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往上爬,到了顶上,摔倒在地,躺了一会儿,桅杆还是横在肩上。他想法爬起身来。可是太困难了,他就扛着桅杆坐在那儿,望着大路。一只猫从路对面走过,去干它自己的事,老人注视着它。然后他只顾望着大路。
临了,他放下桅杆,站起身来。他举起桅杆,扛在肩上,顺着大路走去。他不得不坐下歇了五次,才走到他的窝棚。
进了窝棚,他把桅杆靠在墙上。他摸黑找到一只水瓶,喝了一口水。然后他在床上躺下了。他拉起毯子,盖住两肩,然后裹住了背部和双腿,他脸朝下躺在报纸上,两臂伸得笔直,手掌向上。
早上,孩子朝门内张望,他正熟睡着。风刮得正猛,那些漂网渔船不会出海了,所以孩子睡了个懒觉,跟每天早上一样,起身后就到老人的窝棚来。孩子看见老人在喘气,跟着看见老人的那双手,就哭起来了。他悄没声儿地走出来,去拿点咖啡,一路上边走边哭。
许多渔夫围着那条小船,看着绑在船旁的东西,有一名渔夫卷起了裤腿站在水里,用一根钓索在量那死鱼的残骸。
孩子并不走下岸去。他刚才去过了,其中有个渔夫正在替他看管这条小船。
“他怎么啦?” 一名渔夫大声叫道。
“在睡觉,” 孩子喊着说。他不在乎人家看见他在哭。” 谁都别去打扰他。”
“它从鼻子到尾巴有十八英尺长,” 那量鱼的渔夫叫道。
“我相信,”孩子说。
他走进露台饭店,去要一罐咖啡。
“要烫,多加些牛奶和糖在里头。”
“还要什么?”
“不要了。过后我再看他想吃些什么。”
“多大的鱼呀,” 饭店老板说。”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鱼。你昨天捉到的那两条也满不错。”
“我的鱼,见鬼去,” 孩子说,又哭起来了。
“你想喝点什么吗?” 老板问。
“不要,”孩子说。“叫他们别去打扰圣地亚哥。我就回来。”
“跟他说我多么难过。”
“谢谢,”孩子说。
孩子拿着那罐热咖啡直走到老人的窝棚,在他身边坐下,等他醒来。有一回眼看他快醒过来了。可是他又沉睡过去,孩子就跨过大路去借些木柴来热咖啡。
老人终于醒了。
“别坐起来,”孩子说。” 把这个喝了。” 他倒了些咖啡在一只玻璃杯里。
老人把它接过去喝了。
“它们把我打败了,马诺林,” 他说。” 它们确实把我打败了。”
“它没有打败你。那条鱼可没有。”
“对。真个的。是后来才吃败仗的。”
“佩德里科在看守小船和打鱼的家什。你打算把那鱼头怎么着?”
“让佩德里科把它切碎了,放在捕鱼机里使用。”
“那张长嘴呢?”
“你要你就拿去。”
“我要,”孩子说。” 现在我们得来商量一下别的事情。“
“他们来找过我吗?”
“当然啦。派出了海岸警卫队和飞机。”
“海洋非常大,小船很小,不容易看见,”老人说。他感到多么愉快,可以对一个人说话,不再只是自言自语,对着海说话了。” 我很想念你,” 他说。”你们捉到了什么?“
“头一天一条。第二天一条,第三天两条。”
“好极了。”
“现在我们又可以一起钓鱼了。”
“不。我运气不好。我再不会交好运了。”
“去它的好运,”孩子说。” 我会带来好运的。“
“你家里人会怎么说呢?”
“我不在乎。我昨天逮住了两条。不过我们现在要一起钓鱼,因为我还有好多东西需要学。”
“我们得弄一支能扎死鱼的好长矛,经常放在船上。你可以用一辆旧福特牌汽车上的钢板做矛头。我们可以拿到瓜纳巴科亚(注:位于哈瓦那东约五英里处,为哈瓦那的郊区,有海滨浴场)去磨。应该把它磨得很锋利,不要回火锻造,免得它会断裂。我的刀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