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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花已是满眼泪》-发愤蛀书

王维:命运就是该死的银行家(1)
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有一部魔鬼词典是这样解释银行家的:银行家是这样一种人,当你需要钱的时候他会紧紧捂住钱袋子,当你不需要钱的时候却又拼命想借给你。对王维来说,命运就是这样一个变态的银行家。
王维(701-761),字摩诘。佛家有部 《维摩诘经》,王维的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据精通梵文的陈寅恪先生考证,“维”意为“降伏”,“摩诘”意为“恶魔”,所以,咱们不妨说,这哥们儿姓王名降伏字恶魔。够生猛吧?从王维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此君与佛家相当有渊源。他的母亲博陵县君崔氏,就是一个超级虔诚的佛教信徒,笃信禅宗,曾追随北宗禅六祖神秀的高徒大照禅师修行三十年。(禅宗是对知识分子影响最大的佛教宗派,初祖达摩五传至弘忍,分裂成南北二宗。北宗讲“渐悟”,神秀居首;南宗讲“顿悟”,慧能领头。)王维的诗境明秀澄澈,跟他母亲将他引入佛教园地是大有关系的。
王维出身于太原王氏,这个家族与清河和博陵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荥阳郑氏,合称天下五大望族。这五大家族中,单就文学来说,太原王氏无人能出其右,王勃即是他的本家;即使是曾经执文坛之牛耳的陈郡谢氏(谢安、谢灵运、谢脁家族)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这些望族可不是一般的“旺”,“旺”到唐太宗都红眼病发作,发牢骚说:“某些人实在太不像话了,居然宁可跟崔王联姻,而对堂堂大唐公主毫无兴趣!”您想想,太原王氏的老爸加博陵崔氏的老妈,要生不出几个牛气冲天的儿子,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呢?后台过硬、人又聪明,王维想不少年得志都难啊。
所以,很正常,王维二十一岁那年顺理成章地中了状元。不过,这事儿有贵人给他打点了关系。这王维善解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自己创作了一曲 《郁轮袍》,那自弹自唱的潇洒劲儿把玉真公主迷住了。于是公主把主考官叫来,还没考试就给自己的情歌王子预定了状元的座次。那时的状元不像现在,一个省都能批量生产几十上百个,王维那一科,中进士的也就三十一个人;唐时制举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之说,五十岁考上进士都叫“少”,王维那简直就是才出道的幼齿,呵呵。这玉真公主可是不易巴结的天璜贵胄,她是唐玄宗的亲妹妹。玄宗笃信道教,又舍不得丢掉富贵去出家,于是就让玉真公主给他当替身做了个女道士,对她当然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了。呵呵,有贵人罩着就是爽啊。
进士及第后,王维做的第一个官仍然与音乐有关,叫太乐丞,相当于大唐皇家爱乐乐团的团长,跟卡拉扬一个级别。不过卡拉扬混到三四十岁才做到团长,这王维才二十岁出头便轻轻松松做到了。别以为王维总要玉真公主罩着,人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旧唐书》 里记载,有人画了一副乐工正在奏乐的图,一般人怎么都看不出啥道道来,王维瞅了一眼,说:“他们在演奏《霓裳羽衣曲》,正演奏到了第三叠第一拍。”这帮没见过天才的乡巴佬不信,弄了一支乐队来验证,果然分毫不差。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打个盹儿就可能丢掉吃饭的家伙。王维就打了个盹儿。他手下的伶人私自把库房里的黄狮子拿出来搞了个文艺汇演,可把他们的老大害惨了。列位看官都知道,黄色是皇帝老儿御用的颜色,旁人不得僭用的,否则脑袋不搬家屁股也得开花。提醒一下,大家伙儿要是看古装剧里导演让演员穿黄色,可别客气,并肩子上,揍他再说,揍完了再拿蛀书的文章给他开窍(道士除外)。又离题了,抱歉。王维对此事负有领导责任,所以给下放到济州做小小的司仓参军。这是王维霉运的开始。

王维:命运就是该死的银行家(2)
后来很多年,王维官做得实在太小,以至于史书都不屑于记载,所以难以说清楚。蛀书只知道他沉沦下僚多年,眼见升迁无望,只好去边疆从军,希望从中寻找一点命运的转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就是这个时候写的,可见只要是金子,放哪儿都会发光。王维这块金子被扔到粪坑里十多年,命运这个变态的银行家终于决定给他提供一笔小额贷款了。开元二十二年,张九龄入相,提拔王维为右拾遗,转监察御史。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还不错,可是几年后李林甫把张九龄扳倒了,这个口蜜腹剑的家伙不学无术,当然是见着有本领的人就不爽。王维啥都会,就不会拍领导的马屁,做个政治小爬虫,那才叫累啊。
王维虽然身在污浊的官场,但正气还是有的。当时玄宗的弟弟宁王李宪正得宠,这位宁王极好色,已经有了几十个小老婆还不满足。有次看到某位卖炊饼的小贩的老婆模样长得挺周正(严正提示:此处不许联想起武大郎与潘金莲),给这位倒霉蛋扔了一堆银子,便将他老婆抢走了。李宪很喜欢她,待她也挺不错。过了一年有余,李宪问她:“你现在还思念你的前夫么?”这位可敬的女子虽然在宁王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一点都不快乐;面对宁王轻薄的提问,她以沉默相对。李宪看她不说话,便让人把她的前夫请了来。她远远地看着前夫,哭得像个泪人儿。当时在坐的好多宾客,都深深地被她的专情所感动。无耻的宁王命令众文士以此赋诗,王维最先写成,诗曰:“莫以今时宠,能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息夫人被楚王强行占有,在楚国多年,却不肯与楚王说一句话,以此表达内心的愤怒。饼师之妻虽然被迫离开丈夫,但仍然是旧情难忘。在这首诗里,王维以饼师妻比息妫、以宁王比楚王,其实就有直接指斥李宪的意思。在座的文士读了王维的诗,都吓得面无人色,以为李宪要翻脸了。但宁王毕竟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知道此女志不可夺,只好将她归还给饼师了。而且,他也没有怪罪王维。
王维在官场上慢慢地混着日子,好不容易盼到李林甫翘辫子了,却又来了个更逊的杨国忠,命真苦呀。做官横竖没意思,于是王维写诗、弹琴之余,还画些画儿玩,一不小心又玩成了个大家。极具文人气质的水墨山水画,王维便是开山祖师。苏东坡也是诗画牛人,他极其佩服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估计王维让他给提鞋他都愿干。唉,天才就是天才,不服不行。
王维被命运着实玩了几把,对前途渐渐灰心了,天天吃斋念佛,夫人去世了也不续弦,宁愿打光棍。可是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安禄山一捣鬼,王维又多吃了几年苦。唐玄宗让杨国忠由着性子玩,终于玩出火来了。著名的肥佬、杨贵妃的干儿子安禄山不想做干儿子了,于是举兵杀入长安。唐玄宗跑得快,王维却被抓了活口。小安子其实比唐玄宗厚道,他最少不会亏待别人,谁想做官他都给,就连不想做官的王维他也硬要给。王维心里那个苦啊,不做小安子的官吧,小安子会砍人,做他的官又不爽(其实这个时候谁的官他都不想做了,还是做个死老百姓舒坦,反正他是士籍,不用交纳皇粮国赋,庄园里多收了三五斗也用不着为个人所得税头疼)。王维是个聪明人,找了个服药装哑的办法,白拿小安子的钱,却不给他办事。
很快,唐军又杀回来了,所有为小安子伪政府服过务的官员都受到严惩。王维运气不错,他有个好弟弟。他老弟王缙,也是收复长安的功臣之一,愿意用自己的功劳来抵消老哥的过失;而且在长安陷落期间,王维曾经写过 《凝碧池诗》 向皇帝表忠心。这就够了,大理寺宣布,王维被免于起诉。
这是王维命运最终转好的开始。银行家决定给王维更多贷款了,而且不用偿还。在此后几年里,王维官运亨通,一路升到尚书右丞。别看这右丞只是四品,却是尚书侍郎的副手,手下管理着兵、刑、工三部尚书,往实里算,便是宰相助理呢。
可是王维早就看破红尘了,正如他自己说的,“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富贵?富贵于我如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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