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女作家中,张欣以擅长描写都市女性著称,评论家雷达称她是“当今最早找到文学上的城市感觉”的女作家。
张欣作为一位外地人,在广州生活了三十年。她关注这座城市的人的情感世界、生存状态、事业追求。因此,她的创作有两个明显特点:第一,她作为“外来者“,能够以旁观者的视角,洞察到社会变化给广州带来的冲击、裂变和阵痛;第二,她特别善于把握都市女性的内心幽微,爱与恨常在一念之间。
《千万与春住》是张欣全新的都市文学力作。题名出自宋代王观的《卜算子·送鲍浩然之浙东》中的“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作者说,原句中的“和”让她感觉太圆满了。人生本就不圆满,于是她改成了“与”。“春”是人性之美,美与恶总是相伴而生。“与春住”,是尽量与人性之美靠近。
书中写了广州两个家庭波澜起伏的往事与当下,重点塑造了两个都市女性形象:滕纳蜜与夏语冰。她们是彼此青春中最重要的人,互相扶持着成长。 可惜人心变化莫测。在女神夏语冰的光芒笼罩之下,滕纳蜜的内心从自卑、到嫉恨,最终一念成魔,她偷偷换掉了两人的孩子,铸下毁灭两个家庭的大错。
善与恶,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01、都市版“狸猫换太子”,写尽人性幽微
夏语冰出生于权贵之家,父亲是司令官,母亲是资本家的女儿。再加上长得漂亮,她从小就是被众星环绕的月亮。
滕纳蜜的父亲因为贪污入狱,校花妈妈为了寻求依靠,辗转在多个男人身边。滕纳蜜本该是公主,却落难成平民。晦暗的生活,让她的童年提前结束,快速成长为大人。
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一个像夏天,明亮、赤诚。一个像秋天,清冷、阴郁。本该是两条平行线,命运却让她们成为同桌,成为至交好友。然而,在成长过程中,滕纳蜜因为感情和物欲的纠葛,对夏语冰暗生妒恨。
夏语冰临去美国前,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滕纳蜜照顾,约好半年后派人来接。滕纳蜜暗中调换了她和夏语冰的孩子。那个本该是天之骄子的孩子,被她养在身边,却在四岁那年意外走丢。十几年后,终于寻到孩子的音讯,想要回他,必须做亲子鉴定。隐瞒多年的秘密,终于纸包不住火。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都市版“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而造成故事冲突的是女性复杂幽微的心理。
女性之间的友谊,犹如迷宫,弯弯绕绕。以“爱”为名的大道,拐个弯,就进了“恨”的胡同。
滕纳蜜对夏语冰的感情更是如此。她一直说服自己,夏语冰是她最好的闺蜜,但是事实上,夏语冰是她最大的敌人。两人的关系好比白雪公主和小跟班,所有人只见到公主的光芒,谁能注意到灰头土脸的卑微的跟班?
除了周经纬。他是学生会主席,父母都是外交官,精英家庭养出来的好男孩,老师和同学都爱他。
他帮滕纳蜜找家教工作,陪她打羽毛球,帮她在图书馆占座。后来周经纬出国读书,她还固执地相信,他会回来接走她。他确实如约而归,然而带走的,却是夏语冰。
好闺蜜之间的友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向前一步,就是深渊。
涂磊曾在节目说过:
我认为女人之间的友谊是极少极少的,即便存在,也不是在女人和女人之间,而是其中有某一个女性,多半具有男性的色彩。她具备男性的豁达、直率和开朗,而较少女人的嫉妒心、虚荣心和攀比心。
爱而不得,使滕纳蜜内心孵化了一条毒蛇——女人的嫉恨。这条毒蛇一开始还处于冬眠的状态。
02、日益膨胀的物欲,让人一念成魔
是物欲,唤醒了这条毒蛇。
滕纳蜜和夏语冰都是生于20世纪70年代。她们享有改革开放所带来的便利。随着经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蓬勃发展,人的生活品质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夏语冰移民美国后,从国外寄回各种进口婴儿用品给自己的孩子周鸿儒。而滕纳蜜只能给儿子薛狮狮买廉价的国产货。
半年后,夏语冰将把周鸿儒接回美国。美国,对于滕纳蜜来说,那就是天堂,就是满地捡钱。毫无疑问,周鸿儒将来会成为博士后,成为人中之龙。
而她滕纳蜜的儿子薛狮狮,“普通人“三个大字仿佛早就刻在额头,一辈子营营役役也不过是为了生存。
滕纳蜜看到了好东西,并且希望得到更好的东西。物欲就像魔鬼一样,诱惑着她,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直到她面临人性的深渊。
从小到大,滕纳蜜都在和夏语冰比。小的时候,比的是成绩。青春期,比的是谁能得到男神周经纬。成年后,比的是谁能过上体面的生活。这些较量悄无声息,夏语冰毫无察觉,只在滕纳蜜的内心上演。几乎每一次她都输得一塌糊涂。
滕纳蜜终于明白,人生本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出生底层的人如何费心钻营,也赢不过一开始就出生在罗马的人。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夏语冰能够得到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她的孩子能够得到最好的教育,最完美的人生?而她滕纳蜜,就该在底层摸爬滚打,她的孩子也过着跟她一样的人生?
她内心的毒蛇醒了,吐出猩红的信子。她做出一个很恐怖的决定:把她的儿子薛狮狮送到美国,让他代替夏语冰的儿子周鸿儒,过上锦绣人生。
物欲的诱惑,让她在人性深渊面前纵身一跃。
03、 物欲背后是一场空,自我反思方得救赎
一心追求物欲的滕纳蜜,得到了她想要的体面生活。
她的事业迎来转机,她终于住在全广州最高档的地段,家里墙面是高饱和度的莫兰迪色,酒吧台上挂满了透明剔透的高脚杯。香芒龙虾沙律、意大利海鲜面,任她品尝。
她坚信物质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然而最终,她又什么都没得到。
亲儿子知道她出于虚荣做出“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后,远赴日本。自从在超市弄丢了养子周鸿儒之后,她的性格变得更加刻薄、阴郁,她的丈夫和她的关系降到冰点,日子过不下去,两人离了婚。她和母亲关系也不好,终日吵架,母亲在一次外出吃饭时,意外摔伤后脑,昏迷一周后去世了。
母亲之死,逼着她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这对于她来说,不啻于一次疼痛的解剖。
以往,她将自己不幸的根源都往别人身上推。她认为母亲承担起更多的家庭责任,她认为丈夫应该更努力成为人上人;她认为她的人生不该比夏语冰差。她认为物欲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抓住了,她才能脱胎于底层。
到头来,她的攀比、虚荣心将她的人生推入深渊。她一心追逐的物欲,让她远离人的情感,最终她活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堡,外面的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滕纳蜜,这个人是可恨的,又是可怜的。机关算尽,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她的母亲死后,她一个人守在空屋子里,浑噩度日。她的亲儿子薛狮狮从日本回来,给了她阴暗的人生增加了一束光。
她终于承认:“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亲手毁了我自己的生活。”
张欣是一个通透的作者,她有能力穿透都市生活错综复杂的矛盾,直面人性中的光明和黑暗。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无可避免要直面人性黑暗,但我们要心存警惕,努力保护好内心的光源。
作者:埃及蓝,多平台签约作者,资深文案策划人。每周推荐一本好书,一部好电影。