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想待著就待著,想走,随时都可以打开翅膀喔。」大叔温柔地抚摸小鸟。
她很感动。
不知怎地,好感动好感动。
「还有一个问题。」
「嗯?」
「我一直不敢跟八筒提我想带走长飞丸。」
「因为乳八筒自己也想带走长飞丸吗?」
「这我没问,他也没说。不过他帮它取了黄金梅利这个名字,从来都没有因为我叫它长飞丸就改叫长飞丸,所以他一定也觉得自己对他的黄金梅利有一份责任……跟权利吧?我擅自决定带走它,八筒这麼重感情的人,一定会大受打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恩想了想,又说:「如果乳八筒把话讲明,说他想带走黄金梅利呢?那时你怎麼办?」
有点懊恼似的,女工读生深呼吸。
「……我不想让他带走它。」女工读生像是下了决心。
「为什麼?你觉得乳八筒不会好好养长飞丸还是黄金梅利吗?」
「不是。」女工读生不知在生谁的气:「我也会想它啊!」
女工读生没有开口说的是……好烦喔,都快离开这里了,这段用沈默的千言万语筑成的暧昧情感,还没有完成到爱情的强度。
还没完成,然后就要分开了。
小恩将工作备忘录还给女工读生,笑笑:「我们来喝啤酒吧。」
「又要喝啤酒啦?」女工读生有点惊讶。
「嗯啊。」
「嗯哼。」
女工读生走进去,随便拿了两罐冰啤酒。
两个人一打开啤酒罐,各自喝了一大口。
「还是好难喝喔。」小恩苦著脸。
「真的是超级难喝的。」女工读生的眉毛都快打结了。
两人面面相觑。
然后,同时将啤酒倒进脚边的排水孔里,哈哈大笑起来。
她从没问过女工读生的名字,连名牌都没好好看过。
应该说,连想看一下的念头也没有过。
女工读生也没问过小恩的名字。
对女工读生来说,她想说就说,她不想说,没有名字也无所谓。
「我的老板,死了。」
或许被某种氛围感染,小恩突然说出来。
「死了?」女工读生还没会意过来。
「他在工作的时候出了意外,死了。」小恩
「那你……你不要紧吧?」女工读生说完立刻就后悔。
这种事,怎麼可能不要紧。
「这里很痛。」小恩揪著自己的胸口。
总算是说出来了。
这个世界上,就算只有一个人听到这句话也好。
女工读生一直没敢说话,只是闷闷地将铝罐捏凹。
死这个字,距离她的世界太远太远。连安慰都不知道该怎麼做。
「对了,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可以。」
「离开台北以后,要偶而想起我喔……偶而就可以了。」
「好。」
勾勾手。
长飞丸凑了过来,在两人之间躺下。
小恩看著长飞丸的肚子,用手摸摸:「一个月是吗?」
「什麼?」女工读生看著地上模糊的影子。
「没。」
手机响了。
如果一个月以后,自己居然还活著的话,就来应徵这份工作吧。49.
一台胡乱改装的白色喜美,脏脏地出现在约定的百货骑楼下。
从车子的状况看来,这年头黑道虽然依旧很景气,却也不是鸡犬升天。
车子在开进汽车旅馆前,小恩用甜到发腻的声音开口。
「哥哥,我们去买一点酒好不好?」
「喝酒啊?小心喝醉了,我找我兄弟一起搞你喔!哈哈!」
这个两天前曾上过小恩的男客,绰号黄鸡。
黄鸡是黑道立委琅铛大仔那一挂的混混,而琅铛大仔根本就是鬼道盟的老辈分。琅铛大仔二十几年还蹲过绿岛,蹲出一身病痛、跟黑到发金的身价。
藉著一连串大大小小的选举漂白成功,从地方议员到立法委员,琅铛大仔一路掌握了好几桩道路重修工程的标案,钱多,小弟多,女人多,琅铛大仔在江湖上越来越有份量。
铁块,应该就是在暗杀琅铛大仔时失了手。
车子停在便利商店前,小恩很快下车又很快上来。
一手台啤,还有一瓶廉价红酒。
「喝这麼多?」黄鸡看起来心情很好。
「人家用嘴餵你喝嘛。」小恩甜甜地说。
「用嘴餵的话,要餵对地方啊哈哈哈哈!」
「讨厌!」
车子驶进一间阴阴暗暗的、有闹鬼嫌疑的汽车旅馆。
行经柜台拿钥匙时,小恩头低低的,让长发盖住半张脸。
她不怕死,但很怕痛。
但更怕不成功。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她彷佛预知到了……最坏的情况,至少今晚绝不会发生。
进了房间后,事情发生的很快,也很简单。
两人先喝了点酒,然后上了床。
擦掉身上的脏秽后,小恩帮黄鸡洗了个软绵绵又香喷喷的热水澡。
在血液循环的推波助澜下,小恩趁黄鸡不注意偷偷加在红酒里的安眠药,运作得更剧烈,更快,更符合计画。
就在黄鸡的皮肤给烫红了,他也只剩下一点点要醒不醒的意识。
又亲又吻又哄的,好不容易小恩将赤裸裸的黄鸡扶到床上,然后打开可爱的粉红色大包包,拿出四副加长型钢制手铐,将昏昏欲睡的黄鸡大字型摊锁了起来。
将房间的临睡音乐放到最大,电视也转到热闹不间断的音乐台。
「起来。」
小恩平静地说,从粉红色提包里拿出一个饰品包装纸盒。
纸盒窸窸窣窣打开,是一把比寻常样式还小一点的铁鎚。
还有一把裁缝用的剪刀。
「……」黄鸡迷迷糊糊的,居然还对小恩微笑。
这两天急就章学会的犯罪知识,正好一鼓作气用在这刚刚搞过自己的人身上。
技术不是问题,至於有没有胆子真的这麼做的决心——小恩有很多。
「黄鸡,从现在开始,不管我问你什麼话,你都要立刻回答我,知道吗?」
「啊?」
小恩拿起铁鎚,手还有点颤抖。
不过……
「叫你说是!」
小恩大叫,朝黄鸡的脸正面狠狠锤下。
几乎没有听见什麼特殊的声音,只见黄鸡的双眼立刻瞪大,大到几乎快蹦出眶来。鼻子旁的脸骨立刻碎掉,左上排的牙龈毫不废话肿了起来。
这一锤吓得小恩哭了出来,却也治好了小恩的抖手。
黄鸡整个都吓醒了。
「干!」
「闭嘴!」
又一锤落下,落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唔!」黄鸡再度瞪大眼睛,三颗牙齿立刻断掉,鼻子还稍微歪了。
用力过猛,铁鎚从小恩的手摔落。
小恩将铁鎚捡起,红著眼对魂飞魄散的黄鸡说:「继续乱叫的话,我一定……」
但惊恐的黄鸡一时之间根本安静不下来,全身的力气都在疯狂挣扎,手铐弄得四个床脚喀喀喀响。
小恩心中也很紧张,但她可没忘记如何让一个男人完全失去抵抗的方法——
铁鎚用下勾球的姿态,狠狠捞击黄鸡的生殖器!
咚。
那悲伤乾嚎的表情就不用形容了,黄鸡的四肢更是怪异至极地扭动。
「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不准乱动也不准乱叫,知不知道!」
「是……是……」黄鸡用很微弱的声音低嚎:「你要钱吗?还是……还是……我跟你说,你最好不要动……动我,我的老大……」
说著说著眼角的酸泪往左右滑下,鼻血倒灌,黄鸡像是给呛到一样咳嗽起来。
「我知道你的老大是谁,迟早会轮到他的。」小恩努力克制心中的惊惶,有点喘气地说:「现在我问你,那个将你肋骨打断的杀手现在在哪里?」
「我跟你说,现在把我放开还来得及,如果……」
小恩无名火起,用全身的愤怒,一锤敲在黄鸡的右锁骨上。
锁骨没断,但黄鸡却痛得射出尿来。
绝对说到做到,没有犹疑,没有暧昧,省下恐吓的精神立刻用行动让对方痛苦,永远看著对方的眼睛……这是小恩从一堆变态犯罪小说里,自那些疯子、军官、神经病警察、魔鬼房客所表演的严刑拷打技术教学里得到的启示。
核心法门就是——让受刑人每一秒钟都极度恐惧,无法进行思考。「如果你再不第一时间回答问题,下一次,我就一口气把你这里敲到断掉。」
小恩用锤头轻轻压著刚刚受难的锁骨。压著,压著。
「……好好好。」黄鸡痛得快吐了。
现在是什麼状况?以前做过的恶梦跟现在的恐惧完全无法相比!
「算了,那好累,下次再不答,我就直接剪掉你的手指。」
小恩拿出裁缝用的大剪刀,作势剪掉黄鸡的拇指。
「拜托不要!不要!」黄鸡大骇,身子不住地挣扎抽动。
「你继续乱动啊?」小恩变了个人似的。
黄鸡立刻安静地像条尸体,斗大的冷汗从肿起来的脸上滚滚渗出。
「告诉我,那个把你肋骨打断的杀手,现在人在那里!」小恩屏住呼吸。
「他死了,被我们打死了。」
黄鸡再怎麼笨也猜到了是怎麼回事,用最诚恳的、急迫的语气强调:「不过我没有份,真的,我被他一拳擦到后就痛到起不来了,之后就被送到我们大仔认识的医院急救,那个杀手被打死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场!」
小恩的心跳,有那麼一两秒真真正正停了。
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难受得想立刻结束自己的性命。
在那之前……
「他的尸体呢?」
「我不知道……也没听说……不过很可能是被送到我们大仔有股权的殡仪馆,那里有座焚化炉。」黄鸡想都没想:「以前那里就烧过不少人,处理起来很方便。」
小恩点点头。
再也止不住眼泪。
「那个杀手很强。」
「对!很厉害!」
「那他怎麼会死在像你们这种混混手上!」
「不……不全是这样,那个杀手不算是我们解决的……」
「全部都给我说清楚。」
「可不可以……不要杀我,求求你我真的没有杀他,连在旁边看都没有……」
小恩像是逮到泄恨的机会,拿起大剪刀用眨眼也追不上的速度朝黄鸡的右手大拇指一剪,第一下没有断。第二下也没有断。
黄鸡剧烈喘气,脸色苍白。
第三下总算断了。
小恩将断指放在黄鸡的胸口,让他彻底感受一下。
「好好回答,你还可以有机会把断指接回去。」
小恩从粉红色提包里拿出一根针筒,用演练再三的冷酷语气说:「我从书上看来的,只要把一截空气打进你的动脉,空气就会压进你的心脏,只要一下下你就会死掉。」顿了顿,严厉地说:「如果没有死掉的话,你也会因为脑部缺氧而中风,比死还难过。」
黄鸡剧烈发抖,牙齿打颤。
「不过不要担心,你一定会死,因为我会一直注射空气。一直一直。」
小恩将针筒逼近黄鸡的眼睛,黄鸡吓得快晕过去。
「把那天发生的事,全部都说清楚!」
杀手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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