人妙论,用猴子、老虎和猪来比喻喝酒的三种境界。意思是:喝个五分醉,话少的变多了,话多的变话痨了,总之是像只猴子,上蹿下跳;喝到七分醉,有酒壮胆,酒徒便变得跟老虎似的,顾盼自雄,天不怕地不怕,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等喝至十分醉,酒鬼已经不醒人事,摊在桌底下像头死猪一动不动,真把他扔猪圈里,他准能抱着猪做美梦。唐玄宗有一次登楼眺望渭水,看见有一位已经进入“猪”的境界的醉鬼倒在河边,问那人是谁。笑星黄幡绰顺口答道:“是个将要满任的令史。”玄宗很惊讶地问:“爱卿如何知道?”幡绰曰:“他再经过‘一转’,就可以‘入流’了,所以臣说他是令史呀。”黄笑星说的“令史”,是隋唐中央机关非正式编制的办事人员,搁现在叫临时工。古代官制规定,九品以上叫“流内”,以下叫“流外”,俗话“不入流”就是从这里来的。不过,令史秩满一“转”,上升一级,便可“入流”;那位醉得像猪一样的哥们身子一“转”,也能“入流”了──只不过入的是渭流。
《看花已是满眼泪》-发愤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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